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序章 梅陇村,一个非常小的村子,小的几乎没有人知道这个村子,小到了出了这个郡就没有人知道世界上还有他们存在,同样的梅陇村的人们也没有见过来自这个郡以外的人——这话可能都有点保守了,也许他们从爷爷辈开始就没有见过来自这个郡稍微远点的地方的人——不过这个伟大的传统就在昨天被人破坏了: 那是个黄昏,抬头看看天,作者喜欢在黄昏开始故事,因为黄昏之后就是夜晚,“感谢伟大的夜之女神,她孕育了万物!”作者如是说。黑色的夜可以掩盖许多细节,可以让懒得打补丁的作者省很多力气。 梅陇村的村口有家小茶摊,是赵二寡妇开的,三年前,二寡妇的男人在山里打猎时出了事,还拖着个女儿的二寡妇耕不动地,赶不了牛只好开家小茶摊子,每天下田回来的男人们都会来讨碗茶喝,入冬前进山的猎户们也会来喝口水,歇歇脚再进去——愿赵老二的灵魂化为大山之魂,庇佑这些同样可怜着的人们。 那天,远远的,从村边的河边传来了一阵拨浪鼓的声音,赵二寡妇正好站在凉棚下,她顺着声音看去,并没有看见老货郎老牛,只看见一群小孩子在河边柳下围着什么,在追着什么,这些还穿着开裆裤的小孩子们肆无忌惮的笑着,二寡妇还在疑惑,她的女儿英莲已经看清了:“是个花子!” 可不是吗,的的确确的是个花子,她衣衫褴褛,但是还可以看出原来是件挺漂亮的花衫,她的手上摇着个拨浪鼓,孩子们就围着她跳着,叫着。 花子向着村口走来,二寡妇又转回去了,我们说了,快黄昏了,下田的男人们都快要回来了,二寡妇也要准备生意,过几天,货真价实的货郎担子来了还要买盐巴,买针线,买……她可没有时间看戏文。 英莲看看已经开始昏暗的屋子,又看看那群玩的很开心的孩子,咬咬牙,偷偷的转身从一个柱子边上神不知鬼不觉的向那群孩子奔了过去。她跑进孩子堆里马上就和他们一样开心了,这个女人在唱一首儿歌,一首很平常的儿歌,哄孩子睡觉时每个妈妈都会唱的那种: “郎里格郎,郎里格郎,我家有个小儿郎,刮风下雨都不拍,一觉睡到大天光……” 歌词就这么几句,她翻过来覆过去的唱来唱去,但是孩子们都似乎被这个声音给勾去了魂,只是有一个声音在轻轻的安抚他们,他们似乎什么都不知道了,整个身子似乎都软绵绵的飘在空中,如果有人此时注意一下这些孩子的面孔,就会惊恐的发现,那些欢乐的声音似乎都并非从他们的嘴里还出来的,他们有的紧紧的闭着嘴,也有的张开着嘴久久的不合上,而毫无例外的他们的面孔扭曲着,似乎看见了什么…… 那个花子似乎并不打算进到村子里面去,她想从村口的这条路进到山里去,而且毫无疑问的是她几乎就成功了——如果二寡妇不打算出来叫女儿去打水的话,但是她又必须去打水,所以,这个花子还是会失败。 二寡妇看见女儿叫也不应喊也不答,不由得走上前去准备把女儿拉回来,这时她也听到了那首儿歌:“郎里格郎,郎里格郎,……”但是二寡妇才不管里唱的是什么呢,她只想叫女儿回去提水,但是她马上发现女儿不对了。小英莲的脸上始终挂着那种僵死的笑容,摇她,就像个木头一样,喊她,比个石头还石头。二寡妇马上把女儿护在了身后,警惕的看着四周,当发现四周的孩子们都和她的女儿一样古怪时,一种压抑不住的恐惧冲破了她的喉咙…… 第一章 两个麻烦的女人 中午时分,二寡妇和英莲在屋外吃午饭的时候,这两个女人很冒冒失失的闯进了她们的视野。二寡妇警觉的盯着她们,当她确定这两个女人是向着这儿来的时候马上一推,把女儿推进了小破屋中。 不过那两个神经已经被漫长旅途折腾的几乎崩溃了的可怜人是不会注意到这一点的,她们只不过暗自高兴终于看见了村庄,只不过忘记了有可能是个狼窝而不是羊圈。 她们加快脚步向着这里走来,“摄像,镜头跟上,给仰萍一个特写,好。第二场第14组开机!” “都是你,出门居然什么都忘记了带。”眼看见有了村庄,终于忍了一个上午没有发火的白衣女子再也按捺不住自己被毒日头烤的近似于沸腾的心情了,狠狠的教训起那个叫仰萍的绿衣女子来。 “则能怪我吗?平时都是丫头们干的,我又不用管。” “那你总该知道自己是要吃饭喝水的吧。” “这些都是紫鹃负责的,我又不管。” “推卸责任的家伙!你在潇湘馆里都干些什么啊!!!!” “作为一个神官,你说我能干什么?” “%……%¥………还顶嘴!” “为什么不顶?你的普救寺又管不着我的潇湘馆。” “气死我了,我真是瞎了眼了,我真傻,真的,我单单知道红娘是个疯魔子,带着她会被烦死,哪知道还有人比她更疯魔,我真傻,真的!” “你的红娘我也管不着,她疯不疯碍不着我,说起来,还是我们家紫鹃好。千好万好,不如我们紫鹃好。” “那你怎么不把她带出来?说谁不会说。我还想换个同伴呢。” “作者不让。”仰萍非常干脆的说 “是不是到了村口了,别废话哦,快入戏。” “放心我是专业的。” “我还是科班出身呢。” “村口的状态不太对……” “的确是不太对。” 白衣女子和绿衣的仰萍终于首次达成了一致共识:村口聚着一群“穷凶极恶”的山野村夫,手上的锄头柴刀虽比不得明晃晃的钢刀,但也是足以让这两个无比热爱和平的神官疑惑半天,如果不是有对方在的话,恐怕她们中的任一个都要跑的无影无踪了。 “我们是和平主义的神官,侍奉神才是我们的使命,这种现状,还是……打110吧。”仰萍悄悄的对白衣女子说——顺便说一下,这个白衣女子叫崔亚芬,和林仰萍一样都是来自首都的神官。 “什么话,作为一名光荣的神官,怎么可以见着难题就跑呢?” “那你为什么靠在我身上?”仰萍转了几下眼珠,“我们是出来找人的,不是出来管闲事的,这儿民风似乎不太淳朴,万一我们再‘失踪’了,不是还要派人出来找我们吗?这样多不好,不要给大家添乱子吗。” “某人,你不就是因为在圣殿给大家添的乱子太多了才被赶出来找人吗,还连累了我。”方亚芬默不作声的想着,脸上的表情确实非常的镇定、神圣。 “伟大的神啊,不管你现在有没有空,不管你是在吃饭喝水还是在花前月下,你最好赶快出来,不然你会少很多香油钱的……” “你在祈祷什么?” “祈祷奇迹。” “奇迹,那是要发生之后才知道是有用的啊。” “那你会使用天之圣枪吗?” “不会。” “那就行了,我也不会。那我们会什么?” “写字和翻书。” 仰萍默想了一下,也开始问候她所侍奉的神的所有亲朋好友,具体内容吗,十八禁。 “你们是什么人?”一个貌似村长的人问她们。 “我们是神官。”亚芬抢先回答到。 “神官?我们这里很多年也没有神官来过了,你们来干什么?” “我们是……出来旅行的。” “好像叫修业吧。别以为我们小地方的人不懂,我们也有看报纸。” ……(无语) 亚芬的眼睛在村长手上的柴刀上转了几圈,聪明的村长大叔马上明白了这位神官的意思,本来嘛。人家是个娇滴滴的大美女,你不好生茶饭照看就已是大大的亵渎,还拿着凶器恶巴巴的对着人家,简直是死上一百次也不足以赎罪。 在村长家酒足饭饱之后,亚芬尤不知足的把葱葱青指放在嘴里嘬着,而仰萍表现的更像一个来自大地方的神官,非常端庄,非常圣洁。 当亚芬把几乎所有人的耐心都消磨干净之后,才似乎有所发觉,“大家有事吗?” “嗯……你也知道啊,我们都在等您老人家呢。” “等我?”亚芬回过头来看看墙壁,确定上面没有什么之后再回过头来看着自己的同伴,非常的疑惑。“有什么事吗?” “你忘记了,我们答应村长要为他们赐福的。” “可是我们不是神使啊,我们不好……插手吧。别人知道会说闲话的。”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这地方一百年也来不了一个神使,村上也没有钱去郡里求那些大人老爷们。” “颦颦啊,”亚芬非常疑惑的看着同伴,“你是颦颦吧?” “是我呀?”对面坐着的美女也非常疑惑。 “我认识你多久了?” “十几年了吧。” “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你这么有爱心,就像你们家紫鹃一样,是个爱心泛滥的小姑娘。” “这个吗……”神官小姐有点扭捏起来了,“我看紫鹃天天那么开心,我也想学学。” “有人跟着你居然还会开心,这是肯定会有心理疾病”亚芬心里默默的说着,眼角却又瞥向了坐在一边的村长,心里暗自谋划这顿饭换个什么样的祝福才不亏。 “神官大人,不是我们存心为难,我们也知道您也有难处,可是我们村子实在是遇到了大问题不得不求救于神官大人们。” “到底是什么样的问题?神官也不是万能的,伟大的上苍虽然是万能的,但是有时候小小的灾祸是上天对你们的一点小小的考验啊。” “大人啊,请你帮我们抓住那个祸害村庄的巫婆吧,两位大人无意之中来到我们这里难道不是神的指示吗?” 这个村长见过世面啊,不是一般的土包子啊。亚芬看看村长,又看看那个已经爱心泛滥的一塌糊涂的神官,叹了口气,“什么巫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巫蛊之术,多怕是又在玩弄什么魔术吧。大观城里一天能看见几百个这样招摇撞骗的。” “巫蛊之术?还没有见过呢!”仰萍的口气到似乎还包含着与亚芬不太相同的东西。全然不顾同伴可以杀死人的目光。 “村长,我们俩只是个学徒,连修业都没有完成,如果真的遇上……什么法力高强的巫婆,我们也许是最先逃跑的。” 村长笑眯眯看着亚芬,什么话也不说,就这样看着他,看的亚芬最后忍不住出口问道,“大叔,你原先是干什么的?” “啊,你说这个啊,也没有什么,只不过在郡里的开过几年小饭馆。” “我只道世上还有桃源在,却原来也是天下乌鸦一般黑!”亚芬忍不住在心里好好的抓狂了一阵子,才又挤出了一个笑脸笑吟吟的问着大叔,“大叔,到底是什么事情啊?” “唉,说来话长啊¬¬——¬¬¬王大婶,把你们家小宝抬上来吧。” 