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朱克是个又胖又懒的男孩。打从很小的时候起,他就对瓜皮帽这种已相当不合时兴的老古董情有独钟。那还是在他五岁那年,有一次妈妈领他去逛商场,在儿童衣帽货摊前,妈妈出于好玩,随手拿了个小瓜皮帽戴在儿子头上,让他照镜子看看自己的模样,谁知小朱克这一看就摘不下来了,并从那时起一直戴到现在。他的家境富裕。父亲朱立年,是一家公司的经理;母亲名叫陶娜,在另一家公司做会计,他们都非常爱他。在炎热的夏天,朱克喜欢穿宽松的圆领短袖衫,肥大的裤子,和像拖鞋一样随便的凉鞋。他念初中一年级,尽管只有十二岁,个子却长到1米70……如果考察他在学习方面的情况,在墙上贴着的全班六十个学生的成绩排行榜中,想要找到朱克的名字,从后面往前寻找应该是非常之快的。倘若仅凭这一点就说朱克的智商较低,那就冤枉他了。倘若会吃也算是一种智商;倘若饕餮者也可以获得文凭;倘若哪所大学胆敢开设吃饭系,朱克肯定会一路吃将过关的。体重……对不起,我们马上就要说到朱克的体重了。在过十二岁生日的这一天,他一脚踩在自家的那台父亲专门为他买的`质量非常好的体重计上,指针立刻便指向了100公斤。即使这样,当爸爸满头大汗地拎着足够十个人吃的生日蛋糕走进家门时,他还是忙不迭地迎上去,乐呵呵地接过蛋糕就往厨房跑。他鼓起腮帮,一口气吹灭十二支蜡烛。妈妈用塑料餐刀,小心地切下两角蛋糕,一角放在爸爸的碟子里,一角放在自己的碟子里。朱克知道,剩下的这块偌大的蛋糕,就完全属于他自己了。他嫌随蛋糕配发的塑料刀叉太小,索性从餐具柜里拿出吃西餐用的金属刀叉。他挥舞刀叉,开始吃将起来。时而切割,时而咀嚼,时而鲸吞,时而蚕食,表现出了惊人的吃的技巧。父亲坐在餐桌对面看着他的吃相,眉头开始一点点拧紧,终于他忍不住说话了。”朱克,你还应该在额头上长一张嘴;鼻尖上长一张嘴;颧骨上长一张嘴;下巴上长一张嘴这样你才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吃的满脸都是五颜六色的奶油。” 朱克只顾着吃,没有听出这句话中的讽刺意味。他从塞满蛋糕的嘴里含糊地挤出”啊`噢`嗯”等几个字,伸出叉子,又叉起一块蛋糕塞进嘴里。不一会儿,朱克面前的蛋糕象变魔术似地消失了。他大概对这块蛋糕这么快就不见了踪影也感到十分惊奇,还掀起蛋糕托盘往底下瞧了瞧。接下来,他又吃了两只炸鸡腿;六块红烧排骨;还有其他一些配菜,最后还喝掉了两听可乐。 第二天早晨,朱克一觉醒来,感觉到了弹簧床垫更深地向下凹陷了。他打个哈欠,费力地从床上爬起来,突然,他像想起了什么,一把抓过床头柜上的公鸡闹钟,指针已经指向七点。“嗐,又晚了!”他懊恼地把闹钟放回原处。原来昨天好朋友松松就和他约好,今天早晨五点一起到秀水公园滑旱冰,他也满口答应了。闹钟响起的时候他听见了,只是心里的一个声音说:“再睡一会儿吧,再睡一会儿吧。”于是他又睡着了。此刻,他能想象出秀水公元宽阔`平坦的林荫道上,松松优哉游哉地滑旱冰时的那股神气劲儿;他也能想象出见面时松松将怎样抱怨他再一次失约,和他脸上的那种无可奈何的失望表情。说实话,他是挺喜欢滑旱冰的,那是在他还很幼小时有过的一种相当遥远的幸福感觉。现在,别说滑,就是穿上旱冰鞋他都会觉得天旋地转。他之所以每次都会满口地应承,完全是出于对于这项运动曾带给他的美妙感觉的一种憧憬。他伸出右脚在地板上划拉,可什么也没有碰着。这才发现一只拖鞋在左脚边一尺远的地方;另一只拖鞋却不知怎么搞的跑到电脑桌底下去了。他犯难了。 爸爸从门外探进头。”朱克,一大清早起来,你不去洗脸刷牙,望着地板发什么呆?” 朱克摇头晃脑,嘴里嘟嘟哝哝地说:”我在想`````我在想,如果我穿的是一双有遥控功能的袜子,我是不是坐在这里只要一伸腿,拖鞋就会自动套到我的脚上来呢? 父亲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朱克呀朱克你要不是懒到一定的级别,凭你的智商,怎么会想出这个只有发明家才能想出的点子呢?” 朱克可不想当什么发明家,因为那样他的脑筋就得不停地转动这可不是他这种懒人能承受得了的差事;他也不想当什么运动员,因为除了还算喜欢自己的心跳外,他不喜欢任何运动;他也不喜欢当什么歌星,因为他根本做不到一边唱歌一边剧烈地扭动身体;他也不想当什么老板,因为他顶烦的就是在钱上算计来算计去了,那得损害多少脑细胞呀!他唯一喜欢的一件事就是做个懒人,他也曾想象这个世界上如果有一个懒人王国就好了,那样他一定会找到它,成为这个国家的公民,舒舒服服地过一辈子。 今天是下学期的最后一天,明天就开始放暑假了。学校离朱克家步行只有五分钟。以往朱克上学时骑自行车,后来爸爸为了让朱克减肥,把自行车收藏起来,锻炼他步行为此朱克至今还耿耿于怀呢。 此刻,这个又胖又懒的男孩可遭到苦头啦!刚从学校大门里走出来没几步,七月的骄阳就把他晒得汗流浃背了。他把暑假作业时而遮在头顶上当凉帽,时而握在守中当扇子。他心理着急想快点走,可腿上却怎么也使不上劲。这时,背后传来吱溜`吱溜的声音,朱克的肩膀被人猛撞了一下,一个滑旱冰鞋的男孩嘻嘻笑着,冲到他的前面。朱克正要发火,不禁又笑了,原来是他的好朋友松松。松松与朱克同岁,个子要矮一些,身子要瘦许多。朱克看了看松松,这么热的天,他还穿着一身牛仔服装,还滑着旱冰鞋,这不禁让他暗暗地有些嫉妒。松松一个漂亮的右转弯停在朱克的面前。他那张英俊中不乏秀气的面孔红扑扑的,脸蛋的绒毛上挂着一颗颗晶莹的汗珠。 “喂,朱克,说好了今天早上和我一起去公园滑旱冰,你怎么又说话不算数了?” 朱克的脸腾地红了,抹了一把从瓜皮帽下流出的汗水,心里暗想:“撒谎真难!在炎热的太阳底下撒谎,更是难上加难!”他又抹了一把从瓜皮帽里边流出的汗水。 “哎哟,你这半个西瓜看来已经熟透了,都淌汁了。”松松望着朱克的瓜皮帽打趣道。 朱克的脸顿时拉长了,他可不允许任何人对他的瓜皮帽说三道四。“我起来晚了,你怎么着?”朱克冷冷地说。 “天哪!我怎么着?我尊敬的瓜皮帽先生,你没有搞错吧?你这简直就是对老师说:‘我就不给你学,你怎么着吧’。”松松又做了个漂亮的滑行动作,然后戛然止住。“嘿,我玩的甭提多高兴了,公园里环境优美,空气清新,鲜花盛开,百鸟欢唱,我当时就一边滑一边想:‘朱克现在肯定在睡懒觉呢。好吧,就让他睡一辈子懒觉吧,我以后再也不会约他做什么事情了。”说完,松松摆动双腿,慢慢地滑开了。 朱克眼看着松松越滑越远,急忙叫道:“松松,回来回来,我跟你说件事。”松松转了个弯停下来,眨动了一会儿眼睛,问朱克:“什么事?是不是又要约我明天早晨滑旱冰呢?”“不是不是。”朱克连连摆手。然后将手伸进裤袋,摸出一张钞票,笑阴阴地等着松松。 松松滑到朱克面前。朱克搂住松松的肩膀。“你不是总说我失约吗?这回我约你吃冰激凌,你看我还会不会失约。”朱克晃了晃手中的钞票。在前面不远处一棵柳树下面,有一个卖冰棍的老太太。 “我在吃上是从来不失约的。”松松话里有话地说。朱克只是在一旁傻笑,什么也没有听出来。“咳,你的胳膊真沉。简直是一条大蟒蛇。”松松费劲地把朱克肥壮的胳膊从脖子上搬下来。松松轻快地向前滑行,然后再折回来。朱克吃力地挪动两条胖腿,走过去买冰棍。 卖冰棍的老太太头上缠着一条藏青色裹布,穿着一件不合时宜的似乎像棉袄一样又厚又笨的黑色罩衫,一张有些歪扭的布满皱纹的面孔,左腮上有一个黄豆大的痦子,上面长着几根黑毛,对于过往的行人,她从来也不去主动吆喝,只是将双肘伏在冰柜上面,望着过往的行人,嘴角上泛出一丝古怪的微笑。 朱克十分讨厌这个老太太。他想离开,但前面看不着有卖冰棍的了。他看了看松松,这儿树荫浓密,很凉快,松松正一去一回地滑得来劲儿呢。”来两根巧克力冰激凌。”朱克不情愿地说了句。 老太太昏暗的眼神里顿时泛出了光彩,麻利地掀开冰柜,伸手进去摸索了好一阵,当她将手臂抽出来时,手上什么也没有。”你想吃什么冰激凌?”老太太声音嘶哑地问。朱克鼻子都要气歪了,他不想再跟这个老太太废话,转身朝前走去,老太太嘶哑的声音随后飘过来。“我想你大概吃‘小懒人朱克’的好。”朱克站住了,转过身,惊讶地张大嘴巴,望着老太太。“你……你说什么?”老太太神秘地一笑,朝朱克招招手,朱克鬼使神差般地走了回去。 第2章 老太太打开冰柜一侧的小盖子,从里面拿出一个盛着冰激凌的托盘,捡出四根摆在朱克的面前。“亲爱的小乖乖,”她眉飞色舞地说,嘶哑的嗓音也变得娓娓动听了。“亲爱的小乖乖,这种‘小懒人朱克’是最最好吃的冰激凌了,比你要的巧克力冰激凌不知要好吃多少倍!这里有红`橙`黄`绿四个品种,你喜欢吃哪一种的?” 朱克拿起一根红色的冰激凌,哦,不错,“小懒人朱克”,包装纸上明明这么印着的嘛!而且,上面画着的头戴瓜皮帽`手握冰激凌`咧着大嘴`舌头夸张地伸在外面`涎水四溅的胖男孩的卡通形象,也与自己一模一样。他觉得这真象是一个梦境。朱克又看了其他三样冰激凌,这才发现上面还印着不同的广告语:红的上面写的是“一吃永逸”;橙色的上面写的是“高级打工者”;黄色的上面写的是“中级打工者”;绿色的上面写的是“低级打工者”。朱克知道应该吃哪一种冰激凌了。“来两根红色的。”朱克递过钞票。老太太神秘地一笑,小声对朱克说:“你应该吃红色的;那孩子应该吃橙色的,这可不能弄混淆喽!”老太太的声音里似乎有一种魔力,朱克被镇住了,鬼使神差地接过冰机凌。松松滑过来,接过朱克递给他的橙色冰激凌,撕去包装纸,开始吃起来。他不知道刚才在朱克和老太太之间发生了什么,他也没有留意朱克脸上呆板`茫然的神情。这时,他似乎闻到一股异样的气味,就问朱克:“你的冰激凌有一股奇怪的气味吗?”朱克也闻到了,他刚想说“是”,从他的冰激凌里又散发出一股浓郁的香气。“不,”朱克改口道,“不是异味,是一股特别好闻的香气。”“是的,我也闻到了。我从来没有闻到过这样好闻的香气。”松松喃喃地说。