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 夜已深，昏黄的路灯下只有寥寥无几的闲人，没有人注意到一辆黑色的轿车驶进了一条不起眼的小巷。一个白色的人影从车上跃了下来，闪进了一家看似普通的古朴宅院里。 没有人能看到她懊恼的表情，她是个杀手，还是一个顶尖杀手。而现在她却不是来杀人的，据说有人重金聘请她来偷这里的一件东西。她对自己的这次任务颇有不满，但没有人看得清她面具下嘲弄的表情，白色羽毛面具遮住了她此时的表情，只露出了那冰冷的双眼和略带讽刺的嘴角。 根据地图和多日的观察，她很快找到了所谓的密室。摸索着打开墙上的机关按钮，她的嘴角扬起了一丝不易觉察的笑容。一进密室，通往外面的门就渐渐合拢了。密室里不透光线，却不黑暗，一块上古奇玉正发着妖冶的光芒。她感觉到胸口有点凉，掏出挂在脖子上的那块铜钱般的圆玉，它此时竟和手上的玉一样发出奇怪的光。她小心地将脖子上的玉放进手里那玉中间镂空的部分，刚好吻合。 那光芒越来越强烈，渐渐笼罩了她整个人。她似乎掉进了一个黑色的漩涡里，不停地旋转。 第2章 恍然一梦 周围的环境开始清晰，我坐起来，揉了揉有些发疼的太阳穴，让眼睛逐渐适应光线，然后睁大了双眼。古朴的家具，陌生的环境，眼前还站着一个穿着奇怪衣服的陌生女孩，这一切都在告诉我，我似乎到了一个与现代隔离的世界。 “这是什么地方？”我很快收拾好自己的诧异心情，掩饰住了自己的不知所措。低头看了看脖子上空空的，从小戴着的玉不知所踪，身上的衣服也不是自己熟悉的那身装扮。 “小姐，这里是东方镖局，您已经昏迷五天了。”眼前这个奇怪的女孩让我更疑惑了。 “我怎么会在这里？你又是谁？”我拧了拧胳膊，会痛，表明眼前这一切都不是梦：“还有，我的衣服呢？” 那个女孩找出了我熟悉的衣服，还有羽毛面具。我仔细清点了一下，东西一样不少。我松了口气。 “奴婢叫古盈，是老爷派来伺候您的。您五天前昏倒在路上，被夫人救了回来。”女孩很谦卑，听完她的叙述，我也差不多明白了几分。 我确定自己来到了另一个时空，叹息了一声，哀悼自己的不幸。 幸亏自己训练有素，适应能力很强，所以只用了半个月就完全融入了这里的生活。东方镖局，现在武林中的第一镖局，镖头东方易只有一个儿子，索性把我收成他的义女。我不明白他们想要一个女儿，为什么不收古盈呢？ 现在是明嘉靖年间，朱厚熜才登基一年多，离现代刚好是五百年。比起现代，这里实在是太落后了。 得到许可，我终于可以出门了。我穿上了一袭白衫，让古盈替我梳了个男式发髻，镜中的自己显出七分英气三分柔美气质，一张绝美且冷漠的脸，冰冷的眼神，像极了一个翩翩佳公子。 洛阳城里热闹繁华，我每到一处必有人偷望我的容颜，我已习以为常，并不在意这些目光。 “小……少爷，我们到底要去哪里？”一身僮仆装扮的古盈紧跟着我，但她却又不敢太靠近我。我知道大概是我的冷酷让她有些害怕吧！ 我却茫然了，这种毫无目的地乱窜不是我的作风，可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一切都变了，唯一确定的是我必须找到那块古玉，只有它能将我带回现代。这次的任务也没完成，组织上一定不好交代。不过也不会连累到任何人，因为我一直是孤单的。自从师父去世以后，就没有人真正关心过我。我的经纪人和我也不过是利用关系，他的意图我一直都明白。所以即使连累到他，我也没有丝毫愧疚感。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了一抹残酷的冷笑。 对于外界的感应我一直都是敏感的，所以我知道有一束强烈的目光一直在注视着我。我不介意别人看我，但这样肆无忌惮的目光我可不喜欢。略偏头，一个表面儒雅的年轻男子映入眼帘，剑眉，挺鼻，有棱角的脸，但让我感兴趣的还是他犀利的眼神。他表面上笑的云淡风轻，可那笑意并未到达眼底。看似有情人，骨子里却更绝情残酷。心里警铃大作，提醒着自己眼前这个人是个危险的角色。在他的目光下，我几乎有把自己所有的秘密摊在阳光下了的感觉。 只轻轻一瞥我便收回了目光，继续闲逛。还没走几步就不被一个横冲直撞的人撞了一下，我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身子。人群中隐约有个人在高喊着抓小偷，我就已经明白刚才是怎么回事了。 我皱了皱眉，抽出一根羽毛，射了出去，正中那个逃跑的人的小腿。那人跌倒在地，很快就被追上来的人抓住了。 我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围上去看热闹，冷漠的看了一眼这些爱凑热闹的人，继续往前走。我找了很多玉器店和古玩店，但都没有找到那块玉。虽然有些沮丧，但还是没有丧失警觉性，我总感觉身后有人在跟踪我们。在一个小摊前，我拿起一面明镜，果真看到一个人鬼鬼祟祟的跟在后面，便拉起古盈七弯八拐地乱走，古盈不明就里的跟着我。 “盈盈，有人跟踪我们。这一带你比我熟，你带路，先甩掉身后的尾巴再会去。”我压低声音，示意古盈机灵些。在未摸清对方的底细之前，我是不敢贸然动手的。 甩掉尾巴后，古盈才带我回到了镖局。她应该是累坏了。今天出门一无所获，我只得回去从长计议。 远远地便望见大厅上有个熟悉的身影，我想起像是在街上遇到的那个男人。他怎么会在这里？我皱了皱眉，径直走进大厅。 “爹，大哥回来了吗？”东方轻飏是我的义兄，已经能独当一面的在护镖了。问他只是一个借口。 “怎么穿成这样？家里还有客人也不打个招呼？”爹的表情舒展了许多，“轻飏还没回来，可能还有几天，夜轩已经回来了，估计轻飏也快到了。” “原来是令公子，东方镖头居然还有这样标致的公子，真是好福气呀！”那个男人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在下洛凡，不知东方公子怎么称呼？” “我叫宫幻羽。”没有多余的客套话，我直接坐了下来。 “幻羽是我收的义子。”爹看出了洛凡的心思：“我们继续谈吧！刚才洛公子说有批货要运往京城，希望我们护镖，是吗？洛公子大概有所不知，我们镖局不会同时出两趟镖的，因为镖局必须要有人留守，所以这次恐怕是帮不上什么忙了。”爹说得很客气，也很在理。 “可是这次的货物很重要，如果东方镖局不护镖的话，我不知道还有哪家镖局能胜任。留守镖局不是还有幻羽公子吗？”洛凡的话也很狡猾，他一定是个生意人吧！他的话既抬高了东方镖局的威名，又想好了退路。 我放下手中的茶杯，冷冷道：“洛公子，你太抬举我了。我只会吃喝玩乐，没什么本事，怎么守得住镖局？”说的可是实话，我到这里的这些日子的确是在吃喝玩乐。以前为了执行任务，我尝试过很多角色，也学到了很多应付的方法。 “幻羽公子太客气了，刚才在街上你那射羽毛的手法可不简单，怎么能说没本事呢？我认为以幻羽公子的武功完全都可以出镖了。”洛凡的脸上依旧是挂着一成不变的笑容，但他闪烁的眼神却没有瞒过我。 我愣了愣，我以为在街上的那一幕没人看见，没想到却被这个危险的人物看见了。我的戒心更深了。 “如果你不怕失镖的话，我倒很乐意为你走这次镖。”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嘴角扬起一抹残忍的笑容，但只是瞬间的。也许这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我相信幻羽公子不会让在下失望的。这么说幻羽公子是答应了。”洛凡的笑意更浓了。我想他一定没错过我刚才一闪即逝的笑容。 我思索了一会儿，这次出去或许能找到回去的方法，便把探寻的目光转向了爹：“爹，您的意思呢？” “东方镖头，既然令公子已经答应了在下的要求，那明天便可以启程了，希望令公子能准时来。”洛凡不等爹反驳，就径直离去，嘴角有一抹像是算计得逞的笑容。 “幻羽，你会武功？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呢？”爹不无担忧地盯着我：“而且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能让你去过那种打打杀杀的日子？” “以前为了自保和师父学了点，”我的冷酷不自觉的减少了许多：“再说，我可以穿男装，没有人知道我是女儿身的。”女孩子走镖也没什么，但穿上男装可以避免很多麻烦。 我没有告诉他们自己的身份，也许到了这里，我可以用这个新身份重新开始生活。我一直都不曾忘怀自己的那个见不得光的身份，即使我走在阳光下，也温暖不了我的心。 我不是弃儿，却和弃儿一样没有家。母亲早早的撇下我离开了这个世界，我的父亲却没熬过两个月就又娶了一个女子。那女子有一个儿子，自从他们进入了我的生活，我就没过过一天安生的日子。 我永远记得那个下雨天的黑夜，我在遭到一顿毒打后跌跌撞撞地逃出了家门，那年我才五岁。我颠沛流离，最后迷迷糊糊的到了神龙架，在那里我遇到了师父。他教会了我武功，一年后还陪我走出了神龙架。我加入了那个杀手组织，每天学习着各种技能。我学会了英语、日语、韩语和俄语，也学会了怎样杀人。 如果说那个世界还有我的亲人的话，那个人就是师父。他给了我这个陌生的孩子家的温暖，最后也因我而死。 “那你娘那里我怎么好交代。你的过去我不想过问，你也不要太放在心上了。”爹语重心长的说。 我居然失神了，这是杀手的大忌。我居然在这个认识不到一个月的人面前放下了戒心。他看出了什么？ “娘那边我会亲自去解释的。让我为镖局做点事吧！”收敛好自己的情绪，我又变得异常温顺。 第3章 葱葱溪树暗 东方镖局在我的带领下顺利出镖了。以前因为关在在院子里，做着大家闺秀，很少有人见过我，只有爹的助手萧夜轩昨晚和我见过。这是我第一次护镖，没有经验，爹便让萧夜轩跟着我。而古盈也以方便照顾我跟了过来。 我穿上了男装，但依旧引人注目，我索性戴上了羽毛面具。我的冷漠态度让人不敢接近，但偏偏有人不怕死的来挑战我的耐性。一路上洛凡总是紧跟着我，说了一大堆废话，至少在我心中是这样定位的。 “吵死了。你能不能安静地呆在马车里，不要打扰我思绪？”我终于忍无可忍地动怒了，可对于眼前这个家伙似乎没什么效果，“我不是来和你瞎扯的，拜托你看好自己的东西，这样丢了我可不负责，也不会付违约金的。我不会护镖，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我会杀人。”冷眼扫过他的脸，他真的有气死人的本钱。 也不知道到底运了些什么东西，居然有十大箱，用了两五辆马车才装完。我的脸上出现了少有的不耐烦情绪，好好的马车不坐，跑到我这里来聒噪。 “二少爷，洛公子，过了前面这个山头，我们就出了洛阳的地界了。”萧夜轩看出了我们之间的暗潮涌动，连忙出来圆场：“而震天寨就盘踞在山上，经常在这里打劫过往商客的钱财。” “我知道了。你下去叫弟兄们提高警惕，过了这个山头我们在休息。”我的话依旧没有一丝温度，那丝不耐烦早就被我隐藏好了。 