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猪八戒就任“净坛局” 第一回猪八戒就任“净坛局”嫦娥仙爱恋“朱局长” 话说猪八戒保护唐僧西天取经，成了正果，被佛祖封为“净坛使者”。这“净坛使者”是个什么官？职务责任是什么？原来，凡间信奉佛教的众多，各处都有寺庙，寺庙里都供奉佛祖、四大菩萨、八大金刚和十八罗汉的塑像神位。各个寺庙平时香火不断，四时八节还要举行隆重的祭祀活动。祭祀之后，这祭祀的香坛、供桌需要清扫干净。为此，佛祖就设立一个“净坛局”，其职责就是负责清扫各地祭祀神佛的供桌、香坛的全面工作。通俗说，“净坛局”类似于现代的“保洁公司”或者“环保局”。这“净坛局”的长官不叫“净坛老总”、“净坛局长”而是叫“净坛使者”。 佛界原来是没有“净坛局”的，后来寺庙香火旺盛，清扫祭坛的事情已经迫在眉睫。佛祖正在为这件事冥思苦想之际，恰好遇到唐僧取经功德圆满。见到猪八戒，立即灵机一动，决定成立“净坛局”，任命猪八戒为首任长官净坛使者。 猪八戒上任之后，立即成立了“净坛局”衙门。首先进行人事安排：把自己的心腹亲信、亲朋好友安插在总部和下属单位各要害岗位上。孙悟空虽然被佛祖封为“斗战胜佛”，职位比猪八戒高，但是他廉洁奉公，决不任人唯亲，因此部下决不任用姓“侯”的人，他把许多“侯”姓亲朋故旧都让他的师弟猪八戒安排，所以，“净坛局”系统就有许多姓“侯”的人；作为交换，孙悟空在自己管辖的系统安排了许多姓“朱”的人。 猪八戒把三个最得力的心腹分别安排在“保卫处长”、“办公室主任”和“财务处长”的岗位上当然，笔者是把佛界的职位翻译成了现代的称谓，这样读者看起来顺当。 “保卫处长”姓侯，名叫侯三，是孙悟空的嫡系传人。此人长相不仅酷似孙悟空，而且神通广大，尽得孙悟空的“跟斗云”、“七十二变”、“金箍棍法”的真传。孙悟空把侯三安排在猪八戒这里，是让侯三在基层挂职锻炼，以便将来等待时机接自己的班。侯三在官场称猪八戒为“朱局长”，私人场合叫“朱叔叔”。 “办公室主任”姓牛，叫牛四。他是牛魔王的嫡系亲属，牛魔王嘱托他的儿子红孩儿观音菩萨座下的善财童子走观音菩萨的后门，把牛四安排到“净坛局”，观音菩萨的面子大，猪八戒哪敢怠慢！牛四长得形状魁梧，有着牛魔王的遗传基因。他虽然显得有些笨拙，但是生性憨直忠厚，能吃苦耐劳、忍辱负重，且有一身蛮力气。此外，他具有一个显著的特点：对上级，也就是对“朱局长”无限忠诚。他的牛生格言是：“无限忠于朱局长！” “财务处长”姓常，名叫常五，是猪八戒的女朋友嫦娥仙子推荐来的。读者也许会问：猪八戒任天蓬元帅时，因酒醉对嫦娥仙子进行性骚扰，被嫦娥仙子告了一状。玉皇大帝勃然大怒，立即撤掉了猪八戒的天蓬元帅职务，驱逐出天庭，贬谪到凡间为“猪”。按理说，嫦娥仙子应该是猪八戒的仇人，怎么反倒成了猪八戒的女朋友了呢？ 这件事说来话长，不过可以长话短说：猪八戒保护唐僧取经修成正果后，反思过去，觉得对不起嫦娥仙子。在他就任“净坛使者”后，第一件事就是来到月宫拜访嫦娥仙子，对过去的失礼赔礼道歉。其实，在此之前，嫦娥听说猪八戒已经修成正果受到佛祖重用，就任要职，已经失悔过去对天蓬元帅的诉讼。天蓬元帅酒醉对自己的举动虽然莽撞，但是说明了他对自己是真心的爱恋啊！自己一时任性，竟让这个深爱自己的元帅被撤职罢官，贬谪到凡间为“猪”，让他吃尽了苦头，真的对不起他啊！嫦娥正在失悔内疚之时，忽见“朱局长”登门拜访，已经是受宠若惊，又见“朱局长”不计旧嫌，竟然向自己赔礼道歉，感动得鼻子一酸，眼泪就滴下来了。 后来，朱局长经常来到月宫拜访嫦娥，每次都带来不少新鲜的瓜果和精美的点心。嫦娥长居月宫，冷冷清清孤独寂寞，现在有朱局长常来问寒问暖、促膝谈心，生活质量就上了一个新的台阶。嫦娥对朱局长由羡慕到感激再到爱恋，这个曾经陷朱局长于不幸深渊的美丽仙女最终成了朱局长的好朋友。常言道：宽容和理解万岁！猪八戒正是用他的“大肚宽容”，才获得了美丽的嫦娥仙子的欢心。 读者不要误解，以为嫦娥成了猪八戒的女友，就和当代凡人男女一样，就拥抱，就接吻，就上床，就同居。佛界是不允许这样的，男女神仙朋友只能是品茗谈心、月下花前散步，身体是万万不能接触的，否则就罪犯“天条”，受到严惩。读者可以想象：猪八戒当年只是对嫦娥进行过一次性骚扰，而且还是在醉酒之后，就遭到那样严厉的处罚，如果他这次和嫦娥上床，被玉皇大帝发觉，他俩要受到何种处罚是可想而知的。 朱局长不仅仅是害怕严厉处罚，更重要的是他已经眅依佛门，受到多年的佛门教育，已经基本戒淫戒色了，说他“基本”，是说他能够控制对女人动手动脚，但是“意淫”却没有根除。何谓“意淫”？就是眼睛看着女人，心里想象着女人，只是手脚不乱动。比如说，你走在大街上，专门跟在美女后面，看她的两半浑圆的屁股像灯笼似地晃动，就是“意淫”，如果你用手去摸美女的屁股，就超过“意淫”的范畴了。 此刻的朱局长，只是沉醉于对嫦娥的“意淫”，绝无非礼的超常举动。嫦娥呢，也只是对朱局长“意淫”，也不敢有任何的轻佻举动。二人的关系，可以这样形容：心心相印、相敬如宾。 佛界的“净坛局”和凡间不一样，既不给机关发经费，也不给员工发工资。那么，这一大群人靠什么生活呢？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2章 2、猪八戒辞别嫦娥下凡 第二回“净坛局”经济危机猪八戒决定下凡 话说猪八戒组建了“净坛局”，这佛界的“净坛局”和凡间不一样，既不给机关发经费，也不给员工发工资。那么，这一大群人靠什么生活呢？靠的是“就地取材”，也就是说，“净坛局”系统的员工们在寺庙“净坛”时，供桌上那些神佛享用过后残留的祭祀供品统统归“净坛局”所有，净坛局就靠这些给员工们发工资和奖金，净坛局的大小官员们也是靠这些发财致富。 猪八戒坐镇净坛局衙门总部，总部在各个地方都设有各级分部，各分部衙门称作“净坛处”、“净坛科”等等，衙门的长官分别叫做“净坛处长”、“净坛科长”。这“局长”、“处长”、“科长”的称谓是笔者为了使读者读起来顺口杜撰的，在佛界是没有“局长”、“处长”“科长”这些官衔的，猪八戒的官衔就叫“净坛使者”，他的下属也有专门的职衔，比如“净坛答应”、“净坛常在”什么的。这些职衔称谓太不好记，所以本书就把“净坛使者”叫做“净坛局长”，把“净坛答应”、“净坛常在”等等，就叫做“净坛处长”、“净坛科长”什么的。读者不要认为笔者把佛界的官衔搞出了错误。 净坛局的财务处长常五搞了一套详尽的工资、奖金分配制度。按照这些制度，朱局长理所当然地拿到残余祭祀供品中的“精品”，而且数量也最多。此外，各地的处长、科长们也都不定期的向朱局长“进贡”。