第1章“ 金佛”出现 开头的话 金佛是红山罗汉洞里的镇洞之宝,皇帝所赐,价值连城,传说是开启罗汉洞宝藏之钥匙,一九四二年春,抗日游击队依据红山成功伏击了日军,罗汉洞前的尼姑庵毁于那次战火,置于尼姑庵里的金佛,从此神秘失踪……开放后贩卖文物之风如火燎原,一夜暴富的利润使许多人跃跃欲试……失踪的金佛成了文物贩子瞄准的目标…… 然而金佛好像有着无边的法力使贪恋者都没得到善终,沿着崎岖的山路驱车去看她——一个最后得到金佛的人,她出家了,伴着她的不是冷寂的山风,而是络绎不绝的游人…… 呵,广结善缘的山门就在眼前……透过山门……路一直延伸下去,延伸到看不到的地方…… 她看破红尘吗?是的,但也没看破,她仍爱着,爱着她的心灵,爱着她的诗,爱着她想爱的人…… 1.“金佛”出现 天高星稀,半夜时分从参天古树中闪出一个人,中等个,由于急速在林中行走,长长的白发在后脑飘起一条直线……他敏捷地闪进罗汉洞,捧出一颗椭圆形的似人头一样的东西,来到洞外,借着星光看了一会,又使劲地扔进洞里,传出一声闷闷地响声…… 白发人疾步走去,很快抢在刚才从罗汉洞里走出的两个黑衣人前面。他向后看了看,在路边草丛中藏了起来…… 黑衣人在山路上小心地走着,其中一个人背着黑色的布袋,他们手里拿着手电却没有开灯…… 待黑衣人走近,白发人从路边跃起,猛地抓起黑衣人身后的布袋往身后一背沉沉地喊了一声:“大胆毛贼,敢坏我罗汉!” “还我竹简。”两个黑衣人同时惊呼。再看白发人转身飞进树林消失在古木林中,深山里惊起一阵鸟的鸣叫…… 两个黑衣人吓得面面相觑,大气不敢出:他是人是鬼?太快了,像一阵风,好不容易在罗汉洞罗汉基座下弄到的竹简转眼被抢…… 其实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死去二十多年的唐文喜,他没死,还是借尸还魂?古老神秘的江桥村真的要引出一段惊天的故事来? 太阳刚出,村巷里还有点朦胧,一辆摩托车响过江桥村中的锁龙桥,一溜烟地来到住村东的赵三喜家门口,从摩托车上下来两个人,一个是壮实的不认识的方脸年青人,二十多岁,戴着墨镜。另一个是村里在乡集镇放录像的小伙子郑西平,他们一前一后走进三喜的家门。三喜笑着与他们招呼了几句,很快从内屋里拿出来的两件东西:铜铸佛像,陶土罐。铜佛像墨镜年轻人看了一会扔在一旁,说:“别看它上着绿幽幽的铜锈,没用,是仿制品。”三喜见人家看不中,忙捡起佛像看了看说:“这是假的,你看看罐子。” 墨镜年轻人拿起陶土罐看了看,说:“这也不算古的东西,这样吧看你也蛮热情的,不能让你白忙活,我们交个朋友,土罐我拿回去作个纪念,以后有好东西,先通知我。” 三喜被他说的半天没转过弯了,摸着头说:“你说的,我不明白,这东西我不卖了。” 他从墨镜年轻人手中抢过土罐,墨镜年轻人忙笑着说:“我不是说纪念不给钱,你说要几个钱吧?” 三喜看了看同村的郑西平说:“西平,人是你带来的,我没吃过猪,听过猪叫,古东西越古越值钱。这东西最少值一千块吧。” 墨镜年轻人一听拉了郑西平一下说:“让他一千块吧,我们走。”说完就向院外走,这时三喜的妻子满脸病容地走出门对三喜骂道:“看你个倒霉像,不知从哪座坟里掏出来的个霉罐子,看了叫人恶心,至从它来家后,我没好过一天,你不卖,也给扔了。” 三喜见骂,马上对墨镜年轻人说:“莫走,莫走,我便宜卖。”墨镜年轻人转身走过来,说:“你可不能胡侃。” “一百块吧。”三喜说,摸了摸手中罐子。 “十块。”墨镜年轻人说。 “十块钱,妈妈的,我还不如砸了。”三喜说完就要摔罐子,墨镜年轻人见了忙上前伸手护住罐子说,“依你,依你,别一见面就破东西,不吉利,看你也瞒老实的,唉,我算做好事,给你一百块,你以后多念着我就行。”说着墨镜年轻人掏出一百元数了两遍,递给三喜。三喜把罐子放在地上接过钱数了数说:“算便宜了,你,要不是我老婆骂,一百元我才不卖哩。” 墨镜年轻人拿起罐子抱在怀里对三喜轻声说:“你别听你老婆瞎说,以后发现坟里墓里有东西照常弄,弄出来都是钱啊,说不定弄出金呀银的,一下子就发了。” “有屁你们在外面放去。”三喜的老婆骂道,毫无血色的脸现在涨的通红。墨镜年轻人看了三喜老婆一眼转身走出院门,对郑西平说:“我还没见过这么没文化的,当大官,哪家没几件古东西,谁知道是不是出土文物。” 郑西平对送出院门三喜说:“三喜大爹,一个罐卖一百块不错了,两个月的工钱,这次我们是冲你们家的佛像来的,可惜你那佛像不是金的,要是罗汉洞里金佛像就值钱了……” 三喜抹了抹下巴上的胡茬子说:“那金佛听说被小日本抢去了,还有尼姑庵乌金门槛……” “听说没抢去,上山的日本鬼子都打死了……”郑西平说。 “是的,是的……”三喜说,摸摸头,“尼姑庵都被鬼子小钢炮炸飞了,可能金佛也炸飞了……” “有可能……”郑西平说,笑了下,“你要是有金佛啊,给你一万块……” “乖乖……一下子成万元户啊……”三喜眼睁的像铜铃,郑西平点点头发动响摩托车,墨镜年轻人抱着陶土罐跨上摩托车走了…… 这事惊动左右邻居,他们来到三喜家,问情况。三喜说这只陶土罐是那年在红山脚挖沟挖的。有人见过,实在是粗糙的可怜,黑黑的,葫芦型,一尺多高,喂鸡嫌大,喂猪口小,平常人看了什么用也没有,居然值一百元。这消息像风一样传遍了全村,人们又聚在村头的老白果树下纷纷议论起罗汉洞藏宝的传说。 当天下午以吴开贵为首的几个村里年轻小伙子约着来到罗汉洞,摩拳擦掌。但谁也没拿手中的榔头砸开“罗汉像”两旁一左一右用砖封起来的两个洞口。不知是谁将洞口旁岩石上刻着“天书”描成了红色,现在用手电一照分外醒目。他们面面相觑,都不说话,领头的吴开贵鼓鼓的腮帮明显地颤动了一下,嘴角撇了下来,垂着眼帘说:“‘天书’写着的字,谁也不认识,你们看这字里还有一个圆圆的画活像一个骷髅头,我想这字就像悬崖边上的“此地危险”的牌子一样,我们进去必死无疑……” 听了开贵的话,几个小伙子谁也没反对,因为在这里站着的每个人都听说过发生在一九六一年夏天的事,后村有个叫唐文喜的年轻人想娶同村姑娘杨水花,为凑财礼贸然进洞找宝失踪了,第五天有人发现清白河里漂着一具面目全非的男性裸尸,人们将他拖上岸,发现他嘴里含着一把小银锁…… 公安验尸后说他是自杀,但事后,有关他的死因村里有了许多说法:有的说他进洞找到宝后被人暗杀;有人说他进洞找宝得罪了洞仙,被扔进了河里;有人说他进洞掉进了黑水潭,流进了清白河。因为清白河的源头通进山里,每逢鱼季,河底暗洞泉水涌的很高,刚好那时正值雨季。有人说他根本没进洞,如公安所说,是自杀而死,但他的全身为什么是青黑的呢?有人说那尸体根本不是唐文喜,唐文喜还活着……为了安全起见,村里将两个洞口用砖头水泥封死了。但纯朴的江桥人宁愿相信唐文喜死于神灵的谴责,这些年来,大家相信佛法,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几十年过去没一个有牢狱之灾的,而且人丁兴旺,身体健康。但这几年人们思想变了,眼里只有钱了,村里的是非多了,少鸡少狗的现象不时地在村里发生,人们更加相信神的万能,相信有一天坏人都没好报。罗汉洞神奇的传说不断地悄悄地放大。 虽洞里藏宝的故事对在洞里的每一人来说都充满了诱惑力,但谁都怕因为自己的荒唐行动而遭到神的谴责,只是没敢说出来,他们站在洞外议论着,有人说左洞,洞中有洞,洞中有天,有的大如厅堂,有的小如闺房,有的地方小桥流水,有的地方钟乳倒挂,但寒冷刺骨,人不能久留…… 有人说右洞一年四季温暖如春,满山的毒蛇毒蝙蝠都聚在里面,鸟粪遍地,黑水深潭,掉进去就死。 越议论越害怕,最后是谁也不敢胆大一下砸开洞进去,太阳快下山了,洞里显得更加幽暗阴森,手电光中罗汉们一个个瞪着愤怒的眼睛,不知谁喊了一声:“回吧,这里也不知有多少英雄豪杰来过,就是有宝也等不到我们了。听说金佛才是罗汉洞藏宝的钥匙,金佛底座刻着藏宝图,找到金佛就找到宝藏……”大家听了觉得在理,一个个垂头丧气地走出洞…… 但有一个人却默记了金佛二字,再想:金佛在哪里? 第2章 两个鬼 2一尊金佛 三喜卖土罐使村里的姑娘方芳想起了过去的事,那是十四年前的故事。 麦收的季节,布谷鸟从东到西又从西到东一声又一声叫醒了初夏的早晨。太阳还没出,东方已启明,不多时村里朝东的山墙已披上了淡红的霞光,角落里的黑夜已被光亮挤出变成了朦胧,雾裹着炊烟的禾香味在村巷里漂浮着,偶尔从巷口走出早起拾粪的老人,值夜的狗已不再成群地狂叫,各自回到家门口迎接主人从关了一夜的大门里走出…… 最热闹的地方永远是村头的白果树,成群上百的麻雀在枝头跳跃着鸣叫着,说着谁也听不懂的鸟语。住上桥的小礼强已坐上了桥头,他的两只大大的眼睛正看着白果树上的小鸟,嘴角挂着淡淡的笑,不一会小方芳从下桥的村巷里走了出来,见礼强坐在桥上马上飞奔过来,礼强被她很响的鞋底拍地声惊动了,他站起身迎着方芳跑去,两个孩子很快跑到了一起。 “你没吃早饭吧。”方芳问,礼强点点头,方芳小手里捏着几根切成条的山芋干,马上塞给礼强,自己又从裤兜里掏出几根。他们来到冶炼厂的后面,没从正道上走,而是顺着冶炼厂的墙脚一点一点向前推进…… 江桥村冶炼厂说是厂不如说是小作坊,只一个小坩埚,专门冶炼废铜为主,厂长是下放干部,招了五名工人,有业务做几天,没业务大家回生产队上工,开春一般是厂里最忙的时候,还打夜班。