事情发展的完全在大叔的预料之内,当这个小孩子被抬上来之后,两个神官马上就被吸引住了。 亚芬用手指在小宝的脸上戳了好几下,“皮肤还有弹性。” “怎么呼吸、心跳都没有了?” “就像个制作精良的塑胶娃娃”,仰萍非常疑惑的看着出身普救寺的同伴,论起在神学上的精妙自然是潇湘和蘅芜,但是若说起救苦救难,还是普救寺的算是专业。然而现在这个状况,是个人就能看出来。 “给我一点水,要洁净的”亚芬头也不抬,纤手一番伸到了仰萍面前。 仰萍被同伴吓了一跳,但是马上就回复过来,素手一招,一条明亮的光带从空中显现出来,逐渐的在她的手上凝聚成一个拳头大小的水团。 “要加点什么吗?” “不用,慢慢的把它加入到他的身上,小心点……慢慢的,一点一点的。” 透明的水球一沾到榻上的人儿,眼看着就要一下子就进入到他的体内了,但是仰萍猛然醒悟过来,赶快控制住,不让渗入的太快。 “是想用北方之玄测试他是不是中毒吗?”水元素完全进入到小宝的身体后,仰萍低声问亚芬,这时身边伸来一条毛巾,“您辛苦了,擦擦汗吧。” 真的,为了不让水进入的太快,仰萍近乎用尽全部的精力控制水元素的渗入速度,额头上已经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仰萍接了过来,却并没有自己擦,而是用它去擦亚芬头上的汗珠,“有什么现象吗?” “等一下,再看看。” 亚芬的手指还不停的在孩子身上戳来戳去,“筋络都僵住了,一时还很难有反应,要是在普救寺就好了,一分钟我就能知道结果了——你也辛苦了,先擦擦汗吧。” “你觉得会是什么?” “不知道,疑难杂症,可惜我又不是江湖游医,总有几包香灰好冒充百制灵丹。” “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有红娘在,你想端正也立不起来。不像你们家紫鹃,文静贤淑,大事小事都拿捏的起。我们家那个小祖宗,不给你添乱就要谢天谢地了。” “紫鹃再好,也不是个可以说话解闷的人。红娘顽皮了些,但是你们那里也是需要有人开开玩笑,不然普救寺的气氛总是有点太……。” “那确实。” “神官大人,这孩子……”村长悄悄的靠上来,压低了声音问道,“这就是那些被巫婆催眠了的孩子的一个。” “还有?”仰萍确实是压抑不住了,“这到底是什么伎俩?” “恐怕还是在你的职责范围之类。” “不是中毒?” 亚芬把手指放到仰萍的鼻子下面,看见没有,一点痕迹也没有,只要有一点点毒素都会让高纯度的水元素显出反应。但是亚芬的手指上还是什么都没有,质本洁来还洁去。 亚芬退了下来,换了个更专业的上去,随着低低的咏唱声,神圣的光芒撒满了小屋,所有人一霎间沐浴在圣光下。几乎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在心里赞美着神的伟大,唯有某位神官却暗暗的叹了口气。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很少这么辛苦的神官小姐却掩饰不住自己心里的惊诧:那光芒仅仅是将孩子的身体包裹住,却丝毫没有进入他的身体,一面加大圣光的力度,一面悄悄的给亚芬又打了个眼神。 “怎么样?有困难?”亚芬皱了皱眉头,看来以后不能把理论知识和实践能力直接划等号。紫鹃的理论水平可没这个家伙高,但也绝对不会向这个家伙一样中看不中用。在普救寺的时候,只会几个基本治疗魔法的紫鹃可是头号人气之星,当然人家长得漂亮也是一个原因。平袭鸳紫,四大美女,红娘还排不上号呢。 “能不能出去说话?” “很严重?” 仰萍默默的点点头,收了半点作用都没有的圣光,与亚芬和着一脸奸商的村长一起出去,走到足够远的地方,还是仰萍自己打破了有点尴尬的局面: “村长,听说还有一个只受了很轻的伤害的小孩?” “她叫英莲。就是村口二寡妇的女儿。” “她现在能让我们见一见吗?” “就在这儿?” “这儿不好吗?月亮之下,会有很多奇迹的。” 待到大叔走远之后,亚芬悄悄的拉了拉仰萍的衣角:“有什么线索了?” “你有证据吗?” 亚芬叹了口气,“大家好歹同学一场,我要是连你的脾气还不知道不如直接跳河干脆些。你什么时候干过没有把握的事——除了在生活上,你是这世界上硕果仅存的糊涂鬼。你说到了‘月光’——主阴,是不是阴性的巫蛊之术?不过不用牺牲,只用声音就可以有这样作用的巫术我记得应该是很高级的巫术。在圣殿的严密控制之下居然还有人学会这种巫术,实在是有点不可思议。” “你也觉得啊,我以为你只会和可怜的平民打交道,把这些都忘干净了。” “我们可都是受的一样的教育,只不过后来走上不同的革命道路而已,你的那些我也会,只不过需要花点时间再去啃啃那些大部头的专业书而已……” “哼”仰萍用一个鼻音打断了亚芬的自吹自擂,“花点时间?说得轻松。还记得梅子吗?” “她现在不是在接你的班嘛。吕老师说她干的还不错,可见你们潇湘馆的那些事派只鹦鹉过去都能干。” “不懂就不要乱说,她人在芙蓉镇,每个月吕老师都要以她自己的名义从潇湘馆里借出去不少资料再给梅子寄过去。” “什么?”亚芬吓了一跳,“这可是违反制度的啊,梅子早就因为那个事情被剥夺了神官的身份,吕老师这么做会……” “会怎么样?”仰萍抬眼看了看有些急躁的同伴,“这件事只有吕老师、梅子、我,现在还有你知道。就算天塌下来这件事也不会有人知道,除非……” “除非什么”亚芬紧张的如同一只尾巴着了火的猫咪,不停的围着转圈,“等等,你是怀疑梅子?” “除了她还有谁有这样的条件?” “芙蓉镇离这儿可不是一两里地!!!”亚芬这回索性坐在了仰萍面前,直勾勾的看着她,非要她给出个令人信服的说法来不可,这也是她们在蘅芜院学习时保留下的习惯之一。 “我们来这儿的最初原因是什么?” “寻找皇妃李凤姐。” “对了,关键就在这里。上元节那天李凤姐的儿子被人抱走,这一件事情本身已经非常离奇了,更离奇的是李凤姐从此神情恍惚,跟着就在正月十八的夜里也失踪了。” “这两件事相继发生,不可能是巧合。而在禁卫重重的大内想要先后掳走两个被严格保卫的人,几乎就是零概率事件。然而但凡是零概率事件就必定有破绽,只是我们还没有充分的感性证据而已。” “我们这次之所以出来,是因为圣殿长老们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什么味道?”仰萍玩弄着长发,笑吟吟的反问同伴。 “既然把人掳走是不可能的,那么最好的解释就是让她自己走出去……不过一个19岁女孩子想要自己一人走出皇宫的深墙大院也几乎是件不可能的事情?……也许不需要她走出去,但是只需要她走到没人看得见的地方……那么她不是有可能已经……” “不能排除可能性。我们一直在追寻的也许仅仅是梅子和我们玩的一个小把戏,你不是说没有牺牲吗?那个巫婆本人可能就是一个牺牲。别忘了,梅子最擅长的就是傀儡术。长老们找到的不也是傀儡术的痕迹吗?” “难道你说,我们一直以为是李凤姐的那些踪迹和那个巫婆是同一个?”亚芬的头又疼了起来,“这种可能我们先不说,但是你为什么单单怀疑她呢?” “她太优秀了,她是那么好的傀儡师,而这么完美的手法也只有她才做得出。”仰萍一仰头,也不知道是在表扬她还是在生陶梅的气。 “你有没有可靠一点的理由?我们总不能这样就这样回去交差吧?我们总得找一个靠谱一点的理由吧?证据,我们要证据,不要你那侦探小说看多了的幻想。” “这不叫幻想,这是唯理论的思路。其实最关键的是我们要找到梅子这么做的理由,一切然后都迎刃而解了。” “理由呢?我很高兴你终于说到关键了。” “理由,也许就在她身上。” 亚芬顺着仰萍的手指看过去,发现村长已经带着英莲过来了。 踏踏实实的睡上一觉的确可以回复很多精气神,至少对于亚芬而言,事情的确如此。在享受了一顿原生态的早饭之后,顾不得挑剔大妈的手艺就准备出门去找要给英莲做个“全面检查”的仰萍说个清楚,问问她怀疑梅子的理由到底是什么。这倒不全因为和陶梅的友谊,更因为她觉得仰萍这么做有点过于主观了。 亚芬还没有走到门口,仰萍就风风火火的闯进来了,口里还不住的叫着,“我就说了吗,就是她,就是她!” “怎么了,你先休息一下。” 仰萍刚刚在椅子上坐下,就迫不及待的拉住亚芬的手,“真希望你也去看看那个小女孩哦,我从未见过这么精巧的傀儡术,她先是做了一个大的傀儡,这个傀儡本身也是个魂器,傀儡师把自己的一部分灵魂封印在其中——天啊,我都不知道她是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的,馆里面肯定有记载!而且这个傀儡还融入了还有李凤姐的血和怨念。所以我们一路就跟着这个东西过来了。这个傀儡大约是太远了,她在大观城中不可能控制的那么好,所以就有一部分封印失效了,李凤姐的怨念使得她不断的去寻找小孩子,也许需要完成什么宗教仪式,但是那个泄露出来的封印你也看见了,只要接触的时间长了就会把他的元神吸取走,这个恶毒的魂器究竟是谁发明的?如果有人冒冒失失的用刀剑进行物理破坏的话……那就是‘砰’的一声,周围几十丈的一切人都会成为活死人。太恶毒了!” “那么那些小孩子还有的救吗?” “不知道,我不知道这个魂器具体的操作和内部原理,而且被吸走的元神即使找回来我们也不可能把它在放回去吧?” “那么我们就这样看着吗?” “不,我们还有英莲,我们把她交给圣殿,圣殿会负责消灭这个魂器的。具体的破法,那些武士们会有许多好意见的。” 亚芬听了她的话,捋了捋头发,在仰萍身边坐下,“你还怀疑是梅子?” “我也不知道,其实你也知道,我也不希望是她,如果能证明不是她最好。但是我手上没有一点为她开脱的借口。” “你也没有指证她的证据。” “亚芬,十年前也是没有证据,可是结果发生了什么呢?