读者不要以为朱局长拥有的残余祭祀供品堆积如山，吃不完就烂掉。完全不是这样的。一则，残余的祭祀供品不是很多，因为那些享受祭祀供品的神佛们大都敞开肚皮吃，有不少人还要“打包”带走，给亲朋好友们品尝；二则，净坛局系统的员工人数众多，“僧多粥少”，朱局长虽然分得的最多，是普通员工的几十倍，由于总数少，到他手的也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堆积如山”；第三，朱局长食量大，贪吃；第四，朱局长还要给他的亲朋好友送些“精品”，比如给沙和尚、给嫦娥，都是定期按时，必不可少的。至于佛祖、菩萨以及他的师父唐僧、师兄孙悟空那里是不必送的，因为这些都是他们吃剩下的供品。 残余祭祀供品的“精品”都是些什么？既没有珠宝珍玩，也没有猪羊牛肉、嫩鸡肥鸭，只不过是些精致的糕饼点心、鲜美的瓜果梨桃、雪白的米饭馒头、新鲜的蔬菜豆腐。佛门戒荤，供品只能是些素食而已。 收入虽然不多，但是足够朱局长享用。他每天无所事事，就是吃，吃得心满意足，吃得直打饱嗝。因为贪吃，朱局长的体态更加发起福来：满面红光、肥头大耳、双下巴颏，粗短的脖子肉起了皱褶，滚圆的“将军肚”好像是吹起来的。大腹便便，很有“局长”的风度。每次吃完精美的食品后，朱局长都是一面剔牙，一面拍着肚子，一边乐呵呵地说：“这神仙的日子过得真好啊！” 朱局长没有想到，神仙日子也有发生经济危机的时候。有一天，财务处常处长慌慌张张地跑到猪八戒办公室，汇报道： “局座，大事不好啦！” “什么事，这样慌张？”朱局长靠在太师椅上正在剔牙、打着饱嗝。 “目前收上来的贡品越来越少，有些地方已经断档啦！” “唔？怎么搞的？”朱局长停止了剔牙，张大了眼睛，欠了欠臃肿的身子。 “下面报告说，凡间到处都在拆毁寺庙、打砸神佛塑像，这祭祀，也就完蛋了。” “啊？有这等事？岂有此理！”朱局长激愤了，”何人如此大胆，这不是在造反吗？” “局座，快想想办法吧。咱们就要没有饭吃啦！” “你先回去，让我想想。”朱局长挠着脑袋说。 常处长刚走，办公室主任牛四就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局，局座。”牛四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凡，凡间正闹杀富济贫，把寺庙拆，拆了，佛像也砸，砸了。咱们的饭碗眼看要保不住了！” 是呀，如果寺庙都拆毁，佛像都砸掉，他们这个“净坛局”衙门还有何用！想到这么好的“神仙日子”就要完结，猪八戒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牛四，你说怎么办？”猪八戒征询办公室主任的意见。 “我看，还是把侯哥找来商量商量吧，他的点子多。”牛四说。 “对呀，你赶快去喊他来！” 一小会儿，保卫处长侯三就随着牛四走了进来。猪八戒如此这般地把事情说了一遍，让侯三拿办法。侯三眨了眨眼睛说：“耳闻为虚。眼见为实。朱叔叔，我看咱们还是亲自到凡间走一趟吧，调查一下究竟是怎么回事。” “有道理，有道理。”猪八戒长长出了一口气，“就这么办。自从取经结束以后，我还没有到凡间去过呢。你们俩跟随我去，后天咱们就动身。” 侯三牛四都说：“谨遵法旨。” 猪八戒道：“下凡后，咱们都是和尚，免叫官衔，师徒相称。我是师父，你俩是徒弟。侯三是师兄，牛四是师弟。记住了吗？” 侯三和牛四答道：“记住了。” 猪八戒道：“你们俩交代一下工作，做好下凡准备。” 侯三和牛四答应道：“是。” 当晚，明月皎洁，猪八戒带着祭祀精品来到月宫，向他的女友嫦娥辞行。 嫦娥流出了眼泪，说道：“朱哥，这一去天凡相隔，好想你哦，你可要记着你这个孤苦伶仃的妹妹，快去快回来哟。” 猪八戒道：“我时时刻刻记着我的嫦娥妹妹，我把她揣在心窝里。只要解除净坛局的经济危机，我立即就离开凡间，返回天庭，看望妹妹。” 嫦娥捧出桂花酒为猪八戒饯行。兄妹俩传杯换盏，说不尽的离愁别绪。酒酣处，嫦娥轻舒广袖、翩翩起舞。猪八戒也诗兴大发，高声吟诵“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直到明月西沉、天将破晓，兄妹俩才洒泪而别。在即将相互看不见之际，传来嫦娥的哀哀的声音：“哥哥，可别忘了我呀！” 猪八戒高声回应：“妹妹。我每天都看着你，‘千里共婵娟’啊！” 猪八戒决定下凡，首先要去高老庄，看看他岳家的后代过得怎么样。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3章 3、猪八戒探访高老庄 第三回猪八戒探访高老庄高太公为难拆寺庙 话说净坛局长猪八戒决定下凡，解决净坛局的经济危机问题。他首先要去高老庄，看看他岳家的后代过得怎么样。 猪八戒带领“保卫处长”侯三和“办公室主任”牛四下凡调查研究，来到了猪八戒丈人家所在地东胜神州高老庄。 高老庄是一个闭塞的农村，东西北三面都是低矮的丘陵，东面的叫东坡，北面的叫北岭，西面的叫大庙坡。房屋都依坡而建，步步登高，门窗一律朝南。坡底是东西方向的一条街道，叫做下街。下街道北是民房，道南是一片菜园。白龙河紧靠村南菜园由西而东流过，中间有一段形如牛扼的河湾，河湾处是一大片高柳树林。白龙河南岸是一小片肥沃的平原，再南就是一带高山，叫南山。南山上是郁郁苍苍的松树林，狼、狐、羚羊、野兔、野鸡等栖息其间；白龙河水清如镜、岸柳如烟，河里鱼虾鳖蟹娱戏。 大庙坡顶是一片平地，原来建有两座庙：一座叫娘娘庙，三大间瓦房，供着九天玄女娘娘的泥塑像。另一座叫清风寺，俗称大庙。大庙占地约四、五十亩，进庙门是坐北朝南的三间门房，供奉四大天王泥塑像。过了门房就是一大片空场，空场西北角有一座石头砌的平台，长着一棵虬形古松，古松上悬挂一个铸铁大钟。钟声洪亮，能传到方圆四、五华里远。空场北面是大雄宝殿，中间供奉着如来佛和四大菩萨泥塑像，沿墙四周是十八罗汉塑像。大殿北是个小院，北面是4间正殿，供奉着大肚弥勒佛塑像，殿前走廊上绘着封神演义故事的彩绘。西面有厢房三间，是和尚的居室。紧靠正殿东面是两小间低矮的平房，是庙里杂役人员的居室。正殿房后和小院东面是菜园。 高老庄的景色美极了。猪八戒跟随唐僧取经走过许多地方，但是最让他眷恋的就是高老庄，这里的姑娘非常美，景色更美，没有哪个地方能比得上。 春季，村南的树林里，高柳树抽出鹅黄色的枝条，柳叶如细细的眉毛，高树叶像小孩嫩嫩的手掌。不久枝条和嫩叶变绿，树林里仿佛笼罩一层绿烟。