他觉得自己像是在说梦话,眼前的一切都不那么真实了。他们几乎是一同吃完了冰激凌,就剩下两根冰棍杆了,他们正要扔掉冰棍杆,忽然,冰棍杆变成了两个鸡蛋,跳到空中,两个男孩正在疑惑,鸡蛋飞快地旋转起来,摹地,鸡蛋变成了两个一人高的巨蛋,她们象河蚌一样张开两扇弹壳,一下把松松和朱克吞了进去。可怜的松松和朱克连喊叫一声也没来得及,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松松醒来时,发觉自己躺在一个非常狭小的椭圆状的封闭空间里。周围一片漆黑。“我这是到了哪儿啦?”松松叫到。他忽然想起刚才和朱克吃了冰其淋,然后出现两只巨蛋,把他们包裹在其中的事,想到这里,他开始用穿着旱冰鞋的脚踢大蛋壳。“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他累得气喘吁吁,不过下面空间狭小,根本使不上力气,上面的空间倒是很大,他用拳头试了试,觉得有门,就攒足力气,一拳打下去,砰的一声,蛋壳破了个洞,外面传来哈哈的笑声。松松把脸凑近破洞,向外张望。这时,破洞外也恰巧有一只瞪大的眼睛在往里瞧着他。“哇,小鸡出壳啦!”外面的声音快活的叫道。接下来,有人碰了一下蛋壳,巨蛋分开了,松松看见外面站着一高一矮两个男孩,在他们后面,还站着一个又高又胖的警察,满脸的络腮胡子,正倒背着双手,气势汹汹地瞪着他。两个男孩统一地穿着大概是工作服的红衣蓝裤,在两人的左胸上,各别着一枚白色的`印着肥头大耳的猪头形象的可笑徽章。松松从蛋壳里爬起来,真想挥拳猛击刚才嘲笑他的那个家伙,不过他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只能站在那里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你叫什么?”络腮胡子警察跨前一步,用警棍指着松松,瓮声瓮气地问道。他是都城的警察局长,外号叫晃晃熊。 松松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他一点也不怕他。“我叫松松。”“好,你先站在一边,等会儿我对你有所安排。”晃晃熊用警棍朝墙边指了指。松松环视四周,看清了这是一个很大的房间,有一扇很宽的单扇门,房间里没有任何家具。这时,另一只巨蛋在地板上滚来滚去,两个男孩走过去,在某个地方插入一样东西,巨蛋开了,朱克从里面滚了出来。他大概被吓坏了,脸白得像张纸,瓜皮帽歪到脑袋一侧,瘫软在地上,浑身不住地哆嗦。两个男孩将朱克搀扶起来,朱克的腿软得像面条,一眼看见了松松,立刻叫道:“松松,我们这是在哪里呀?”“朱克,别怕。我也不知道这是哪里,但你别怕。”松松镇静自若地回答。他并没有听从警察的话站在墙根,反而向前走了两步。 “请问,你们中谁能告诉我,我们俩这是在什么地方?” 晃晃熊朝松松挥了挥警棍。“我再一次警告你,站到墙边去,少说话!”矮个男孩倒不介意。他走到松松面前,打量了他好一会儿,然后嬉皮笑脸地说:“好吧,我告诉你吧,你们到了懒人国了。”“懒人国?”松松的脑子飞快地转动着,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国家。不过,刚才就是这小子说的“小鸡出壳啦!”他长着一张象勺子一样凹陷的小脸,左边的嘴角象被钩子钩住一般向上翘起,都快和眼角连到一块了。松松找到奚落他的妙语了。“喂,你不在厨房里盛汤,跑到这儿来干什么?”晃晃熊不耐烦了,瓮声瓮气地说:“彭科,别跟他废话了,我看他挺多嘴的,看我待会儿怎么收拾他。” 彭科点点头,回到朱克身边。 “你是朱克吧?抱歉!刚才让你受惊了。”那个高个儿的`看上去十分严肃的男孩彬彬有礼地说,松松觉得这个男孩就像奥斯卡小金像一样面无表情。 彭科在一旁插嘴道:“是呀是呀,朱克,你是我们的贵客,懒人国欢迎你呀!”他俩一左一右搀扶着朱克。朱克闹糊涂了,傻乎乎地打量着两人的面孔。 “你……你说什么?我……我是贵客?” “当然了,请问你刚才吃的什么颜色的冰激凌?” “红……红色的。” “那就对了,蛋壳上也这么写着。”歪嘴男孩说,“今后,我们俩就是您的侍者了,他叫郑直;我叫彭科,我们都是十五岁。” “好啦,”晃晃熊一挥手。“你们俩领朱克去餐厅吃饭吧,然后安排他去宾馆休息。”彭科和郑直搀扶着朱克朝那扇门走去。 “慢着!”松松忽然叫了一声。几个人一同转过脸来望着他。“请问,我的侍者在哪里?”晃晃熊和彭科`郑直都笑了起来。晃晃熊用警棍点指着松松,忽然收敛起笑容,恶狠狠地说:“你不配享受这样的待遇。你本身就是个侍者,知道吗?我马上就会把你带到侍者派遣公司去,那里刚才还有一个生病的老头,打电话要一名男孩伺候他,嘿嘿,到那里你就会知道你该干什么了。” “晤,是这样。好吧,既然此处不养爷,那我就另寻高就喽!”说完,松松滑动旱冰鞋,朝门口冲去。 “截住他!”晃晃熊向前跑了几步,他太胖了,一旦跑起来像座肉山摇摇欲倾,急得他双臂乱舞。“截住他!” 彭科和郑直松开朱克的胳膊。这时松松已撞开房门,冲了出去,彭科和郑直大呼小叫着追出去了,晃晃熊一屁股坐在地上。不一会儿,彭科和郑直垂头丧气地走了进来,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怎么,到底让他跑啦?”晃晃熊从地板上站起来。 “警官大人,他滑得非常快,我们根本追不上他。” “我要全城戒严;我要翻遍每一个旮旯,一定要把他抓住!”晃晃熊拔出哨子塞进嘴里,摇晃着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全城此起彼伏地响起了警哨声。 “我的朋友没事吧?他们能抓住他吗?”在去餐厅的路上,朱克问两个侍者。 “那得看他的造化如何了,不管怎样,晃晃熊是不会放过他的。”彭科幸灾乐祸地说。朱克瞥了一眼他的面孔,觉得彭科无论睡着或者死去,那副模样都是在永远地嘲笑人。 懒人餐厅装饰得十分豪华,地上铺的是大红羊绒地毯,顶棚和四壁上镶嵌着宝石一样闪闪发光的高级灯盏。在一个角落里,有一支懒散的三人乐队,正在用萨克私管和电子琴,演奏着一支懒散的曲子。彭科和郑直搀扶着朱克走进一个单间,餐桌上已经摆满了丰盛的菜肴和一瓶瓶的美酒。围着餐桌摆着三只宽大的高背实木餐椅。朱克不知道该坐哪一把椅子好。 “我应该坐在哪里呢?”他问彭科。 “随便。”彭科的嘴角向上牵动,现出一副坏笑。朱克吞咽了一口唾沫,他可不能失去这次选择的机会,他看见大鱼大肉都摆在餐桌左边,就朝那里奔去。那把紫檀色的餐椅看上去光华而结实,朱克一屁股坐了下去,只听哗啦一声,餐椅坍塌了,朱克跌坐在地板上。歪嘴彭科爆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狂笑。朱克狼狈地从一堆木块中爬起来,他面红耳赤,怒气冲冲地指着彭科喝道:“你搞的什么鬼明堂?” 彭科笑得嘴角和眼角都连到一块了,他浑身哆嗦,似乎就要昏厥过去。郑直看不下去了,抬起手,猛击了彭科一掌。 第3章 “彭科,你太过分了!你不应该对朱克开这样的玩笑。”笑声戛然而止,彭科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似乎恍然大悟:“晤,对了!朱克……可这是懒人餐厅的规矩,我一时没有想起来,就……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服务员!”彭科扭头喊了一声,一个盛装的女孩应声而至。“赶紧把积木椅子收拾出去,换一把新的椅子近来。”女服务员弯下身子,将木块抱了一大抱,走了出去。一会儿,她搬着一把新的椅子走近来,摆在刚才的地方。彭科走过去,猛地往椅子上一坐,又立刻站起来,笑嘻嘻地朝朱科做了个“请”的手势:“朱克,请吧。” 朱克看了看郑直,郑直凑过来小声解释说:“朱克,这确实是懒人餐厅的一大特色,每个餐桌旁都有一把这样的积木椅子,目的就是调理来吃饭的客人中的某一个,在就餐之前博得其他客人哈哈一笑,仅此而已。”朱克抚mo着跌痛的屁股,一时哑口无言,只好走过去,使劲摇晃椅子,确认它不会再散架了之后,才战战兢兢地坐在了上面。 这一顿饭,朱克吃得十分不快,他看出来了,郑直也吃得很无趣,惟独歪嘴彭科吃得满嘴流油,兴趣盎然。他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从他的歪嘴里,不断地飞溅出来的唾沫星子,给每一道菜都添加了新的佐料。“朱克,你明天就能领到红色猪头徽章了,那就意味着你终于成为懒人国的国王候选人了,这可是无上的光荣啊!明天我们会领你到城里逛逛,当然,过两天还会会见鲁夫市长,他可是响当当的人物,也是一名国王候选人,朱克,你可不能甘居人后哟!只有你是他最有利的竞争对手,他已经通过我向您发出邀请,去他那儿进行一场影子游戏。朱克,我祝您好运!”撒完佐料,彭科举起酒杯,和朱克的酒杯碰在了一起。 第二天早晨,朱克被一阵猛烈的敲门声惊醒了。昨天晚上,当彭科和郑直陪着他走进这间卧房时,晚餐时心里的不快就一扫而光了。这间卧房也太豪华了,就是皇帝和国王来住也不会失去身份。彭科打开衣柜,拿出一套白底黑格子的衣服。“这是梦幻睡衣,你把它穿上我再教你怎么使用。”朱克穿好睡衣,发现左胸口袋上有白`红`黑三种颜色的按钮。“看见这排按钮了吗?按下红色的按钮,你今晚就会做美梦;按下黑色的按钮,你今晚就会做恶梦;按下白色的按钮,你今晚就会一夜无梦。当然,美梦和恶梦还可以分出许多类型,比如,美梦可以分出发财的梦`美食的梦等等;恶梦也可以分出惊险的梦`恐怖的梦等等,全在于你按下后旋转按钮进行选择,你会听见语音提示。好了,再见!我看出晚餐时你吃得不太愉快,但愿你能在一夜的美梦中把这个损失给补回来,好了,再见!”彭科和郑直离去后,朱克迫不及待地按下并旋转红色按钮。