厂在村南,厂房过去是土地庙,推倒后改为生产队仓库与夜校,它的前面是一个小塘,没用的炉渣就倒在塘边上。 礼强与方芳是来这里拣渣子里废铁最勤的两个孩子,几乎每天都来,而且来得最早,原因是小强没父母,家里穷,货郎担来了,连一个小圆糖也没钱买,只能靠拣点废铁换点东西。方芳父母都在队里上工,姐姐哥哥都在上学,与礼强一样,村里也没有更亲的人可以依靠。他们的妈妈是苏北老乡,一个村的,同年嫁到江桥村,离娘家都远,同村姐妹当亲姊妹走,所以两个孩子也不把对方当外人,走的很近,整天在一起玩耍。 还好他们今天没惊动厂里大狼狗,顺利地来到废渣堆,他们在炉渣里找了半天,礼强在渣子里翻到了一个茶杯大的渣砣子,一试挺沉的,凭经验礼强知道里面有一块好铁,他连忙藏进怀里搂着,喊方芳快走,要不被厂长看见了眼红,又要没收。两人没回村里,径直来到离厂不远的红山上,躲在树林里,搁在石头上用石头砸,砸碎了几块石头终于砸开了,是一尊金光闪闪的佛像,他们一看高兴地跳起来,礼强拿在手里看了又看说:“好大的一个铜娃娃啊。”他忙递给方芳看,方芳捧在手里险些掉下来,欢喜地说:“多重,等货郎担来了,换一把喇纸枪给你,换一根扎头的红绫子给我,要是好的话还可以换一包糖……” 他们把佛像看了又看,两个孩子你一言我一语说了许多打算,说不能轻卖了,要不会吃亏的,方芳说:“要不我们拿回去,给大人们卖吧。” 礼强摸着头说:“带回去,大人又不准卖了。”两个孩子想来想去,决定把它藏起来,等货郎担来了问清了价再拿出来卖。藏什么地方呢?埋在地里又怕找不到,藏在树上又怕掉下来……最后方芳说:“还是藏在罗汉洞里吧。” 礼强说:“对呀。”罗汉洞就在山腰,离他们只几十米远,两个孩子来到罗汉洞,这罗汉洞是葫芦形,外小里大,外洞不能藏,里洞好。他们来到里洞,发现在中间的那个大罗汉的座子下有一个洞,于是就把佛像塞了进去,还是不放心,两人到洞外捧来土疙瘩将洞口封了起来。他们觉得万无一失了,又互相诅咒发愿谁也不能说出去才走,在离洞的时候情况出现了,小方芳被脚下的石块绊倒了,趴在了地上,就在抬头一瞬间,看见了两个赤身裸体的男女直直地抱在一起躺在石桌底下一动不动…… 她“啊”了一声爬起来就跑,小礼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跟在后面跑,方芳一口气跑下山才停下来气喘吁吁地对礼强说:“我看见鬼了,我看见鬼了,两个没穿衣服的鬼,女的头发长长的铺在地上,男的压在她身上正一口一口地吃她……” “我怎么没看见?”礼强说。 “在石桌下面……”方芳说。 “当真?” “当真!” “我不相信!” “不相信,你去看看。” 礼强向山上走了几步,说:“我相信,我是怕鬼把我们藏的铜娃娃偷走了……” 方芳想了想说:“好吧,我们去看看!” 两个孩子悄悄地往山上走,由于怕,走的很慢,方芳吊着礼强的膀子不断地说:“礼强,我们不去好吗?” 礼强担心捡到的铜娃娃,不理方芳继续向前走……走到罗汉洞前见大队书记吴国发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吴国发一见他们就大声骂道:“你他妈的两个鬼娃子,不怕狼吃了你们,来这干什么?” “小芳说,刚才在洞里看见鬼了……”礼强说。 吴国发听了上前一手揪住一个孩子的耳朵说:“走,我带你们进去看看有没有鬼?” 两个孩子被吴国发揪住耳朵进了洞,礼强没有心思看鬼,看中间大罗汉,见大罗汉基座洞口上的泥土还是被封着……放心了…… 方芳左右看看,后又壮着胆子趴在地上看看,她站起来怯生生地看着吴国发说:“没有……” “你看见鬼长的像谁吗?”吴国发问。 方芳摇摇头…… “这世上哪有鬼?分明你们看花了眼,滚……”吴国发大声说,“要是回去乱说看到鬼,宣传迷信,我批斗你们……” 后一句话把两个孩子吓哭了,揉着眼睛走了,在路上礼强擦干泪水埋怨方芳,“我说没鬼,你偏说有,迷信!” 方芳不敢说话了,伤心地哭,礼强见方芳老是哭,想逗方芳笑……看到山脚有好多蜻蜓,去捉蜻蜓,捉到了几只叫方芳抓住翅膀,方芳揉揉眼睛抓了,礼强在每个蜻蜓尾巴上扣一根细细的青草,让蜻蜓飞一段自动掉下了……他们一个个的放,看着一纵一落的蜻蜓,开心地笑了,把刚才的事丢到了脑后…… 那几天他们没再到废渣里找铁,在桥上玩,盼货郎担来,那天下午好不容易等来了货郎担,礼强见了领着方芳就往山上跑,跑进洞里,来到中间的那个大罗汉像前,礼强扒开封口的泥,手伸进去摸,摸了半天什么也没摸到,方芳不相信也伸手进去摸,摸了半天什么也没摸到,铜娃娃哪里去了?两个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礼强不放心问方芳:“你回去说没说?” “没有,我真的没有。”方芳急的两眼睁的老大看着礼强,泪都出来了,她怀疑是被“鬼”偷走了,但不敢说,书记说看花了眼,一定是看花了眼…… 礼强见方芳可怜的样子,拉起方芳的手笑着说:“姐,莫急,没了就没了,不就是一个铜疙瘩嘛,他是小娃娃,不听话,出去玩了,玩够了他会回来的,还会来找我们的。”方芳听了破涕为笑了,她伸出小手揉了揉眼睛,礼强拉起方芳的手说:“我们马上再去找,说不定还能找到一块铜,能为你换一根红绫子,也能为我换一把枪。真找不到也不要紧,以后我们还能找到更大的。” “我们走。”方芳说。 两个孩子跑下山,又顺着墙根摸到冶炼厂废渣堆,运气不错,厂里狼狗在院里叫了几声没跑出来,他们找了一会,这回是方芳找到了一块铜,大小跟上次找到的那块铜差不多大,只是有许多渣子和在铜里,分量轻多了。两个孩子拿着这块铜,欢天喜地往回走,找到货郎担换了一把钢丝手枪,一根红绫。外加一包花花绿绿的弹子糖。 那天方芳头上扎上了鲜艳的红绫子,礼强腰上别上了乌亮的钢丝手枪,不愉快的心情早已跑到九霄云外去了。渐渐地两个孩子把这件事给忘记了。 第3章 寻找金佛 十四年过去了,礼强已长成一位非常帅气的小伙子,方芳也出落成十分美丽的姑娘,他们是同班同学,高考结束,回到家里。他们的家境都不太好,礼强的父母早逝,与两个至今单身哥哥相依为命长大。方芳的命比礼强好不哪去,爸爸在她上初中时,出车祸死去,家里现在有一个哥哥妈妈,也是三人过日子…… 藏在记忆里的往事又在方芳脑海中泛起了阵阵波澜,铜娃娃是不是让那两个“鬼”拿去了,那两个鬼是谁?怎么又刚好遇见吴国发呢?是他,应该还有一个,是女的? 她知道礼强每天要到河堤上放牛,想找他说说。 第二天方芳像往常一样挑着担,扛着搅草竿,踏着湿漉漉的晨露,出现在清白河的河堤上,她不时向前张望,发现前面王礼强在河堤下放牛…… 太阳还没出,田野里还徘徊着淡淡的雾,而河两岸抽水机的轰鸣声和着人们的吆喝声,已奏响了江桥忙碌的清晨。 清白河现在只有浅浅的一些水,原来河边上长满了水草,现在因缺水也是一段有一段无,方芳发现一段河面上的水草长的比较好,走下河堤。来到河边,才看清河水太浅,竹竿无法伸进去,她又向前走了几十步,这里的水深多了,水草也有。她看了看不远处的礼强喊了声:“礼强,你过来。”卷起裤脚,脚蹋进深深的淤泥里…… 礼强走过来,放下牛绳,卷起裤脚,说:“我来搅。” 方芳也不客气,将搅草竿递给礼强说:“你觉得三喜家的那个铜佛,是不是我们小时候捡的那个?” “不会,我们捡的那个一定不是假的。”礼强说,“不过也不一定,看看才知道,我记得是一个人像,是不是佛像,记不清了,不过,我们捡的那个有我们砸的痕迹。” “是的,一看就晓得了。”方芳说。 “你说的对。”礼强说,他使劲地将猪草举上岸,这是长着小圆盘,茎如丝一般牵在河底的水植物,猪十分爱吃,当地人叫它莲丝。 “我想到三喜家看看去……”方芳说。 “我看没必要,一个连文物贩子都看不中的铜疙瘩有什么看头。”礼强说。 “是的,你说的也对,看来看去不就是一个铜疙瘩嘛。”方芳说笑了笑。 “真的像故事中说的那样,能得到宝藏多好,我们上大学就有希望了,就有条件接触更多的知识,罗汉洞口的天书也有可能被我们破译。”礼强说着看了一眼河堤上的路,“钱多的话,帮村里修条路,经罗汉洞通向公路,方便那些诚心上香的人……” “最好买一个小岛,上面种满桃花,我们就住在桃花中……”方芳喃喃地说。 “我们……”礼强有点沉醉,他痴痴地看着方芳红润光洁的脸,就是一朵盛开的桃花。小时礼强听过妈妈说过,姑娘都是花变的,有的是桃花,有的是梨花,有的是菊花,不规矩的女人变成狗尾巴花…… “你愿意吗?”方芳说,眸子里充满了热情。 “我愿意……”礼强看着方芳。 方芳点了点头皱起眉突然说:“你想在铜水里炼不化的东西是什么东西?” “你是说……”礼强的眼睛睁大了。 “我问过我妈。那时的废铜都是从各家收来的,大部分是文化大革命红卫兵反封建强行收来的,里面什么东西都有,有些金子当铜收,也有可能。”方芳说。 “你说的有点像,那铜人砸出来好像很亮,试试也重。”礼强说,看着方芳皱起眉,“后来怪了,好好的没了……” “是不是……”方芳也皱起眉说,脸红了,那赤身裸体的记忆深深地映在脑海里……她早明白他们在干什么了…… “算了,现在提它也没用了,就是金娃娃也被我们换糖吃了。”