各种小鸟都陆续飞来，在树林里做巢，有啄木鸟、蓝靛颏、画眉、鹧鸪、黎雀、喜鹊……，鸟声啾啾，一片生机；北岭、东坡、南山的野花逐渐开放，万紫千红，美不胜收；大地回春，各种野菜也生长出来，有野蒜、苦菜、曲菜、油碟、蒲公英、羊犄角、鸡爪子……；院子里的杏花、桃花、李花、梨花都盛开了，一片绯红，一片雪白，整个村庄像被鲜花裹住一般；白龙河解冻了，河水清澈，岸柳如烟。太阳温暖地照着，春风和煦地吹着，小孩们在树林里看鸟，在野地里挖野菜，在白龙河里捉蝌蚪、小鱼，非常快乐。 夏季，村南的树林浓荫碧绿，鸟声唧唧，凉风习习。吃过午饭，男性大人小孩都穿过树林到白龙河里洗澡、游泳、娱嬉，还钓鱼、摸螃蟹。大雨过后，白龙河涨水泛滥，岸边的庄稼都被淹没，树林里的树木都被淹了半截。街道上哗哗地流着水，像一条小河。大人们都愁眉苦脸，一群孩子却欢蹦乱跳，在街道的小河里捉鱼、捉小王八。 秋季，高粱火一样的红，谷子黄金一样的黄。南山里“欧梨”、酸枣、“野葡萄”等野果成熟，大雾过后长出蘑菇，有草蘑、松蘑、香蘑菇，大人们和小青年都去山里采蘑菇。东坡野地里，酸枣红了，蝈蝈不停地叫，“青大楞”（一种遍体青绿的大型蝗虫）在石头上晒太阳。我经常到东坡去捉“青大楞”，烧着吃，它的籽黄黄的一大条，好吃极了。深秋，树木开始落叶，人们去树林里“搂树叶”（用竹耙收集树叶，做燃料）。孩子们也背上小篓子，拿着竹耙去拾树叶，在树叶堆里滚着打闹玩耍。 冬季，小朋友们在白龙河滑冰，在雪地里打雪仗，还玩“捉迷藏”|“跳房子”、“过家家”、“打秋台”、“砸杏核”、“扔坑”、“礽疆”、“顶梆梆”等游戏，快乐极了，往往都忘记回家吃饭。 高老庄有不到100户人家，400来口人，村民绝大部分姓高，全以农耕为业。民风淳朴，男耕女织，过着自给自足的日子。村里有几户闷头土财主，没有做官的，当年猪八戒的岳父家就算是高老庄的首富了。 大宋宣和年间，皇帝宋徽宗非常尊崇道家，自称是道家始祖转世，称为“道君皇帝”，因而实行“废黜百家、独尊道家”的政策，就是说道家思想是唯一正确的思想，道家典籍是唯一的经典金科玉律。要全国官吏百姓都要信奉道教、尊崇道教、学习道教思想。至于道家以外的其他教派，有的被作为异端邪派，坚决打击取缔；有的被冷落一旁，视为“贱民”。这一下，佛教可就倒霉了，虽然没有圣旨要地方官拆毁寺庙、砸毁佛像、锁拿和尚尼姑，但是“墙倒众人推，鼓破万人锤”，许多地方官揣摩圣意：既然皇上尊崇道教把佛教冷落一旁，他们尊崇道教、欺压佛教一定龙心大悦。所以，一些地方就擅自拆毁寺庙、砸毁佛像、锁拿和尚、尼姑，强迫他们还俗。更有甚者，有的地方竟然将和尚、尼姑分给道观作为奴隶，或者发配到牢城营（劳改农场）做苦役。 这一天，县里阎都头骑着马，带着几个土兵来到高老庄，召集庄主高太公和几位乡绅开会，传达县长的指示：拆除寺庙、砸毁佛像。高太公和几位乡绅立即傻了眼。不拆庙砸佛像吧，就要以“反对朝廷、庇护邪教”、“与邪教同党”问罪。这要抄家杀头灭族的；拆庙砸佛像吧，实在对不起祖宗和乡亲，这是祖宗传下来的庙宇，那里凝聚着几代乡亲的血汗。拆庙砸佛像，就是祖宗的不肖子孙！就是遭乡亲唾弃的罪人！这便如何是好？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4章 4、狼羔子镐刨如来佛 第四回狼羔子镐刨如来佛高大虎东北发横财 话说庄主高太公正为了拆寺庙砸佛像为难之际，一位老乡绅站起来给阎都头作个揖开口道：“都头在上，小老儿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都头看了他一眼道：“但说无妨！” “佛像我们一定砸掉，这庙是否可以留下改作别用？这座庙，可是几代人的血汗啊！请都头详察。”老乡绅说罢，又作个揖。 “这，怎么行呢？县太爷吩咐：又要拆庙，又要砸佛像。谁敢违拗？”阎都头打着官腔。 高太公见状，忙岔开话题，说道：“都头鞍马劳顿，小老儿已经备下薄酒给都头洗尘。请都头赏脸。” 说罢起身，把阎都头让进大厅赴席。阎都头上座，高太公和几位乡绅陪着，轮番给阎都头敬酒。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高太公向管家喊了声：“拿来！”只见管家用一个红漆托盘托出一锭50两的大银来。高太公双手捧着大银递给阎都头，陪着笑脸道：“不成敬意，请都头笑纳。”阎都头见了大银，咧开嘴笑着说：“庄主不必客气，有事尽管吩咐便了，下官定当效劳。”一面说，一面把大银接了过来，揣在怀里。 高太公道：“适才都头吩咐拆庙砸佛像一事，小人一定遵命。只是有一件事请请都头通融通融。” 阎都头笑道：“请讲。” 高太公恭恭敬敬地说道：“敝庄先把庙内佛像砸掉，然后在庙内塑造三清祖师爷和张天师的金身，四时香火祭祀。请都头恩准。” 阎都头夹了一块牛肉放进嘴里，一边嚼着一边说道：“说得好，当年皇上派洪太尉上江西龙虎山朝拜张天师，可见皇上对张天师的敬重。你们此举正和圣意，有何不可。”说罢哈哈大笑。 这时，高太公吩咐管家，挑选三二十名精壮的庄客，每人赏给三大碗酒、一斤熟牛肉，然后去大庙砸佛像。 等庄客们吃罢酒肉，高太公亲自带领这些庄客来到大庙坡砸佛像，阎都头带着几名土兵跟随者。 庄客们手持铁锤大镐进了清风寺大殿，见到佛祖的高大庄严的金彩塑像，竟都哆嗦起来，没有人敢动手，有的还偷偷的遛了。阎都头见状吆喝着：“快砸！妈的，快给我砸！” 那些庄客手软脚麻，举不起锤子和铁镐来，有几个庄客竟瘫倒在地。阎都头见状，大喊道：“谁砸第一锤，有重赏！” “怕个屌！我来砸他个王八操的！”只见一个瘦猴似的汉子吼着跳上了佛祖坐的莲台旁，抡起大铁镐狠狠地向佛祖的塑像刨去。众人发一声喊，看时，这瘦猴似的汉子不是别人，正是本村有名的破落户泼皮“狼羔子”。 “好！好样的！重”那个“赏”字还没有喊出来，阎都头就没有声音了。 众人看时，都大吃一惊。只见狼羔子手举着铁镐站在台上纹丝不动，咧着嘴、瞪着眼，像个泥塑的小鬼似的站在那里。再看阎都头，圆瞪着眼、大张着嘴，好像大喊似的却没有声音，也纹丝不动地站在那里。用现在的影视行话来形容，狼羔子和阎都头正在“定格”。 这是怎么回事？现在且按下不表，咱们先叙说一下狼羔子的身世。 狼羔子小名叫宝贝儿，学名叫高宝珍，村里人都叫他狼羔子，很少有人叫他学名。 狼羔子的爷爷高德福，原来叫高大虎，十八岁父母双亡去闯关东。高大虎四十岁回到高老庄老家，带回了老婆、一个十几岁的儿子和一大笔钱。他用带回来的钱修建了一处宽敞的大院，五间门房、五间正房和前后院十二间厢房，全是青砖瓦顶。大门旁蹲着一对石头狮子，大门外有青石垒的月台和高台阶。月台下是一大块空场，边上栽着柳树。人们把这处宅院叫“高家大院”。他还先后买进200多亩地，雇了三个长工，拴着两辆大车，还租出去100多亩地，成为高老庄的首富，压过了庄主高太公。这高大虎也就改名叫高德福，成了高老庄的乡绅。 