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狩 猎 他叫纣！是一条红色巨龙！有一身火红的鳞甲，那一天他正在辽阔无垠的海面上缓缓游戈。 天气很好，明媚的阳光照得他的鳞片闪闪发光，鲜艳夺目，看上去仿佛是一道火焰劈波斩浪在深蓝色的水面上熊熊燃烧。因为刻意缩小了体形，红龙蜿蜒的身躯看上去并不十分巨大，甚至比不上前方鲸群里那些未成年的幼鲸。然而他那剃刀般锋利的爪牙、铜浇铸铁似的尖角加上那电闪般的目光中所蕴含的足以毁来一切的巨大力量，会让这世上所有的生灵都为之恐惧、战栗和逃之夭夭！ 红龙正在进行他的狩猎游戏，目标是前方的鲸群。 他悠悠闲闲跟在鲸群的后面，并不急于出手拦击、堵截，快速将鲸群杀戳殆尽，就象狸猫戏鼠，裹腹倒在其次，这是它沉睡百年后的首次狩猎，快感理所当然要得到适当的延长！ 这群蓝鲸在一只最年长的母鲸带领下随着海流缓缓移动着，它们并非不知道身后迫在眉睫的凶险，只是在连日的烈日炙烤下，在红龙至死方休的追击下，母鲸已经绝望到了没有一丝力气。望着波涛浩瀚的水域，她已经不知道还有哪片水域可以避护自己的孩子！ 绝望里她忽然想起了整个家族全盛时的情景：在朝阳里，在月光下，在狂风巨浪里上千条巨大矫健的身影在劈风斩浪嬉戏玩耍、数不清的尾翼一起拍打海面击起如山的浪花，大大小小的声音同时放歌汇聚如潮，那是何等的美妙啊，她原以为一生都将这样欢快的度过。然而仅仅只是三天的时间，这一切就都成了梦幻泡影，只剩下这数十个老弱病残跟着自己苟延残喘，三天里母鲸想以她一生的经验和智慧想帮助大家逃避红龙的追杀，她带着她们潜入从未到过的深海，或孤身远遁分兵突围或众志成城合力求生，甚或诈死求生！可是所有努力都以失败而告终了。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魔鬼一跃而起腾身半空，甩出百丈长躯，然后或喷出胜过一千个太阳的烈焰把大家烧的灰飞烟灭，或者把它们抛上半空冻成冰块再用巨尾横扫打得粉碎，那魔鬼甚至可以分身无穷，穷尽大海的每个角落将逃散的族群一一驱赶回来。她曾经幼稚地以为这个魔鬼饱餐一顿就会离去，现在她终于明白自己完全错了，魔鬼饱餐之后还需要游戏，而她和她的族群不仅要充当魔鬼的食物还要充当它的玩具，命运为什么会这么残忍啊！ 母鲸最后一线希望终于幻灭，既然虐杀的悲惨命运不可抗拒，那么没有理由让大家继续的痛苦下去，这一切都应该早一点结束！她痛苦地沉吟半日后终于下了决心，她缓缓拍打着水面哀叫着将残余的鲸群聚拢在一起，她们以鲸的语言交流、商讨、争辩着最后达成了一致。 她们相互间亲切的抚爱一阵后，忽然齐齐跃出水面无比留恋地望了这个世界最后一眼，随后毅然决然地掉头向海的深处游去不见踪迹。红龙不为所动，他懒懒翻了个身把长躯慢慢盘卷起来耐心地等待着。无数次的狩猎经验告诉他：鲸群要呼吸，憋不了太长时间，他知道用不了多久那些大鱼就会重现水面。等待无关紧要，在龙族接近不朽的生命里他有的是时间去等待。 然而时间一分一分地过去，当超过了他预计的极限时，出乎意料的是水面依然波平如镜，鲸群竟然踪迹全无，又等待了几刻钟之后红龙彻底失去了他的矜持和耐性，他以术法之眼穿越重重海水，在阴暗的海底搜寻着鲸群的下落，他无法容忍游戏脱离掌控！他四下搜寻着终于在幽暗的海床上找到了鲸群，然而那些大鱼竟不象他所预料的那样慌张着四散溃逃，而是头碰着头尾勾着尾聚成圆环，早已静静地进入了永恒之域。 都死了！红龙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些卑劣的生命竟敢不经伟大的纣之准许，就擅自选择了死亡！不可饶恕啊！纣是难以言喻的怨毒、狂怒地击打着鲸鱼的尸骸，最后是无比的失落、沮丧。毕竟在伟大的死神面前，既便强横如红龙者也不得不屈服，黯然低下他那颗高傲的头颅。 红龙在水里一圈圈的转着，一时间百无聊赖不知如何是好。他很想飞去远方的陆地，在人与精灵的国度里恣意嬉戏一场，可惜那样的行为会受到龙王的严厉处惩，而在纣漫长的记忆里，他还从未见过哪条龙胆敢违背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龙王的禁令。红龙怏怏不快地打消了这个愚蠢的念头，但他也不愿就此罢手飞回那冰天雪地中的龙岛，一想到那些乏味的同族死一般的沉睡或刻苦的修行，纣就忍不住要发疯！ 第2章 人之歌 船是我们的摇篮， 大地山川是我们的港湾， 群星是我们人生的向导， 风暴是我们飞翔的翅膀， 美丽的海啊！ 你是我们的新娘， 是水手永恒的家园！ 一阵微弱但雄壮豪迈的歌声随风传入红龙的耳中。 “人类的歌声？是人！这是人类的歌啊！”红龙惊讶、欣喜以至于结巴到了要岔不过气来，他赶紧抬起一只巨大的前爪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以免发出雷鸣般的笑声吓跑那些人。 “人类！哈哈，它们可比鲸鱼有趣和多！我该拿它们怎么办？对，先弄清它们到龙之神圣国度的目的，然后再决定对它们施以何等的惩罚！人类，哈哈，可爱的人类！”红龙兴奋得几乎忍不住要学小狗那样去追逐咀嚼自己的尾巴，他勉强按捺住立刻现身船头的冲动，“……”小声念了一句龙语魔法，一阵轻烟过后红龙纣缩小到了如同小海马的程度，悄无声息地向远处的海船游去。 水面驶来的是一艘三十来丈长的大船，斑驳陆离的桐油漆和长满螺藻的船舷无言地叙说着这船的久经风浪。然而站在船头的船长却份外的年轻剽悍，他眉头紧锁目光刚毅地平视看前方,因为这次远行还是他头一回执掌整条海船。 歌声停歇当中，年迈而表情阴郁沉重的大副走过来，附着船长耳朵轻声说：“丁，从昨晚大伙儿发现第一具烧焦的鲸骨起大伙儿都开始担心，这些遍布海面的鲸鱼骨头把他们吓坏了，有人在悄悄议论说发生这样可怕的事是因为你没有听从圣女的叮嘱，擅自提前离开陆地。他们还说……” “见鬼！这些胆小鬼都胡说些什么啊。”船长挥手打断了大副的耳语。“好了，别管水手们的议论了，说说你的看法吧，大叔。”船长有些不耐烦地看着上一任的船长——他现在的大副，说实话在十几年的水手生涯里他也是头一回遇到这样古怪的事，所以嘴上虽然是一幅无所畏惧的样，心里着实的发慌。 “丁，我有种不祥的预感，从我们提前三天离开陆地时就有，现在愈加的强烈。我们昨天在海上看到的那些大大小小数百具漂浮的鲸骨实在让人触目惊心，那场面太诡异了，大家都说只有魔鬼才干得出这样的屠杀来。更加糟糕的是我感觉似乎有一双邪恶巨大的眼睛盯上我们了！我想我们应该听从圣女的安排，在今天返航，而不是三天前！” “别说傻话了，大叔！”船长极度不快地扭转头继续看着海面。“您也知道我们在大陆停留了三个月之久，很多弟兄的心都开始散漫起来，他们开始迷醉于赌钱、酗酒、斗殴甚至于整夜徘徊于烟花巷子，更可怕的是有消息说，已经有人对这这满船的货物动了邪念，如果再不启航回岛后果不堪设想。我没有忘记琴圣女说过的话，但我更相信命运终究要靠自己来掌握，而不是她那几根占卜的枯草。况且你也知道这样睛好的天气在初夏有多么难得！您看这洋流、这海风的方向不正是我们回岛的方向吗？”船长换了轻松的语气，“难道仅仅就为了这几根莫名其妙的焦骨，你就想让船再折回岸去重新启航吗？那离圣女所定的日子相差更远啦！好了，亲爱的大叔，放松点！过了今夜我们就到家了，不会有事的！” “可是――唉，但愿海神还眷顾着我们，能保佑我们大家平安到家吧。”年迈的大副叹口气低声祷告起来。他是这条海船从前的船长，这次航行之后他就可以彻底退休了，眼下他很怀疑自己能否如愿了。 海上的夜色格外潮湿厚重，浓雾给黑沉沉的海面增添了更多的诡异气氛。晚饭后的水手没有一个愿意去睡觉，除了船头值守的人外他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神情紧张地小声猜测着白日里在海面上看到的那些飘浮着可怕的鲸骨，不过都茫无头绪，只能惴惴不安地暗自戒备着。 此刻，唯一放松的是船尾下潜随的那条红龙，他整夜都在兴奋地计划着如何把那恐怖血腥的游戏进行到底，因而辗转难以入眠。 白昼终于在所有焦灼的期盼的目光中珊珊来临了，清晨的阳光驱散了黑暗中所蕴育的莫名恐惧，船头上的人们终于放松起来，有一个水手甚至轻轻哼唱起温柔的情歌来。船长脸上也一扫彻夜未眠的疲惫疑虑，露出了喜悦的神色。海面上此时已经看不见那些令人恐惧战栗的鲸骨了，过不了多久就可以回家可以轻轻拥抱自己的美丽新娘――玲，更重要的是自己证明了那个神圣的老女人的话并不是万试万灵的！一想到自己能够战胜众人敬仰的圣女，年青的船长就忍不住身子要轻轻发颤，毕竟在岛上甚至整个古格王朝都没有人胆敢置疑圣女的预言！船长因此志得意满起来。 “保持航向，拉满帆！我们就要到家了！”船长大声下达着指令船前船后来回穿梭着。水手们全神贯注地完成着船长的指令，一时间船头四处是忙碌的身影，没有人有时间再去想别的事。 海面上依然是波平如镜，然而水下的红龙忽然敏锐地察觉到了海流的异样，整个洋流似乎悄悄改变着方向，缓慢但不可逆转。纣忍不住又一次开启了术法之眼向前方远远看去，结果不由自主的一惊，他看见数十里之外的海面象开了锅，海水发了疯一般地狂奔起来，激起一个个小山般大小的浪头，浪头相互挤压、碰撞着发出惊天动地的咆哮声，但随即被中间一个巨大无比的漩涡所吞噬—是恶魔之眼！ 红龙的脑海中依稀闪过几个关于这个巨大到了让人生畏的漩涡的传说，传说中这里好象是千年前魔神交战，战败的魔王被斩首之地，不过打破脑袋红龙也想不起这个传说源自何处。