礼强说着“哈哈”笑起来,方芳也笑了,问:“你不想再去找找?” “找什么,都找遍了,就那么点大的洞。”礼强说。 “我看,我们还要去找找。”方芳温柔地说。 “那好吧,那还是我们两个去,是金子的,是我的也是你的,我们还是原来的打算,上学,修路……”礼强说。 方芳双手合掌,闭上眼睛,轻轻地说:“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好,我们去。”礼强看了方芳一眼说,站起身走到牛身边拉起牛绳对方芳说:“你前去,省着别人说闲话,我牵上牛马上就来。” 方芳应了声走了,她很快来到红山上,这时的太阳升起,阳光斜射在树林里,显得更加明亮。方芳沿着山路走着,轻轻地山风拂动着她眉前的头发,不时地向后看几眼,礼强已牵着牛走进山里,她弯下腰采了十几支树脚下长着的小红花,在路边拽了根长长的紫藤,站在树荫下扎起手中的花,细细密密的把整个花的茎紧紧扎在了一起。礼强走了过来,方芳扬扬手中的花说:“漂亮吗?” “漂亮。”礼强看着花说。 来到洞前,方芳两手又合在一起对洞闭上眼睛说:“求菩萨保佑,好人有好报,礼强能心想事成。” 礼强在洞外的树上扣好牛走过来说:“走,我们进去。 两人走进洞里,虽然是夏天但还是有一种阴凉的感觉,方芳跟在礼强的身后慢慢的走着,他们小心翼翼的走进内洞,内洞黑暗多了,刚刚进洞眼睛还不太适应,他们站了会,慢慢看清了洞里的东西…… “啊……”当方芳的眼光落在那滚在一边的罗汉头时惊叫了一声,紧紧地抓住礼强的手,“罗汉的头怎么掉了……” “天晓得……”礼强说。 他们绕过石桌来到中间的那个大罗汉像前,罗汉基座上的洞口黑洞洞地,大碗口那么大。礼强刚想伸手进去,方芳拉了他一下说:“别慌,小心有蛇。” 礼强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方芳说:“我找只树枝来。” 方芳走了出去,虽然礼强小时候无数次来这里玩耍过,每个罗汉的头都爬过,从没感觉怕过,但现在一个人在这里却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畏惧感,这些大罗汉一个个睁着大眼睛对你看着,始终不改变表情。他们是什么人,又是什么人塑造了他们,是一个真实的故事,还是一个人造的故事。是一谜,还是一个人造的谜啊…… 方芳很快走了进来,拿来了一根树枝,礼强接过树枝伸进洞里,在四周摇了摇,并没发现什么异样,他抽出树枝对方芳说:“没有东西。” 方芳点了点头说:“伸手摸摸看。” 礼强看了方芳一眼,把手伸进洞里,洞好像比较深,整个膀子伸进去才摸到底,他摸着说:“没有。” “唉……”方芳叹了口气,“看来这东西真的长翅膀飞了……是不是那两个人偷去了……”她想把话题引向那赤身裸体的“鬼”。 “这事你不提,我都忘了,我不是说过嘛,就是金子也被我们当着铜换糖吃了,不想了……”礼强看着方芳笑了笑。 “唉。”方芳轻轻地叹了口气,礼强是真忘了,还是不愿提,“我总觉得这东西不会丢的……” “那怎么就没了呢?”礼强看着方芳说,他的手还在洞里摸着,“这基座好像没有洞,不会漏下去的,难道……” 方芳抬头看了看罗汉像说:“也许它是一种精灵,化着一种无形的东西复活在另一种世界里。” “这是你诗意的想法,它其实是被人拿走了,说不定正在文物市场上被人交易着。”礼强笑着说,他的手继续在洞里摸着,突然激动地说:“这边上真的有个洞啊,真的有洞啊。” “真的……”方芳走上前,身体紧贴着礼强,“莫非从洞里掉下去了。” 礼强的手向下摸了摸说:“洞很深,够不到底。” “你听,这里面好像有水声。”方芳说,她的耳朵正贴着佛像。 “是的。”礼强耳朵贴着佛像听了听说“这奇了,这下面有流水声,东西一定掉进去了。” 礼强抽出手,一脸惊异:“是不我们听错了。” 方芳礼强又将耳朵贴上罗汉听了听:“好像又没了。” “是,是没了。”礼强说,看了看罗汉,“我们总不能把罗汉拉倒找吧。” 方芳笑了笑看着罗汉像喃喃地说:“我们藏得真是传说中的金佛,他没被人拿走,就是物归原主,只是上天借我们的手传递一下吧,就让这秘密永远藏在我们的心里,这也许是天意……” “是啊,就让这秘密永远留在我们心里……”礼强说。 “我怕……”方芳说,声音有点颤抖,走过来毫不犹豫地拉起礼强的手“抓紧我的手……我们……” 礼强感觉方芳传过来热烈气息,方芳说:“你忘了小时我看到了石桌下面的鬼……” “他们不是鬼……”礼强说的很肯定……显然成人后,他也想过这事…… “是不是吴国发?”方芳说,头靠在礼强的肩上…… “可以说是他们……”礼强说,他伸手揽住方芳的腰坐在石桌上…… “真的是金佛是不是被他们拿走了?”方芳说。 “可能是其中的一人……”礼强说。 “那女的是谁?”方芳说,脸又在上火,赤身裸体一幕深深映在脑海中……礼强没有说话…… “那时我好像见到了一个箱子,好像是行医箱……那女的是不是肖红珍?”方芳说,头倚在礼强的肩上…… “有可能,早就听说,她与吴国发的关系不一般……” 这时传来脚步声,虽然走得很慢,但在洞里听的十分清楚,礼强看了看方芳说:“我们走吧,有人来了,村里好管闲事的人多啊。” 他们刚站起身,一块石头从洞口急急滚了进洞来,发出“咚咚”地响声…… “谁?”礼强喊了一声,紧握着方芳柔软的手走出洞,四周看看什么人也没有……礼强看了看太阳,说:“这世上哪有鬼啊,是小老鼠捣的鬼吧……” “是吗……”方芳说,她的头轻轻倚在礼强的肩头…… 礼强看着方芳轻声说,“我现在什么都不怕了,我觉得我们有佛缘,说不定,我们捡的就是传说中皇帝赐给公主的金佛,他早已有了无边的法力与灵气。他不但能从熔炉里走出,还能回到他该去的地方,我们不需要他给我们带来金钱,能给我们带来力量与灵感就行了。” 方芳看着远处,微笑着说:“是啊,这是一种缘分,这是我们的两人与罗汉洞分不开的缘分……” “这是我们留在心底的故事。”礼强说,抓住方芳的手…… “我,想到山上看看去。”方芳温柔地看了看礼强说,礼强走过来拉起方芳的手说:“好,我们过去。” “哗。”罗汉洞上方的树很响地摇动了一下,礼强方芳一惊向上看去,一个长发黑影瞬间消失了,方芳拉住礼强的手惊恐地说:“妈吔,是谁……” 第4章 神秘的身影 *要不要追踪? “好像是个女的。”礼强看着方芳说,他三步两步跑上山,什么人也没看见。 方芳也跟了上来,她看了看山谷:古木参天,幽静神秘……一阵阴凉的风吹来,她打了个冷颤,说:“他,是人,是鬼,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 “哪来的鬼?”礼强看着洞口的上方说,“肯定是人。” “我们走吧。”方芳说。礼强点了下头,走下山,牵起牛往回走……“这人好像有点不正常,是什么人?”走在前面的方芳说。 “谁知道……”礼强说。 “找宝的?”方芳回头看了礼强一眼说,礼强说:“难说……” “这罗汉座里,一下有一下无的水声是怎么回事?”方芳又问,她停下相与礼强并排走,山路太窄,只好慢慢地往前走。 “一定有暗河通在罗汉基座下面。”礼强说。 “什么暗河?”方芳又回头看了看礼强,礼强说:“就是地底下的水沟吧。” “我们村青白河的源头是从罗汉底座流出的?”方芳说,“我们去看看这源头,说不定,金佛是从洞里掉进暗河,冲进了河里。” 礼强笑了笑说:“可能的。” “去看看吧。”方芳说,她的两眼很执着。 礼强说:“好吧。” 他们没往回家的路上走,而是直接下山,来到清白河的源头,被称为仙塘的山脚,这塘不大,五六百平方米,因塘中泛水而叫仙塘,平时满满的,因现在干旱塘里的水少了一半,但还是深不见底,礼强方芳站在岸边看着,塘里的水很清,长时间不下雨的缘故,塘中已不见泛水,平平静静的……礼强牵着的牛,牛见了水拼命地往塘里挣,礼强只好放任它走下塘,瞧着它泡进水里…… 礼强向后看了看,罗汉洞就在仙塘的上方,相距不到六十米,只是这仙塘在陡坡下面,从山上绕道才能到达这里……洞与塘的落差有二十多米,有东西从洞里掉进暗河很可能被水流冲进河里……而现在塘里有这么深的水,有东西也看不见…… 礼强看了看方芳笑着说:“等于没来吧。” 方芳看着礼强笑笑说:“你看这儿多好,有山有水。” 方芳说着坐在草地上,看着礼强说:“坐一会吧。” 礼强在方芳身旁坐了下来,方芳看着礼强说:“你考上大学就好了,等于捡到了一个金娃娃。” “但愿如此吧?”礼强说,他捡起一块石头扔下塘…… “你那么好的成绩基本上有把握的。”方芳说。 “那只是基本……”礼强看着方芳说:“不说我,说说你自己,有什么打算?” “我肯定是考不上,只有种田了。”方芳说,“我家一无靠山,二无钱,没办法了……” “你是姑娘,嫁个好人家就行了。”礼强说,“什么心也不必操。” “别把我推的远远的好不好?