萧夜轩领命下去了，洛凡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幻羽，有没有跟你说过，你很好看？” 我的眼睛仍盯着正前方，面无表情：“没有哪个男人被别人说成了好看还会高兴的。还有，我跟你都不是很熟，请你不要用这样亲昵的语气叫我。” 大队人马都进入了树林，才走一小段路便被一群人堵在了路上。看样子，他们似乎是震天寨的人马。 “请问各位为何挡住我们东方镖局的镖？”我仔细打量了了一下这群人，领头的人是个中年汉子，有着北方男人的彪悍和强壮，其他的人都一字排开。我知道东方镖局在江湖上有很高的声誉，但旗帜打得这么明显，对方难道看不见吗？虽然如此，我还是懂得先礼后兵的道理，而且这是在他们的地盘上，所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我可不敢贸然硬拼。 “我们震天寨向来好客，今日江南首富的公子路过，我们要是不打个招呼，那就显得太不礼貌了。”那个汉子狂妄地盯着我们身后的那几口箱子。行家一定看得出那里面装了多少贵重的东西。 “你们要人我不插手，如果动我们镖局的镖，我们就不会袖手旁观了。”我冷凝地扫过那一群人，涌出一股杀意，他们有的人似乎有些心悸了。 “听说东方镖局是不会同时出两趟镖的，现在东方轻飏出镖未归，怎么还会有东方镖局的镖？”那汉子似乎有些假装镇定，我知道，很少有人对我释放的强烈杀气无动于衷的。 “各位，我车上的东西都是送给慕容家做聘礼的，给了你们我怎么办？不如今日各位高抬贵手放我们离开，改日我定会带上礼物登门拜访。”洛凡笑得一脸谦和，我却看到了他眼底的寒光。这个人很可怕。 我知道今天避不了一战了，便沉声对古盈说：“盈盈，你到队后去，让夜轩保护你。” 古盈点了点头，掉转马头离去了。 “哪来的那么多废话！留下货你们就可以走人了。”那汉子极没有耐性，挥动着手里的大刀，他身边的人都涌了过来。这些山贼有点虚张声势，还没打，声音就吼得像震天锣鼓一样。 我轻踏马鞍，跃下了马，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掠过那汉子，背后有人倒地声，我的手上有一把滴血的手术刀，一刀封喉，但是我的右手臂膀也被划了一刀，伤口不大不小，鲜血正疯狂涌出，把我白色的衣衫渲染成衣服诡异的图画。没想到从未失手的我竟然也会受伤。 我没多加注意，仍快速地解决掉身边的几个小角色。同样的手法，一刀毙命。这些人似乎都没有什么特别的本事。 “住手！”一个不大不小的声音响起，所有的人都停住了。一个青莲色的人影掠到了我面前，是个十分年轻的男人，浑身透出一股傲气和贵气，让俊朗的外表看起来不怒而威，这是天生的领导者吧！ “少主。”那些震天寨的人都自动走到了他的身后，“李齐大哥被那个白衣人杀死了。” “我不是说过，不许打这趟镖的主意吗？我说的话怎么都忘了？”那个人沉声道：“你们回山寨好好反思吧！”声音不大，却很有威慑力，让人有一种压迫感。 鲜血在我的臂膀上蜿蜒开来，诡异得心惊。 “你受伤了。”洛凡抓住我的手，说得极其温柔，他在他的侍卫凌霄的保护下安然无恙。 我不露痕迹地抽回手，对早已呆在一旁的古盈说：“盈盈，把我的药箱拿来。”古盈如梦初醒般的去拿来了药箱。 “夜轩，你去清点一下伤亡，伤势严重的送到我这里来。”我沉声吩咐有夜轩后，转而对洛凡说：“不介意让凌霄帮我生一下火吧！” 他虽然有些诧异，但还是让凌霄照做了。而那个青衣人似乎还没有离去的意思，虽然他身后的人都已经离开了。 我收起手术刀，找出金创药，洒在伤口上，吩咐古盈照我的指示将我的伤口包扎好。我曾经不但是一个杀手，也还是一个医生，一边用手术刀杀人，一边又用它救人，的确很讽刺。十八岁的年纪，别人还在上学打打闹闹，我却在尝试各种角色，学习更多的杀人技巧。 “在下梁子寒，刚才敝庄的人多有得罪，请各位恕罪，不知二位怎么称呼？”那个青衣人向我做了个揖，客气的说。 “我叫宫幻羽，这是我的雇主洛凡。”我面无表情地回答，语气里没有一丝温度。 “二少爷，人都在这里了。弟兄们的小伤都处理好了，只剩下这些大伤口了。”夜轩指了指躺在地上的那几个人。 他们都自己点了穴，止住了一些血，我不放心的用烤了火的银针再扎住他们的穴位，止住了血。 “盈盈，把我制的麻药给他们喝下去，我来替他们缝合伤口。”我头也没抬地吩咐下去。等到他们都喝下了麻药，我才敢用羊肠线把他们的伤口一针一针地缝起来，再上点药包扎好。这些伤口还难不倒我，怕的就是高难度的手术，在这种环境下，该怎样实施？ “好了，再过半个时辰他们就会清醒了，这些天不要让他们的伤口沾到水就行了。大家就在原地休息一会儿吧！”我取下面具，古盈连忙用手帕替我擦了擦额间的细汗。 “幻羽，你真让我吃惊。”洛凡的眼里有深究的目光。 “洛公子，让你吃惊的还很多。如果你能坐在马车里不打扰我，我会感激不尽。”我没好气地回答，看着自己沾满了血迹的衣裳，我皱了皱眉：“盈盈，帮我找一件外套。” 跟在古盈身后上了马车，她找了一件黑色的长衫递给我，我示意她到马车外去把风。 脱掉白色的长衫，快速地穿上了那件黑衫，重新戴上面具才走出马车。 洛凡正在和梁子寒闲聊，看到我后满脸微笑地说：“幻羽，为什么戴上面具呢？那么完美的一张脸遮住了多可惜。”依旧是温和的笑容，看似无害却高深莫测。这种人还是远离的好。 “为了防你这种无聊的人。”我冷冷地回了一句，然后把那件带血迹的衣服丢进了火里，看着它在红色的火焰中逐渐化为灰烬，垂下了眼睑。自己来到这个未知的世界，恐怕也逃不开这样的命运吧！ “两位兄台，你们这是要去京城的慕容世家吗？”梁子寒虽然有一股疏离感但还是很客气。 我不知道他的意图，对他的戒心丝毫不敢放松。“你可以叫我幻羽，至于这趟镖的去处，你还是问我的雇主吧！” 梁子寒把询问的目光投向了洛凡，洛凡却点了点头。 “正好，我也要去京城，不知是否可以和你们同行？”他的脸上有了笑容，却没有到达眼底。 “好啊！梁兄想必也是身手不凡，正好可以帮我护镖了。”洛凡无害的笑容总会让人减低戒心，我想有的人大概被他害死了还会认为他是好人吧！ “过奖了。幻羽公子的身手才是非凡吧！”梁子寒怎么把我也扯进去了？ “我做过杀手。”看来做一个冷漠的人我还是不够成功。洛凡看起来太优雅，虽然我也会这种优雅，所以我更知道他的厉害。记得又一次的任务是杀一个成功的商人，机会则是在宴会上，而我必须扮成一个优雅无害的女子去完成任务而又不被人怀疑。我的面具也很多，冷漠只是其中的一个，也是远离人群最成功的一个。 “这不是玩笑吧！”他的惊讶只是一瞬间的。 我没有再回答他，陷入了那些不堪的回忆中。在杀手界中，我有个绰号，叫医生，这是说我的医术高明也是说我用手术刀杀人。而另一个绰号就是“羽”，因为我的羽毛面具从不离身，还有我的杀手锏是一种叫“幻羽”的武功，用的也是羽毛。只有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中，我才能有一个正大光明的身份吧！ 第4章 缺月昏昏漏未央 接下来的几天一路都还平静，东方镖局在江湖上的地位果然不同一般。而梁子寒也没什么特别的举动，几天下来，我们也熟稔了许多，戒心也减少了大半。最不习惯的便是晚上睡觉的时候。古盈虽穿着男装，但她表现得太明显，大家都清楚她是女孩子，所以她索性便换上了女装，也有了独立的房间。而我则强烈要求也要独立的房间，理由是自己有洁癖，却还是没成功，就只能和萧夜轩睡一间房，至少他知道我是女子的身份。所以每晚萧夜轩就只能趴在桌子上睡觉，我提议让他和我每人睡一天床，他却拒绝了。看着他如此维护我，我似乎有些感动。其实我对男女概念本就不深，因为从小我就和一大群孩子一起训练，男女在一起从没有觉得不方便。现在的女子身份居然要这么小心的掩藏。 在这个世界里我体会到了以前少有的温暖，我该庆幸来到了这里，还是应该悲哀呢？ 只过了两晚，我就不忍心再看到萧夜轩保持这个姿势睡觉了。白天的行程那么累，如果晚上不好好休息的话，身体肯定吃不消。我只好决定等所有的人都回房以后，悄悄地溜进古盈的房间里去。 而另一件麻烦的事就是洗澡。我以前有每天洗澡的习惯，现在只能坚持两天洗一次了，而且每洗一次，萧夜轩就要到外面去晃，还要防着有人随时推门而入。 这样颠簸了十来天才到达京城的边界，也就是现在的北京。一路走来，顺利得出奇，每次都是些小角色来打镖的主意，我们再也没有伤亡，但我还是有些隐隐的不安，也不敢掉以轻心。 一路上的江湖人氏很多，萧夜轩说那是因为慕容世家即将为慕容夫人办寿辰，这些人都是冲着慕容世家的江湖地位而去的。慕容世家、司马世家、欧阳世家，江湖上的三大家族，几乎所有的人谈到这三大家族的人都是敬畏有加。看到这么多的江湖人氏，我的警惕性就更高了。 泡在澡盆里，洗去一身疲惫，穿上宽松的袍子，头发全披散了下来。明天就可以到达慕容世家了吧！ 推开窗，外面的月色很好，凭着杀手的直觉，我总觉得今晚像是会发生什么事一样。古盈已经睡去，而我去被这种直觉弄得无法安然入睡。 白色的袍子被微风轻轻撩起，我望着淡淡晕开的月色，似乎有些感伤了。我一直不知道自己还有这样多愁善感的一面。我想起这一路的平静，我觉得越是平静其实就越暗潮汹涌。那么今晚就应该是迸发点了。 院落里似乎有细微的响动，我看到几个黑色的人影从客栈的围墙跳了进来。这家客栈是洛凡家的产业，里面住的都是有钱的金主，但今晚这后院只有我们这一对人马，很显然这些人是冲我们来的。看他们的武功甚高，不像是单纯打镖的主意。我半眯双眼，我知道以前在现代算奇高的武功到了这里可能不算什么了。我没有把握赢这群人，但手已不自觉伸向怀里，那里有我的手术刀和羽毛。 我来不及多想，迅速关上门窗，故意摔掉桌上的茶杯，希望可以唤醒熟睡中的人。一个黑衣人破门而入，明晃晃的利剑向我刺来。我身形一闪，冷哼一声，一只手抓起一把椅子挡住了他的长剑。椅子虽然被劈成了两半，但他的剑势也缓了下来。而我的另一只手中的手术刀已经到了他的咽喉前，轻轻一划，就割断了他的生命。 刚从死神门口走了一趟回来，我也惊出了一身的冷汗。这种情况比的就是速度，而他恰好就比我慢了一小步。隔壁也有了打斗声，我猜其他房间的情况应该也差不多吧！古盈也已经从惊吓中回过神来了。 “盈盈，躲在床底下，千万别出声，我出去帮一帮他们。”我边吩咐她边急急忙忙地往外面跑出去。 院子里也有几个黑衣人，只有梁子寒和萧夜轩在迎战。 “夜轩，去帮其他的人，这里交给我。”手术刀很短，适合暗杀，在这样的打斗中是很不利的，但我却不能犹豫。随手捡起地上一个尸体手中的长剑，加入了战局。萧夜轩全身而退，而我和梁子寒却被围在了中央。 “子寒，你先对付这几个弱一点的。”在敌我悬殊的情况下，我想到的是少用的“幻羽”。以前未逢敌手，现在只能用这招了。“武功最好的这两个交给我。” 梁子寒引开了那几个武功较弱的黑衣人，而我被两个黑衣人夹在了中间。我撒出羽毛，将自己围在中间，刹时恍若满天羽毛飞舞，像情人的吻一般轻拂连脸颊，有些温暖又有些忧伤。没有人在这种情况下还记得如何反抗，轻柔的飞羽已经触动了他们心底最温暖的记忆。