的确，龙族的记忆一向不好，并且在生命接近不朽的龙族看来，所谓回忆只是起着扰乱头脑的作用而已，除了让人发昏头痛外，不具有任何意义。看着那艘船象离弦的箭一样蹿向漩涡，红龙不由得有些替这船上的人感到惋惜，当然这惋惜绝非出自良心未泯的慈悲心肠，他完全是因为自己那惬意的游猎不能如愿展开。不过他也不打算立刻加以干预，近距离地观看溺水者的发疯与绝望未尝不是一件乐事呢，而且最妙的是他会在最后时刻再给那些幸存者致命的一击，红龙的喉咙深处发出了一阵可怕的笑声！ 终于，在船身开始频繁的不自然的颤抖起来时，船上的水手们发现了洋流的方向变化。“船长，我们到了！”船上的人更为穿梭忙碌起来，年青的船长开始亲自操纵船舵，而年老的大副则手持一只长长的卷轴从舱里抢到船头，站在船长一侧，死死地盯着前方那声势震天的巨大漩涡，不过眨眼功夫水手们已经降下了半空飘着的船帆，齐齐趴到船舷上牢牢把住了栏杆。 “哼！这样也休想挽救你们这些肮脏卑贱的生命！”红龙暗暗地想。他兴奋地喘口气准备腾空而起。他记得自己很久以前，为了追查一股无名的力量曾经来过这里，不过除了让湍急的海浪打得头昏脑胀外一无所获。他可不打算再次品尝那种滋味。 终于，那个只应该出现在水手噩梦的漩涡，渐渐地在众人面前展开了它的威势，它是如此的巨大，足以一口吞下七八条这样的海船，它在阳光下闪闪发着银光，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声，眼前的海水象发了狂一样绕着它极速旋转，扑天盖地的水沫四下飞溅，海船开始象脱缰的野马般飞驰起来，不再受人类的一丝控制。然而水手们似乎对此现象似乎斯空见惯，他们以充满期盼的眼神安静地站在船舷边注目着那个所谓的“恶魔之眼”。 “以众神之名，借日月星辰之力，献吾虔诚之心，开启汝混沌之境！” 在船身打横失控的那一瞬，早已伫立在船头的年老大副忽然将手上的卷轴高高抛起，大声诵念着卷轴上的真言，随着最后一个音节脱口而出那即将落水的卷轴竟然定立在水面之上，迎风招展。一串串巨大的无人认识的金色字符在空中飞散开来，一闪而没。海船笔直的插向漩涡中心，海水倒悬而来，天空变得如同黑夜一样的黑暗，一个霹雳炸响开来，海天顷刻间仿佛停止了流转，四周变得暗哑无声，无边无际的黑暗吞没了天空和海洋，包括那条尾随其后的红龙在内，没有人知道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等到所有的人恢复知觉清醒过来后，眼前已是另一个世界。 第3章 龙 战 这里阳光依然明媚耀眼，只是不见了无边无际的大海与漩涡，船已静静地停泊在一弯浅浅的湖水当中。抬眼望去，四周是青山如黛、绿草如茵，无数的牛羊在低头闲散地啃食着花草。不远处，一条银色的溪流环抱着小小的村庄，村子上空是袅袅飘荡的炊烟，溪流的边上有几个女人在漂洗衣裳，她们不时发出一串串银铃般的笑声，这里宁静美丽的如同天国！ “玲，我亲爱的玲！嗨，我们回来了！”船长一眼就看到自己的新娘，他兴奋地朝着溪流边的女人们喊着新娘的名字，他急着想给她展示一下古格王朝中最风行的衣裳、饰物以及每一个女孩子都企盼的香水胭粉，当然，最重要的是要告诉她自己终于成了一名合格的船长。没有人意识到这重逢的瞬间就将是一生永别的时刻。 “移天止水大法！这些低等的爬虫竟会懂得如此深奥的空间法则，拥有如此巨大的神力？这太出乎意料了，要把这么大的海岛神不知鬼不觉地长期隐藏起来，就算是一条高阶神龙也无法轻易做到的事啊！”红龙纣大大的诧异起来，但随即被四周的平静刺激的忘乎所以了。 一声高亢激越的龙吟声彻底打破了小湖的宁静。红龙一甩尾巴那一尺来长的身躯立刻随风而长，眨眼现出了数十丈长的原形，铜浇铁涛般的腰身既使四五个壮汉也难以合抱，头顶那血红的眼球大过了脸盆，阳光下的红龙是如此的金碧辉煌。他无比傲慢地腾起在半空，几乎带起了整湖水，只是一瞬间的功夫海船被掀翻在水里，大部分的水手来不及做出反应，一张张的脸上还荡漾着回家的喜悦，便被砸碎在湖底的淤泥里，从此进入了永恒的长眠。 正在船头憧憬着与新娘甜蜜相逢的年青船长与大副虽然看清了巨龙的模样，不过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它在半空微微侧转头，无比优雅地向着自己慢慢吹出一口白朦朦无比森寒的气息，之后便在仅存的一丝意识里看到那魔鬼抬起爪向自己轻轻一划，这最后的意识连同他们的身体便都破碎消融在午后温暖的阳光里了，当确信这小湖里不再存有任何一个活物后，红龙满意地绽放出一个巨大而丑陋的微笑，他兴高采烈地向村庄慢慢飞去，他有意飞得很慢，以便给村子里的人们留下足够的时间来孕肓恐怖和痛苦。这是红龙尽情享受的时刻！ 此刻的村庄已经乱得象是滚烫的油锅里溅进了水滴一样，痛失亲人的撕心裂肺的嚎哭声，寻求避护的尖叫声，牧羊犬的呜呜声，人群相互撞击踩踏发出的哭喊声紧密交织在一起，有人不顾一切向湖边飞奔，希望捞出亲人的一片尸骨，有人拼命向着村子中心急驰，人们四处狂奔着，这混乱的气息和场面刺激得红龙几乎不能平稳的飞行。他沿途交替不停地向那些正在低头嚼草的牛群、羊群喷出烈焰、寒息，将它们烧成焦炭或冻成坚冰打得粉碎，让它们慢慢消融在阳光里，对此就象是餐前的开胃小甜点，这种皮毛焦糊的味道让红龙兴奋的难以自抑。等到了村子近前，红龙能清楚地看见人们惊恐绝望的表情和眼泪，他的快感迈向了高潮。 他一时拿不定主意是把下边的人群变成冰雕还是烧成灰烬，就在他犹豫不决之时，一道光似乎在村子上空闪了一闪，飞行中的红龙感觉象撞在了坚硬的石壁上，一跟头从半空中狼狈地跌落下来。 “光之屏壁！”红龙再次惊讶了，这看似不起眼的小小山村竟潜藏着强大的法师，能释放这样强有力的守护魔法。不过这让红龙更为气恼，在他的记忆里还从来没有过什么生物敢跟龙族为敌，即使是这个世界里最尊贵的神族也不能轻视龙的存在。他气急败坏地一振身子再次飞了起来，东张西望搜寻着那个潜伏着的对手。 “巨龙，你因何闯进岛上实施杀戳，是这里有人触犯了您无上的威严，还是因为高贵伟大的龙王已经撕毁了与诸神订下的契约？”一个苍老但无比威严的女声传进了红龙的脑海，红龙听得出那声音在强压着心头的怒火。 因为先前的“移天止水术”和“光之屏壁”再加上此刻的传心之术，使得红龙不敢小看那人，他睁大了眼睛四处搜寻，终于在人群中间那座小小的神殿前看见了一个穿着祭祀白袍的女人。女人是那么的苍老矮小，站在七、八块石碑之间，那些石头都是一人多高，刻满了鲜红如血的符咒，女人似乎已经衰老到了不能直起腰身的境地，佝偻着腰站在激昂的人群中间，她手抚着祭坛上一块闪闪发光大如脸盆的宝石毫不畏惧地盯着红龙。 “巨龙，你因何闯入人境实施杀戳，是有人触犯了您无上的威严，还是因为高贵伟大的龙王已经撕毁了与诸神订下的契约？”她重复着前面的问话。 “住口！肮脏的人类、狂妄的巫女，你怎敢置疑吾王那至高无上的荣耀和尊严！依吾王与诸神之约这万里海疆均归吾龙族所有，即使是你们敬奉的神也不能干涉。你们这些卑贱的生命胆敢擅自潜入龙之国境，偷设秘境，意欲何为？”红龙反咬一口问，他贪婪的目光紧盯着祭坛上的宝石，此刻他已隐约看出女祭祀就是靠着跟前那块巨大的宝石才施展出了那样强力的咒术，那可真是世上难得一见的珍宝啊，红龙垂涎欲滴。 “那契约并非如你所说，将海域送为龙族所有，只是说龙族栖居海上，绝不涉足陆地插手大陆各种族间的事务。”女祭祀看清红龙贪婪的目光时，不由暗自戒备起来。 “肮脏卑贱的低等生物，胆敢污蔑吾族尊严，看你在年老糊涂的份上，吾不与你计较，乖乖交出你手上那块发光的石头，吾就留你等一个全尸，否则让你们魂飞魄散永远沉沦于地府！”红龙因为谎言被拆穿而恼羞成怒，出言恐吓道。 龙族的贪婪在大陆上无人不知，琴祭祀心里明白即使自己交出了宝石，这条暴虐的红龙也不会善罢干休，她把心一横说，“爬虫，你想要神石吗？有本事就自己过来拿吧！”巫女冷冷应了一句。 “爬虫？爬虫是指我吗？这些肮脏卑鄙的低贱生命竟敢把伟大的纣称作爬虫！”红龙气得发了疯，他尖叫一声向着人群喷出了一腔怒火，然而以往那些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可以溶金化铁的龙炎竟然被眼前一层薄薄的光壁稳稳抵住，丝毫不能前进。红龙惊奇中透着愤怒，他怒吼一声交替着又腹中喷出一口寒息打在光壁上，即使是连空气都冷得冻结成了冰，但还是没能突破光之屏壁，红龙暴跳如雷不住地在空中盘旋着，一次次从空中俯冲下来用利爪撕扯着光壁，想要寻找一个突破口，一时之间风云变色天空变得阴暗起来。 “神啊，请你怜悯众人，惩罚这条残暴的恶龙吧！” 女祭祀暗暗的祈祷着，这世上任何一个有点理智的人，都不会与一条通晓冰系、火系元素魔法的二阶巨龙贸然开战。据古老的法典记载说，龙族似乎并非诸神的创造生物，因为某种不为人知的原因他们穿越遥远的时空而来，这些巨龙有着几乎无尽的生命力和能与神相匹敌的力量，因为某种原因他们栖居海上保持着中立，几乎从不与外界往来，只是在一千年前的神魔交战中他们站到了神界一方，齐心协力会同诸神将魔王囚禁起来，之后杳无踪影。 可这条发了疯的恶龙到底从哪里爬出来，又是为了什么目的来到这里呢？女祭祀百思不得其解。 “圣女！一定要杀了它替亲人们报仇血恨啊！我们要扒它的皮，吃它的肉！”