我现在谁不指望,就指望你,谁叫你是我一块长大的……你考上了,我就有依靠了……”方芳低着头说的很轻,脸羞的像红透的月季花…… “就怕我考不上,考上了哪能忘掉你对我的好……真的,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从小到大你都对我好,尤其是高中三年,没你的帮助,我不能坚持上下去,为了我安心住校,几乎天天带菜给我吃,冬天怕我冷,还帮我做了件棉背心……我是穿在身上暖在心里……”礼强说,伸手理了理方芳额前的头发,“你看你长的多美,美的让我不忍心看你受委屈,我要考不上大学,就得当农民,真的,我不愿看你跟我吃苦……” “不……”方芳说,头倚在礼强的肩上,“你要这样想,我就去当尼姑……” 这时后面传来明显的树枝摇动声,礼强回头一看,有个人正躲在不远的树后,礼强嚯地站起身,那人也嚯地站了起来……礼强看清了,这人个子不高,身体单薄,穿着破烂,一身蓝衣…… 她惊恐地向礼强看了一眼,拔腿向山上跑去,身后拖着长长的披发…… 礼强在她抬头的一瞬间看见了她的脸,虽然被她的长发挡着看的不是很清,但看清了她的脸型:圆脸。泛着好看的红润,年纪不大,顶多十七八岁…… “为么事老跟着我们……”礼强气恼地喊道,追了上去…… 那人的身影在前面忽隐忽现,礼强自持在山里长大并不害怕,紧追不舍,跟着那人追进山谷,又爬上一个高坡…… 那人不见了,跟在后面的方芳,累的气喘吁吁…… 礼强在坡上四周看看,没有动静,方芳走到跟前,低头看看,发现地上的脚印,说:“看,这里有脚印。” 礼强低头看看,是有一串脚印,印在松软的红沙土中,一直延伸到谷底…… “走,到前面看看去……”礼强说。 “算了吧,礼强……”方芳说,她满头大汗…… “走吧。”礼强说,“我倒想见识见识这位高人。” 方芳听了笑了起来说:“还高人哩,分明是个疯子……” “看她,满面红润,绝对不是疯子。”礼强说,看着山谷。方芳也看了看山谷说:“不是疯子,也是山里的狐狸精变的,要不,哪能跑的那么快……” “你没看过聊斋,那里面的狐仙穿的哪有这么破的……”礼强说,看着方芳说:“我们两次看到的是一个人……她一定有原因,才跟着我们的……” “那我们找找吧……”方芳说,礼强看了看天说:“反正时间还早,我们找找吧,你要是怕,回去也行……我一个人去……” “好吧。”方芳看看地上的脚印说…… 他俩顺着脚印找到山谷中,脚印在一块草地上不见了,礼强向四周看了看,这里幽谷深深,一泓清泉从山梁上蜿蜒流下,流下处有一潭清水,这水潭平平静静,远远望去就像一面镜子放在幽谷之中。 “好美呀。”礼强不禁赞道,他虽是这里人但从来没到过这里。再看方芳早向水潭跑去,礼强也忙跟了上去。到近处一看,更叫两人吃惊的是,这水潭清澈见底,面积大约三十几平方米,潭底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红色晶莹的鹅卵石,潭的两面山坡上一面花红,一面花黄。潭的上游,青竹挺秀微微摇风…… 有一石碑立在潭的上方,上书三个大字:忘忧潭。礼强走过去摸摸石碑说:“这是什么地方,从来没到过这个地方……也没听人说过……” 方芳显得很兴奋,张开两手说:“是神仙住的地方。” 她弯下腰手抚潭边碧绿的小草,说:“哎呀,生亦何求,死亦何求,潭水清清,山谷幽幽。一面红花鲜艳,一面黄花灿烂。在上看,青竹摇风经溪流,山青水也秀。” 礼强仰面倒在草地上说:“生亦何憾,死亦何憾,山谷静静,溪流潺潺,一潭清水印红,两面鲜花烂漫。在上看,山高昂首接青天,朝阳照林间。” “要是不饿,真的一辈子不愿出去……”她坐在礼强的身边,依然兴奋…… “难怪,那人,一定是被这里所迷,衣服破烂却不愿离去……”礼强说,他一骨碌爬起来,双手遮口,对着山梁大喊:“红山,我的红山……我想当神仙!” 他对山谷大喊:“红山,我的红山……我想当神仙!” 他对山下大喊:“红山,我的红山……我想当神仙!” 方芳也站起来对苍穹大喊:“红山,红山……神仙在哪里?” 只有山谷回音,风进林鸣,一阵阵,一声声,来来回回,婆娑荡荡…… 显得无限神秘! 第5章 神秘传说1 5神秘传说1 *是她刻的忘忧谷吗? 礼强喊过依着石碑坐下,他摸了摸石碑,这碑与其说是碑不如说是一块石头,它高五十几公分,字刻在石头的光面。 “这石碑好像是才立的,你看:字刻的也不深,字是红沙沾着水描的,水还没干……”礼强看着方芳说。 “是不是,她立的?”方芳的两眼紧盯着字说,“好像有许多心思……” 方芳也在碑的一边坐了下来,两人一时都没说话…… 礼强站起来说:“方芳,我们回去吧,忘忧谷好像是人家的……” 方芳没站起来拉拉礼强的裤脚轻轻地说:“……这么好的地方,我想多玩一会,你能讲个故事给我听好吗?” 礼强想了想,看着方芳说,“我们这里的故事你听过吗?” “我只简单的听过几句,没细细听过,”方芳说,歪着头看着礼强,“你细细讲给我听。” 礼强点点头说:“是国良叔讲给我听的,他有许多故事……” “说吧。”方芳向礼强身边靠了靠,这两个一起长大的孩子,他们之间没有戒备。 礼强清了清嗓门开始讲这方土地上的故事: 我们江桥村是个古老的村,原名叫义成村,后来有人嫌村名带封建味道,想以桥为名,以河为姓,原汁原味地起名,但又觉叫河桥不够气派,浪漫了一点,改姓江,叫江桥村。从红山起源的清白河就像一条白龙,从江桥村中穿过。连接江桥两岸的是座古老的石板桥,桥的南面村叫下桥,桥的北面村叫上桥。 老辈人讲,江桥的过去是水旱码头,商家云集的地方。村里有饭馆、当铺、货场、茶馆,庙……玩杂耍的,唱戏的来来往往,热闹非凡。民国初期,在村东的四里地修了一条通向省城的公路,货走了旱道,渐渐来村里的货少了,没了人气,钱庄、当铺等也散去,留下一条宽宽的青石板路…… 后来偶尔从清白河里游来一条盖着小瓦的红船,从船仓里伸出几张油头粉面的脸,经过村头的锁龙桥时放下桅杆,村里人像看把戏似的站在岸上看,这种船大多是省城来的,羡慕红山上的风景好,罗汉洞里大罗汉有灵,过来进香的,来人大多穿着讲究…… 江桥现有一千二百多人。人民公社时江桥大队分东巷、南巷、西巷、北巷、中巷五个生产队,还有五个卫星自然村散落在村外,村里的房屋大部分是小瓦青砖美女墙,红柱飞檐带走廊的那种,有的房屋因年代久远破败不堪进行了现代改造,但整个村仍不失古朴的风貌。很远的人知道这个村里有六样老古董:一路一树,一河一桥,一山一洞。数洞与树最出名,最神秘…… 路是石板路,铺在村的中间,南北走向,与桥相接,通上桥下桥,四百多米长,三米多宽,一色青石板,石板磨得光滑照人,谁修的,它经历了多少代人,谁也不清楚。 树是白果树,立在上桥村头,高十五六米,粗的三人合围抱不过来,它至今仍岁岁盟枝,年年结果。树究竟有多大年龄,村里人也说不准。神奇是,到了夏天,它的树冠有时会冒出亮亮的火花,村里人称它为神树,近几年它的身上挂满了寄给它做干儿干女的红布条…… 河叫清白河,从红山起源,向西流入长江,绵延一百多公里,穿过三个县,有歌唱道: 清白九曲十八湾, 白龙回头把娘看, 回头一次一个弯, 白龙泪水流满了湾…… 桥叫锁龙桥,接着江桥两岸村中的石板路,青石砌成,一大拱两小拱,拱圈得圆又平整,站在河里望去就像落在水里的三个半圆的月亮。它的全身上下没用一点水泥,石条间的缝,是用桐油麻丝糯米和起来嵌的。为了防止它下沉,桥基四周打满了密密麻麻的木桩。 村里人很爱护它,除了自动倒下的石护拦,不人为地掘它的一块石头,小孩子有时候在上面敲打,大人会说:你晓得这桥尽是石头怎么不塌吗?它是石匠喊来人魂顶的,你在上面敲敲打打,魂在里面就受不得了啦。于是大人们描述一个骸人的故事:桥快封顶时,石匠拿只瓶子在半夜里喊男人的名字,谁应了,谁的魂就到了瓶子里,然后把他的魂压在桥下顶桥…… “有这事,瞒悲壮,瞒吓人的嘛。”远新听礼强说到这,插嘴说了一句。礼强笑了笑继续说: 我们两个坐着的这山叫红山,在我们村的东面,传说是后羿射下来的太阳,海拔三百三十八米,方圆六十多公里。不与任何山脉相连,山上基本上是红沙石,山脚的红沙石已完全风化成红砂土。满山长满了红枫,春天一片翠绿,深秋满山红遍。人们又叫它太阳山。 我们刚进去的洞,叫罗汉洞。传说洞是后羿射日留下的箭洞,因为是宝箭射的,又叫宝箭洞。洞口对西,分外洞里洞。外洞小,不深,只十几平方米,高约两米。里洞大,四米多高,有五六十平方米,村里人又叫它葫芦洞。洞里有一张三米多长,一米多宽的长石桌,四周围着十八张石凳。洞里上立着十一个威风凛凛的罗汉雕像,正面一个人像最大,每个雕像下有一个石香案。大像的左右有两个洞,两个洞口都不大,人只能猫着腰爬着进去。神奇的是右洞冒着热气,左洞冒着冷气,两个洞的左右还写着谁也不认识的字符,为了这些字一拨拨人来,一次次拍了照片走,至今谁也没破解,有人说它是天书,有人说它是藏宝说明,有的人说它根本不是什么东西…… 宝箭洞怎么成了罗汉洞?传说很久以前这里荒无人烟,山前还是一片水泽,秋天,有一公主带着一箱金,两箱银,三把宝琴,避战乱来到这里。她驻足看望,无比高兴,情不自禁抚琴高唱:洞前清湖碧波荡漾是瑶池落在地上;脚下赤土漫山遍野是升起的朝阳;满山红枫一波一浪是挂上天的红帐……微风习习,百鸟争唱,好一个人间仙境,举世无双……公主唱罢,用手点道:就在洞里安家,洞前开张,前面就是我们的米粮仓…… 吩咐家丁在洞前结庐,行李搬进洞里,可住下不久公主发现这里出现了飞马强盗,村民身受其害,公主指挥自己的十八个家丁剿匪,匪患除了,公主的十八个家丁也全部阵亡,公主为了纪念他们,请工匠雕凿他们的石像放在洞里,每到黄昏公主在洞前抚琴弄音,或尔如泉水细流,或尔如万马奔腾,或尔如泣如诉……从此洞因琴而有名……琴久而有音而传远,后来战乱结束,皇帝数次派人接公主回京,公主舍不得十八勇士,终日为罗汉们抚琴,所以洞叫罗汉洞。 