彭科说得不错,他晚餐确实没有吃好,当看不见的喇叭里响起“每时”的语音提示后,朱克停止旋转,心满意足地躺在宽大的席梦思床上,就连松松现在如何他也不去想了。灯光自动熄灭了,朱克闭上眼睛,现在,他不担心在梦中会吃到什么;他担心的是,可别再坐上一把象晚餐时坐过的那样倒霉的积木椅子了。 朱克走过去开门,彭科和郑直走了进来,郑直手中捧着一个十分考究的黄油漆木盒,彭科怀里捧着一套折叠得整整齐齐的镶着金线的米黄色制服。“朱克,梦中吃得怎么样?”彭科笑嘻嘻地问。“不错,彭科,梦幻睡衣,真的棒极了,我觉得我一个人就吃了一百个人的饭菜,你们要是晚一点敲门,我肯定会把那只烤鸭也吞下去。”“那不算什么。”彭科的歪嘴一撇。“我在梦中体验过老虎吃鹿的滋味,当我用牙齿咬断鹿的喉咙时,涌进嘴里的热血像加热后的可乐一样甘美。啧啧,那才是真正的刺激呢!”朱克的眼睛瞪大了。“那在美梦按钮中能找到吗?”彭科抚mo了一下歪嘴,嘿嘿一笑。“得把美食按钮和恐怖按钮调节到一个微妙的程度才会出现,你现在还掌握不了这项难度极高的技术。”彭科耸耸肩。郑直走上前。“好了,我们不谈梦幻睡衣了。朱克,瞧我们给你带来什么了?”彭科把捧在怀里的衣服抖落开,用羡慕的口吻说:“这是你的衣服,专门按着国王候选人的身份定做的。”朱克穿上这套华贵`漂亮得简直让他不敢相信的衣服,心里飘飘然了。郑直打开木盒,拿出一枚红色猪头徽章,别在朱克胸前。 “这么说,我现在就算是懒人国的正式公民了?”朱克显得十分激动。 “懒人国公民?”彭科反问道,鼻子里哼了一声说,“他们只配佩戴成色猪头徽章,懒人国只有你和鲁夫才能佩戴红色猪头徽章。朱克,我希望你永远不要把你的国王候选人身份,和一般公民混淆在一起。” 朱克点头称是,他看了看郑直和彭科。“那你们胸前戴的白色猪头徽章是什么意思呢?” “这是懒人国临时服务人员——也就是侍者的标志。”彭科说,“我是吃了老太太的黄色冰激凌才来到这里的,就是所谓的‘中极打工者’。我还有三年才能回去呢。” “我吃的是叫‘高级打工者’的橙色冰激凌。”郑直说,“我得再服务六年才能回去。” “有松松的消息吗?”朱克问。彭科看了一眼朱克。“你们是好朋友吗?”“当然。”彭科又摸了摸歪嘴。“据我了解的情况,你的朋友整整一夜也没有让都城的警察睡好觉,晃晃熊到现在也没有抓住他”“老天保佑!”朱克在心里默念着:‘松松,但愿你能平安无事。“ 吃过早饭,三个人来到街上。郑直和彭科一左一右搀扶着朱克。街上行人不少,不过绝大多数胸前佩戴的都是白色猪头徽章,偶尔出现一个佩戴橙色猪头徽章的,也大都很胖,并且坐在一辆像轮椅一样的小车里,后面由两个戴白色猪头徽章的人慢慢地推着走。 郑直朝那边指了指。“看见没有?那就是懒人国的正式公民。朱克,您的车子明天就会定做好了。”“怎么,我也得像他们一样坐轮椅吗?”“当然,那是身份的向征。”郑直说。朱克觉得这话听起来有些刺耳。这时,一辆轮椅车迎面驶来,上面坐着个黑衣大胖子,手中玩弄着一根象牙一样雪白的文明棍。忽然,他做了个手势,两名侍者停住车子,只见他用文明棍指点着朱克,怒气冲冲地喝道:“喂!还是国王候选人呢,你竟然下贱到用脚上街走路了,你真给懒人国公民丢脸!”郑直走过去,弯腰小声解释了一番,那人脸上的怒气才慢慢消了,摇了下文明棍,车子又慢悠悠地向前驶去了。 朱克回头望了望那人的背影,觉得脸上还有些发烧。他想:“这与我原来的经历是多么的不同呀!朱克,这不就是你一直梦想的那种生活吗?我现在觉得让人搀扶着就已经是很高贵的了,可是在当地人的眼中却是十分下贱的事。是的,我干吗不更体面地坐在一辆轮椅车里逛街呢?”想到这里,朱克对郑直和彭科的服侍感到不满意了,先前,他还只是仅仅让他们挎着胳膊一同走,现在,索性将手臂搭在他们的脖子上,几乎把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两人的肩膀上,觉得只有这样才能找回些心理平衡。 懒人国都城的建筑十分独特,最高的楼房也不超过三层。即使有电梯,他们也不愿住得更高一些。街道狭窄,只能够两辆轮椅车并排通过。这倒不是说懒人们买不起汽车,而是他们上下车太不方便了;另外,汽车开起来也太快了,这也与懒人国怠慢的国民气质很不相称。逢上国庆节,几万辆轮车同时上街游行,在狭窄的街道上常常拥塞在一起。嘿,懒人们顶喜欢的就是堵车了,倘若一辆车一个晚上外加一个白天也没有向前挪动一步,那他们才高兴呢!他们会睡觉`唠瞌`向侍者要吃要喝,还有的干脆谈起了恋爱。两位侍者架着朱克在都城里游逛,朱克看见差不多每一栋像样的建筑顶端,都挂着一枚巨大的猪头徽章,和一个脸色灰白`浮肿的男人画像。歪嘴彭科恭恭敬敬朝画像行了个摸嘴礼,然后对朱克说:“他是咱们的现任国王,过些日子你就会在王宫里见到他了。”“什么!”朱克亢奋地叫道,“你是说,过些日子我就能见到国王了?”郑直做了个满不在乎的手势,把脸扭到了一边。歪嘴彭科正好插进来:“这一点是千真万确的。嘿嘿,朱克,看来你今天晚上得把梦幻睡衣的按钮调到当官梦这一档上来了。” 朱克心里十分高兴。他得意洋洋地说:“幸亏我当时吃了红色的冰激凌。”他想起松松,觉得自己真的很幸运。歪嘴彭科哭丧着脸说:“哎,怪我倒霉,吃了黄色的冰激凌,结果被弄到这,干起了伺候人的活儿。当时我要是也选择红色冰激凌该有多好啊!” 第4章 他们逛了许多地方。所有营业场所的门前都没有台阶,而是平缓的斜坡。在一家超市里,懒人们的轮车在一排排货架间穿行,侍者的提篮里装满了一堆堆吃的东西。和热闹的食品区相比,鞋袜类货架前却十分冷清,这也难怪,懒人们买的皮鞋,即使穿了十年也和新的一模一样。朱克感到必须有一辆轮车的紧迫性了,一旦放开了重量,两个侍者就被压得受不了啦,尤其是歪嘴彭科,本来就又瘦又小,这会儿被压得弯腰驼背,歪嘴咧得更歪了。“朱…朱克,”彭科呲牙咧嘴地说,“您能不能……您能不能……让您的贵足……多承担些重量,我先缓一口气。”刚才朱克就感到他的身子在打哆嗦了,如果再让他们架着走,这小子肯定会像积木椅子一样散了架。“好吧。”朱克拖着官腔说,双脚从打秋千状态换成了着地步行,胳膊也从他们的肩膀上拿下来。“多谢!多谢!”彭科咧着歪嘴傻笑,用手使劲揉着发酸的脖子。郑直虽然一句话没说,也在用手绢擦着额头上的汗水。 一辆轮车从妇女用品商店里驶出来,上面坐着一个年轻的姑娘,腰板笔直,头高高的仰起,容貌楚楚动人,一身合体的孔雀绿套裙,勾勒出线条优美的身段,称得上丰腴,却绝不是肥胖。尤其特别的是她的一头长发,像一条黑亮的绸段从头顶经过胸前绕过两膝后垂到脚边,有惹人爱怜的姿容,更具神圣不可侵犯的气质。旁边的侍者是四个保镖模样的青年男子,清一色的黑衣黑裤,边护着轮车前行边警觉地环视四周。 “她是谁,懒人国还有这样漂亮`体型这样苗条的女孩吗?”朱克望着远去的轮车问。 “哎呀,难道我还得做一回故事家吗?”歪嘴彭科叹了口气,忽然,他神秘兮兮地凑过来,压低声音对朱克说:“朱克,她可不是一般人,她是懒人国国王的女儿,名叫露佳,今年十七岁,据说在她十六岁那年,有一个远方的大盗,来到懒人国都城,想要抢她回去做妻子。谁知第二天早晨,人们发现这个大盗被一根长长的头发丝吊死在电线杆上。人们很快就猜测出这是谁干的了,因为懒人国除了一个人之外,没有第二个人有这样长的头发。” “她会魔法吗?”朱克问。 忽然,警哨声大作,松松从前面不远的街道拐角处冲出来,他显得异常兴奋,看见朱克,就拐了个弯,径直滑过来,全然不管刺耳的警哨声和从后面追过来的警察。这时,露佳也调转车头,朝这边望着。 “松松,你怎么样,没事吧?”朱克十分激动,高声叫道。 “没事,我逗他们玩呢。朱克,他们对你怎么样?” “我……我很好。”朱克笑笑,觉得有些惭愧。 “谁抓住他,奖励一百块金币!”晃晃熊开着警车从后面追来。不过那警车跑得比牛车快不了多少。松松回头看了看,轻蔑地一笑。“哎,真是一群甩不掉的跟腚娃娃。”他拍了拍朱克的肩膀。“你多保重,朱克,有时间我们再见面,我得走了,我还得领这帮孩子玩玩去呢,再见!”“再见!”朱克挥挥手。三下两下,松松便闪进一条小巷不见了。晃晃熊的警车好一会儿才追上来。这是一辆机动车,驾驶室只能坐一个人,车厢挺长,里面有两个警察,靠着车厢打盹。晃晃熊费力地爬下驾驶室,两个警察也醒来了,慢慢腾腾地爬出车厢。警车上的警报器还在像垂死的猪一样刺耳地嚎叫着。晃晃熊摘下警帽,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气得直翻白眼。“彭科,郑直,你们为什么不去抓他?难道没有听到我的喊话吗?”朱克还算聪明,一听这话,立刻双脚离地,又将全身的重量压在两人的肩上。 郑直不卑不亢地回答:“警官大人,我们是侍者,让我们去抓松松,那我们的主人就得躺在大街上了,这我们可不敢当。再说,警官大人,你完全可以把车开得再快些嘛!”“废话!我把档挂到头了,我已经是在超速行驶了。”晃晃熊气咻咻地嚷道。他一挥手,朝两个迷迷糊糊的警察命令道:“追!”警车又慢吞吞地朝前驶去了。 朱克看了看露佳,她还在朝这边望着。“真奇怪!她是恨松松呢,还是关心这件事呢,松松又会怎样呢?”朱克想。他又在心里,为松松默默地祈祷起来…… 松松滑进小巷,街道上空无一人,两边整洁地排列着一栋栋白墙红瓦的平房。正是中午时分,从敞开的窗子里,飘出了烤面包的香味。从昨天到现在,松松没有吃一点东西,他感到了一阵难忍的饥肠辘辘。“好了,我得吃点什么了,然后再领他们玩游戏。”松松想。他踅进一条胡同,有一家已经准备好了午餐,松松听见餐椅挪动的声音和杯盘叮当作响之声。松松扒着墙头朝里张望,后窗敞开着,传来说笑声,这时,刺耳的警笛声在小巷里回荡,松松听见这户人家的前门打开了,屋里的人走了出去,出了院门,在胡同里看热闹。松松一跃而起,翻过墙头,跳到院子里,猫着腰来到后窗,听了听,人们果然都到前院去了。他掀开窗纱,跳进屋内。