眼见红龙凶狠的进攻被抵挡住了，怯懦的人群开始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勇气，他们咬牙切齿地咒骂着，吵嚷着，有人手疾眼快地取出弓箭来开始向红龙射出了复仇之箭，虽然那些箭矢就象稻草一样被龙炎燎成灰烬，但这对于巨龙的颜面无疑是个沉重的打击。 在空中腾挪飞舞的红龙忽然安静下来，他感觉到那块支撑女祭祀咒术的宝石力量似乎是无止尽的，仅凭龙焰、寒息和撞击很难攻破光壁，继续拖下去除了让自己筋疲力尽外，只能招来下面那些肮脏卑微的生命更多的口水唾骂，而自己终将一无所获。他将心一横决定动用高阶的龙语魔法，虽然那个魔法很危险，以自己的力量还不能精细的加以掌握，并且这种超负荷的魔法释放方式会消耗掉自己两百年来辛辛苦苦积攒下的力量，但相信只要能拿到那块宝石一切损失都将得到弥补！ “至高无上的龙神啊，请回应您子孙的请求……”高亢入云的龙吟声令整个大地发出震颤，天际响起阵阵令人心悸的闷雷声，天空逐渐变得夜一般沉重，巨龙口里的每一个音节都在空中画出金色的诡异的字符，闪闪发光，末日来临的恐惧再次紧紧摄住了人们的心，一些胆小的人匍伏在老圣女的身边开始颤抖和哭泣。 “这难道是高阶龙语魔法――炎雨流星吗！”女祭祀忍不住心里抽搐了一下，她也只是在古老的古格王国历史书上零星地看见过一些记载。那种相当于人类顶级禁咒的威力足可以轰掉半个王城，仅凭光之屏壁的守护魔法恐怕难以抵挡，这该死的疯龙为什么会这么做啊。她将双手抽离宝石伸向天空，作出了召唤的手势。 “苍穹中的雷神啊，倾听我的祈求，给予这嗜血者雷霆万钧的惩罚吧——雷击”，虔诚的祈祷立刻得到了雷神的回应，昏暗的天空中一阵闷雷滚过，数十道夺目的闪电凌空击下，齐齐打在红龙的身上，打得他鳞甲飞落皮开肉绽，鲜血象泉水一样汩汩流出。然而如同人类的顶级禁咒一样，充满了毁灭性的龙语魔法一旦开始便不能停下，否则那些积聚的力量得不到渲泄会立刻反噬，把施术者炸的粉身碎骨，所以红龙强忍着巨痛继续吟唱龙语魔法。 “巍峨的山灵，仁厚的地母啊，以慈爱之力庇佑你的子民，埋葬那黑暗的灵魂吧――地裂！”雷击术之后女祭祀又毫无停歇地全力释放了土系高级魔法――地裂，以期能阻止红龙龙语魔法的完成，然而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几乎在地裂术完成的同时红龙也已经完成了他的龙语魔法，开始全力向后飞驰着以免受到龙语魔法的波及。 虽然龙语魔法是龙族生来俱有的力量，但并非所有的龙族都能够施放那种力量，象是人类的法师们一样，龙族也必须要经过刻苦的修行后才能加以释放，同时这类顶级禁咒的释放者也要付出相应的代价，不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是不会考虑的。作为二阶巨龙的红龙纣一向疏于修炼，对于炎雨流星的魔法也只是初步掌握，还难以达到随心驾驭的目的，所以魔法的力量一旦被释放他也要尽早的溜之大吉。 尽管红龙一溜烟似的退得飞快，不过还是未能如愿全身而退，因为一股强大无形的力量正在把他缓缓拖向开裂的大地。此时一阵尖啸声刺痛了每个人的耳朵，天空轰然似乎裂成两半，无数巨大的通红滚烫的溶岩从那无底的缝隙中倾泻下来，整个世界都被浓烟和刺鼻的硫磺味笼罩着，眼看要被地裂术埋葬在地下的红龙双眼几乎炸出眼眶，他忽然象发了狂一样猛的转头咬断自己的尾巴，在满天血雨中竟然借着血遁逃之夭夭。 但是多年后令红龙奇怪的是关于这次战斗的记忆，让他一次次从昏睡中惊醒过来为之惊惶战栗的，不是圣女的雷击、地裂，甚至不是炎雨流星，而是一双小小的漆黑发亮的充满怨恨的人类眼睛，那眼睛紧紧盯着他如影随形，甚至梦里也不放过，仿佛钉在了红龙的灵魂之上，而他却怎样也想不起来在哪里看见过这双眼睛！ 当滚烫的溶岩挟着火焰从撕裂的天空中倾泻下来时，村里所有的人都魂飞魄散，却又不知如何逃离这灭顶之灾。只能麻木地站着呆看，千钧一发之际忽见圣女眼中神光暴涨，随之张口向宝石喷出一口血雾，淡蓝的宝石立刻变得血红，一道血光从宝石中呼啸而出迎向天空，宝石随之黯然无光，而宝石发出的那道红光所过之处犹如磁石吸附精铁，满天的溶岩火焰竟转了向，一起追随着红光重新投入了天空里的裂缝，天空随之渐渐愈合，最后又恢复了蔚蓝无际的样子，虽然四面一片狼藉，但阳光毕竟再次普照大地，一切渐渐平静下来，危险终于过去了，幸存的人们暗暗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圣女四周的石碑忽然齐齐碎裂，那祭坛上的宝石随后发出了“噌噌”的两声脆响，人们惊奇地看见已经黯淡无光宝石表面竟隐隐出现了几道裂痕，并且越来越多，最后随着一阵微风吹过后它竟然碎成了粉末，此时圣女枯瘦的身体也象一片枯叶般飘落在地，眼角渗出了丝丝的血迹。补天的术法并非是人类柔弱的身躯可以轻易承受的事。 “圣女大人！圣女大人！”人群再次哀恸起来。 这一年是古格王朝历法上的千禧年，而据传说，自这一年起魔王将重现世间，诸神都将苏醒，神与魔与世间万物都要一起等待未日的审判！ 第4章　　龙　域 红龙纣拖着他的残躯拼命的赶往龙岛，这一刻他需要同族们来救命。没有尾巴的龙看上去很滑稽，象根扫帚直挺挺的在空中飞。尾部的剧烈疼痛让红龙很难控制飞行的平衡，有好几次他掉进了海里，冰凉咸涩的海水浸入伤口就如同让红龙再次咬掉自己的尾巴一样，他快痛疯了！几乎找不到飞往龙岛的方向。经过两三个昼夜的急驰，当太阳再次慢慢滑落到海平线上的时候，就在红龙已经绝望的认为自己将葬身大海的时候，他看见了龙岛那幽暗的边缘，那是一座笔直拔起于海面的孤岛，它是那样的高，如同浮在虚空里，青黑的岩石在夕阳里闪着黯黯的光，岛的中央高高耸起直插云天，顶端是亘古不化的皑皑白雪和一座巨大无比的神殿。 那一刻，红龙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他从未象这样感觉到龙岛那坚硬冰冷背后的温暖与美丽，也从未象这样感觉到同族的重要。在这之前，每当提到龙岛，他一定要坚持用“墓地”来代替它，而提到同族时也尽可能的要加上“愚蠢”两个字。 当红龙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向着岛中央那座山峦一般高大巍峨的殿堂飞去，象死尸一样“砰”然坠下，僵硬地摔倒在宫殿前汉白玉铺砌的巨大广场上时，整个龙岛都震惊了。实际上在红龙接近岛屿的时候，岛上所有的巨龙都感觉到了红龙濒死的气息，他们寻迹而至。有数百条的各色巨龙从四面八方赶来，尽管之前他们曾是那样厌恶这条喋喋不休、自私、刻薄又极其暴躁的红龙，有时简直恨不得他立刻死掉。但当他们看到红龙的惨象时，还是忍不住要为他感到难过与愤怒，他们从未想过这个空间里竟然有生灵胆敢将自己的亲族伤害成这样。不约而同他们下了决心：哪怕是与那个最强悍的魔王为敌，他们也一定要让他付出血的代价！因为这是在向整个龙族宣战！ 无数道强大的精神波动交织在一起，龙岛的上空惊雷闪电，大地也随之震颤！甚至在尚未弄清对手是谁之前，已经有几条性急的青色巨龙开始着手准备起了大规模的瞬间移动阵法。 几条优雅的雌性银龙聚在红龙周围，她们盘绕在他的周围，伸出巨大的爪子轻轻抚摸着他身上的伤口，随后闭上双目开始吟唱着医治类的龙语魔法，无数柔和的银光从她们额头飞出包裹住了红龙，巨大的魔力随着吟唱一阵阵涌入红龙体内，使他不再感觉那么疼痛。当吟唱结束后，银龙们疲惫而惊讶的看着红龙尾巴断开的地方，那里仍然是空荡荡的，而她们先前认为那只是战斗中被敌人撕扯掉了，在经过这么强大的治愈魔法治疗后一定会长出新的龙尾来。 “血祭？纣，难道你用自己的尾巴作了血祭？”一个年长的银龙以不可置信的神色问，群龙再次骚动起来，因为每条龙都清楚，凡是用于血祭的肢体都不可再生，不到万不得已龙族是不会使用血祭术的。况且自古以来象龙族这样高傲的种族是宁可战死，也决不会采取这样屈辱的方式来求生，因为这样的族人在龙族里一生都将抬不起头来。 他们想不出，这个空间里有谁能逼迫一条巨龙不得不使用血祭来逃生，这太可怕了！“纣，是谁伤害了你？”终于一条年老威严的金龙问出了问题的关键，众龙霎时安静下来等他说出那个可怕的敌手。面对着同族焦急关切的目光，红龙忽然觉得难以启齿，无论如何被一个低等生物伤害成那样，对于一向骄傲的龙族来说实在是一种莫大的耻辱，这会让他一生都休想在同族面前抬头，他踌蹰着不知该不该说出事实的真相，头一回有了生不如死的念头。 “汝等为何如此喧哗？”黑暗高大的宫殿大门忽然自行敞开，一片柔和的银光从殿堂内倾泻而出洒落在众龙身上，一个无比温暖而又充满威严的声音问：“是红龙纣啊，咦？你怎么会伤成这样？”看清红龙的伤势后那个声音也忍不住微微有些惊异。随后大片的银光轻柔地托着红龙进了巍峨的殿堂。 与世人所想的不同，龙族的殿堂里见不到一丝珠光宝气，整个殿堂布置得质朴而气势恢宏，正对着宫门的是一只宽大得足以让矮人来做球场的王座，两侧是直逼到宫门的稍小一些的石质座椅，汉白玉的墙壁和地面大概被施加了光系魔法，通体散发着淡淡的圣光照亮了整个殿堂，此外空无一物。 “我在等你回答，纣！” 那是一条七彩的巨龙高高盘踞在王座上，你无法看得清他的本色，他身上的每块鳞片时时刻刻都变幻着颜色，通体散发着令人不敢七彩神光，他的眼神并不凌厉，只是轻轻的扫视，却有无形的威压似乎一下刺到了红龙灵魂深处！这是龙族最神圣的王，可以看穿过去、现在与未来的龙族之王。他的力量可以与创世神相匹敌！ “回神圣陛下的话，是一个肮脏卑鄙的人类巫女用阴谋暗算了我。”红龙万分羞愧的答道。 “一个人类巫女！哦，那她又是为什么与你交战？