高德福哪里来的这么多钱？有人说是去黑河淘金捡到了“狗头金”；有人说是在深山老林里挖到了千年人参；还有人说是当胡子抢的；也有人说是赌钱赢的。反正没有人听说他在关东做过什么阔事，也没有开过什么买卖。 高德福的独生儿子叫高金来，人们都叫他高大少。他从小娇生惯养，长大吃喝嫖赌，十里八村的人都知道这位高家大少爷。他养着一头自己专用的大青骡子，浑身黑漆漆的油光蹭亮，没有一根杂毛，额头垂着一缕红缨，脖子上围着一串蹭亮的铜铃。高大少夏穿白色苏杭绸衣，冬穿青缎狐狸皮袄，骑着大青骡子招摇过市，十分神气。他是镇上的妓院赌场酒楼烟馆的常客。高德福也曾发狠管过儿子几次，但是管不了。高德福气的大骂：“逆子！”“败家子！”，高大少就以死相要挟：“我要让你高老爷家断子绝孙！”几年间，就败掉了50多亩地。宣和9年，高大少一场豪赌下来，又输掉了50亩好地，生生把爹妈气死了。庄里有人背地里说：“高德福的钱一定不是好来的，生个要账的来啦！” 高大少先有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都很小就死了，到了三十岁才有了狼羔子。高大少眼看就要断子绝孙，不料壮年得子，枯木逢春。因此全家人都对狼羔子特别的娇惯和宠爱。狼羔子受乃父熏陶，从小就浑坏、不学好。乞丐来他家门口讨饭，他小三角眼一瞪，破口大骂：“操你妈！臭老花子！给我滚！”然后就放出他家养的大黑狗，喊着：“老黑，咬臭老花子！”狗仗人势，就向老花子扑来，老花子只好便用打狗棍防御撤退，有的被狗咬得鲜血淋漓。那世道，没有人为老花子主持正义。 有穷人家孩子到他家门前的空地玩耍，他不高兴了就骂：“操你妈！这地方是我家的！别在我家的地方玩！”这样坏的孩子就没有人管么？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5章 5、狼羔子被扣恶虎帮 第五回狼羔子被扣恶虎帮高大少求救高老抠 话说高大少的儿子宝珍放出大黑狗咬老花子，随意欺负穷人家的孩子，就没人管他么？有高大少夫妻俩人宠爱，没有人敢管。 他还经常骑在长工的脖子上，让长工驮着跑，他揪着长工的头发“驾！驾！”地喊着。有几次竟尿了长工的脖子。他动不动就对人发横：“操你妈！我爷是高老爷！我爹是高大少！我是高小少！你敢把我咋地？！” 狼羔子八岁上了私塾，不念书，光捣乱。念了一年书，连百家姓也读不下来。有一次乘老师不在，他退下裤子，用手摇晃着鸡巴在教室溺尿，嘴里喊着：“大鸡巴一抡，天下太平！”老师罚他站，他骂道：“操你妈！小爷爷没空侍侯你！”背起书包扬长而去。 老师找到高大少，说：“我这里水浅，养不了你家少爷这条龙。让他好自为之吧。” 从此，狼羔子就不再上学了，整日里和村里的几个坏孩子混在一起，偷鸡摸狗、摘瓜毁菜、打架斗殴。在他十五岁那年，竟把村里一个十三岁的女孩弄大了肚子。女孩家要告官，高大少托人说合，给了女孩家5亩地才算了事。 高大少气得肚皮泛白，在大街上追着打他：“逆子！我打死你个逆子！”狼羔子边跑边骂：“我操你妈高大少！你敢管我？我比你强着八套呢！操你妈！……”村里人听了掩着嘴笑。 由于他人小心毒，连他爹妈都辱骂，村里人就给他送个绰号“狼羔子”。慢慢地，高宝珍就没有人叫了，都叫他狼羔子。 “快给咱宝贝儿娶媳妇吧，好拴住他。”狼羔子妈和高大少商量。当地十里八村谁不知道高大少父子俩，谁敢把女儿嫁给他家！于是，在狼羔子16岁那年，从北口外（长城北）娶来了一个小媳妇。媳妇比狼羔子大3岁，模样挺俊俏，狼羔子喜欢得什么似的。 新鲜了半年，狼羔子就在家呆不住了。人大心大，狼羔子也想去镇上逛。狼羔子到了18岁，就已经是镇上的妓院、赌场、酒楼、烟馆的常客了。这时候，高大少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总闹病，也就没有精神力气嫖赌了，狼羔子正好接了他老爹的班。 高大少见儿子败家，也发狠管过几次，每次当妈的都护着：“上梁不正下梁歪，我的宝贝儿比你年轻时强着八套呢！” 宣和二十七年春，狼羔子去镇上嫖赌，一去半个月没有回家，也没有音信。家里着了慌，就派长工去找。长工回来说，没见到人，只是赌场老板让他带回了一封信。高大少接过信一看，“啊呀”一声向后便倒，吓得妻子和长工又是喊叫，又是掐人中，又是捶背揉胸口，儿媳妇也流着眼泪去搀扶。半晌，高大少睁开眼，慢慢坐了起来，喘着粗气说：“孽障！孽障！这是报应，报应啊！” 原来信上写着：狼羔子在赌场输了巨款，让高大少在十天内来赌场交钱领人，过了十天不交钱就来收尸！信上还有狼羔子写的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爹，快来救命。”信的署名处印着一只张牙舞爪的老虎。高大少知道，这是镇上一霸恶虎帮的老大写给他的信。 高大少长叹一声：“唉！这回咱可要倾家荡产啦！” 狼羔子妈擦着泪说：“他爹，救人要紧呀！钱财是身外之物。”小媳妇早就哭成泪人一般。 高大少摆摆手，说：“别哭啦！你们娘俩快把首饰和好点的衣服收拾一下，送当铺。我再把咱家的房子地卖掉，筹钱。” 高大少首先去找庄主高太公，把儿子被恶虎帮扣住要钱一事说了一遍，求高太公给想想办法。他希望高太公能够出面营救他的独生儿子。 高太公早就腻歪狼羔子这个泼皮，听说狼羔子被恶虎帮扣住，心里暗喜。心想，借恶虎帮之手杀了狼羔子才好，也为庄里除了一害。想罢，说道：“这恶虎帮是不好惹的，唯一的办法就是把钱尽快凑足，赎人！此外，没有别的办法。” “您老能不能帮我找找官府，请官府解救呢？”高大少哀求着。 “找官府？找官府更要花钱。不给钱，谁能给你出力？” 听庄主这样一说，高大少心就凉了。他哭丧着脸说道：“我哪有这么多钱呀？” “哎呀，没钱可就不好办了。”高太公拿起烟袋，装烟点火，慢慢地抽了起来。 高大少一看这情景，就知道不花钱是不行了。他一咬牙，说：“大叔，我家的大院和80亩好地全部押给您吧，您给我凑凑钱。” 高太公摇摇头，说：“我是个空架子，哪有这么多钱。你还是找找别人想办法吧。别误了救孩子。”说罢又狠吸了一口烟，然后慢慢地吐着烟圈。 高大少只好离开庄主家，出来。 到哪里找钱？他又想到了高老太太。高老太太的丈夫在东北开成衣铺（服装作坊），手里一定有钱。 高大少来到高老太太家，把儿子输钱被恶虎帮扣押的事详说了一遍，然后说愿意把他家大院和80亩好地全部卖给高老太太，价钱比市价要便宜，但是一定是现钱，五天内钱物两清。 高老太太深表同情，劝高大少别上火。可是，她没有这么多现钱。高大少急得给高老太太下跪：“大嫂子，无论如何你要给想想办法！救你大侄儿一命！” 