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神州道派 “负儿,何为易?何为八卦?你还记得吗?” “记得!易者,变化之理,易有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而生八卦。八卦就是在少阳、老阳、少阴、老阴四象之上分加阳爻或阴爻而成的八种符号。八卦所成,分为三画,分别代表天地人三才,根据阴阳两爻排列……” “很好,很好!负儿,你记住,八卦探穷天地之理,而世间变化则莫出於易。好生牢记在心,他日你的成就会远远超过为师!” “师父……” “好了,不要说了,趁著这月色明亮,我们再赶一程!” “是!” 天柱山,高耸挺立,如巨柱擎天。四十二峰奇崛而立,遍布苍松、翠竹。峰无不奇,石无不怪,洞无不杳,泉无不吼,是对天柱山最好的形容。唐代谪仙李白曾临此地写下:奇峰山奇云,秀木含秀气的诗篇,以形容天柱山之奇美之态,更留下‘待吾还丹成,投迹归此地’的感怀。 时顺治二年,扬州城破已有旬月,江南战事如火如荼。 仲夏之夜,天柱山雾气朦朦,在皎洁的月色中透著一种难以形容的诡谲之气。昔日秀美的山林,如今已经焦土一片,自崇祯十五年张献忠与官军在此鏖战,时隔三年後,山林间依旧弥漫著淡淡的硝烟和血腥。 一道人影就在这山林中这几尽荒芜的山间闪掠,如同一道轻烟般一闪而逝,眨眼间在起伏的山岳中杳缈消失。 就在天柱山飞来峰下,有一个小小的山谷。谷地以五十四个**组成,月光下,谷中洞连洞,洞套洞,并不时自洞中飘出淡淡不易察觉的黑色烟雾。隐隐约约,还有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哭喊声传来,更为这神秘的山谷平添一分莫明寒意。 飞来峰顶,皓月当空,一个清臒的身影傲然卓立在山顶。 山风袭来,拂动宽大玄裳猎猎作响,若欲乘风而去一般,更为他增添一丝超然气态。此人年约五十上下,面如玄玉般洁白,隐隐还透出一抹闪烁的流光。他的身高在八尺上下,一身宽大的黑色玄裳罩在身上,背负一把通体漆黑的长剑。 他的样貌很难形容,最有特点的莫过於他那双眼睛。带著沧桑,带著落寞,还有一丝丝煞气。静静的站在山顶,他一动不动,就像一株傲然挺立峰顶的古松,在超然气息中,又带著一种君临天下的霸气。 时间悄悄的过去,月上中天。 “师弟,你迟到了!” 那声音煞是动听,带著一种令天下女子莫不心动的磁性回荡山巅。随著这声音响起,一道人影如孤鹤般自山下扶摇而起,在空中九转盘旋之後,飘然落在了那人身边。 来人同样也是一个五十上下的道人,只是较之先前那人,他显得有些苍老。在他的背上,还伏著一个十六七岁的俊朗少年。 “师兄,实在对不住,小弟来晚了。路上碰到几个清狗,费了番手脚才将他们干掉,所以来得有些迟了,还请师兄见谅。” “这是你的徒弟?” “正是。他是个扬州人,曾跟随史督帅在扬州抗击清狗。我在那场十日屠杀後从尸堆中发现他还没有死,於是就……” “你简直是胡闹!”师兄发出一声低吼,“龙穴聚血,血龙将出,我们是来屠龙,你却带著一个全无半点力气的孩子前来,你想要再为这龙穴增添一个冤魂吗?” “师兄教训的是,小弟本来是要他自行前去青城山,但他死活要跟来。小弟实在是有点缠不过他……” “师伯!谁说我没有力气?”就在道人向玄裳人解释的时候少年突然开口道:“裴负跟随史督帅与清狗鏖战扬州,死在裴负手中的清狗数以百计,师伯不要小看我!” 玄裳人眉头微微一皱,冷冰冰的双眸中然闪过一丝笑意,“哦,你叫裴负?” “正是!” “你杀过人?” “没错?” 玄裳人看了一眼道人,微微点头道:“师弟,你这个弟子倒也不凡。嘿嘿,在我玄灵煞气的压迫下竟然全无半点畏惧,不错,不错!” “呵呵,多谢师兄夸奖!小负,快向你师伯道歉!”道人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扭头对裴负叱道。 裴负有些不太情愿的上前对玄裳人躬身一礼,而後又默默退下。 “这样也好,也许你能够帮些忙!”玄裳人淡淡的说道。他沈吟了一下,而後接著道:“小负,你可知今夜我们是来做什麽?” “知道,屠龙!” “那你不怕?” 裴负摇摇头,低声道:“不怕!” “很好,很好!”玄裳人轻轻点头,转身面对峰下山谷凝神而望。雾气朦朦,很难看清楚峰下景象,但玄裳人脸上的凝重之色却越发的浓重了。 “小负,你可知五岳中的南岳,原本是指得这天柱山。直到隋文之後才易名,南岳由这里变为了衡山。但天柱山在那之後,被称为五镇之山,你可知晓?” 裴负呆怔的看著玄裳人,摇了摇头。 “自东汉以後,天下战乱不停,杀戮不断。隋唐初年,唐道士王知远将五个为祸天下的厉魂镇在五个地方,称之为五大镇山。它们分别是北镇医巫闾山、东镇沂山、西镇吴山、南镇地稽山和这中镇天柱山……” “师伯,我有点不太明白!”裴负依旧有些疑惑的看著玄裳人,低声道。 “不要打岔,听我说完。”玄裳人说著,轻叹一声,道:“这天柱山下镇的是一条血龙。龙是我汉人的象征,几千年来我们汉人以龙的传人自诩,却不知这龙生九子,各有不同。龙,分善恶,人也分好坏……” “师兄!”道人低声打断了玄裳人的话语,轻声道:“你又想起吴三桂那贼人了?” “师伯,我知道吴三桂,若不是他放清贼入关,我大明大好江山又怎会沦入蛮夷手中,我父母也不会……”裴负咬牙切齿的低声道。 玄裳人沈默了,好半天他展颜一笑,道:“好了,好了,你看我又把话题扯远了!” “小负,大明亡,不是因为吴三桂放清贼入关,是大明自己毁了自己。你既然已经拜入我的门下,自当记得我当日和你说的规矩?尘世间的俗务与你再无半点关系,我神州道派存在这世上千年,所为的只有一样,斩妖除魔,守我中华龙脉!” 道人的声音并不大,但却带著一股难言的威压。 裴负的脸色骤然变得惨白,连忙屈膝跪在道人的面前,低声道:“小负牢记师尊教诲!” “师弟,你看得比我远,又收了一个好弟子。十年後这道宗之争,我这门下恐怕无人能比得上你了!”玄裳人脸色也是数变,突然长叹道。 “师兄客气了!”道人连忙躬身答道。 玄裳人笑了笑,突然间探手一掌击在裴负的天灵之上,手掌青光一闪。 裴负就感到自玄裳人的手掌上传来一股极为奇异的力道,脑海深处泥丸轰鸣响动,紧跟著一阵天旋地转般的眩晕涌上来,身体顿时无力的向地面瘫倒。 “师兄!”道人连忙一把扶住裴负,吃惊的看著玄裳人,半晌才低声道:“你怎能-?” “师弟,你这个弟子不错,而我门下除一女外,再无传人。道宗八极灵力迟早是他的,我不过是提前将道宗玉简传给他罢了!” “可是-?”道人依旧有些迟疑。 “师弟,今日屠龙,凶险万分,我来之前已经告诉我那丫头,若我有不测,则我玄宗一系立刻退隐,待道宗玉简重现,玄宗方能开启我幽玄洞府。这一路上我苦苦寻求可以继承我道宗八极灵力的弟子,可惜只见神州血流成河!” 第2章 舍身屠龙 山顶上,三人一站,一坐,一躺,和着清风明月组成一副奇异的画面。 不多时,山峰突然一阵轻微的颤动,道人呼的一下站起身来,手中黑木剑横在胸前,双眼依旧紧闭,低声道:“师兄,龙翻身!” 玄裳人眼中闪过一道精芒,轻轻颔首。 山峰颤抖越发的剧烈,当明月皎洁的月光正照在山崖下谷中的洞穴时,一声可怖的吼声骤然从山谷中传来。 紧跟着,土石冲天而起,一个巨大的身影自谷中腾起,直向天空飞去。 玄裳人和道人的脸色都变了,饶是两人斩妖除魔多年,却从未见过如眼前这般可怖的生物。 首先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个巨大的头颅。 鹿角、驼头、狼眼、牛耳、蛇颈。正是传说中腾云驾雾,见首不见尾的神龙模样。 不过,紧跟着出现的,却是一条巨大的蟒身,那身子长足有三十余丈,周身赤红蛇鳞,如同火焰一般散发一股夹杂血腥恶臭气息的热浪。 “血龙-真的是血龙!”玄裳人脸色苍白的看着那冲天而起的庞然大物,喃喃自语道。 “不,师兄,那是血蟒,还没有完全化龙的血蟒!”道人虽然闭着眼睛,但却似乎看得比玄裳人更加清晰。他的脸色一样苍白如雪,但紧握黑木剑的手却没有丝毫颤抖。 “不错,没有爪,没有掌,没有逆鳞,它还没有化龙!” 就在玄裳人喃喃自语的刹那,血蟒仰天一声吼叫,张口吐出一颗闪烁白色玄芒的珠子。那珠子悬浮在空中,随着血蟒的呼吸一上一下的颤抖不停,天空中皎洁的明月,随着血蟒的呼吸骤然黯淡无光。 白色玄珠急速转动,血蟒的身体也随之开始产生变化。 血红如火焰般的蛇鳞开始黯淡,而巨大的蟒身则盘在空中,随着玄珠的上下浮动,而忽大忽小。 “师兄,只有一次机会!”道人低声道。 玄裳人点点头,轻声应道:“夺了龙珠,血蟒再难化龙!” “我攻击它,你夺龙珠!”