对于那些人而言,只要没有直接证明不是梅子干的,他们都会千方百计的证明是她干的。我们都出身于此,我们还不知道他们的龌龊吗?” “那你要怎么办?” “我们是好朋友不是?”仰萍又拉住亚芬的手,“我们说过的,绝对不会再有那样的事发生,我们一定要为她找到证据,从现在开始我来攻,你来守。” 第二章 吕老师请吃饭 吕老师请吃饭,自然是件很荣耀的事情。对于许多人来说,是一件值得留到老年了坐在摇椅上,抱着大黑猫,对着护士小姐吹嘘的事情。 可是也有人并不这么想,和吕老师这样不苟言笑的人探讨一下学术问题也许没有什么要紧的,但是,共进午餐的话……呵呵,我还是宁愿回去吃开水泡面。 梅子就是这么想的。 现在是中午一点钟刚过的样子,而她只觉得这一个小时比一个世纪还要漫长了许多。而这大观城中最好的酒楼天香酒楼的VIP包厢也并不比圣殿那令人深恶痛绝的食堂要舒适。 “来,多吃点。”吕老师又热情的给梅子夹了一块鱼肉,宛若一位慈母。 “是。”梅子的头一直就没有抬起来过,自从昨天自己向老师递上了辞呈之后,心里就一直在琢磨老师会有什么样的法子来折磨自己。提心吊胆了一宿没睡之后早上十点钟的时候被雪雁叫醒,说是吕老师要请她吃饭,心里当时就是那么咯噔的一下,感觉眼前那是一片漆黑啊! “你的辞呈我看过了,你干的很好,仰萍又还没有回来,你就不妨再留任几周吧。” “老师,自从那日事件发生,学生明白学生能力有限,于才于德都不足以襄理潇湘馆。所以学生想还是回芙蓉镇去。” “论才,你不在亚芬、仰萍之下,我教了这么多学生,像你这样优秀的也只是凤毛麟角。论德,你又有什么大错,也许你就是那个老样子,可这也就咱娘俩儿知道。出了这个门你还怕什么,有为师给你撑着,难道你就不能帮为师一次吗?” “老师言重了。”梅子给吓得坐不住了,连忙就要站起来,被老师招招手拦住,“老师对陶梅恩同再造,陶梅岂敢有负恩之念。只是陶梅实在是给老师添了麻烦,不忍再给老师不便。” “我让你留下来,对你自然是有好处的;对我,好几年没见着你了,怪想你的。” “老师……” “你也不必说了,你要是真的想走,我也不勉强。就是要记得常常回来看看我,好吗?” “老师!” “唉,你回家去,也未免不是一个法子。那句歌谣怎么说的来着:‘苍龙卧波,眠凤不鸣,一龙一凤,天之俊杰’,他们很看得上你啊,给了你这么高的评价。” 梅子有些惭愧的摇摇头,“不知道给我惹了多大的麻烦。” “天之俊杰,俗人怎么能不嫉妒你呢。老师我还不知道你,你能安得下心来在芙蓉镇上无声无息,圣殿中不见你的踪影。你的哲学就是一切顺其自然,沉潜自在。然而一旦接受任务后,你总是全力以赴,知难而进决不退缩,足见你个性中包蕴着的柔中见刚的韧劲和自主意识。” “但是你也没有消沉下去,你游遍了神州名城,还结交了不少朋友,还有虽然没有见你老老实实的留在哪儿教书,但是私淑弟子怕是也不少吧。论起这个点拨技巧来,你的几个师姐可是还不如你。这也是历练出来的。还有那个自命不凡,天天泡在女人堆里的罗什,他也是你的朋友吧,这个人本事是有的,就是纨绔了点。不过你居然你会和贵族交朋友,我倒是很惊讶。” “老师见笑了,”梅子讪讪的笑了,“我和亚芬她们也是很好的朋友啊。罗什这个人除了纨绔了点倒也真的没有什么坏毛病,有正义感,又有能力去实现他的正义感;有点儿爱心,还懂得正好在我面前显摆出来。” “说起亚芬她们来,我觉得她们走错了方向,去西边不一定有什么结果,梅子,你知道什么地方最平静吗?” 梅子想了一会儿,道“是风暴眼,风暴的最中心最平静。如此说来,解决问题还是在大内?” “呵呵,自觉而已。我也没有什么证据,我只是觉得问题还是出在一般人认为最少的地方,比方说——知道为什么普救寺我可以先放上,但是潇湘馆一定要你先抓上吗?” “弟子驽钝,还要老师明言。” “不是我不相信紫鹃的能力,但是这事情不是理理书,调派几个人就行的,我必须要有一个精通圣殿典籍和魔法的人在那儿,这事情紫鹃做不来。我觉得还是潇湘馆出了漏洞。你在这三个月中难道就没有一点可疑的吗?” 梅子仔细的想想,“学生还是辜负老师了,竟没有半点察觉。” “不怪你能耐不够,只能怪他道行太深。因为我也发现……”吕瑞英悠悠的喝了一口酒才道“我也老了,不中用了,费了两三个月的功夫竟然还只是感觉。那要命的证据,我竟然一丝一毫也没有。” 梅子也低下头来,抿了一小口酒,慢慢的思索着这几天来发生的事情,猛然间,眼中闪过一种异色,“老师……!” “你也想明白了?” “做贼的总是心虚,虽然学生在馆中不知道他的存在,但是毕竟给他造成了压力,他想在我的眼皮子下面太从容的布置个魔法阵几乎是个不可能的事情。所以他要生出事端来,逼学生去职他才好方便行事——学生还觉得如果不出意外,他已经等的很急了,不在今晚就在明晚馆中就会有异变。” “好!”吕瑞英不由得拍案,“眠凤不鸣,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又道,“我刚才又想到,也许一开始把圣殿里的人都给调走,这本身就是一个计谋。你看看这圣殿之中有经验受过历练的神官有几个?剩下的几乎全是不知天高地厚的菜鸟。这样的局面也许才是那个幕后黑手想要的。” 梅子听罢,便道,“如此看来,亚芬她们再怎么找下去也是白费力气了?” “倒也未必,他们现在追到了川西地区,一口气跑这么远,似乎不光是去游山玩水的,而是那个家伙给她们下了什么饵,只要她们捏住了这个饵,我就有把握她们会把这个黑手斩断。不过,不论怎样,都比我们在这儿瞎猜来得好。” 这边两个人在酒桌上瞎猜的时候,川西的两个人却也在饭桌边上嗑瓜子。 “你说梅子现在会在干什么?” “应该会在看书,你们家紫鹃应该在睡觉。” “你们家红娘倒是不知道在那儿疯着呢。” “哼,”亚芬很不以为然的用鼻子表达了一下自己对小姐妹的“关爱之情”,“不说她倒也罢了,一说起来……” “行了行了,今天没心思听你牢骚,你到底是有没有证据啊!” “你以为证据是石头啊,一摸就是一块。真是个学究。” “我看你是一点也不急。” “急,急能把证据给急出来?笑话!” “那你到底有没有法子?” “有”亚芬回答的非常干脆。仰萍也停下了手上的嘴上的动作,“什么?” “把那个魂器给我抓回来,我到底要看看那上面是不是写着‘陶梅制作,仿冒必究’。” “抓回来?上哪儿抓去》这川西大山你也算是见过了。您老把脖子向左边转一下,看看这绵延百里的大山,茂密的原始森林,数不清的山溪断谷,进去找一个人,你一辈子也别想。”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进去了?你真是书读的太多,都读傻了!我就在这儿喝喝茶,嗑嗑瓜子,晒晒太阳睡睡觉,等着她出来。” “等着她出来?”仰萍彻底的傻了眼,她不自觉的把手向亚芬的头上伸过去,想试一试她是不是夜里受了风寒,发了烧,在说胡话。 “魂器一个而已吗,没脑子的家伙,本小姐随随便便摆个阵,破了她的咒语,再把她给召唤出来不就成了嘛。” 仰萍飞给亚芬一个白眼,“不早说你!,害我担心的半天,不过你确定你能收拾得了这个家伙?” “不确定。”亚芬很坦然自若的说,“所以还要你帮忙,你的三叔不是就在就在永宁城吗,你去一趟带上几十号神官、傀儡师、魔法师过来。我只负责把她给引出来,别的事情我可是要一概撒手不管。” “你到清闲,坐在这儿玩,让我跑来跑去的。”仰萍半是生气半是邀宠的说,亚芬在她的脸蛋上拍打了两下,“好了,这不是在你家的地盘上吗,说来我到底是个客中,你去最合适了,快去快回啊,要是她出来了你还没有回来,我可就惨了……” “知道,大美女。两天够不够?” “差不多,别和我玩什么生死时速啊。” “贫嘴。” 第三章 御前会议 刚刚送走了梅子,吕瑞英还没有来得及回转蘅芜院,,就遇上了匆匆跑来的小鹊: “吕座,教宗陛下传您有事,说是要召开御前会议。” 吕瑞英一惊之下,拉住小鹊问了几句,怎赖她也一无所知,单是来传个话的,便不及回转本院转身就去了教宗住院。 待走到大观楼门口,吕瑞英反而沉静了下来,正了正衣冠,对立在门口的侍卫朗声到,“教宗座前紫袍神官,蘅芜院院长吕瑞英求见。” “吕座请进,教宗陛下和其他大人都已来了。”侍卫一面回答着,一面偷偷地丢了个眼色,看来今天的天气不太好啊,怕是会有大风浪,也不知道梅子坐的小舟能否平安? 怀着又突然有点忐忑的心情,吕瑞英拜见了陛下之后就坐在他的右手下。一面打量着今天的“同僚”们,正坐在她对面的是圣殿监察神官王柯,他总是死板着一张脸,虽然能大致公平的处理事务,但是却也是个坚定的贵族优越论者。王柯边上的是人事神官李飞,而坐在吕院长下手的是一身灰尘的北方巡按使古雷,该不是刚刚回来就被教宗召见了吧? “咳咳,”教宗咳嗽了两下,示意大家可要集中注意力了,“今天一早王柯神官就来说有要事相奏,正说着李飞神官也来了,他们都有点事要和吕院长说几句。王柯,现在可以说了吧。” “是的,陛下。座下今天是为了吕座前天一次性开除了三十四名贵族学生而来,这些可都是下一代贵族中的佼佼者啊!吕座是否应当对这件事可出一个解释?” “这三十四人平日就在校中作威作福,欺压寒门子弟。那天居然试图在我教圣地潇湘馆非礼一名侍女。在被主祭阻止后竟然动手打人。一次性开出这么多人是因为这些人都参与了暴乱。” “暴乱?吕座是否有点用词不当?” “阁下一向负责教中监察事务,请问三十多人冲击潇湘馆,逼得祭司们使用惩戒,还惊动了圣殿武士,这是不是暴乱?” “王柯,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向本座说明?” “陛下,这其中另有原委,我怀疑,有人——就在潇湘馆中使用了蛊惑人心的巫蛊之术。” “哈哈哈哈,这真是本座今年听到的最不可笑的笑话,潇湘馆中居然有人会使用巫蛊之术?”