高老太太急忙说：“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说话。”高老太太说要给儿子世魁叫来商量商量，一定给想办法。不过，凑这么一笔巨款她确实无能为力。她建议高大少多找几家，人多凑钱容易些。 “我的大嫂子哦，还有谁家有钱啊？高老抠有钱，他是铁公鸡一毛不拔呀！”高大少哭丧着说。 “你空口向他借钱他一毛不拔，你要卖给他大院和好地，他把毛拔光都愿意。你就找他去吧，没错。”高老太太说。 高大少就急忙去找高老抠求救。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6章 6、高教头虎口救人 第六回高老抠趁火打劫高教头虎口救人 话说高大少急于用钱救儿子，离开高老太太家就来找高老抠。高老抠学名叫高茂财，是高大少的远房弟弟，因为他过日子精明、极会俭省、又非常吝啬，所以村里人都叫他“老抠”。 高老抠的妻子张氏，一连给高生了6个女儿，坐下了3个。到高老抠35岁时才给他生了个儿子。儿子学名观海，刚15岁，正在私塾读书。他家有100多亩地，出租50多亩，另50多亩雇了两个长工耕种。他家在镇上的“和顺粮店”和“茂源烧锅”都有多一半的股份，他的内弟和一个表弟当掌柜的。他有地有钱，除了庄主高太公外，高老庄就数他有钱了。 别看有钱，高老抠却是穷打扮：衣服油脂麻花，补丁摞补丁；冬天套的那件山羊皮破背心，磨的快剩下了光板这还是他爷爷留下来的。他起早贪黑，和长工们同吃同劳动，一来可以多个干活的人手，二来可以监督长工干活。他过日子能抠就抠，能省就省，连油灯灯捻的粗细他都要过问。他对人极吝啬，认钱不认人，地租和债务都是按时按数收，很少宽容。他认为，租地交租、借债还钱、雇工干活，这都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是天经地义的。 高大少找到了高老抠，说明了求救的来意。高老抠一听，心中暗喜。他早就惦记上了高家大院。妻子多次催促他买地方盖个宽绰的大院，他说别急，高大少父子那俩败家子是守不住那个大院的，咱攒钱等现成的吧。现在，果然是送上门来啦！ 当下，高老抠脸上露出极同情又极为难的颜色，思量一会儿回答说：“大哥，我手头没有多少活钱。但是，我不能不救我侄儿。这样吧，地么，容我想想，你的房子我要了，给你这个数。”他用手比划个数目。 高大少哀求说：“兄弟，这大院花多少钱盖的你大概知道，如果不是遇到这样的急事，你再加五成我也不卖。你再添点吧。” 高老抠笑着摇了摇脑袋，说：“大哥，我出的价钱不少啦！这样吧，你再找找买主，谁出的钱多你卖给谁，兄弟不恼你。” 高大少心里骂道：“操你妈！咱们庄除了庄主、高老太太和你，谁能买得起我的大院？高老太太家又不缺房。”他明明知道高老抠是趁火打劫，也没有办法，只好牙一咬，说：“价钱就依你，后天写文书，现钱！”他把“现钱”二字说得很重。他略一沉吟，又补充说：“钱，你必须在写文书那天给我。房么，还得让我住俩月，容我找住处。” 高老抠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慷慨地说：“就依大哥说的办！” 高大少又先后找了卖肉的任老二、开豆腐房的张兴隆、儿子在镇里当掌柜的张文秀、木匠毕刚等几家富裕户。 高大少经过几番奔波、讨价还价，终于在几天内把房屋土地全卖了出去：卖给高老抠一座大院和20亩地，卖给高老太太30亩地，卖给任老二、张兴隆、张文秀、毕刚等几家共30亩地。 高大少卖房屋土地的钱加上卖衣服首饰的钱，还狼羔子的赌债是够数了。但是，带着这么多钱，又是去和恶虎帮打交道，高大少觉得风险太大，自己一个人不敢去。他就去求高老太太，想请高老太太的儿子高世魁出面给他办这件事，高老太太满口答应。 高世魁是本县秦大官人庄园的武术教头，武艺高强、心地善良，极是孝敬父母。他长得黄色面皮，好像病夫。因此江湖上送他绰号“病大虫”，人称病大虫高教头。在北方数省的江湖上很有名头。 高老太太派人找到病大虫高教头，传达了高老太太之命。高教头立即带着两名徒弟回了家。 高老太太把狼羔子被恶虎帮扣押一事对儿子详细说了一遍，命儿子无论如何，也要把狼羔子从虎口里安全救出来。 高教头奉母之命，腰悬长虹宝剑，骑着乌蹄枣红马，带着两名徒弟，和高大少一起来到了镇上。赌场老板见了高教头一行人的气派，不敢怠慢，忙着让座、倒茶、敬烟。 恶虎帮老大来了，他知道病大虫的名头，也不敢怠慢，立即抱拳唱喏道：“久闻大名，如雷贯耳。” 高世魁也抱拳还礼，说道：“请高抬贵手！”说罢，让徒弟把白花花的银子摆放在桌子上，请恶虎帮老大收钱放人。 恶虎帮老大面露笑容，喊了声：“放人！”就见门帘一掀，两个彪形大汉把狼羔子带进了屋子。 狼羔子抱住爹爹高大少就哭。高教头站起身来，对恶虎帮老大一抱拳：“告辞！”转身对高大少父子和徒弟们说：“我们走！” 狼羔子整个人瘦了一圈，突颧骨、黑眼圈，两只三角眼直瞪瞪的，好像没了魂。回到家，他妈咋一见他，愣了一下，好像不认识似的。他叫了一声“妈！”，她妈才大叫一声：“宝贝儿，我的儿！”紧紧地搂住他大哭起来。小媳妇也站在一旁哭。高大少瘫坐在太师椅里，慢慢摆摆手，有气无力地说：“别哭啦！咱们现在已经是穷光蛋啦！哭的时候还在后头呐！” 高老太太亲自来到高大少家看望，高大少夫妇俩千恩万谢。然后，高大少喝叫狼羔子：“逆子！快给你大妈磕头，谢你大妈的救命之恩！”狼羔子赶紧给高老太太下跪磕头，起誓似地说：“我要是忘了大妈和世魁大哥的救命大恩，我就是狗操的牲口！” 说起以后的日子，高大少夫妇流着泪，说：“这一大家子人，没房没地，可怎么过？这是报应、报应啊！”高老太太劝慰说：“古语说‘败子回头金不换’。宝头还年轻，刚涉事，以后好好种地做人，家业还有兴起的一天。”高大少说：“可眼下我一大家子人可咋办呀？”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7章 7、狼羔子重新踏入赌场 第七回高老抠住进高家大院狼羔子重新踏入赌场 话说高大少为了赎救儿子，卖了大院、土地和金银细软，立即成了穷光蛋。这一大家子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高老太太说：“这样吧。我把我南院的正房收拾出3间来，先借给你们住。你卖给我的地，你先留下5亩好地自己种，让宝头好好学学庄稼活，过二年我再要地租。” 高大少一家千恩万谢，说来世当牛做马也要报高老太太的大恩大德。狼羔子再一次起誓：“我要是忘了大妈和世魁大哥的救命大恩，我就是狗操的牲口！” 两个多月以后，高老抠住进了高家大院。他每天都前前后后看个遍，拍拍这里的墙，又摸摸那里的家具。