这里是厨房兼餐厅,在偌大的椭圆形的餐桌上,放着一大盆刚刚烤好的面包,中间摆着四样菜:一盘烤肉;一盘炖鱼;一盘撕开的烧鸡;一盘油炸对虾。两瓶葡萄酒,一瓶起开盖`还没有斟到高脚杯里去。此外还有一盆热气腾腾的柿子汤和一盘水果蔬菜。松松拿过两个面包,装进一个干净的塑料袋,又拿了些烤肉`烧鸡和对虾包好。他尝了尝拭子汤,味道十分鲜美,他又喝了口葡萄酒——他还从来没有喝过酒。他看见了半香矿泉水,就随手拿了两瓶塞进裤子口袋。外面警笛声正响得起劲,松松趁机溜进前屋,偷偷地向外张望,有一家四口懒人坐在轮车上,在院外朝街道上观看警车驶过,旁边站着几名侍者。“这一家四口人真是吃得脑满肠肥。”松松回到厨房,觉得不能就这样离开,他看见灶台上有一排带标签的调料罐,他掀开盐罐,舀了满满一勺盐,倒进柿子汤里,又舀了一勺,然后用汤勺搅了搅。在四样菜肴上,他狠狠地浇了一通芥茉油;在葡萄酒瓶里,他倒进了醋。他一边做一边想,“你们不劳而获,还能吃上这样好的饭菜,这回让你们尝尝我的厨艺吧。”前院响起了脚步声和说话声,懒人们回来了,松松跳上窗台,落到下面,回头把窗纱拉扯成原样。他蹲下身向四外望了望,看看没人,跳过院墙,站到了胡同里。警车驶远了,胡同里也没有人。松松思忖了一下,决定还到昨晚睡觉的地方去。他刚滑出去十多米,听见那户人家里传来叫喊声和杯子碎裂的声音。他心里掠过一阵痉挛般的兴奋,俯下身,迅速地滑远了。 下午,警察局长办公室里,晃晃熊一筹莫展地靠在逍遥椅上,眼望着天花板发呆。在旁边的地板上,趴伏着一只像小黑熊一样的大狗:大脑袋,粗嘴巴,看样子凶悍无比,这可是晃晃熊刚刚从警犬队百里挑一选出来的爱犬,他给它起名叫“一口咬定”,足见他对这条狗寄寓的厚望了。他正在琢磨怎样才能将松松绳之以法,这时,门开了,进来一位不速之客:秃顶`阔嘴巴`满脸紫皮疙瘩,再加上凸起的肚皮和粗短的四肢,活像一只蛤蟆。晃晃熊认识这个人,他是鲁夫市长的侍者,姓唐,据说小时候经常从鼻孔里吹出莫名其妙的鼻涕泡儿,人们就送给他一个外号叫“泡泡唐”。今天这小子来到这里,肯定没好事。想到这里,晃晃熊急忙站起来,绕过桌子,笑容可掬地迎上去,握住来人的手。“唐先生,是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快坐`坐。”泡泡唐拧了一下鼻子头,好像这样那些传说中的鼻涕炮就不会冒出来了。“熊局长,我奉市长大人之命来给你传个话,中午,有一个罪犯潜进我家大人兄弟媳妇的大舅的内弟的叔叔家,偷窃了面包等食品,还把饭菜糟蹋得一塌糊涂,使他们全家由于没有吃上中午饭,全都处于悲痛欲绝的状态,对于这种令人发指的暴行,我家大人义愤填膺,大人命令你三日之内必须破案,还民众以安宁和口福。”“是,是。”晃晃熊一边应承,一边用笔记本记下案情的内容。炮炮唐走后,晃晃熊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咬牙切齿地自言自语:“没错!这又是松松干的。我发誓要抓住他,把他……把他……”他抓起桌上的话筒,开始全城部署了。 城西有一片碧湖,西北角上坐落着一座十八孔桥,在其中一个桥洞里,松松正躺在地上休息,旁边扔着吃空喝光了的塑料袋和矿泉水瓶。昨天晚上,他就是在这里住了一夜,这里既安全,出行也方便。整整一个下午,桥上不断地有警察和警车经过,他对于这样的阵势丝毫没有感到吃惊,他感到吃惊的是,仅仅十几个警察走过,铜打铁铸的十八孔桥就忽悠忽悠地摇撼了。已经吃饱肚子,此刻他不再需要什么了,他在想下一步该怎么办。他决定找到朱克,然后和他一起逃出这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国家。 第5章 天慢慢黑下来了,一簇簇灯火从家家户户窗口里透射出来。奔命了一天的警察们灰溜溜地撤回去了。松松从桥孔里钻出来,听听桥上没有动静,伸手抓住铁条护栏,上了桥。松松朝城里滑去,一路上没有遇到什么阻碍。他朝王宫的方向滑去,那里有许多豪华宾馆,肯定会找到朱克。 松松拐进一条黑暗的小街,正向前滑着,似乎听见后面有什么动静,回头一看,吓得头发都要僳起来了。只见在身后十来米远的地方,有两条晃动的黑影,在离地一尺高的空中飘着跟随着他。“莫非我碰见鬼了?”松松的心砰砰直跳。他有意慢下来,回头一瞧,黑影也跟着慢下来;松松索性原地站住,黑影也停在空中不动了。“鬼,鬼!”松松觉得头发忽地一下全肃了起来,拼命地向前滑去,身后的两条黑影不但没有被甩掉,反而离他越来越近了。松松慌不择路,拐上一条街道,忽然,面前竖立起一张大网,松松一头扎进了网里。“抓住了!抓住了!快收网!”这时,埋伏在街道两旁的警察一跃而起。松松觉得两个肩膀被空中的黑影抓住了,他们提着他一转身,飞快地飘去了。街道上的警察乱作一团。 松松被两条黑影提着飘过一条条街道,他的头上被戴了面罩,什么也看不见,只是觉得走了很长的时间,终于,他的脚落了地,被带进一个房间,有人按按他的肩膀,他坐在了一把椅子上。“我这回又是到了哪里呢?他们是什么人?会对我怎么样呢?”松松忐忑不安地想。没有人给他摘去面罩,他索性就让它在头上戴着。不一会儿,有人进来,领着他走进另一个房间,面罩被摘去了,房间里灯光明亮,松松看见两个男女青年站在面前,他们衣着华丽,非常英俊`漂亮,气质与众不同。女孩还有一头垂到脚面的乌黑的秀发。“让你受惊了,坐吧。”男青年指了指松松深厚的沙发。他看上去有十八岁,身体健壮,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松松坐下来。这对男女青年也在对面的长沙发上坐下了。男青年开口说话了:“我叫米昂,这是我小妹露佳。”他一指那个女孩。 “刚才是你们在我身后飘着走吗?”松松忍不住问道。 “是的。” “那样的话,我得谢谢你们了,要不我就给他们的大网逮住了。” “不必客气。” “你们找我来有什么事吗?” “随便聊聊。”米昂一摆手。“我们想听听你对懒人国的意见。” 松松飞快地思索着该怎样回答。看他们的动作神态不是歹人。松松想了想,说:“好吧。我叫松松,我是和一个叫朱克的朋友吃了一个老太太卖的冰激凌,才来到这个国家的。恕我直言,我觉得这个国家糟透了,人人都过着好吃懒做,`不劳而获的生活,竟然把那么多的人骗来做侍者,我不知道这个国家的经济基础是什么,但就算你有一座金山,国民也应该学些什么,做些什么,那才是一个健康的国家`正常的社会。” 听着听着,米昂渐渐收敛起笑容,脸沉了下来。“你知道我是谁吗?”米昂问松松。松松笑笑。“除了是米昂,我不知道你还是谁了。”米昂往沙发上一靠,翘起了二郎腿。“我还是懒人国国王的儿子。”松松吃了一惊,偷眼看了看露佳,露佳 倒是一副神态自若的表情。“哦,对不起!”松松喃喃地说,“我没想到……可是你让我提提看法……”忽然,米昂仰天大笑起来。他站起身,在地上兴奋地来回走着,嘴里连连说到:“好哇,好哇!?他上前拉住松松的手。“松松兄弟,我刚才是在装样子,跟你开个玩笑,你别介意。对,你说得对!这个国家的确糟透了……但我们不能光发牢骚,我们得组织起来,改变这一切!”露佳也兴奋地站起来,笑着说:“松松,我哥说的是真心话,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先组织一个‘勤奋青年会’,成员暂时先是我们三个,我们的目的就是要同懒惰作斗争,同懒人国一切邪恶的力量作斗争,你同意吗,松松?” 松松同意了,这是他白天曾闪过念头`但从来没有想到会实现的事。米昂和露佳十分高兴,露佳说:“松松,你上午戏耍晃晃熊那一幕可真精彩,我全看见了,我当时就预料到了你肯定会加入我们的勤奋青年会。对了,你还没有吃晚饭吧?我去做晚饭去。”露佳走出了房间。松松笑着问米昂:“怎么,一国的公主还要亲自下厨吗?”“早就这样了。”米昂说,“她从小就看不惯懒人国人四体不勤`好吃懒做那一套,五年前她就自己做饭了,我们的仆人只是干干扫扫地`洗洗碗筷的活儿。当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她还不敢破坏懒人国的规矩。她喜欢步行,但没办法,每次上街还得坐轮车,还得装模作样地带上四名侍者。她称呼她的轮车总是用‘该死的’;比如:‘把该死的轮车推来吧,我要上街了’回到家后,她又说:‘把该死的轮车推走吧,我要休息了。’”。 饭菜端上来了。三个人围坐在桌边吃起来。松松仔细地品尝了几样菜肴,又吃了一个搀进了花瓣的甜饼后,把露佳的厨艺大大赞赏了一番。伸手又拿了一个甜饼。“米昂,露佳,我有一件事不明白,咱们勤奋青年会反对懒人国,不就是反对国王,反对你父亲吗?” 米昂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我父亲也是身不由己呀!松松,这个故事要细讲得讲上一夜。你不了解懒人国的历史,十年前这个国家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杜阿尔国,那之前的国民也和其他国家的公民一样,是勤劳`勇敢`善良的,那时我的父亲——伟大的米上翁国王是多么年轻有为`英明贤德啊!可是,自从十年前莫娜女巫来了之后——” “莫娜女巫?”松松的眼睛瞪大了。 “对,就是这个莫娜女巫,”米昂表情凝重地望着松松。“自从她十年前来到杜阿尔国,说是有重要的事要向国王汇报。我的父亲在王宫里约见了她。她对国王说,杜阿尔国要有一场灾难。我的父亲联想到前一天天空出现了九条怪异的彩虹,国民人心惶惶`议论纷纷,就相信了她的话,询问她如何化解这场灾难。莫娜女巫说,要想化解这场灾难,她必须浸入希夷迷宫中心的神坛,把它变成一座拜天塔,每天向苍天祈祷,逢重要节日举行祭祀,十年后就能化解这场灾难。此外,国王的产生要由世袭制改成选举制。杜阿尔国南边的两座万仞一线山之间,有一座天赐的金山,为了不使全体国民在滚滚财富面前变得懒惰,父王一直未对它进行开发。