吕瑞英毫不客气的嘲笑到,众所周知的是潇湘馆中虽然藏着数以千万计的典籍,但是能够获得级别进入研究的只有寥寥几人,大多数人终其一生也只有看看目录的份。那寥寥几人中又无一不是圣殿未来的精英人物,偏偏巧,他们恰好都不在。 “陛下容禀,”吕院长不慌不忙的掸了掸衣服“我教一向以纯洁和自律团结,蘅芜院更是为教中杰出青年而设之机构,座下自接任以来,无时不刻不为振兴我教而竭智尽虑。然而偏偏有些人,总是把蘅芜院视为跻身达贵的终南捷径。这样的人,是我圣教之大敌,人神得而共诛之!” “座下自从执掌蘅芜院以来,已有一十二年,判断人才维才而是,只要学员忠贞圣教,品行高尚,敏而好学,本院从不论出身;但是若贪懒无能又不能闻过而改,本院也从不问出身!” “吕院长不必激动,你的学问和人品本座是知道的。既然本座把蘅芜院交给了你,就相信吕老师可以管理的好蘅芜院。”教宗说完这些话,有扫射了一下四周,“蘅芜院是为我教重地,严格教习本是应当,诸卿不必再议。” “是。” “李飞,你又有事要议?” “是。座下看了今年上元节后潇湘馆送来的呈文,座下觉得仰萍神官近年来不仅学问上大有长进,而且性格上也比过去沉稳持重了许多。这次拟定的名单,功过臧否一目了然,想必是上上下下再无异议,于是座下就派人去潇湘馆请大神官前来说话,将此呈文颁照执行。” “真是个啰唆的老头,有什么话你就不能挑重点说吗?”在座的所有人额上几乎都不约而同的浮起了一道黑线,唯有当事人自己还在感觉相当良好的滔滔不绝; “可是座下派去的人回答说,仰萍神官不在馆中,哦,不在也就罢了,小姑娘吗,我当她是出去踏春了,可是下人去禀告说,仰萍神官这一踏春就有三个月不回来了?而且现在执掌潇湘馆的是个曾经被开除了教籍的人物,这件事,座下也想请吕座解释一下。” “陛下容禀,陶梅虽然曾经犯过一些小错误,但是其学不在仰萍之下,故而座下本着惜才之意,特招她来圣殿协理事务,至于教籍吗,已经在三年前恢复了。” “那么也没有事了。” “此人之学久有声名,本座也不是不知,但是所谓‘外举不避仇’圣殿之中既有多少候补神官,吕座什么时候可以想到这些学子啊?” “现在就可以,”吕瑞英转向教宗言道,“陛下,陶梅对于那日的事件很难过,昨日就向座下递交了辞呈。就在刚才是座下把她送回了故乡。既然潇湘馆的主值神官又出现了空缺,本座有个人选,请诸位大人斟酌。” “吕老师请说。” “座下拟报候补神官陇西李益为潇湘馆值日神官。不知道诸位以为如何?” 教宗看了看吕瑞英,又看了看王柯,出言询问道,“李飞,你以为如何?” “这个吗。座下以为……陇西李氏,世家大族,声望自然是够的了,但不知李益能力能否担当得起。” “李飞大人怎么突然紧张起来了,给年轻贵族们一个历练不是你一向主张的吗?再说,潇湘馆中人事俱全,又有本座相辅,还怕出什么事吗?” “那么就有劳吕座费心了。”教宗最终为这件事拍了板,李飞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把注意力放到下一件事情上: “今天召集大家来,除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还有一件大事要和大家商量。” “请陛下明示。” “今年上元节出的事大家也都知道了,本来说我们圣殿是不应该参与俗世之中的这种风波的,但是圣殿长老们在皇宫中发现了巫蛊术的痕迹,所以我们不得不派出了我们最好的神官去追查这些线索,还又派出了几位年轻的干才去检查边疆神殿。今天古雷神官刚刚从北地七府巡查回来,我们一起听听古雷神官有什么要说的。” “谢陛下。卑职此次奉命出巡北地七府,走访了十四个神殿。其中黄龙府问题颇多,且积弊深重,卑职请求圣殿施以雷霆手段铲除败类。” “你将黄龙府神殿的问题说一说。” “是,陛下。就在卑职到达黄龙府的当夜,黄龙府神殿主事马文明就派下人送来了三十万两的贿赂,并保证卑职在回京之后还有同样数目的白银相赠。” 这一来就是六十万两了,这个家伙还真拿的出手。贿赂监察神官在圣教之中乃是十恶不赦之大罪,单凭这一条就可以把他开出教籍再处以极刑了。不过,如此公开贿赂巡查官员在圣教历史上也是罕见,更何况这位巡查神官根本就不是冲着他去的,多此一举的一步反倒惹起了注意。 “卑职为了稳住他,也没有当场拒绝他。几日后卑职在神殿监察典籍的时候发现少了近万本珍贵古籍,仔细询问之下才知道这些典籍一半由于管理不善流散民间,一半被他拿去贿赂当地豪强和官员。” “这非常好。”教宗满意的说,“我们一直以来为上元节事件疑惑不解,一个重要问题那就是巫蛊之术不要说修行就是连个介绍性质的书籍的出版都在圣教的严密监控之下,即使有人妄图在这太平世界闹出什么来,也是不可能的。但是现在我们知道了是怎么回事了。” “陛下说得对,据卑职统计,在黄龙府中流失的典籍中,除了一般性质的文书档案,还有很多是被封印了的古代卷轴,这些东西如果真的落入到什么不怀好意的人的手里,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吕老师,你以为呢?” “陛下圣明,能将这两件事放在一起看,属下望尘莫及。”吕瑞英不知什么时候也学会了梅子那套马屁功夫,也许这就是教学相长吧,“属下以为既然仰萍神官和亚芬神官已经出去了,就不妨再派几个神官出去,好好的查一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属下以为吕座的建议固然有道理,但是最好应当雷霆解决,一举铲除黑暗势力,还我圣教朗朗乾坤。” “王柯,那你又是怎么看呢?” “这件事座下以为应当从两方面入手,首先,派人将马文明控制住,其次再派出经验丰富的神官进行彻查。并且地方之上,世俗官员和这些不洁之人多有勾结,故而座下以为应当将那些世俗官员也仔细审查一遍,看看到底有多少猫腻在。” “王柯到底是老成之士,这件事就有卿去办。” “陛下,”吕瑞英又突然出声,打断了王柯的谢恩,“目前圣殿之中已无人可供调遣,请陛下指示。” “吕院长?蘅芜院中莘莘学子就不能选拔几个出来为圣教效力吗?” “陛下容禀,三个月来,圣殿已先后派出去135名中高级神官,他们留下来的空位已经由蘅芜院中高级学员补上,现在陛下若是再向座下要人,座下确实无计可施了。” “那么……吕院长,这件事情本座会替你解决,王柯,你同李飞商量一下,从东南调几个神官过来。蘅芜院你的人还是尽量不要动了。另外如果仰萍、亚芬她们要是没有收获的话就回来吧。也给其他诸路发谕,要他们加快行动,没有什么消息的话就快点回来吧。世俗中的事怎么也比不上我圣教自身的大事。” “陛下英明。” 众人再一次拜倒在教宗的面前。高高在上的教宗的阴影,和他神秘莫测的神情,很均匀的洒到每一个人的心上…… 第四章 星河夜归人 星河的柔波无声的抚爱着两岸的土地,水底的青草遥遥的对着过往的商船招着手。在夜晚,孤灯一盏,就是渔家一户,星星点点,聚合疏散,那倒影又随着水流而上下起伏,一时真叫人分不清这闪烁着的是天上的星光还是地上的灯火。 也许,这才是星河名字的来历吧。 五月的白天虽然炎热,但是入了夜,凉风习习,又在水面上,坐在船头看星星,也未必不是一件舒适的事情。 繁华的京城,圣洁的圣殿,对于她而言,未必比天上的星宿更近,。然而,它们亦未必比船下的柔波更远。 如果,人生要是有如果的话,十年前她还会那样的选择吗?她自己也不知道。十年,太长了,漫长的足可以改变一个人,那一个人从单纯和天真的童话中彻底的拔出来,也足以让一个心高气傲的人谦和稳重,或是更加目空一切。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属于哪一类人,那个死气沉沉的小镇子只会让她窒息,在那里她已经浪费了十年的青春,而人的一生又终不过是短促的一瞬,,又有多少个十年可以供她去蹉跎?然而低下头去伺候那些大人老爷们又怎么样呢?终其一生也只不过是个配衬罢了。有的人,在一生下来的时候,就已经输了。 “绝不要下必输的棋”。这话是谁说的?她已经记得不太清楚了,但是真是这句话让她再度离开潇湘馆,离开圣殿。离开大观城。把这貌似洁净的地方留给那些道貌岸然的贵族老爷们吧,让他们尽情的疯狂的勾心斗角,终有一天他们斗累了,斗瘫了,斗不动了,那时他们才会发现,他们一直在油锅里跳舞,现在,又还没有开锅,但是她已经快乐的看见他们在油锅里翻滚,就像一块块长沙臭豆腐。 她愉快的笑了,还不全市为了那些待炸的臭豆腐而笑,也为自己曾经是块臭豆腐而笑。 人说道,哀莫大于心死,她正是一个心死了的人。 然而在今天,为了老师,也算是为了朋友,唯独独不是为了自己,她必须把这冷了的心再放回胸膛,让早已水面无波的心境再生波澜,星辰之下,她仔细的看着自己细长而白皙的手指,随意的向天空舞去,之间一条条透明的丝带从指尖飞出,随风飘落,远远的落在河面上,相互纠缠着,被水流冲击着,翻滚着,有的断开了联结,或随波逐流,或沉入河底;也有的和水草纠缠在一起,难舍难分。 那消失在远方,不再见踪迹的傀儡丝,飘飘荡荡带走了陶梅最后的一点眼泪,她在那一瞬间也明白了自己终究也还不过在是个高明的傀儡师的同时也是个高级的傀儡。这个世界上也许真的没有什么“举世皆浊我独清”,有的只是把自己漂的够不够清而已。 早春二月•芙蓉镇 “芙蓉镇上芙蓉开”,这句老话本是说芙蓉镇上异宝:大王芙蓉百年一开的奇遇。不过近年来略略的有所转移。因为陶家小姐终于结束了她东游西荡的“游学”历程回到芙蓉镇上来教书,连带着芙蓉镇的第三产业都迅速发展起来,把镇长大人喜的连续制定了四个“五年计划”由于这几个五年计划写得好,听说县里准备将他提拔重用,只是批文暂时还没有下来而已。