或许他们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去的吧！ 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了下来，我脚下躺着两具黑衣人的尸体，他们的心脏部位都插着一根白羽，只剩下少许的羽翎在外面。扯掉他们脸上的面巾，露出两张陌生的脸，他们的眼角都有透明的液体，面部祥和，还带着淡淡的微笑。 我叹了口气。我知道这只死在“幻羽”下所有人的表情。这样至少他们没有痛苦。 肩膀被人拍了拍，我知道是解决掉问题的梁子寒。他看着我的表情越来越惊讶。 “你……你是女人？”他不可置信地望着我。 我知道自己的这身装扮瞒不了他了，只好承认了：“是，不过请你继续装作不知道。”我不想引起麻烦，如果自己的女子身份被捅破，镖局就会人心不稳，这样只会得不偿失。 “好！”他不假思索地答应了，眼底终于有了些许笑意。 我低头看了看自身的衣服，宽松的袍子因刚才的剧烈打斗几乎是摇摇欲坠地挂在身上。 “我进去换身衣服，你去帮我看一下还有没有活口。”我快速地走回自己的房间，将古盈唤了出来。她替我换了身黑色的袍子，将我的头发全都束起来。 “盈盈，带着药箱跟我出去。”走出门，所有的人都聚集在了空旷的院子里。 院子里的尸体都被处理掉了，我不得不佩服这些人的速度，但敏感的我还是闻得到空气中的血腥味。 “没有一个活口，他们总是在我们要生擒他们的时候自行了断了。”萧夜轩的表情严肃了起来。 “弟兄们的情况呢？”我皱了皱眉，看来我所料不错，他们是死士。 “弟兄们的伤亡不大，幸亏那摔杯子的声音惊醒了大家，现在这个时期大家都不敢大意。一些皮肉伤都处理好了，只是一个弟兄别砍断了一条臂膀。”萧夜轩的眼眶微红，发生这种事，在他们做这种工作时就已经预料到这结局了。经历了这么多，他们的感情一定很深厚。 “带我去看他。放心，我会尽力治好他的。”我也没有没有把握在没有任何现代现代的高科技工具的帮助下，我还能不能帮他接好手臂。在现代这样的手术对我来说只是一个简单的手术而已，“医生”的绰号不是浪得虚名的。 我穿过回廊，被引进了一间房，房里有浓重的血腥味还有死亡气息。围着的人都散了开来。床上的人因为失血过多已经陷入了昏迷，血还没止住，正在不断涌出，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我连忙打开药箱，取出银针在火上烤了烤，扎住他的穴位，替他止血。 “盈盈，去端一盆清水来，他失血过多，需要输血。”尔今这个落后的年代中我该用什么给病人输血？“夜轩，麻烦你去找一根中间是空的较细的东西来。” 血是止住了，但床上的那张年轻的脸还是很苍白。 清水端了进来，我滴了几滴床上的人的血在水里，让镖局里的弟兄们也来试了一下，最后分出了血型，选定了几个输血的人。夜轩匆匆跑进来，递给我几根麦秆：“只有这个了，不知道可不可以。” 我咬了咬唇，唤过输血的那几个人，道：“你们现在必须听好，待会儿你们要是出现任何不适都要告诉我，否则就会有生命危险。” 我小心地将他们的血管相连，但是效果不大好。我灵机一闪，从怀中掏出一根白羽，用银针刺了刺，中间果然是空的，而羽管要比麦秆细多了。我连忙用羽管代替了麦秆，效果好了很多。 输了大概有五百毫升的血后，床上的人的脸色终于缓和了许多，有了些许红润。我慎重地拿起手术刀，我知道这将是一个艰难的挑战。 拿起细得几乎看不见的羊肠线将他断臂的神经和血管全部都连接起来。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我的额头也开始有了密密麻麻的细汗，一张手帕替我擦了擦，我却连眼皮也没抬一下，手也一直没有停下来。 当我接好断臂以后，才深呼吸了一口气，露出了一个轻松的笑容，“盈盈，将我的药拿来。” 我将就能激活再生组织的药调好，吩咐古盈替他上好，这些药都是我来到这个时代自己弄的，没想到还能用上。 站直身体，揉了揉有些发胀的眼睛，才发现早已大亮，原来这次手术花了这么久的时间，但大家都没有离开。 “没事了，大家都会去准备吧！”我很感动他们的兄弟情义，听到我的话后表情都放松了下来。 “既然大家都这么疲惫，那今天上午就休息一下，下午我们再进城。”洛凡居然也还在，难得的是他的脸上竟然没有了笑意。 “好！”我整晚都没休息，的确该睡一会儿。我径直回到古盈的房间，洛凡也跟着过来了。 “幻羽，你有没有受伤？”他难得关心起我来了。 “我很好。我看昨晚那些是死士，他们想要我们的命，确切的来说和我无关，因为我还没有本事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招惹上这种仇家。这次他们没有得手，那一定就还有下一次。所以我们必须尽快找出这个幕后的人。”我疲倦得直接躺在了床上：“我太累了，必须休息一会儿，你自便吧！” “你为什么不问我怎么样？”他却没打算这样放过我，阴沉着脸，我不知道这不是他在发脾气。 “有子寒和凌霄保护你，你能有什么事？而且别说你手无缚鸡之力，能看清我出手的人不会这样差劲的。好了，我睡了。”不理会他近乎胡闹的情绪，疲倦很快淹没了我侵蚀了我的意识。 第5章 夜阑风静觳纹平 慕容世家热闹非凡，正张罗着给慕容夫人办寿辰。而且来的人差不多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萧夜轩在我身边替我一个一个地轻声介绍。我也大致明白了些。这次办寿辰的主要目的并不仅仅是办寿辰，也是为了选举一个武林至尊。听说魔教明月教最近猖狂，需要有人出来主持大局。而地点选在了慕容世家，那么结果不言而喻。 我们的到来，确切的说是洛凡的到来受到了热情的欢迎。慕容乾，现任慕容世家的庄主，招呼了我们一阵就匆匆离去了。我知道他一定是去应付外面的那些江湖人氏吧！说实话，慕容乾确实有领袖的气势，沉稳、内敛，可他给我的感觉却不只这些，我也说不上来那种感觉，怪怪的。 “洛凡，果真是你来了！”迎面走来了两个年轻的男子，年纪似乎和洛凡相仿，大概只有二十一二岁吧！一个从内到外都散发出妖魅和高贵的气质，另一个则像一个邻家大男孩一样，很阳光，刚才的话就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他们长得很养眼，没办法，基因好。 “刚刚才到。”洛凡露出了一个看似温和的笑。我知道接下来一定又会是一场喋喋不休的叙旧。 “洛公子，既然我已经把镖安全送到了，我也该回去复命了。”我可没兴趣见那种场面。我讨厌那种气氛，自己好像一个局外人一样被排斥在外。 “不是才刚到吗？怎么就要急着回去？再说，天色也不早了，又不急在这一时。”洛凡拉住了我的手，眼中似有关切。我还以为自己的眼花了。 “洛凡，怎么也不介绍一下？”那妖娆的男子用似笑非笑的眼神望着我。 我抽回自己的手，面具下的面部没有一丝表情：“不用介绍了，我们不会再有交集的，介绍了也只是白搭。趁天还没黑，我必须尽快赶回那家客栈。”我不喜欢那人近乎无礼的探究琢磨眼光，看得我浑身不自在。 “这是东方镖头的义子宫幻羽，这次是他帮我护镖的。”洛凡不顾我的反对，又拉住了我的手，他看出了我要离开的意图吧！他指了指那妖娆的男子，道：“这是慕容映濂，慕容世家的大少爷。”他又指了指另外一个大男孩：“这是司马世家的大少爷司马逸飞。” “原来真是东方镖局的，我还以为洛凡你到什么地方去找了一帮人来冒充东方镖局的人。”慕容映濂一副慵懒的模样。我还是听得出他话里的戏谑。 我冷眼瞟过他，压抑住自己心中的不快，东方镖局从未同时出两趟镖，也难怪他会这样想。 “你怎么戴着面具？”司马逸飞一脸好奇地打量我：“对了，前几天东方镖局的大少爷也到了京城，刚才还在外面呢！”我总觉得他似乎过于孩子气。 “二少爷，大少爷这次护镖的目的地也是这里。”萧夜轩在一旁小声的提醒我。 “那我们出去打个招呼吧！把盈盈丢在客栈里我有些不放心，我们得尽快赶回去。”我不露痕迹地收回手，向他们说了声抱歉执意离去。 大厅中的人很多，没有人注意到我们的到来，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大厅中央的慕容乾身上。 萧夜轩径直将我带到了一个年轻的男子面前，这个男子眉清目秀，极具书卷气质，若不是萧夜轩唤他大少爷，我恐怕还会以为那是个走错了地方的文弱书生。 “大哥。”我轻轻唤了他一声，他的表情略有疑惑。 “大少爷，幻羽小姐是老爷刚收的义女。这次也是护镖而来。”萧夜轩小声地替我解释。 东方轻飏又打量了我一番，似乎在确信萧夜轩说的话。 “为什么戴着面具？”他的目光最终停留在了我的脸上：“你怎么会到东方镖局的？”温柔的语气，但我听得出他内心的防范。的确，像我这样拥有武功的女子却来历不明地被收留了，是该有所疑惑的，不然就太不合常理了。 我伸手摘下面具，淡淡地说：“因为这样可以避免很多麻烦，不是吗？” 他的眼中有惊艳之色，毫不吝啬地赞美：“你很美丽，还和其他女子不太一样。” “我现在的身份是东方镖局的二少爷，我可不想身份被揭穿，那样我可不敢保证我还能安全地站在这里。”我内心叹息了一声，这是个男尊女卑的社会，虽然说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但那也有一定限度的。 “大哥出门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回去？”我们的位置很偏僻，大厅中的人压根儿就没注意到我们。 “夜轩还没跟你说吗？我们路上出了点事故。”他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我们在城外也遭到了暗杀，兄弟们略有伤亡，而且那批人是死士。我不知道他们是冲撞谁来的。”我平静地说：“如果你也遭到了这种情况的话，那那些人多半是冲我们镖局来的。对了，你那批镖的雇主是谁？” “是北方的欧阳世家。”他叹息了一声，道：“欧阳世家这趟镖是给慕容世家的聘礼。” “聘礼？慕容乾有几个女儿？”我直呼慕容乾的名字，东方轻飏皱了皱眉，大概有些不满我的唐突。 “三个，有一堆双胞胎姐妹，现在已经十六岁了，还有一个才七岁。那对双胞胎姐妹才出生就分别和洛家、欧阳世家订了婚。”东方轻飏还是给我介绍了一遍。 我沉思了一阵，还是找不到什么疑点，便索性不去管它。 “幻羽。”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抬起眼睑便望见了梁子寒，他依旧是那般威严，这气质让我不由得联想起了慕容乾。仔细观察，我发现他们似乎有很多相似之处。我有些怀疑眼前这个人的身份了。 “事情办完了？”我寒暄了几句，“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大哥东方轻飏。”我指了指东方轻飏，然后对轻飏说：“这是震天寨的少主梁子寒。” 