皇帝被公主的义举深深地打动,派人在洞前修了尼姑庵,还送来镇庵金佛一尊,公主在庵里修行颂经,法号白过。 为了防止飞马强盗的再次出现,从此江南有了堆罗汉的习俗,传说公主成仙后,留下大量的金银古玩在洞里,尤其是三把宝琴,有缘的人还能听到它的琴声。 几经桑田,今非昔比,往日的湖已筑圩变成了田,真的成了米粮仓…… 第6章 神秘传说2 6神秘传说2 *江桥村,古老的村。 礼强说到这停了下来,方芳问:“没了?” “有。”礼强伸手理了理额前的头发,缓缓地说:“这故事好长,好长,那年暑假我听国良叔讲了许多天才听完,细细讲给你听,太长了,真的太长了……” “别逗我了,我们天天在一起,我怎么不晓得有这么长的故事……”方芳看着礼强笑着说。 “你忘了,那年三年级,你去苏北婆婆家好多天……”礼强说。 “等有空了,细细讲给我听,今天就简单地讲讲吧。”方芳说。 “那好吧,”礼强看了看山下的村庄说: 江南的许多村庄,有它的来历故事,我们江桥村也有。传说,这个村最早的名字叫尚巷村,尚巷村里有个姓尚的财主,财主家有位美丽的丫鬟叫清莲,有一次她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与一英俊的小伙子结了婚,梦后不久她生下一条小白蛇。清莲没有舍弃它,将它藏在洗菜码头旁边的一棵柳树洞里养了起来,一年过去了小白蛇长大了…… 财主发现清莲的饭量越来越大起了疑心…… 这年的阴历七月十三,清莲在码头洗衣,像往常一样让钻进怀里的白蛇吃奶,没想到被躲在一旁的财主发现了,财主说她与妖孽通奸,将她吊在树上活活打死了。白蛇见状,悲痛欲绝,怒生鳞爪,变成了一条白龙,他怀抱母亲,呼天喊地,大哭不止,顿时昏天暗地,大雨倾盆,顷刻波涛汹涌,浊浪滔天,淹死了财主一家,也使周围的百姓遭了殃…… 在红山罗汉洞闭关修炼的白过仙姑,那天出关,见这里的水,白茫茫一片,百姓饥寒交迫,无家可归,顿生怜悯,即乘圆木一根至尚巷,苦口讲经三七二十一天,使悲愤的白龙憣然醒悟,白龙在红山边经尚巷村入地三丈,开出了一条通江河,放掉了洪水…… 仙姑怕白龙念起旧恨,回头泛滥,在白龙入地不久,大喊一声:“锁龙!”拔下头上金簪,象河里一抛,金簪化着一座石桥锁住了白龙,仙姑又口念禅语,佛珠一扔,佛珠嵌入立在桥头的青石板中,即现出二十个金光闪闪的大字: 白过不过桥,过桥不白果 清莲养清白,清白养清廉 好仙姑即化作一棵白果大树立在村前日夜为白龙颂经,白龙后来终成正果身归大海,但每年的七月十三这一天他为祭母鼓浪归来,每次走到“锁龙”桥前势头减弱回旋不前,浪涌三次,然后轻轻离去…… 有了这条河,尚巷两岸更加丰衣足食,人们为了纪念清莲姑娘贞洁慈爱与白龙开河的壮举,河名各取他与母亲名中一字,叫清白河。人们为了纪念白过仙姑的义举,将尚巷村改为义成村。义成村有了这曲折神奇的传说,灵动四方,辉煌一时,白果树后还建义成庙一座,到了清末它逐渐衰败下来,民国时已破烂不堪了,五十年代初被拆,材料建成了村小学,生产队的库房。那块立在桥头的刻有禅语的桥碑在几年前的风雨中倒下了,被人抬至白果树下盖在废井上当起了井盖,那块刻满名字的重修江桥碑记也倒了,也被人抬至白果树下支起当起了石桌…… 礼强说完故事停了下来,方芳又说:“没啦?” “故事的简介。”礼强说,向上撸了撸额前的头发,他的头发有点长…… 方芳皱着眉说:“你说的只是一部外史,真正的历史还不知道,从古到今,我估计有许多人探过罗汉洞,有的甚至做过无谓的牺牲,这些人就像找石油的不去了解地下情况,盲目下钻一样,劳而无功。”方芳说着停下来看着远方说:“洞里如果能出土一些文物就好了。” “我们村里的三喜在山上开沟挖到一只土罐,可惜被郑西平带来人买走了,” 方芳站起来说:“那你得去问问去,他在什么地方挖的?” 礼强笑了笑说:“看来你对罗汉洞很感兴趣。” “我不是爱写东西,想多积累点素材,有一天我的故事就叫《罗汉洞》,这里面有我,有你,还有我们的同学,有我们村里的人……”方芳说,站了起来……这时山中来了一股很大的旋风,卷起的树叶红沙在空中旋转着,沿着潭边向西移去…… “鬼风。”方芳惊呼道,礼强忙站了起来,挡在方芳的前面,伸出两指对着鬼风,嘴里发出“嘘嘘……”的声音,一直看着旋风远去,方芳似乎被他的举动逗乐了说:“礼强,你相信这个世上有鬼吗?” “我这是叉鬼……”礼强晃着手指笑着说。 “你真的相信有鬼啊,听说鬼在阴朝地府是受管制的,不是想出来就能出来的,所以他们不能想怎么办就怎么办。”方芳说。 “我不相信,但我相信人有人道,鬼有鬼道,天有天道,地有地道。我们头上的天,无论风云多么变化而恒久不变,我们脚下的地,无论江河怎么澎湃绕着太阳转而分秒不差,我相信这个世上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主宰着这个世界,那就是道。”礼强看着很远的地方说。 “你的悟性总是非同一般,说的有一定的哲学道理,我时常也在想火车人开着还出轨,地球这么大不出轨,这不能不说是一种启示,做什么都要坚定不移。”方芳说,仰望着天。 “是啊,如果把地球比着一种生命,她是太伟大了。”礼强说。 “对,这道,太伟大了,从微观到宏观,我们村的传说就是一个道理,财主不在道受到了惩罚,白龙信了道终成正果。白过仙姑真的没白过,她化着一棵白果大树,年年萌枝,岁岁结果。”方芳说。他看着礼强温柔地说,“到了秋天,你别忘了给我摘一把白果树上的白果。” “行。”礼强点了点头,看着方芳站起来笑了笑说:“口干了,先解决口干的问题。” 他走到潭边蹲下身,捧起清凉的水,喝了几大口,抹抹嘴边的水珠说:“这水真甜啊。” “我也口渴了……”方芳说,也走到潭边捧起潭里的水喝了几口,也抹抹嘴边的水珠说:“喝了真舒服。” 他们又回到原来的地方坐下,礼强说:“我觉得,浑身像没了骨头,感觉真轻……好困……” 方芳看了礼强一眼,头一歪,倒进礼强的怀里闭上眼睛说,“礼强,我想睡一会回家……” 礼强看着她那张面带桃红的脸……笑了一下,双手抱住方芳,头一歪倒在青青的草地上……感觉悠悠然去了一个地方…… “我乃大汉长缨公主,罗汉洞洞主白过,希望你们能送金佛归正,特请你们到小仙处一游……”礼强方芳睁开双眼,见一美貌仙姑,一身素白,手执绿色掸尘,慈眉善目地站在面前…… 第7章 天佑界 夜半盗贼 7天佑界 *礼强方芳步入天佑界。 礼强一看高兴起来,奇了,这白过仙姑,极像方芳,笑着说:“仙姑姐姐带我们到哪里一游?” 仙姑笑着问:“你们是想到前面一游,还是想到后面一游。” “仙姑姐姐,前怎么讲?后又怎么讲?”方芳拉着仙姑的手说。 “前事从前,后事没生?人生无常,一念之间。”仙姑慢慢说道。 “什么意思?”方芳疑惑,看着礼强,礼强绝顶聪明,拉着方芳到一旁轻声说:“前事从前,意思是说,从前的事已经发生,已经过去。后事没生,是说,后面的事还没发生。我们当然是要后不要前,能把今后的事先游猎一番,无论真假可以参考参考。” “那就玩后吧……”方芳轻声说,礼强转脸对仙姑说:“仙姑姐姐,我们玩后不玩前。” 仙姑微微点头,手一招,手中出现两个金光闪闪的令牌,说:“这里有天佐界与天佑界,你们只能择一而选之。” 方芳见天佐界牌回光有点黯然,天佑界牌辉光四射,拿起天佑界牌说:“我们游天佑界。” 礼强点了点头,仙姑掸尘一挥说道:“是是非非非非是,假假真真真真假;甜甜苦苦苦苦甜,实实在在在在实。记住我的话,早去早回,好好体验去吧。有什么难处大喊三声:天佑真人。必有神相助。” 仙姑说完伸出右手,只见仙姑掌中射出一道白光,礼强方芳被吸进白光之中,礼强方芳睁开眼身临一片昏黑之中,还是那道山谷,天高星稀,四周树影摇动,眼前的忘忧潭泛着幽蓝的光…… “我们还在这个地方?”方芳说,她的声音在颤抖…… “我们睡着了,睡了好长时间,看,天都黑了……”礼强说。 “这可怎么办?”方芳走过来紧紧抓住礼强的手,惊恐地看着黑黢黢的山谷,流泪了,“我们妈会着急的……” “别怕,”礼强说,抬头看了看天,“等月亮升起来了,我们就看见路了。” 躺在地上的他们又坐了起来…… 方芳紧挨着礼强的身体,“我刚才做梦,好像见到白过仙姑,你呢……” “我好像也见到了,可惜是梦……”礼强紧皱眉,说。“噢,是请我们游什么界的……你记得梦吗?” “我忘了……一吓,后面的全忘了……”方芳说,看了看四周,好像有点冷,礼强看了看方芳说:“都怪我……” 方芳看了礼强一眼,将头轻轻地靠进礼强的胸前说:“我有点冷,礼强。” 礼强伸手将方芳揽入怀中,说,“这是天意,天意安排我们相会在忘忧谷……我真的愿意永远永远这样抱着你。” “我,也愿意……”方芳说,头在礼强怀里埋了埋。 “真的吗?”礼强问。 “真的,天看的见……”方芳柔声地说,“只要你不放弃,我的心,永远是你的……” “不会的,真的不会的,我哪可能放弃你呢,我们就像长在一起的两棵树,枝叶相连,树根相牵,早已合在了一起,走了哪一个对方都会难过的。”