“嘿，这墙铁铸似的，结实！”他把墙拍的山响，咧嘴笑着。他敲着大红油漆板柜和立厨，对老婆说：“一色的核桃木，都是毕刚爹给打的，做得严实合缝！当年打这些家具，高老爷子就花了不少钱。”他嘿嘿地笑着。 高大少一家也垂头丧气地搬到了高老太太家的南院，陆续变卖些剩下的粗笨杂物维持生活。高老太太也不时周济他们。高大少本来就身体不好，经过这番变故折腾，一入夏就一病不起了，不久就离开了人世。狼羔子妈哭得死去活来：“我的天呀！我的人呀！这可让我怎么办呀！”高老太太忙过来劝慰，帮忙料理丧事，出钱给做了一副棺材，埋葬了。 真是黄鼠狼专咬病鸭子，半月之后，狼羔子3岁的女儿也生病死了。 狼羔子没了钱,也就没法去吃喝嫖赌了。怕挨饿，也就只好每天都下地干活。他不会干庄稼活，锄地时两条腿骑着田垅，把锄松的土踩成密密的脚印。高老太太的长工王三见了，就手把手教给他锄地，如何握锄把，如何跨脚步。他认真地听着、看着、练习着，慢慢地也就会干了。他媳妇是农家女儿，薅苗拔草的农活都做过，每天都和他一起干活。村里的老人们都叹息着说：“人的毛病是钱烧的，人要一没钱，啥毛病都没了。这不，狼羔子也会干活啦！”在小青年中新编了一个歇后语：“狼羔子会干活日头从西边出来啦。” 狼羔子妈特别心疼儿子。儿子下地，她就先喋喋不休的嘱咐：“要多加小心，别让镰刀割了手、砍了腿。”“干活别贪多，由着劲干，别累着呀！”儿子回家吃饭，她在旁边用蒲扇给儿子煽凉。有点细粮和鸡蛋，或者买块豆腐，都留给儿子吃。有时，她扭着小脚下地送水。“宝贝儿，休息一会儿，喝点水吧！”她给儿子倒水、擦汗。 老天爷是公平的，一份汗水给一份报酬。狼羔子和小媳妇流了一春一夏的汗水，到了秋天就收了不少的粮食。狼羔子妈高兴地说：“儿啊！古语说：‘人勤地不懒’，一点没说错呀。照这样干下去，咱家还用发愁挨饿！” 快过年了，狼羔子妈拿出了4两银子递给儿子：“儿呀，这是妈留下的一点私房钱，你拿去置办点年货，给媳妇扯件花袄。”狼羔子眼睛一亮，心里说：“想不到我妈还藏着私房钱，我还以为是穷光蛋了呢。怪不得老人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烂了船帮还剩下三千铁钉’呢！”眼睛立即看到了希望之光。 赶集时，狼羔子遇到了同村的大庆。大庆笑着亲热地说：“宝珍大哥，一年辛苦呀，到我家散散心吧！”大庆家常年设着赌局，正月里尤其兴隆热闹。狼羔子回答说：“好，等正月我给你送财去！”大庆嘿嘿笑着：“我这里有份大财，就等着你来取！咱高老庄也只有你能取！”狼羔子听了，心里特别的舒坦。于是，他用了2两银子置办年货，留下了2两银子，准备着正月到大庆家赌几场。积少成多，运气好的话一正月就能捞一笔大钱。然后再去镇上翻本。“妈的！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老子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他咬咬牙，用力咽进了一口浓痰。 否极泰来，狼羔子重入赌场，赢多输少。他每次赌罢回家，都要从卖熟肉的沈庆那里买一块卤煮肉，或是从卖豆腐的张桥那里买两卷豆片或一块豆腐，边走边哼着皮影小调，唱《大登殿》：“王宝钏五朝门外用目观看呀呀呀呀呀”。村里人听到狼羔子尖声娇气地唱，就知道他一定是赌钱赢了。 狼羔子只有两元钱的赌本，只能是小打小闹，几钱银子几钱银子的下赌注，可是一个正月下来，竟也赢了20多两银子。他妈和他媳妇劝他：“正月过完了，心也舒散了，见好就收吧，该送粪准备种地了。”他哪里听得进去？ 钱这东西是迷人的鬼，男人一旦有了钱，就鬼迷心窍，竟想歪门邪道。狼羔子手里有了钱，就不想种地的事了，光想着赌博赢钱，东山再起，重整家业。他计算：几钱银子的赌注就赢了20多两，几两银子的赌注就能赢200两，如果是几十两银子的赌注呢？啊！2000两！能赢2000两！2000两呀！他要把20两银子孤注一掷，他手舞足蹈起来。 二月二，龙抬头。狼羔子想，这天是好日子，他“困龙”要得水、要抬头啦！吃罢早饭，他揣上全部20两银子去到开设赌场的高大庆家。到吃两顿饭的时候（农村在农闲时，大都是每天吃两顿饭，这是指第二顿饭，约下午3点多钟），他哼着皮影小调、手提卤煮肉回到家里来。这时，他20两已经变成了200两。 他妈劝他：“别赌啦！有这200两银子咱盖间房、买点地，好好过日子罢。久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的？有赢就有输。你们爷儿俩这样的亏吃的还少呀！”媳妇也劝他歇歇，太疲累是容易输钱的。他的确也觉得累，就躺在炕上，不想再去赌了。这时，忽听有人在大门外喊：“宝珍大哥在家吗？”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8章 8、狼羔子输掉媳妇 第八回高大庆巧设圈套狼羔子输掉媳妇 话说有人在门外喊狼羔子。这喊狼羔子的不是别人，正是高老庄开设赌场的高大庆。高大庆进家找狼羔子来了，推门进屋，见狼羔子正在炕上躺着，就说道：“宝珍大哥，起来！起来！财神爷等着你拿银子呐！”说着就拉狼羔子。 狼羔子妈说：“咋这急？他不舒服，正闹伤风，不能去啦！” 高大庆急着说：“我的大婶子！这时候不急什么时候急？大哥要发啦！我妈给宝珍大哥看过相，说他今年财星照命。今天龙抬头，是我宝珍大哥抬头的好日子，财神爷正在我家里，等着给宝珍大哥送银子呢！” 高大庆妈年轻守寡，有几分姿色，又会跳神又会看相算命，在十里八村都有点名气，您看过赵树理的小说《小二黑结婚》么？高大庆的妈就像《小二黑结婚》里的“三仙姑”，狼羔子妈也很信服她。她听大庆这么一说，心里有些活动，不再吱声了。 高大庆又对狼羔子说：“今天财神爷带来2000两银子，咱非把他赢干了不可！” 狼羔子一听，眼睛射出贪婪的光芒，坐起来问道：“这个财神爷是谁？” 高大庆道：“就是今天上午输给你200两银子的那个胡子啊！你今天运气好，胡子手臭，我妈说他是特意给你送这2000两银子来了。” 狼羔子跳下炕来，就又揣上上午赢来的200两银子，跟着大庆走了。狼羔子妈和小媳妇都没有阻拦。 狼羔子走后，狼羔子妈对儿媳妇说：“大庆妈说宝珍‘财星照命’，想必是该着咱时来运转，要发啦？”媳妇说：“那可真好！”娘俩欢喜不尽。 狼羔子一去，半夜过了还没有回来。狼羔子妈惦记儿子，就对儿媳妇说：“三星都晌午歪啦，咋还不回来？你看看去，把他叫回来。”大庆家离高老太太家的南院不太远，小媳妇就摸着黑向大庆家走来。 大庆家的大门虚掩着，小媳妇推门径直走进院里，见东正房屋亮着灯。小媳妇轻轻推开屋门走了进来。 