道人神色坚定的道,只是那一双眼睛依旧紧闭着。 玄裳人迟疑一下,显然有些不太同意道人的方法,但道人却不容他反驳,低声道:“师兄,不要反对了,我已经开始燃烧我的魂魄!记住,我最多将血蟒缠住一柱香的时间,师兄一定要在这段时间内将龙珠毁去,否则……” “我知道!”玄裳人无法再继续反对。 燃烧魂魄,是神宗太玄金丹道法中的舍身之法,一旦施展,将无法停止,一直到施法人的魂魄全部燃烧殆尽。 道人已经决定舍身成仁,玄裳人现在即使想要阻拦,也已经晚了。 “师兄,代我照顾好小负!” 道人说着,左手手指在右手脉门上轻轻划过,鲜血顿时汩汩流出,在眨眼间将黑木剑染红。 那黑木剑也奇怪,仿佛能够吸血一般,将流过剑身上的鲜血尽数吸入,红芒大盛。 道人纵身跃起,如同一支箭矢般直冲血蟒而去。黑木剑破空发出凄厉剑啸,一团如火焰一般的红光将天地照耀整个夜空照映的血红。 血蟒早就发现了道人和玄裳人的踪迹,不过却没有将两人放在眼中。 原因很简单,道人和玄裳人都隐住了内息,而裴负修为不高,加上人又出于昏迷之中,所以在血蟒看来,这三个人全无半点危险。 它本是一个被镇压的厉魄,在三百年前夺了一条在天柱山修炼的血蟒真身。 自千年前被王知远打伤镇压之后,经过千年的修炼,厉魄早就失去了嗜血的习性。原本它只是想在这天柱山下好生的修炼一番,将来能够修成正果,而在夺了血蟒真身之后,它也只是向化龙成仙。 可是,崇祯十五年张献忠在天柱山下血战官军,满山遍野的血腥气激发了厉魄的凶性。它舍了枯燥的修炼,品尝人肉的美味,重又开始了它昔日杀生成魔的生涯。 今日,是它化龙成仙的最后关头,若是能借圆月灵气洗去它身上的血腥杀气,那么它将成为一条逍遥宇内的真龙。 所以,当它看到道人向他扑来的时候,并不想理睬。巨大的蟒身在空中展开,血蟒身体划过一道血红的光芒,想要将道人赶走。 可没有想到燃烧魂魄之后的道人全然不退,手中的黑木剑恶狠狠的斩在蟒身之上。两下相交,发出巨大的金铁撞击之声,血蟒吃痛的一声历吼,天空的玄珠更险些失去了控制。 道人和血蟒撞击一下,被血蟒那强大的力量撞的心血翻腾,体外的红光随之黯淡。 心中暗叫不好,道人知道这血蟒修为几近化龙,可没有想到居然有如此的强大。 神宗燃烧魂魄一击之力,就算是成仙之人也难以轻松接下,而这血蟒只是吃痛? 想到这里,道人单手掐决,身外红芒再次放射万千光毫,强大的仙力鼓荡空中,丝毫不逊色那血蟒的吼叫。 血蟒眼见不妙,想要收回龙珠。可道人全不给它机会,身形悬空再动,黑木剑发出刺耳的剑啸声,将它的心血撼动的翻腾不已,顿时失去了与那龙珠的感应。 吼! 血蟒厉魄恼怒了,它蛇身再扫,拦腰扫向道人,同时身上蛇鳞泛起一层诡异的光芒,漫天红光闪烁,蛇鳞从它的身上飞起,如雨点般在空中交织成一张血色大网,将道人的身形牢牢罩在其中。 也就在这时,玄裳人突然动了。 只见一抹如轻烟般的身形在空中一闪而逝,直冲那天空中失去血蟒控制而光华黯淡的龙珠。 几乎是在同时,血蟒也觉察到了玄裳人的异动,毫不犹豫的迎着玄裳人张口喷出一股黑色的火焰。 那火焰一出,方圆百里之内顿时如燃烧了一般,令人感到灼热难耐。 玄裳人冷哼一声,双掌虚握,手心各捏着一张黄色的符纸。只听他口中低喝咒语,印拳呼的一声砸出。随着拳势,一股强大的寒气骤然在空中生成,冷热气流撞击在一起,形成了诡异的气流漩涡。 不过,也就是这瞬间的一窒,令血蟒重又将龙珠控制。 吼-! 血蟒再吼,龙珠如流行一般,带着强绝的力量砸向玄裳人。玄裳人依旧双手印拳紧握,两手突然间张开,两张符纸破空而出,瞬间化作一张银色的鱼网,将龙珠收入其中。 不过,龙珠虽然被银网笼罩起来,却依旧不停的撞击银网。 一次次的撞击,令玄裳人血气翻腾,几乎无法控制空中的银网。 血蟒因为龙珠被收,显得有些慌乱,立刻放松了对道人的攻击,将全部心神转向龙珠。只是这一转,龙珠光毫大盛,砰的一声撞在银网上,引得玄裳人张口吐出一口鲜血。 道人此刻已经被那蛇鳞打得遍体鳞伤,一看玄裳人吐出鲜血,顿时急躁起来。 他知道,若是龙珠被血蟒收回,则血蟒的力量必然数倍增长,以它现在的力量已经让两人手忙脚乱不停,若是当真收回龙珠,那天下还有谁能阻止这血蟒化龙荼毒天下? 道人当下一声大吼,全身红芒放出万丈光毫,双手紧握黑木剑,身形若同浮云轻掠,直刺血蟒眼眸。 猝不及防之下,血蟒被道人这一剑刺入眼睛,禁不住大声吼叫,蟒身一盘,将道人的身体卷在其中。 不过也就是这一瞬间的工夫,玄裳人连吐三口鲜血,喷在银网之上。银光在沾染玄裳人鲜血之后,光芒更盛,就势将龙珠收起,飞入了玄裳人的手中。 失去龙珠的血蟒凄厉的吼叫,身体将道人卷住,张口对着玄裳人猛吸一口气。 狂风大作,玄裳人被血蟒强猛的吸力牵引,朝着蟒口飞去。先前三口鲜血,乃是他赔上本命元气的施法,此刻他紧握龙珠,却使不出半点力气。 “师兄,照顾好小负!”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道人突然大声喊道,说话间他的身体红光闪动,就听轰的一声巨响,血色弥漫天际,道人以自爆之术将身体炸开,同时强大的灵力也将血蟒炸的四分五裂。 巨大的气流将玄裳人的身体甩出七八丈,笔直的向地面砸落。 扑通一声,玄裳人跌落尘埃,张口再次喷出一口鲜血,气色显得万分灰败。 天空中,血色弥漫,血蟒巨大的身形已经消失无踪,天柱山顶再次回复到先前的宁静。玄裳人挣扎着站起身来,低头看看手中的龙珠,只见龙珠光毫四射,隐隐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师弟-!”玄裳人痛苦的低吟,可没等他说完,一口逆血再次夺口喷出。 稍势调息,玄裳人跌跌撞撞的走向依旧倒地昏迷的裴负,刚走到裴负的身边,却见山腰出人影闪动,眨眼间十余个人冲上了山顶。 第3章 玄宗宗主 为首一人,是个留有落腮胡子的粗豪汉子,长长的鞭子拖在身后,头戴一顶青缎瓜皮帽。一身爽利的青衣长衫,在豪放之中更透着儒雅之气。 在他的身后,紧跟着僧俗十余人。来人在玄裳人身前停下脚步,看着气色坏败的玄裳人,突然拱手一礼,道:“满洲巴图鲁鳌拜见过道宗!” 玄裳人脸色微微一变,目光在来人身上一扫,而后看了看来人身后的十余人,眉头不由得皱在一起。 正所谓善者不来,来者不善,若是在屠龙之前,玄裳人不会惧怕眼前这些人,但现在他功力大损,而且体内更是伤势不轻,想要对付眼前这些人,他也清楚绝非易事。 一边连忙加紧调息,一边将紧握龙珠的手放在裴负丹田之处,他沉声道:“久闻满洲第一勇士的名号,没有想到今日却在这里见到。哼,鳌拜大人恐怕不是单纯的向本宗请安来的吧!” 鳌拜脸色瞬间数变,但旋即又恢复了平常之色,笑道:“道宗果然了得,嘿嘿,鳌拜今日前来,是奉我大清摄政王多尔衮千岁之命,特来请道宗前往京城,担当我大清国师!” “嘿嘿,说的容易,你何时听过我神州道派弟子会服侍你们这些大字不识一个的蛮夷?” “大胆!” 站在鳌拜身后的一名道装人厉声喝道。 而鳌拜却笑了,他摆摆手,示意那道装人不要开口,而后笑道:“呵呵,我也知道道宗不会臣服我大清帝国,所以在与道宗见面之前,鳌拜已经请教过千岁。这样吧,千岁对道宗十分钦佩,曾说若道宗不愿前去也可以,只不过请道宗将龙珠奉上,我大清以后也可以和道宗相安无事!” “什么龙珠?”玄裳人心头一震,他万万没有想到今日屠龙之举,已然被清廷知晓,只是这龙珠乃是道人用性命换来,他自然不能平白送与鳌拜。 “道宗何必装糊涂?呵呵,今日道宗前来天柱山,不就是为了这飞来峰下的血龙吗?”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玄裳人说着,一手暗自掐决,一手云集体内所剩不多的灵力,将龙珠缓缓送入裴负的丹田。 “鳌拜尊敬道宗,可是道宗这样就实在是……”鳌拜说着,摇摇头看了一眼身后十余名僧俗,突然笑道:“这样吧,鳌拜再退一步,若是道宗能胜过我身后这些手下,龙珠之事鳌拜就不再过问,如何?” 玄裳人心中暗自叫苦。那十余名僧俗看上去个个似凶神恶煞一般,若是他没有受伤自然不会将那些人放在眼中,可是如今-,当下他一咬牙,沉声道:“若是张某不答应呢?” “呵呵,这个-,恐怕就由不得道宗了!”鳌拜说完,大手一挥,站在他身后的十余人立刻如同鬼魅一般的涌上前,将玄裳人和裴负围在正中。 不过,没有人妄动。 毕竟神州道派宗主之名享誉神州千余年,虽然玄裳人看上去气色坏败,但那道派第一人的威名却依旧震撼人心。 玄裳人心中暗自叫庆幸。 手中的龙珠已经化作龙之力涌入了裴负的丹田,而他的左手同时更在裴负身边急速的画出一个奇妙的阵图。 “再给我一点时间,再给我一点时间!”玄裳人心中大声呐喊。 “道宗,我在问你最后一次,交出龙珠,你我相安无事!”