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场误会 雪花如同撕裂的棉絮一样,漫天飞舞着。 天地间银装素裹,除了雪花飘落时的沙沙声外,再难听到别的声音。及膝深的积雪每迈进一步都要让常乐喘上一口粗气。而呵出的热气未及消散在空气中,就被冻成了一颗颗小冰珠,跌落在地,没入积雪。 他茫无目的走着,留在身后的脚印只有一丈范围内的才会被显露出来,再远的,都已被大雪给覆盖住了。眼前的山渐渐的少了,抖了抖背上厚厚的积雪,喘了口粗气,迎着山谷口,向外走去。 “常乐,你还想往哪里逃?”忽然一声斥喝,这让身处宁静中的常乐吓了一跳,扭头一看,才见一棵大树下,一个身上反穿着羊皮袄,手里拿着一根长木棍的壮汉正瞪眼望着自己,看他身上披着厚足两寸的积雪,可以想到,这人已在这里等了很久,但因为羊皮袄反穿着,常乐刚才竟没有看到。 “这位老乡,你认识我?”常乐愣了一下,但很快整个身子就又活动了起来,他怕自己一停止运动,恐怕立即就会被冻死在这鬼地方。 “莫要给老子装蒜,爷爷在这里等你很久了!”那壮汉说着,抄起木棍就要朝常乐打来。 常乐吓了一跳,一边连忙侧身避开,一边急急辩道:“你说的是刚才那人吧,我不是常乐,不,我是常乐,但绝对不是你认识的那个常乐。” “老子在你家干了几十年活,就是你小子化成灰老子也认得,还给老子装模作样?今日老子若是不把你打死在这里,还不知有多人家的姑娘被你糟蹋了!”壮汉却是一点也不听常乐的辩护,挥舞着木棍如同疯了一般往常乐身上招呼。 常乐见这鲁夫难以说服,只好一边躲着木棍,一边向刚才撞人的地方跑去。那壮汉还以为常乐想要溜,立即叫骂着追了上来,两人在冰天雪地里跑了两里多路,总算是让常乐看到了自己的那辆汽车,忽然停住步子,指着汽车说道:“看,你说的那个常乐就在车里。” 壮汉全然没有想到常乐会忽然停住步子,正一个劲地往前冲的他收势不住,立即跌倒在地,摔了个狗啃地,满脸满嘴的积雪。常乐看到他那狼狈相才要笑起来,忽见壮汉拄着棍子又站了起来,脸色一连忙摆手道:“兄弟,我说的是真的,你找的那个常乐就在车里,你不相信自己看看就是。” 壮汉站了起来,斜着脑袋看了看常乐,又回过头来看看那汽车,将信将疑地说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可不是,谁又能骗你不成?只是我和那个常乐长得很像,刚才我下车时,也差点被吓着了。”常乐连忙点了点头,他还不好意思说自己以为是灵魂出窍。 壮汉还有些不相信,他忽然棍子一指常乐,问道:“既然你说你不是常乐,为何你们两个非单一模一样,还穿着同样的衣服?” “我那里……”常乐再说到这里,忽然不说话了,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眼前发生的事情太诡异了:自己果然如刚才看到的那人一样,穿着一模一样的大氅,套着一模一样的羔羊皮靴,再摸了摸脑门子上,不错,那方士巾却也是一模一样! “哼,你还有什么话说?”壮汉说着,提棍又要上前。 “先别!”常乐连忙摆手,他的皱头紧紧的皱了起来,他摆了摆头,又重重地捏了一下自己,确认这一切都不是在做梦,忽然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心里暗自纳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常乐,还临死前还有什么话说?”壮汉长棍一拄,喝问道。 “没话说!”常乐叹了口气,他的脑袋里一团浆糊一样,乱七八糟,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既然如殆,那就别怪我元田心狠手辣了,这一切都是你自讨的!”壮汉说着,举棍就要朝常乐的头顶打来。 常乐正心乱如麻,全然没有感觉到木棍打来,眼看着元田的木棍就要打到常乐的脑门子,却忽然停住了,元田了收木棍,满脸疑惑地问道:“你真的不是常乐?” “我是,但不是你认的那个!”常乐眼睛忽然一亮,站了起来说道:“你找的那个常乐现还在车里!”说完,扭头跑到车前,打开车门一看,立即就又傻眼了:车里空荡荡的,哪里有什么人? “你这个混蛋,竟然胆敢欺负我妹妹,现在还敢骗我!”元田跟着常乐走到车前,见那里没有人,立即大怒,一棍子就朝常乐戳来。 “砰!”一块石头正砸中元田的胳膊,棍子一斜,没有戳中常乐,却顶到了车厢上,元田只觉得虎口发麻,棍子立即掉在地上。 “狗日的元田,你敢害少爷不成?”正在元田要捡拾棍子时,忽然从旁边的山上跑下来四五名家丁打扮的青衣人,上前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把元田摁在地上,把他的嘴里塞了木棍,又有绳子将他捆了起来。 “少爷,你没事吧?”一名戴着狗皮帽的家丁呵着热气向常乐问道。 “你是谁?”常乐皱着眉头问道。 “少爷,你不会连我都不认得了吧?”那家丁说着,取下狗皮帽道:“你看看,我是牛四啊!” “牛四?我不认得,再说了,我也不是你们的什么少爷!”常乐摇了摇头道。 谁知那牛四一听,更急了,他扭头走到被捆得结结实实的元田跟前,伸手取下他嘴里的木棍,啪啪啪连着打了几个耳光,叫道:“元田,你把少爷怎么样了?竟害得少爷不认人了?” “呸!”元田从嘴里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正吐在牛四的脸上,骂道:“就是你们这些混蛋干的好事,老子还嫌打得轻了,若是让老子再逮着机会,非打死这狗日的不可!” “好你个元田,竟然敢以下犯上!”众家丁一听,立即把元田按到了地上,拳打脚踢,直若是要把元田给打死不可。 “不要打了!”常乐看着有些不忍心,他看得出来,这牛四尖嘴猴腮的,绝非好人,打从心眼里有些不喜欢。他劝住了众家丁,向那依旧被按在地上的元田问道:“常乐到底怎么得罪你了,你竟这样的恨他?” “狗日的,你还有脸问?”元田狰狞着一双血肉模糊的脸,瞪着血红的眼睛,在地上不断地挣扎着,想要挣脱众家丁的手,但奈何按着他的人太多,虽然把雪地给扑腾得泥雪飞扬,却也挣脱不得。 “少爷,你过来一下。”牛四悄悄拉了拉常乐的衣袖,低声说道。 “我不是你的什么少爷!”常乐不耐烦地说道。 “不是,少爷说不是就不是!”牛四连忙应道。 常乐苦笑,但这些人都非认他是那什么少爷不可,他也没有办法,只能等找到那位真正的常乐了,再来证明自己吧。随着牛四走到一旁,皱着眉头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少爷……”牛四说到这里,见常乐要发怒,连忙换了口气道:“哦不,是公子,公子难道不记得了吗?今儿个因为大雪,左右无事,兄弟们就想要乐呵乐呵,少爷,哦,公子,公子早就喜欢那元田的妹妹元琳姿色,于是拉那妮子来喝酒助兴,谁知那妮子不识抬举,公子一怒之下,就把她拖到房里要施强。谁知元田这小子不知从哪里得到了消息,提着个棍子就打了进来,兄弟们打他不过,结果被他闯进了房里,公子连忙逃了出来,却被他一路追赶,竟跑到了这里!” “原来是这样!”常乐点了点头,忽然恶狠狠地骂道:“该打!这种人打死都不可惜!” “少爷说的对,像少爷的家势,看上元田的妹妹那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份,却还推三阻四的,现在还敢打少爷!少爷等着,我这就去招呼兄弟们狠狠揍他!”牛四还以常乐说的是元田,听他说该打,立即挽了袖子就要上前。 “别!”常乐连忙阻止住了,他现在是看明白了,这些人虽然都穿得古里古怪的,但似乎把自己错认成了某个权势之家的少爷,眼看着元田为妹妹报仇却要被欺负,常乐有些看不过去了,反正这些人误会了自己,自己何不乘机做点好事?想到这里,常乐也就不再说否认自己的身份了,他摇了摇头道:“选把那元田带回去,不要伤他,我们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消磨他就是。” “少爷果然英明!”牛四见风使舵,立即拱手道:“像元田这样壮汉,若是就这么一顿揍就打废了实在可惜,大冬天的没有别的乐趣,就慢慢的折磨他!而且有元田在手,元琳那妮子还敢不顺从少爷?” 常乐不置可否,他点了点头。那牛四见状,立即吩咐众家丁们将元田捆紧了,又在嘴里塞了木棍,正要拉起走,常乐却又忽然想到了一个点了,他手一指那汽车道:“这东西,一并推回去!” 众家丁看着这庞然大物,却不知是什么,但少爷有命令,他们如何胆敢不从?于是点了点头,却没有看到常乐眼里露出的那点奸计得逞的笑意。 雪,下得更大了,常乐坐在暖洋洋的驾驶室里,手握着方向盘看了看旁边被捆得大虾一样的元田,笑道:“怎么样?这里面可比外面暖和吧?”谁知热脸贴了个冷屁股,元田狠狠地瞪了常乐一眼,撇过头去。 常乐却不以为忤,他摇下车窗,向外面在风雪中推着汽车坚难行走的牛四等人叫道:“快点推吧,这么慢的速度,等到家天都黑了!” 第2章 初至常府 深宅大院,朱漆油门,三进三出,五户四院的房舍,莫说是人口不足两千的常村了,就是放眼整个平安镇,也是首屈一指!就连外面那两尊一人高的石狮,也比普通富贵人家大上许多!仰头看去,门额那巨大的匾牌上,隶书写着“常府”两个大字,斑驳的匾牌丝毫没给人败落感,反而更增添了许多带着浓浓历史气息的疑重之感。 汽车在门口停了下来,常乐的脸上早已结了一层霜,打从进入村子以来,他脸上都没了笑意,这看在旁边正疑惑热气来源的元田眼里,却是有一种报复的快感,若不是被塞着嘴说不出话来,恐怕他早就指着常乐的鼻子大笑:“你等着吧!” 但他还是不知道常乐心情郁闷的原因,自从常乐看到这些建筑古朴,行人穿着均是古装衣饰时,他的心里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但等他看到看到匾牌上那落款是“戴安县令李继宗”时,更增添了他的疑惑和不安。 “元田,现在是什么年代?”常乐伸手拿掉元田嘴里的木棍问道。 “呸!”元田一口唾沫向常乐的脸吐去,却被他避了开,正吐在车窗玻璃上,元田原本看那里以为是空的,现在见唾沫沾在玻璃上,竟愣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常乐摇了摇头,用车上的抹布抹去唾沫,扭头对元田说道:“以后你若是再这样,就不要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那,那是什么东西?”元田呆愣愣地看着常乐在那里擦玻璃,喃喃问道。 “怎么?这东西你竟没有见过吗?”常乐敲了敲玻璃问道。 