而且还能逼得你使用血祭之术来逃生！”龙王看上去并不怎么惊讶，他又淡淡问了一句。红龙正迟疑着不知从何说起。 “哦，你不肯说……那算了，还是让我自己去看看事实真相吧。”五彩巨龙说完眼神忽然变得迷离起来，仿佛神游天外，红龙战战兢兢倦缩在地上不敢作声。 大约一炷香的时刻，龙王忽然清醒过来震怒地直视着红龙呵斥道：“大胆！汝嗜杀成性无故在大海中屠戮鲸群不算，竟然还敢到人类的村庄里释放炎雨流星这类的龙族禁咒。为了一已之私难道你就敢忘了吾族与诸神订立的契约吗？背约行事，必遭天谴！这断尾血祭是你咎由自取，于人无涉，今日若非念汝已往的些许功绩，早将你逐出龙籍了。去吧，到暗谷里好好思过吧！没有吾的命令不准离开。”只是眨眼之间，五彩巨龙就用“观心”之术读到红龙难以启齿的回忆。 等到红龙战战兢兢退出大殿后，独坐的五彩巨龙忽然微笑起来喃喃自语着，“琴，多年不见你的脾气一点没变，还是那样的刚猛无比，出手就将纣伤得这样重。呵呵，真想念你们和无忧岛啊！如果不是为了应付即将到来的毁灭，我真想永远留在那里……嗯，不知道我亲爱的柔水现在怎么样啦……”高高在上的五彩王陷入了孤独的深思。 “或许，我真不该使用那个遗忘之吻！”王想。 第5章　　遗忘之吻 那几个夜晚，五彩巨龙记得很清楚。因为那是他漫长生命中唯一的一次异世界恋曲，记忆如些美好，他把它珍藏在记忆深处，时不时的会拿出来回味一下，而每次回味都会使他忍不住要赞叹一声。 “她真美！” 那一年，十八岁的柔水真的很美，以至于无忧岛上的居民见了她就忍不住有顶礼摩拜的欲望，她肌肤如雪发如青丝，清澈的眼神如同山中的清泉。每天，她都会带给遇见的人如同风铃般的笑声，她是如此之美，以至于人们觉得只有天上的女神才会如此美丽高贵，无可方物！人间是不配有这样的女子！柔水从不认为自己有多美，一天到晚跟着圣女虔诚地修行着，期望有一天也能象圣女那样赢得所有人的尊敬和赞颂。在她心里她始终觉得只有那个悉心呵护自己成长的圣女才真正是世上最高贵美丽的人！ 柔水一直觉得很孤独，因为所有的人只要看见她，话题就会不由自主地向美貌上扯，他们或她们总是不停地追问她美丽的密诀。柔水真的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密诀可以传授，她坦白告诉她们这一切只是天生的，这让人们有意或无意疏远了她，所以柔水只好在女伴忌妒和旁人羡慕的眼光中长大，这孤独直到那个月夜才被另一种情绪所替代。 那个夜晚，月光如水流遍了整个小岛。柔水象往常一样去往岛中央的那个小湖做冥想的晚课，这是她日常的晚课之一，她早已下定了决心要象琴一样成为圣殿中的人。不知为什么这一晚对着一湖的月光，她始终静不下心来进入冥想状态。枯坐了半夜心里还是烦躁不安，想到圣女关于强行进入冥想有害修行的告诫，柔水决定放弃冥想转而练习水系元素的召唤。对着月光粼粼的湖水她念了召唤咒语，静待着元素的力量涌入身体，然而连这简单的召唤竟然也失败了。她惴惴不安地睁眼想弄清自己到底什么地方出了错，这时她看见了他，那个悬浮于湖面周身散发着悦目圣光的人，所有的元素力量正汹涌澎湃地向他涌去。 “你是谁？”虽然王的出现有些突然，但那悦目的圣光令柔水生不出警惕之心。她的心里只剩了好奇。 “我是龙，应你的召唤而来。”王对着柔水缓缓说道，他能一眼看清心灵的本质，眼前的女子不仅美貌如花，更难得的是心灵至善纯真的象白玉一般无暇，让王不由自主地喜爱和有亲近的念头。 “啊！难道你是元素使者吗？我的召唤术很糟糕，很多时候连基本的元素也召唤不到，怎么可能召唤得到元素使者，那可是一位神灵啊，连大魔导士也难以办到的事。圣女大人说过我没有魔法的天赋。”柔水诚恳而无限遗憾地说出了实话。根据教会的法典记载，四位元素使者跟随创世神创世之后，被赐予了管理世界的力量，他们的力量与诸神一样，在远古的时候经常以人的形象行走世间。 柔水还从未见过如此举止优雅、气质高贵的男子，因他从天而降又身披圣光，所以她误会他是元素使者，也只有天神才会生得他那样的好看，她想。 “我叫龙，并非你所说的元素使者。我只是偶尔经过这里感觉到你在召唤元素，一时好奇忍不住过来看看。别为你的魔法天赋感到难过，因为神灵赐予了你比魔法更好的礼物，那就是善良和美丽。”王安慰起有些失落的女孩。 “无忧岛上有用圣石设下的守护结界，普通人根本没法闯进来，你是怎么进来的？” “碰巧我对空间魔法略有研究，又认识光明教会的几位长者，所以知道怎么进入无忧岛的守护结界。美丽的女孩，难道你打算让客人一直这样浮在半空与你交谈吗？”王微笑起来眼睛如星辰般璀灿。 “你能飞！要知道这可是我梦寐以求的事啊，我一直想飞起来看看我从小长大的岛和大海，可惜我……”柔水难过地叹起了气。“你想飞吗？这很简单啊，抓住我的手，我来带你一起飞。”王降低了高度把手递给了女孩。女孩毫不迟疑地抓住那只有力的手。于是他们缓缓飞了起来，在月光下并肩飞翔在小岛的上空。看着熟悉的小岛在脚下越来越小，柔水忍不住兴奋地尖叫起来，“那是我的家，它看上去会有这么小啊！那是铁匠大叔的家，这么晚了他还没有睡觉吗？那一点点的红光是他的炼炉吧。呵呵，那是流苏——我最喜欢的树，每天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我都会在那下面练习冥想……”柔水叽叽喳喳象小鸟要产说个不停，一一把那些充满少女回忆的地方指给了眼前的人看。王微笑着带着女孩越飞越高，直至冲向无垠的大海，那岛上的守护之界对王来说仿佛不曾存在。 他们看着海浪从脚底掠过，倾听鲸鱼低沉美妙的歌喉，这一切让柔水幸福的忘乎所以。当他们黎明时分回到小岛站在最高处共同守候日出的时候，女孩向王发出了邀请，她希望再次拥有一个这样美妙的夜晚。望着花瓣一样娇艳的女孩，王无法拒绝这样的邀请，只是一再要求女孩不要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存在。 女孩的请求实现了七次，在第七个夜晚，他们又一次在小岛最偏僻的灌木丛里见面。在王的帮助下女孩成功释放出了一个简单的漂浮术，使自己摆脱了大地的束缚浮起在空中，当她低头看见王那灿若星辰的眼睛里流露出的喜悦时，她的心里一阵莫明其妙慌乱，于是再也无力控制风之元素。她惊叫一声从空中跌落下来，而王用他那山一样坚实的怀抱接住了女孩。在那瞬间，看着女孩因心慌而紧闭的双眼以及那湖水一样柔滑的肌肤，王忍不住吻了这个异族女子，而她身体散发的幽幽芬芳激起了王遗忘已久的欲望。 一切来的那么突然让人措手不及，但一切又那么的水到渠成和顺理成章，自见面的那刻起女孩就喜欢上了他，她无力抗拒王那天使一般灿烂的微笑，春水柔波般的眼神，少女的羞涩夹杂着爱的狂乱，不由自主的她被王送到那从未到达过的喜悦之境！ 当一切纷乱归于平静之后，女孩摆弄着凌乱的衣衫羞涩地问：“我们怎么该怎么办？龙，你是留在岛上还是带我走，让我做你的新娘？”纯真的女孩还没有意识到这个欢愉之夜将给她的人生带来怎样可怕的风暴。 王从肉体的欢愉中清醒过来，沉思了许久后，他无限忧郁地说：“对不起，柔水，我，我不是你的同类，我是龙族的王。我不能留在这个小岛，因为我的族人需要我，做为龙族之王我有让龙族兴旺的责任。我也不能带你到冰封中的龙岛，离开你生长的地方和你的同族，你会象秋风里的鲜花一样迅速凋零。” 女孩欢愉的心灵立刻坠入无底的深渊，她掩面抽泣起来。许久许久之后，她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能含着泪水仰望着王的脸哀怨地问：“可是……哦……不，天啊，我都做了什么啊，大家会怎么看我啊，我该怎么办？”女孩这才渐渐意识到自己无间间犯了多么大的错误，她语无伦次，不知所措。最后，她怀着一线希望又问：“那么，你会经常来看我吗？你不会从此把我一个人永远丢在这里不管吧。龙，你说你不会，你说啊。”她揪住了他的衣襟。 王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已经给女孩造成了无法挽回的伤害。他满含歉意却又不得不违心地说：“一定，当然，我会常来看望我心爱的女孩的。我是真的爱你呢。”王轻轻吻着柔水脸上温热的泪水，最后把一个古老的有些残破的坠子轻轻挂在了女孩的颈上。“这个坠子是我从母后那里传承来的，据说原来拥有强大的守护之力，可惜它被损坏了，现在只能当作一个普通的饰物，好好带着它。”说完王再一次吻了女孩。 在沉醉到王那温柔的吻的同时，柔水的内心也听到一种神秘的、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吟诵，她开始了这一生最可怕的遗忘，这遗忘无可抗拒令她陷入昏睡。这是王释放的遗忘之吻，作为龙族的王，他深知这段爱情永远不会被接受，最好的选择就是遗忘。在那以后有无数次他试图要忘掉这个月夜下的女孩，但始终没能如愿，所有的梦里都有那么一个人类女子站在淡淡的月光下，静默着不说话，只是无限寂寞而惆怅地看着他。王没有勇气再次踏上那个叫无忧的小岛。 多年以后，在那高高的王座之上，王不止一次地后悔自己释放的那个龙语魔法——遗忘之吻！ “或许，我不该使用那个遗忘之吻！”王想。 第6章　中央山脉的月光 关于创世，各个种族都有着不同的传说。无一例外，这些传说都向着各自种族有利的方向发展着，而创世者也有着千变万化的面孔。关于末日，各个种族也有着不同的预言，但不约而同地都提到了千禧年中魔王的到来。