莫娜女巫对父王说,她会用法术让金山变成黄澄澄的金币流进王宫的金库里,这样,全体公民就不用学习和工作了,只剩下尽情享受生活了。杜阿尔国也要改为懒人国,这名字虽然不太好听,但不容易遭到天谴。我父亲一一答应了她的要求;她还有一个助手,叫蓝皮人,于是他们进入了希夷迷宫中心的拜天塔中,一直到现在。” “后来怎么样,懒人国出没出现灾难呢?” “她说的那种灭顶之灾倒没有出现,不过,我们的国民却全变成一帮懒人了,好象只是一夜之间,全变得懒惰了,肥胖了,愚蠢了,连我的父亲也不能幸免……” “你们两个倒是既健康勤快,又聪明伶俐的嘛!”松松忍不住插了一句。 米昂和露佳互相看了一眼。米昂说:“我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松松,我想……”他指了指露佳的头发。“我想,这或许跟她的头发有关吧。露佳,给松松展示一下你的神奇的头发吧。” 露佳笑笑,拔下一根头发,随便向前一抛,松松的手和脚被牢牢束缚在椅子上,动弹不得。露佳一招手,发丝回到手上,松松正在惊奇,露佳又一甩手,发丝忽然变成了一柄利剑,立在桌子上,锋利的剑身闪着寒光。突然,剑尖上喷出一股火焰,露佳摊开手掌,火焰飘落在掌心上,她合掌揉搓火焰,成了一个火球,火球越揉越小,最后不见了,露佳张开右掌,猛然向前一击,只见一团火焰从掌心飞出,击在了墙边的一只哑铃上,哑铃立即化成了一摊通红的铁水,烤炙得地板砖啪啪地爆裂了。露佳一招手,利剑恢复成一根柔软的头发丝,回到露佳的头上。 “这真是一项神奇的本领!”松松赞叹道。 露佳说:“我五岁那年,王宫里来了一位老道,须发皆白,面色红润,眼睛明亮,行走如风,他说他在我国北方卧虎山仙人洞里修炼,不久就要离开此地,云游他方。他和我父亲进行了一番高深的会谈后,走到我身边,问我有什么要求?我记得那时候,我的头发老也长不长,我就说,我最想有一头长到脚跟的长头发了。谁知,他只是笑眯眯地在我头上一摸,我立刻就有一头飘到脚跟的长头发了。他拿起我的手,用并拢的食指和中指,分别在两个掌心上点了点,我只觉得一种麻酥酥的感觉,从手臂一直传到了大脑,然后说了句:‘小姑娘,要用心啊’,就飘然而去了。后来,我才知道他叫妙和真人,已经一千二百岁了,五百年前,也就是他七百岁时,他和祸害杜阿尔国几十年之久的蟒蛇精博斗了三天三夜,终于降服了蟒蛇精,将它囚禁于希宜迷宫中蛟龙座密室的镇妖石下,有一只虎头师身兽日夜看守……这个事件过去了五百年平安无事,不过,我和我哥却越来越觉得,蟒蛇精已经逃出了迷宫……“ 第6章 “怎见得?”松松问。 露佳用手捻着头发。“这是我的一种预感,首先,莫娜女巫游说我父亲颁布了一条法律,除了她俩之外,任何人严禁进入希宜迷宫;其次,是懒人国十年来表现出来的社会大倒退。这些都无时无刻不在印证一个可怕的事实:蟒蛇精出来了 又开始祸害这个国家了。”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会是谁把它放出来的呢?” “我百分之百地相信,它肯定与莫娜女巫有关。哥哥,我们第一次穿着飘行鞋探索希宜迷宫时,你不是说似乎看到了莫娜女巫刚刚离去的幻影吗?” 米昂点点头。松松来了兴趣:“飘行鞋?是让你们离开地面跟踪着我的那种鞋子吗?”“一点不错。”露佳站起身走出房间,一会儿回来了,手里端着一个纸盒。从里面拿出一双崭新的球鞋,递给松松。“这双是你的,穿上试试吧。”松松接过鞋,仔细查看了一番,没有看出来有什么与众不同。他穿上鞋,前后走几步,没有飘起来。“你在心里下个‘飞!’的命令。”露佳说。松松默念了一声“飞”,果然离开地面,飘在一尺高的空中,他迈动双腿,便绕着屋子飞起来。米昂和露佳坐在下面哈哈大笑。松松越来越快,“露佳……快告诉我……怎么停下来!”松松气喘吁吁地说。“同样在心里下个‘停’的命令。”露佳说。松松落下来,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松松,这是不是比‘芝麻开门’还要简单呢?”米昂说,“大道至简至易,一语道破天机。”松松刚要把飘行鞋装进鞋盒,露佳一把拿过鞋盒,笑着说:“鞋你拿走,这个宝贝得留下来。”松松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留下一只空鞋盒,露佳说:“松松,我要是跟你说,你会以为我在讲童话,可事实确实如此。一天早晨,我起床后,在床底下发现了这只鞋盒。当我知道它是一双飘行鞋后,非常高兴,米昂也羡慕不已,当时他还惋惜地说,要是有两双飘行鞋就好了。那天晚上我是搂着飘行鞋睡的,这只空鞋盒就随手扔在了床底下。次日早晨,我拿出鞋合想把飘行鞋装进去,谁知打开鞋盒——我的天哪!里面竟然又有了一双崭新的飘行鞋!……我把它送给了米昂……那天夜里我几乎一夜未睡,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我就迫不及待地打开了鞋盒——“说到这里露佳戛然而止了,脸上是一副要吊足人胃口的顽皮表情。松松憋不住了。“——说呀,打开鞋盒怎么样了?”——“就看到你手中这双`也是第三双飘行鞋!”露佳脱口而出道。松松想了想,说:“这样看来,你明天早晨可以从里面拿出第四双飘行鞋了。”“我想准会是这样的。”露佳说。“好了,这会我可以像鸟儿一样在空中飞翔了。”松松说。当`当`当`……墙上的钟敲了十一下。米昂说:“松松,你在哪里住宿呢?”“在十八孔桥的一个桥洞里。”米昂按了桌子上的一个按钮,仆人走了近来。米昂吩咐:“把我房间里面的套间收拾出来,家俱和寝俱要和我的档次一样。”仆人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松松望着米昂刚刚按过的按钮发起了呆。过了一会儿,他才说到:“露佳,你觉得你掌握的本领,能战胜莫娜女巫吗?”露佳摇了摇头:“我觉得她是善者不来……除非找到妙和真人,否则我根本没把握战胜她。”米昂用拳头往桌子上一锤。“好,哪天咱们就去卧虎山仙人洞拜访拜访他。”露佳看了看她哥哥,“我担心的是咱们能不能找到他,神龙见首不见尾啊!”有人敲门,仆人近来了。“殿下,按您吩咐的全收拾好了。” 米昂领着松松走进他的房间。松松看了看房间里的陈设,虽然也都是高档用品,可是与他想像中的王子的卧室的奢华相比,还是简朴多了。他们走进里面的套间,米昂仔细检查了每一样摆设`用品后,满意地点点头。松松不等米昂转身向他投来请求赞许的目光,马上说:“太好了!我怀疑我是在做梦,要不就是真的走进了一个王子的房间。” 米昂回到自己的房间脱去外套,穿着睡衣睡裤走进来,手里拿着一张纸条。松松在卫生间里刷牙,门敞开着。“你的那个朋友朱克,也是咱们勤奋青年会重点培养对象,这个任务就交给你去完成了,这里是他的住址。”松松满嘴牙膏沫,没发回答他,只是不住地点头。 第二天上午,从太*后花园的角门里,走出来一个小仆人。头上戴着一顶宽边布帽,低低地压在眼眉上。他辨了一下方向,匆匆地朝东走去。他走一会儿便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条看一眼,穿过一条条马路`街道,拐了一个又一个弯,最后来到一座带花园的二层小洋楼外。大门两侧各有一尊肥猪懒卧的汉白玉雕塑,两扇大门上衔着门环的也不是狮子,而是两个鼻孔上装着门镜的猪头。仆人走上台阶,轻轻扣打门环。一会儿,门开了,郑直从里面走出来,看了一眼仆人的穿戴,说:“从太*来的吧,有事吗?”“对,我从太*来,找朱克有事。”仆人不卑不亢地回答。“请进吧。”郑直走在前面,领着仆人走进二楼一个宽敞的房间。朱克仰面朝天躺在一把逍遥椅上呼呼大睡。仆人看了一眼,差点乐出声来,眼前的形象与门口的雕塑相比,绝对有异曲同工之妙。 “朱克,醒醒!”郑直轻轻摇晃朱克的肩膀。好一会儿,朱克才哼了一声,从逍遥椅上坐起来,瞪着眼睛怔了半天,眼神才恢复了正常。 听了郑直的介绍,朱克满脸疑惑,他看了一眼仆人。“太*来的?找我干什么?”这时,仆人把帽子摘掉了,朱克惊叫起来。“松松!是你啊!”“嘘!”松松把食指压在嘴唇上。然后压低声音问:“彭科呢?”朱克说:“看把你吓的。他给我取轮车去了。”松松说:“也不知怎么搞的,一看见他的歪嘴我就不讨厌别人。”郑直微笑不语;朱克插嘴道:“歪嘴怎么了?我倒觉得彭科是个热心肠的小伙子。松松,我发现你到了懒人国后变得瞧不起人了。”“你所谓的热心肠就是溜须拍马吧?”松松直言不讳地说。 “好了,”朱克往逍遥椅上一靠。“我们的意见永远不会一致的。在来到懒人国之前,我觉得你是处处比我强的;但是,到了懒人国后,尤其是现在,我不再坚持这个看法了。” “是呀,你有吃有喝,有人伺候,有带花园的小洋楼住,我却沦为了侍者和仆人。不瞒你说,前天我还睡在桥洞里,吃的是偷来的食物……但是,我宁愿继续忍受这一切,也不愿过你这种不劳而获的寄生生活。” “够了!”朱克的脸涨红了。“太子米昂让你来就是教训我的吗?” “好了好了,”郑直急忙出来打圆场:“这都是看法问题。松松,闲聊时再辩论。现在,松松,还是谈谈你来这里要办的事情吧?” “太子米昂托我给你捎个口信,他要和你见一面。” “见我?”朱克迷惑地望着松松,眨动了两下肥厚的眼皮。“可我不认识他呀?” “他可认识你呀,正如你所言,在懒人国你现在是名人了,谁不想沾沾光呢?” 朱克尴尬地笑笑。“这个……你回去转告一声米昂太子,我中午……还有两个重要的宴会;晚上还要吃……吃……” “龙凤夜宵。”郑直低声提醒他。 “对对,……龙凤夜宵`龙凤夜宵。”朱克被想往中的美味馋出了一脸的幸福。 “好吧,很遗憾!那我回去就把你的原话转告给太子吧。”说完,松松转身朝门口走去。他刚迈出一只脚,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回身。 “对了,邀请你的还有他妹妹露佳。” “谁是露佳?” “就是昨天上午咱们看到的那个长头发姑娘。”郑直说。 朱克愣了一会儿,转变了态度。“如果是她我倒很想见一见,据说她只用一根头发就吊死一个大盗……说不定她还会教给我几招魔法呢!好了,松松,你回去告诉米昂和露佳,我下午去。” “可有一样,那个歪嘴你最好留在家里。”松松说。 “让郑直陪我去就行了。”朱克说。松松在向外走的时候,听见朱克还在身后嘀咕:“……这好象不会耽误晚上的夜宵……” 下午,米昂和露佳在太*的小客厅里,约见了朱克。朱克坐着崭新的轮车,,穿着国王候选人才允许穿的镶金线的米色制服,胸前佩戴一只大号红色猪头徽章,由郑直服侍着,神气十足地应约而至。会谈的头一个小时,米昂根本不能讲到正题。朱克不是大谈特谈懒人国的每时花样如何之多,口味如何之佳,就是拱手作揖地表示感谢:向懒人国表示感谢;向其人民表示感谢;向国王陛下表示感谢;向太子公主表示感谢;向冰棍表示感谢;向巨蛋表示感谢;向轮车表示感谢;向马桶表示感谢…… 第7章 “朱克,你该喝口水了。”米昂耐着性子递给他一瓶矿泉水。朱克停住话头,好半天才喘上这口气。他的确觉得口干舌燥,仰起脖子,咕咚咕咚地把一瓶矿泉水全喝光了,用袖子抹掉嘴唇上的水珠。“最后,我还要感……” “谢谢朱克!”米昂急忙用手势打断他。看见朱克的厚嘴唇终于闭上了,米昂赶紧说:“朱克,不知道您是没听见还是忘了,我开始就讲到了,您来懒人国既不是官方的访问,也不是民间的邀请,这完全是一场骗局!您现在仍处于潜在的危险当中……” “什么?一场骗局?……我正处于危险当中?……”朱克仰天大笑。“米昂`露佳,你们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啊!但我做为一个外来人来讲,我在懒人国所过的每一天都是真实的`幸福的,完全不是骗局,也根本不存在什么危险。” 米昂微微籀了籀眉,说:“朱克,我们这次找你来,是要邀请您你加入我们新创立的勤奋青年会。现在,这个组织已经有我`露佳和松松三个成员了,我们希望您能成为第四个。” 一听说到勤奋,朱克满脸的不高兴。他嘎巴嘎巴地捏着手中的空矿泉水瓶,眼皮也不抬。“说说看,这个组织想干什么?伙食……伙食标准是多少?” 米昂一笑。“我们不讲究伙食……正相反,我们反对懒人国中的不劳而获`大吃大喝等现象,我们要让每个人都勤劳起来,自立起来。” 朱克沉没了足有五分钟,然后说:“对不起,我实在没有兴趣。”米昂`露佳`松松`郑直,全都默默地望着他。 还是露佳率先打破了沉寂。她站起来,欢快地说:“我们不谈了。朱克,听说您是美食家,我去弄几样小吃来,您也尝尝我的手艺。”露佳站起身,像小鹿一样轻快地走了出去。 不管是生气还是发怒,只要听说到有好吃的, 朱克的坏情绪都会一扫而光,并且立刻就能兴奋起来。在餐桌上,五个人边吃边谈,露佳不断地给朱克夹菜,朱克的嘴里一会儿塞满肉丸子,一会儿是芙蓉馅饼,一会儿又是小笼肉包……两个小时后,朱克起身告辞,他觉得没有机会向露佳请教一下她的摩法头发的奥秘真是件憾事!不过由于吃了顿丰盛的美餐他还是觉得不虚此行。他一边坐着轮车往外走,一边还和露佳交流着吃后感。朱克边打饱嗝边说:“露佳,我还会来吃你做的肉丸子,不错,真的不错!还有那个叫什么馅饼来着?” 在宫殿外面,挥手道别后,朱克刚要转身离去,露佳忽然叫了一声:“等一等!”他跑到朱克跟前,掌心里托着一个精致的小盒。“给您的礼物。”朱克接过小盒,上面贴着一只奔跑的梅花鹿的图案。:这是护身符,如果你发现鹿头朝向了后面,你就把盒子打开。”露佳说。“我知道了,谢谢你,露佳。”朱克把小合郑重地装进制服的胸前口袋里。 郑直推着轮车走出去几十步,忽然对朱克说:“你等我一下,我找松松还有点事。”说完,不等朱克同意,转身奔回了太*。 朱克十分不悦,觉得郑直越来越招人讨厌了,先前如果不是松松阻拦,他一定会领彭科出来会客,而把郑直留在家里。他抬起头,望着郑直跑上斜坡,进了太*。朱克暗自思忖:“他又返回去干什么呢?” 送走客人,米昂`露佳和松松返回房间,刚交谈了几句,忽然听到门外有人大声喧哗,仆人走进来。“殿下,郑直求见。!”三个人一愣,米昂一招手。“让他进来。”郑直走进来,米昂看了看他。“朱克还忘了什么事吗?” “殿下,不是他……是我,我要加入你们的勤奋青年会!刚才朱克在这里,我实在没法开口。”松松在一旁看着郑直,觉得他除了跑着进来脸有些涨红外,依然没有什么表情。 “欢迎`欢迎啊!”米昂笑道。然后转向松松和露佳。“看没看着?这就叫‘有心栽花花不成,无意插柳柳成荫’啊!”米昂用手在桌子上笃定地一拍。“就这么定了,你现在就是勤奋青年会的一员了,具体事项你再过来时我们细谈。我想你是瞒着朱克跑回来的,你赶紧回去吧,这件事先不要跟他说。”“我明白。”郑直走了。 次日,朱克一觉醒来,伸手关闭了梦幻睡衣口袋上的按钮。不错,昨晚临睡前,朱克又把美梦按钮调到升官梦这一档上了,在梦里他又美滋滋地做了一回国王。这时彭科走进来,告诉朱克九点钟得去会见鲁夫先生。 朱克对这位鲁夫先生很不摸底。除了知道他是市长和国王宝座的有力竞争者外,其余的就知之甚少了,所以也急切地想会见他。八点钟他们出发了,穿过两条街道来到一座豪华宅邸前,果然比他的花园洋楼富丽堂皇得许多。朱克正在琢磨门口的雕塑怎么是两头呲着獠牙的野猪形象时,大门豁然开启,管家和侍者迎出来,把朱克接进府内,顿时鞭炮炸响,鼓乐齐鸣,轮车沿着一条红地毯驶到一座古色古香的大宅前,门口一辆又宽又高的轮车上,坐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秃头男人,白光光的头皮让人觉得好象是他的另一张没有长出五官的脸。一身合体的镶金线的米色制服,左胸上同样有一枚红色猪头徽章,手中悠闲地握着一根雪白的文明棍(这使朱克想起了那个骂他给懒人国人丢脸的黑衣大胖子)。看见朱克的轮车来到近前,鲁夫不慌不忙地挂好文明棍,抬起手,无声地拍了两下。“欢迎,欢迎!”朱克摸嘴以礼相还。然后,两人在各自侍者的簇拥下,进了屋内的大厅。 朱克原以为这是一间会客厅,但他发现他的轮车停在中央的一张椭圆形的大餐桌前。鲁夫在对面一笑:“朱先生,我们会谈的地点很合你的癖好吧?”然后,他得意地摇了下秃脑袋。“朱先生,我这不是在挖苦你,其实,好吃,也是我的最大的癖好。”然后,他朝站在旁边的侍者一挥手,“上菜!” 不一会儿,有四名侍者抬着一个庞然大物出现在厨房通餐厅的门口,原来是一头牛!不过,这是一头已经做成了美味佳肴的牛,两肋各插着一套大号刀叉,四个年轻力壮的侍者把这头烤熟的牛抬上餐桌,这样一来,他们就只能从牛肚子底下相望且对话了,朱克虽然吃过整只的鸡鸭鹅狗羊,但还从没吃过整头的牛,浓郁的烤肉香味弥漫了整个餐厅。朱克吞咽掉满嘴的口水,觉得这道菜真是既刺激又解谗,他一定要放开肚皮大吃一顿。他学鲁夫拔下刀叉。鲁夫将刀叉轻轻一碰。“朱先生,光是吃肉还不够味,咱们加上点小游戏怎么样?” “晤,什么样的小游戏?” “这样:咱们俩都是以好吃著称的,咱们就来个比赛,你吃牛的那一半,我吃牛的这一半,如果我吃得比你快,牛失去平衡,最终会砸在你身上;如果你吃得比我快,牛最后会砸在我身上,你觉得怎么样?” 朱克乐了,他觉得这太有意思了。“好,就这样。”朱克兴奋地说。 有人在旁边数着,“一`二`三……开始!” 两人立刻刀叉飞舞,狂吃起来。朱克边吃边想:“哼!牛倒向哪一边都不合适,还是倒进我肚子里才最合适。”他怀着鲸吞整头牛的强烈愿望,迅速割下一块块烤肉,熟练地叉住,飞快地塞进嘴里,转眼之间就入了肚。那边,鲁夫也是吃相毕露,他唯一的缺点是嘴略小了一点,不过,他的吃速极快,所以一时难分伯中。不过,时间一长,站立的烤牛开始倾向了鲁夫一边,鲁夫一着急,反而噎住了,这就对他大大的不利了。朱克抓住这个有利时机,在这之前,他已经将牛肋和前腿上的烤肉一扫而光,现在,他刀叉并举,开始猛攻后腿,而这时鲁夫连肋骨还没有全部吃完,烤牛眼看着朝他那一边倾去,鲁夫刚喝了几口水,把食物冲下去,这时,烤牛倒下了,像座肉山砸在鲁夫的身上,鲁夫发出一声痛苦的嚎叫。 侍者围上来,将烤牛从鲁夫身上搬开,只见鲁夫歪靠在轮车上,脸上秃头上制服上沾满了肉末和油渍。人们刚要把他抬下轮车,鲁夫忽然睁开眼睛,坐直身子,随后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哈哈哈!好玩,刺激!……哈哈哈!”侍者和仆人拿来毛巾和刷子,清除掉鲁夫头脸和身上的污渍。鲁夫似乎丝毫没失体面,大度地朝朱克行了个摸嘴礼,笑着说:“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我自以为能吃善食,获胜是百分之百的事,可没想到……没想到……哈哈哈!”朱克也跟着笑起来。他没有注意到,只是一瞬间的工夫,鲁夫用鹰隼一般的目光狠狠看了朱克身后的彭科一眼,彭科脸色苍白,额头上冒出了汗珠。 这场不大不小的风波平息了之后,鲁夫陪着朱克游览了他的水晶花园。水晶花园里巧妙地设置了诸多的喷泉:大的如潜龙冲天,小的似银丝垂挂,在花朵与花朵之间,花坛与花坛之间,织就了一张如梦似幻的水晶网络,与吐艳的奇花异草一起,构成了一个仙境般的世界。鲁夫边游览边给朱克作介绍,这叫什么什么花,那叫什么什么草;这束喷泉是怎样从花心里喷出来的,那束喷泉到了空中又是怎样飘散成一片雾汽的……那副不厌其烦`兴趣盎然的神态,好象不久之前被烤全牛砸得一塌糊涂的人根本不是他。朱克也暗自称奇,心想:“那件事他真的这么快就忘了吗?”水晶花园游览完了,朱克跟着鲁夫的轮车驶向另一座大宅。朱克想:“大概马上就要进行影子决斗了。”轮车驶进一间宽敞的大厅,红地板上用白油漆画着几道线和一些符号。朱克低头看了半天,也不明白其所以然。鲁夫的轮车一掉头,与朱克来了个面对面。他依然风度矜持,似乎游兴颇浓。“朱先生,我们再玩个小游戏怎么样?”