鳌拜的声音渐趋冷厉,眼中凶芒闪动,看着玄裳人沉声问道。 玄裳人没有理睬,依旧保持着半蹲的姿势,右手将背上长剑连鞘放在裴负身上,而左手则隐于他的身边,急速画动。 “动手!” 鳌拜怒吼一声,十余名僧俗同时迈步向前。但就在同时,玄裳人突然站起身来,双手张开。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将那十余名僧俗吓了一跳。 而就趁着众人这一愣的工夫,玄裳人大声念动咒语,全身青光爆射,一股强大的灵能自他身上爆发,将裴负的身体平平托起,直向天空急速飞去。 “拦住他!”鳌拜神色大变。 十余名僧俗同时出手,强大真力轰击向玄裳人。 但玄裳人身前如同竖起一道无形的墙壁,十余道劲气撞击,却如同石沉大海。他的脚下闪动金色光芒,一道直径两米粗的光柱自先前画好的阵图中冲天而起,直射入夜空之中。 轰隆隆-! 天空惊雷乍响,明月光毫与光柱碰触,两种奇异的力场交织在一起,顿时在夜空中形成了巨大的门户。 “龙珠,你们谁也得不到,今夜,你们谁也别想活着走下飞来峰!” 玄裳人纵声长啸,身体青光骤然暴涨,瞬间吞没了那十余名僧俗。与此同时,裴负的身体没入了漆黑的门户,在一声惊天的雷声过后,夜空中划出惨亮银蛇,直轰击在飞来峰顶。 轰-! 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玄裳人笑声不断,回荡天柱山上空。 第4章 魔刀凶刃 星辰点点,从四面八方涌来。 裴负的身体在星光中不停的翻滚,朝着漆黑的虚空尽头飞速前进。 神识中,一种古怪的力量让裴负感到痛苦,似乎要将他的精血抽尽。如果不是自上丹田和中丹田两处传来的两股轻柔气劲裹住了他的心脉和大脑,恐怕他早就已经无法支持下去。 恍惚间,他看到一幕幕奇异的景象但仔细看去,却只有冲天的烈焰和遍地的尸体。 紧跟着耳鼓传来一声巨大的轰鸣,一股灼热的气浪将他的身体掀起,裴负在空中吐出一口鲜血倒飞而出,而后跌落在地面上,再也没有半点直觉。 半晌过后,裴负缓缓从昏迷中醒来。 睁眼看去,却发现四周一片连绵山脉,但却又十分陌生。 不远处,一个身着道装的中年道姑倒在血泊之中,而在她身前不远处,则是一个看上去是倭人打扮的老者。 裴负连忙上前,将道姑扶起。 道姑的脸上遍布血污,却无法掩饰她清秀的面容。片刻功夫,她睁开眼睛,嘴唇蠕动两下,尚未开口,一口温热的鲜血就夺口喷出,溅洒在裴负的脸上。 “仙姑,仙姑……”裴负失声叫道。 道姑口中发出‘呵呵’的声响,可是却最终没有说出话来。裴负知道,她的生机已经断绝,能够支撑到现在,完全是一股心气在作祟罢了。 “仙姑,您有什么事情,我一定帮你完成!” 道姑清秀的面容露出一抹笑意,低垂的手臂动了两动,却没有能够抬起。于是,她的面颊飞起一抹红晕,看着裴负,又挣扎着看了看她的胸前。 裴负立刻会意,脸一下子也红了起来。 道姑的意思很明显是在她的怀中有些物件,但她自己却无法取出,所以想要让他代为动手。虽然他还是一个孩子,但自幼生活在扬州那花花世界中,对男女之间的事情多少也知道一些,一时间竟感到有些羞涩。 不过,在道姑那渴望的眼神下,裴负最终还是伸出颤抖的手,探入了道姑的怀中。他不由得心情一荡,但旋即冷静下来,在她的怀中探摸了两把,取出一个黑布小包。 在道姑的示意下,他打开了小包,入目却是一张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制成的锦布,上面星星点点,纹路纵横,赫然是一张地图。 “仙姑-?”裴负不解的问道。 “崆,崆,崆峒山,广……”道姑话未说完,瞳孔骤然放大,如同蜿蜒细蛇的血痕自她的七窍中流出,裴负只感到道姑的身体在他怀中一颤,顿时没有了动静。 “仙姑,仙姑,你总要告诉我,这里是什么地方吧!”裴负顿时慌乱的大叫起来。 但是道姑的眼睛睁的很大,却没有半点回应。 裴负茫然了,崆峒山,他曾经听他的师父说过,而且还说将来要带他去那里修炼。可是一转眼间,师父不见了,师伯也不见了,他又该何去何从? 他手握那张地图,顿感欲哭无泪。 不过,崆峒山是一定要去的,只是眼前的两具尸体也要掩埋起来。 裴负想到这里,打量了一下四周,身边除了一把残断的青钢长剑,在不远处那个倭人的身边还有一把闪亮的武士刀,刀锋闪烁寒芒,裴负一眼就看出这绝对是一把上好的武士刀。 在扬州的时候,他就听说过在海外有一个岛屿,叫做扶桑,刀上出产一种名为太刀的武器,杀伤力十分强大。 只是,他只是听说,却从未见过。 裴负将道姑的尸体轻轻放在地面上,快步走了两步,来到那死去的倭人身边。 倭人的尸体焦黑,仿佛被烈焰烧过。不过,他的面目虽然被烧得焦黑,可是身上的衣服却完好无损。在阳光的照映下,那件衣服一闪闪的发出奇异光芒,裴负看了半晌也没有看出那件衣服到底是什么材料做成。 他当下也不客气,三两把将那件衣服扒下来。 裴负虽然没有什么眼光,可是他却看出这件衣服绝对是价值不菲的好东西。倭人的怀中有不少东西,除了三个木偶一样的物品之外,还有一个白玉扳指和一个看上去破旧不堪的金丝兜囊。 那扳指是用少见的上等汉白玉做成,扳指面上还有一圈精美的图案,而正中则刻着一个‘忍’字。 虽然不知道这些东西是什么,裴负还是毫不客气的一扫而光。而后他探手向那把武士刀抓去。 手指和冰冷的刀柄相触,一股暴虐的杀气瞬间蔓延在裴负全身。 心中被一种无铸的杀意笼罩,裴负不由得一惊,连忙念动当年拜师时所学的清净诀,将那股杀意微微缓解。 凶刃! 在裴负拜师的第一天,道人就曾经告诉他任何兵器都有魔性,而其中尤以凶刃的魔性最大。所谓的凶刃,不单单是杀了多少人那么简单,而是自它炼造之前起,就被一千童男童女的鲜血浸泡十年,而后在铸成之后,铸剑人更将心中的怨念注於其中,投身剑炉,凶刃方成。 在神州道派的典籍记载中,有四把凶刃出现。 武士刀虽然没有在神州道派的典籍中记载,但裴负还是明白他碰到的正是天下神兵之中杀气最重,魔性最大的兵器,凶刃。当下他丝毫不敢迟疑,跌座地面,依照着道人传授给他的清净心诀企图将杀气化解。 但凶刃可与神兵媲美,除了具有强大的灵性之外,还有更蕴涵了千名童男童女的精血於其中。杀气之重,绝不是裴负这种修道不足半年的人可以化解的。于是,在受到清净心决灵能阻挡之时,凶刃的杀气只是微微一顿,但旋即就如同潮水般反击而来。 巨大的魔性冲击在裴负的心脉,让他张口喷出一口鲜血,血珠滴落刀面,武士刀顿时发出一种刺耳的尖啸。 好在裴负此刻的神智已经有些昏沉,武士刀发出的魔性历啸未能影响到他的神智,否则一个世间少见的杀神就将在那啸声中诞生。 就在裴负将被那魔性侵入之时,泥丸处突然一震,一股强大的灵能涌出,清凉的劲流让裴负神智一清,同时自他的心口也有一股清凉的劲流涌出,护住了他的心脉。 泥丸处发出的清流,随着裴负清净心诀的运转,渐渐挡住了武士刀上魔性的侵袭。片刻的功夫,两股清流相互交融,并与裴负己身那微弱不堪的真气相合,瞬间将那刀上的魔性击退。 双方在裴负的身体内不断争夺,不断撞击。强猛的力量让裴负感到周身有一种撕裂一般的痛苦。 全身的经脉在不断的被破坏,而后又被一种神奇的力量重新治愈。 裴负的两只眼睛时而晶亮,时而通红,如此持血了一个时辰的功夫,清流战胜了魔性,武士刀上的红光渐渐隐去,铛的一声从裴负的手中脱出,闪亮的刀锋顿时隐去了光芒,刀身之上更是锈迹斑驳。 “我的妈,原来这是一把凶刃呀!” 裴负无力的瘫坐地面,精疲力竭的看着地太刀,额头上冷汗淋漓。 “妈的,差点把我吓死!”他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渐渐的从慌乱中震惊下来。仔细打量了一眼太刀,他有些犹豫是否要再次拿起。 不过,刚才既然没有事情,想来他还能抵抗。道人曾经告诉他修道要经历无数心魔的侵袭,也许这把看上去已经斑驳的太刀,可以对他的修为有所帮助。 裴负当下也不犹豫,探手再次抓起武士刀。这一次,武士刀的魔性没有再爆发,一道冷厉的流光在刀面上划过,之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还是先找师父,然后再去崆峒吧!” 他喃喃自语,而后又看了一眼远处道姑的尸体,轻轻点头。虽然跟随道人时间很短,没有学到什么本事,可是对于堪舆之术,裴负倒也知道一些。于是他在两人尸体附近找了一个比较灵气较足的地方,用那把武士刀挖出了一个深坑,将道姑的尸体掩埋起来。 最后,他看了一眼那赤身裸体的倭人尸体,低声自语道:“看在你那些物件的份上,也给你一个地方睡觉吧!” 说完,他又在四处看了一下,在一个山岩下找到一个低洼的浅坑,将倭人的尸体放入掩埋起来。 