火会烧红天空，鲜血将浸透大地，在那之后是永恒的黑暗…… 千禧之年以魔神交战结束那一年为元年，之后的一千年。 虽然这个千禧之年过的并不怎么平静，有风灾虫害、饥荒战乱，不过在往年这些灾祸也一样是免不了的。长久的平安让大地上的各个种族几乎忘掉了诸神的存在，这一年所有的预言似乎都成了无的放矢和谎言，世人的信仰由此受到了沉重的打击，而寺院神殿所收到的祭礼之少也无疑是史上最少的年份，这大概是世事如常，浮生若幻的规律吧，眨眼的功夫十年就已过去。 “……大神站着创造了那些精灵，所以精灵智慧、美貌、长生，象神一样；大神坐着创造了我们矮人，之后他太累，睡着了，梦里不小心翻身压住了我们，所以我们变得如此娇小可爱！大神梦里塑造了人和动物，所以他们糊涂、懒惰、愚蠢、贪婪的象蛇一样，简直就是噩梦的化身！”每个矮人的妈妈都会给孩子讲这个另类的创世故事，以此来安慰那些不满意自己身高的小矮人。 实际上，矮人的矮小，粗鲁好动和长相滑稽是各个种族讨厌矮人族的理由，然而他们能够打造出连众神也会爱不释手的器物的特长又让各种族不得不容忍他们的存在，甚至连嗜血的兽族、魔族有时也会闭上眼睛默认矮人在他们领地里的游荡！所以多数时候矮人们会很快乐地游荡在世界各个的角落，收集各种各样地珍宝，倾心创造自己的艺术。 传说极个别的矮人能够通神，拥有打造神器的魔力，但可惜一生中只能有一次，而且在神器铸成之时就是他永恒之旅的开始！ 没有人知道，在千禧年的某个夜晚，在中央山脉的一个山洞里，一个老矮人正倾心锻造着他一生的梦！ “神啊！怜悯我吧！把这个白痴从我身边带走。白痴，去倒些盐在火上，把火烧旺点，你这个老白痴，只有白痴才会长出你这样的傻大个！”在绵延无尽的中央山脉里，在矮人族一处隐秘的山洞中，在一处熊熊的炉火旁，一个矮人正发狂般撕扯着自己花白过膝的长胡须，大声地对着一个高大瘦削长相滑稽的老人在尖叫。 “盐？是这个口袋吗？好像是这个口袋。”不由分说那个高个老头拎起“盐”袋向着火上倒去。 “够了，够了！少倒点盐，当心！你会把火弄灭的！天啊！你竟然把硫磺当成了盐！”看见通红的炉火忽然变绿，散出发浓烈的硫磺气味时，老矮人发出一声刺耳的杀猪般的尖叫，他象兔子一样在硫磺那暗绿色的浓烟里上窜下跳，被熏得涕泪交流。 “抱歉，呵呵，我把硫磺当成了盐。不过神可比你这个小白痴聪明一万倍，他可不会犯下这样低级的错误。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盐放在哪里，真是个小白痴！只有白痴才会生得你这样矮小。”老人笑眯眯地回敬道。他捻着雪白的长须悠闲地看着老矮人在火边乱作一团。 “天哪，傻子都知道盐当然会放在盐袋里，难道我会把盐放在你的脸上，腌你那猴子屁股吗？” “可是盐袋在哪？如果我想要腌猴子屁股，就一定会把盐撒你脸上，那才真正无比地合适！” “住嘴！火要灭了！天哪，忘掉该死的盐和盐袋，过来跟我一起拉风箱！”老矮人在万分气恼地跟风箱做着殊死搏斗，他漂亮的胡须卷在了风箱的把手上。 一阵手忙脚乱之后，炉火终于由暗绿转成火红最后变成了纯青色，炉火中一块黝黑的人头般大小的东西也变得绯红起来。“求你看在匠神的份上，接下来的一切都要听从我的指挥，不然我会要了你的命！你到底听清了没有，老白痴？”老矮人眼神变得凶狠凌厉。不过很快他又神情万分激动的开始一一介绍他的宝贝：“这可是古格王国里最好的烈酒啊，虽然不是铸造神器的必需品，但在神器完成后却是庆祝胜利的必需品！”说着他忍不住偷偷抿了一口，露出一个儿童般纯真的笑脸。 “天哪，不要用你的脏手动那些宝石，那是我见过的这世上最完美的含有各种防护属性的魔法石，把它们装饰在神器上一定会出现你做梦都想不到的效果……”滔滔不绝之后他神情骄傲的捧着一个个小小的水晶瓶自语道：“真正的神灵之血啊，是我在精灵国度里奋斗了三十年才换来的神灵之血，有了它我的神器才会变得真正的完美无缺！”他陶醉地玩赏着一小瓶暗红色的液体。 “神灵之血吗？让我看看！”高个老人一把拎起老矮人劈面夺过那个小瓶对着炉火晃了晃，然后不屑一顾地说：“什么神灵之血，不过是些精灵的血液而已，很普通！” “什么?你竟然说不朽之精灵王的血液很普通，呸！整个大陆上就算是不长脑子的东西都知道它的珍贵。它不仅可以延年益寿，永驻青春，还可以用来制作威力无比的……”老矮人下意识地捂住了嘴，有关不朽精灵王血地秘密怎能随口乱说，他急忙掩饰说：“你说的对，这只是一瓶普通的精灵血液，我们继续工作吧！” 老矮人转身飞快地向炉子里投入了一些煤炭以及一些杂七杂八不知名的东西，随后他咬破食指让鲜血滴在火上，以从未有过的凝重吟诵道：“游弋在宇宙中的火之精灵，请听从血之盟约的召唤……”纯青的炉火开始燥动着变得暴烈无比，绯红色的“铁块”逐渐烧成了青白透明，高个老人小心地从火中把它夹出来放在锻造台上，看着老矮人拼命抡起一柄与他身高毫不相称的大锤不断地敲打那个东西，他忍不住小声问了一句“它到底是什么东西？你是怎样得到它的？” “是一个叫琴的女祭祀送给我的，说是天上落下的陨石。我也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只是感觉可以用它铸造出我一生的梦想——神器！”老矮人满头大汗但灵巧无比的击打着，渐渐把那“铁块”砸扁拉伸成了长弓的模样，接着又投入火中再烧再打，铁块终于变成了一把无比完美的长弓，只是看上去过于坚硬，即使换了神灵能否拉得开都是个疑问，高个老人禁不住暗暗的摇头。 “把那些宝石给我。”矮人换了把小锤和细凿小心将一颗透明的大宝石嵌进了长弓中央的镂空处，随后又次第嵌入了七颗各色的小宝石将大宝石团团围住，每镶嵌一颗宝石他会念一句无人听得懂的远古语言，这让那个高个老人也稍稍流露出敬佩的神色，当然他也依照矮人的吩咐在每颗宝石上洒了鲜血，但那并非是不朽精灵王的血液，而是他划破手指现淌的鲜血，不朽精灵王的血液还静静藏在他的怀里。 对于锻造台上那即将完成的长弓，矮人表现出了百分之一百的满意：尺寸、花纹、光洁度、以及那利器展示出的无比锋锐的杀气都让矮人惊叹，他甚至一反常态主动拥抱了高个老人。“老伙计，辛苦你了，去打开那瓶好酒，等一下我们好好庆贺一下！”他把长弓再次投入熊熊烈火之中，随后跪伏在地双手高高伸向天空，如神附体神态威严庄重的吟唱道：“伟大的匠神啊，诸天的善神啊，以巍巍的中央山脉为证，以我卑微的生命为祭礼，请赐予这神器无尚的光耀吧！”宏亮的声音震得山洞嗡嗡作响。 与此同时，在他的身后那个高大老人也一改滑稽神色隐现王者气态，他紧盯着长弓低声吟唱道：“无穷的黑暗混纯之力，听从吾的召唤，彰显吾之无尚荣耀，赐予悖逆者——黑暗、孤独、病痛、衰老、怨恨、绝望乃至死亡！”二人的仪式几乎同时结束，四下一片寂静，忽然四周的火之精灵们无言的燥动起来转瞬失去了踪影，炉火顿灭，洞内陷入了难言的死寂。而洞外那高悬空中的皎洁明月也在瞬间失去了光辉，只留了黯淡无光的影子，大地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山洞里忽然卷起一阵阴风，接着传来一声无尽凄惨的仿佛正经历着地狱苦刑的呻吟声。老矮人吓得骨髓几乎都为之冻结，他伸手摸到了高个老人的长胡子便一头扎了进去，干枯瘦小的身子轻轻地发着抖。 高个老人反倒很冷静的说：“光”，于是洞里有了光，那光虽然柔和明亮但却透着无比的冰冷。 他们循声望去结果看见了一幅诡异的画面，那把黝黑发亮的长弓自己浮在半空中，令人难以置信地扭动着，抽搐着似乎要从什么恐怖的境地中挣脱出来。 “火”高个老人于是皱皱眉头又说了一句。一团熊熊火焰立即闪现包住了扭动的长弓。片刻，从火中传来“吱呀”一声怪响，火焰随之四散，长弓跌落在地，确切的说是铁块掉在地上，因为那么弓竟然恢复到了最初的面目，暗淡粗糙仿佛从未经历过锻造一般，细看一下上面似乎多了几颗黯然无光的劣质宝石浑然一体。 “矮子白痴，过来看看你的‘神器’，它只配拿去给你那傻瓜孙子当球踢！你在浪费我宝贵的时间！难以置信你竟然是那个能为神灵打造战甲的矮人的孙子，你连他的一根手指头也比不上！”老人挥舞着手指高声嘲笑矮人，一件小东西从他怀里掉出来落在地上，是那个装着不朽之血的水晶瓶，这让正在无比沮丧的老矮人发出了撕裂耳膜的尖叫。 “你这可耻的小偷，丑陋的怪物，你为什么要偷不朽之血！该死的，你毁了我的神器！”他咬牙切齿地拽着老人的长胡须，两个人就地扭打了起来。 “爷爷，我带圣女来看您了！咦，洞里怎么变得这么黑？流苏姐姐您带了火把来吗？”一个清脆欢快地童声从洞口远远飘了过来。 “神说，要有光，于是光明自黑暗中诞生！”一个轻柔舒缓的少女声音轻轻吟唱道，随即一团柔和明亮地圣光从洞口缓缓移了过来。 第7章　密谋与移魂 在遥远的极北大陆，黑暗冰封之地，黑暗君王在他那高耸入云的宏伟宫殿中，威严无比地对着那些匍匐在地的臣民们说：“伟大的黑暗臣民们，千年之约已然到来，永恒之主正在醒来！为了这一刻，我们已经等了一千年啊。这一千年里那些异教徒们无耻地羞辱着我们先祖的荣耀！蹂躏我们的亲人！践踏我等的尊严！从此刻起，这一切都将成为过去，让我们以我们卑微地的灵魂侍奉伟大的黑暗之主吧。遵从他的教诲，响应他的召唤，传承黑暗的无尽力量，领受黑暗之主赐予的无比荣耀，以异教徒们发自灵魂的惨叫为赞美诗，以他们的肉和骨髓作我们的盛宴，以他们的血水和泪水斟满我们欢庆的酒杯吧！” 大殿内外激起如雷的欢呼咆哮声，大殿也随之微微颤抖。那个洪荒巨人般的黑暗君王缓步走下纯金的王座，领着黑暗臣民虔诚的跪伏在殿前那直插半天的巨大神像面前。