礼强说,手轻轻地抚摸着方芳的秀发……方芳抽泣起来说:“就怕你考上大学了,到了花花世界,见到比我更好的,不要我了……” “不会的方芳,”他的嘴伸向方芳的耳际,“就怕,我考不上,当了农民,你嫌弃我了……” “不会的,礼强,你不是说,我们的根早长在了一起,走了哪一个都会难过的……再说哪有多少女的当陈世美的……”方芳说,她在礼强怀里擦了擦眼泪……看着天,“海可枯,石可烂,我对你的心,不变!” “快别说了,方芳,我晓得你的心就行了……”礼强说。月亮爬上了山顶,平静的忘忧潭里出了一轮明亮的圆月,清风摇枝,树林里洒下斑驳的月光……礼强站起身说:“我们回去吧?” “好。”方芳在礼强的怀里直起身子,向谷口看了看,突然看见那谷口有一高大的牌坊,门首的横匾上写着三个粉红的闪光的大字:天佑界。 “看那里!”方芳手指着谷口说,礼强看去:银白的月光,照着黑黢黢的树林,摇荡的树叶发出幽幽的光亮……什么也没有……方芳揉揉眼睛再看,那牌坊没了…… “你看见什么了?”礼强问。 “我看见那里有个牌坊,上面写着‘天佑界’三个字。”方芳说, “一眨眼有没了。” “你一定看花眼了……”礼强说,“什么‘天佑界’的?” 方芳又揉了揉眼睛,疑惑地看着谷口……从谷口传来一姑娘清亮的歌声,那清脆的歌声如夜莺婉转,在山谷里回荡,多情的月光在树叶上翩翩起舞…… 山那边的山来山那边, 山那边的山里没神仙。 听妹妹的歌声向前看, 妹盼哥哥你早出山…… 礼强方芳循声望去,歌声来至山外,又像就在跟前…… “是她……刚才引我们追来的姑娘……”方芳很有把握地说,她拉了礼强一下,“我们走吧……” 礼强拉起她的手向谷口走去,方芳上坡的时候不小心脚崴了,“我来背你……”礼强说,蹲下身,方芳什么也没说轻轻地伏在礼强的背上,脸紧紧地贴在礼强的背上……礼强背起她,继续向山坡上走去…… 歌声继续着: 山道道的弯来,道道弯, 道道的弯里有风险…… 哥哥是妹妹心尖尖肉, 脚踏实了你再走…… 山道道的梁来,道道梁, 道道梁来,道道的岗…… 千道道岗来万道道岗, 难不住妹的贴心郎…… 狠心心爹爹要财礼, 逼的我哥哥出山庄。 妹妹这道梁盼来又上那道梁, 妹妹不要富贵, 只要我的贴心郎…… 歌声唱到这里凄凄哽咽……方芳在礼强的背上无声地流泪了……两人循着歌声,翻过几道山梁,走出了大山……终于看见开阔的田野,礼强回头喊道:“姑娘,谢谢你……” 歌声消失了,山野又恢复了平静,方芳擦了下眼睛,满眼是泪,擦了一下,轻声说:“礼强,累了吧,歇会再走吧。” “不累!”礼强扶着方芳在身边坐下,方芳掀起衣襟擦擦礼强头上的汗,说:“多好的姑娘……要不,我们会迷路的……” 礼强看了看天说:“是……”眼里有亮亮的泪…… “她是不是忘忧潭的主人……”方芳轻声地问。 “一个纯情的人……”礼强点点头说,伸手又将方芳揽入怀中,“脚还疼吗?” “好多了……” “我背你回家……” “嗯……” 礼强背起方芳顺着原来的路,来到罗汉洞的上方,刚准备下山,一看惊呆了:昏白的月光中,一位披头散发,身着黑色破烂衣服的人,拿根木棍低着头站在洞口前,只见他穿着一双破烂的布鞋,一米七几的个子,身材单薄,脸被头发盖住了一半,从那张邋遢的脸上,看不出他是男还是女…… 这时从山下的草丛中走出来三个黑衣人…… 8夜半盗贼 *礼强来天佑界第一关奋勇迎贼。 礼强见了忙放下方芳…… 三个黑衣人来到洞前站住了,四周细细看了看……礼强看清了,打头的就是来三喜家买陶土罐的墨镜年轻胖子,其余两个是细瘦的年轻人,不认识,年龄不超过三十岁。 “……文物贩子……”礼强轻声地说拉了方芳一下,随礼强在草丛中隐蔽起来…… 胖子来到破衣人面前说:“老大,能动手吗?” 黑色破衣人点点头…… “要是能找金佛就好了。”胖子压低声音说。 “嗯……”破衣人说。 “求财神爷保佑……说是罗汉洞宝藏的钥匙,找到了金佛等于找到了宝藏”胖子说,看着破衣人,“不是宝藏钥匙,金佛也价值连城,传说是大汉皇帝所铸,只铸三尊,有无限的灵气,一尊藏于故宫,一尊藏于布达拉宫,另一尊藏于罗汉洞,在罗汉洞里的这尊现在下落不明,就像和氏璧一样……” “嗯……“破衣人点点头,看看洞内…… “走,我们先弄倒一个罗汉再说,看看有没有……”胖子说,挥了一下手,四人一起走进洞里…… “他们要对罗汉下手……”礼强说,“快,这里太危险,我背你到前面去再说……” 方芳没有犹豫忙伏到礼强的背上……礼强背着方芳绕到罗汉洞前面的陡坡下放下方芳说:“你在这里先坐着,我到前面看看。” 方芳点了点头…… 这时传来一声接一声錾子的錾石声……夜深人静的夜晚特别刺耳……很明显这四个人,派人侦察后,要撬倒罗汉运走…… “这些混蛋,动手了。”礼强说,显得有点激动……刚欲走,方芳一把拉住他说:“你要干什么?” “我去喊他们出来。”礼强说。 “不行,你一个人,他们会伤害你的。”方芳紧紧抓住礼强的手,“想想办法……” 礼强想了想说:“有什么办法,到村里叫人来不及,他们已把罗汉撬倒了,只有闯一闯了……” “不行!”方芳看着礼强。 “来不及了。”礼强说,一跃上了高处,大步地向罗汉洞走去…… “回来……”方芳在坎子下轻声着急叫着他,礼强没有回头,她挣了几次,想跳上坎,脚崴了,得不上劲,上不来…… “礼强……”她只得轻声地呼唤…… 礼强在路上折了一根合手的树棍握在手中,来到洞前伸手抓起红沙土在脸上抹了两抹,那红沙土和上脸上的汗立即沾上了脸,他将棍子往地一柱,挺起胸膛对罗汉洞粗气嗓音大喊道:“谁在坏我们罗汉。” 他连喊了三声,錾了声停止了,但很快又响了起来,这时从洞里走出破衣人,他来到洞外,周围看看,两眼阴阴地看着礼强并不说话,礼强说:“别装疯卖傻,你们为什么要偷罗汉……” 破衣人阴阴地笑了笑,抽出腰间的钢鞭,“呼”地向礼强脸上扫来,礼强并不躲闪,腰一弯,双手抱棍向破衣人的腿上扫去,这不要命的一招,动作又快又准,两个动作同时进行。破衣人一惊,鞭子在礼强的弯下背后“呼”地打过,腿却实实地挨了礼强一棍,破衣人“妈呀”一声倒在地上抱起腿…… 鞭打一条线,打腰少打脸,因头部最灵活,不易打到,也许是破衣人过分自信,想一鞭制人,或者根本是个外行,一招就败了…… 洞里的三人听到喊声立即奔了出来,他们刚至洞口,一阵红沙迎面而来,“妈呀……”三人几乎同时喊道,手蒙着脸像没头的苍蝇…… 这时从洞的旁边闪出一蓝衣人,手舞三叉树枝,对着三人一阵猛打猛刺,喊道:“我乃守洞千年仙狐,你们胆敢坏我罗汉,我要你们不得好死。” 三人的身上被打的鲜血淋漓,抱头鼠窜,那被礼强一棍打倒的破衣人也一瘸一拐地向山下跑去…… 蓝衣人回头看了礼强一眼,礼强看清了,还是那张被长发半掩着的圆脸,透着好看的红润…… 她是谁?礼强刚欲问话,蓝衣人头一转向山下跑去,她边跑边喊:“哪里走,拿命来……”声音又嫩又脆。 她并没追多远,蹲下身,抓起一把又一把山上沙石向前面洒去,石子落在路旁的树叶上击起一片“沙沙”的回声,在清冷的月光下,到处是黑影洞洞的野外……显得更加恐怖……逃跑的人跑的更快了…… 礼强几乎是兴奋地看着这一幕,路上的人很快消失在惨淡的月光中…… 拼命爬上来的方芳,一瘸一拐来到礼强身边,她的头轻轻靠在礼强的肩头,清风掀开她脸上的秀发,露出她美丽而充满温柔的脸,她喃喃地说:“是那位多情的人救了你……” “是的……”礼强在她面前蹲下身说:“芳,我背你回家。” “礼强,我,想去看看罗汉。”她看着礼强单薄的脊背,声音有点哽咽,一瘸一拐向罗汉洞走去,礼强忙过来扶住她…… 盗贼点在洞里的蜡烛还亮着,礼强看的很仔细,罗汉没有被损坏,只是最小的那个罗汉基座上凿一个洞。他抬头看了看四周,洞壁上挂满了信男信女祈福的红布条,有些红布条已经发黑。洞的上首还有一张学生课桌做的供桌,上面摆着香炉,放着一个牌位,牌位写着:罗汉洞仙姑之位。两旁的陪联写着:洞里有洞别有洞天,仙里有仙心有仙灵。 方芳看了笑着说:“这些都是我们村里的水花领着人干的。” “水花比我强啊……”礼强说,指指其红布条“她能当这么多人的香头。” “作孽。”方芳不以为然。“水花说她是白过仙姑,白过仙姑能附她的体?” “可不少人相信她,请他看病……”礼强说。 她摇了摇头,看了看罗汉突然问:“礼强,你不是说公主雕了十八罗汉,怎么少了七位?” “是的,这里有七个位置是空的,”礼强说:“传说,公主雕好他们后的第三天夜里,一阵狂风大作,战马嘶鸣,公主出来看时七位罗汉已披挂上马,齐刷刷站在洞前,见公主出来,对公主抱拳在胸齐声说:‘戍边保太平,公主多保重。’说完天马行空,飞腾而去。公主回洞里一看,雕好的十八罗汉少了七位。” 方芳看了看七个空座位说:“真是神了……” 礼强叹了口气说:“唉,有人说,他们被盗了……” “谁盗的?”昏暗中,方芳睁大了她那双美丽的眼睛…… 第8章 千年狐仙吗 8千年狐仙吗 *她说她是千年狐仙。 “这是埋在历史长河里的故事……只有天晓得……”礼强说,看了方芳一眼:“我们回去吧。” “我怕这样回去,妈妈会骂我的……”方芳说,看着礼强,“其实我们什么也没做……” 礼强显得有点不好意思起来,说,“都怪我不好,对不起,我 不该追……” 方芳低下头看着自己起伏的胸脯,柔声地说:“其实,是我想跟着你,真的……”她两眼热热地看着礼强,“回去,我直接与我妈说我们……好上了……” “真的……”礼强走过来,拉住方芳的手说:“芳,你妈会同意吗?” “我想会的,妈妈很喜欢你,真的,从小到大,说你懂事,聪明,我想她会同意的……”方芳的头轻轻靠上礼强的胸脯说,礼强抱着方芳,脸靠在方芳头上,说:“芳,我会努力的,凭你们对我这份心,我一定要对你们好,永远永远地对你们好……” “我相信……”方芳说,一脸幸福。 “假如……我考不上,我家里又这么穷,三件小瓦房,没有父母,两个哥哥还没结婚,我一无所有……”礼强说,他握着方芳的手有点颤抖,方芳说,“我想你会考上的,一年不行,两年,总会考上的……” “就怕,家里不允许我读下去,家里的情况你晓得,我大哥残疾不说,我二哥好好的一个人,三十二岁,大是大了点,找个外地姑娘还是可以的,说真的这次考不上,我也不忍心耽误他们了……”礼强沉沉地说,他放开方芳坐在石凳上,“方芳,你,这么好……” 方芳轻轻地走到他的身边,坐在石凳上抓住礼强的手轻声说:“礼强,不要难过,不能补习,自学也能考上的,只要你考上了,没有学费,我做工供你读书……” “我哪能让你这样,我真的能考上,事情会好办一些,我可以勤工俭学,就怕考不上……”礼强说,看着方芳,“在农村我没有出路……只能给你带来痛苦,我,怎么忍心看着你下田干活,晒火辣辣的太阳……大姨能给你读书,不希望你偎泥巴田,是想你有出息,能找个好人家……” “我谁也不嫁……礼强,你真有那么一天,我不怕穷,没地方住,我们住着罗汉洞,真的,礼强!”方芳说的很坚定,头轻轻地歪躺在礼强的怀里,说,“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的事吗,那年上三年级,还是在红山上,我的脚被毒蛇咬了,你趴在我的脚上吸毒,结果自己也中了毒,我俩躺在一个病床上,你肿的比我严重,医生说你换牙,口中有炎症,根本不能吸毒,记得老师也讲过,你还是吸了,不是你,我的命那次丢了……”方芳伸手摸摸礼强的脸…… “这没什么,谁也会这样做的……”礼强说。 “西平最先看见,他怎么不做,到山下喊你,你来了二话不说,抱着我的脚就吸……”方芳说到这里揉了一下鼻子。 “你是我姐吗?”礼强憨憨地笑了笑,伸手擦了擦方芳流出来的泪,说“还是爱哭……” “当时见你来了,就像见到最亲的人,哭着,一个劲地问你:我会死吗,我会死吗……你说:不会死。可西平一旁一个劲地说:会死,会死。我吓得大哭。你吸完站起身就跟西平打了起来,打着打着,你晕倒在地上……我站起身一头把西平撞倒了……抱你哭……你两眼闭的紧紧的……我扒开你的眼皮,喊你睁开,你就是不睁开……平时你最听我的话,这次不听了……”方芳说着泪又流了出来…… “不说这些了,”礼强又伸手擦了擦方芳脸上的泪……他笑了笑,“还记得我们在外面烧豆荚吗?那火堆里的豆荚真的香哎……你那时真逗。”礼强看着方芳,“你偏要当爸爸,要烧锅,叫我掌灶,结果我什么也干不了,烧好后,你剥给我吃,说是爸爸喂妈妈,把我脸弄脏了,你就用沾满黑灰的手擦,越擦越脏,你就笑,扬着被火烤红的脸,说我是黑脸包公……自己是红脸皇帝……” 方芳被礼强说笑了,她抱住礼强的头,在礼强的脸上吻了一下轻轻地说:“咬死你……” 礼强看看快燃尽的蜡烛说:“要是我们永远不长大多好,也就没有这么多的苦恼,什么上学,工作,房子等等都不用去烦……” “可我们小时不是那样想的,天天盼着长大,长大了能像爸爸妈妈那样作主……”方芳说。 “是啊……”礼强说,“小有小的不好,大有大的苦恼……” “嗯”有人干咳了一声,礼强方芳一惊站了起来,方芳的妈妈秀珍与礼强的大哥走到他们面前。 中午时候,礼乐找礼强,在围堤上遇见秀珍也在找方芳,两人一合计,估计这两个年轻人玩去了,没敢声张,可等到天黑,两人还没回来,急了,又开始找……两人找到罗汉洞没有,塘坝里找遍了,找到礼强放在仙荡里的牛,还是不见两人身影…… 秀珍哭了,说礼强方芳糊涂,可能私奔了,可这等丑事没确定,又不敢说,也不好意思邀村里人找……只好和着礼乐两个人到处找……起先秀珍礼乐还恨恨地骂,等到夜深还找不到,只有哭了…… 他们找到下坝塘听见这边有喊声,就过来了,来到罗汉洞,听见礼强方芳在罗汉洞里说话走了进来…… 秀珍看了看礼强方芳生气地说:“你们两个糊涂蛋,我要说你们什么好,家里人都找急死了,累死了,你们俩躲在这里,午饭不回来吃,夜饭也不回……猫在山里……这要给村里人晓得了,脸往哪里搁……” “大姨……”礼强看了秀珍一眼低着头,“这不怪方芳,是我要去追那个可疑的人,误了事,方芳的脚也崴了……” “要紧吗?”秀珍忙蹲下身,方芳退了一步说,“不要紧……” “你这丫头,我要说你怎么好……”秀珍直起腰,“能走吗?” “今晚要不是我们盯着,那尊罗汉早就偷走了……”方芳说,她用手指了指尊小罗汉洞的基座,“你们看那罗汉基座上被凿了一个洞。” 礼乐用手电照了照,说:“是才凿的洞,这些家伙偷罗汉做什么。” “卖钱……礼强还跟别人打了一架。”方芳说,秀珍听了睁大了眼睛,上下看看礼强,“礼强,乖,没伤着吧。” “没……姨……”礼强说,“我们追的人,帮了我的忙,几把红沙眯了三个贼的眼,又一阵乱棍,打跑了贼……” “是什么人?”礼乐问。 “她说,她是守洞的千年狐仙……”方芳说,“她还引我们去了山里面的忘忧潭……” “什么忘忧潭?”秀珍一听脸白了,眼睛有点发直,双手合在一起说:“阿弥陀佛……”她看看礼强方芳,“你们……是不是被迷住了……听说有种水一喝就迷住了,狐仙就来吸血,还好你们没被吃掉……还能回来……” 她上前拉住方芳的手,流着泪,说,“你要有个闪失,妈也不活了……” “妈,我们是喝了那种水,一喝就睡到黑……还是有人用歌引我们出山的……”方芳说。 “一定是罗汉保佑你们了……”秀珍说,看着罗汉又双手合掌,“阿弥陀佛……多谢罗汉,多谢罗汉……” “真的吗?”礼乐跛了一步,看着礼强。礼强点点头说:“真的。” 礼乐睁大了双眼说:“真的有狐仙呀?” 第9章 防鬼三把 9防鬼三把 *秀珍说:有狐仙…… “有,礼乐,可不许不信。是山都有仙,何况我们这山不同于别的山,罗汉看中的地方,能没灵气吗?一定聚了许多精灵古怪……”秀珍说,她揉了一下眼睛,看了看罗汉说:“我们回吧,别在这儿吵闹神灵了。”她看着方芳,“芳,能走吗?” “能的……”方芳向前了跛了一步,秀珍过来扶住她说:“瞧瞧,弄的个狼狈样,在山里被迷了一天……真的要谢谢神啊……” 方芳看了礼强一眼轻声说:“怎么回事,想想,真有点怕……”她双手捂了捂脸颊,眼里透着惊恐……礼强紧皱着眉没有说话,像在回味那听起来有点荒唐的一幕…… 礼乐还是不信,过来轻轻拉了礼强一下轻声问:“真的?” 礼强沉沉地点点头…… “哦……稀奇……”礼乐满脸狐疑…… 四人走出洞,月光下的山野有点朦胧,四周死一般的沉静,突然响起狼的哀嚎,一声接着一声,这里所有的人身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它像一阵阵阴冷的水浪扑进本已绷紧的心弦…… “礼强,你在后面……”方芳说,她太怕了,握着妈妈的手冰凉…… 礼强来到方芳的身后,见她跛的厉害,说:“方芳,还是我背你吧。” 秀珍看了看礼强说:“唉,背就背吧,也不晓得,伤的怎么样?” “我能走……”方芳说,却站在那里没动…… “来吧。”礼强说蹲在方芳前面,方芳回头看了礼乐一眼,伏在礼强的背上……下山的路,不太还走,秀珍在一旁扶着…… 大家小心地走着,都没说话。礼乐下了山后说要去看鱼棚,秀珍转过头对礼乐看了看说:“礼乐,这事你别到村里声张,不是好事。晓得的说是被狐仙迷了,不晓得的不知要说什么?” “我晓得……”礼乐应道,他的腿有点残疾,下山累的满头大汗,他走到礼强身边拉了礼强一下轻声说:“你二哥问你,就说,到同学家玩的。” 礼强皱着眉点了点头,礼乐走了几步又回头对礼强说:“还好,今个爱梅请你二哥帮忙治秧虫,又请他吃夜饭,全天没归家,不晓得这事,他不问,你莫说。” 礼强又点点头……礼乐这才放心地走了,礼强回头看了看大哥,大哥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唠叨……这也难怪他,他是哥哥,也是家主……他的心明镜似的,至从郑南来过以后,二哥礼保变得有点心神不定,时常丢东忘西……有次剪子拿在手上,却到处找剪子…… 郑南来家说,打云南过来的姑娘刘朝美看中了他……这姑娘不错,中等个扎实,单眼皮圆脸,黑里透红……一看就是那种能持家的好手…… 礼强这些天也想着这事:二哥不是顾着着上学,也会像三瘌子那样娶个外地的…… 上了围堤,村子就在前面,方芳在礼强的背上说:“累了吧,歇会再走吧。” “歇会吧。”秀珍也说,礼强放下方芳,方芳伸手擦了擦礼强脸上的汗温柔地说:“看把你累的……” “不累。”礼强看着方芳笑了笑…… 三人在围堤上坐了下来,秀珍看着礼强说:“强子,你跟大姨说实话,进山真的被迷了吗?” “妈,是真的。”方芳说, “我没问你。”秀珍看了方芳一眼,礼强说:“是真的……我们追那人进山见一山谷,谷里有一水潭,水很清,两边长满了红的黄的花,我们说了会话,口渴了,喝了潭里面的水,就睡着了……” 秀珍一拍大腿说: “瞧瞧,玄了,玄了……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地方,满是红的黄的花,是狐仙幻化的,引你们喝了水,你们睡着了……唉……多危险……”她看着礼强,“唉……叫我说你们什么好,不懂事不,都是高中生,懂事不,还疯成这样?