元田两眼入神地盯着透明的玻璃摇了摇头,这东西竟如水晶一样,不单完全透亮,竟还很结实!他想伸手去摸摸,但被捆着的手动弹不得,只好抬起头,让脸贴着车窗,感觉到了上面的寒意,回过头来看着常乐问道:“你真的不是常乐少爷?” 常乐下意识的想要点头,但转眼一想,他却又摇了摇头,笑道:“你说呢?” “你和常乐那混蛋长得一模一样!但他不会如你这般讲理,更不如这么客气的对待我。”元田看了一眼玻璃窗,又看了一眼常乐道:“更重要的是这东西绝非是他所能有的!” “随你怎么样吧!”常乐摇了摇头,凭着他的直觉,认为现在不承认自己的真实身份反倒对自己有利些!但看着元田那满是怀疑的眼神,常乐又说道:“但请你记住,现在的常乐绝不会像以前那样了。” “狗改不了吃屎!”元田忽然脸色一变,他看着走下车去的常乐狠狠地骂道。 “少,少爷,我们,我们回府去吧!”牛四这一路可是累坏了,现在终于到家了,立即就握着肚子一屁股坐到了雪地上,像条狗一样的喘着粗气道。 “这东西怎么办?”常乐看了眼自己的车,再看了一眼那常府高高的门槛问道。 “这么死重的东西,谁会偷它?放在这里就成!”牛四回想起他们几个一路为推这铁疙瘩费的力气,虽然不敢对常乐眼巴巴要这中看不中用的东西表示不满,但想想实在是没有什么用途,谁会费这力气? 常乐想想也是,现在自己前途未卜,还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呢,还是把车留在外面好些。于是点了点头,摆了摆手道:“那就走吧?” 众家丁一听,纷纷从地上爬了起来,牛四上前叫门,其他的紧紧抓住随在常乐身后下车的元田,似乎生怕他跑了一样。 那牛四正要拍门,忽然又想到了什么,连忙跑了回来,向常乐道:“少爷,夫人若是看到你抓着元田,恐怕又要责备你,倒不少我们先把这元田藏到一处避静的地方,莫要给夫人知道了才是。” 常乐点了点头,上前正要敲门,门却自己开了,里面一位五六十岁的老人看着常乐喜道:“少爷,你可回来了啊,夫,夫人在屋里正着急着呢!” “你这死老骨头,若不是你放那元田进来,少爷又岂会受那混蛋惊吓?”牛四上前推了那老人一把,差点将他推倒在地,幸亏常乐伸手扶住。 “牛四,不得无礼!”常乐怒喝一声。 牛四满脸诧异,平日少爷也是这般对老骨头的啊,怎么现在竟训斥起自己来?但见常乐往院内走去,又急忙屁颠屁颠地跟上,满脸谄笑地说道:“少爷莫怪小的无礼,实在是这老骨头太过可恶,我听刘七他们说,就是这老骨头给元田通的风,报的信!” 常乐心中对牛四的厌恶更甚,当下却不动声色,摆了摆手道:“算了,快带我去见夫人吧!” 牛四一听,却又露出一脸的为难来:“少爷,你莫非忘了,夫人是不准许我去后院的,还曾说我若敢进后院一步,就非命人打折我的腿不可。” 常乐听了,心中暗自着急起来,自己这冒牌少爷可是完全不知道常府是何模样啊!看着这云廊曲折,屋舍接幢的模样,若是一不小心走错了地方,非给人拆穿了西洋境不可!但现在已是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上了。那牛四果然如他所说,在送常乐过了前院后,就停在了门口,再往里面,他却是连步子都不迈了。 这座常府给常乐的感觉就是一个大,房舍处处,楼廊无数,一座座的宅院,一处处假山花园,转得常乐的头大了,却还是摸不着方向。心里不由得暗自埋怨自己太过鲁莽,为何要给自己找这麻烦,开着车走了不就是了,偏偏还要冒充一个什么狗屁少爷,来这古里古怪的地方! 穿过一处院门,眼前豁然开朗,眼见面前一处花院池塘,荷叶败残,积雪如画,正准备再往前走段距离看看是何地方,忽然身侧传来一声惊呼,扭头一看,却见一名黑衣小厮正与一名绿装少女抱在一起,刚才那惊呼之人,正是这位少女所呼。 “哦,对不起,对不起,打扰了。”常乐脸一红,连忙就要退出。 “少爷!”那小厮却连忙唤住了常乐,追在常乐身后,忽然卟嗵一声,跪到了地上,磕头如捣蒜一般地说道:“少爷饶命,少爷饶命,我与秋娥是真心相爱,求少爷放过我们吧。” 常乐正为撞破人家亲热而感觉尴尬,却又被这小厮突如其来的乞求弄得不知所措,连忙上前搀扶小厮道:“你这是做什么?男欢女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关我什么事?” “少爷饶命,只要少爷愿意放过我们,准许我们在一起,那怕小顺作牛作马,都愿意了。”那小厮却是以为常乐说的反话,依旧磕头不止。 常乐见他不起来,正自焦急着不知去处的他立即恼了,一顿脚,厉声道:“你快起来,不然别怪我不成全你们!” 这一招果然管用,那小顺一听,立即就站了起来,抹了把鼻涕,看着常乐道:“少爷这意思,是愿意成全我们了?” “看看再说吧!”常乐脑筋转了个弯,看了一眼小顺身后那位吓得哆嗦着身子的少女道:“现在你们要帮我一件事情。” “少爷请讲,那怕是上刀山,下油锅,只要能与秋娥在一起,小顺什么都愿意!”小顺直着脖子,亮着鼻涕说道。 “那好,我这就带你们去见夫人,代你们求情,准许你们两个在一起!”常乐想了想,若是直言让他们带自己去见夫人,恐怕会让他们起疑心,倒不如换个说法。但在不知觉间,常乐也习惯了他们的说话。 “这……”小顺终究还是担心,他有些犹豫了。 “什么这啊,哪啊的!”常乐急了,若是这小子不去,自己恐怕找到天黑也找不到地方的!他一拉小顺胳膊道:“刚才你还口口声声说上刀山下油锅的,现在让你去见个人都不敢了?少废话,快点前面带路!” 小顺微微的抬起头来,正见秋娥一脸期望地看着自己,咬了咬牙,忽然重重把头一抬,身子一挺,带着常乐就往来路走去。 常乐这次长了心眼,跟在小顺身后把沿途房舍都给记了个清楚,最后走到一处自己轻绕过三四圈的房舍时,小顺停住了脚步,原本提起来的胆气在面对着要坦白的时候忽然泄下了,他看着常乐苦着脸道:“少爷,能,能不能让我等会儿再进去,你先进去给夫人说明?” 常乐见这间屋子比周围的大了许多,也就明白这里恐怕就是正房了,但见小顺那泄气的模样,也不想再为难他,于是点了点头,绕过小顺,向屋门走去。 走到屋门口,常乐也有些犹豫了,就算是傻子,也知道夫人是那不知死到哪里的常乐母亲,知子莫若母,当自己这冒牌货面对着他的母亲时,如何才能不被拆穿呢?是直承其事吧?但看看自己身上的打扮,就连自己也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失忆了。继续假冒下去?若是被拆穿了怎么办?若是那真的常乐回来了又怎么办?常乐站在门口,也有些不知所措了。 “刚才我就看到你在外面绕来绕去,以为你是怕见我,现在看你与小顺一起回来,还以为你拿定主意了,现在却为何不敢进来?”房内忽然传来一声怒喝,把常乐吓了一跳,手也下意识的推开了房门。 第3章 家教规严 一跨步进来,立即就感觉到暖气袭人。 房内铺着厚厚的羊毛毯,迎门的麒麟形火盆里,正燃着旺旺的火炭。常夫人身穿红色狐皮长袄,四十多岁的年纪,却依旧如双十年华的少妇一样美丽,保养得极好的手中拿着火钳正坐在那火盆前。旁边站着一位依旧哽咽不止的绿衣少女,垂着头,秀发披散,遮挡住了她的脸,看不清是何模样。 一看到常乐进来,常夫人火钳一顿,溅起的火星立即腾飞起来,吓得那少女身子一阵哆嗦。常夫人见吓着了她,连忙伸手一揽,抱住了少女,笑眯眯地安抚道:“琳儿莫怕,一切由我替你做主!”说着,她抬眉向常乐瞪了一眼,厉声道:“你这逆子,还不给我跪下?” “我……”常乐才要说明自己的身份,常夫人却又是一敲火盆,骂道:“怎么?翅膀硬了是不是?敢不听老娘的话了?”说着,常夫人从软榻上站了起来,持着热得火红的铁钳就向常乐走来。 等她一站起来,常乐立即就被吓住了,乖乖的,足有一米八五!与身高只有一米七八的常乐相比,她就站在那里就如一座山一样,先就把常乐的胆气给吓散了一半。接着又看到她手中的火钳,余下的那一半胆气也立即跑到了爪哇国去,膝盖一软,跪到了地上。 “哼,小样的!”常夫人见他跪下,很是得意地拍了拍他的头,道:“你是老娘我屙出来的,老娘还不知道你那点花花肠子?本来嘛,你过完年也有十八岁了,该给你成亲了,谁曾年少不风流?不是有位老头子也说过,吃饭好色都是正常的吗?但你千不该万不该用强的!看看,把人家娇滴滴,水嫩嫩的小琳儿给吓成什么样了?怪不得人家哥哥要追着打你!” 说到这里,常夫人回到软凳上坐下,让元琳给她端了杯热茶喝下道:“现在知道错了吧?” “知错了。”常乐点了点头道。 “那你说怎么办吧?”常夫人扬了扬眉头问道。 “强奸未遂,报警吧。”常乐不假思索地说道。 “什么乱七八糟的!”常夫人听不懂常乐的话了,她还当常乐意图狡辩,立即恼道:“仗势欺人,不思悔改,常山进来,家法伺侯!” 这真是说变脸色就变脸色,刚才还有说有笑的,这一眨眼就是疾风暴雨般的下来了,还没等常乐反应过来,就从侧门里走进来几名家丁,拿棍的拿棍,提鞭的提鞭,更让常乐惊惧的,是还有一名家丁手里端着一盆冰冷的水,上面还浮着一层雪花,具体作用如何,却是不得而知! 那些人是不给他询问的机会,一冲进来,立即就把常乐按倒在地,才要张嘴说话,一根极其圆滑的木棍就横到了他的嘴里,后面还系着根绳子,拴到了脑后勺,让他无法吐出来。再然后屁股上一凉,竟是有人把他的裤子给拔了下来。常乐的眼睛一瞪,慌忙就向元琳看去,好在她早已背过身去,没有让常乐在人家大姑娘面前露丑。 “少爷,你可要忍着点啊!”一名家丁凑到常乐耳旁才一说完,常乐忽然感觉屁股上冰冷冰冷的,凭着感觉,是那盆水淋到了屁股上,这可是零下十多度的冰水啊!常乐感觉头皮都木了。 “夫人,打几棍啊?”刚才那说话的家丁一边帮常乐揉搓着屁股,一边抬头向常夫人问道。 “小琳子,你说打几下才能给你解气?”常夫人揽过元琳的细腰向她问道。 元琳却背过身去,依旧低声哽咽,并不吱声,常夫人见状,转过头来看着常乐道:“那就先打十下吧,若是小琳儿停住了哭泣,那就算了,若是没有,那就直到打得小琳儿泄了恨,不哭为止!” “是!”那家丁说着,直起身来,接过旁边一名家丁递来的木棍,先贴在常乐的屁股上颠了颠,忽然举起棍子,重重的打在常乐的屁股上。 这一棍子打得常乐只若是被撕裂般的疼痛,他咧着嘴,紧紧地咬着嘴中木棒,强自转过身来,向他家丁使了个眼睛,示意他低下头来。 家丁很是听话,蹲下身来,满脸赔笑地说道:“少爷,你有何吩咐?” “捏着神么名这?”常乐一说话满嘴就跑气,几个字都说不清楚。 但这位家丁很是聪明,他明白了常乐的意思,脸上笑意立消,取而代之的是苦丧着脸道:“小的叫马六,少爷,你别恼小的,小的这也是被逼的。” 常乐知道了这位下手的家丁名字后,点了点头,背过脸去再不看他。 但马六却心里忐忑起来,自己的打的是谁啊?常府的少爷啊!万一这以后常大少爷追究起来,就算是不揍自己,单是给自己一些小鞋穿,也足够自己受的了!