那神像塑的却是一个被粗大锁链紧紧捆缚着的赤裸六翼天使，虽然浑身是血污和伤口却丝毫不减其丰采，胸膛象山丘般隆起，上面绘着熊熊火焰，无比刚毅俊美的脸微微抬起仰视着苍穹，嘴角隐现出一丝讽刺嘲笑的神色。这就是千年前魔神大战中被擒获的魔王吟风！据说后来神对其施行了车裂之刑，魔王的心被抛入浩瀚的海洋，头被丢进中央山脉的深渊，而身躯被分至大陆四方。即使是那样也不能将其完全消灭，因为鸿朦初开时神与魔都源自混沌，代表了世界的秩序。神曾预言说：千年之后，魔王再至，为善的将入天堂，为恶的沦入地狱，大地将血流成河，那是末日的审判！ “尊敬的君王，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一个亡灵法师裹着一片连腐尸也要躲避其臭气的浓烟悄悄飘到君主的身后，低声说。随即他们一起离开大殿进入了一条长长的地底走廊，千百年来这里是光明从未照亮过的地底宫殿，亡灵们象烟一样徘徊在黑暗之中，四下搜索一切可以吞噬之物。在地底殿堂最深处有一座远古的祭坛，巨大的六角形祭坛似乎由整块黝黑的岩石天然生成，无数大小小的旌旗环布四周，旗上是白骨磷光书写的邪恶符号，鲜血沸腾在巨大的祭坛之上，巨大的不知名的符号图案次第显现流转。六个赤裸的生灵被搁置在巨大的祭坛中央，鲜血书写的诡异符文遍布他们全身，令他们都陷入了深深的睡眠之中，紧闭着双眼一动也不动。他们分别是两个山丘巨人；两个精灵贵族；两个人类骑士。 “深渊，你确信这样做了，我们的勇士将不被人认出吗？”黑暗君王侧身问那个一直跟随他左右的亡灵法师。 “回君王的话，那样做了之后勇士们可能依然瞒不过精灵王或大魔导师的眼，但整个大陆也不过只有一个精灵王，三四个魔导师而已，况且我会嘱咐勇士们避开他们。我想是不会有这种糟糕的事发生的。”亡灵法师毕恭毕敬地回答。 黑暗君王满意地“嗯”了一声，又大声下了命令：“传我的勇士们进来。” 片刻之后黑暗的通道内陆续走来一小群人。他们分别是：暗夜精灵、吸血鬼王、魔族骑士铁锤和无涯；狼族骑士狼牙、怒吼和亡灵骑师悲叹、堕落。 “欢迎我们无比英勇和忠诚的骑士们的到来！汝等将响应伟大黑暗之主的召唤，去完成一件艰苦但无比荣耀的任务——去夺回那被邪教徒们分割蹂躏的黑暗之主的身体！”黑暗君王无比沉痛地说。 “君王请放心，吾等以灵魂为誓必将迎回伟大的黑暗之神！”骑士们恭敬地行着骑士礼仪。 “深渊，可以开始了。”黑暗君主对身侧的亡灵法师说。 一阵低沉邪恶的咒语过后，亡灵法师的身后幻出一片阴影，阴影又分成了六个亡灵法师的分身，他们动作整齐划一，开始饱蘸了祭坛上的鲜血在赤裸的骑士们身上书写起诡异的符号。 “吾王，请借您伟大无穷的黑暗力量一用，以使我完成这个移魂仪式。”亡灵法师恳求道。 “当然！”君王慨然应允，手举通体黝黑的权杖随着巫师走入了祭坛中央。“鄙睨天地的黑暗之主啊！以你的荣耀照亮这混浊的世间吧！”权杖暴射出大片的血光罩住了古老的祭坛。 “亡灵复活近吾身！”随着阴寒邪恶而令人齿冷的咏唱声，法师深渊手忙脚乱地在空中书写着各样的符号，那些青黑色符号积蓄了巨大的力量在空中飞舞着，并且随着从祭坛上摄取了血光的力量随即变得更为巨大通红，它们一个个转瞬间投入祭坛上那些赤裸横放的身体里，渐渐那些身体有了动静，他们脸部扭曲变形，双拳紧握，随着一个个符号进入身体而一次次地痉挛，似乎正承受着来自地狱的酷刑，嘴巴大张着却发不出声来，猛地他们睁开双眼，那眼也象是烧红了的铁条，随时会从眼眶中暴烈而出，他们痛苦狂乱不堪！ “亡灵复活近我身！”法师又念了这句咒语，狂风顿起生生从六个身体里拉出了惨白的魂灵，他们无比忿怒地扑向了深渊，但却被风拘束着只能无力地飘荡在法师的周围。 “归到神指定的国度去吧！”深渊改变了咒语，随即狂风拘束着阴灵呼啸而去，“去抱紧那些尸身！”他示意祭坛外已完成符咒的骑士们。“英勇地骑士，无畏的灵魂，听从黑暗之神的指引，迎接这新的身体与无尚的荣光！”趴在尸体上的几个骑士渐渐断了呼吸，与此同时他们身下的尸体却重新获得了心跳，而法师深渊则象烂泥一样无力的瘫痪在地，他虚脱了。 “感谢你，深渊，你的仪式又让我们向伟大的目标迈进了一大步！”君王郑重向法师致谢，而法师则报以一个虚弱至极的微笑。君王挥挥手转身向祭坛旁伺立的暗精灵和吸血鬼王说，“等勇士们清醒之后，你们三人立即带领他们前往海域、大陆各处以及中央山脉迎请黑暗之神。”迟疑一下他看了看亡灵法师说：“深渊，你去中央山脉，据报矮人族的小爬虫们正在锻造他们所谓的神器，下个月圆之时就会完成，如果这些爬虫真的锻造出了神器，那你必须让它归于我族，为伟大的黑暗之王效力，除了骑士悲叹、堕落之外你还可以从近卫军中挑选一队人马助你完成使命。” “谨遵王命，黑暗之神必会保佑我们不辱使命。”三个不同的邪恶生灵恭敬的拜服与地。 终于，所有活着的、行动着的生灵都离开了幽暗古老的祭坛，只余下六个赤裸的身体在如血的祭坛中央，他们缓缓呼吸着似乎随时都会苏醒。 第8章　王　城 海船经过三天的航程终于平安抵达了陆地，虽然自小在海岛上长大，但流苏从来没有来过大陆更没有坐过这么久的船，三天里除了一阵阵头晕和呕吐外她几乎没怎吃东西，再吐下去恐怕只有胆汁了。看得水手们暗暗摇头想：这么娇弱的小姑娘竟然要孤身到千里迢迢的中央山脉去，圣女恐怕真的是老糊涂了。” “中央山脉在哪？”下了船，脚跟还未站稳，流苏就迫不急待的询问身边的水手，她想尽快完成奶奶交待的事后尽早返回岛去。 “中央山脉？”问得水手一愣，然后忍着笑手指前方，“在前边，不过首先你得跟随我们穿越古格王国、鹰肁之国，这大概会花去你二十天左右的时间，之后我们把你送到死亡之海的边缘，如果幸运之神眷顾着让你活着越过沙漠，到达一个叫十里清凉的绿洲，那又得花费去你十天左右的时间。之后你再问当地的人，他们会告诉你怎么到达中央山脉里的那个矮人部落。”他以为小女孩听了会连声尖叫、哭泣和抱怨，之后打道回府，这样不仅女孩会很平安，也会给船长和自己省去不少的麻烦。岂不知小女孩听了只平静的说：“哦，要这么长的时间嘛，那我们早点出发吧！” “出发？那得船长说了算。”水手吐了吐舌头不禁有些佩服女孩的平静。 “尊敬的女士，”出于宗教的信仰以及对琴圣女由衷的敬仰，年近花甲的船长对与自己女儿年龄一般大的小女孩也使用了敬语。“您看，已经是黄昏时分了，我们必须在希望海港歇息一晚，把船上的货物卸下来再装上马车，可能的话我们要多呆一晚，就地卖掉部分货物，一来可以减轻行进的负担，二来可以让我们的手头不至于太紧张。只要您紧跟着我们，我将保证您安全的抵达鹰阜之国。” “谢谢您，船长，我会听从您的安排的。”流苏低头回敬道。 晚饭是在一家狭小而凌乱的小酒馆里进行，人很多，看得出船长和大多数的人都很熟，他们没完没了的拥抱、喝酒和吹牛，除去喝了两杯热茶之外苏还嚼了两口那个胖厨娘推荐的特产——酥饼，结果发现那东西唯一的特点就是坚硬，也许走的时候可以带上几块当武器以备不时之需。她感到很困倦于是支着头在一个角落里昏昏欲睡。小小的意外发生了，两个胖壮粗鲁的男人带着一丝醉意走到她的桌前。 “可爱的小美人鱼，来陪我们喝一杯！哈……”他们不怀好意地看着她。 “走开！”她白了他们一眼，旅行的疲倦和离别的痛苦让她心里烦透了。 “小美人鱼还很害羞啊，不肯赏光怎么办，艾瓦？……” “亲她一口她就会乖乖听你的话了。”两个醉汉一唱一和的挤了过去，其中一个伸出了毛茸茸的脏手，等到船长看见时他怒斥着却来不及赶过去加以阻止。 “嗷嗷！”随着两声惨叫，那两个醉鬼象稻人一样飞到了墙角，一个托着下巴另一个捂着肚子不住声哀嚎起来。 “永远不要轻易让男人那肮脏的手碰你！”临行前奶奶的叮嘱流苏记很清楚，她闪电般地分别在下巴和肚子上给了他们一击，结果让她惊讶于这两个壮汉的不堪一击。陆地的第一顿晚餐也就此宣告结束。 第二天，出乎船长的意料，短短半天时间船上的货物已卖了一小半，他决定早点动身去内陆卖个好价钱。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骚扰，流苏换上了那身难看的魔法学徒的灰袍，不得不忍着盛夏烈日的煎熬。一路之上除了吃饭睡觉外，女孩绝大部分时间似乎都在打盹，几乎不跟人说话甚至包括同行的水手。 “这是个令人尊敬的端庄的好姑娘。”对此船长十分满意。 但水手们却不这么看，私下里他们称她为“怪物”。 船长果然信守了承诺，一路上快马加鞭几乎没怎么停留，在第八天的清晨赶到了古格王城，那真不愧为王城啊！整座城池建在一个马蹄形的山谷里，山谷外面是壁立千仞的石壁，就是只猿猴也爬不上去，而唯一的城门就建在山谷口上。不说那城墙是多么的牢固，光是两扇城门那一臂长的厚度就足以让人叹为观止了，一队队的士兵在城墙上来回巡梭，紧密地守护着都城。城里是亭台楼阁檩次栉比，大街小巷里人头攒动商贾云集，到处是花红柳绿好一派繁华盛景，难怪这王城被誉为“永恒之城”啦！ 安置好车马队伍船长大大松了一口气，不过他还有太多的事要去做：拜访老朋友，打探鱼市和珠宝行情，把满船的货物卖个好价钱，这可是岛上居民辛苦几个月的劳动所得，之后还有更为繁琐的采购活动。他想让女孩四下走走，毕竟自己不能时刻都把她带在身边，而且王城的秩序很好，也使他不用担心传承者的安全。他高兴地对她说：“漂亮的女孩，不要白白浪费了这观光王城的好机会，要知道有很多的好姑娘一辈子都不曾到过这里，亲眼目睹一下王城的繁华。现在，你可以去采购一些女孩子们都心爱的宝贝，可以欣赏一下歌唱家们美妙绝仑的音乐，不用担心会迷路，你只要记好这里是东城的“遗忘之地”旅馆，就一定找的到回家的路。”