轻飏打量了一番梁子寒，眼里闪过什么，但瞬间又成了平静，我猜他也许是发现了什么不寻常的地方吧！ “大哥，什么时候启程回洛阳？”没忘记自己的目的，寻找那块古玉，可我却有些迷惑了。即使真的找到了那块古玉，我真的要回到那个世界中去吗？我有略微地失神。 “我出来了这么久了，的确改回去了。我想大概就在这几天吧！”轻飏操着不咸不淡的语调，温润的面容挂着淡淡的笑容。这笑容很淡，和洛凡的笑容不一样。洛凡的笑容很优雅，但那只是他的面具，戒心稍重的人就能看出端倪来，而轻飏的笑容却能让人真正感觉到如沐春风。 “我想我还要在京城呆几天。”不管怎么样，先将那块玉找到了再说。“我有些事情要处理，夜轩就跟着你一起回去复命吧！” 他没问我什么事，他懂得一个人不愿说的话问了也是白搭。所以他比我现象中的还要聪明。 梁子寒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正好，我很久没来京城了，也要逗留几天。如果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话，就告诉我一声，我会尽力帮你的。” “谢谢！”我客气地回答，保持着淡漠和距离。 “幻羽，你也决定留下来了吗？”司马逸飞直呼我的名字，仿佛一个多年的好友一般，有谁知道我们是今天才认识的。他却没感觉到我的不快。 我略皱了皱眉，发现慕容映濂也在场，他的嘴角有诡异的笑容一闪即逝，唯独缺了洛凡。 “你们怎么来了？洛公子呢？”我随口问问，连自己也猜不透这诡异的心思。 “你放心，洛凡那小子现在有美人相伴分不了身了。”司马逸飞打量了我一番，赞叹道：“没想到你长得这么美，比映濂和洛凡还好看。” 看着他阳光的笑脸，我也放下了些许心防，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笑容：“没有哪个男人被被人说成是美丽还会高兴的。” 他敲了敲自己的头，吐了吐舌头，有些抱歉地说：“对不起，我以为你会喜欢，因为我都经常这样说洛凡和映濂，他们接受得倒不亦悦乎。” 我被他的反应弄得有些哭笑不得，倒是梁子寒和轻飏的脸上有掩饰不住的笑意。 慕容映濂径直给了司马逸飞几个爆栗，瞪着他说：“你以为我喜欢啊？谁不知道我要是生气，你就会有马上哭给我看的架势，我可不敢惹你。” 原来司马逸飞还是个爱哭鬼，大家再也忍不住笑意爆笑了出来。后来的结果就是引来了那些江湖人氏的侧目观看。我们只得跟着司马逸飞去了后院。 经过花园的凉亭时，瞥见两个身影，确实洛凡，他的身边确有一个女孩，很美丽，看起来很活泼好动，整个人显得有些神采飞扬。她大概就是洛凡的未婚妻吧！耳朵不断捕捉到那个女孩的笑声。我轻轻叹息了一声，极其细微。我知道自己是羡慕这个女孩子的，她有着我从未有过的快乐和洒脱。 迎面款款走来一个女子，那面容竟和亭子里的那个女孩出奇的相似。我已猜出她的身份。 “诗婉，你怎么没和清源在一起？”司马逸飞总是第一个发言的人。“我知道了，是不是也被那个大冰块冻得受不了了？” 慕容诗婉的脸上马上染上了少许红晕，娇嗔道：“逸飞，你又说清源坏话了，当心他听到后教训你。”软软的声音，酥得人几乎都要沉醉了，是男人都恐怕难以拒绝吧！ 慕容映濂轻笑了几许，道：“诗婉，这么久了你还不了解清源吗？他可不会动怒的。” 听到他们嘴里的“清源”这个人物，我有些好奇。难道他就是欧阳清源？冰块？这是什么形容词？难道比我还冷酷？我瞥见梁子寒高深莫测的表情，而轻飏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样子，仿佛什么事都与他无关。 “我们一起去看看清源吧！我又新认识了几个朋友。”司马逸飞迫不及待地往前走。 慕容诗婉看到我们后都报以羞敛的微笑，我也只微微地颔首。 一大群人涌进了一间屋子，屋里有一个年轻的男子坐在窗前，手里拿着一本书。他有着剑眉挺鼻、麦色肌肤，抿着唇，眼神犀利，不似洛凡那样有所保留。他则是肆无忌惮地不隐藏他凌厉的气势。我这是一个锋芒毕露的人。我明白自己有的是冷漠，而他却是十足的冷酷，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他的冰冷和无情。 大家互相介绍了一番，我又安静了下来。他们在一起聊的那些事不外乎是些寒暄，还有一些江湖大事，这些都与我无光。 我拿起桌上的书，是刚才欧阳清源看的《史记》。我打量了一番这间屋子，才发现桌子上有许多书，不但有四书五经之类的经书，还有《孙子兵法》。我翻看《史记》，仔细阅读起来。 “怎么打家都在这里？”洛凡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幻羽，你也还在呀！”他的脸上似有喜色，身边跟着刚才亭子里那个女孩。 我只淡淡地朝他们点了点头，眼睛却没有离开过手里的书。他们的谈笑声间或地传入我的耳朵。跟着洛凡进来的那个女孩子的确是慕容诗琦——他的未婚妻。不知怎么，我却恍惚了起来，怎么也看不进去了。耳边的笑声是那么刺耳，微微地扎在我的心上。 第6章 同是天下沦落人 萧夜轩已带着弟兄们先回去复命了，古盈也被送回了我身边。这次遇袭事件还没弄清楚，我和轻飏必须留下来找线索。而我要留下来的另一个目的便是寻找那块古玉。 慕容夫人寿辰当天几乎能说是人山人海，但她只出来露了一次面便以身体不好的理由回房了。虽然只是匆匆一面，我还是感觉到了她眉间的清愁。古盈八卦地告诉我慕容夫人很少出来见人，好像是身体很不好，慕容乾找了很多名医也治不好。我看到她的面容时，我近乎可以断定她是新心病。 古盈一来，就吵着要出去逛街，这正合我意。我也不喜欢这种场合，很嘈杂混乱。 我们一大群人走在街上很引人注意，男的俊，女的漂亮。洛凡、慕容家三兄妹、司马逸飞、欧阳清源、轻飏、梁子寒，再加上古盈和我，路上的行人差不多纷纷驻足望着我们。 即使我已经见惯了这种场面，我还是不是很喜欢，便索性和古盈走到了最后。而洛凡又被他的未婚妻缠住了，司马逸飞便是那最活跃的那个人。 我的目光却被一个字画摊吸引住了。我停留在字画摊前，随手拿起一幅画，那种大气磅礴的气势跃然纸上。眼前的这个落魄青年恐怕是个不简单的人物吧！他身上破旧的衣衫掩盖不了他浑身的浩然正气，那双宛若星辰的眼似乎在散发着光芒。看他样子，也不过才二十二岁左右。算一算时间，已是大考后，这青年可能是正在等放榜的考生吧！ “两位觉得怎么样？”他的语气不卑不亢，丝毫没有诌媚之气。 “这是你画的吗？”这样的作品应该算是精品了吧！ “是的，我是本届考生，正等放榜，所以便写写画画地换些银两。”他也在打量我，眼里似有赞许之意。 “什么价？”手又拿起一幅画，是幅山水画，我不禁赞叹道：“公子真是妙笔丹青，世上恐怕鲜有人能画出这般大气的画。” “兄台如此抬举在下，那这幅画就送给兄台吧！”他的眼里有跳跃的火焰，“毕竟得一知己是在不易。” “不成，这是你用来生活的，我不能白拿。”我回头吩咐古盈：“盈盈，你身上带了多少银子？” “我出门时忘带了。”古盈低下头一副歉疚的样子。听到她的回答，我有些尴尬。 “那你去找大少爷那点碎银子过来，就说是我要。”趁那青年还未开口之际，我赶紧把话说完。 “幻羽，怎么回事？”洛凡不知何时又倒回来了，他看到画摊上的字画后，也禁不住赞叹道：“的确是难得的佳作。怎么卖？” “我也不知道。我刚也想买，可忘带银子了。”摘下面具后的我，冷漠似乎少了几分，所有的表情都掩盖不了了。或许是他们这行人的快乐气氛感染了我。 “那我全买下了？”洛凡抽出一张银票，把那些画全收了起来，不多不少，刚好有二十幅。 “这些字画值不了这么多钱。”那青年没有接银票。 我把银票塞到他手里，道：“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要贬低自己的价值，这些画的价值远远不止这个价。”反正有人做冤大头，不拿白不拿。 我们赶上了慕容映濂那一群人，慕容诗琦好奇地打量着我和洛凡，似乎还搞不清楚我们的关系。轻飏的眼神中有掩饰不住的关切，我只报以云淡风轻的微笑。微扫四周，发现少了梁子寒这个人，我未多加留意。 大家依旧是兴致高昂，而我只能跟在队后冷眼旁观。眼角瞥见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仔细一看，才分辨出是刚才卖画的那个青年。他正被两个壮汉推搡着，身后却是醒目的招牌——春怡楼，楼上有许多花枝招展的女子。我立马明白真是什么地方了。这是每个男人都喜欢来偷腥的地方——妓院。 我略皱眉头，脚步不自觉地移了过去。 “快滚！媚姬岂是你说见就见的？”门口的壮汉嘴里还不停地吐着骂语。 “求求两位大哥了，就让我见见她吧！”不知为什么，我不喜欢看到那个青年乞求别人的一面，他应该是高傲的。 “还啰嗦什么？再不滚，休怪我不客气了。”他壮汉作势要打人了。 “怎么回事？”我已猜出了几分，大概又是才子爱上佳人的烂戏码。不过看这个青年的气质非池中之物，真不知道那个媚姬的为何许人也。“这里不是青楼吗？你们这是什么待客之道？” “他出得起银子，我们就招待他。”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粗声粗气地说，一脸鄙视地望着那个青年。 “谁说的他没有银子？”洛凡似乎有些阴魂不散，声音突兀的响起。他抽出几张银票扬了扬，那两个壮汉立马满脸堆笑地陪不是，那诌媚的笑容使他们脸上的肥肉一抽一抽的，我只感觉作呕。 我们跟着洛凡进了春怡楼，看他娴熟地打着交道，我想他肯定是经常出入这些地方。慕容映濂那一行人没有跟进来，大概是因为有两个女孩子的缘故吧！这样也好，不会吸引太多注意力。给老鸨付了钱后，我们就被带到了一间屋子。推开门，迎面有一阵香风扑鼻而来。一个女子背坐着，光看背影就已经知道那是一个如何绝色的女子。 “伊水。”那个卖画的青年轻唤一声，我看到那个女子身子一僵，转过身来，脸上满是欣喜，眼底却有浓重的悲伤。 “昊辰。”她喃喃细语听在耳里特别舒服，我没忽略掉她眼底的水汽。可看到我们以后又换了一副温婉的表情。 “大家都坐吧！”我知道她对我和洛凡有戒心，“我只是觉得和这位公子有缘，所以想帮帮他。”以前我没发现自己还很喜欢管闲事，而现在为什么改变了？是那个青年浑身散发出来的气质吗？ 大家都落了座，洛凡把门也随手关上了。那个叫媚姬的女子也放下了心防，她吩咐丫环给我们斟上了酒后，丫环听话的退出了门外。 那个青年开始缓缓地介绍：“我叫苏昊辰，这是我的邻居沈伊水。我和伊水青梅竹马，自小便定下了婚约，可是在五年前，沈家遭到了灭门之祸，全家一百多口人就只剩下了伊水和她的丫环怜心两个人。我也是最近在街上才遇到她们的，可是我还没有能力为她们赎身。” 在我眼中，这是一个而很老套的故事，可现实生活中往往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看媚姬，确切地说是沈伊水，她浑身散发出的气质很有大家闺秀风范，想必她曾经的家世也很不凡吧！ “昊辰，这次恐怕是我们最后的一次见面了。”沈伊水看起来似乎很忧伤，眼神有些飘渺迷离：“瑞宁王爷已经替我赎了身，三天后便会娶我过门，给他做第九房小妾。”她的嘴角牵起一抹苦笑。 苏昊辰手一抖，酒杯跌落在地，应声而裂。他满脸的不可置信：“你答应了？” “嗯！”沈伊水的眼神透过了苏昊辰，不知焦点在哪里。“有什么办法，我有拒绝的权利吗？” 气氛降至最低点，我转过头，用眼神询问无语的洛凡。他是个深不可测的人物，我知道他一定有解决的办法。 “找个人代嫁吧！”我找不到答案，只想到这个烂到极点的主意。 “不用了。”沈伊水的眼里有刻骨的恨意：“这样也好，替我了却了一桩心愿。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没敢忘那个让我家破人亡的畜生，我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很久了。” “伊水，你是说瑞宁王爷朱厚宁就是你灭门的仇人？”苏昊辰是个聪明人，立马就明白沈伊水的意思。“你知道你这样做有多危险吗？” “沈姑娘这样做也不无道理。瑞宁王府接被森严，平时刺杀他的可能性极小，除非你有绝世的武功，但看苏兄和沈姑娘的样子，这种可能性是不存在的。”洛凡沉稳地诉说，他的确很理性，“只有成亲那天才能浑水摸鱼。在说，代嫁的纸一捅破，朱厚宁一定会到处寻找沈姑娘的下落。到时，她一定会受到更大的伤害。” “如果代嫁的人可以杀了朱厚宁呢？这样不就一了百了了吗？”棒打鸳鸯的事我不喜欢做，这世间还有真爱，的确让我想帮他们。 “幻羽，你想得太简单了。王爷娶一个青楼女子，你以为他会用八抬大轿抬进门吗？那天朱厚宁一定还会让沈姑娘出来表演炫耀一番，谎言不就拆穿了吗？除非你再送给他一个绝色美女，那他可能才不会追究。可现在我们去哪里找这样的杀手？”洛凡理性地分析情况，他大概也猜中了我的心思。 “听洛兄这样说，伊水这回出嫁是必然的了。”苏昊辰的痛楚是那么明显，他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悲伤。的确，一对恋人好不容易才重逢，现在又要劳燕分飞，能不伤悲吗？ “昊辰，这就是报应吧！谁叫我父母当初因为你家道中落就悔婚的，现在报应到了我身上了。我们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沈伊水的嘴角有嘲讽的微笑，可她的眼里的悲伤却是浓的化不开。 这一瞬间我有了决定：“算了，我代沈姑娘出嫁。” “你？”所有的人异口同声地说，满是惊讶，都不可置信的望着我。“你不是男人吗？” “我可以男扮女装，我不行的话，洛凡你来试试，又或者叫那个慕容映濂来，我保证打扮出来让所有女人都会嫉妒。”隐瞒身份只是为了方便，现在任务完成了，我也不需要再刻意隐瞒了，即使被识破女儿身也没什么大不了了。如果一个人刻意扮男装的话，绝不会在这时恢复女装，所以做这样的决定只会更让人坚定不移地认为我是男的。 “想都别想。”洛凡貌似沉思状，“至于映濂那家伙，只要不怕被认出来，他的确是个不错的人选。况且，我也很想看那家伙穿女装的样子，一定是妖艳得不可方物。”他笑了几声，上下打量了我几番，“如果你扮女装的话，一定是倾国倾城。” “沈姑娘，帮我找一件适合我的女装。”我被他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便不再讨论这个话题。 沈伊水吩咐怜心去找了一件较素色的衣服，和我的身形差不多。苏昊辰和洛凡被我赶了出去，让沈伊水留下来替我化妆。以前有专门为我化妆的化妆师，什么宴会妆、生活妆我都耳濡目染有些心得。 我在屏风后换上了女装，放下了齐腰的长发，发丝顺滑地披在身后，贴在背上有薄薄的凉意。 坐在梳妆台前，对已经看得有些呆愣的沈伊水吩咐：“上点淡妆就行了，待会儿我再和你学舞。”两天之内学好舞蹈是有些难度的，但我本来就会一些交际舞，我相信以我的接受能力应该没什么问题。而且我习武的身子骨本就很柔软，练的“幻羽”这门武功本就像舞蹈。 沈伊水为我梳了一个简单的发式，再描眉上妆。我看到镜中的自己不自觉地放柔了许多。这的确是张蛊惑人心的脸。我换上了一副温婉的表情，可我看不到眼里的温暖。 “幻羽公子真的比女人还美。看到你，我都逊色了好多。”沈伊水示意我可以站起了。她自己则跑过去打开了门，洛凡和苏昊辰得以进门了，看到我，都呆滞了几秒。 “幻羽，如果不是知道你是男人的话，我一定会爱上你。你可真是长了一张让所有女人嫉妒的脸。”洛凡调侃的语调化除了沉默中的暗流。“相信我，你只要那么一站，朱厚宁的魂就会失掉大半。”他的眼里有些许笑意和温暖，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真心的笑容。 “你也不赖啊！也长了一张祸国殃民的狐狸脸。”我冷冷地回敬他。他的赞美让我竟有些喜悦，那个被我称之为家的地方对我就只有诋毁和谩骂，是不会有赞美的。我的存在是在提醒着那家人那个被我称作父亲的人曾经犯下的错，因为我是私生女，没有任何立场。我举起右手摸了摸耳背的伤痕，那条丑陋的疤痕告诉我，这就是软弱的代价，而我也是从那开始，学会了坚强，做一个强者，也再也没回过那个地方。然后是无休止的训练和任务。 没有人能感受到我内心刻骨的恨意，如果有人用心观察的话，他一定会感觉得我眼神中的怨恨和寒意。但只是一瞬间，我很快便压抑了下去，我不喜欢在人前泄露太多的情绪。因为我不喜欢被人看透的感觉。 “洛凡，你去帮我找一种假死药，能让人在一定时间里看起来像死人一样。我现在要在这里和沈姑娘学舞，你自己先回去吧！”垂下眼睑，不让它泄露自己太多的秘密。 洛凡临走前别有深意地瞥了我一眼，像是在叹息：“幻羽，早点回来。”似有千言万语，最后却只能化作轻描淡写的几句叮咛。 第7章 回眸一笑百媚生 自从上次从春怡楼回去以后，我发现洛凡似乎有意无意地躲着我。或许是我太多疑了。他把药给了我以后，就每天陪着慕容诗琦到处逛，而我又忙着去找沈伊水学舞，所以见面的机会屈指可数，倒是司马逸飞总有意无意地粘着我。梁子寒也总是很忙，但我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轻飏也忙着查两次刺杀事件，欧阳清源总关在屋子里似乎在处理什么大事，就连慕容映濂也忙了起来。为什么大家都忙了起来？ 和我的预想差不多，我学舞学得几块极快，只用了半天就掌握了基本知识。我让人去通知朱厚宁沈伊水去世的消息，沈伊水也服下了洛凡给我的药。朱厚宁怒气匆匆的赶了过来时，我正在小试牛刀，在春怡楼跳了一曲。朱厚宁看到我后怒气果然全消，早就忘了沈伊水逝世的消息。我一跳完就赢得了满场的掌声。年过半百的朱厚宁遗传了祖先朱元璋的极丑基因，在这张脸上再配上垂涎的表情，组成了一副可观的讽刺图。他只匆匆看了一眼沈伊水，便决定要我出嫁，沈伊水安全的脱身。他一身的肥肉笑得都都抖动了起来。不管怎么看，我也发现不了他的好。 “苏公子，媚姬已死，现在只有沈伊水了，你可以带着沈姑娘走了。反正大家都以为媚姬已经死了，你就顺水推舟地以安葬的名义带她出去了。”说不出来此时的感觉是什么，似乎有些惆怅。 苏昊辰对我千恩万谢后带着沈伊水和怜心离去，空旷的屋子里只剩下了我一个人。握了握紧贴怀中的手术刀和白羽，心里踏实了许多。洛凡说过，他会帮我，那也许只是他的客气话，可笑的我还以为交情不深的他真愿为我趟这趟浑水。 王府的马车只接走了我，我端坐着寂寞无语，只听得到车轮轧过石板街的轱辘声。我没有寻常女子嫁人时所戴的凤冠，亦没有盖头，没有满心的喜悦，只有这满身的红在提醒着我此刻的处境。鲜艳红色很刺眼，在我的世界里接触的红色就只有鲜血。我张大瞳孔，却找不到焦点。 “若水姑娘，王府到了。”来接我的人是朱厚宁的贴身侍卫，丝毫没有奴颜婢膝的气息。 他的招呼声唤回了我的思绪。是的，我现在的身份是春怡楼的新花魁——若水。这是我来到这个世界里的第一次任务。我一直记得自己的身份——杀手。 我只微微颔首，跟在他身后走进了瑞宁王府。大厅里像是在开着一个盛大的宴会，似乎并不是婚礼。我看到朱厚宁坐在最中央的高堂之上笑得脸上的肥肉直颤动，小小的眼睛几乎都看不到了。我垂下眼睑，做出温顺状，不让人看到我眼里的讽刺和厌恶。 “若水，到我身边来。”在看到我后，朱厚宁笑得更灿烂了。满堂的人没有我熟悉的，但都露出了我的熟悉的惊艳表情。 我轻移到他身边，坐了下来，他肥厚的手掌便伸了过来，揽住我的腰，我正要试图摆脱他，一个侍卫来报：“王爷，瑞安王爷派人来了。” 满堂的人窃窃私语，我微垂眼睑，心里也充满了疑惑，瑞宁王爷究竟是何许人？ 听到这些人的低声交谈，我也了解了个大概，瑞安王爷朱厚安已经不管朝中之事很多年了，反而醉心于江湖。当年的朱厚安在民间有极高的威望，甚至有些超过当时的太子朱厚照，也因此遭来了忌恨，以致他夫人和刚出生的儿子在一次刺杀中差点性命垂危。所以经过这件事后，他便投身于江湖。他已经很久没用这个名号了。 我隐约听到慕容山庄这几个字，难道朱厚宁与慕容世家有什么关系吗？我一直都没听到萧夜轩提过朱厚安这个名字，恐怕他已经改名换姓了。 突然，大厅内的声音都止住了，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进来的那几个人身上。那几个人居然是慕容映濂那行人，有轻飏、司马逸飞、欧阳清源，还有洛凡，他正用我极其熟悉的戏谑似的笑容对着我，这难道就是他所说的帮我的方法吗？这几个人长得很俊美，在人群中绝对是亮点，到了这里也一样。 朱厚宁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慕容映濂客气地向他做了个揖：“叔父，小侄特地来向您道贺的。家父因为在接待刚拜完寿的江湖人氏脱不开身，所以特命我前来。这些都是我的好朋友，在江湖上也都是名门之后。”他挥了挥手，连个家丁便把一个箱子抬了进来：“这是送给您的贺礼。” “人来了就好，还客气什么？我们叔侄俩也有二十年没见了吧！你都长这么大了，连我都人不出来了。”朱厚宁连忙吩咐下人摆座，让那一群人都落了座，自己又把慕容映濂拉到了上座。 “这就是今天的新娘子吧！我早就听说叔父娶了一个绝色女子，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慕容映濂看到我后，眼底的笑意似乎更浓了。 朱厚宁笑得枝花乱颤，得意地说：“若水，你就为大家跳一支舞吧！我要和贤侄好好叙一叙。” 我微微欠身，退到大厅中央，乐队一致列坐在大厅下方。 “就《霓裳羽衣曲》吧！”我略微思索了一会儿，便说出了曲目。 音乐响起，我身形也跟着动了起来，去感受杨贵妃和唐明皇当时的心境。我尽情地狂舞，释放自己的心情，像极了天地间的一抹火焰，尽力地燃烧。舞姿最后定格在了那一抹浅笑上。 