只不过这朵“芙蓉花”可不是绿豆蓉,也不是赤豆蓉,更不是椰蓉,倒更像朵扎手的玫瑰花。 陶小姐从来都不隐瞒她对小镇的厌恶,“死气沉沉”是她用的最多的评价。 “哪里死气沉沉了。”镇长很是不满的说,“大家各安其位,各乐其味,户不夜闭,路不拾遗,民风淳朴,实在是世外桃源啊。” “那是那是”师爷的头点的和自鸣钟里的小鸟一样,“不过人家到底是去过大城市里喝过洋墨水的,到底看小地方就是……” “笨蛋,人家为什么来这儿,还不是因为这儿和别处不同,有鲜味,要是都一张脸,根扑克牌一个德行,你跑上三百里地去看自己家啊?” “那是那是。”师爷的头点的和上足了发条的自鸣钟里的小鸟一样,“大人英明,英明,实在是英明。” “英明个屁。”镇长骂了一句,又说道,“小笼子终究还是关不住金丝雀啊。”眼中竟还有些惆怅…… 镇长大人在莫名其妙的发呆时,陶梅小姐正在学堂里散步呢,今天早上新开的几多嫩艳艳的红花儿,正瑟瑟的寒风中发抖,叫人欲折不忍折,看风过处,几处落红成处,人说道芙蓉镇上四季如春,在她眼中却只是愁城一座。绕绿堤,拂柳丝,穿过花径,听谁处,哀怨笛,风送声声。牡丹谢,芍药怕,海棠惊,杨柳带愁,桃花含恨,这花朵儿与人一般受逼凌。这一寸芳心谁共鸣,七条琴弦谁知音,都说惜惺惺,怜同命,将桃李魂收拾起,只做香坟葬落英,不叫你陷落污泥葬沟渠。却如今,葬花也无趣,焚稿更断肠。 “好一句‘葬花也无趣,焚稿更断肠’!今天小生真是有幸,能见到陶梅小姐作诗。” 陶梅回过头来,只见一个白衣男子立在花树之下,正对着她露出一张很阳光的笑脸,这是怎样一张灿烂而阳光的脸啊!(作者本来不想加这些东西的,但是他的写作班子——其实就是一堆八卦女生强烈抗议说:女主角出场没有外貌描写也就算了,男一号,帅的惊天地泣鬼神的男一号,“无数少女心中唯一的待嫁人选”的男一号居然不给点描写,想一句话带过,没门!所以本人也就决定恶心死人不偿命了~~~)在那一瞬间,陶梅只觉得整个世界都阳光了起来,连带着个倒春寒的天气也可爱了起来。只不过这很阳光的笑容中总是带着点邪邪的味道。便顺手折了一枝花,向他走过去,吟道:“满眼都是伤春泪,一腔热血无处洒。” “陶梅小姐,罗什可是一向不擅长作诗,你要我对对子——那么也便陪小姐玩玩吧,随便吟上两句,陶小姐千万不要笑啊:‘江南夜夜丝弦动,塞上处处狼烟浓。’” “很不错吗,继续啊。”陶梅与他并肩,“伯爵大人居然跑到这小镇来,也真是不容易啊。” “我实在是不行了,还是小姐自己来吧。” “那么就顺着你的意思我往下说了,‘怒发冲冠又如何,何处可以借凭栏?潇潇雨未歇,长车难踏贺兰缺!’” “想不到陶梅小姐也有这么慷慨激昂的时候。” 陶梅笑了笑,把罗什引到书房门口,“你今天来,不会总是听我发牢骚的吧?” “在这样的美景之中,看你这样的美人发牢骚,还有什么要求呢?” 陶梅又笑了,把手上的花递给了罗什,“我爱听你这油腔滑调的,天天没个正行的。上次见你的时候你是在哪儿?” “有劳陶梅小姐费心了,上次我们见面是在建州一起喝花酒。” “这回又出来公费旅游?还是替你的主子网罗人才?” “兼而有之吧,怎么,难道小姐不想再做眠凤?” “我还没睡好,但是也有人不想让我睡好。洞明兄,你猜猜是谁。” “能把眠凤叫醒的肯定不是凡人,我猜猜……”罗什围着台阶上上下下了几个来回,猛然叫道,“是令师大人?” “果然是人如其字,字如其人。” “这世上能叫得动陶小姐的也不过那么几人,这题不是很难。不过这里的风景的确很美,这回顺便来看看小姐,我就说眠凤是个安不下的人,安心的教书是个不可能的事,这才几个月,就厌倦了吧。” “这你倒是说错了,我这回只不过是去两三个月,最迟五月就回来。继续蒙头睡我的大觉。你们家主子倒是最近越来越忙活了,怎么了,这汉家天下就快要姓萧了吗?” “陶梅小姐,我们曾经约好的,不谈这些事情的,我们是好朋友,不是吗?” “不谈不谈,不谈就不谈。”陶梅望了望天空,突然又道,“看看我,居然半天没有让你进去坐坐,中午我亲自下厨,到我家去吃一顿。——别说没时间,这方圆几十里内,没有你看的上眼的饭店。” “是毛脚女婿上门……”罗什的话还没有说完,嘴巴就被陶梅随手丢出去的一个麻痹魔法封住了,“在神官面前,你还是嘴巴放干净些的好。” 第五章 潇湘夜话 夜,已经深了,值更的侍卫们也开始渐渐的抵不住睡魔的侵袭,上下眼皮打起架来了,这也是某个等候已久的人准备行动了的时候。 天边一片乌云飘过,遮住了半轮明月,矗立在地上的潇湘馆乍看之下如同一头吃人的猛兽蹲在那里。阴风吹动翠竹,呜呜咽咽的鬼哭声叫人毛骨悚然,也就在这鬼哭声中,一个披着黑袍的身影窜入了潇湘馆。 子曾经曰过的:“守株待兔。”,今晚也有人被待了,这黑影刚刚落地,还未起身。大厅内登时就是灯火通明,十七八个侍卫已经扑上前去将这家伙围住,只待一声令下便可将他擒住。 “现在是零点三十五分,没想到这个时候老夫还能看到这么一场好戏。”说这话的,就是今夜这场好戏的执行导演、潇湘馆侍卫统领焦大,“来人啊,与我把这胆大妄为的恶贼擒下,看看是谁!” “是!大人!”一个侍卫抢步上前,正欲揭下面罩,却不料那一时这恶贼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左手一个,右手一抹,瞬间就挟持了这个侍卫,眼看着场中局势立转,焦大心中登时急了:千辛万苦的等了这一夜,如果还让他跑了的话,不但吕座面前交代不过去,就是紫鹃姑娘哪儿也不好看,一世英武,到了却让让一个丫头片子看不起,这张老脸也算是再没了活下去的理由。心中既存了这个念想,手中便也多了几分豪气,亲自提刀跃上前去,喝道,“呔,恶贼,还不束手就擒,还要爷爷亲自动手吗?” 那恶贼也不答话,只是一步步的挪动,前面是焦大提刀步步紧逼,后面两个侍卫无声无息的滑动着,焦大瞅准时机,大喝一声,使出“狮子吼”功夫,将那恶贼震得一时将晕未晕之时,后面两把短刀阴笑着贴身上来,眼见将这厮毙与刀下。那也是说时迟那时快,这家伙不知是本能还是如何,竟往右边滑动一大步,一把短刀扑了个空,另一把刀也只扎进了他的胳膊。 焦大见机不可失,右步向前,手中尖刀斜里一拉,登时将那贼人手腕挑伤,这手腕即伤,匕首也再握不住,臂上的力道登时减轻,那被擒住的侍卫一个过肩摔将他摔倒,顺势扑上前去将贼人按住,众人这才将其擒住。 这道眼见这这一幕,一直躲在二楼幕帘中的雪雁仍然是脸色苍白,强忍着对血腥味的厌恶,招来一个小厮,对他而与几句自己便转身离开——找个地方下好好的缓解一下。 那小厮走到正得意洋洋的焦大身边,如此如此的耳语几句之后,焦大忙命属下将贼人押了下去,好生看管,又命人将这儿打扫干净,这种琐屑小事,按下不表。 且说雪雁走上三楼,并未回到自己房中,而是来到与林姑娘书房相通的紫鹃的书房,推门进去,两盏青灯分别挂在墙壁两边,三个大书架占据了这间小房子的绝大部分空间,而在房子的正中,是紫鹃的檀木书桌,之间上面四宝齐整,还散放着几本薄薄的小册子,一杯清茶,半碟花生米,只是不见主人上哪儿去了。雪雁心中疑惑,但也不敢随便走动,便在边上的一张茶几边座下,只是静待着主人的归来。 约莫过了一刻钟,雪雁都快有点昏昏欲睡的感觉的时候,一个窈窕的身影却又恰好从隔壁林姑娘的书房中转了出来。长裙委地,蹑步无声,端的是位大家闺秀。雪雁见自己的顶头上级来了,连忙站了起来,待她坐下,上前问了安,又把楼下的事情说了一遍,才回到座位上等待紫鹃的下文。 听罢了雪雁的报告,紫鹃倒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只顾收拾自己桌上的东西,把诸物归位之后才言道,“这事你就不必报与姑娘知道了,我自去吕老师那里请个安,听她的发落。还有,明日起,在大厅里摆上一些淡雅的花草,早起时把门窗都打开,通通风。” “这我都记下了,姐姐还有什么事情吗?” “没什么事情,就是林姑娘的房间里有些落灰了,你是知道她素来喜欢洁净的。”紫鹃的话很清,声音也很好听,吴侬软语,软糯糯的。可是这话在雪雁听来确实相当的重。也是立时坐不住了,带着腔说道,“姐姐,是我这两日偷了懒,我这就收拾去。” “不用你去了,我都收拾好了。”紫鹃抬起头了看着雪雁又变得苍白的小脸庞,“过几天又有个代理过来,你另外打扫一间屋子给他。” “不用梅姑娘那间?” 紫鹃想了想,“不用那间,那间屋子还给梅姑娘留着,你在二楼另找一间空屋子收拾得齐整一些,这些屋子的轮班打扫你都要上上心,多多的注意。可别再偷懒了。” “知道了,紫鹃姐姐。” “小丫头子,嘴勤快腿脚懒可是不成的。”紫鹃又瞟了一眼雪雁,才慢丝条理的喝了口茶,又道,“这都几点了,天都快亮了!你也别回去了,就在这儿陪我聊聊天,明天我许你一天的假。” “真的?不骗人?” 紫鹃倒是一笑,“小丫头子,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雪雁也笑了,看着紫鹃把最后几页字纸收进盒中,又见紫鹃消瘦了多的面庞,不禁有些心疼的道:“姐姐,你也早些休息吧。看你又有红眼圈了。” 紫鹃听了,漫不经心揉揉眼圈,拇指抵住太阳穴,叹了口气道:“小妹妹也会心疼起姐姐来了。真是没白疼你。不过,唉,我哪里是能够歇的下来的啊。林姑娘不在,梅姑娘又叫他们赶走了,不把这儿打理好,不是叫那个新来的看我们的笑话吗。传出去,林姑娘的面子也要跌了。” 又看看雪雁,“你呀,要是把玩的劲头拿来一半,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雪雁这回一听,却不害怕了,因为她也知道,紫鹃在平素也算是极可亲的一个人,所以反倒撅起嘴巴,“姐姐不是要和我聊聊天的吗?