等到女孩要出门时他又记起补充一句：“还有就是要小心看好你的钱袋！” 流苏下意识地捂了捂钱袋，扛着那根难看的法杖冲出了遗忘之地，她急着要去帮圣女寻找那个叫博洛的老魔法师。等冲到了十字路口她才发起愁来不知该去哪里找这个叫博洛的老魔法师，她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也不知道他住在什么地方，也许他根本没有家，奶奶说他博学多才，喜欢游荡在大陆的各个角落，醉心于搜寻各类古物和魔法，但仅仅知道这些丝毫无助于找人。或许该找个人问问，可面对穿梭的人流她不知该找谁去问，只好信马由缰选了个行人最多的方向走。 盛夏正午的阳光无遮无拦地晒在宽阔的街道上，烤得地面的石板滚烫滚烫的，行走其上仿佛被丢进了面包炉，厚重宽大的学徒袍被汗得透湿紧紧裹在身上透不过气来，她几次要忍不住想释放一个小型冰霜术来降温，但终于忍着没动，因为城里四处张贴着“禁施魔法”的告示，违者严惩。在没有找到人之前苏可不想招惹麻烦，抬头间看见路旁有“行旅之家”大大的招牌，她未加思索走了进去想要喝杯茶，顺便打听一下消息。等苏踏上那柔软腥红的毛皮地毯时她不由微微迟了一惊，过惯了简朴的生活的女孩想象不到会有人把餐厅布置得如此奢华，整个大厅只放了不过五六张桌子，都铺了雪白的桌布，上面放着整套的银制餐具和光亮剔透的水晶灯架，“什么样的客人才配在如此奢华之地享用美食啊。”女孩不由有些后悔出门时未穿上那件新制的嫩绿色套裙。 “来客人了！”门边一个穿薄纱的胖女人尖叫着迎了过来。她半是做作半是惊讶地说：“呀，活了几十年啦，我还从未见过如此美貌英俊的魔法师，您是从魔法学院来的吧？进来坐会吧，我们这有全城最美丽的姑娘和最可口的食物呢。”这时从一侧的小门争先恐后的奔出一个胖胖的女人，狼一样扑向了女孩，连推带搡地把苏弄进了“餐厅”。 看见女人们的衣着打扮时，流苏的脸不由自主地滚烫起来，“天哪，做为女人怎么可以穿这么少的衣服啊，就算天热那至少也该把肚脐眼掩住吧！” “茱莉妈妈您乘凉去吧，这位客人就让我们来招呼吧。”看到门口胖胖的女人也跟进来围着苏打转，那些女人不耐烦地赶走了她。她们眼睛紧紧盯在苏的身上，简直恨不得一口把她吞下。 “英俊的魔法师先生，您想要喝点什么吗？”两个女人侧身紧贴着苏的身子坐下，把手搭在了女孩的腿上，“天气这么热，你干吗还穿这么厚啊，我替你脱掉吧。”“是啊，是啊，天气这么热，看英俊的小伙子都一头汗了，我替你扇扇吧。”她们七嘴八舌地嚷嚷着。 她被她们的热情和身上散发的浓香弄得头晕，也被她们的举止吓坏了，她一把拔开女人们的手胡乱答道：“哦，我正好口渴，那就请给我来杯奶茶吧。” “奶茶？”女人们一愣，先是诧异随后捂着嘴开始嗤嗤笑个不停，终于一个女人忍住笑说：“尊敬的小魔法师，我们这有古格高山出的红茶，有精灵湖的绿茶，有沙漠中的清凉茶，还有中央山脉芬芳珍贵的玫瑰山茶，算得上是应有尽有，可就是没有您喜爱的奶茶。这可怎么办？” “奶茶？”另一个女人接了嘴。“只要您有足够的钱，荣迪和爱玛可以为您现做，您看，”女人伸手抓住右侧坐着的女人的胸部，用力揉了几把，“她的奶是不是多得赛过草原上的母牛！”女人们笑得抖成一团翻倒在地。 “以神之名予汝等麻痹，遗忘。”女孩无法继续忍受下去，她悄悄施放了一个咒语一溜烟地逃出门去，可怜的女孩，从来没有人告诉她世上还存在着这样一种古老的职业，以至于无端受了奚落。不过也算略有收获，先前那个胖女人提到的魔法学院或许可以去试试运气。因为奶奶说过，那个博洛法师醉心于收集各类古物和魔法，按他的年纪以及与圣女的交情来看，绝非一个无名之辈。流苏振作了精神另外找了地方简单用餐之后，一路打听着向魔法学院走去。 第9章　王朝的魔法学院 古格王国的皇宫与魔法学院相临而建，都在山谷尽头，象钉子一样深深嵌入了山壁，皇宫看上去是飞檐峭壁，重楼叠翠，整个建筑气势恢宏金碧辉煌，而学院则显得古旧简朴但都一样的高墙紧锁，门卫森严。 “先生，请问这有个叫博洛的魔法师吗？”女孩有些拘紧地小声问着看门人。 “谁？博洛？没有。”看门人据高临下地看着衣衫不那么光鲜的小魔法师，态度极为的不耐烦。因为魔法学院在整个大陆都屈指可数，每天都有各色的人想要进去学习，日久天长看门人也养成了好大的脸面。 “那么，再请问一下有谁见过或是听说过魔法师博洛吗？” “不知道。去问别人吧，不管是菠萝还是萝卜我都不认识！也不想认识，你去别处找吧！” “先生，那么请问院长先生在吗？”苏记起除了博洛老法师外，奶奶也提到过魔法学院院长雷纳先生，他们好象是朋友。 “不在，不在，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 “我……” “走开，再不走我喊卫兵啦！真是个没有教养的乡下野孩子。” 流苏弄不明白，自己只是问个人而已，为什么会让看门人发这么大的火。她当然不会懂得看门人的笑脸是专献给贵族和有权势的人的，乡下野孩子哪里配得上享有，黄昏时分女孩不得不沮丧地坐在了地上。“看来我要让奶奶失望了，这里没人认得博洛！”苏拄着法杖难过地准备转身离去。 一辆宽大的四架马车忽然疾驰而至，停在了在紧闭的学院门前，一枚硕大的金色皇族徽章缀在车厢后面闪闪发光，甚至连赶车的车夫那黑色侍服上也用金丝绣了闪这的徽标。立刻，那个傲慢的看门人变得象四条腿的兔子一样，蹦跳着飞快推开了厚重的大门。就在马车将要进入高墙时，车厢上的窗帘忽然被人挑开，一张苍老满是皱折的脸向着流苏直视过来，最后落在那根不起眼的法杖上，那双浑浊不堪的老眼霎时变得雪亮，又一闪而逝。他反复仔细打量女孩，最后那个老人低着对看门人说了句什么，就见看门人忽然摆出了春风般的笑脸，他走过来极度肉麻地鞠了一躬说：“尊敬的先生，您真好运！我们尊敬的院长大人请您过去见他，请您原谅小人先前的鲁莽与无知，实在是由于求见院长的人太多，没有院长的吩咐，我不敢擅自作主请您进去。” “你问问院长先生，他认识一个叫博洛的老人吗？如果不认识就没有见面的必要了，我很忙，还有许多重要的事情要做。”受了前面的冷遇后女孩也冷冷地回复道。 看门人吃惊得眼珠子几乎掉出眼眶，竟然有人胆敢叫古格王国独一无二的大魔法师，国王座前的贵宾雷纳先生吃闭门羹，这可是闻所未闻的事啊！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迟疑了半响他彬彬有礼地再次说道：“雷纳院长是古格王国里最博识广见的人，或许他会知道关于你那位博洛先生的事。” “美丽可爱的女孩，我是雷纳，能否借您手上的法杖看看？”院长终于不耐烦继续等待下去，自己下车走了过来，而且他一眼就看出了这个冒牌魔法学徒是个女孩子的事实，但他对这毫无兴趣，他关心的只是女孩手中所持的那根不起眼的暗青色法杖。听到院长只是想看看自己的法杖，她暗暗有些失望，但还是依言递过了圣女所给的法杖。 老法师双手接过那根看上去平淡无奇的木质法杖仔细看了一会，他的神情立刻变得仿佛看到了世上最珍贵的宝物，眼睛聚然放光说：“光明神啊，这果然是那根光明权杖，尊敬的传承者您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了。”说完老院长竟然后退了一步，躬身向女孩行了一个半礼。“圣女大人她还好吗？让您远道而来必有十分紧要的事，不知是否有需要我这把老骨头效力之处？” 面对老人的恭敬谦和流苏有些慌乱，“尊敬的先生，我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我只是替奶奶到中央山脉给一个老矮人做临终的祷告，她预见了他的死讯。我不是什么传承者，只是跟着奶奶长大的，她现眼睛瞎了，身体也日渐衰弱，我很担心她。”流苏眼睛不由湿润起来，既为奶奶担忧又为遇见了奶奶的朋友而欣慰。 “什么？圣女眼睛瞎了？”老人浑身为之一颤，他警觉地望了望四周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传承者请随我来到寒舍一叙。” “不行啊，院长先生，天黑了船长会担心我的。”看看愈加浓重的夜色流苏说。 “哦，您是怕您的同伴担心啊，不要紧我会叫看门人通知您的同伴，要知道古格王国最安全的所在莫过于魔法学院了。”老人捻着长须微笑着回答。 走进魔法学院女孩才真正吃了一惊，与外表的平静古朴相比，学院里边就显得太金碧辉煌了，穿过一条长长的足以容纳两架马车并列齐驱的走廊，来到一个球场般大小的圆形巨厅，数百枝巨大的魔法水晶灯发出柔和明亮的光把大厅照得亮如白昼，数百个大大小小的门开在四壁，上下楼层间都由可以载人飞行的浮盘联络交通，近千的白袍、红袍、灰袍的魔法师及学徒紧张有序地忙碌着，彼此熟悉的人之间相遇也只是点头示意一下而已，所有的人遇见老法师都谦卑地躬身行礼，而老法师则点头微微示意而已。老法师召唤来一个魔法浮梯，载着他们来到穹顶高处的一个小门里，小心谨慎地关上房门，年老的院长开始了一连串的发问。 “圣女的眼睛怎么了，你去遥远险峻的中央山脉做什么？为什么您称圣女为奶奶……” 一连串的问题让女孩发了懵，半天才反应过来，不得不从红龙袭击无忧岛开始讲起。直到院长大致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他再次开口说：“琴的眼睛失明了，身体又那样的虚弱却无人守护，这太危险了。明天我会派一些能干的人去负责圣女的安全。