存了这份不安,马六再敢用力,每次打下去,都是一沾着屁股就连忙收棍,但就是这样,十棍下来,常乐那白白嫩嫩的小屁股还是给打得皮开肉绽。 常夫人一直眯眼笑看着这一切,等十下过了,又转向元琳问道:“小琳儿,这下解气了没?”见元琳连忙点了点头。马六刚舒了口气,常夫人却又笑眯眯地说道:“那就再加十下,刚才是替小琳儿解气的,现在是替我解气的!”说到这里常夫人又望着马六道:“你若是打得轻了,那就让你再打十下,直到打得我认为满意为止,究竟是打轻还是打重,全由你自己掌握。” 马六儿这下子脸可真的皱到了起来,他看着正不住咧嘴滋牙的常乐苦笑道:“少爷,对不住了,小的这也是无奈啊!”说完,举起棍子重重的打在常乐的屁股上,还没等常乐从突出其来的痛苦中反应过来,接着又是几棍子,十棍子打得飞快,一眨眼的功夫就打完了,常乐这才喘过来一口气,眼睛一翻,痛昏了过去。 等常乐再次醒来的时候,却已趴在一张暖暖的软床上,旁边站着牛四和马六,还有一位被冻得半死,却没有得到结果的小顺子,不过令常乐诧异的是,这小顺子竟被绳子捆着,鼻涕流得老长,看得常一阵恶心,但自己屁股上还霍霍痛着,却也不想理他。 一看到常乐醒来,牛四立即上前赔着笑脸道:“少爷,还痛么?” “你来试试?”常乐白了牛四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嘿嘿,小的就不试了。”牛四连忙摆了摆道。 “少爷,小的也是被夫人逼的,求少爷饶过小的。”马六儿卟嗵一声跪到了常乐跟前道。 “算了,这也并不怨你!”常乐吸了口气说道。 “少爷,这小子竟敢和秋娥私通,还想向夫人求请把秋娥嫁给他,我把他给抓了来,少爷说说,是把他沉水呢?还是抛坑?”牛四一推小顺子,立即就把他推倒在地,向常乐问道。 “人家你情我愿的,管你什么事?”常乐皱着眉头道。 “可那秋娥以前不是少爷的……”牛四还想再说,但看到常乐沉下脸来,连忙把话又给咽到了肚子里,再不敢吭声了。 “你们都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常乐想把众人都给支走,他现在重伤在身,需要清静。 “少爷受此重罚,都是那元田惹的,现在元田被关在牛棚里,要不,我把他提过来,让少爷解解气?”牛四问道。 常乐一想,元田还被自己关着,于是向牛四道:“算了,你把他放了吧,记住,不许为难他!” “少爷,就这么便宜了那混蛋么?”牛四讶然问道。 “不然你想怎么样?对了,还有那个铁车,你要给我看好了,若是稍有闪失,看我如何你!”常乐眼睛一瞪,怒道。 “是,小的遵命。”牛四见常乐发火,再不敢多言,立即缩着脖子退了下去。 “少爷,该换药了。”一名绿衣侍女走了进来低声说道,常乐本来已经眯起来的眼睛被这一声低唤给惊醒了,正觉得不耐烦着,睁眼却看到的是秋娥,更令他感觉惊讶的是,这秋娥还要掀自己的被子!这如何使得?自己因为屁股上受了伤,下面可是光溜溜的啊! “你,你干嘛?”常乐忙不跌的用手按住被子问道。 “给少爷换药啊!”秋娥眨了眨眼睛,一脸平静地说道:“这可是夫人特意让我带来的上好白药,难道少爷不想快点好吗?”。 “不用麻烦你了,我自己来就是了。”常乐把秋娥手中的药瓶要了过来,头缩到被窝里,正准备往上面敷药,忽又想到一个大姑娘就站在自己床前,虽然看不到,但可以想到啊!于是连忙又把脑袋给伸了出来,向秋娥摆了摆手道:“你先出去吧,记得把门关上,这里我自己来就成了。” “真的不用奴婢吗?”秋娥歪着头看着常乐问道。 “不用,你快点走吧!”常乐连忙摇头催促道。 “那奴婢就先告退了。”秋娥点了点头,转身离了房间。 常乐大舒了口气,脑袋重新又缩回了被窝里,但屁股上都被打得裂了开来,常乐一动身子,立即就牵动了那里的伤口,痛得他滋牙咧嘴,倒吸冷气,但药却并没有敷上,不由得暗自后悔不该把牛四他们赶走,若不然还可以帮自己敷药! 实在是痛得受不住,常乐又钻出一被窝,决定把牛四叫来替自己敷药,但才一抬头,就见一名绿衣少女站在自己床前,正满脸疑惑地看着自己。 “你是?”常乐歪着脑袋看着这位少女问道,还别说,这个女孩长得很是漂亮,白白嫩嫩的小圆脸,樱桃小嘴,水灵灵的大眼睛,更妙的是她的小瑶鼻,粉雕玉塑的,随着她的呼吸可爱地抽动着,再搭配上脸上的各个部位,简直就是一个芭芘娃娃一般!只是这年纪嘛,太小了点,左右不过十三四岁。 第4章 芭芘美女 “我哥哥呢?”少女眼眶中的水份愈来愈多了,常乐几乎都可以从那里面看到自己的身影。 “你哥哥是谁?要我帮你找找吗?”常乐自认是一名正人君子,二十三岁的年纪,十多年的寒窗苦读,虽然有很多女同学对常乐抱有好感,甚至是狂热的暗恋,但常乐却一直都未动过心思,直到今天,在这个莫名其妙的鬼地方,面前着这位芭芘娃娃,常乐忽然有一种冲动:这位芭芘娃娃实在太过娇嫩了,娇嫩得常乐都忍不住想要捏捏她的小脸,看看能挤出多少水来。 “你!”芭芘娃娃眼里的泪水莹满了眼眶,眼看着就要流出来了。 “哦,我知道了,你是元琳对吧?”常乐忽然想眼前这位娃娃是谁了,呵呵一笑,正准备告诉她自己已让牛四把元田放了,但转眼一想,常乐忽然动了心思,他眨了眨眼睛,一脸狡颉地问道:“娃娃,你想让我放了你哥哥元田对么?” 这芭芘娃娃正是元琳,她从夫人那里回去,却左右没有寻到哥哥,还是替常府看门的老骨头告诉了她元田的去向,听说哥哥竟被常乐命人关了起来,元琳再也顾不得畏惧常乐了,更知道告诉夫人恐怕也没有用,于是径直就来找常乐,只想求他放过哥哥一命! 但当她看到常乐那一脸“淫荡”的模样,元琳忽然有些畏惧了,她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点了点头,又连忙摇了摇头,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常乐只要稍有妄举,立即就要拔腿逃跑一般。 “你不想让我放你哥哥?”常乐脸上笑得像花儿一样,原本凝聚在一起的眼瞳也如同波浪一样在眼眶里一荡一荡的。 “想!”元琳的声音很低,就如一只受到了惊吓的小白鼠一样,躲在角落里,看着愈来愈近的老猫颤抖着。 “那好,只要你答应了我的条件,我就把他给放了!”常乐嘴唇挑了起来,若是他再伸出舌头舔舔嘴唇,那真的像是一只已把小白鼠给扑倒的恶猫了。 “……?”元琳紧张地看着常乐,并不说话,但那双闪烁着迷人光芒的眼睛,已把她的内心想法表达出来了。 “嘿嘿,帮我敷药!”常乐晃了晃手中的药瓶笑道,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此时的笑声有多么的淫荡! “只,只是敷药吗?”元琳还是有些不放心地问道,她本来就是伺侯常乐的侍女,这种事情她和秋娥也并不是没有干过,所以心里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 “那当然!”常乐连忙点了点头,脸上不由得浮现一丝苦笑,就算是我想,但现在这种情况,也不行啊! 温如暖玉般的小手滑过常乐的皮肤,那不经意间的触碰让常乐差点舒服得呻吟出来,罪过,真是罪过!自己怎么可以让如此可人的美女看自己那最为丑陋的地方呢?常乐老老实实的趴在枕头上,心里却在不断地翻腾着,他现在深深的后悔了,后悔不应当出这么个主意,其实他身上有很多地方可以让元琳看,这些都比那里要好看上百倍,比如前面! 想到这里,常乐自己都觉得惊讶起来,自己什么时候有这么淫荡的想法了?但没等他弄明白自己的想法为何发生了变化,屁股上一暖,背上一重,元琳已帮他敷好了药,并盖上了被子。 “谢谢你!”常乐接过她递过来的药瓶笑了笑,道:“其实你不用做这件事的,因为你哥哥早被放了,现在他恐怕还在家里等着你吧。” “真的吗?”元琳的眼睛忽的一亮。 “那还能的假的不成?”常乐笑了笑,看着元琳的笑容,常乐终于舒了口气,缓缓说道:“对不起!” “……”元琳原本荡漾在脸上的笑容慢慢的消失了,一脸疑惑地看着常乐,不明白他为什么向自己说对不起。 “对不起,我,我不该那样对你,我保证,以后,以后再也不会了。”常乐坚难的说出了这几句话,身心就如打了踢了一场足球一样,松弱下来。 “你,你对我说这些做甚?”元琳的脸立即就变得像一颗熟透的苹果一般,从脸上一直红到脖子里,双手不安地绞搓着衣角,头也不由自主垂了下去。 “以前的常乐你只当他死了,你要记住,现在的常乐和以前的绝不一样。”常乐缓慢而又坚定地说道。 元琳一听,原本还略带畏惧的俏脸立即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明亮的眼睛向常乐微微一斜,从鼻子嗯了一声,那将信将疑,那俏皮娇羞的模样,立即就把常乐给电晕了,但等他反应过来时,元琳却如一只欢快的小燕子一般,已飞出门外。 “唉!”房内清静了下来,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常乐忽然有些孤独的感觉,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接着额头忽然一凝,又有些诧异了:孤独?我怎么会有孤独的感觉?我不是生来就是孤独的吗?生活了这么多年,我不是早已习惯了寂寞吗? 常乐为自己的变化而感觉惊讶了,正在他莫名其妙的时候,忽然有一种错觉,错觉那此不知去向的常乐少爷其实就是自己,只不过在某个时空里游历了一圈后,又回来罢了!看看屋内的摆设,常乐有一种熟悉而又亲切的感觉,那楠木书桌,那红木书柜,哦,还有那一方端砚,上面还有一个缺口,那是因为恼恨老夫子责罚自己抄写整本《论语》的时候,怒极而为的结果!而这床头枕下,还有一本春宫画,是自己去戴安县城的时候,从一名女真族人手里买回来的! 想到这里,常乐求证似的翻开了枕头,可不是,厚厚的一本春宫画,上面有画有注,更有许许多多可疑的湿印! 常乐忘了屁股上的疼痛,他掀开被子下了床,光着身子走到书架前,抚摸着这些熟悉而又陌生的东西,眉头紧紧的皱起,他有些弄不清楚了:到底那个自立自强,有着顽强拼搏精神的常乐是自己,还是执绔浪荡,喜逸好色的常乐少爷是自己? 常常乐的眼睛扫视着房内的一切,最后他的目光投注到了书架上,上面整整齐齐摆满了书籍,一本本古朴的线装书上落满了灰尘,轻轻拂去,随手从里面抽出来了本《唐末本纪》,幸亏常乐少时曾在一家书店里打过三年的假期工,对繁体字倒还认得。而这本《唐末本纪》却让常乐惊讶不已,众所周知,唐为赵氏所窃,但这本书里却全然不同,竟是为阳氏率兵谋反所得,更为离谱的是,阳氏还建立起了一个空前庞大的帝国,头枕漠北,脚蹬南洋,北靠月食,面向东海! 然而,这个庞大的帝国流传了不足百年,就灰飞烟灭了,似乎合久必分是中原历代所趋,帝国最终还是在第七代帝国怀安帝登基后不到七年,就四分五裂,战乱不息。