这山高林深,什么没有?还硬往里面钻,害我们找遍村里旮旮旯旯不说,要是有个好歹,还要不要我们活?” 礼强方芳像犯错的孩子,低着头……秀珍抓起礼强的手,“唉……强子,大姨打小就喜欢你,爱你,你也晓得,你总不能做让大姨伤心的事,大姨也不是老糊涂,看你们从小到大,好的像一个人,也想到你们迟早会有这么一天,做娘的反对也不行,你们都这样了,你可不能辜负了芳子……考上了大学,到了花花世界,要丢下了芳子,芳子就没法活了……唉……” 礼强低下头说:“姨,不会的……大学还不晓得考上考不上……” “考不上吗……大姨的丑话也不说了,你也明白……”秀珍说,一向和善的脸变得很沉重,她手一挥还想说什么,方芳忙打断她的话说:“妈,真的有狐仙?下次不进山就是了……” “唉……你这丫头,我说你什么好……”秀珍叹了口气,“怎么没有狐仙,你没听说,国良他老爹爹的事吗?” “没有。”方芳摇摇头。礼强也摇摇头,说:“大姨你讲给我们听听。”秀珍看了礼强一眼说:“听听也有好处。” 秀珍抹了抹额头上的头发说道: 我们村吴国良的老爹是个逮老黄(黄鼠狼)的高手,主要是用弓夹,就是把弓放在老黄的洞口边…… 有一年冬天他到罗汉洞下弓,几天功夫夹了好多,后来几天一只没夹到,弓还被扔掉了。老头子以为有人搞破坏,那天他下完弓后,回家吃过晚饭,裹了件棉袍子,带了个瓦火炉,爬上罗汉洞旁的老柚树,猫了起来…… 那天有弯弯的月亮,天很冷,刮着清冷的风……老头子等了好长时间不见人影,刚想下树,从罗汉洞里走出一老一少两个人,老的是个白胡子老头,只看出他,看不出年龄;少的是个好看的姑娘,红扑扑的小圆脸,看上去顶多十五六岁…… 白胡子老头出来转了转,看见了洞旁的弓,走上去说:“看看,天天来下弓,我的子孙都快被打光了,真不像话了……” 姑娘说:“爷爷,下次我见了他,看我怎么迷他……” 他们的话,老头子在树上听的一清二楚,吓的抖抖嗦嗦,把个瓦火炉给抖掉了,那瓦火炉掉在地上“啪”地碎了,火星子飞的满天都是,白胡子老头与姑娘一惊不小,摇身一变,变成了一大一小两个老黄,大的慌的看洞就钻,一脚踏进了弓里,弓“啪”地一夹,老黄脖子给夹住了,当场死了…… 那只小的调头逃进了山…… 老头子爬下树,回家就病了,那年他三个儿死了两个,留下一个国良娶了个瞒漂亮的老婆,猛然生了病,一个瘸了,一个瞎了…… “真的?”方芳抓住礼强的膀子,看了身后的红山…… “妈还骗你,不信问国良去……”秀珍说,板着脸,“看你们还敢不敢进山疯去。” 礼强看看方芳,方芳又看看礼强…… 一只乌鸦“哇哇……”地鸣叫着,从西面飞了过来,掠过他们的头顶,叫进了山里……礼强回头看去“啊”了一声,一团碗口大的火,发着红红的光在红山腰移动着…… 方芳见了紧紧地抱住礼强声音颤抖地说:“鬼火……” 秀珍站起来认真地说:“……来跟我学,我们在额头上抹三把,头上的三把火就亮了,眼也明了,鬼就不敢近身了……” 礼强方芳站了起来学着秀珍在额上向后认认真真地抹了三把…… “回吧。”秀珍说。 第10章 希望的早晨 10希望的早晨 *他知道方芳在前面等着他。 还好夜里回家,二哥在爱梅家酒喝多了,什么也没问……天没亮他又出门抢秧水去了,因为现在是干旱,村里人都在抢水…… 方芳的脚到村医务室打过干针后好了,礼强看过她两次,她还有点惊惧,老问礼强有没有狐仙……礼强只能苦笑笑…… 礼强现在一下子多了两种心思,忘忧潭的奇遇,真的狐仙,那圆脸的姑娘,是不是国良父亲看到的狐仙?还有方芳妈妈没说完的丑话,但很明白:自己考不上大学,与方芳的事就难成…… 天保佑吧…… 好不容易熬过了几天,今天看高考分数线…… 大哥在鱼棚还没回,二哥一早出门也没回……礼强吃过早饭锁上门,刚走进巷里,郑家的院门“吱”地打开了,门后的杨爱梅露出一截红汗衫裹着的丰满上身,仰着春风满面的脸看着礼强。这是一位二十多岁农村少见的漂亮少妇。礼强一直认为她勾引着自己的二哥。 她是云南的娘家,是郑南的舅舅国发(村里的头)托人说给郑南的,郑南的父母过世的早,留下这一根独苗,除了郑西平,同宗里没有第二个亲人,加上他自己不太争气,干什么都没长劲,上班没人敢要,学手艺也学不出来,对象不好找,眼看二十八岁了,八字还没有一撇。这事自然成了当舅舅的一块心病。 那天郑南被舅舅国发叫到家里,叫他跟媒人一起到后头村看对象,郑南跟媒人一起去了,到那里看了姑娘一眼就跑了,回来跟舅舅说:这姑娘太漂亮了,不可能看中我。舅母袁月兰听了想了半天,想了个老掉牙的老办法:请礼保去打样子,郑南找礼保说了,礼保不同意,最后袁月兰上门跟他说,磨不过面子,去了。礼保心虚见了姑娘紧张地满脸通红,头上直冒汗,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姑娘见他憨憨的样子,点了头。进洞房时姑娘见是细瘦的郑南,问明白后闹着要走,是吴国发好说歹说劝好了。 这姑娘不是别人就是杨爱梅。两人结婚不到一年,他们开始从云南往这边介绍姑娘,收介绍费。两三年已从娘家带来了二十多人,因此家境好转了许多,砌了院子,屋面也整修过…… 现在她还干着这事…… “爱梅姐,早。”礼强礼貌地点了一下头。 “兄弟,考上了就是江桥第一个状元,你叫住在隔壁的姐姐也高兴沾光啊。”她细细的腰肢灵活地一扭走出整个身子,两眼泛着亮亮的水波…… “哪有那么容易,达到分数线才有希望。”礼强说,停住了脚步不敢看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你肯定够,一定够,兄弟!”爱梅说得很认真,也许是爱梅真诚的口吻感动了礼强,他眼里闪过一阵愉悦,但很快暗淡下来,沉沉地说:“不一定。”低着头走了…… 礼强的家在村中间,离村头还有一段路,他的步子有点沉重,前面延伸着的一块块磨光的青石板,像一个个方格,又像一块块凝固的记忆,而这种记忆又是那样厚重,像石板。 三岁丧父,六岁丧母,他是拉着两个哥哥的手长大的,哥就是他的最亲最亲的人,他很少笑,起先他除了方芳没别的伙伴,别的伙伴不喜欢跟他玩,甚至欺负他,他受了委屈只能喊哥。后来他知道了努力…… 那时队里栽双季稻,收双季稻时由于天热季节紧,稻打下来稻草没时间分,基本上是谁弄谁要,大人上工,一般都是孩子去“抢”。他虽然长的瘦小,年龄又不是最大,但总比别人抱得多,别的孩子是做一会,在塘里泡一会,他却很少下塘。 在上桥两百多米的村巷里打反叉(类似翻空心跟头),一个村的孩子只有他能从巷尾打巷头。他打反叉不紧不慢的,又准又稳,手总按在平整的青石板上,小腿摔得直直的……为这他背地里不知练了多少回。 也有不被人知道的辛酸,许多次他一个人爬上树呆呆地坐在树杈上一坐就是半档工,他想从山那边山里看见妈妈或爸爸出现。爸爸他不知道什么样子,但妈妈的样子他记得……因为他听过满仓大爷讲过鬼的故事,说人死了就变成鬼了,有时还出来找人。别的孩子听了都怕,他却不怕,他说:有鬼多好啊,我就能见到妈妈了,夜里他常常睁着眼睛看着窗外,盼着妈妈爸爸的出现,但他什么也没看见。 他又去问满仓大爷,大爷说,鬼是受管制的,就像活人一样,有队长,到哪去是要经过队长允许的。因此他才爬上高高的树杈,想从远远的地方看见爸爸妈妈,最后他失望了,流泪了,觉得爸爸妈妈的心太狠了怎么一次假都不请,他们不想他们的小儿子吗?小儿子可想他们了…… 他记不清是多少次这样做了,但每次都努力去看,四周都找遍了,也找不见爸爸妈妈。最后,他认为满仓大爷说了假话,世上没有鬼,有时伙伴们说有鬼,他肯定地说没有…… 记忆是厚重的就像这路,有的石板已陷进在土里,有的却睁着光亮的眼睛看着你…… 礼强默默地走过了村前的石板桥,走上圩堤,放眼望去,绿色的田野一片生机盎然,东方的太阳渐渐露出红彤彤的脸,使东方的天际紫气腾腾…… 他有力做了几个扩胸运动,习惯地做了几个深呼吸,觉得心里敞快多了。他向前看去,他看见了前面那熟悉身影,像一团凝聚的粉红的霞在堤上葱茏绿色中慢慢地移动…… 方芳今天仍旧穿一件粉红色上衣……礼强在路边树上随手折了一根树枝高兴地舞了几下追了上去。方芳回头看了看低下头紧了紧脚上的白凉鞋带…… “你早来了是吗?”礼强气喘吁吁赶上方芳说,满头是汗。 方芳没有答应,满眼含笑地看着礼强,递给他一块黄色的带着皂香味的小方手巾…… “不用。”礼强说,但还是接过手巾擦了擦汗。他觉得只要一见到方芳心情马上就好了,内心的沉重立即被她那双清亮的干净的大眼睛给净化了。这双眼睛哦,就像两潭清净的水,见了使你想马上不附带任何条件地去倾心呵护它,更不忍心让它起半点涟漪。 “看你脸热的,红的……”方芳看着礼强的脸轻轻地说。礼强摸摸脸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啊……”他望着遥远的天际伸出了手,一脸乞求地朗朗说道:“求老天爷能发发慈悲,让我们都能考上。” 方芳静静地笑着微微摇摇头说:“百分之零点几的录取率,我是没希望了”。 “这不一定,考试有时候是碰运气。”礼强说的很认真。 “希望我们运气都好吧。”方芳说。 “那我们就看希望吧。”礼强说的有点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