至于圣女派遣您去中央山脉完成她的心愿，我想事情并非那么简单，圣女大人此举必有深意，但是让你这样漂亮可爱的小女孩开始如此险恶的旅途也未免过于危险了，明天我会选派一名忠诚的骑士护送您直到安全到达中央山脉。至于那个博洛，我劝您不要再浪费力气寻找了。我和他是老朋友了，除了魔法和美酒外他别无所求，这会他也许正在那个不为人知的小酒店里酩酊大醉呢。”说着院长不由微笑起来。但旋即脸色又更为凝重，他喃喃自语说：“唉！和平的天平开始倾斜了，封印千年的魔神或许真要重现人间啦。可是英雄的后裔，我们古格的国王却只顾沉溺于酒色，整天只知吃喝玩乐不理正事。而那些精灵族自从千年前的魔神大战后就不问世事啦，巨人族们现在也只知道与我们人族争夺领地，唉，我们拿什么去与魔王战斗啊！命运之神啊，你要把这世界引领向何处……” 流苏听不懂院长的自言自语，她现在只想早点爬上床去美美睡上一觉，却又不便打断院长的话，只好昏昏沉沉地坐着，最后被院长的惊呼唤醒：“唉呀，我真老糊涂了，据说中央山脉的矮人族正在锻造神器，而且难以置疑的是，据说同时有三个矮人匠人领受了神意，同时开始铸造各自的神器，因此王子殿下昨日启程赶往了中央山脉，可惜你若早来一天就可随同殿下一共前往，那样你的旅行才算得上是万无一失的安全，不过没关系，我会叫骑士及早带你上路追上他们的。呵呵，传承者看上去应该好好的休息一下啦。”老法师这时才发觉女孩眼神里的困倦，他转身念了一句咒语，随即面前出现了一个笨拙的东西，它有着粗制滥造的王官和方砖般结实的躯体四肢。老法师得意地望着眼前地怪物说：“这是我最忠诚的守卫——一个土元素，我赋予了它思想和身体。“带着传承者去休息吧！”老法师对着土元素挥了挥手。 “传承者，请随我来。”那个土元素口齿不清地说着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流苏忍不住好奇地上去摸了摸它的手双，触手冰凉粗砺象是石块的感觉。她赶忙缩回手跟在它的后面。 床很大也很柔软，但香水洒得太多，所以女孩更加思念起无忧岛那永远沾满阳光气息的小床来，疲劳让她飞快地进入了睡梦。 第10章　鹰阜之国 “早安，传承者。”沙哑加上口齿不清让土元素的声音听起来象风吹动沙土的声音，不过那粗制滥造的五官让尚未完全清醒的流苏吓了一跳，但当她看到它手臂上搭着的那条月白色美丽长裙时，她的心情不由欣喜起来。长裙穿在身上柔软丝滑，有着清凉如水的感觉，女孩还从未穿过如此美丽的新裙，不由自主地在水银镜前轻盈的转了起来，镜里的女孩是那么美，眼睛亮若星辰，脸如秋月，细柳般的腰身配上拽的长裙，就连一旁站立的那个没有审美观的元素人也觉得是赏心悦目。 梳洗之后，苏随着元素人来到一个布满阳光的餐厅里，老法师充满怜爱的拥抱了女孩：“多么可爱美丽的女孩啊，把让你的美丽和青春遮盖在难看的灰袍里真是一种罪过呢。来，请允许我为你介绍一下王国里最英勇的骑士之一石林，流苏这才留意到那个为她开门的青年男子，他身材高大健壮，足足高出自己一个头，虽然他的五官算不上英俊潇洒但线条刚毅，气度非凡。他微笑着向女孩点头致意。 “林，我美丽的外孙女就拜托给您了，您务必保证将她安全的从中央山脉带回来。” “尊敬的院长大人，我以一名骑士的荣誉和生命向您保证，一定会将流苏小姐安全送回您的面前。”男子的话掷地有声。 临分别前，老法师费劲地从自己手上褪下一枚古彩斑斓的戒指戴在了流苏的手指上，他低声对她说：“别拒绝这枚小小的戒指，虽然看起来它不怎么起眼，但能帮助你抵御大多数邪灵和元素魔法的伤害。我的好女孩，你的路还很漫长，千万要珍重啊！” 苏感激地拥抱了老人后，与骑士乘车离去。当少女与骑士走下那辆带有皇家标识的马车，在英姿挺拔的骑士护送下走进遗忘之地时，整个旅馆都沸腾了。虽然他们在头天傍晚已经听说了流苏被声名远播的古格王国中独一无二的大魔导师奉为上宾，并且为此彻夜清扫了整个旅馆，但当看见女孩与骑士绝世的风华后，在场的人群依然产生了自形惭愧的心理。 老船长有些语无伦次的说：“这太好了，由这位先生。不，有王国里最英勇的骑士护送，您一定能平安到达中央山脉。他足以顶得上一百个我这样没用的老骨头。” “尊贵的小姐，您看我们遗忘之地还从来未接待过象您这样高贵美丽的小姐，为此我得为了先前欠缺的礼数向您道歉……”店主絮叨个没完。流苏极不耐烦这样的场面，匆匆收拾了行装就上了路。他们没有乘坐院长的马车，而是另雇了辆半旧的马车以免太过招摇。骑士亲自驾辕，而他那匹火红的骏马临时充当了四驾中的领头马。一天下来，流苏觉得新伙伴十分的沉默寡言，除了以“是”或“不是”的答案来回答自己的问题外，他几乎不怎么主动开口，或许他的中央山脉之行并非是完全自愿的缘故吧。那怕他是骑士必须要遵命行事，但为了自己这样素不相识的人要辛苦奔波千里之遥，也的确让苏感到过意不去，女孩的心里为此感到十分的抱歉。 一路上骑士都在快马加鞭的驱车前行，想要努力赶上先行的王子殿下一行，但两天后直到鹰阜之国的边境时，他们还是没能追上大队人马，道路开始逐渐变得狭窄起来，崎岖的山路相应的多了起来，没多久马车就因为道路太窄无法继续前行了。女孩多数时候不怎么讲话，只是黙不作声紧跟在后。 “苏，接下来的路我们要骑马前进了，你能行吗？”骑士有些担心看上去略显娇弱的流苏。 “尊敬的骑士，请不要小看女士的能力！”我们可以赌一下看谁先到中央山脉，骑马对于从小放牧的流苏来说并非一件难事，所以她笑着打马先行。林宽慰等紧随其后。 连续奔驰两天了，眼前依然是看不到尽头的山地和丘林，为了便于骑马和掩人耳目，苏不得再次换上那些粗布缝制的魔法学徒灰袍，那东西穿在身上密不透风，被汗水浸透后再经烈日和炙风吹晒就变得象铠甲一样坚硬沉重，压得女孩有些透不过气来。“林，我们还要多久才能走完这该死的山地和丘林，这里的蚊子大到可以拿来做烧烤了。”她有些不耐烦地问骑士。 “苏，很抱歉，恐怕你不得不继续再忍受两天这样的路，而且与死亡之海相比，这样的路已经算得上是进天堂的路了。”骑士难得开起了玩笑，虽然他身上厚重的铠甲造成的燥热心烦，远超过灰袍给女孩造成的麻烦，但日常的训练有素仍使他保持着镇静和从容不迫。当然女孩一路上也尝试过给自己和同伴释放了几次微乎其微的冰系魔法，但片刻的清凉之后又不得不加倍感受大自然的炙烤，所以最终她还是放弃了魔法尽情领受着自然之神的威力。 第二天的正午时分，从一个山谷里传来的哗哗流水声刺激了两人的耳膜。“我要洗澡，一个星期都没有洗澡了，我已经臭得象是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僵尸了。”女孩恶狠狠地说着打马扬鞭狂奔而去。 走进山谷映入眼帘的是一条狭长的葱绿，伴着湍急的河水伸向远方，除了偶尔传来的几声鸟叫声，四周很平静，看起来不会有什么危险。骑士将马牵到低矮的灌木丛里任马儿自行觅食青草，自己在一块背着女孩的岩石后卸下重铠，那里视线很开阔可以探查到半个谷地的动静，骑士放松下来肆意享受着凉爽的山风和女孩不时溅起的水花声，渐渐有了一丝睡意。 “滋润万物的水之元素啊，听从我的召唤，汇聚成形”不知什么时候，林被女孩的咒语惊醒过来，他连忙拔剑而起，张皇四顾大声地问着“苏，出什么事了，为什么你要召唤水元素？”然而四周一片寂静听不到女孩的应答声，就在他准备冲向岩石地那一侧。忽然觉得头上有一丝异动，一抬头伴着“哗”一声响，骑士随之被从天而降的水流浇个透湿。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尊贵的骑士，你不觉你现在臭得象只猪吗？”岩石后面响起流苏银铃般得笑声。这半天时间让她洗得神清气爽，忽然想起岩石背后骑士也是同样在渴望着洗个澡，所以就利用溪水造了一个小小的喷泉向骑士淋去。 林这才知道女孩是跟自己开了一个善意的小玩笑，沐浴在女孩魔法造出的喷泉下面，几天的闷热干旱一扫而光，林的心里感到很愉快，“这个女孩虽然不怎么爱说话，但有时候真的很可爱而且很会体贴人！”他这么想着大声的问，“苏，从中央山脉回来后你想做什么？” 岩石后面忽然沉静下来，半响一个决然的充满恨意的声音说：“屠龙！” “什么？你要屠龙？”林大吃一惊，他忍不住追问一句：“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那种事可不是一个可爱的女孩子该做的事呢。” “呵呵，我当然有我的理由。等这次旅行结束再跟你说吧。你呢？林，你最想做的事是什么？”苏不想提及伤心往事，连忙岔开了话题。 林想也不想地回答：“我要成为一个驾御飞龙的圣骑士，那可是从我爷爷起就梦想的事。据说一千年前，我的远祖就曾骑着神龙参予了魔神之战。”骑士提到圣骑士不由变得健谈起来，而骑士营里的生活也让女孩很感兴趣。 “苏，我听说教会的圣女要把一生都敬献给光明神，将来琴圣女会让你接任她的位置吗？”忽然骑士似乎有些紧张地问了一句，眼睛紧盯着女孩。女孩墨黑的长发象瀑布一样倾泄在腰间，闪着星星点点的日光，她的身上散发着少女特有的芬芳和阳光的味道。骑士出神地看着。 “我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奶奶也没说过。但我知道她一定会尊重我的选择，她希望我生活得幸福！”苏很想念奶奶没留意到骑士暗自松了口气的模样。浴后的清凉和长途跋涉的疲劳让二人完全放松下来，他们小声轻松交谈着，不久就在一片荫凉的草地上熟睡起来，他们决定好好休息一下再继续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