中原百姓在经历了二十多年的战乱之苦后,终于由北秦南唐划江而治趋于稳定,并两分天下至今已有三十多年! 常乐凝着眉头把书架上关于历史典故类的书给翻了个遍,均是这般记载,这让他惊讶的同时,更是惶然了:自己竟然来到了古代? 突如其来的改变让他茫然无措了,虽然他早在看到大街上满是古代建筑,行人都穿古服的时候,就已产生了疑惑和不安,但当自己的猜测真的被证实的时候,却又有些恐惧起来。 卟嗵!常乐坐到了椅子上,但马上就如火烧了屁股一般又站了起来,屁股上的伤还没有好,他这一坐,立即就又裂开口子,痛得他上窜下跳,痛嚎不已。 “少爷,你怎么了?”秋娥在外面听到了,连忙扣门问道。 常乐顾不得答应,抓着那本《本纪》就跑到了床上,趴在被窝里,方才应道:“没什么,你回去吧!” “少爷,夫人说乘现在少爷只能老实在家趴着,特意叫奴婢给少爷请来了夫子,让夫子帮少爷温习功课。”秋娥却不依不饶地说道。 “温习什么功课,没看到我现在身上还带着伤么?”常乐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外面的声音没了,正在常乐以为秋娥已经走了,准备掏出那本《唐末本纪》仔细看看的时候,房门忽然开了,常夫人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一看到常乐,立即上前揪着他的耳朵骂道:“你这兔崽子,竟敢连老娘的话都不听了啊?让你温习功课怎么了?啊?老实告诉你,你爹月后儿就要回来了,若是被他知道你这几个月都毫无长进,非剥了你的皮不可!” “哎哟,别,别,疼啊!”常乐抬着头,咧着嘴叫道。 “卟哧!”随着常夫人进来的秋娥看到了常乐那狼狈样,立即忍不住笑了起来,但等看到常乐向她瞪眼,脖子连忙一缩,退出房外。 “听不听话?”常夫人是老手了,她虽然松开了揪扯,但只揪着常乐一点的耳朵,微微一扭,常乐立觉得耳朵如同掉了一般火辣辣地疼痛。 “听,听话。”常乐咧着嘴连忙乖乖地答应道。 “学不学功课?”常夫人的手稍微的松了点。 “学,我学还不行吗?”常乐喘了口气,头也稍稍的低下了,但这一低头,他的脸色立即就又变了,那本才从枕头下面翻出来的春宫画册还正大光明的摆在面前,一个美艳的妇人正半躺在软榻上,裂开着腿露出腹下的丑陋冲自己妩媚直笑! 常乐才想要把这画册藏起来,但才一伸手,那画册却已落到了常夫人手中:“你这兔崽子,我说你大白天的关着房门干甚,原来是躲在房里看这污秽不堪之物!”常夫人说着,就想朝常乐的屁股打去,但转眼又想到他的屁股上还带着伤,立即就又改施揪耳神功。 “我冤啊!”常乐心中仰天长吼,今天挨的揍比他这一辈子加起来的都多,而且都是拜那常乐少爷所赐!暗地里,常乐咒骂那位不知去向的常乐少爷不得好死! 第5章 慈母严师 常乐那原本炯炯有神的眼睛此时正茫然地看着房中燃烧的火盆,眼神涣散,混身疲软,若不是像鲜红的辣椒般的耳朵还时不时的颤抖一下,恐怕非被人误会这是具死不瞑目尸体! 老夫子并不老,五十多岁的年纪,穿着一身青色长袍,胳膊夹着几本书,步伐很是稳健。若是只看下面,是人都会误以为是三十年代的鲁迅打扮,但不能抬头,一抬头就变了样:浓眉怒眼,满脸黑油,络腮扎须,仿佛是张飞从画里走出来了一般,只是偏偏头上顶着个文士巾,显得不伦不类! 常乐一看到这人,就立即把他划到了骗叫骗喝的骗子一类里。这老夫子似乎也有自知之明,走进来后并没有和常乐说话,只是丢到常乐身旁一本《论语》,然后用一种很是值得怀疑的眼神看了看常乐的耳朵,眯眼一笑,径自走到书桌前,熟门熟路地从书架下面翻出一盒围棋子来,推开桌上笔墨等物,立即就摆开了阵势,自顾自的下了起来。而令常乐惊讶的是,这老夫子在下棋的同时,还从怀里极其郑重地掏出一本手抄书,小心翼翼地摊到书桌上,一边翻开,一边走棋,竟是一心二用,忙活得像什么一样。 “喂,我娘让你来干嘛的?”常乐看不过去了,现在他已把自己真的当成了常乐少爷,对这骗吃骗喝,混银子的家伙有些看不惯了。 “教你功课!”老夫子回过头来挑着眉头看了常乐一样,随即就又转过头去,眼睛盯着书,嘴里念念有词,而手下如也是如同行云流水,眨眼的功夫,棋势已进半局。 “但你打算教我什么?”常乐问道。 “《论语》第六篇,记下,一柱香后背给我听。”老夫子说话的功夫,已走了五六步棋。 “但我想听你给我讲解!”常乐话里浓浓的不满,心里更起腹诽起老夫子的不是来:原来只是要我死记硬背,这般我还要你干嘛? “砰!”常乐才刚一说完,老夫子却已忽然转过头来,手中一颗棋子正打中常乐的脑门子,还没等常乐反应过来,老夫子就已批头盖脸的骂了起来:“你这混蛋,《论语》第六篇我前前后后给你讲解过不下二十次,从你十岁起到现在八年了,《论语》前六篇总共不到一千字,我翻来覆去的给你讲了多少遍?就算是块木头听我讲了这么多遍都应当生出花来了,你这死脑袋却始终没有记下,现在还有脸要我再给你讲?” 常乐愣住了,真的有这么夸张吗?他不由得低下头来翻了翻手中的书,果然如这老夫子所说,前六篇不足一千字,但整整八年都没有记下来!常乐觉得脸火辣辣的烫了起来,不是为自己,而是为自己所冒充的这位常乐少爷!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矣乐乎。”常乐知道现在自己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只有老老实实的读了起来。 老夫子见这位弟子今日竟然老实了起来,微笑着点了点头,回过头来看着手中的书也朗读起来,一时间房内阴阳顿挫,此起彼伏的满是读书声,其间还夹杂着棋子落在硬木棋盘上的声音,好不热闹! 但在房外,正扫地的下人们停住了扫地,望向了常乐的书房;正在掸灰的侍女停住了掸灰,竖起了耳朵;正在吃草的牛马停住了咽食,安静了下来;门房老骨头更是激动得老泪纵横,拿着头撞着门框,嘴里还哽咽着说:“八年了啊,八年了,我终于又听到了少爷的读书声啊,老太爷,我们常家又有望了啊!” “你还愣着做甚?”常夫人正在那里拔弄火盆里的木炭,却也听到了常乐的读书声,抬头正见元琳手里拿着抹布愣在那里,立即笑骂道:“还不快去给少爷温些参汤来?对了,还有夫子,也要温一些。天可怜见的,这么大冷的天,却能这般用功,终不能让吾儿受了亏欠!” “哎!”元琳应了一声,把抹布一丢,立即就往房外跑去,许是太过急切了,不小心绊到了门槛,差点被摔倒在地上,扭头看到常夫人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脸一红,掩饰性地扮了个鬼脸,就又急急忙忙往厨房跑去。 参汤散发着浓浓的药香味,元琳的脸上也抹了一层淡淡的热汗,但听着隐隐约约传来的读书声,她脸上的笑容却始终没有散开过,歪着小脑袋,望着灶里的炭火,少女的心思活动了开来。她想起了上午时,常乐在床上对自己的说的话,难道这是真的?常乐少爷真的变了么?不由自主的,她给自己了一个肯定的答复,这是没有理由的,难道说仅仅是一句话,自己真的就相信了吗?不是的,她安慰自己,因为少爷从一回来,自己就发现了与往常的不同,以前总是色眯眯,一副下流的模样,但现在却不一样了,虽然看着自己的时候还是一副坏坏的模样,但他那双眼睛却大不一样,清澈、纯洁得就如水一般,特别是看着自己的时候,自己并不感觉下流,也并不是很讨厌,这就是不同!小妮子脸更烫了,也许被药香熏得了,她觉得自己也跟着常乐少爷变坏了。 “师父,做人要厚道一些!”常乐眼巴巴地看着夫子在那里摇头晃脑地品尝着参汤,不由得咽了口唾沫说道。 “这人参恐怕至少有一百年的参龄了,喝起来浓郁醇香,咽进肚里只觉得五脏六腹都热了起来,然后慢慢延至全身,嗯,四肢也跟着舒散开来。果然是好东西啊,寻常人家哪里有这么好的人参喝?”老夫子说着,又深深的喝了一口参汤。 “师父,你已经喝了一碗了。”常乐可怜兮兮地望着那被老夫子一口喝下一半的参汤说道。 “这煲汤之人肯定也是心灵手巧之辈,火侯掌握得恰到好处,又倾注了大量感情在里面,小琳儿,这汤是你煲的吗?”老夫子看向一旁也很是焦急的元琳问道。 “是,是的,奴婢特意给夫子和少爷每人煲了一碗!”元琳特意加重了每人二字,希望夫子能让常乐少爷喝口汤。 这小妮子是急了,不过她能不急吗?她眼巴巴地热了两碗汤来,本想着给少爷和夫子一人一碗,却没有想到夫子偏偏说要以汤做赌注,要常乐少爷每背《论语》一篇,就赏其一口参汤喝。本来常乐少爷是不想的,但夫子却大施激将法,把本就会背《论语》的常乐给激恼了,当即应战。但谁知临战之时,却不知怎么的,时常出错,结果一篇也没有背出来,汤倒是被夫子给喝了大半去。 “听到了没?这是咱们两个共有的!”常乐扬了扬脑袋,乘着老夫子不注意,伸手抓过来老夫子放在桌子上的参汤碗,扬头一口喝得一干二净,喝完了叭啧叭啧嘴,打了个隔,喷出满嘴的药香味,但具体味道如何,却没来得及品尝。 “哈哈哈!”老夫子大笑起来,道:“你这小子总于忍不住了?”说完,老夫子脸色转凝,盯着常乐道:“你要记住,属于你的东西,一定要千万百计的把它给取回来,不要客气,若是你薄着脸皮不好意思,最终吃亏的还会是你自己!” “夫子怎么可以这样教放诲少爷?”元琳听了,有些不满地说道。 “师父说的对!”常乐眨了眨眼,仔细地想了想老夫子的话,果然有道理,于是替夫子辩护道:“这就是所谓的属已必争嘛!” “孺子可教也!”老夫子点了点头,一脸欣慰地说道:“你我师从十多年,只有今天你最让我感觉欣慰,希望你能再接再厉,痛改前非!” “什么嘛,分明是不懂忍让,夫子却还夸他,看我去向夫人告状去!”元琳小嘴一撇,端着两个空碗走了。 “哈哈哈……”常乐和老夫子对望了一眼,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师父,弟子有一事相求!”常乐忽然止住了笑意,趴在床上向老夫子拱手道。 “何事?”老夫子见常乐郑重起来,也立即收住了脸上的笑意。 “弟子见师父喜欢翻阅兵法,想来对兵法上多有造诣,所以弟子想让师父请教一些这些方面的问题!”常乐指着老夫子刚才放在书桌上的书一脸凝重的说道,做为一个后世来者,有机会来到古代,首先要做的,就是先对身处的周边环境摸清楚,这样就算是以后要跑路,也可以知道往哪里跑。 “你对这方面感兴趣?”老夫子全然没有了笑意,相反的,他的脸色沉重起来。 “弟子只是想知道以后应当怎么做!”常乐不大不小的,老夫子撒了个谎。 “难得你有这份心思!”老夫子叹了口气道:“现在天下大势只有四个字就可以概括。” “哪四个字?”常乐瞪着眼问道。 “内忧外患!”老夫子苦笑道。 第6章 有所打算 等房内再次安静下来,却已是晚上了,常乐望着房内点燃的蜡烛,散去了脸上的笑容,换上了一副忧愁的模样。 现在自己确定到了古代,这点无庸置疑。