屋里乌烟瘴气，呛得人难受。炕上放一张八仙桌，桌当中放一盏玻璃罩子灯，几个脑袋正围着桌子，眼睛死死地盯着桌面上的牌。狼羔子背朝北，小媳妇看不见面孔，只看到他不停地用衣袖抹头上的汗。狼羔子对面是一个满脸连鬓胡子的人，生面孔，一定是外村人。狼羔子左边是任屠夫的老儿子“六麻子”，右边是“滚刀肉”张老耀。大庆和另几个人伸着脖子看热闹。只听张老耀嚷着：“狼羔子！你回家吃饭时手摸屄着吧？又输啦！”就见连鬓胡子把狼羔子的银子搂了过去。 小媳妇走到狼羔子后面轻轻地说：“他爹，妈让你家去呢。”狼羔子没有反应，又伸手摸牌。那连鬓胡子抬头瞟了小媳妇一眼。大庆抬起头，嘻嘻地笑着说：“大嫂子，你急什么？两口子整天在一起，还在乎这半晚上！”张老耀和几个看热闹的都哗地笑了。小媳妇羞红了脸，没有理大庆，扯着狼羔子的胳膊说：“别玩啦！妈让你家去呢！”只见狼羔子猛一转身，抡起胳膊就是一个大嘴巴，吼骂道：“你个王八犊子，扫帚星！来这里捣什么乱！快滚！操你妈的！” 小媳妇被打得倒退好几步，倒在了地上。她哭着爬起来，没敢还嘴骂，只是大声说：“是妈让我叫你来的！”“操你妈的，还敢犟嘴！再不走我打死你！”说着，就要下炕，几个人把他拉住。 这时大庆妈走进来，扶住了小媳妇，皮笑肉不笑地说：“他嫂子，你这是干啥？春长大日的，让男人散散心嘛！” “是我妈让我来喊的。”小媳妇说。 “啊呀！你妈也真是的，哪有管这么紧的？你先回去，明个儿我跟你妈说。”大庆妈一面说一面连扶带推，就把小媳妇架出了大门。 狼羔子向手心里吐点唾液，两只手使劲搓搓，就又继续摸牌。他两眼布满血丝，瞪得牛似的，盯着手里的牌。他左手手心摞着两块牌，右手的拇指用力地摁着上面的一块牌慢慢地向下错，嘴里喊着：“天!天！天！”两块牌一错开，狼羔子骂了一声“操你妈的！”就蔫蔫地把牌放在桌子上他又输了。连鬓胡子把银子搂了过来，伸个懒腰，打个哈欠，懒懒地说：“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不行！谁也不许走！接着来！”狼羔子恶狠狠地喊，他额上冒着汗珠、青筋暴突，牙咬得咯吱咯吱响。 “你没钱了，咋玩？”连鬓胡子轻蔑地瞟了狼羔子一眼。 “记账！”狼羔子说得干脆。 “记账？你输了拿啥还？用你媳妇还？”张老耀咧着嘴盯着狼羔子。 “对！就用我媳妇还！”狼羔子一拍胸脯。 于是，哗哗地洗牌，又接着赌起来。大庆在一旁记账。 十几个回合下来，狼羔子又输给了连鬓胡子100多两银子。连鬓胡子停住手，点着水烟袋含在嘴里，眯缝着眼说：“不玩啦，算账！” 狼羔子还不依不饶，要继续睹。连鬓胡子轻蔑地瞟他一眼，断然说：“你连媳妇都输了，还赌什么！大庆，快算账！” 大庆算完了账，对狼羔子说：“你共欠胡子107两3钱银子。咋办？” “咋办？明天他来取人！”狼羔子横了他一眼。 六麻子笑了笑：“啥明天？天就亮了。” “一个娘们值不了几个钱。”连鬓胡子轻蔑地说。 “别的娘们咋能跟狼羔子小媳妇比？你刚才也看到了，那小媳妇年轻俊俏，百里挑一！嘿！你往哪里找去？”张老耀嚷嚷着。 高大庆打着圆场说：“大家都是朋友，就别那么较真了吧。我看这么办：今天上午胡子来领人，人到账清。”大家都说好。 连鬓胡子慷慨大度地说：“既然大庆兄弟这么说了，这个面子我不能不给大庆兄弟。” 狼羔子也不得不点头。于是，六麻子执笔写了文书，大庆和张老耀为中人，都在文书上摁了手印，连鬓胡子把文书揣在怀里。这时，公鸡已经叫过二遍，东方露出了鱼肚白。狼羔子晃晃悠悠、迷迷糊糊地回到了家。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9章 9、狼羔子与黑母狗同居 第九回高老太送别小媳妇狼羔子同居黑母狗 话说狼羔子输掉了媳妇，晃晃悠悠、迷迷糊糊地回到了家。他进屋就往炕上一躺，扯过一床棉被蒙住了头。他妈急问：“咋的啦？咋的啦？”他就是一声不吭。他妈更急了，对媳妇说：“快把大庆妈请来，让她看看，是不是撞客（遇到鬼怪）啦？” 这时，狼羔子说话了：“没，没撞客，我，我把她输给人家啦。” “啊？你说啥？”狼羔子妈吃了一惊，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小媳妇也张大了嘴巴，做声不得。狼羔子这才掀开棉被，坐了起来，再一次地说：“我，我把她输给人家啦！一会儿就来接人。” 这下子，狼羔子妈听清了，就拍手打掌地大哭起来，数叨着：“你个败家子呀，你咋做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呀！我的那个天呀！我哪辈子做的孽呀！……”；小媳妇也呜呜地哭起来。 “别哭啦！快准备准备，接人的就要来啦。”狼羔子对着媳妇说，声音有些哽咽，他也觉得对不起媳妇。 一会儿，狼羔子就听到大门外有人喊他。出门一看，见连鬓胡子牵着一头大黑驴站在大门前，高大庆和张老耀一左一右的站在旁边。狼羔子请他们到屋里坐，连鬓胡子摆了摆手。高大庆说：“不进去啦！快把嫂子叫出来！胡子很忙，还有别的事情要办。”狼羔子转身喊他媳妇，婆媳俩抱头大哭，不肯出来。狼羔子鼻子一酸，也流下泪来。张老耀见状，喊道：“狼羔子！拿出点男子汉大丈夫的气派来！别婆婆妈妈的。快让你媳妇出来！” 高老太太听到哭声和嚷声，急忙来了。小媳妇看见高老太太，就跪在了地下，紧紧抱住了高老太太的大腿，哭着哀求：“大妈！我的好大妈呀！救救我吧！救救我吧！” 高老太太问狼羔子咋回事，狼羔子双手抱住脑袋蹲在地上，不吭声。还是从狼羔子妈和小媳妇断断续续的哭诉中听出了事情的原委。高老太太伸出右手食指戳着狼羔子的脑袋，数叨：“你还是人吗？啊？你还是人吗？啊？”她又流着泪，俯下身子摩裟着小媳妇的头，鼻子一酸，说：“孩子，这都是命，认命吧！别哭啦，快跟大妈进屋，洗洗脸，打扮打扮，收拾收拾。” 这时，张老耀又催促：“快点！快点！别磨蹭啦！人家挺忙，还有事要办！” 高老太太回过头喝道：“滚刀肉，你叫喊什么！他着急，他就先办事去，明天再来接人！”张老耀横了一眼，没敢再吱声。 高老太太劝狼羔子妈：“咳！别哭啦。这就是命！认命吧！快帮媳妇收拾收拾！”于是，两个老人帮着媳妇梳头、打扮、收拾衣服。收拾完毕，小媳妇恭恭敬敬地给婆婆磕了三个头，又给高老太太磕了三个头，才抹着泪，上了驴。 高老太太流着泪叮嘱：“孩子！这是命，认命吧！到那边要保重身子，好好过日子！有方便人就捎个信来！”又回过头严肃地对连鬓胡子说：“这是个好孩子，你要对她好！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可不让你！”连鬓胡子呲牙笑笑：“老太太，你放心吧！”说罢，赶驴要走。 “等等！我还有事！”