大厅里静默了几秒钟才响起掌声，看到这些人恍惚的目光，我知道自己已经成功地跳完了这支舞，把自己的美释放得恰到好处。 “这可真比得上当年杨贵妃那回眸一笑了，也难怪唐明皇为了她差点丢了江山。有这样一个倾国倾城的女子站在你面前，有谁不动心呢？”慕容映濂这是什么意思？把我比喻成杨贵妃？ 朱厚宁毫不掩饰他垂涎的嘴脸，很显然他对慕容映濂的比喻很受用，毕竟也是个皇帝嘛！ 我做出谦卑恭顺状道：“小王爷过奖了，妾身这种姿色怎么能和杨贵妃相比呢？”大家都在做戏，这种感觉挺烦人的。我压抑住自己心里的不快，我可不敢奢望他们是来帮我的。再说，慕容映濂这分明是来看戏的。 “若水，你快上来。”他招呼我：“杨贵妃我是没见过，不过就是拿十个杨贵妃来换你，我也不换。”他拉住了我的手，我强忍住恶心的感觉，勉强挂出优雅的微笑：“妾身多谢王爷的夸奖。” “叔父，能娶到如此佳人，今日一定要不醉不归。”慕容映濂露出了他少有的谦逊笑容，但他的眼里依旧是他惯有的妖媚之气。 我心里正在鄙弃他们这种虚伪的客套时，大厅里不知谁的酒杯掉落在地，应声而裂的同时，一把明晃晃的长剑向我的方向刺来。我头条件反射性的偏了一下，看清了来人，却是那个接我的侍卫，他的剑不偏不倚地刺中了朱厚宁的胸口。我的右手不知被谁一拉，我就离开了座位。 整个乐队都涌向了大堂，手脚利落地解决掉了几个官员，满场的人都乱了起来，争相逃命，侍卫被夹在了人群中。整个大堂一片狼藉。 而我一离开座位，就别那个侍卫拉着涌向了人群，然后除了大堂。我知道这个人是没有伤害我的意思，所以便跟着他，一言不发。 出了王府，他就从脸上撕下了一层薄薄的东西，似乎是人皮面具，展现在我面前的是一张年轻英俊的脸。我被他塞进了一辆马车。马车被驾着离开了，而我还对眼前发生的一切不敢相信。我还未出手，这次的任务就这样被别人完成了。难道是洛凡他们的安排？想到这里，我的心底仿佛有一阵暖流淌过。这是我许久为感受到的温暖，原来被人在乎的感觉是这么好，是件这么令人高兴的事。 “幻羽公子，马车里有一套男装，你快换上吧！这样我们会安全些。”车帘外传来那人的声音，“还有，你可以叫我连池。等到到达目的地后我会叫你的，你可以休息一会儿。”他似乎是个很不凡的人。 我快速地脱下鲜艳的红衣，用布把胸束起来，换上了身边的那件白的袍子。 我们一路畅通无阻地出了城。我不知道我们走了多久，因为我已经渐渐地放松了警惕，进入了睡梦中。 第8章 山重水复疑无路 而待我醒来，已是傍晚时分，我环顾了一下四周，才发现周围的一切都是陌生的。我敢肯定这里不是慕容山庄。 这是一间很豪华的房间，很宽敞，墙上挂的字画的落款都很久远，而橱柜里的花瓶看起来也价值不菲，梳妆台上的珠宝首饰也是琳琅满目。床前的香炉里不知燃放的是什么熏香。这种香不是很浓郁，只是淡淡的，闻起来很舒服，让人感觉浑身软绵绵的。我这才注意到马车上我也闻到了这种香，然后便渐渐睡着了。我的警觉意识立马提醒我，这香味有问题。我连忙端起茶壶将香炉浇灭。我知道，我的武功已经完全使不上来了。我不知道自己的处境如何，抓我的人的居心如何。最让我疑惑的是，这些人既然将我抓来了，有比要用这种高级的待遇待我吗？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清秀的女孩端着托盘走了进来。“小姐，你该用膳了。”她谦卑地将托盘放到桌上。我这才注意到她的称呼，低头看了看，自己不知何时已被换上了女装。我敢肯定这伙人不会是洛凡他们。 “这是哪里？”我沉声问，对于知道自己底细而自己还不清楚对方是谁的人，我是不会客气的。“还有，连池呢？你们为什么把我软禁在这里？” “小姐，我只知道这里是明月教，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被我这么一问，这个小女孩几乎是在发抖了。 “好了，你下去吧！”我叹了口气，看来这次是我太大意了，才中了对方的圈套。都怪当时我心软，被一时的温暖而感动了，竟没有注意到对方的意图。 那个女孩子退下后，我坐下来，看了看托盘里的食物，只有一碗清淡的粥和一碟不知名的糕点。因为昏睡，我的午饭只好落空了，现在腹中已是空空的，索性放开了胆吃起了东西。既然对方没有伤害我的意图，那我也就不必到担心他们在食物里下毒了。 粥熬得很烂，里面还加了点什么，有一股竹的清香，糕点里加了红豆，还有几种我吃不出来的味道。不过说真的，这里的厨师做的东西还不错。 吃完东西，我才认真打量这间屋子，从房间的摆放来看，这间房的主人一定不凡吧！明月教的实力不容小觑，我还是有些不明白，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八竿子也打不着吧！ 我突然想起连池的身手和那晚来刺杀我们的黑衣人其中之一很像。我始终不清楚那晚到底有多少人来偷袭我们，是否有人逃走。如果那批死士是明月教的人的话，那又是针对谁呢？就现在的情况来看，针对我们东方镖局的可能性是十有八九。 门又被打开了，一个戴着青铜面具的黑衣人走了进来，宽大的黑色袍子让我看不出他的身形，而且面具将他整个脸部都遮了起来，我分辨不出他的实际年龄。他的身后跟着的是面无表情的连池。 “住得还习惯吧！”那黑衣人似乎刻意压低着声音，让我更猜不出他的用意了。他会是我认识的人吗？我马上否定了这个想法，在这里，我认识的人寥寥无几。 “幻羽小姐，这是我们明月教的少教主。”连池在替我介绍，完全陌生的口吻，我可不认为他是好心。 “没有人会当囚犯当得习惯的。”我冷冷地回答：“说吧！少教主抓我来贵教有何见教？” “见教就不敢当了。我的目的很明显，有这样一个倾城的美女出现，我怎么能不一睹芳容呢？”他径直坐到我身边，轻佻地挑起我的下巴。 我冷哼一声，偏过头：“我可不相信明月教的少教主只是个好色之徒。”他越这样，我就越不能冷静。如果你的眼前有一个清楚你所有底细的人，而你却还不知道他的身份，你会不会感到恐慌？我分不清他的真面目，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占据了我的心扉。 “幻羽，你这么说就可太伤我的心了。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而我不过是一个凭着老子的本事当上了少教主的人，怎么能过得了美人关呢？”他拉住我的手，我怎么也抽不出来，索性便不理他。“走吧！我陪你到院子里去散散心。”我只得被动地跟着他。 明月教的景色还不错，这里似乎是与世隔绝，隐蔽在半山腰，被树林遮住了，让外面的人无法分辨里面的情形。 我不是一个无视美的人，所以竟自顾自的欣赏起了周围的风景。心境也平静了下来，告诉自己，就把这当成一次度假吧！虽然不清楚对方的意图，但我孑然一身，有什么好担心呢？如果不是五岁那年逃出了那个地方，我恐怕早就不在人世了吧！ “你的心情似乎很好。”花园里只剩下了我和那个黑衣人，我不知道是否是他屏退了所有人，因为自我出门后，就没看见过其他的任何人，就连连池也消失不见了。 “为什么不好呢？”我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长发，让它柔顺地披在身后，“我有不好的理由吗？有的吃有的穿，还有人伺候。面对如此美景，我就是有再大的怒气也消失不见了。虽然不明白你抓我的目的，但我本就是一个人，有什么值得你们威胁的呢？”连我自己都感觉到了自己的话里有无尽的寂寞和伤痛。 “你若是男子的话，恐怕连我都比不上你吧！也许你说的对，你的确没有什么值得我兴师动众的。我老实告诉你吧！我抓你来是要让慕容世家拿出传家宝——那块上古奇玉来。”他低沉的声音像是在宣布我的死期一般。 “上古奇玉既然是慕容世家的传家宝，到了你手里又有什么用呢？”我不明白有必要因为一块冷冰冰的东西而这样吗？况且这块玉对他们来说也许并没有什么用处。 想到古玉，我又想起了送我来这个世界的那块玉了，不知道它到底在什么地方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我彷徨的次数越来越多了，有很多次都差点失控，毁掉我冷漠的外表。 轻叹一声，我仰望天空，总觉得原来那个世界已将我隔离在外了。在那里，我没有什么美好的回忆，只有和师父在一起时才会感到些许温暖。 “因为得到那块古玉的人就能得到整个武林，还有一大笔财富。我知道慕容乾没有那个野心，所以东西在他的手里也只会白白浪费掉。”他说得极其理直气壮，丝毫没有羞耻感。我还一直不知道玉原来还有这样的功效。又是一个为了功名利禄而失掉自我的人。但他至少还有追求，而我呢？做的一切又为了什么？ “也许那只是个美丽的传说。就算得到了整个武林又能怎样？死后还不是都化为了一抔尘土，归于大地。”我一直都这样想着世人的愚蠢，现在得到得越多，将来失去的就越多，死后也不还都一样？可人毕竟是有欲望有爱恨情仇的，不然哪来的那么多恩恩怨怨？ 也许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这里的天空似乎更蓝些，像易碎的水晶一样透明澄澈，很让人心醉。 “道不同不相为谋。”他和我并排站在一起，我似乎感受到了他浓浓的无奈和寂寞，也许这并不是他所想要的。听到他轻微的叹息声，我有些明白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感觉。“不过，幻羽，你真的让我很吃惊。” 他的右手捻起我的几缕发丝，放在鼻端下，嗅了嗅：“明明是女子，为什么要装扮成男子？如果不是你跳舞时的那一笑，恐怕我现在还会对你的男子身份深信不疑。” 原来当时他也在场，那么他究竟会是谁呢？会是我认识的人吗？我不敢想下去。 “你原来的身份又是什么呢？连明月教也查不到你的过去，想必也不简单吧！”看不到他此时的表情，“也许宫幻羽也只是你暂时的代号而已吧！你知道吗？你一出现，让我不得你改了计划，把你劫了过来。” “既然古玉是慕容世家的传家宝，他们没有必要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放弃的。”我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不直接抓慕容家的人，这样不是更有威胁力吗？我还不相信有人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而放弃那么贵重的东西。 “其实那块玉并不在慕容世家。当年慕容老庄主在过世时，把玉传给了他唯一的女儿，也就是现在的慕容夫人。当慕容夫人生下一对双胞胎，并分别和欧阳世家和洛家订了亲，那块玉就被分成了两份给了欧阳家和洛家做信物。”他放下了我的头发，双手交叉在背后，走到了我身前。听到他悠远的声音，仿佛在诉说一个古老的故事。 我一直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一个故事。而眼前这个人对这些事了解得这么透彻，想必已经把慕容世家是摸透了。