但如何在这个时代生存下去,常乐心里却没有个底,根据自己和老夫子的交谈以及史料的记载,常乐知道现在这个时代虽然表面上平静,而实际上内底里激流涌动,时时有战乱之危! 东北,女真族人扩张势头迅猛,因为现在统治着东北的北秦忙于和南唐打内战,对北疆几乎都没有怎么驻守军队。这就给了女真族的发展一个极好的机会,松漠、哥勿、辽城、安东等等,这些后世的吉林和朝鲜的地方,都纷纷被女真族人所控制,就连常乐现在所处的营州,也常有女真族人袭扰村舍。 北方辽疆,地广人稀,之间也是战乱不息,但因为五年前忽然强大起来的葛罗绿部族,在其族长骨达阿的英明领导下,已吞并了大半的辽疆部族,也许要不了两三年,整个辽疆上百个部族,都将为这为这骨达阿所统一!而统一的辽疆可以集兵百万,若是挥戈南下,谁人能挡? 西边的西夏、吐蕃两国更是贪得无厌,虽然表面上分别向北秦、南唐称臣,但每年北秦、南唐给两国的岁贡却多达百万,两国之人在中原经商不仅不需要任何税费,而且若是在中原犯了法,还要交回两国处治,中原须惩治不得! 若是说外患上中原尚有喘息之力,那么内忧已是刀架脖子,随时都有斩头之危:北秦、南唐在经历了数十年的休养生息后,都有意一统中原,两国在长江两岸陈兵百万,时时都有磨擦,随时都有可能暴发战争! “少爷,还没歇下吗?”秋娥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把正陷入沉思的常乐吓了一跳,连忙应了一声,转而想到自己只有恐怕不足两年的寿命,想这些又有什么用?还是好好的利用这点有限的时间,把粮种给播下,让自己的希望和梦想,传播在这个异时常的土地上吧!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常乐就早早醒来,未及洗漱,他就命前来端水伺侯的秋娥去把元田给叫来。 秋娥听到常乐让自己去叫元田,立即愣了一下,心里还在嘀咕,莫非这位少爷还没被元田打够么?但看常乐不断催促,只能先应了一声,方才离去。 元氏兄妹并非常府的包身工,只是属于常府的长工罢了,他们自有居处,就在出了常府不远的一户独门小院内,两间破旧的草房,是两兄妹的居所。 秋娥长了个心眼,并没有直接叫出元田,而是先唤出了元琳,把常乐的话先与她说了,请她来拿个主意。元琳如何不知道哥哥的性子?前次追打常乐跑了几里山路,两人都差点儿冻死在山上,自从回来后,元田一直都想着把这草房卖了,两兄妹一起到别处去安身,离常家远些。但因为元琳心念常夫人待自己如同女儿一般,从上到下的穿着都是常夫人的恩赏,若是就这样走了,实在是说不过去,苦苦劝告,方才打消了哥哥的念头,但哥哥对常乐的怀恨之心,却无半点减淡!现在常乐又要哥哥去,这不是找死么? 两人正在院子里嘀咕,房内正在劈柴准备升火烤的元田却听到了,他当即就提着斧头走了出来,瞪了妹妹一眼道:“你还怕我活劈了那混蛋不成?”说完,又向秋娥道:“走,我随你去,我倒要看看,他敢把我如何了!” “那,那你先把斧头放下!”秋娥看着元田手中那寒光闪闪的斧头说道。 “怕他做甚?你不走,我就先走了!”元田晃了晃手中的利斧,冷哼一声,径自向常府走去。 两位少女见元田又使了他那野蛮性子,都怕他出事,连忙紧跟在后面,一路苦劝着。但元田这次是真的想要做个拼命准备,他知道前次妹妹之所以未曾受辱,是因为有自己这个哥哥在,他怕这次常乐把自己诓了去,使计困了自己,再派人来抢了妹妹去,所以非要拿着斧头,任凭两女如何苦劝都不行。 听到外面吵闹,披着衣服已经起床的常乐推开了窗户,见外面元田正与两女争执,于是皱着眉头道:“秋娥,我不是让你把元田大哥请来吗?有什么好吵的?” “少,少爷,你快躲躲吧,元田大哥要拿斧头劈了你!”秋娥急道。 常乐吓了一跳,但等看到元田手中的斧头,却又笑了:“你们让元田大哥进来就是,我不相信元田大哥会真劈了我!” 两女终究是无法拦住元田,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元田提着斧头进了常乐的屋子。元田一进屋,立即就把斧头往腰里一别,扶着胳膊挺着胸看着常乐问道:“说吧,你找我来做甚?” “也没什么!”常乐帮元田和自己分别倒了杯热茶,然后慢慢端到元田跟前道:“一来,我是想向元田大哥赔个不是,二来,我是想请元田大哥帮个忙。” “哼!”元田推开了常乐递过来的热茶,一屁股坐到椅子上,不看常乐,只看着外面,却是怒颜无语。 “我知道这种事情,仅凭一句话如何能算了?但我若是赔些金银财物,恐怕元田大哥又会觉得我是仗财欺人!”常乐依旧端着热茶走到元田跟前,赔着笑脸道。 “哼,算你聪明!”元田冷哼一声,脸色稍缓。 “所以,我想求请元大哥先切莫要生气,把这恼恨暂切记在心里,以查后效,若是常乐还如以前那般胡作非为,你只管拿斧头砍了我就是!”常乐一脸的诚挚,他没有多少时间了,而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想要让自己的梦想实现的话,必须要一些可靠的人帮助自己才行,而在常乐观查自己周围所知道的人里,牛四是万万使不得的,小顺子又太过懦弱胆小了,其他的人自己又不熟悉,相对的,只有这元田倒是耿直之人! “你说,找我来有什么事?”元田沉吟了一会儿,忽然冷声问道。 “现在寒冬季节,地里没有什么庄稼,我想让元田大哥帮我找些人来,耕出二十亩田,我有大用。”常乐一脸郑重地说道。 “你既然知道这是冬天,为何还要耕田?你能种些什么?再说了,这耕种大事,需要夫人下令才行,你嘛,哼!”元田白了常乐一眼道。 “我自然知道深冬不易耕种,但我现在有一种新的粮种,却不受此影响。至于说母亲那里,我自然会去说服,但我想请你不要耽误,需要马上安排人手才行!”常乐说道。 “你哪里来的粮种?”元田眨了眨眼问道。 “你莫要理会这些,你愿不愿意吧?”常乐笑着问道。 “你那辆什么铁车上带来的?”元田的眼里充满了疑惑。 “算了,我去别人就是!”常乐故意叹了口气道:“我还以为元大哥知道我有这种能造福于民的粮种会放弃恩仇积极的参加其中,现在看来,我倒是高看你了!” “谁说我不会去!”元田受不得激,立即就跳了起来说道:“只要夫人同意,我立即就带人去耕种!” “那好,你这就回去准备,我马上去向母亲请命!”常乐听了,转身就出了房门。 “什么?你,你才老实了几天?就又想什么歪点子?”常夫人一听儿子竟向她要二十亩田做实验,立即怒道。 “不是孩儿想歪点子,实在是这些东西的确有大用!”常乐一脸的苦恼,一半是因为在母亲这里被拦住了,一半是因为屁股上的伤口似乎又裂开了,湿淋淋的难受。 “你才吃几碗饭了,种几棵庄稼了?就知道这东西行了?老娘管几百顷地管了半辈子,还不知道?”常夫人骂道。 “玉米,玉米你听说过吗?”常乐眨了眨眼睛,看着母亲问道。见母亲的脸上果然露出疑惑的神情,于是笑道:“若是娘亲不相信,你随孩儿出来看看就是。” 说着,拉着母亲的手出了府院,来到外面,常乐指着那辆车道:“看到过这东西么?” “这谁没见过?”常夫人不好意思在儿子面前失了见识,撇了撇嘴道,但时不时的斜向汽车的目光,还是出卖了她心里的想法,元琳等侍女在一旁看了抿嘴笑了起来,却换来常夫人一个白眼。 “母亲果然见多识广!”常乐却也并不拆穿,走到车旁踢开在车下铺了些茅草,正蒙着被子呼呼大睡的牛四,用钥匙打开车厢门,又对正看着车厢满脸惊讶的牛四道:“去,把里面的东西提过来一袋!” “这,这是什么东西?”常夫人这下子可再也不摆架势了,她看了看常乐的手,又看了看车厢,满脸的惊讶。 常乐却不回答母亲,接过牛四提来的一袋种子解开,抓出一把里面的玉米问道:“娘,你见多识广,可认得这东西?” “金,金豆?你从哪里来这么多金豆?”常夫人立即瞪大了眼睛,看着那黄灿灿的玉米种子问道。 “什么金豆,这是玉米种子!”常乐笑道,他知道,母亲这下是会答应自己的要求了。 第7章 土匪来袭 果如常乐所料,常夫人在知道这些大粒的东西可以像麦子那样生根发芽,并能在寒冬季节,只需要三四个月的时间就能成熟的时候,立即就同意了常乐的要求。而当常乐说明这些粮食可以亩产上数千斤时,更是引起了众人的震惊,常夫人当场决定,把粮种全部搬到了后院的地仓内,并派可靠之人全天守护。 至于说铁车这个庞然大物,常夫人也有办法,她让人专门推倒了段墙壁,让车驶进了院内。但常乐为了不让人知道这东西能自已走,所以毫不客气的像昨天那样,由牛四等人生生把车推进了院子。 元田在外面忙活着带着十几个长工,在离常府最近,最为肥沃的土地上犁田准备耕种。选择这里是常乐要求,因为这里离家近,方便于照看,从这块田里收获的粮食,将成为以后更大面积种植的种子,所以不能被糟蹋了。 外面忙着,常乐虽然“臀伤”在身,但也没有闲着,而是利用自己的农业技能,赶制出来了一批土治化肥,这种化肥原料都很普遍,而且没有污染,更难能可贵的,是这种化肥的效用几乎可以和自己那个时代的化工化肥相媲美! 只等着地耕好后,就把种子和土治化肥这两种划时代的东西播撒下去。但天不随人愿,眼看着地已犁好,正准备着播种的时候,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常乐的计划差点儿夭折! 这天下午,常乐拖着伤残身体在小顺子的搀扶下,正准备到府外田地里看看元田他们地犁得如何了,却迎面见了两名身穿皂衣的差役正自走来。 这两名差役是戴安县城的,平日里偶尔要到常村或平安镇公干,都会到常府来拜访一下。名为拜访,实为叨扰,但因为常府家大业大,却也不怕这些人来吃穷了。再说了,常老爷不还在营州府任主薄吗?这些差役也算是常老爷的下属,自然当以礼相待! 本来见是差役,常乐还没有怎么理会,但等那两名差役看到常乐,却立即叫了起来:“常公子啊,你这是要做甚去?” “哦,到外面转转。”常乐笑了笑道。 “可出去不得啊!”一名矮矮胖胖的差役立即跑了上来阻止道:“我们正是前来告知府上,最近从大青山下来一伙土匪,正在四处打家劫舍,听闻已从唐河那里往这边来了!” “常村两千多人,土匪难道还敢进村不成?”常乐却不以为意地笑道。 “这股土匪可非比一般,听闻足有百余人,而且个个骑马,来去如风,须要大意不得!”旁边的瘦子差役连忙接腔道。 “这个我自然省得!”常乐笑了笑,但转眼间,他又皱起了眉头,因为他看到一个人身上披着一件羊皮长袍,骑下跨着一匹棕色骏马,急急的驰到常府门外,忽然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丢到常乐脚下,立即就掉转头马,转而离去。 两名差役也被吓了一跳,但等低下头看到那人丢在地上的东西,更是吓得跳了起来,急道:“不好,这果然是大青山的土匪!” 常乐勉强弯下腰,捡起地上手帕,这里面包着的东西沉甸甸的,翻开一看,也是被吓了一跳,原来这手帕里包着的是一支带血的匕首,而手帕上更血淋淋地写着两行字:草枯马瘦,山深难继。