怎么又说起我来了。” “聊天,聊天,那就聊天吧。最近我没怎么走动,外面有什么新闻吗?” “没有什么有趣的事,红娘姐这几天可疯魔着呢,天天着头不着尾的,买了好多小玩意儿,还送了我几个。” 紫鹃抿着嘴笑了,“她也就这样了,崔小姐不在,她还不是卸下笼头的野马——撒了欢了。明儿我给你十两银子,让她给我也买点东西回来。她知道我喜欢什么。” “这个我一定记下了。”雪雁扎了个千儿,忽又道:“姐姐,上个月红娘姐新送你的玉兰怎么枯了?都快死了啊。” “唉呀,”紫鹃拍了自己一下,“想是我这几天忙的太狠,竟把它给忘了——这个不好说出去,你还是抱出去寻个花匠看看,还有救没有,没有的话……”紫鹃倒也吞吞吐吐起来了,“你就与我买盆新的吧。” 雪雁看着紫鹃几分无奈几分玩笑的样子,不禁“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姐姐终也有粗心的时候,好啊,这事我可算是记住了。” “你记住吧,你记住吧。你记住又怎的?”紫鹃挑衅的看着雪雁,两人便就这么对视着,直到自己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呵呵,这也便是俏语娇声满室闻,似刀断水分不开。 第六章 首辅大人 近来大汉皇朝的首辅大人,同时也是当今皇后的父亲,可是忙得很啊。李贵妃失踪了,皇上病了,满朝文武几乎都跑来献忠心——嗯,得除了那个软硬不吃的十三太子林逢春,不过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几乎就不在我们的帝师大人的视域之内。 萧瑀并不像一般人心目中那种太师的獐头鼠目的形象,也不像乡间传言的那样弯腰屈背的是个老翁,疾病缠身像个受难者,老态龙钟,声音苍老,事实上,他完全是另一种风范,既是一位身手依旧敏捷,头脑依旧灵活的武士和策士,虽然身体已经衰弱,但是凭借着那强大的精神力量的支持,仍然可以说是这世间上最非凡的人物之一。曾经辅佐过两朝君王,现在又是大汉皇朝第十八任皇帝南宫德正的老师。曾经数次将正在兴起的北方胡狼人挡在长城之外,现在又准备好好的加强一下中央集权。 与那些因为当年圣祖大帝和武宗大帝一时仁慈而留下来豪强土包子相比,林逢春只不过是如来佛祖手中的一个小蚂蚱,跳,你也跳不出三尺。 萧瑀吧目光投向外疆,那儿才是未来真正的战场呢。南宫皇族近三百年的统治使得各地藩王和门阀士族势力盘根错节。大汉皇朝这棵树树干固然已经朽干了,可是它的根系扎的太深了…… 在北方,燕王和阴山公各拥雄兵二十万,这也是大汉皇朝直隶于中央最后的精锐部队,而广阔的腹地却在与胡狼人持续的战争中形成了一个势力真空,这个真空已经在不经意之间渐渐的被门阀贵族分割划分开来,形成了他们自己的势力范围,名义上的大汉皇朝可以控制的地方是越来越少,而满朝文武却沉醉在酒香美食之中,地方豪族送来的金银珠宝早就把他们的嘴抹的比蜜还要甜。曾经有人提出了什么,可是下场…… 现在,不同了,萧瑀他掌握了中央彻底的权力,再无掣肘,那么下一步,该从谁开始呢? 西北的陇西李家历史悠久,早在前朝就有无数的才俊出将入相,郡守州牧更是数不清。现在朝廷在和胡狼人作战,战马也还要仰仗他们,嗯,不能把他们逼得太急了,一旦走过火了,内外交困局势可就不好收拾了。而且李家最近几代连接着出了几个暴虐的家长,子弑父,弟杀兄,就差没有打内战了——这内战是一定会打起来的,但是得在我需要它打的时候才能打。 再就是西南的林家。巴蜀之地沃野千里,据长江天险,远离战火,林家入蜀四世,近百年来早已将这里经营的如铁筒一般,朝廷想在这里面安插势力,几乎就是做梦。最近几十年来,林家在前代家长林如海的带领下又在不断的向南拓展,名义上为朝廷开疆拓土,可是这开来的疆土都还不是落到了林家的手上,林家现在的家长林如岳虽无乃兄的雄才大略,但是做个守成之人乃是可以的。萧瑀想到这节,脸上却微微的露出了一点微笑:这世上最怕的就是拥有与能力不相称的野心。林如海死的太离奇了,英年早逝啊,才30岁出头就因为毒瘴在建宁城下丢了性命。这份太大的家产被三个弟弟挣来夺取,最好还是族叔强行干涉,将产业一份为三:云贵分给老三林如云,东巴分给老四林如潮。老二还是占了最关键的整个巴蜀地区。当看到这份可笑的瓜分协议时,萧瑀记得他和当今皇上的生父:一直渴望再现武宗大帝神威的大行皇帝一起大笑了起来。可是就在此后不久,先皇就去了…… 还有就是占据九省通衢、鱼米之乡——湖广之地的崔家。这崔家精心扶植的江村学社是公然与圣殿对抗的文教之所,湖广地处中央,又夹在林家和朝廷之间,相当于林家天然的盾牌,却又是林家东向争霸的最大阻力:不是有传说吗,林如海的死,似乎和崔家的客卿有点关系。 这些个豪门望族又是哪个不在军中朝中有几百个门生故吏呢?他萧瑀现在是如履薄冰,举步维艰啊,一步走错,十八路狼烟滚滚而起还是小事,那被阻挡在万里长城之外的虎狼骑兵一旦破关而入,那才是他萧瑀最最担心的事。 太师爷望着桌上的棋局,叹了口气,到底是林家还是崔家,先解决哪个呢?莫不如……一并解决? 萧瑀又陷入了沉思之中,这时候,一个红衣小妾推门进来了,“老爷,老爷还没有休息吗?”只见她明眸皓齿,长发委地,那般绝色霎时间让整间屋子提高了不止一个亮度级。将冰镇的银耳燕窝汤放在书桌上,又倚在萧瑀身边看着那令太师爷心烦的地图,不由戏谑的说道笑了一声,“呦,老爷,你这不是三国吗。你看这北边,兵强马壮的,它是曹操,这西边,躲在山里不出头的是刘备。这中间占了荆州的,四面环敌,倒不像是孙权了。嘻嘻。” “三国?”萧瑀一遍又一遍的回味着这个词,猛然的,眼里放出精光,对红衣小妾说道,“快去,把罗什大人请来。这三国啊,还非得有这个孔明不可。” “唉呀,老爷,这都什么时辰了,您还是先睡下吧——睡不下也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在和你的孔明谈什么三国吧。”小妾半拉半劝的把萧瑀从书桌边拉开。太师爷虽然有点不太甘心,但是人家也是说得在理。还是休息一下,好好的谋划一下这个三国之策吧。 其实萧瑀现在就去请罗什“过府一叙”的话,没准还真能把人家请过来,因为今晚大家都似乎打了吗啡,个个劲头好得很。 萧瑀是愁的睡不着,而罗什则是有点儿兴奋,因为今晚罗府来了位贵宾,偏偏巧,还是位女宾。现在月朗星稀,心定神闲,这位小姐正和罗什大人泛舟湖上,只有这一对人哦! 小舟停在湖心,罗什大人一身劲装,背手立在女宾的身后,那真是男儿帅的惨绝人寰,女儿美得人神共愤。罗什就这么看着陶梅坐在船板上,把赤足伸到湖水中,有一下没一下的拍打着。 “今晚小姐能来找我,罗什真是受宠若惊。” “伯爵大人你太客气了,你来找我也有四五回了吧,我不登门回访一下岂不是太失礼了。在这寸土寸金的京城你能有这么一个大房子真不容易啊。” “陶小姐总不是对罗家的祖传花园有了兴趣,特地来看花园的吧。” 只见陶小姐回过头来,很认真的说:“对你家花园有兴趣,对你也有兴趣。” “是吗,那小生可真的是受宠若惊了。”罗什蹲在她身边,凑近她的耳边道,“小生姓罗名什,正月二日子时出生,年方二十又八,并不曾娶妻。” “啐,哪个问你来着,我又不是算命先生,要你的生辰八字何用啊?” “啊,小娘子好一张伶牙俐齿,难道对小生真的一点兴趣也没有吗?小姐不在家中抚琴按萧,却跑到小生这出宅子里来蹭吃蹭喝,你又叫小生如何不浮想翩翩?” “对你有兴趣可不是非要以身相许,再这么搅下去的话可真的要变情色小说了。” 罗什有点无赖的坐在美女的身边,“那小姐的有兴趣到底是如何一个有兴趣呢?” 美女把脸颊贴近无赖的耳朵,“你在京中有不少宅子吧。” “不多不多,也就四五处。” “那好,明天你就滚到别处去,这个地方本小姐先预备下了。这儿风景不错,对我的病有点好处,给我留下几个侍女,好好的收拾一下,我在这儿安心的养病。” “小姐养病不回家去,却来占了小生的花花洞天——不过小生倒也不必滚出去,明天我还要去江州半点事,怎么也得一个多月吧。这一个多月还麻烦小姐替我看房子了。” “两个月,今天是五月十八,七月十八你再回来。” “那好,小生就在外面多喝几天花酒。不过——”罗什邪邪笑着把整个身子都凑了过去,“你不会吃醋吧……” “绝——对——不——会!”陶梅把头别向一边,当旋即又转了过来,“今晚的月亮正好,咱们要不聊点别的吧。” “聊什么?莫非现在终于想起了这宅子的主人还是个热血青年?” “你不觉得你的生活很无聊吗、有很多钱,花出去从来不算账,天天泡在女孩子堆里却不敢向自己真正的心上人表白。别人笑你太疯癫,你笑别人看不穿。你有理想有抱负,却也是臭名昭著的京城三害,你这么古怪,又是真的不太懂你。” “你的日子不也好不到哪儿去。我是一掷千金,你是一掷万金,你想用躲到旧书堆中的方法埋葬自己火样的青春——可惜你失败了。矮纸斜行闲作草,晴窗细乳戏分茶,你内心是喜欢这种生活的,可是又不安于坐听深巷卖杏花的闺阁生活。你也很古怪,我也不懂你。” 说完之后,两人相视一笑,再也没了聊下去的兴致。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第七章 卧龙凤雏 罗什一大早就出门了,但在出城前他还是先拐了个弯去了趟太师府,两人足足密谈了一个小时,罗什这才匆匆而去。他前脚刚一出门,太师马上就把那个心爱的小妾叫了过来。 “孔明来过了,隆中对做的怎么样?”她还是中咬着一股子笑,天性使然。 萧瑀倒也是兴致勃勃:“卧龙眠凤,两者得一便可安天下,如果两人一同聚在旗下,何愁大事不成?