一切结束,裴负又感到有些犯难了。 因为茫茫大山之中,他根本不知道他现在到底是在何方。而道人他们又在何处?他该怎样寻找…… 好在裴负是个豁达的人,在沉吟片刻后,将手中的武士刀高高抛起,铛的一声落在地上。刀剑直指东南,他毫不犹豫的再次将武士刀捡起,朝着东南方大步走去。 第5章 十里洋场 数日之後,裴负终於走出了连绵的山脉。 可是,所见尽是身穿奇异服装的军队,而且使用的火器更是他从未见过的东西,威力强大,杀伤力极强。 更奇怪的是,他这一路上没有看到一个清兵,倒是有不少倭人横行於官道之上。 这使得他不得不加倍小心,路上晓行夜宿,不敢在官道上行进。又过了数日,他来到了一个偏僻的山村,走进了一个小小的茶棚。 茶棚里,坐著七八个人,当裴负走进茶棚的刹那,所有人的目光都停在了他的身上。 这也难怪,裴负的打扮十分奇特,长发披散肩头,看不出他的年龄,一身破烂的道袍令他显得十分狼狈。在他的背上,还背著一把武士刀,外罩黑鲨皮刀鞘。 这刀鞘,还是他在一个倭人的住处偷来的东西。 “道爷,您要点什麽?”茶棚的夥计一见裴负,立刻热情的迎上前去。虽然裴负看上去很狼狈,不过光从那把武士刀的刀鞘就可以看出,他是个不凡的人物。茶棚一张八仙桌,往来的客人无数,夥计的眼光自然也不会太差。 “给我一斤牛肉,然後来一壶清茶!” “道爷,牛肉小店里可是没有,刚出笼的素包子倒是有,这年头好东西都被那些二鬼子们抢走,真对不住您了!” 二鬼子? 这是一个十分新鲜的名词,裴负当下也没有太过在意,点点头,在茶棚的角落坐下。 很快,夥计端来了一笼热气腾腾的黑面包子放在了裴负的面前。看了一眼包子,裴负沈吟一下低声问道:“小二,请问一下这里是什麽地方?” “哦,咱这地方名叫松江,您顺著官道走,就是大上海了!” “上海?”裴负的思路有些混乱,这似乎又是一个他没有听过的地方。 “对呀,上海!”小二笑盈盈道:“听说那里有很多洋鬼子,热闹的很,可惜我是没有去过。不过,道爷您要是听我说,先别去那里,据说那里现在不太平,好像是要打仗!” “打仗?谁和谁打?” 裴负心中一阵激动。虽然拜入师门的时候他曾经立誓不再理睬尘世俗务,可是如果是清狗和汉人打仗,他还是一定要参加的。 “和鬼子呀!”夥计用一种奇异的眼光打量了裴负一眼,惊奇的回道。 “鬼子?”裴负眉头微微一皱,道:“兄弟,请问一下鬼子是什麽?” “您老是一直在山里修炼吧!”夥计惊奇的喊道。 裴负尴尬点点头,顺著夥计的话道:“不错,我一直都是在深山里面修道,前些日子才奉师命履历尘世!” “您老是神仙?” “这个……”裴负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好在夥计并没有追问下去,而是一屁股坐在裴负的对面,道:“道爷,您是世外高人,这尘世的事情可能不太清楚。前些天两个鬼子开车闯咱的军用机场,被当场打死。鬼子们就趁机找麻烦,想要抢了咱的大上海。所以这两边一直都在准备,眼见著就要打起来了。我估计最多再有一个月,非打起来不可!” “慢著,慢著,你先告诉我这鬼子到底是什麽好不好?” “哦,就是那些日本人。七月七他们占了咱们北平不说,现在又想抢咱们的大上海,这咱能愿意吗?我也打算这两天关了这茶棚,去上海当兵去!” 裴负的此刻脑子里已经成了一锅粥。 日本人想来就是倭人,这个裴负可以理解,可是这北平不是让满洲人占了,怎麽又成了日本人占领? 迟疑了一下,他低声问道:“老兄,敢问现在是顺治几年?” “顺治?”夥计看著裴负,如同看著一个怪物一样,道:“道爷,您这是怎麽了?顺治爷都死了快三百年了,现在可是民国二十五年!” “啊-!”裴负吃惊的长大了嘴巴,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清楚的记得,他跟著道人去天柱山的时候,明明是顺治二年,怎麽这一下子就成了三百年前的事情? “民国二十五年?那请问当今皇上是谁?” “皇上?道爷,现在不兴叫皇上,嗯,如果说有的话,当今的皇上应该是重庆的那位蒋总统。” 裴负彻底糊涂了! 他并不知道,当日屠龙之後,玄裳人本想是开启传送大阵将他送出险境,但谁成想在引发生命元气之後,道人的法力成百倍的增加,硬生生的打开了时空传送大阵,将他送到了三百年後的今天。 清廷已经灭亡,而神州依旧战火连绵,只是这一次的敌人,却是来自於海外的倭人。 见裴负不再说话,夥计也没有再说下去,只是奇怪的摇著头走到一边和几个茶客窃窃私语,不时的用眼睛偷偷打量裴负。 裴负呆坐凳上,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三百年,道人现在在何处?玄裳人现在在何处?那条天柱山下的血龙又是怎样? 过了足足一刻锺的工夫,裴负突然下定决心,先去上海看看。毕竟,倭人也不是什麽好东西,先杀他几个再说! 想到这里,他顿时释怀,将已经凉透的包子三口两口吞下,而後起身对夥计道:“多少钱?” “道爷,您吃好了?呵呵,也不用您付钱了,这茶棚过两天就关了,今天这顿饭,就当是我和道爷您结个善缘好了!” “那多谢了!” “您老这下一步是要去什麽地方?” 裴负沈吟一下,道:“上海!” “那成!道爷,有缘的话,咱们上海再见!” 裴负再次稽首行礼,然後大袖一甩,飘然走出茶棚。他的样子看上去虽然狼狈,但袖子这麽一甩,却也显出了几分仙气。 “兄弟们,咱们也收拾一下启程吧,看到了吗?连神仙也出山了,这次咱一定能打赢!” 身後隐约传来夥计的低语声,裴负苦笑一声,心道:这什麽和什麽呀! 按照夥计所指出的方向,裴负脚下不停,沿著官道飞快前进。 别看他跟随道人修炼了不足月余,可是这基本功却扎实的很。这当然要归功於当年在扬州血战清兵时打下的底子,而且玄裳人和道人送给他的两股灵能也是天下间最精纯的仙家真气,所以跑到了最後,他的脚下如同生了风一样,融合了魔刀和灵能的真气随著他的行进自动运转起来,令他感到一种说不出的畅快。 傍晚时分,裴负走进了大上海。 大上海,被称为十里洋场,更是冒险家的乐园。 走进了大上海,裴负就如同刘姥姥进大观圆一样,看什麽都觉得稀奇。三百年时光,令整个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这些变化对於裴负而言,都显得那样新鲜。 虽然大战降临,可是整个上海市却依旧显得十分平静。霓虹灯闪烁,处处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 最让裴负感到奇怪的,还是那些黄头发,蓝眼睛,看上去因为营养不良而显得皮肤苍白的洋人。这还是他生平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物,不由得感到万分好奇。 就这样,裴负沿著黄浦江一直走到了深夜时分。 走得累了,他靠在十六铺码头边上的一个牌坊坐下,看著宽敞的马路,心中对未来充满了迷茫。 马达声轰鸣,从远处两辆军用吉普在空旷的马路上疾驰而来,将裴负从沈思种唤醒。 从没有见过汽车的他,靠在牌坊上好奇的看著那辆飞驰的吉普车,心中正在想著‘那到底是什麽怪物’的时候,突然间全身的汗毛乍立起来,一种莫明的惊悸涌上了他的心头。 第6章 初遇忍者 轰-! 一声巨响,一个火球骤然在黑夜中升起,灼热的气浪吹动牌坊下裴负的衣衫猎猎作响。第一辆吉普车当场被炸的飞起来,在空中打了两个转之后轰的一声摔落地面。而紧随其后的车子则是一个急刹车,稳稳停下来,两个士兵迅速的从车中窜出,依着车身警戒的向四处张望。 好厉害的法术! 裴负吃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惊异不已。地雷这种东西在他的年月是没有见过的,而且来得这样突然,令人完全无法防备。他的心中颇有些好奇,很想上前看看到底是怎样的情形,可是局势尚不明朗,所以他最终没有上前,而是躲在牌坊石柱后面,静静的看着马路中央的变化。 一个身穿咔叽尼军装,佩带少将肩章的军人从车中走出。面对突如其来的袭击,他丝毫没有半点惶恐,那张如同铁铸一般刚毅的面颊沾满了血污,在火光中更显出威武之气。 他迅速的拔出手枪,靠在车体向远处的火光瞧去。 可是,爆炸之后随即而来的是死一般的寂静,黑漆漆的马路上一个人也没有出现,远处,一股薄薄的雾气缓缓的向那位少将逼去。 渐渐的,雾气越发浓重,身手不见五指,而且,浓雾只是局限在吉普车的附近,四周依旧平静如昔。 裴负凝神向雾中看去,只见浓雾中有几个如同鬼魅一般的身影隐约闪掠。 一声惨叫伴随着一声枪响,紧跟着四周再次陷入寂静,而裴负在枪响的刹那,却清楚的看到一抹寒光闪过之后,血光崩现。 遁甲术! 