鲁夫兴致勃勃地说。他用一双不可倬摸的眼睛注视着朱克。 第8章 朱克也瞪着眼睛望着鲁夫。现在,他似乎有点明白了,鲁夫所谓的‘小游戏’其实一点也不小。他的脑筋费力地开动起来:这回还要吃什么呢?吃大象吗?……这时,两个仆人端着托盘走近来,到近前朱克才看清楚了,一个托盘里面竟然放着两把手枪!另一个托盘里放着两面乒乓球拍大小的厚木盾牌,都是呲牙咧嘴的怪兽形象。一看这情形,朱克不禁毛骨悚然起来。 “你怎么了,朱先生?是不是屋子里有点冷?” “没……没有……屋子里热得很……”朱克擦了一把从瓜皮帽沿儿下流出的汗水。 “嗯,这就好,”鲁夫不无得意地说。忽然,鲁夫伸手从托盘里拿起一把枪……“别……别……”朱克吓得惊叫起来。鲁夫哈哈大笑,他的侍者和仆人也都跟着笑了起来。笑完了,鲁夫才现出了一脸的意外。“你怎么了,朱先生,你不是真的被吓着了吧?”然后,他现出一副委屈的样子,两手一摊,无奈地看了看两旁的众人。“你们看这事让我闹的,我就没想到会……唉,对不起了,朱先生!”鲁夫将枪放回托盘,朝朱克抱歉地摸了摸嘴。 朱克也觉得自己失态了,他撒了个谎:“鲁先生,我还以为你拿枪要惩罚哪个不听话的仆人呢。”谁都听出了这句临时抓来的托词有多牵强,但是没有人去刨根问底。鲁夫又拿起手枪,从另一个托盘里拿过一个小盾牌,然后用下巴示意仆人,仆人把另一支枪和盾牌端到朱克的面前。 鲁夫一手握着枪,一手握着怪兽盾牌。“朱先生,你不用害怕,这个游戏绝对内有生命危险,也没有伤痛之虞。它的玩法是这样的:这两把手枪里,每把里面有十发子弹,你放心,它不是你所理解的那种子弹,它的速度只有每秒两米左右,这种速度你完全可以用小盾牌接住它。这两个盾牌名叫托普兄弟,他们的大嘴能够吞吃对方射来的子弹,我们来试试它们醒着没有。‘托普,你准备好了吗?’”鲁夫的话音未落,盾牌上怪兽的脸动了起来,低沉地吼叫了一声,愤怒地叫嚷道:“我都快饿死了,快给我子弹吃吧!”鲁夫点点头。“托普,瞪大你的眼睛,张大你的嘴,等着吧。” 朱克学着鲁夫的样子,对着盾牌说道:“托普,你准备好了吗?”盾牌立刻咆哮起来。“如果还不给我子弹吃的话,我将吃掉你们这些怪物!”朱克感到握着盾牌的手都被震得发麻了。 他们的轮车进入了地上画着的线格内,相距三`四米左右。“我还没有讲完,”鲁夫继续说道,“每人的十发子弹里,有一发是摩法子弹,只有它能穿透盾牌,然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连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知道的是,只要你正常防卫,就不会对你的身体造成任何损害。” 朱克先开了枪。火yao爆裂的声音很响,不过——确实,子弹的速度很慢,能够看见它朝着鲁夫的肩膀飞去,鲁夫移动盾牌挡住子弹,怪兽托普一口吞掉子弹,像吃一粒花生米似的,咯嘣咯嘣地嚼碎了。鲁夫抬手给了朱克一枪,子弹同样被盾牌怪兽吞吃了。两人就这样你一枪`我一枪地互射起来。 砰,朱克射出第七发子弹。子弹穿透盾牌,变成了一只大黄蜂,绕着鲁夫的秃脑袋,嗡嗡地飞来飞去,伺机攻击。鲁夫挥动盾牌抵挡,黄蜂激怒了,变得更凶猛了,长长的沾着毒液的尾刺,钢针般闪光。黄蜂一次又一次猛扑鲁夫的秃头,“哎哟!”鲁夫被黄蜂蜇了一下,疼得叫起来。“托普,吃掉它,吃掉它!”托普何尝不想吃掉它,无奈黄蜂飞得太快,它的嘴跟不上。鲁夫继续遮挡,终于,托普抓住个机会,一口咬掉黄蜂的一只翅膀,黄蜂栽落到地上,嗡嗡地直打转。鲁夫把盾牌递给身边的泡泡唐,泡泡唐心领神会,把盾牌凑到黄蜂跟前,托普一口吃掉了大黄蜂。 鲁夫射出的最后一发子弹才是摩法子弹,它穿透怪兽托普,变成了一只鹦鹉。朱克见了,心里一喜,暗想:“算我运气好,碰上了这种乖巧的鸟儿,唉,我都不忍心让托普吃掉它了。”鹦鹉绕着朱克飞了一会儿,忽然,它张开嘴骂了一句:“朱克,你是个饭桶!”声音清脆`响亮,每个人都听见了,众人轰地一声笑了。朱克的脸唰地红了,他没想到它会骂人,气得抡起盾牌挥打鹦鹉,鹦鹉灵巧地闪开了,又骂了一句:“呸!你真是个大傻瓜,朱克!”人们又笑了。朱克觉得脸上一阵燥热,血液涌上了头顶。“该死的英武!”朱克在心里骂道,“这比用你的勾勾嘴啄我还伤人哪!”他举着盾牌,恨不得让托普一口吃掉它,但是英武非常灵活,飞来跳去,托普一次次咬空,气得牙齿咬得格格响。 “朱克,你脑满肠肥,早晚会变成一头挨宰的蠢牛!” “朱克,你是个要饭花子,跑到懒人国要饭来了。” “朱克,你的脸皮有多厚!我要是你,这会儿我早就把托普的獠牙对准自己的喉咙了。” 朱克都快疯掉了。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挨骂,而且是挨一个鸟儿的骂,他真有些受不了了,要是鹦鹉再骂下去,他真的会把托普的獠牙对准自己的喉咙了。这时,托普大吼一声,一口咬掉鹦鹉的嘴。鹦鹉不能再骂人了,又飞了一会儿,忽然变成了子弹头,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彭科上前拾起来,发现子弹少了个尖儿,他顺手把它扔进托普的嘴里。 “鲁先生,”朱克余怒未消,冲着鲁夫叫道:“这种游戏也太寒碜人了吧?” 听了朱克的话,鲁夫一点也不生气。他满脸堆笑,乐呵呵地说:“朱先生,话可不能这么说,你看我的头不也是让黄蜂蜇了吗?游戏就是游戏,深了浅了,一笑了之也就是了,对不对呢?” 彭科俯下身,小声说:“朱克,人家鲁夫还是市长呢,你看头上让黄蜂蜇的,都起包了。相比之下,你挨一顿骂要合适多了,起码你身上毫发未损。” “这么说,我还占便宜了?”朱克望着彭科,又没主意了。 “占大便宜了,”彭科说,“这会儿你就不要再提这件事了。” 这么一来,朱克百分之百地认定他是占便宜了。他看了看鲁夫头上肿起的包,还为此感到些许内疚呢! 他们出了大厅,来到一处休息的凉亭。仆人摆好了茶桌和茶杯。朱克喝了一口茶,问鲁夫:“鲁市长,我们什么时候进行影子决斗呢?” 鲁夫放下茶杯,眉毛一扬。“朱先生,着急了?”朱克一笑。“应该说,我早就对此感兴趣了。”“好,爽快!”鲁夫扭回头,问身后的泡泡唐:“影子机掌管官还没有来吗?” 泡泡唐恭身回答:“大人,正在路上,马上就到。” 说个马上就到,从前宅的方向过来一伙人,穿着王宫工作人员的服装,缓慢地推着一辆车,车上装着两个一人高的立柜样的东西。“来了,影子提取机来了。”朱克听见人们在小声议论。泡泡唐已经跑到那伙人跟前,领着他们朝一座房屋走去。 “那就是影子提取机,”鲁夫对朱克说,“奇妙的很哪!” 朱克觉得出鲁夫的语气中所带着的神秘了,他的心不由得紧张起来。他盼望着鲁夫还能像头两次那样,对他轻描淡写地说:“朱先生,咱们再玩个小游戏怎么样?”——但是没有。鲁夫脸上一直以来挂着的笑容消失了,表情威严`庄重。他扭回头,看了朱克一眼。“朱先生,咱们走吧。”说完,他就由那位似乎患了多动症的侍者脏猴推着,朝那所房屋走去。 进来后,朱克才发现,这里像一间小剧场,从门口到屋子中央,稀稀落落地摆着十几把椅子,前面舞台似的空地上,赫然摆放着刚推进来的影子提取机,工作人员正在忙碌着,接通电源和检查机器。鲁夫和朱克的轮车并排停在最前面。 这回朱克看清了,影子提取机就像是一人多高的冰箱,里面似乎空无一物,不过,不时闪过的一些五颜六色的小火球,不禁让他提心吊胆起来。这时,一个穿宫廷制服的矮胖男人走过来,手上戴着一副洁白的手套,他是王宫里保管影子提取机的官员。他朝鲁夫和朱克行了个摸嘴礼。“两位先生好!一切都准备好了。”鲁夫一笑,“子远,又让你受累了。”“应该的,市长先生。”影子机掌管官不卑不亢地回答。 鲁夫的轮车被泡泡唐和脏猴推着走进一台影子提取机,坐在里面,他看上去镇静自若,朝两位侍者摆了摆手,脏猴把门关上了。朱克进了另一台机器。他很怀疑门关上后,自己会不会被突然涌出的冷气冻僵……正当他胡思乱想时,门被关上了,眼前顿时一片漆黑。头顶上开始嗡嗡地振动起来,嗡嗡的振动声由四壁慢慢传下来,朱克感到一股很大的吸力在往上吸着他……当嗡嗡声与头顶平行时,忽然,眼前闪过一个红色的火球,朱克顿时感到意识模糊,似乎进入了催眠状态……嗡嗡声继续往下传,眼前不断闪过五颜六色的火球,朱克完全瘫倒在轮车上,觉得内在生命力已经被抽取一空……终于,嗡嗡声停止了,闪动的火球也消失了。门自动打开,轮车被一支机械手臂轻轻推出来,郑直和彭科赶紧接过轮车,推回到原来的地方。朱克虽然动不了,意识还是半清醒着的,这时,另一扇门开了,鲁夫被两个侍者推出来,他也像是瘫痪了一样倒在轮车上。机器又开始振动起来……过了一会儿,一切振动和响声都停止了,两扇影子提取机的门同时打开,从里面走出两个黑乎乎的庞然大物,她们只具有人的大致轮廓,却根本不是人——她们是“影子”其中一个影子更高大一些。掌管官走到高个影子前,问道:“你的主人是谁?”“鲁夫。”影子回答。掌管官走到矮个影子面前,“你的主人是谁?”“朱克》”影子回答。叫子远的掌管官点点头,然后大声宣布:“鲁夫市长与朱克先生的影子决斗,现在开始!下面进行第一项:拳击比赛!” 第9章 这个比赛要进行三个回合。比赛开始了,影子跳跃着展开搏斗,拳头落在对方身上,发出的是像鸟叫一样的叽叽声。突然,影子鲁夫一记左勾拳,将影子朱克打翻在地。第一回合,影子鲁夫赢了。第二回合,影子朱克改变战粟,以直拳进攻的打法频频出击,也抓住个机会,一拳把影子鲁夫打倒在地。第三回合,两方势均力敌,攻防都没有出现大的差错,但也没有大的突破。时间到了,计算过点数后,影子鲁夫以微弱的优势取胜。第二项,比赛摔跤。影子朱克充分发挥个小灵活的优势,两次把影子鲁夫摔倒在地,最终以二比一取胜。影子决斗第三项,子远掌管官拿来两个瓶子,放在一张长条桌子上。这项比赛要求影子尽量把身体装进玻璃瓶内。比赛开始了,两个影子腾空而起,宛若两团黑云飘在桌子上方,扭动着,翻滚着,渐渐失去了人的形态,像龙卷风一样垂下两条黑尾巴,伸进了瓶子内。