红笑啊,你看这春秋战国,鹿死谁手啊?” “红笑可没读过什么《春秋》,但只听说书的讲过《东周列国志》。老爷这样一来,可就是春秋五霸了。说起来吗这最强的总是想要吞掉其他小的,但最小的最弱的却又是往往能够活到最后的。” 萧瑀点点头,端起桌上的茶来,细细的品了一口,半天才有言道,“方才罗什与我做了番隆中对,你猜的不错,那么按你想来,他是如何来评价这件事的?” “要说这罗什大人吗,他的长处是行为果断,为达目的可以暂时不去计较手段,而且他看人看事洞若观火。但是他也有缺点,就是在细节上不够注意,想问题时会忽略一些细枝末节。”红笑在房中来回的踱了几步,手指不断的在空气中拨拉着,仿佛那儿有个算盘似的,几番加减之后,胸有成竹的道:“以他的性格和作风,必然是向老爷推荐重任陶梅,且先不去问她为何而来。咱就当是和她连手做这么个大生意,她在利用咱,咱也可以向她要回个人情。” “说得好,向她要什么呢?” “陶梅这个人红笑不是很清楚,但是红笑知道这最小的鱼只有躲在一条大鱼的鳞甲里才有可能获得安全。依我看,不论她是来干什么的,咱都不去管她,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罗什大人给老爷的也是这个意见。” 萧瑀听了,扶须大笑:“红笑红笑,你才是我的凤雏,内有你外有罗什,我还要陶梅做什么?” “老爷。” “好,我这就吩咐下去,这件事就依你们两的意见。且看两个月后,陶梅会怎么还我们这个人情。”萧瑀迅速的签下一张手令,传来一个家将。这件事就算这么了了。了了之后,萧瑀抬眼看看美人,不由觉得如释重负,便从书桌后面站起来,拉过红笑的手,“走,到花园里面去坐坐。” 太师爷家里的花园,在外界人想来,定是个比赛皇宫的所在,更何况本朝的这位太师不仅是帝师、首辅,还有是皇亲国戚,那个是不得了的了,再加上林家崔家他们不遗余力的负面吹捧,现在连个乡下小孩都“知道”这位太师爷家里是金砖铺地,白玉做梁。富可敌国,活生生气死东海龙王爷。 但是眼下这个花园,一无重壏叠翠,二无奇花异卉,甚至连假山也没有一座,而且规模也小的很,不过一池一亭一栏一廊几条交叉小径,不仅和王公贵族们家的私人花园毫无可比性,细论起来,罗什家的单那个荷塘就有这花园三个大。 然而萧太师是最重实用的人,这个花园除了家里的人平时也绝少人来,修那么大干什么?浪费!浪费是萧太师最不能容忍的行为之一,为此已经不止一次的和皇上发生过矛盾了。国家正在风雨飘摇之中,不思励精图治,却只为一人享福而虚耗民力,简直就是亡国之征兆。萧瑀这就差点指着皇帝的鼻子骂:“昏君!”了。 当萧瑀和红笑坐到小亭里的时候,总管已经端上来一个食盘,里面盛着两碗小米粥,很清淡的那种,还有几样花色小菜。红笑把一碗粥捧给了太师,又把小菜一一拿出来,才把自己的那晚端出来,慢慢的喝着。 这对老夫少妻在喝粥的时候,陶梅也正在霸占来的宅子里很悠闲的喝豆浆吃油条,她打小就不爱喝粥,管你什么白米粥黑米粥小米粥香米粥腊八粥八宝粥,陶家大小姐一概无视。这种心理可能要一直追溯到陶小姐七岁以前的生活了:天天被母亲逼着喝粥,结果人大了心也大了,算是一看见这种物质就彻底到了胃口。 所以作者要在这里大声疾呼:幼儿教育一定要注意手段!孩子再小也是有自由意志的!捍卫孩子的基本人权,不死不休!…… 当然作为当事人,陶小姐是不会知道几百年上千年后的社会学家、教育学家、儿童问题研究所是如何将她不爱喝粥这一问题提升到民族国家的危亡,世界和平与可持续发展的高度的。就算知道了,她也想不明白。 人家现在可是有要紧的事情忙着呢。也是这几年游山玩水玩的太高兴了,把厚厚的专业书都给丢了一大半,本来以为人小年纪轻,没有书也无所谓,谁知道还是“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书到用时方恨少”这种代代相传的俗话正确。她现在是恨死了那些骗死人不偿命的小说作者,都是他们边的故事太离谱,什么过目不忘什么一目千行,什么福至心灵,打不死的小强主人公瞬间把整个大英图书馆的藏书全都理解透彻的根什么似的。如果现在有一个玄幻小说作者现在站在她的面前的话,那么她一定会用手上的这本厚厚的《逻辑原子论》丢死她,如果非要给这本书加个重量的话,她希望是:——一万吨! 呵呵,陶大小姐可是个凡事都只找外因,不找内因的大小姐。 要不然,怎么叫大小姐呢? 我们前面说过了,这五月的天,中午虽然有点热,但是早晚还是很凉爽的。更又这个小亭这建在荷塘之上,水分的滋养更是十成十的,偏偏套大小姐对着的是一本本了无生机的破书,个个拉起来,仔细看来,字字都认识,就是合在一起不知道它是到底个什么意思了…… 把手上的破书一丢,陶梅闷闷不乐的坐在亭边,侧出身去看水底的金鱼,那鱼儿一见这样的美人儿来,立即乖乖的沉了下去……吓得!他们在嘀咕:“这个女人是谁啊?好好怕呦!” “不认识啊,主人怎么不见了?” “坏了坏了,一定是叫这个凶巴巴的女人给杀害了……”(果然是物以群居啊,什么样的人就养了一群什么样的鱼) “哇……我可怜的主人……” 一时间,几十条各种花色的鱼都听说了这个令“鱼”无比悲恸的消息,纷纷丢下手头(鱼鳍)边一切要紧的事务,赶过来参加我们无比热爱的罗什大人的“追悼会”。 这一幕在水底发生的热闹,上面陶梅也看的有趣,如果是亚芬在这儿一定会丢点面包屑下去,然后感慨“我是个多么善良的人啊!”;要是仰萍在这儿,她会默不作声的看着这些鱼儿,然后在心里想“我的魅力值该有多高啊!这么多的鱼都被我迷倒了……”然后一直花痴下去;但是现在偏偏是陶梅在这儿,不是别人,是号称“有限的青春应当及时行乐,要在青春失去之前游遍名山大川,吃遍天下美食”的陶大小姐! 水府的追悼会正在无比沉痛的气氛中进行着,一束闪亮的傀儡丝穿过水层,无声无息的捆缚住了正在带领大家默哀的鳜鱼先生…… “采莲,今天中午就吃这个。” 一尾还活蹦乱跳的鳜鱼随着陶梅精准的手势落到了岸上小丫鬟采莲的身边,在亭中的陶梅倚着亭柱得意的看着小丫鬟们七手八脚的捉住鱼,心情顿时觉得好了很多。 生活,可以更美的。 第八章 天之圣枪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话说仰萍匆匆出发之后,亚芬又睡了午觉,睡醒之后,慵施脂粉懒对菱镜。便如一个叫花子一般跑到河岸边折起柳枝编起花篮来了。 不过要说她编东西的手脚可是够笨拙的,编了拆,拆了再编,这么折腾到日头都快落山之后也才不过只编好个底儿,索性也不编了,又摘了一些柳条边上村长家去吃晚饭了。 喝过了茶,亚芬还在慢悠悠的和英莲讲鬼故事,村长却不得不带着人把村子中央的平地按亚芬的吩咐这儿放上几块石头,那儿放上一堆土,对于这个事儿,村长大人认为是这个貌似很亲近的神官有打击报复的嫌疑。更加坚定他信念的是,当他忙活完这一切之后亚芬带着小英莲来到广场(姑且这么称之吧)中央时给他的那个不无得意的纯真善良的笑容。 亚芬让英莲站在阵的正中央,也让好奇看热闹的人站远点,随手把自己头上的头发打散了,作出个披头散发的鬼相样子来,口中念念有词:“金木水火土,北方属什么?还真的是想不起来了,不急不急,我慢慢的想。” 然后众人就看见亚芬神官围着英莲不停的转圈子,口中还不停的念叨着,不由啧啧的称道:“看看,看看,到底是大地方来的人,就是不一样,看看!” 突然,亚芬一个急刹车停住脚步,“我想起来了,北方有大湖,尚玄崇黑,那么就是你了!”亚芬自袖中发出一道符咒:“朔方水,听从我的号令,现身吧!” 伴着这一声令下,北方位置上升起了一个蓝色的水盾符号。亚芬满意的看了看:“看来今天还真的蒙对了,以后回去还真的要补一补理论课。” “东方青州,木神现身!” “南方赤土,火神现身!” “西方金石,金神现身!” “中部黄土,土神现身!” 随着亚芬连连娇叱:一道道符咒连连发出,平地上五路神迹都一一现出,这一手早就把围观的人群震惊了,不由自主的再一次发出惊叹声。 亚芬瞥了一眼人群,心里道:“要是梅子在此就好了,哪里用得着这么费劲,抽出怨灵鞭来打上那么几下不怕那个破魂器不来自投落网。” 心里虽是如此道,可人家现在正在闺阁之中睡大觉,任你再如何叫也没有用。这时候,还是只能靠自己了。 打起精神,右手在空中一旋,口中念道:“皇天后土,五路元神,听我调遣,急急如此令!”右手再又连连旋动,将五种元素搅和在一起。但又小心翼翼的让那些对立元素冲撞之前把中间元素给加进去。这个名为“混沌”的大元素团越滚越大,里面冲撞的也越来越激烈。黄色的土,青色的木,幽蓝的水,艳红的火,赤黄的金,被她用极高明的手法调合在一起,旁人看来,这如同揉面团一样好玩,但是只有当事人自己才知道这事可比揉面团费劲多了。 亚芬抽出一个空来,对着英莲说:“咒语都记下了吗?不要怕,只有一点点疼,一会儿就过去了。” 英莲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又闭上了眼睛,亚芬默默的叹了一口气,心中暗暗数到:“一、二、三!”数到三的时候,把元素团高举过顶,这时候它的内部已经相互冲撞到达临界点了,亚芬值那么稍稍的向下倾斜了一点点,一条五彩斑斓的银河就从元素团中喷薄而出,一时之炫目,几乎令在场所有的人都暂时失明。 银河一接触到二人,就立即化为云雾将二人团团包裹住,各种元素在她们体内相互激荡着,阁子寻找着自己的归宿。亚芬顾不得调整自己的气息,连忙发散开来自己的护体圣光,敏锐的捕捉着英莲体内的异变。 果不出所料,在这般强大的外界干涉之下,英莲体内的怨灵被挤压的越来越集中,五脏重归五行元素所属,只剩下丹田之处还有一团越来越集中的怨灵。 