这个人的确可怕。他就如此神秘，那明月教的教主恐怕就更难测了。他对我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相信我不会告密吗？ 第9章 轻寒细雨情何限 那个黑衣人自上次来过后，就再也没有过来了。而我每天见到的人都只有那个按时送饭来的女孩，除了知道她叫梦茵外，其他的都一无所知。我开始有些烦躁不安了。这样的软禁生活让我几乎无法正常思考。 我摸了摸怀里，手术刀和白羽依旧还在，没被搜出来只有面具不见了。可我知道每天饭菜里的药已经让我无法使出武功。 我只好停了一天的饮食，把饭菜都倒进了花瓶里，力气也逐渐回到身体，可是腹中却又空空的了。 穿上要来的黑色长袍，梳了一个男式发髻，又是做回了我男子的一面。等到天黑，守备应该有所松懈吧！我溜出了房间，因为对我下了药，所以便没有人来看守我，也不必担心我逃走。他们似乎太小看我了。 可我没走几分钟就对刚才的想法后悔了。明月教就像一个大迷宫，我怎么走也走不出去。这些设计像是用五行术布置的，我出去后一定要好好研究五行术。难怪他们不必担心有人逃走。 背后有人捂住了我的嘴，我立马出手反击，却听到他低声说：“住手，我是来带你出去的。”我收回劈向他的手，疑惑地回过头望着他，却看不清他的真面目。他也是一袭黑衣，用黑布蒙着面，只露出两只眼睛在外面。这身形我似乎有些熟悉。 “你若不相信我就自己离开吧！我敢肯定，你在这里转上一天也出不去。”黑色的衣服隐没在黑夜里，很难让人觉察，但我还是很小心，所以我们靠的很近，他的气息都喷倒了我的脸上。 我思索了一会儿，权衡了利弊，这么久还是没有一点头绪，看来只得相信他了。即使被抓住也不过是再回到那个房间。何不赌一赌？ 我紧跟在他身后，他将我带到了一个废旧的房间里，在墙壁上，在墙壁上摸索了一阵，一扇门出现在了墙壁上，而且还打开了，里面似乎是一条暗道。 “走吧！”他打开火折子，走在前面。门在身后合上了。暗道里只听得到我们的脚步声和喘气声。走了一阵子，我似乎听到了水声。我加快了脚程，水流声越来越近，前方的路也越来越宽阔了。 走了许久，出口终于到达了。 “这里是山脚，还有明月教的人，你自己要小心点。这些是盘缠。你留着吧！”他递给我一个钱袋和我的羽毛面具，还有一个围着纱布的小斗笠。我没有推辞，将钱袋收好，客气地说：“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但还是要谢谢你。后会有期。希望我们下次见面的时候不会兵戎相见。” 直到他的身影完全被黑夜吞没后，我才戴上了小斗笠，飞快地走上了大路。一路上，我极其小心地避开明月教的人，还好，一路有惊无险。 天渐渐亮了，我也又累又饿，最后终于在路边看到了一家小店。我找了一个偏僻的位置坐了下来，幸亏有那顶小斗笠遮住了我的脸，否则我就不会这么幸运了。 小店的人寥寥无几，正在高声谈论：“听说昨晚明月教逃出来一个人。什么人这么大本事，连明月教都困不住？” “这个人好像是瑞宁王爷新娶的小妾，被掠来当少教主夫人的，没想到却跑了。你们说，那个女人有那么美吗？能把明月教的少教主都迷住了。” “这女人可在真是红颜祸水呀！你瞧，瑞宁王爷为了她差点丢了小命儿，可真不值。” “小二，将我的东西打包。”我不敢在这里久留，只得吩咐店小二将我的东西打包，留下了一锭银子，又买了一匹马，继续赶路。 有了马，我的行程就拉快了。快马奔驰了十天，马也换了好几匹，我终于赶到了汴梁地界，这里恐怕安全了些。找了家看起来还不错的客栈投宿，店里的人似乎很多，我压低了斗笠，纱布完全遮住了我的脸。虽然已经离开了明月教这么远的距离了，我还是不敢掉以轻心，我敢肯定，明月教在全国各地一定都有眼线。 “掌柜的，给我一间上房。”客栈的人似乎都是江湖中人，江湖上又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对不起，客官，今天我们客栈不接待客人。我们老板的公子爷来了，应经吩咐我们不接待其他的客人了。”掌柜的给了我一个歉意的笑容。 我只好转身离去，却听到邻桌有人说：“洛家公子还真大方，为了找一个人，居然这样兴师动众，把三大家族的人都请来了。”他们说的是洛凡吗？ “你们说的那个洛公子是谁？”我停下脚步，转而问刚才说话的那个人，语气里有我始料不及的期待。 “这你都不知道啊！当然是江南首富洛伟凡的公子洛凡呀！你连这都不知道吗？江湖上还有谁有那么大的排场，能请到三大家族的人？”那人有些鄙视我的问题。 我又回到了柜台，摘下斗笠，语调依旧冰冷：“掌柜的，带我去见洛凡，就说我叫宫幻羽。”是在找我吗？ 听到我的话，客栈里有一瞬间的安静，然后又是窃窃私语。我感觉得到所有人打量我的视线。 “原来您就是幻羽公子呀！快跟我来。”掌柜满脸堆笑地迎了过来，他的两眼似乎会放光一样，忙带我走向里院。 “幻羽公子，您在这里稍等片刻，我进去通报一声。”掌柜对我可算是毕恭毕敬了。 “不用了，我自己进去，你回去吧！”我向来是讨厌麻烦的，独自进了里院。里院的大厅里坐着几个人，都是我认识的。我一进来，所有人都把视线投向了我。 “幻羽，真的是你。”司马逸飞率先跑了过来，准备给我一个拥抱，我还是不习惯这种亲密的肢体接触，连忙闪开了。洛凡也站了起来，脸上有些许惊喜。 “幻羽，你失踪了这么久，害的我们担心了这么久，连个拥抱也舍不得给我吗？”司马逸飞皱了皱眉，可怜兮兮的说，他的表情让我有些啼笑皆非，只得轻轻地抱了抱他。 古盈也冲了过来，又哭又笑地抱着我：“小……少爷，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我拍了拍她的头：“傻丫头，哭什么？我不是好好的吗？在哭可就变丑了。”原来被人担心的滋味竟是这样令人窝心。我的语调也不自觉地放柔了许多：“大哥呢？” “大少爷回镖局了。我马上飞鸽传书，向他报告你平安的消息。”萧夜轩居然也在这里，他的表情很是柔和，话一说完，便匆匆忙忙地出去了。 我向屋里的每个人都打了招呼，有欧阳清源、慕容映濂、梁子寒，还有凌霄。 满屋的人只有欧阳清源依旧冷凝着脸，慕容映濂的表情让人捉摸不透，洛凡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对不起，让大家担心了。”我拣了个座位，坐了下来，向大家叙述了一遍所发生的事情，跳过了那黑衣人救我的那段故事，只说自己学过五行术便出来了。我知道那个黑衣人如此熟悉慕容世家，那么他们的内应一定渗透到了慕容世家的内部了，我可不想让自己的救命恩人陷入困境。 我如果猜得没错的话，救我的那个黑衣人是刺杀我那晚的黑衣人其中之一，如果是连池的话，那么他的目的是什么？或许这本是他的少教主授命于他的，然后放长线钓大鱼。不然为什么我一路上会这么平静？我不相信以明月教的实力会抓不到我，还是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我也就没有利用价值了？不过看洛凡他们的情形，这种可能性不大。 “幻羽，赶了这么久的路了，你也累了，快吃点东西然后休息吧！”洛凡皱了皱眉，似乎有些生气。他在气什么？ 大厅里的人都散去了，就只剩下古盈、洛凡和我。有人送来了点心，我草草地吃了点。想到自己出来这么久了，也该回镖局了。那玉我已经放弃了，也许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 “盈盈，待会儿你收拾一下行李，明天我们就回洛阳。”在这里我至少还有人在乎。出来不过一个月左右，我就有些想念那个被称作为家的地方。 “我们这是要回镖局了吗？出来了这么多天，我都有些想夫人他们了。”古盈的喜悦都写在了脸上。 我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宠溺地说：“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这样，也不怕别人笑话，当心以后嫁不出去。” “没关系，反正我可以跟着二少爷，你可别丢下我呀！”她居然向我撒娇了，我变得有那么好说话了吗？ “你们要打情骂俏也要看一下地点和时间吧！”洛凡有些愠怒的说，“没看见我还在这里吗？”他这是在发什么脾气？他竟以为我和古盈是一对？就算我和她是一对，关他什么事啊？ 古盈忍住笑意推了下去。 “今晚客栈没有多余的房间了，你就和我睡一间房吧！”难得的是他没有了往日的笑容，眼神有些闪躲。 “不用了。我和古盈睡一间就行，要不然夜轩也行。”他还不清楚我的身份，我可不能和一个危险的人物睡一间房，况且他现在还在发着不知名的脾气。 他的脸似乎更冷峻了，几乎和欧阳清源有得一拼了。看着这样的反常的他，我也只好勉为其难的答应了，就算慰劳他这么久找我的辛苦吧！“好吧！你先睡吧！我习惯晚睡，先出去散散步。” 庭院中很安静，栽种着几棵梧桐树和香樟树，而现在正是香樟落地时节，地面上铺满了香樟，每走一步都听得到香樟被踩碎的声音，散发出浓郁的香气。 “你这次出来是有人相助吧！”梁子寒不知何时站到了我的身后，如果是敌人的话，我岂不是已经没命了？他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他又知道什么了？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个人像个谜一样？ “为什么这样说呢？”诧异他竟能猜到事情的真相。 “自明月教创教以来，有无数的武林高手前去，结果都没有回来，而且里面不乏懂五行之术的人。所以里面的情况还一直是个谜，大家都毫不知情，也因此它和幻蝶宫并列江湖最神秘的两大帮派。而你能活着出来，想必一定是有贵人相助。”黑夜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也许你分析得正确。”我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他的心思太高深莫测，我怎么也猜不透，而且我对他的戒心依旧没有完全解除。 “三大家族都很复杂，特别是慕容世家，你还是远离他们吧！否则这样的事还会发生很多。这是我对你的忠告。”听到他这番话，我更猜不透他的用意了。 “谢谢！我会记住的。”我面无表情地回答他。这些人都太复杂，若我想过平静的生活的话，就必须远离他们。也许我该放弃这种打打杀杀的生活，找一个人暗暗静静地陪我过一生。 梁子寒离去后，我去想了很多。 “他说得没错，所以你千万别和我们扯上什么关系。”一个冷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人却是从未和我有过语言的欧阳清源。“不管是谁，只要伤害到了我身边的人，我都不会放过他的。”他的眼里有着坚定的信念。我有瞬间的闪神。也许冷酷只是他的面具，其实他比任何人都要在乎他身边的人。