他立刻认出了这浓雾的来历,心头不由得一颤。听道人说过,中华道派千千万万,道法也各有千秋,而遁甲术就是一种。 裴负跟随道人月余,才曾学过一些基础的法术,所以眼前的浓雾虽然看似诡异,但在他的眼中却显得十分幼稚。不知为什么,虽然和那名军人初次见面,但裴负却觉得他看上去十分亲切。 更何况,道门中人对尘世俗人使用道法,已经违犯了道门中的戒律。 所以,裴负立刻咬破舌尖朝着手心喷出一口鲜血,手指蘸着鲜血迅速在手心画出一个奇异的符纹,依照着清净心决的运转法门将体内灵力一转,手心处的符纹立时闪烁刺眼光芒。他大喝一声,单掌朝着浓雾一掌击出,一团如同骄阳般的火球从他手心激射而出,瞬间隐入浓雾之中,光芒所照之处犹如白昼,浓雾在眨眼间被驱赶的一干二净。那隐藏在雾气中的十余个鬼魅般的人影,赫然暴露在光芒之中。 这些人都是神色连体衣打扮,黑巾蒙面,看上去十分奇怪。 “忍者!” 这光芒来得太突然,军人虽然惊异,却立刻做出了反应。身形围绕着吉普车不停闪动,手中的枪械同时点射,清脆的枪声伴随一声声惨叫,在瞬间的功夫四五名忍者便倒在了血泊之中。 忍者们本来被裴负的搅局弄得有些发蒙,不过在片刻的功夫便反应过来,立刻分成了两拨人马,三四个人一边躲闪子弹,一边向军人逼去。 同时,一名身着连体黑衣的忍者带着三名灰衣忍者朝着裴负扑来,口中喊喝着稀奇古怪的话语,总之裴负一句都没有听懂。 裴负年龄虽小,可是论起实战的经验不比任何人差。他除了对那种可以发射子弹的火器有点惧怕之外,对于刀剑可是丝毫没有半点惧色。眼见四名忍者手执太刀向他扑来,远处火光冲天,这情形让他仿佛回到了扬州城外的血战,当下一声长啸,背上的武士刀脱鞘而出,迎着四名忍者冲上前去。 凶刃此刻锈迹斑驳,看上去如同一把残旧的破烂。几名忍者不由得大笑起来,手舞太刀凶狠的朝着裴负劈出。 裴负觉得对方的刀法很奇特,基本上都是直线的攻击,没有任何花巧但却又威力强大。这和他以前接触的各种刀法不同,相比较下,忍者的刀法似乎更象一种杀人的招数。 同时,他也响起了这些人的来历,曾经听扬州兵营里的一位出身少林的大哥说起过,倭人有一个十分奇特的门派,专门负责为朝廷秘策,破坏,暗杀,刺探等种种事情。这些人精通一些奇异的本领,终身隐姓埋名。倭人称他们为忍者,当年倭寇为祸东海的时候,曾经有不少的忍者参与其中。 铛-! 裴负虽然在想着忍者的来历,但脚下却没有停下。依照着道人传授给他的碎星步,他身体诡异的在四把长刀的缝隙中闪过,反手一刀劈在一名灰衣忍者的刀锋之上。 从对方刀上传来的奇异力道让裴负感到有些难受,但借着这股子力量,他身体突然向后急退,清净心决运转凶刃之上,挡开了身后一名忍者的攻击,更顺势撞入了对方的怀中。凶刃倒插出去,深深切入了忍者的腹中。 凶刃触血,顿时魔性大发。 刀刃在离开了忍者的身体刹那,凶刃发出一声奇异的鸣啸,霎时间,裴负的心境进入一种出奇的平静状态,心中只有一个字:杀! 清净心决有些暴虐起来了,再也无法保持裴负心中的清净。 铮铮铮-! 凶刃在裴负的手中轻颤三下,刀身红光闪烁。 裴负一声咆哮,完全失去了控制一般的虚空浮起,如同幽灵般一闪。只见凶刃划出一道血红色的红线,红线过处,一名灰衣忍者被瞬间拦腰斩断。 “春雨-!” 黑衣忍者发出一声惊恐的喊叫,这一次他用的是中国话,所以裴负听得真切。直到现在,他才知道原来手中的这柄凶刃似乎颇有声名,同时更知道自己的心智被凶刃魔性所控制,可偏偏清净心决此时已经散乱,全无法将心中的魔性压制。 裴负的眼睛通红,红的就像滴血一般。 仅存的灰衣忍者一声尖叫,抖手发出一把撒菱。漫天星光闪烁,将裴负的身体笼罩起来,而裴负却在此刻彻底的疯狂起来。 凶刃春雨颤抖不停,在裴负的手中闪烁着血红的光芒,如同一柄燃烧的利剑。 裴负飞扑上前,迎着漫天星光。手中的春雨划出一条条,一圈圈,一片片的血色红芒,凌厉的闪飞着,凶狠的纵横着,血淋淋的翻舞着。 黑衣忍者在认出了凶刃的来历之后就感到有些不妙,在灰衣忍者发出撒菱的时候,连忙向后飞退。但为时已晚,血色已经铺天盖地般的涌来。 星芒被血色淹没,忍者被血色淹没,天空中飞洒着血肉,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凄惨无比。而两名忍者更是发出高亢而凄怖的哀嚎,两具身体在瞬息间被切割,分裂。 待血色消失,裴负全身浴血,缓步向呆立在吉普车前的忍者走去。 军人傻傻的站在车头,看着裴负身后犹自站立,但已经全无血肉遮掩的骨头架子,全身的汗毛都瞬间乍立起来。 在几人心目中,裴负是一个魔鬼,特别是他那双闪烁红芒的眼眸,在火光中更令人感到可怖。 一名灰衣忍者发出一声口哨,三名忍者同时朝着裴负扔出三枚圆球。 春雨轻颤,在一连串啵啵啵的轻响中,忍者已经消失无踪。 军人依旧站在车头,呆望着眼前的烟雾,一时间大脑中一片空白。 裴负缓缓从烟雾中走出,手上的春雨已经隐却了红光,只是他的眼睛却依旧红的吓人。他来到吉普车前停下脚步,呆望着军人半晌,突然用颤抖而又悲呛的声音叫道:“师父!” 话音未落,他已经扑通一声摔倒在车前,身体一动不动。 远处,警笛声刺耳响起,不管在任何时代,警察、捕快似乎总是来晚一步。军人跳下车头,看看远处飞驰而来的警车,又看看脚下昏迷的裴负,铁铸一般的面颊突然露出了一抹慈祥的笑容。 第7章 梵音仙剑 裴负昏沈沈的倒在床上,身体内的力量似乎都被抽空了一般。 春雨凶刃所蕴涵的巨大魔性,究竟不是他现在的身体可以承受的起的。如果不是清净心决在最後做出反击,将他的人性唤回,也许他现在已经成了被春雨控制的一具只知杀戮的行尸走肉。 不过,饶是如此,春雨魔性已经深入裴负心中,只是他自己并没有察觉罢了。 从昏迷中清醒过来,已经是两天後的事情。 在这两天的昏迷中,裴负体内的清净心决没有停止过运转,在不断与春雨魔性抗衡时,清净心决日趋圆满,在不知不觉中完成了对裴负身体的第一步改造,令他一下完成了筑基阶段的修炼。 在神州道派的历史中,还没有一个人能够象裴负这样,仅仅凭著清净心决就完成了筑基的阶段。因为清净心决在神州道派浩瀚如星海的功法中,只是一种使人心灵保持宁静,以预防心魔入侵的辅助心法,但偏偏裴负在穿梭了三百年的时空後,同时将精纯的时空中蕴涵的天地灵力吸收,加上八极灵力和太玄罡气两种仙门至精至纯的真气襄助,以及春雨魔性的力量,使得裴负不知不觉的就跨越了神州道派筑基阶段最难以渡过的魔性噬魂大关。 裴负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处身在一个烟云缭绕的佛堂之中,身上破烂不堪的道袍已经被换做洁净,柔软的短褂。 在身前不远处,那位从吉普车中的军人正闭目凝神,面对佛堂正中的佛像不断低吟禅音。 军人此刻并没有穿著军装,一件雪白的真丝短褂配著一条真丝灯笼裤,令他看上去有种出尘脱俗的气质。 他口中低吟的禅音,却是佛门一切根本咒,心经。 裴负对心经并不陌生,当年扬州有不少寺院,里面时常有高僧开坛讲经。特别是在史可法督战扬州的时候,那里几乎云集了神州各地的高僧,一来为史可法助威,二来则趁机宣扬佛法。 只是,以前裴负听到这心经,并没有此刻的心灵共鸣。 他一言不发的从禅床上走下来,轻手轻脚的来到军人背後跪下,面对佛像,静静聆听心经,感受佛法奥义。 不知不觉中,他的灵魂似乎随著那阴阳顿错的低吟脱体而出,驰骋在广阔的天地之间。 三百年来世间的诸般变化,如同水银泻地一般涌入他的脑海,生死离别的悲苦,恩怨情仇的感情,以及那各种各样只有人类才有的思绪,都铺天盖地而来,将他笼罩在其中。 在道门中,裴负此刻的状态名为存思,不过那却是神州道派第三重心法离俗阶段才会经历的事情。而对於裴负这种刚完成了筑基阶段修持的人而言,能够进入存思状态,简直就是一种奇迹。 神州道派神宗修持讲究循序渐进,较之玄宗的率真而言,神宗更讲究基础功夫,一步一步的不能有半点急进,否则将会对修持者未来的修行产生重大影响。 但裴负并不知道这些,而且泥丸宫中的八极灵力更一举将他带入存思状态,在佛门梵音的帮助下,清净心决、八极灵力、太玄罡气以及春雨魔性开始融合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佛堂中已经点亮红烛,屋外夜幕降临,清风徐徐。 军人已经不在,诺大的佛堂里只剩下裴负一人。他觉得精神在此刻达到了从未有过的圆满,当下恭敬的朝著佛像三叩之後,起身走出佛堂。 佛堂座落在一个清静的小院中,院中青竹随风轻摆,竹叶发出沙沙声响。夜空中,繁星璀璨,令人顿觉一种空灵寂静的情怀。 裴负站在檐下,深深呼吸一口清纯的空气,整个人都变得精神抖擞起来。他顺著竹间小道走出小院,这才发现了一个与小院截然不同的巨大宅院。 