向借粮百石,求钱五万,后必回报。 “这是敲诈了?”常乐苦笑道。 “公子你还笑?依我看你还是快把村卫纠集起来,守院待援,我们这就回县城去求来援兵!”两名差役说着,连忙就骑上马像兔子一样的跑了。 常乐知道这些差役们指望不上,县城距些数十里,等他们带人赶到,恐怕常府都被烧成平地了!所以他一推身旁被吓得脸色苍白的小顺子道:“你快去叫回元田他们,不要什么农具了,快跑回来,性命要紧!” 说完,又不顾身上伤痛,转身跑回府中,唤住正指挥着家丁们清理庭院的管家冯善文道:“你快去招集村丁,土匪打劫,快去!” 冯善文一听这个消息也被吓了一跳,连忙就往府外跑去,一会儿的功夫,村里就响起了急促的铜锣声。 关门闭户,屏气凝息,原本热闹的常村很快就宁静了下来,地上尚未融化的积雪也如知晓了祸事的到来,渐渐的凝固起来,空气中凝聚着不安和恐惧的气氛,连那乌云,都慢慢的堆积起来。 常乐在家丁的搀扶下,扶着梯子慢慢的爬上了墙头,他的目光先投注到了村子里,街道上没有一个行人,就连那野狗,都畏缩到了院门下,哆嗦着身子。而村外的田野里,空旷寂静,时时有寒风吹来,刮落几点树枝上的积雪,在宁静的氛围里,凝结着沉沉的血腥味。 “卟嗒、卟嗒!”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惊起了村东田野里的几只鸟雀,扑扇着翅膀向南飞去。慢慢的,常乐的眼睛眯了起来,村东的河道里,已可以看到一队人骑着马,呈扇形向村子围来。 “都准备好了吗?”常乐回头向冯善文问道。 “都准备好了,一共五十名村卫,三十名家丁,个个铁叉木棍!”冯善文向他重重的点了点头,或许是因为紧张,他那已经花白的胡须激烈的颤抖着,一只手中拿着把木棍,一只手中却还提着个簸萁。 常乐点了点头,又回头看向了村外,那群人已越过了河林,从田野里笔直地向着常府飞驰而来。大略估计了一下,足有百人,个人身披长袍,青一色的棕色良驹,却不吆喝,也不叫骂,只听到隆隆的马蹄声踩蹋在大地上,也踩蹋着院子里众家丁的胆量。 忽然,常乐的眼睛瞪了起来,他看到这些人的背上竟还背着弓箭!这让常乐原本打算据势守卫的计划立即被打乱了,他慌忙下了梯子,向众人挥手催促道:“快,快退回屋里去,他们有弓箭!” 常乐的话才落,就听到嗖嗖嗖的声音,回过头来一看,从东边的天空中就已射来无数的黑点,院子里的人立即乱成一团。 “这是做什么?”常乐连忙拉过旁边颤着双腿,举起簸萁想要挡箭的冯善文,拖着他的身子避到了门房里,才刚一离开,刚才冯善文站的地方就落满了竹箭。 “常府的老爷们,大青山的兄弟们下钱来啦,快开门啊!”外面的马蹄声停住了,常乐竖起了耳朵,感觉到这些人距离常府不到二十丈。 “下钱?”常乐拍了拍冯善文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冯善文的脸色苍白,哆嗦着手指着地上的竹箭,却说不出话来。常乐顺着他的手下去,只见这些射到院子里的竹箭上,果然每一根上面都串着一文钱。 “兄弟们可不能耽误时间,等会儿还要回去赶老爷子的寿,快把钱接回去,兄弟们就要走了。”外面又有人喊了起来。 常乐看了看四周,众家丁们都躲在房子里满脸紧张地望着自己,忽然之间,他明白了,现在父亲不在,自己就是常府的少爷,这些人都要听自己的啊!依着常乐的想法,那是要破财免灾的,但一来他不知道这些人会不会得了钱财还要人命,二来他也觉得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下意识的摇了摇头,这可让眼巴巴地望着他的家丁们顿然大失所望。 “嗖嗖嗖……”又是一阵箭雨射来,这次却不是射向院子中央的空地了,更不是轻薄的竹箭,而是货真价实的羽箭,笔直地射向了房舍,虽然房舍结实,但难免有一些错露之处,箭雨过后,立即就听到几声惨叫。常乐向那声音望去,却是几名村卫没有来得及躲开,被羽箭射伤了。 “少爷,我们出去和他们拼了!”元田手里拿着一把大铁锹说道。 “他们那么多人,如何能打得过?出去也是找死!”牛四立即反驳道。 “反正左右也是个死,拼了算鸟!”元田晃了晃手中的大铁锹道。 “要拼你去拼,打死我都不去!”牛四说着,把手中的木棍往地上一丢,手往袖子里一抄,身子就往墙角处蹲下。 “混蛋,给我起来!”常乐怒极,一脚把牛四给踢翻了:“平日常府养你是做什么的?现在要用到你了你竟给老子玩这个?”说着,常乐上前揪起牛四的衣领把他提了起来:“走,给老子打头阵去!” “少,少爷,别,别玩,现在外面可去不得啊!”牛四见常乐要把他往外面推,吓得面无人色,双手死死的抓着门框叫道。 常乐却真的恼了,他一脚踢在牛四的肚子上,把牛四生生从房内踢到了院子里,然后回头看眼元田道:“元田,你给我看着,这些家丁们谁若是胆敢不出去拼命,你先就给我一铁锹拍死,省得浪费老子的粮食!” 那些家丁们见原本懦弱胆小的少爷此时竟如些凶恶,都被吓住了,在元田的铁锹晃动下,谁敢不跑出房舍?立即就跟着常乐离开了屋子。但常乐竟没有在院子停留,他带着众人乘着土匪们射箭的间歇,从院子的东端跑到了四端,来到了停在那里的汽车前,回头一看七八十人都跟了来,他把脚步一跺,厉声道:“元田,你带着村卫们回去守住院门,绝不可让土匪们冲进来。家丁们随我上车!”说完,常乐打开车厢们,让家丁们拿着家什钻进了车里,敞开了车厢门,让家丁们把铁叉、木棍都给扎接了起来,接得长长的守在车厢门口。自己跑到驾驶室里,启动汽车,撞开挡在院墙缺口里的木门,绕过院子,疯狂向土匪们冲了去。 第8章 常府恶战 大青山的土匪头目叫刘老大,下面还有三个弟弟,分别是大青山土匪的二、三、四当家。此时,除了老二以外,三兄弟就骑在马上,正望着常府准备着强攻。 突然听到西面传来轰响,刘老大连忙向那里看去,乖乖的,一个巨大的铁疙瘩竟自己跑了起来,还带着隆隆的声响,更让他惊讶的是,这铁疙瘩里还坐着个人! 就在众土匪们愣神的功夫,常乐猛踩油门,货车就如离弦的箭一般向土匪人群射了去,眨眼的功夫,就撞向了离得最近的一名土匪,那土匪还没有反应过来,但他身下的马却已反应了过来,嘶叫一声,立即逃避开来。可怜那位土匪全然没有准备,立即失了平衡摔下马去,头正好被汽车轮子辗到,顿时就如碎裂的西瓜一样,粉红的脑浆溅了一地。 其他的那些土匪们见状谁还敢上前?连忙就向四周避了开来,场面顿时混乱,而汽车一冲入人群,藏在车厢里的家丁们立即持着加长的铁叉、木棍向那些土匪们打了去,乱棍之下,谁能躲得过? 常乐驾着汽车横冲直撞,在慌乱的土匪群里就如冲入羊群的恶虎一般,众土匪们从未见过这种阵势,全然忘了抵抗和反击,等刘老大反应过来,招呼着手下组织反击的时候,手下却已只有十多个,其他的要么被撞得头破血流,葬身车下,要么就被乱棍打死,而更多的,却已骑着马逃得远远的。 “射,射箭,射死怪物里面的那个人!”刘老大苍白着脸,指着车内的常乐叫道。他倒要是聪明,知道这怪物是受常乐控制。但等他刚一说完,常乐就已瞅准了他,驾着汽车追着他驶来。那车前玻璃上还沾满了血肉,模糊一片,看着狰狞无比,吓得刘老大一夹飞腹,也连忙逃了开。 车厢内的家丁们见土匪们大势已去,也都执着木棍、铁叉等物跟着逃下车,嗷嗷叫着向落地的土匪打去,而守在院子里的村卫们见状,也立即大了大门,向外面打来,这就使得整个战局迅速而又彻底的被改变了,就算有刘老大这般人还不死心,但看着已经完全溃散的手下,也都只能徒然长叹,唿哨一响,率着残兵败将狼狈不堪地往村外逃去。 把落在后面没有逃脱的土匪给用绳子捆了起来,把半死的给一棍子打死了,清点了一下人数,自己一方竟只有二十几个人受了伤,没有一人死亡。倒是土匪一方面死了六个人,还被抓了七八个,可谓是大胜了! “兄弟们,干得不错!”常乐出车门,拍了拍手大笑道,忽然一股剌鼻的血腥味传来,低头一看,却是自己正踩在一个死人的胳膊上,立即恶心得他差吐了出来,连忙又回到了车里。 正在此时,冯善文忽然混身是血,跌跌撞撞的从院子里跑了出来,老远就喊道:“少,少爷,不好啦,土匪打进院子里啦!” “什么?”常乐吓了一跳,连忙跳下车,随手夺过一名家丁手中的铁锹,一边往院子里跑去,一边焦急地问道:“不是所有的土匪都被打跑了吗?怎么还有土匪打进院子里了?” 但等他一进院门,立即就听到后院传来元田那撕心裂肺的怒吼,常乐再也顾不得追问究竟,连忙吩咐家丁、村卫们分成两路,一路绕过院子跑到常府后面,堵住土匪退路,一路随着他穿过院廊,直扑后院。 后院花园内,残枝败栏四处,十数名骑着棕色骏马的土匪不知是从哪里了进来,正与持着铁锹,守着一处石房小门的元田进行恶战。元田早已是混身鲜血,厚厚的羊皮袄此时就如一片片的兽皮一样披挂在身上,到底有多少处伤口在流血,却是不得而知了,只是脸上一道三寸多长的伤口,从眉角一直斜到下腮,鲜肉翻卷,血淋淋的很是狰狞。但他依门苦守,任凭十多名土匪轮番攻击,把他打得遍体鳞伤,却始终紧咬牙齿,毫不退让。 “杀,把这些土匪给我杀死,一个不留!”常乐见状怒极,当先冲了上去,手中铁锹轮起,正砸中一名土匪脑袋,立即就把他的半张脸给砸飞了起来。而随着他的怒吼,身后数十名家丁也立即冲了上来,把那些土匪团团围住,殴打撕杀,不消片刻,众土匪就被打翻数人,再难招架得住了。 “风紧,扯乎!”一名穿着黑袍的土匪头目见势不对,连忙呼喝一声,当先就驾着坐骑,冲出重围,往外跑去,随在他的后面,众土匪也是慌于逃命,再无持战之心,夺路而去。 “追!”常乐怒喝一声,拖着铁锹追在众土匪的后面,就往府后追去,而后花园内假山荷池处处,土匪们虽然骑着马,但也难能跑得快,还不如常乐率着家丁只身利索,很快就被追上,又是一番殴打,打翻数人,只有四五个随着那头目穿过后花园一处洞开的小门,往外面树林里逃去。 “哪里逃!”眼看着这几名土匪就要被逃掉,树林里忽然传出一声怒喝,四五十名村卫杀了出来,把土匪去路堵住,钉耙棍打,锹铲叉剌,常乐正想让他们留下活口,以便逼供,但没等他唤出声来,那几名土匪就已被悉数击杀。 常乐叹了口气,把铁锹一丢,扭头又回到了院内,那处石房门口,筋疲力尽,混身是伤的元田早已昏死过去。常乐上前连忙把元田抱起,一边往自己的卧房内跑去,一边向身边的牛四吼道:“快去请先生!” 望着被包成了木乃伊一样的元田,常乐沉着脸回头向村里最好的先生兆荣问道:“兆先生,元田兄弟没事吧?” “所幸没有伤到内脏,只是因为失血过多罢了,让他躺在床上好好休养一段日子,再多寻些补血养身的药汤给他喝了,过个三五个月,就又能生龙活虎了。”兆荣洗了洗沾满元田鲜血的手道。 “这就好!”常乐不由得大舒了口气,接过秋娥端过来的参汤试了下凉热,然后坐到元田跟前,小心翼翼地往他的嘴里喂了几口,才转过头来向旁边满脸泪痕的元琳说道:“这几天元田大哥的伤势需要安稳,就让他住在我这里吧,一来这里究竟比你们那房屋舒适一些,二来府中各种药材也都齐备,方便煎熬。” “对,就是这样的。”