待挤压的差不多了,亚芬终于从自己的袖中取出了那最后的法宝:一根藤木法杖。 这根藤木法杖,虽然旧了点,但是杖头上的花纹还是栩栩如生,亚芬握住杖尾,将杖头往东方木神所在一引一拉,之间神迹立即出现了,原本平凡的杖头长出了藤蔓和枝条,上面还有青翠欲滴的叶子。连着刻在上面的花纹一时也都活了起来。不仅如此圣枪上还弥漫着一种异域葡萄酒的香气。 “果然不愧是神级的法器啊!”亚芬心里默默叹到,不过她现在还不能分心,因为凭她的水平,只能激活这个圣枪不到两分钟。 亚芬挥动着圣枪,把那怨灵之气一点点的从英莲的体内提取出来,又在它们妄图发散离开这云雾之前就用圣枪小心翼翼的把它们包裹住,这混合了五重元素的云雾是极好的减速剂,虽然这怨灵之气与它们一点都不兼容,但是在一个道路都被东闯西撞的其他汽车挡住的地方,怕是舒马赫也没有办法把他的车开到目的地去。亚芬举起左手,用圣光把这些被不守交通规则的怨灵全部收罗起来,明天晚上引蛇出洞还就要靠这些东西来呢。 当最后一点怨灵也被收好之后,亚芬终于如释重负,平静的从云雾中走出来,回头望一望在月色下明晰的小河,心中不禁又开始念叨着那个离开的同伴。 突然,她只觉得眼前一黑,就这样昏了过去…… 那边亚芬在忙着,这边仰萍也没有闲着。就在亚芬昏倒的时候,仰萍终于通过一个县城的魔法传送阵跑到了永宁城内,敲开了潞国公林潞府上的大门。林潞虽然不像林仰萍那样是长房后裔,但是却也曾是林如海手下得力的干才,林如海死后转而投向林如岳,忙得不亦乐乎,不仅保全了林仰萍和她的十几个弟妹,也顺便接收了林如海留下来的几十号美妾——咱潞国公大人没别的嗜好,就是喜欢女人,这点倒是和那个死鬼林如海很有共同语言。 林潞见着家族名义上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头还真的有些疼。当年在长老会上斡旋的时候,林如云提出个建议:同意老二继承家长的位置,但是将来必须让给长兄的长女林仰萍,当然前提是林仰萍的夫婿愿意入赘林家。林潞当时竭力反对,奈何林如岳想当家长都快想疯了,一口应承下来。他林潞是恨不能亲自提刀冲上圣殿把那个才十岁的小黄毛丫头劈成十七八块,他哭啊,跟着这么一个笨蛋他林潞这辈子也算是毁了。 然而,林潞毕竟也是在刀光剑影里混过几十年的人物了,自然和那些公子哥看不上眼。从那次分赃会议之后,他是就再也没有和林如岳打过交道,管你三兄弟如何明争暗斗,他就是摆出一副老成稳重的样子,十多年来,人们也都慢慢淡忘了当年林潞在长老会上的表现,而这些年过去了,当年的那些长老们老的老,死的死,上一辈的人也渐渐的淡出了政治舞台,而在长老会上,林潞一向不偏不倚反而赢得了大家一直公认的“公道”,近年来,他见林仰萍已经渐渐长大,又不失时机的提出了“大政奉还”的口号,逼林如岳实现当年的诺言——事实上他也没指望在家长位置上一坐就是十几年的林如岳会把位置还给一个六岁就离开成都,二十年没回来的小女孩。但是,没关系,我们逼他交出来。谁来逼呢?肯定不是我老三,倒是你们小三子、小四子,不妨为你们的侄女出出头? 现在,仰萍居然又亲自找上门来了,这简直就是一个天赐良机。只要她在这儿多待几天,自己在加紧一下活动,自己的地盘可就是不止川西这个穷乡僻壤了。哼,林如岳,你以为真的当上了家长又怎么样吗?你除了指挥你们家的厨子还能指挥得了别人吗?林三爷我跟着老人们打羌人,征南蛮的时候你们几个公子哥还在成都吃奶呢。现在,这家长的位置是该换人来当当了,也省的以后祖宗骂我。当年选择你这个笨蛋,我真他妈也是个笨蛋! 在这种鬼胎之下,林潞接见了林仰萍。 第九章 魂器现身(上) 亚芬已经昏睡了整整一天了,仍然没有半点醒过来的迹象,这日头已经开始往山脊上下行了,她居然还在睡着。 圣枪已经恢复到了早先的那根木棍状态。但是仍然被亚芬紧紧的攥在手中,帮忙把她放到床上去的女人们想把这个棍子拔出来,奈何人家就是不松手,无奈而以失败告终。只得由着她拿着这根棍子去睡觉。 其实亚芬这回的确是有点托大了,凭她的实力,把天之圣枪激活就已是非常之不易了,还要操纵它去引导那些怨灵,万幸是有五行元素在那儿做缓冲剂,不然她怎么可能游刃有余的把正处在弥散状态的怨灵收集起来。也算是她偷了小巧,平日里见紫鹃就经常玩弄那一套借力使力的把戏,没想到今天却也还真的就派上了用场。 不过,好歹她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惟一可做的就是完全的沉睡,直到天之圣枪自己冷却下来。剩下来的,就看你了,仰萍! 为了赶时间,骑马都嫌太慢的情况下,又是在川西的山地里行进,对于方士们来说确是有一个痛苦的经历:一般的道路都是迁就山势而盘旋回环而且还相当的颠簸,但是今天为了赶时间,不走山路咱走水路。 可能会有朋友要问了,这走水路也不会省很多时间吧?再说,有直达的水上航线吗? 且听我一一道来。众所周知,天下水系归大海,海里归谁管?归龙王爷管,这北海有北海龙王,东海有东海龙王,南海有……(被拍飞ing……) (爬回来继续唠叨……) 这天下啊,凡是有水的地方必定有龙王,海有海龙王,江河有河龙王,井里还有个井龙王呢。所以吗,只要您和龙王爷交情好,当然在这各条河底走来走去还不跟玩一样?什么,您和龙王爷没什么交情?没关系,什么龟丞相鳖元帅您总认识吧?哦,只在菜市场上见过……,那么屈子您总认识吧?粽子您总吃过吧…… 在这西川境内,和龙王爷说话最管用的,那自然是川江水神李冰哪。不过他老人家已经成仙很多年……林潞带着侄女,还有一票手下方士正呆坐在李冰的神庙里看着几个巫祝张牙舞爪的跳大神。只见他们一会儿喷火,一会儿变脸,红橙黄绿蓝靛紫,好不热闹,十分精彩。就是没心情看。特别是仰萍这个很正统的圣殿神官。怎么能容忍一帮子异端在只记得眼皮子底下搞这种“破坏圣殿精神文明建设”的活动。更可恨的是,哪几个脸上涂了油彩认不出来谁是谁的神汉一边大声用土语哇哇着一边还在用很“那个”的目光看着她。要是梅子在这儿的话一定早就抽出怨灵鞭来狠狠的把这几个家伙丢到血池地狱里去了,对,她一定会这样……(远在京城的某个人正躺在书堆中睡大头觉,突然连连打了几个喷嚏惊醒过来“嗯……又睡着了……还是回床上去吧,当心感冒……”)。 “嘘——”一个神汉发出一声告示,然后全体肃穆起来,面对着大神的神像跪拜下去。在别人看来,虽然没见着什么奇异的变化,是神像本身确实在那么一瞬间有过一种叫人眩晕的感觉。仰萍低下头,也不管那些神汉到底用难听的土语在呱唧什么,只是在想这样也能算请神术?得回去好好查查,嗯,是要好好查查…… 那为首的神汉直起身子来对着空气唾沫四溅的指手画脚的海说了一刻多钟,终于回过头来对着林潞点点头,示意大神愿意帮这个小忙,当然虽然大神不贪图金银,可是人们总是想在一个比较好点的地方贡奉大神,不是吗? 林潞也不言语,径直带着人走到神庙的后殿,果然那里已经立起了一个阵。仰萍走在最后面,一面还忍不住偷偷的看着这个相当复杂和精致的阵,嗯,这样的阵,应当好好的记下来,回去好好研究,要认真研究……正在发呆的时候(其实是正在心里默记)林潞一把把她拽了进来,随着神汉头领的土语口令,从阵的边缘升起了一道道白光,将里面的人全部包裹住。仰萍刚要下意识的遮住眼睛,原本坚实的大地一瞬间全部变成水面,还来不及惊叫,也就已经四仰八叉的向后倒了下去…… 就在仰萍突然想起一个绝妙的公式可以在一瞬间把土地变成水流时,她也彻底的倒在了水中,不过,还不容她考虑自己不会游泳这个很要命的问题,水流又一下子变回了大地,只不过这下子摔的还真有些疼……仰萍摸摸自己,衣服、头发全都是干的,再摸摸身边的泥土,也只是略略的有点儿潮湿。她抬眼看看四周,不错,真是村边的小河旁,那儿的几棵歪脖子柳树是不会错的。哈哈,看来那个李冰还真有一手。 仰萍连忙跳起来,蹦蹦跳跳道德在地上巡视着,有几个术士毕竟是上了年纪,正躺在地上有一声没一声的哼着,等着别人把他们扶起来。仰萍跑到正愁眉苦脸的林潞身边,关心的问:“叔叔,你这是怎么了?” 林潞哼了半天也没哼出什么来,最后才从腰下摸出一块鹅卵石。看了它半天,恨恨的一丢,却又不慎牵动了那被扭伤的腰肌,一声惨叫,顿时萎靡在地上起不来了。 “起来,叔叔。来,我带你去找亚芬,治病救人她最拿手了。”仰萍一边把林潞往上拖,架到两个身强力壮的武士身上,又一边贴上去悄悄地说,“还是个大美女哦。” 一听说有美女来救死扶伤,林潞马上下令:“大家都快一点啊,父老乡亲们还等着我们去解救呢,动作利索点,快到村子里面去!”然后率先在那两个“苦力”的搀扶下向村子里走去, 一进到村子里,仰萍马上就向村长家跑去,村长一时见了她带了这么多人来,还来不及高兴,激动,兴奋,紧张,这热烈而感人的会师场面就被林潞的怪叫打断了:“那个神官呢?仰萍!快救救我,我这腰真的不行了。” 正当村长像个无头的苍蝇样的寻找一转身就不见了的神官小姐时,她却又自己从里间掀开帘子,慢吞吞的走了出来,“叔叔,您还是随便早点跌打酒擦擦吧,亚芬她睡着呢。” “睡着,把她叫醒啊?”林潞挣扎起来,就要往里间走,却被仰萍拉住了,他没好气地说,“她不是普救苍生的吗?怎么不救救我啊?” “救人还须先自救呢,她现在被强制休眠了,没半个月醒不过来,咱谁也别进去打扰她。”说着,仰萍随手往通向里间的门上丢了个禁制:“从今后这门,母蚊子可以进,公苍蝇不准进。” 话音未落,门框边一道电光灼过,一只苍蝇当场被炸的香气四溢……嗯,该是有九成熟了……众人一并把钦佩不已的目光投向已经完全呆掉了的女神官,只听她断断续续地说: “我……只是……随口……说说的……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