小院的月亮门外,站著一个年纪和他相仿的小丫鬟。见裴负走出月亮门,小丫鬟恬适的俏脸上露出一抹甜美的笑容。 “少爷,您醒来了?” 裴负一愣,道:“你是和我说话?” “嘻嘻,您说呢?这里除了您之外,难道还有别人吗?” 丫鬟的口音带著浓重的扬州腔,让裴负顿时有种亲切的感觉。当年在扬州养成的混混习性,让他忍不住笑道:“当然有,我眼前不就有一个大美人吗?” 丫鬟俏脸一红,脸上顿时流露出一种怒意,她轻声道:“老爷正在接待一个重要的客人,他交待说如果少爷醒了,就让奴婢带你去书房等候!” 裴负何等人物,立刻意识到刚才的话语唐突了美人,连忙歉声道:“姐姐你不要生气,都是小负不好,不该言词唐突了你,请你原谅小负,好吗?” 丫鬟的怒意稍稍褪去,不过却已经没有了初时的那种亲切。 她没有理睬裴负的道歉,道:“少爷请随我来!” 说著,她径自前行,也不理睬裴负是否跟上。裴负紧跟在丫鬟的身後,心中盘算著如何挽回那一句轻薄话语所造成的後果。两人也不说话,一前一後的来到了书房外,丫鬟推开门,肃手揖让,道:“少爷请进,奴婢去给你沏茶!” 说完,她头也不会的走开,让裴负呆傻傻的站在书房外,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书房中的摆设很雅致,四周的书架上摆满了典籍,有一些书籍上还画满了裴负并不认得的鬼画符。 几个嘉庆年前出产的钧州瓷器令书房更添一种古朴典雅气质,而一柄悬挂在书房墙壁上的黑鞘长剑,却让裴负感到有些眼熟。 走上前去,裴负伸手轻轻拂过剑身,眼中流露出疑惑的神情。 剑鞘光秃秃的,没有衬饰的花纹,却让人感到一种浓浓的杀意。这分明就是师伯佩戴的那柄长剑,虽然当时裴负只是匆匆的看了一眼,但却对这长剑印象颇深。 探手将长剑摘下,手指轻扣崩簧,锵的一声龙吟声响,回荡书房上空,环绕不绝。 逼人的寒气带著一股强猛的肃杀之气,令裴负激灵打了一个寒蝉,全身的汗毛顿时都乍立起来。剑身黝黑,不见半点锋刃,但剑脊上流光闪掠,如同一道道银蛇舞动。从长剑传来的那股灵力,让裴负确定,这柄长剑正是师伯佩戴的兵器。 “你怎麽乱动老爷的东西!” 裴负连忙回身,只见丫鬟俏生生的站在门外,俏脸上露出嗔怒之色。他顿感有些惭愧,立刻将长剑还鞘,刚要开口,就听屋外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环儿,不得无礼,灵剑认主,这可是件好事情!” 说话间,军人大步走进书房,小丫鬟立刻躬身道:“老爷!” 军人摆摆手,沈声道:“环儿,再去沏杯茶来,我有事情要和这位小兄弟说!” 环儿似乎有些不太情愿,狠狠的瞪了裴负一眼後,将手中的茶盘放在书房的桌子上,转身离去。 裴负拎著长剑,尴尬的站在房中,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麽才好。 眼前的军人恢复了当初见到他时的打扮,一身戎装令他平添威武之气,更透出一股浓浓的杀戈之气。 可是,裴负怎麽看怎麽觉得眼前的军人和道人有些相象,如果说两人有所不同的话,那就是道人给他的感觉是一种飘逸的仙人之气。 这也是当时他毫不犹豫出手相助的原因,当然,他也知道眼前的军人,绝不是他的师父。 “坐!” 军人说话很简单,伸手一指书桌前的凳子。 裴负不敢违背,顺从的坐下,将长剑放在书桌之上。 军人拿起长剑,手指按动崩簧,可是长剑却没有半点反应。他脸上露出一抹笑意,看看有些呆愣的裴负,道:“看到了吗?” 裴负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大凡天地灵器,皆有灵性,这是一种我们凡人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十几日前,我在张治中将军的书房中见到这柄长剑,颇为喜爱。将军说他得此长剑也不过旬日的光景,而且始终无法令长剑出鞘,所以转送给我。而我……没有想到,小兄弟你才是灵剑之主,可喜可贺!” “这剑是我师伯的兵器!”裴负脱口而出。 他并不知道张治中是谁,也没有兴趣知道。他现在唯一感兴趣的是,军人对这柄长剑要如何处置。 “令师伯是哪位高人?” “我不知道!”裴负道,见军人脸上露出一抹不快之色,他连忙解释道:“我和师伯只见过一次,只说了几句话。之後我和师父也分开了,所以我并不知道师伯到底是谁!” “原来这样,那令师又是哪位?在那座仙山修真?” “我师父叫明松,好像是在崆峒山出家。不过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因为我拜师才一个月而已!” “原来这样!”军人脸上露出失落神色。 他沈吟一下,刚要开口,但却在这时脸色突然一变。也不见他有什麽举动,一道寒光自他手中突然闪出朝著书房外激射而去。 铛-! 书房外传来一声脆响,紧跟著一声尖叫传来,裴负和军人几乎同时来到门旁,却见书房外,环儿花容失色跌座地上,茶盘,茶杯摔在地上,茶水溅在地面,星星点点。 第8章 丫鬟环儿 “老爷,是我!”环儿颤声道。 军人眉头微皱一下,看看地上的残迹,道:“再去沏杯茶来!” “是!”环儿连忙爬起来,捡起茶盘,脚步轻盈的顺著小道离去。 见环儿的身影消失,军人的面颊抽搐两下,目光炯炯的扫过地上茶杯碎片,轻声道:“小兄弟,看出什麽没有?” 裴负此刻正沈浸在环儿那美丽的背影,听到後不由一愣,道:“看出什麽?” “那个丫头!” “身材不错!” 军人噗嗤一声笑了,他看看裴负,道:“小兄弟,如果不是你那天晚上施展道法,并且能够在佛堂梵音之下进入神驰,我真的不相信你是个修道之人。” “这个……”裴负尴尬的挠挠头,低声道:“入门不久,凡心未退,凡心未退!” 军人没有再理睬裴负,径自走到屋檐下的廊柱前,从上面扣下一粒鹅卵石大小的钢珠。在手中抛了两下,英挺的面容上露出一抹冷笑,道:“三年,也亏得这丫头忍了三年!” “什麽忍了三年?” “这粒钢珠绝不可能留在廊柱上,因为我打得是人,不是柱子!”说完,他弯腰从地上捡起一片茶杯碎片,就著屋中传来的灯光看去,接著道:“这小丫头用杯子挡下钢珠,才发现我根本没有一点杀意,但劲力已经发出,虽然在仓促间收回了大部分,但仍旧把钢珠弹在廊柱之上,而杯子碎裂的痕迹,也不是自然摔碎的样子,哼,小丫头不简单!” “您是说环儿是……” “间谍!”军人扔下碎片,转身走进屋中。 虽然不能完全理解间谍到底是什麽意思,但裴负也猜出和奸细差不太多。他不解的摇摇头,紧跟著走进书房中,却看到军人不知从什麽地方拿出了一个包裹,包裹里面放著春雨凶刃,以及他从倭人身上搜来的物品。 “小兄弟,你这些东西是从什麽地方得来的?” 裴负把他在山中遇到的事情说了一遍,末了疑惑的问道:“军爷,您为什麽要放那个环儿走?” “军爷?呵呵,小兄弟,我叫罗育昆,你叫我育昆就好了。”军人笑道,说著,他面容神色一凝,道:“环儿三年前曾经救过我母亲,母亲在临终前曾告诉过我,不要难为她,所以……让她走吧!” 罗育昆说完,拿起那枚白玉扳指,低声道:“前些日子听说日本黑龙会派出了甲贺新阴流的宗主来到中国执行什麽秘密任务。如果我没有看错,这个扳指应该就是甲贺三阴流中新阴流的宗主扳指,而如果我没有猜错,小兄弟,当日你见到的那具倭人尸体,很可能就是新阴流的宗主。” “啊-?”裴负失声道。他没有想到那个死去的倭人居然还是个来头不小的人物,更没有想到,这个当时是因为觉得好看才拿走的扳指,竟然是一派宗主的身份象征。 罗育昆拿起那张地图,仔细看了几眼,道:“小兄弟,这张地图我想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东西,既然你师门是在崆峒山,我想最好还是由你保管,将来遇到你师父,也可以向他请益!” “昆哥,你叫我小负就好了,我师父也是这麽叫我的。” 罗育昆笑著点点头,而後拿起春雨凶刃和那件不知是什麽材料制成的衣服,苦恼的摇首。半晌之後,他突然笑道:“小负,这样吧,东西你还是自己收好,这件衣服嘛,我找人帮你改一下,新阴流宗主的衣服,应该不是寻常的东西!” 裴负点点头,在罗育昆对面坐下。 罗育昆将东西放好,然後又将那柄长剑和春雨放在一起,包在包裹里推到了裴负的面前,沈声道:“小负,你下一步有什麽打算?” 裴负摇摇头,道:“我不清楚,我是听说这里要打仗,所以才跑来上海,可是看样子这里似乎很平静呀。” “平静?”罗育昆哑然失笑,道:“小负,这外围的仗不知道已经打了多少次,我们占领了汇山码头,而日本人的先头部队在日占领了杨树浦,现在双方都在增加兵力,这平静恐怕是维持不了几天。” “昆哥,让我当兵吧,我跟你一起杀鬼子,好不好?”