高老太太大喝一声，就急忙扭着一双大玉米棒子脚腾腾走进家去，一小会儿又急急走了出来，奔到小媳妇跟前，把一个银戒指戴在了小媳妇的手上，哽咽着说：“孩子，给你！留个念性吧！” 小媳妇泪如雨下，说：“大妈，我一辈子记着你！我给你烧香上供！”黑驴驮着小媳妇向西走了，小媳妇还在回头望，哭喊着：“大妈！我一辈子记着你！我给你烧香上供”。围观的人都流出了眼泪。 狼羔子输光了钱，又输掉了媳妇，发财翻身的美梦像肥皂泡般破灭了。他沮丧、后悔、痛苦、难受，尤其是没了媳妇让他实在难熬。他夜里习惯地又去搂媳妇，手摸着的却是冰凉的破炕席。他就欠起身子抻来媳妇的枕头，紧紧地搂在怀里，闭着眼想象着和媳妇行房的情景，欲火冲动，就夹住枕头动作起来。 狼羔子也想找野食吃，可是他既没钱名声又臭，谁给他吃？就是他的老相好“小红袄”也不再理他。他曾去过“小红袄”家几次，每一次都被“小红袄”臭骂一顿，撵了出来，最后一次竟被“小红袄”挠个满脸花。 村里有一个闲汉，姓吴，没人知道他的大名，只叫他小名洪头。他家徒四壁、地无一垅，靠着乞讨、拾荒、给人帮闲跑腿打杂混碗饭吃。他在外边领回个傻女人，二十多岁了，智力就像五、六岁的孩子。傻女人没名没姓，村里人都叫她“洪头媳妇”。狼羔子就把猎取的目标盯向洪头媳妇。他用几个铜钱，或者一点吃食，就把这个傻女人搞到了手。或是趁洪头出门不在家，或是在高粱地里，和傻女人布云行雨。 有一天，狼羔子来村南的树林拾柴，见到两条狗正在那里交配。那条母狗身条匀称、毛色油光黑亮，很漂亮，狼羔子就动了心。施展手段，很快就把那条漂亮的黑母狗弄上了手。那黑母狗也和狼羔子有了感情，白天追着他，摇晃着尾巴，用舌头舔他，用鼻子亲他，黑夜就在他屋里睡。 这条漂亮的黑母狗你道是谁家的？正是吝啬鬼高老抠家的。高老抠发现自家的黑狗丢了，就到处找。有人告诉他：“你家的黑母狗让狼羔子娶去做媳妇啦！” 高老抠气急败坏地来找狼羔子讨狗。狼羔子耍起了赖皮：“谁说这是你家的狗？你能把它叫走吗？”高老抠就对着黑狗招着手叫：“黑头，黑头，黑头。”那母狗看看高老抠，又看看狼羔子，没有狼羔子的指示，它就紧贴着狼羔子摇晃着尾巴，不肯向前走一步。一群围观的小孩子哄笑着大喊：“别费劲啦，你叫不走它！它是狼羔子媳妇！” 高老抠气得浑身哆嗦，用手指着狼羔子骂道：“你，你，你……，你个兔崽子，竟敢霸占我的狗！我到庄主那里告你去！”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10章 10、狼羔子深山卖娘 第十回疯女人雪夜产儿狼羔子深山卖娘 话说狼羔子输掉媳妇后，拿着高老抠的黑母狗泻火，高老抠对他也无可如何。他找庄主告状，庄主见他吝啬，没有什么表示，也就懒得管。 狼羔子的媳妇被人接走后，家里的日子起初还算平静，后来娘俩就经常吵架。狼羔子动不动就对她妈破口大骂，他妈就伤心地哭。有人曾听见狼羔子在夜里摁住他妈打。 谷雨前后一天的早饭后，高老太太来南园子种菜，听见狼羔子妈在屋里呜呜地哭。高老太太推门进来，见狼羔子妈蓬头散发躺在炕上，两眼红肿得桃子似的。就问：“大白天，你这是咋啦？”狼羔子妈见是高老太太，就起来扯住高老太太，泪水泉涌般的流出来，哽咽着说不出话。 高老太太扶住她也顺势坐在炕沿上，说：“他婶子，别哭，擦擦泪，有话慢慢说。宝头呢？” 狼羔子妈流着泪恨恨地说：“快别提他！他是个牲口！”顿了一下，接着说：“大嫂子，我不想跟着这个牲口过啦！让大庆妈给找个人家？又对不起你地下的兄弟；出家当尼姑？又找不到尼姑庵。思来想去，只有跳河一条路。” 高老太太劝道：“快别瞎想啦！宝头还年轻，不懂事，再大点就会好的。” “他是个牲口！长到胡子白了也是个牲口！”狼羔子妈恨恨地说，满脸的绝望。 初冬的一个晚上，刮着风，飘着小雪花。高老太太提着马灯（一种手提的玻璃罩挡风的油灯）从后院走到前院照看，看看猪圈门插好了没有，鸡灶（鸡窝）堵好了没有，房门和大门关好了没有，旮旮旯旯有没有可疑的地方这是她临睡觉前的老习惯。 她刚出二门，忽然听到南院的大门被人拍得嘭嘭山响，有女人嘶声喊叫着：“狼羔子，你快开门呀！我给你生孩子来啦！”嘭！嘭！嘭！“狼羔子，我操你妈的，快开门呀！我给你生孩子来啦！”……。她侧耳细听，那喊叫声好像是庄西头洪头媳妇的声音。就又向东厢房问道：“王祥，你听听，是谁拍着南院的大门喊？”长工王祥答道：“是洪头媳妇。狼羔子这个王八羔子，连这样的傻子他也糟蹋！”高老太太说：“你去叫洪头，劝他把媳妇叫回家去。大冷的雪天，要坐月子的女人，会作下毛病的。” 那个风雪夜的第三天，洪头媳妇小月孩子大出血死了，洪头来找狼羔子讨个说法。没想到，狼羔子失踪了，连狼羔子妈也不知道狼羔子跑到了哪里。 狼羔子失踪后，狼羔子妈整天的哭。一个快五十岁的小脚女人，从来没干过农活，摸啥没啥，可咋生活？后来她就跳了白龙河，却被人救了出来；后来又上吊，被高老太太救了下来。高老太太见她可怜，又怕她再自杀，就对她说：“她婶子，你到我家帮我打打杂吧，能干点啥就干点啥，有你的吃喝，不少给你工钱。”于是，狼羔子妈就搬到高老太太北院东厢房住，每天帮着高老太太烧烧火、洗洗碗、喂喂鸡、狗、猪。她脸上也渐渐有了笑容。 第二年初秋，狼羔子牵着一头灰驴，突然回到了高老庄。他妈见到他，高兴地哭了，说道：“宝儿，你一向在哪里？让妈想死了！”狼羔子对他妈说：“我如今做了官，在城里安了家，来接你享福去！” 高老太太对狼羔子的话半信半疑。可是，人家儿子来接妈，这是天经地义的是，外人不能节外生枝说些什么。况且，狼羔子妈对儿子的话深信不疑她一直认为自己的儿子是天上星宿下凡，必成大器。谢天谢地，如今果然做了官。 高老太太给狼羔子妈算还了工钱，狼羔子妈拜谢了高老太太，欢欢喜喜骑上驴。狼羔子哼着皮影小调，赶着驴向西而去。 狼羔子妈走后，高老太太和邻居们聊天，有人提起狼羔子妈，说：“狼羔子妈到底（终于）是苦尽甜来啦，跟着儿子在城里享福。” 高老太太半信半疑，说道：“菩萨保佑，但愿如此。” 东院羊头妈撇撇嘴，不以为然，说道：“看狼羔子那身打扮，也不像做官的。谁知道是怎么回事呢？” 狼羔子妈走后大约一年多时光，高老庄的货郎高昌盛去北口外（长城北）跑买卖，带回了一个令人吃惊的消息：他在一个山村遇到了狼羔子妈，狼羔子妈哭着告诉他：“那个牲口哪里是做了官？他早就做好了圈套把我卖到了这里。”高昌盛对高老太太说：狼羔子妈很感激她、想她、祝她长寿。他最后叹息着说：“唉！狼羔子妈头发没有几根黑的了，脸跟核桃似的。她要是不主动招呼我，我是绝对不敢认她的！” 宣和33年初秋，狼羔子又回到了高老庄。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