常夫也拍了拍元琳的肩膀道:“你这几天就专心的伺侯你哥哥,我那屋里的事情让别人做就是了。” “谢谢夫人、少爷。”元琳含着泪水点了点头,接过常乐手中的汤碗,伺侯着元田喝下。 安排好了这边,常乐走出房门,来到外面的正堂,那里,牛四等一干家丁、村卫已经清理好了院里院外,正等侯着常乐下一步的指示。 “这次大家都辛苦了!”常乐点了点头,看着牛四那被自己打得浮肿的脸笑了笑道:“不过最终我们还是赶跑了大青山的土匪,这些都离不开各位的拼搏!所以,我决定慰劳大家!” 说着,常乐转向脸上被包扎好的冯善文问道:“冯叔,这次府上、村内受伤之人有多少?” “回少爷,受伤之人三十四名,都已妥善安置,打死土匪二十一名,正准备着具文回禀县府,只等着县府派人来验尸明证。”冯善文躬着身子说道。 “这就好!”常乐点了点头道:“凡是受伤之人,根据伤势严重程度,赏钱一百至两千不等,若是伤残不能劳作,由常府负责抚养终生!所需药费、补膳另计,由常府查明报销。无伤之人,根据刚才表现,赏钱五十至一千不等,凡是临阵脱逃,胆怯后退之人,非单不赏,另责罚俸禄例钱一个月,重者立即逐出常府,绝无情面可言!”常乐愈说愈恼,最后竟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原本不会有这么多人受伤的,都是因为这些家丁、村卫们面对土匪时胆怯懦弱,才会有这么大的伤残! 他没有看牛四,但牛四在听到常乐的话后,立即吓得跪了下来,磕头如同捣蒜一般,哭道:“少爷,小的知错了,小的再也不敢了,求少爷给小的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求求少爷了。” 常乐看了一眼牛四,冷哼了一声,不去理会他,只是看着冯善文道:“冯叔在常府待了多年,自然对上上下下的人等都很熟悉,就以这件事情为例,请冯叔会同夫子,商议出一个律令来,以后常府家丁均以律令办事,若是胆敢有人违反律令,一概依律查究,严惩不怠,绝不准许寻弊私情!” “是!”冯善文见常乐说得严重,连忙把身子躬得更低了,却没有想到正好牵动腰上伤口,立即痛得他的脸色都变了。 “这件事情说急也不急,不急也急,冯叔你看着办就是,但也要照顾好身体,切莫累及伤口,我那里还有一些人参,待会儿我让秋娥给你送过去。”常乐一脸关怀地说道。 “谢少爷!”冯善文本来还想说自己有伤在身,求请休息几天再办此事的,但现在听常乐这般说,立即老怀大慰,连声道:“少爷放心,小人这点伤势并无大碍,不防事,不防事。” 第9章 究贼查奸 入夜的时候,天空中竟下起雪来,一顿饭的功夫,地上就积得厚厚的一层。 这场雪下得让常乐既高兴,又痛苦。高兴的是经历了一场恶战后,常府内外,都满是鲜血残留,看上去很是恶心恐怖,这雪一下,把一切的罪恶都给盖住了,等日后积雪一融化,也就什么都没了。但痛苦的是眼看着田已耕好了,就等着播种呢,却被这一场大雪给封住了,就算是等雪停天晴了,恐怕也要再重新犁一遍才行! 望着窗外飘扬的雪花,常乐叹了口气,收回目光,看着老夫子一脸悠闲地在火盆上烤着地瓜,嗅着那浓浓的香味问道:“难道师爷就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担心你说的那个内奸?”老夫子剥开地瓜皮,狠狠地咬了一口,立即烫得他哧哧直叫。许久,等一块地瓜被他消灭了,接过来常乐递过来的热茶喝了一口,才道:“你不是都已知道常府此次遭匪,又直奔后园藏着你那些种子的地仓,这必然是内奸所为,还担心什么?剩下的不过是把内奸找出来罢了。” “说得轻巧!”常乐苦笑道:“我本来打算留个活口,查出内奸的,但没等我上前阻止,后园那股土匪就被打死干净,这下真的是死无对证,我如何查去?” “你真的想查出内奸?”老夫子眨了眨眼睛,一脸神秘地问道。 “当然!”常乐的脸色沉了下来:“以后常府还要有更大的事情办理,我绝不准许府内有土匪的眼线存在,这样我做什么事情还能安心?” “其实查内奸也很容易,不过你要牺牲点东西。”老夫子拔弄着火盆里的地瓜说道。 “呵呵,要什么东西?说来听听!”常乐笑道。 “唉,你师父我教你了这么多年,但你这学生实在是太不成器,累得师父我都不好意思向夫人要例钱,你看看,师父我现在每天都只能吃地瓜度日,你师娘说了,年前这段日子我若是再弄不来钱,她就要弃我而去了。”老夫子叹了口气,眯着眼睛,摇头道。 “原来是师父没钱了,何不早说?”常乐一听笑了:“弟子愚顿,先前竟没有想过孝敬师父,实在该打,该打!” “那你?”老夫子眼睛一亮,凑近了身子。 “放心,弟子绝对会给钱,不止给钱,还要加倍给!”常乐说着,往怀里摸去。老夫子的眼睛愈亮,眼巴巴地瞅着常乐在怀里摸来摸去,喉咙里不住地咕噜咕噜直响,一副急不可待的模样。 但等了许久,常乐就是不掏出钱来,等不及的老夫子立即翘着胡子催促道:“你,你倒是快点啊!” “快点什么?”常乐眨了眨眼睛道:“你不帮我把内奸找来,事情办成了,我那能给你钱呢?” “你!”老夫子等了半天等了这么一句话,差点把他给噎死了,瞪着眼睛看了常乐半天,才一咬牙,怒道:“你这混小子,竟然连师父我也捉弄起来,好,你等着!”说完,老夫子立即就站了起来,掉头就要离开房间,但忽然想到自己烤的地瓜快熟了,急忙又转回身来,拿起火盆里的地瓜,朝着常乐重重地:“哼!”了一声,抱着地瓜离去。 后半夜,正在熟睡中的常府家人们忽然听到外面人喊马啸的,还以为土匪又打了回来,这些家丁们受了白天常乐重赏勇夫的剌激,连忙连衣服都顾不得穿,提着家伙就冲了出来,但等开了府门冲出来后,才知道是姗姗来迟的县府差役们。 穿着一身暖袍的常乐分开众家丁,迎着差役们走了上去,拱手笑道:“唉呀,大老远的还劳烦各位官爷,实在是对不起啊!” “常公子客气了,剿匪护村本就是我们应尽之责,何来劳烦?”当先一位身穿青着皂衣,腰挎弯刀,跨骑白马的差役,就是戴安县城的差役捕头吴顺,他见常乐迎出门来,也连忙下马,满脸笑容地拱了拱手,但等看清常府一片安宁,那些家丁们都拿着家伙满脸忿恨地看着自己,笑意立即僵在了脸上,涩着声音道:“这,这是我们来晚了?” “不晚,不晚!”常乐哈哈笑道:“土匪们虽然去了,但还留了几十具尸体,正想请官爷们前来辩认一下!”说着,常乐把吴顺让进了府门。 这还不是来晚了?吴顺听了,再也不好意思让手下进府去混热饭了,回头命令手下就地扎下休整,自己只带着几名役头随着常乐进入府中。 穿过府院,直到后面一处破旧的柴房里,常乐命人打开柴房,指着里面的土匪尸体道:“各位官爷,你们请看,这些人都是大青山的土匪尸首。” 吴顺接过常府家丁递来的灯笼往里面一照,喝,立即惊叫起来:“这么多?” “可不是!”挨了一顿重打,又被罚了半年例钱的牛四此时肿着脸道:“好家伙,足有一百多个土匪,若不是我家少爷厉害,指挥得当,恐怕等官爷来了只能给我们收尸!” 牛四话里带剌,听得吴顺脸一红,而听到常乐的耳朵里,却很是中听,但为了不让得罪这些官差们,常乐还是假意斥道:“就你话多,滚到一边去!” “头,好事啊!马老二也死在这里了!”一名进去查验尸体的役头惊叫道。 “马老二?”吴顺一听,也顾不得羞恼了,连忙走进房内,扳过那名役头指着的尸体脑袋看了看,又从怀里掏出一张海捕画像仔细地对照了许久,方才重重地点了点头,回头向常乐道:“不错,正是马老二,常公子,你这下子可是立了大功啊!你知道这马老二的人头值多少吗?五千钱啊!这马老二可是从营州府直接下放海捕赏金的重犯!若是再加上这些人,嘿嘿,恐怕一万钱是有了!” 吴顺的话带着浓浓的酸味,常乐一听,就知道这人是忌妒自己了。若是按照自己先前的做法,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将这功劳归为已有。但现在不同,他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虽然有一个在营州府任主薄的父亲,但看这戴安县的差役如此不把常府生死放在心上,就知道这位父亲恐怕也并没有多少权势。再说了,自己一个没有任何职权在身的公子哥,要这除匪功劳做甚么?大不了一个知府恩赏的牌匾罢了,又不能当饭吃了,倒不如给这吴顺做个人情,有道是县官不如现管,有这人情在了,以后常府也好受他点照应。 在很短的时间内,常乐就把其中的利害关系分析明白,于是笑道:“这还不都是吴捕头你的功劳?若不是你让手下差役先来给我报信,又在没来得及赶到之前,就叮嘱我如何应敌抗匪,这帮土匪我又如何能拿得下?所以要论功劳,也是小人在捕头你的英明领导下所得的!” 吴顺的眼珠子一转,立即明白了常乐这是把功劳往自己身上推,一万赏钱他倒并不怎么在意,想他这一县总管捕头的身份,戴安县到了哪里不能剥刮些民脂民膏?但这马老二是被自己捕杀的,若这功劳记归自己名下了,那提升之望指日可待! 见常乐很是上道,吴顺眼睛立即眯成了一条缝,向常乐拱了拱手,却也并没有多话,只是命人把这些尸体抬了出去,又命差役们把这房子很是彻底的打扫干净,还把常府后花园受破损的地方修补了一下,直忙活了大半夜,被常乐拉着喝了一肚子的酒水,等到第二天天亮,方才摇头晃脑,心满意足地率着手下差役们离了常府。 被这些差役们打扰了休息,常乐却还毫无睡意,他想着自己虽然来到这个时代好几天了,但一直都还没有四处去转转,而再加上现在大雪封田,耕种不得,正好可以乘这个机会到村子四处去走走看看,了解一下自己所处的周边环境嘛! 于是在吃过午饭后,常乐就带上了牛四、马六二人,晃着步子,碘着肚子,优哉游哉地踩着积雪上了街。常乐前脚出府,后面就有一名家丁从后院也跟着溜了出去,一路鬼鬼崇崇,悄悄往村北跑去。 常乐其实并没有走远,他绕过一道巷子后,就又悄悄回了常府。因为老夫子已告诉了他这内奸是谁,但因为苦于没有证据,所以常乐故意放出风去,说自己要出外游玩,好让这位内奸去向土匪报信,果然如常乐所料,这位内奸被自己引了出来。 “跟上去!”常乐看着那人愈行愈远,转向身后的牛四、马六说道。 “少爷放心,跑不了他这混蛋!”牛四应了一声,与马六牵过土匪留下的马骑上,立即就向那人追去。 常乐看着牛四等人追成了黑点,这才摇了摇头,扭过头来正准备回府,却见身后站着个披着羊皮长袍的人,正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 “这位是?”常乐一边笑着打招呼,一边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因为这人他见过,更听吴顺拿着海捕画像指认过,正是那天围攻常府时的土匪之一! “小人刘四,相信常少爷是听说的吧?”那人拱了拱手道。 “听说过,听说过,大青山的刘四当家,谁没听说过?”常乐说着,眼睛却溜向了四周,让他痛苦的是,自己身处一条窄胡同里,距离常府还有数十丈远。 “既然常少爷听说过,那也应当知道咱找常少爷的目的吧?”刘四看着常乐不住后退,却没有一点怕他跑了的意思,叉着手阴笑道。 “对不起,咱不陪了!”常乐眼瞅着已快要退出胡同了,连忙拔腿就想往外跑,但才一转身,就撞了一堵墙,不,准确的说是撞着了个人,一个提着袋子的人! 那人哈哈一笑,把常乐拦腰一抱,一手困着常乐的身子,一手怀里摸出一个麻桃塞进常乐的嘴里,袋子往常乐的身上一套,往身上一背,随着刘四就往村南跑去,在一处沟内牵出了藏在那里坐骑,跨上马立即往山上跑去。 第10章 匪穴艳遇 等常乐再次见到光亮时,已在一处被烟熏得漆黑的山洞里了。 打量了一下四周,常乐不由得暗自皱了皱眉头,这处山洞也不知有多少年没有打扫清理过了,连洞壁的蜘蛛网上,都蒙着厚厚的一层烟灰,看那摇摇欲坠的模样,可幸亏了这些蛛网的结实! “啪!”一声脆声,把常乐吓了一跳,迎声望去,却见刘老大头上包着白布,胳膊吊着绷带,正坐在一张木椅上,怒眼望着自己,而那一声脆响,却是一根他刚啃过的骨头被踩断了。 刘老大的胡须颤抖了起来,一看到常乐,他就想起了那死了还被戴安县的差役们拖着尸体游街示众的二弟!他的牙齿咬得咯咯直响,抓着椅子的手青筋暴跳,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剥皮和点天灯,你自己任选一个!” 常乐看了看四下,都是一群对着自己怒目而视的土匪们,到了这个地方,想要逃脱恐怕比登天还难!现在只有尽量的拖延一下时间,希望府上的人早知发现自己被劫,官府的差役们能在自己被杀之前找到这里。稳了稳心神,常乐干咳了一声道:“咳,首先对于贵寨二当家的死,我表示深切的哀悼。” “哀你奶奶的头!”刘老大随手抄起一根木棍就朝常乐打来,幸亏被常乐侧身避过。 “大当家的先莫要生气!”常乐急忙摆手道:“我现在都到了这里,如何个死法还不都是大当家的你说了算?” “算你有点自知之明!”刘老大冷哼一声,脸皮上的肉不住地颤抖着。 “但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我就是这样死了,能搀回刘二当家的性命吗?不能,最多不过是让大当家的和各位解解气,但于事无补。大当家的,你说对不?”常乐说完,拿眼看着刘老大,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他怕这刘老大只顾着报仇,对自己的话毫不感兴趣。 “我会慢慢的折磨你,一点点的刮了你,让你生不如死,方能消我心头之恨!”刘老大怒目而视。 “慢慢的死和一刀砍死,其实都是个死!”常乐苦笑道,他想到了自己的病,明知道自己的死期,却还在痛苦地活着,慢慢的,一点点的接近那条死亡的红线,这种临死之前的折磨,是比死都还难受的,因为死了就一了百了,而这个,却是要忍受着长期的身心折磨! “我管你这么多做甚?反正老子要报仇!”刘老大说着,抄起放在椅子边的开山刀就走了过来。 “难道你就不想在我临死之前,从我身上再榨取些东西来吗?”常乐急忙后退,但被两个土匪一左一右给按住了,他一边扭动着身体,一边急急说道:“我现在就在你的手中,你如何杀我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但在我死之前,却可以帮你得到许多东西!” “真的?”刘老大一听,果然停住了步子,斜着眼睛看着常乐问道。 “那还有假?”常乐暗舒了口气,他看出来了,这刘老大也是一个贪婪之徒,只要他贪婪就好,就怕他什么都不贪图,长呼了口气道:“大当家的也应当知道,常府在平安镇可是数一数二的,而小的做为常府独子,现为大当家所执,要上十几万钱,那还不是手要拿来?” 常乐此话一出,立即点醒了洞内的土匪们,纷纷交头接耳,低声议论起来,很显然,常乐的话打动了他们。 “小子别想耍花招,想要借机拖延时间,等官差来救?老子不吃你这套!”半路杀出了程咬金,常乐万万没有想到一直坐在一旁青着脸不说话的刘老三竟看出了自己的心思。 “三当家的竟是如此胆小?”常乐苦笑道:“现在我就在你们手上,是要蒸要煮还不容易?就算是官府追查到来,却也是投鼠忌器,各位莫要忘了,家父还任营州主薄,那些差役们也要有些顾虑!” “说的有理!”刘老大被常乐说动了,把头一点,道:“那你现在就给家里写信,让他们三日内送来十万钱,我们还能饶你一命,若是错差了半个时辰,就让他们给你收尸吧!” “大哥,不要相信这小子的话,他的鬼点子甚多,莫要上了当!”刘老三急道。 “我自然省得!”刘老大却是摆了摆手,道:“只要十万钱一到手,天下大可去得,就算丢了这破窑子又当得甚么?” “但……”老三还想劝阻,但刘老大却一瞪眼,道:“我说是就是,你莫要再废话了!”说完,刘老大又转向常乐道:“小子莫要玩花样,给老子老老实实的写信,完了留你三天活命,等钱一拿到手,老子就送你上路,心情好了给你个痛快,若是惹得老子心情不好,就把你给点了!” 常乐连忙点了点头,就向那土匪要笔纸,但这些土匪们向来以打家劫舍为生,哪里有那种文诌诌的东西?被常乐问得脸红了,刘老大从腰里抽出个匕首,抓着常乐的手指划了一道子,然后撕下长乐身上的一块衣服,往常乐面前一摆,叫道:“给,在这上面画吧!” 常乐看着自己不断流血的手指都快要哭了起来,只后悔自己怎么不知变通,找块木炭当笔呢?但他怕等会儿手上的血一凝固,那刘老大再给自己一刀子,连忙忍痛在布上写了起来。 “你写的甚么?”刘老三忽然上前喝问道。 常乐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字,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自己下意识的写的简体字,怪不得刘老三会问自己,连忙改正,凭着记忆写了繁体字,其中恐怕多有错露,但幸亏那刘老三字认得并不多,被常乐给糊弄了过去。 才一写完,刘老大收起血书就又向常乐靠近,常乐吓得身子一缩,威胁道:“你现在把我杀了,到时候什么也别想得到。” “老子现在才不杀你!”刘老大说着,伸手把常乐的衣服给剥了下来,在手里颠了颠道:“这是信物,懂么?奶奶地,还是上好的羔羊皮,这可不舍得送还了回去,身上还有别的信物么?” “没,没了!”常乐抱着胳膊说道,他知道这件暖袍是要不回来了,但要自己再脱一件衣服下来,他却是万万不愿意的。 “谁要没有?你这是什么?”谁知常乐护得了上面,护不了下面,刘老大往常乐的腰腹里一探,随手就把常乐的腰带给解了下来。 常乐连忙伸手抓住裤腰,幸亏及时,没有脱掉下来,但没了腰带,他也只能伸手紧紧的抓着,只要一松手,裤子立马就掉,那副狼狈样让山洞里的土匪们哈哈大笑,一名土匪叫道:“大当家的,把这小子与那娘们关到一起,让这小子不能松了手,看他往哪里逃!” “对,小猴子果然聪明!”刘老大一听也大笑道:“来人哪,把这小子给我关到麻雀屋去。” 麻雀屋名符其实,在被几个土匪押着到了小屋门口时,常乐还以为几个人把自己送错了地方,这么小的一个屋子,和那个时代见过的电话亭差不多大小! “进去吧你!”常乐嘴里的嘀咕被这些人给听到了,一名土匪不屑一笑,打开屋门把常乐就给推了进去。 “卟嗵!”常乐立即就撞到了一处个软呼呼的东西,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忽然就听到:“啪!”的一声,接着身子腾空而起,反撞到门上又跌落下地,许久,才反应过来,脸上火辣辣的疼痛,但屋内窄小,又紧闭着屋门,黑漆漆的看不眼前的情形。 “对,对不起,我以为你是他们。”许是面前的女子看到了常乐的狼狈样,知道他不是土匪,所以满是谦意的说道。 “没,没事!”常乐的脸憋得通红,他的身子慢慢的弯了下去,蹲在地上,一边尴尬地笑着,一边把不知何时掉下来的裤子提了起来。 渐渐的,常乐适应了小屋内的黑暗,借着从门缝里透出的微弱光亮,模模糊糊的看到了眼前女子的轮廓。 “呵呵,在下常乐,以后请多多关照!”常乐说着站起了身,一手提着裤子,一手伸了出去。 “常乐?常常快乐?”女子对常乐的名字产生了兴趣。 “对,就是这个意思。”常乐连忙点了点头,把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自己这个姿势实在太过不雅了,常乐的脸觉得有些发烧。 “我看你改成常哭算了,现在这个时候你还能乐得起来吗?”女子冷哼了一声说道。 “哭也是这样,笑也是这样,为何要把自己整得很是悲切呢?倒不如乐观一些,让自己在临死之前好过一些。”常乐笑道。 “你要死了吗?”女子又问道,她显然被常乐的话给吓着了,语气里透着畏惧。或许她怕的并不是常乐会死,而怕常乐死在自己的面前,自己要终日面对着一具发臭的尸体。 “……”常乐深深的吸了口长,他忽然觉得这屋子太小了,憋得自己的胸口都有些痛了。 “你为什么不说话?我在这里被关了四五天,都没有一个人陪我说话,你陪我说说话好吗?”女子语气里带着乞求,她的年纪似乎不大,还忍耐不了寂寞。 “想听什么?”常乐眨了眨眼睛,现在自己愈加的能适应小屋内的黑暗了,眼前的女子虽然依旧看不真切模样,脸上蒙着块黑色的纱巾,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披风,拢着袖子。 “随便你,你说什么都行,比如说现在外面的雪下得大不大?你是哪里人?家里怎么样等等,都可以,反正不要停就行。”女子说道。 “行啊!”常乐眨了眨眼笑道:“但在说之前,你要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让我知道我在和谁说话才行!” “呸,就知道你是个坏蛋!爱说不说,我要睡觉,不许吵我!”女子说翻脸就翻脸,正要转过身去,忽然又觉得不放心,手在身前虚划一下,切去大半的小屋空间,道:“这边的地方是我的,你敢过来一下,看我不收拾你!” “凭什么说是你的?”常乐恼道。 “我说是我的就是我的,你能怎么着?”女子很不讲理地说道:“别忘了,这屋子在你没来之前,全部都是我的!” “好好好!”常乐知道女孩子面前,还是闭嘴为妙,于是点了点头,往地上一坐,道:“我不打扰你就是了!”说完,头靠着墙壁,就呼呼大睡起来。 女子本来还想着和常乐大吵一架,以解这几天的苦闷,但现在见常乐竟不理她,不由得又后悔起自己刚才太过无理了,竟累得都不愿和自己说话了。想要摇醒常乐陪个不是,但又觉得抹不下这个面子,就在这种患得患失之中,她也不由得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