裴负两眼放光道。 “当兵?”罗育昆笑了,道:“小负你以为当兵是件容易的事情?你没有经过训练,没有上过战场,上去也是送死!” “我上过战场……”裴负突然止住了话头。 他上过战场,不过是对付入关的满人。而这些日子所见让他知道,现在打仗,可不是动刀动枪那麽简单。 好在罗育昆并没有追问裴负上过什麽战场,他打量了裴负两眼,道:“小负,你会打枪吗?” “打枪?”裴负摇摇头,道:“这个我倒是不会,不过我会耍刀!” “这样子呀!”罗育昆皱了一下眉头,沈吟片刻,道:“如果你真的想当兵,我倒是可以给你安排一下,不过,你现在不能上战场,最好还是先找地方训练一下,否则你现在这样子上去也是送死。” 裴负兴奋的连连点头。 两人谈了很久,一直到深夜时分方才分手。 环儿没有再出现,就像罗育昆说的那样,她是一个不简单的小丫头。 而从谈话中裴负知道了罗育昆的身份,京沪警备司令部的少将参谋,刚被京沪警备司令张治中委任为其麾下第师副师长。 少将参谋是个什麽样的官职他不知道,师长有是怎样的职位,裴负也不清楚。只是,能够当兵,足以让他感到开心。 小时候在扬州看到史可法旗下的士兵一个个耀武扬威的模样,裴负就感到万分羡慕。没有想到,少年时的梦想却在三百年後实现,这种事情说出来,让谁也不会相信。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无法入睡,後来干脆从床上下来,抽出春雨在狭小的房间内挥舞著。 裴负会的招式并不是很多,年幼的时候曾在扬州镖局看镖局的镖头晨练,於是也跟著瞎练,居然东拼西凑之下学会了一套太极刀法。 後来为了抗清,他跟著兵营里那位出身少林的大哥学了两招达摩刀法,不过学的并不是很全。在跟随道人以後,道人说他的达摩刀法简直就是丢少林的脸,倒是那套太极刀法,道人说还看得过去。 这间卧房不大,不过对太极刀法而言却已经是足够了。 道人曾经说过,太极刀法可以协调身体的每一块肌肉,是一种十分不错的热身刀法。於是裴负就在这狭小的房间里缓缓运转春雨,一招一式的比划起来。 刀势圆转连绵,裴负耳边仿佛响起了道人的话:提起你的中气,重如山岳,轻若鸿毛…… 渐渐的,一股裴负察觉不到,若有若无的刀气透过春雨发出,无声无息,却又摧枯拉朽一般的将房中的物件摧毁。 只是裴负并没有觉察,随著刀势展开,春雨发出隐隐的刀鸣,而他体内的清净心决,也随著连绵的刀势,一次一次的运转著周天。 裴负没有觉察到罗育昆悄然来到窗外,在观察了片刻後,又微笑著悄然离去,此刻,他已经完全沈浸在太极刀法无穷无尽圆绵之中。 第9章 刺杀任务 第二天,裴负起了一个大早,在罗育昆的带领下驱车来到杭州湾。 杭州湾北岸驻扎有一个旅的部队,不过这里并不是主战场,所以守卫相对比较松懈。而罗育昆和这个旅的旅长比较熟悉,在两人一番嘻嘻哈哈的寒暄之后,裴负正式成了一名中华国民革命军的士兵。 之后的数日间,裴负每天和军营的老鸟兵混在一起。在他出家前本来就是混混的脾气,性格又比较随和,再加上那些老鸟兵都知道他是罗育昆介绍来的人,所以一天下来,他已经和大家打成一片,正式融入了军营生活。 前方的战事如火如荼,中日双方在经过一段时间的增兵之后,数次交战,最后在北站、江湾、庙行、罗店、浏河一线形成了对峙,形式越发的严峻起来。 不过,杭州湾方面依旧显得十分轻松。 裴负在经过一个星期的训练之后,已经能够熟练的掌握枪械,而且举手投足之间也渐渐有了军人应有的军姿。 班长是个参加过北伐战争的老兵,经常对裴负讲一些关于北伐战争的事情。不过,裴负最感兴趣的还是在清末年间的事情,当他听到甲午海战、鸦片战争等事情的时候,总是牙关咬得紧紧,心里对清人,对日本人的仇恨也就越发浓重。 一个星期,裴负如同渡过了漫长的一个世纪,对于近代所发生的种种事情,他已经渐渐的有所了解。 他很奇怪。 根据道人的说法,只要中华龙脉尚在,中华就不应该遭受这样的屈辱,难道是龙脉出现了问题? 不过,中华龙脉到底在什么地方?裴负也不是十分清楚,只是曾听道人隐隐提起过一次,但经过三百年的时空转移,他的印象已经模糊了。 裴负很担心,但却又没有办法。 在经过一番思量之后,他还是决定继续留在军营。毕竟眼前最紧要的事情,是打赢这一场战斗。 周日,天气晴朗。 罗育昆自从将他送来军营之后,就没有再出现过。裴负和他接触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把他当成了亲人。一转眼两个星期不见,他感到有些想念罗育昆。 于是,他向班长请了假,一个人又回到了上海。 十里洋场的气氛与两周前大不相同,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火味。大街上的行人行色匆匆,更多的是一辆辆呼啸而过的军车,车上载满了即将上前线作战的士兵和各种军用物资。 凭着记忆,裴负找到了罗育昆的家。 罗育昆的父亲曾是一个大商贾,在北伐战争时期曾经全力支持孙中山大总统北伐行动,在当地颇有威望。所以,罗家的府邸修建的极为豪华,光是那个门楼就曾经让裴负感叹不已。罗家府上的仆人认得裴负,在说明来意之后,裴负就在一个和环儿年龄差不多大小的丫鬟带领下来到了他十分熟悉的书房。 走进书房,裴负就见罗育昆正愁眉苦脸的站在房中。正对房门的墙壁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张上海市军用地图,而他则看着地图,不时摇头发出苦涩笑声。 “昆哥!”裴负叫道。 罗育昆转过身子,对着裴负强颜一笑,道:“小负,今天怎么有空来看哥哥了?” “好久没有见到昆哥,想念的很。最近军营里比较空闲,所以小弟就来看看你。” 罗育昆点点头,道:“坐吧!” 说着,他走到书房门外,招呼过来一个仆人,低声吩咐了两句之后又回到屋中坐下,看着裴负道:“小负,怎么样?这兵营里的生活还算习惯吗?” 裴负连连点头,道:“不错,大家对我都很好。嘻嘻,昆哥,我现在已经是我们连队里面的神枪手了。前些天打靶比赛,我得了第一名。” 罗育昆愣了一下,脸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点点头,道:“不错,不错!” “昆哥,你是不是有心事?”裴负小心翼翼的问道。 罗育昆苦笑了一声,刚要开口,就在这时一个仆人手捧包裹走进书房内,将包裹放在了书桌上。 裴负在罗育昆的示意下,疑惑的打开包裹,里面赫然是他的物品。 春雨、长剑、扳指、锦袋,还有一件黑色的道袍。道袍是用从新阴流宗主身上扒下的衣服改成,触手柔软,更有一种十分奇异的弹性蕴含其中。 这些东西是裴负去军营前交给罗育昆保管的,他疑惑的看着罗育昆,有些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小负,其实就算你今天不来找我,我也寻思着过两天去找你。” “昆哥,有什么事情吗?” 罗育昆长叹一声,起身走到地图前,看着地图轻轻摇首,道:“小负,你知道打仗最害怕什么吗?” “不知道!” “主帅!” 罗育昆没头没脑的一番话,让裴负疑惑不解,“昆哥,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主帅是军队的灵魂,一个命令可以打胜一场战役,同样也可以毁掉一场战役。”罗育昆说着,扭头对裴负道:“前方的战事你听说了没有?” “知道一点,好像情况不太妙!” “何止是不妙!”罗育昆愤怒的低吼道:“我军兵力远远超过日本人,可是现在却成了一盘散沙。总司令朝令夕改,令大军陷入迷茫,几十万大军陷入混乱局面,令大好的战局变成如今模样。” “昆哥是说张将军吗?” 罗育昆摇摇头,道:“不,现在凇沪会战的总司令是蒋总统。唉,打仗最害怕的就是这种遥控指挥,对前方战局不了解,而各军将领又没有任何指挥权,如同一个木偶一样,这场仗怎么能打的赢?” “昆哥,真的这么糟糕吗?” 罗育昆点点头,脸上无奈的苦涩笑容让裴负心中一凉。原以为可以打一场胜仗,却没有想到竟然听到的是这样的消息。 “昆哥,难道没有办法补救?” “办法?日军命令统一,而且战斗力极为强悍。除非能杀了他们的司令官松井石根,也许可以让日军能够暂时放缓一下节奏。这样,我们能有时间把各地方军队统一起来,也许还有胜算!” “那就杀了那个松什么……” “松井石根!” “对,杀了那个松井石根不就得了?” 罗育昆苦笑不停,道:“小负,你太天真了。松井石根做为日军的总司令,守卫一定十分严密。听说日本黑龙会方面在十天前派出甲贺真阴流的宗主专职保护他,随行的还有真阴流的十二位长老。