这种人往往有某种执着，只要认定了，就一定不会放弃。而这种执着是与他的经历有着密切关系。 “如果不是洛凡让我押这趟镖，我想我和你们一辈子都不会有交集的。”我是不是会像所有的深闺女子一样，静静地等待嫁作人妇，再静静地等待死亡？ “希望如此。我不希望他们为你去冒险。虽然他们都是富家子弟，但他们比谁都要重情重义。”欧阳清源只留给我一个倨傲的背影。这个锋芒毕露的人其实也是一个心软的家伙吧！ 在庭院里呆了许久，想必大家都已入睡，才姗姗回到了房间。房间里一片漆黑，群殴摸索着用打火石点灯，身后却有一双手环住了我的腰：“别点灯。”这低沉的声音分明是洛凡的，他还没睡？而他这样又是怎么回事？我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也许和他今天的反常有关。 “幻羽，你为什么不是女人？”他的气息拂过我的耳垂，我的脸瞬间开始升温。“如果你是女人的话，我也就不用这么苦恼了。” “洛凡，你今晚是不是喝醉了？我还是去夜轩房里睡吧！”我却怎么也扳不开他的手，他的力道原来这么重。 “不要去。我不喜欢你对别人那么好，也不喜欢你对古盈那样微笑。你知道吗？我说这话需要多大的勇气？我发觉自己已经喜欢上你了。不，应该是爱上你了。连我自己也搞不清楚，我怎么会爱上一个男人。”他浑厚低沉的嗓音像是在蛊惑我一般。 “爱上我的人很多，多你一个也不多，少你一个也不少。你不必烦恼，你只是被我的脸迷惑了而已。”连我都没发觉自己的声音带着一股忧伤。“我该休息了，明天我还得赶路。”我突然有些害怕了。 腰上的手逐渐无力的收回了。“为什么你就不相信我呢？”他的声音有浓浓的失落。 “我去夜轩房里，你自己好好休息吧！”我走了几步，驻足，沉声道：“如果你真的爱我，又何必在乎我是男是女？”我不知道他有何反应，大概被我大胆的语言吓到了吧！ 我没有回到萧夜轩的房里，径直走向了古盈的房间。 “小姐，你可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真的会和洛公子一起睡，那样的话，你的名节可就毁了，以后还怎么嫁人？”古盈一脸的担忧。我体内仿佛瞬间被注入了一股暖流，流过我的四肢百骸。 “没什么事，快睡吧！明天还要赶路。”我催促她，不让她看见自己瞬间的脆弱，连忙撇开了头。 一个人影似乎从窗前晃过。 第10章 自在飞花轻似梦 天微微亮，我已没有了睡意。没有束发，径直来到庭院中。好久没有练功了，不知道自己的武功是否有退步。 我抽出一根白羽，身形开始晃动，刹那间仿佛有满天的羽毛在飞舞，纯白的，轻柔的，想坠落人间的天使一般，让人的心不自觉地柔软起来。 停住身形，对面的梧桐树干上插入了一根白羽，没入树干半截，只留下羽翎在外面。 “又看到你用这种武功了。”梁子寒的声音突兀地响起，他是怎么在这里？脚步轻得连我也没发觉。“世上恐怕也只有木头人能对你这种武功无动于衷了。对了，它叫什么名字？”他盯着树干外的羽翎若有所思。 “幻羽。和我的名字一样。”我折断在外的羽翎，表情一点也没变。 警觉的我立马发现有人过来了，而我这身装扮又不能轻易示人，情急之下便扑到了梁子寒的怀里：“替我挡一下。” “什么人这么早就起来了？”这分明是洛凡的声音，他怎么这么早就出来了？“原来是梁兄，真是不好意思，打扰你的好事了。你们继续。”待脚步声远去后，我才从梁子寒的怀里出来。 “谢谢了。”我也无心再待在这里，径直回到房里，让古盈替我梳洗了一番。 行李早就被收拾好了，我本想叫古盈把早点端进房里的，但经过昨晚的事后，我倒显得在故意躲着洛凡了。 想到这层意义后，我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又恢复了平日的冷漠到了饭厅。除了古盈，大家都来齐了。洛凡似乎有些闪躲着我的眼神，我也没放在心上，只静静地吃完了早点。 以前我也不乏追求者，但我知道他们都是冲着我的脸，我宁愿把自己的心封闭起来。感情对我来说永远都只是奢侈品，杀手是不能够有感情的，那样就不能在杀人的时候义无反顾。所以我的心就像一个荒原一样，是有干干的沙漠，没有一点绿色。 吃完饭，我站起身向大家致意：“多谢各位这些天为了我到处奔波。出来这么多天了，我也该回去了。以后大家要是路过镖局时，一定要进来坐坐。”向大家辞行后，我戴上我的面具，萧夜轩把马牵了出来。我骑上马，准备离开，一个声音叫住了我：“幻羽公子，等一等。”是洛凡身边的侍卫凌霄，他递给我一封信：“这是公子给您的。” 我把信揣好，回头看了看，一个身影立在楼上的窗口，是洛凡，他正凝视着我。我们的视线交织了几秒钟，我连忙撇过了头，驱马离开，我感受到了他眼里的炽热。 我不知道慕容世家的内奸是谁，但他知道慕容世家这么多的内幕，我相信，他在慕容世家也算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吧！但这些都与我无关了。既然我已逃离明月教，那么他们再抓我也只能是做无用功。我相信那个人也不会笨到再抓我。所以我们一路平安地回到了东方镖局。 爹和娘看到我时都很开心，才相处几日，他们便如此真心待我。轻飏对我也卸下了心防，他毫不掩饰的笑意让我感到了久违的温暖。 “幻羽，你以后还是不要在轻易地出镖了。你一个女孩子应该在家学些琴棋书画，然后再找一个好人家嫁了。”回到房里，娘语重心长地对我说：“那种打打杀杀的日子不适合你。你也不小了，我和你爹也在商量着替你找一门好亲事。”才回来一个下午，他们就替我想了这么多。 我也没发对，或许我也希望自己过这种平淡的生活。 回来不过几天，娘便亲自教我女红，因为无事可做，我便把心思都放在了这上面。 轻飏不出镖的时候也会呆在家里教我琴棋书画。弹琴和下棋我还学的很快，但书画方面我还是不习惯，始终用不惯毛笔所以只能勉强看得过去。 我一直没看洛凡的那封信，我不知道自己在怕些什么。我缺乏一种勇气去打开它。但最后还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拆开了它。 幻羽： 请原谅我没有勇气来跟你说再见。本来我以为那个秘密我会一直保留下去的，没想到我还是被嫉妒熏昏了头脑说了出来。 是的，我嫉妒古盈，我嫉妒萧夜轩，嫉妒所有你对他们好的人。你知道吗？在你拥抱逸飞的时候，我突然涌出了一股杀意。逸飞是我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而我却对他起了杀意，连我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我一直都讨厌你用淡漠而又疏离的眼神看我，一开始我以为只是自己被宠惯了，不习惯被人忽视，所以我要你重视我。到了后来，我对你的关注越来越对，居然超过了自己的想象，直到我觉察时，我才发现我已经爱上了你。 也许你说得对，爱一个人是不需要区分他的性别的。你这样说，是不是代表你也接受我了？ 信后面没有落名，我冷哼了一声，把信用烛火点燃。他还是没有勇气开始一段不被世俗公认的恋情。不知为什么我居然有一点失落。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我在这里也呆了有半年多了。我的琴棋书画水品也提高了不少，有时还能和轻飏来个琴箫合奏。镖局的藏书很多，我没事的时候就跑去找书看，还有很多药典。我学到了很多以前没有学到的知识，什么民间偏方、奇珍药材的记载都有。看来爹还很喜欢收藏东西，可是这些书几乎都没有人看，虽说是民间偏方，但我研究了一下，其实很有科学意义的。我经常看到废寝忘食，然后古盈就会找到这里来。这个书阁很少有人来，但里面收拾得很干净，据说，是爹为了纪念某个重要的人而建立的。一般人是不许进来的，可不知为什么，我一要求他便同意了。 我的医术也越来越精湛，府里的人要是有个病痛什么的，就直接找我，我也就做起了医师。所以我的好心就在府里传开了，有些丫环居然把我当神崇拜。爹对我的举动没有异议，娘却担心不已，然后不停找些媒婆帮我相亲。那些人不外乎是些名门望族的公子哥，古盈说很多人还不学无术，我始终保持不露面，让他们瞎忙活着。所以东方家的二小姐始终是个谜，没有人见过她的真面目。 府里的人被我调教得很不错，我让他们去散步谣言，就说东方家的二小姐奇丑无比，结果提亲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娘气得不轻。 这段日子我过得很舒心，不用担心那些血雨腥风。 女红也学的七七八八了，娘也夸奖我是奇才，什么东西都学的很快。我女红的第一件成品是一块手帕，绣的是出水芙蓉，绣好时刚好遇到了轻飏，就随手送给了他。 听轻飏说，江湖这些日子很不平静，明月教似乎在进行着一个巨大的阴谋。江湖中很多小门派都遭到了明月教的袭击，很多人一谈到明月教时，脸色就会变得很难看。他们和锦衣卫勾结，打压一些官吏和江湖中有正义的人。轻飏说到这时，语气不无担忧。 明月教有什么阴谋，我不关心，但如果要伤害到我身边的人，破坏了我眼前的幸福，我一定不会让他们得逞的。于是，我开始勤练武功，爹有时也会教我一些心法和招式，我的武艺进步飞速。我必须要有足够的力量来保护我身边的幸福。这是我许久未得到的，我会很珍惜的。 娘虽然气我，但我明白她的苦心。我总说，我要一辈子这样陪着他们。因为明月教的关系，镖局的生意越来越好，大家都害怕自己的财物进了别人的腰包。 娘也忧心不已，硬拉着我去庙里求了几张平安符回来，叫我给轻飏。 “盈盈，我哥呢？”虽然已是春天了，但是外面还是有些冷，古盈给我加了一件斗篷。 “大少爷今天又要出镖了。马上就要出发了。”古盈漫不经心地回答，镖局的生意好，她可高兴了。但今天她似乎有心事。 “那我去送送他。”我拉起古盈便往外走。门口镖局的人还在装货，轻飏和萧夜轩正在一旁指挥。 “哥。”我的出现让每个人都愣了一下。我听到镖局的人在小声议论：“这不是二少爷吗？怎么变成小姐了？”他们还不清楚我的身份。 “你怎么来了？这么冷，不再屋子里好好呆着？”轻飏微微一笑，走到我身边，“你看你一出来，把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的确，以前我穿的是男装，大家都以为我是男人，现在我以女装示人，也难怪大家会吓到。反正以后我也不必出镖，恢复女儿身又有什么关系？ “来送你呀！”我掏出平安符，浅浅一笑，递给他和萧夜轩一人一个，“这是我和娘去庙里的求的平安符，你们带上吧！”我取下一个荷包给了轻飏：“这是我自己绣的，别嫌弃。实在不喜欢，就等我离开后再丢掉。” “行！”轻飏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谢谢！你快回屋子里吧！不然我们到天黑都无法出发了。”他指了指那些偷看我的人。 我只好跟古盈回到了内院，穿女装示人果真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