张将军前些天曾派出了几名好手前去刺杀松井石根,不过……” 罗育昆没有继续说下去,但裴负却知道那几名刺客一定是有去无回。 “小负,上海战局已经无法挽回,我已经接到命令,退回苏州河南岸。你我虽然相处时日不多,但一直以来我都把你当成自己的兄弟。所以,你回去部队以后,我会通知你们旅长,让你前往重庆。等你到了重庆,我自然回去找你!” “可是昆哥……” 没等裴负说完,罗育昆摆手沉声道:“小负,你不要说了,这件事就这么决定,如果真的把我当哥哥的话!” 裴负虽然不太情愿,但在罗育昆炯炯目光的逼视下,最终无奈的点了点头。 夜幕降临,裴负从罗家出来,早先的心情已经不再,好像有一块大石头压在心里似的,让他感到沉甸甸的,万分难受。 把包裹背在背上,他沿着灯红酒绿的南京路走着,从黄浦江吹来的夜风让裴负不自主的打了一个寒蝉,秋天来了。 “杀了松井石根,也许可以挽回战局!”罗育昆那无奈的声音在裴负的耳边回荡。 他不由自主的握了握手上的春雨,心中骤然涌起一股强烈的杀意。似乎感受到他心中的杀意,春雨铮的发出一声低吟,如同春雷炸响在裴负的耳边。 杀死松井石根! 裴负站在黄浦江边,心中暗自拿定了主意。 第10章 太玄金丹 裴负似乎忘记了几件很重要的事情:松井石根长什麽样子?日军的司令部又在什麽地方?松井石根的生活习惯是什麽? 这些问题在裴负越过了苏州河防线,深入到日军的阵地後才想起来。 在片刻犹豫之後,裴负做出了一个正常人绝不会做出的决定:既然来了,索性就闹上一番,能不能刺杀到松井石根是一回事,但绝不能空手而回。 於是,他换上了那件黑色的道袍,如同一只幽灵一般的在蕴操滨一带的日军阵地上游走。只要遇上他觉得像是军官模样的人,他就会偷偷摸摸的上前,趁对方不注意在後面来上一刀。 这种偷袭的事情如果是他的师父知道,一定会气得暴跳如雷。毕竟偷袭这种手段对於堂堂神州道派的传人来说,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不过裴负对这种事情倒不觉得什麽。 在扬州抵抗清军的时候,他也曾这麽干过,而这种事情对於现在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完成筑基阶段的他来说,更加显得得心应手。 只要对方一落单,他就会如同鬼魅一样扑上去,在对方身後一刀刺出,得手後把尸体一藏,然後就神不知,鬼不觉的悄然离去。 加之他身法奇快,速度如风,所以当到了深夜时分的时候,他已经成功的刺杀了二十多名他认为是军官的日本人。 春雨在饱饮鲜血之後,开始有些不安分了。刀中的魔性在不知不觉中逸出,而後又在不知不觉中渗入了裴负的身体之中。只是,经过几次被强行武装镇压之後的春雨魔性变得聪明了,它不再是大举的涌入裴负的身体内,而是如同春雨一般,无声无息的潜入,令裴负丝毫没有察觉。 受到魔性的感染,裴负心中的杀意越发的强烈起来,而出手也随著体内魔性的增长,开始变得狠毒。 他不再是单纯的让目标一刀毙命,而是用春雨锋利的刀锋划过目标的喉咙。只是那麽轻轻的一划,不但可以让对方失去抵抗的能力,而且切断声带,让目标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在阴暗的角落中不停的抽搐身体,痛苦的等待死亡来临。 至於这杀人的技巧是怎麽来得,裴负并不知道。 落刀的轻重,对人体构造的了解,这些东西对他而言完全是一个陌生的概念。可是偏偏一旦施展出来,他却感到十分顺手,就好像是天生的一般。这种感觉让裴负十分奇怪,不过他并没有考虑太多,只是简单的将原因归结於:他是一个天生的杀手。 就这样,裴负一路杀去,当黎明即将到来之前,他来到了一座看上去如同别墅一样的小楼前。 楼内黑漆漆的,没有半点光亮。 而小楼四周静悄悄的,连一个守卫的士兵都没有。 裴负心中感到有些奇怪,因为一路上他看到日军的守卫其实是十分森严的,而且就士兵的素质而言,也的确较之己方的士兵强很多。算起来,这座小楼应该是位於日军阵地的中心地区,守卫应该较之前方更加严密,可为什麽这里却显得如此松懈? 他隐身在暗处,仔细打量著眼前的小洋楼,心里有些犹豫,但更多的却是一种好奇。 也许是第六感觉,他有种预感,在这小楼中一定隐藏著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在片刻的考虑之後,裴负还是下定决心进入小楼一探究竟。紧了紧身上的包裹,而後又将长剑贴背束好,他从树枝上腾空而起,体内清净心决运转凌厉,宽大的道袍顿时鼓荡起来,如同一抹幽灵一般的飘落在小楼的楼顶。 从楼顶翻入阳台,却见落地门窗紧闭。 不过,这些对裴负而言不过是小儿科。做为一个混混,最基本的本领就是偷鸡摸狗,而这种本领在三百年前的扬州城里,如果裴负敢说是第二的话,整个扬州城中没有人敢说是第一。 用春雨插入窗缝之中,他小心翼翼的拨开了窗闩,闪身跳入屋内。 此时,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而人们都正在沈沈的梦想之中。进入屋中,裴负首先听到从楼下传来一阵阵均匀的鼾声,他心中估量了一下,准确的算出楼下的人数。 小楼分为两层,一层楼大约有十四个人,除了两个人在值班之外,其余人都睡得正香甜。而二楼有两个房间,没有一个人留守。 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但裴负在探查了半晌後,还是开始行动起来。 首先进入了屋子里似乎并没有什麽出奇的地方。空荡荡的房间里没有一样摆设,只是在空气中,弥漫著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裴负在确认房间内没有什麽机关之後,悄然溜进对面的房间中。 这个房间和先前的大不一样,看上去有点象书房,不过更像是一个办公室。 正对房门的墙壁上贴著一个红白相间的膏药,裴负认得那是日本人的国旗。对这个国旗他曾经和老班长仔细讨论过一番,但直到现在他还是不太明白,日本人为什麽要弄这麽一贴膏药挂在墙上。 膏药旗下,是一张巨大的书案,而四周则是一排书架。 不过,架子上摆放的不是书籍,而是一个连著一个的盒子。大盒子,小盒子,还有许多不大不小的盒子。 裴负有些奇怪,这书架上摆这麽多盒子有什麽用处? 他好奇的上前打开一个盒子,却发现里面有却是一个青花瓷的花瓶,看样子花瓶出自崇祯年间,原来这些盒子里都是些古董。 有好东西,裴负自然不会放过。 於是他一个盒子一个盒子打开来一一观瞧,那些大的,看上去不怎麽值钱的东西他是一概不理,做为偷鸡摸狗专家的他自然明白一个道理:那些大家夥看上去比较值钱,但如果想要带走却实在是有些麻烦。 翻了几个盒子之後,他的目光突然被一张从古籍中滑落地面的地图所吸引。 那张地图的材料和他从道姑身上得到的地图一模一样,而且从图上的纹路来看,两张地图还似乎有所关联。 裴负毫不客气的将地图揣进了怀中,一不小心碰触了一下手边的花瓶。 轰隆隆,一阵沈响声传来,墙壁上的膏药旗突然向上升起,露出了一个暗格。一股熟悉而又强大的气息让裴负心头感到气血不住的翻腾,他连忙走到暗格之前,却看见里面诺大的空间中只放置了一个小小的锦盒。 那种气息就来自於锦盒之中,裴负心头一阵激动,一把抓起盒子打开,只见里面放著一颗鸡蛋大小,火红闪亮的玉球。 球体流光隐隐,刻绘著一条龙形图案,并且散发著强大的灵力气息。 裴负不知道,这颗玉球正是道人留给他的太玄金丹。其实在玄裳人开启时空传送大阵的时候,不但将玄宗仙刃离火神剑留给了他,而且随身还有道人留下的太玄金丹和神州道派的道宗玉简。 只是在穿梭时空的时候,裴负身上的这些东西随著他身体的移动散落到了各个时空点上,以致於当他立刻时空大阵的时候,他的身上除了一件破烂不堪的道袍就一无所有。而这枚太玄金丹,如果没有神州道派的特殊法门任何人都休想使用,在寻常人的眼中,太玄金丹就是一枚玉球,而在修道者的眼中,虽然明知道这金丹绝非凡品,却偏偏无法知晓如何使用。 裴负体内蕴有道人的太玄罡气。 这种罡气和八极灵力一样,具有极为强大的灵性,所以太玄金丹才会与裴负产生感应,也就是在他拿起太玄金丹的刹那,他体内的太玄罡气突然和金丹产生气机相应,玉球顿时闪烁出刺眼夺目的光芒。 “原来这东西真的是有灵性,我还以为之前我看错了!” 一个悦耳的声音突然在裴负背後传来,屋中刹那间灯光闪烁,黑漆漆的房中顿时亮堂起来。 裴负顺手将金丹纳入怀中,转身向後看去。几乎是异口同声,他和门口人群中为首一人喊道:“怎麽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