影子不断地塞进玻璃瓶……最终,影子鲁夫完全进入瓶子内,影子朱克还有一点露在外面,怎么也无法塞进去了,这项比赛,影子鲁夫获胜。比赛进行第四项,让两个影子辨认他们各自的主人。影子鲁夫走过去,在鲁夫和朱克之间走来走去,一会儿摸摸,一会儿嗅嗅,最后,他满意而自信地站在了朱克的后面。影子朱克辨认了更长的时间,他大概最终确定的是朱克,不过,看到影子鲁夫那样自信地站在朱克后面,又犹豫了,最后他是站到了鲁夫的后面。这项比赛两个影子谁也没有得分。朱克半睁半闭着眼睛看着比赛进行,自己的影子获胜时他高兴,失败时他难过。他觉得似乎又回到遥远的孩提时代,一个摇篮中的襁褓婴儿,虽然无助但是安全,虽然无知但是单纯。他想:“这多好!……就这样下去吧,别再醒来……”他看着他的影子在争斗,在搏击,他想那里面肯定有他的贪婪`愤怒和野心,否则,他的内心世界此刻为什么如此纯净呢?忽然,他如醍醐灌顶般地醒悟了……之后就陷入了无限的悲哀!唉,等一会儿,等一会儿,比赛终了后,影子不是还会回到我的身体中吗?贪婪`野心和愤怒不是还回驱走内心的纯净吗?……想到这里,他眼眶中不禁涌满了泪水。彭科见了,还以为他对自己的影子在比赛中不尽如人意感到难过,就把歪嘴凑到朱克的耳边小声说:“朱克,还有最后一项没比呢,很难说谁输谁赢。”比赛进行到最后一项,掌管官牵来两头猪,工作人员在前面的地上摆放了两盘烤牛肉,两副刀叉和两杯牛奶。这项比赛要求影子潜入猪的肉体,驱走猪的本能知觉,控制她们的神经系统,然后以人类的方式,把面前的食物吃掉。无疑,这是影子决斗的高潮,也是最难完成的任务了。 掌管官一声令下,影子升腾起来,飘向两头猪,左边的是鲁夫,右边的是朱克。鲁夫的影子把猪完全裹住了,白猪成了一头黑猪。猪大概被这种奇异的景象吓坏了,不停地哼叫。影子鲁夫一开始可能想从全身毛孔进入猪的身体,不过没有成功,他转而涌向猪头,在那里轻易地从猪嘴里钻进了猪的体内。朱克同样费了一些事。开始时大概认准猪耳朵了,所以将影子兵分两路,冲进耳朵眼。不料,他的功力不够,弄得猪摇头甩耳,烦躁不安,看看此路不通,影子朱克从猪耳朵里溜出来,他一度冲向了猪屁股,不过很快返回到前面,最后,他是从两个鼻孔顺利地滑进了猪的身体里。 现在,两头猪挣扎起来,她们又窜又蹦,狂乱地嚎叫,工作人员紧紧地牵住铁链,在场的每个人都可以感到猪的身体里正在进行着一场惊心动魄的搏斗,一方面是受累原始的精神,一方面是人类灵魂的变异体,人们无法想象他们和它们之间,相互争夺的是一个器官,还是大脑的某个区域;是骨髓里的搏斗,还是血液中的拼杀。但见猪的鼻孔和嘴巴里,两人的影子一会儿像黑烟似的喷出来,一会儿又被吸进体内,反复了许多次,两头猪被搞得精疲力尽,它们原始的精神终于被部分地征服了,两头猪开始向食物靠近,同时又被另一股力量阻碍着,影子鲁夫控制的猪先来到食物前,笨拙地蹲坐下来,用两个前蹄歪斜地夹起盛牛奶的杯子,牛奶晃荡出去一少半,但是——最终把牛奶杯送到了嘴边!它喝下去了!人们鼓起掌来。不过,接下来它试图握住刀叉却没有成功,它的原始的精神在里面抗衡着,它发怒了,用嘴巴掀翻了盛牛肉的盘子……那边,影子朱克控制的猪也蹲坐下来,前蹄试图夹起牛奶,但用力过猛,杯子翻落了,摔碎在地板上,牛奶洒了一地。猪摇了摇脑袋,大概对此很不满意,伸出前蹄,想夹住那把叉子——嘿,它成功了!叉子被夹在了蹄缝间,哆嗦着插起一块烤牛肉,朝嘴巴这边送……送……不料一下子塞进了鼻孔里,猪被戳疼了,痛苦地哼哼起来。 最后,该是他们从猪体内出来的时候了,但是,它们却怎么也出不来了。工作人员不断地大声命令,在猪面前做着“结束”的手势,但是无济于事,两个影子像是真的和猪融为一体了,如果那样的话,躺在轮车上的鲁夫和朱克该怎么办呢?——就会变成虽然能够听见和看见`但却无法动弹`不能说话`而且只具有儿童智力的不完全植物人了。 现在,两头猪都倒在了地上——天哪!如果它们死掉的话……人们乱作一团。“镇静!镇静!”影子机掌管官高声命令道,人们安静了下来。子远命人将两头猪抬进影子提取机,门关上了,机器轰鸣起来,人们这才明白子远是想用影子提取机将两人的影子从猪体内提取出来。果然,过了一会儿,两头猪被推出来,它们站着,发了一会儿呆后,便恢复了猪的本性,被工作人员牵走了。又过了一会儿,门打开了,影子鲁夫和影子朱克从里面走出来。掌管官上前进行了一些简单的询问后,又将它们关进了机器内。机器嗡嗡了一阵后,子远把门打开,侍者将鲁夫和朱克推进影子提取机内,门关上了,人们怀着各种想法,睁大眼睛注视着。终于,闭紧的门自动开了,两辆轮车被机械手臂推了出来。“怎么样,影子回到它们体内了吗?”侍者们围拢上去。老练的影子机掌管官上前查看了一番,对众人一笑,说:“一会儿它们就会完全清醒的。” 两名赫赫有名的人物终于苏醒了,它们像是睡了一场好觉,从深沉的梦中睁开了眼睛,立刻,贪婪`yu望和野心又回到了它们身上。鲁夫一下子从轮车上坐直身体,迫不及待地问:“比赛结果出来没有?”脏猴急忙回答:“大人,掌管官正在统计,结果马上就能出来。” 这时,子远拿着一张纸站在前面,高声念道:“下面,我宣布鲁夫市长和朱克先生影子决斗的结果。”停顿了一下,他接着念道,“鲁夫,影子决斗的总得分为90.5分。朱克,影子决斗总得分为90分。鲁夫以半分之差获胜。“ 听见掌管官宣布自己获胜,鲁夫一点也没有显出高兴的样子。他看了一眼不远出的朱克,朱克好象接纳了这个结果,他看上去既不高兴,也不失望。“半分之差,天哪!”鲁夫在心里叫到,“这样所谓的获胜,能让我吃得香`睡得着吗?不行,离正式的影子决斗越来越近了,下一步我该怎么办呢?“ 次日上午,朱克在房间里翻看刚送过来的《懒人国日报》。头版头条通栏大标题:昨日影子决斗,鲁夫击败朱克。文章是一个署名“小猫咪”的记者写的,在文章里,作者极尽吹捧之能事,把鲁夫的每一场胜利写得细而又细,失败却是一带而过。对于朱克的获胜,则用“侥幸”`“碰巧”等词汇来形容。文章通篇只字未提鲁夫仅是以半分的优势击败朱克的……总之,文章带有明显的倾向性,稍稍有点头脑的人一看就明白,笔杆子是握在谁手里的。 朱克看不下去了,把报纸撇到一边。彭科走进来,刚要开口,朱克先说话了:“彭科,你知道郑直去哪里了吗?”“不……不知道。”彭科连连摇头。“哼,这个郑直越来越不像话了!去哪儿连招呼都不打了,这些日子我就发现他鬼鬼祟祟的,你知道他在干什么吗?”彭科朝左右看了看,凑过来小声说:“朱克,我发现他每次离开后,去的都是太*的方向。” “晤,去了太*的方向?”朱克的表情僵住了,费力地思考起来,可是越思考脑子越乱。“好了,算了算了,找我有事吗?”“刚才鲁夫派人捎来个口信,让你明天上午九点准时赶到王宫,国王要接见你们。” 第10章 这可是朱克一直梦想着的事。他又高兴起来了,让彭科拿来熏肠`酱牛肉和蛋糕,美滋滋地吃起来。第二天早晨,朱克穿戴整齐,在彭科和郑直的服侍下赶往王宫。在离王宫还有一个街区的十字路口,他们被一群闹烘烘的警察挡住了去路。警察都戴着一副奇怪的眼镜,挥舞着捕捉蝴蝶用的长杆网兜,不知在天上捕捉什么东西。晃晃熊仰面朝天地站在那里,高声指挥着。一口咬定趴在他的脚边,贪婪地啃着一块骨头。 “熊警长,这几百个警察在玩什么游戏呢?”朱克问。 晃晃熊摘下眼镜,朝朱克行了个摸嘴礼。“朱先生,对不起了,我知道你要赶往王宫,不过在我们捉到罪犯之前,看来你得耽误一点工夫了。” “罪犯?罪犯在哪里?”朱克茫然地望着天空,不解地问。 晃晃熊把奇怪的眼镜从脸上摘下来,递给朱克。“它太小了,你得戴上它才能看见。”朱克戴上那副奇怪的眼镜,终于,他看清了,无数只网兜正在捕捉的,原来是天上的一只蚊子。“那不就是一只蚊子吗,怎么成了罪犯呢?” 晃晃熊愤愤不平地说:“朱先生,在懒人国的法律里,一切活的生物都是享有法律权利和负有法律责任的。这只编号为1566的蚊子,于今晨六时许,窜入本市居民懒大睡家中,于睡梦中将其最宝贵的人身器官——嘴唇叮咬后红肿起包,致使其享受美味的权利受到严重的损害。接到报案后,我们赶到现场,欲将其缉拿归案,不料,该罪犯趁机从窗纱的破洞处逃跑,现在,我们已组织警力将其团团围住,等将其缉拿归案后,道路就能畅通了,朱先生。” 这时,一个警察过来报告,罪犯被抓住了。一会儿,两名警察用一种特殊的小镊子,镊着一个极小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来到晃晃熊面前。晃晃熊戴上眼镜,凑过去仔细观看了一番,确认为1566号蚊子后,晃晃熊掏出一份宣判书,庄严地作出了宣判:“……综合上述法律条款,我宣布:判处编号为1566之花脚蚊子有期徒刑十二年。宣判完毕。”这时,一个警察拿来个蝈蝈笼子大小的铁丝笼,打开上面的盖子,将罪孽深重而又倒霉透顶的1566号花脚蚊子塞了进去。 晃晃熊走过来,朝朱克又摸了一下嘴。“朱先生,现在你可以去王宫了。”他吹响哨子,警察乱哄哄地跑过来,站成了歪歪扭扭的两大排。 在往王宫走的路上,朱克有好几次噗哧`噗哧地乐出声来。彭科也咧着歪嘴笑着说:“你不知道,朱克,刚来懒人国的时候,碰上这样的情景,我简直都要笑破了肚皮。后来,每当我烦闷无聊时,就把懒人国厚厚的刑法拿过来,当笑话书读。” 王宫到了,朱克看见一座赭红色的雄伟建筑耸立在眼前。两边是高高的围墙,四角上各有一个塔楼有士兵在里面警戒。宫门前的警卫查看了朱克的政见,然后挥手让他们进了王宫。 在王宫大殿前的台阶下面,朱克看到鲁夫和侍者已经早早地等在这里。朱克的眼睛简直目不暇接了,一会儿望望头顶上从没有见过的`叶子像孔雀羽毛一样绚丽的树,一会儿又瞅瞅脚底下似乎用大理石和黄金混合后铺成的地面;一会儿瞧瞧两边威风凛凛的金甲武士。 “你好,朱先生。”鲁夫主动跟朱克打招呼,他用手指点着有士兵警戒的塔楼。“朱先生,你注意到了吗?这些塔楼有多难看!而且也不实用——每个里面顶多能容一个班。将来我会把它们全部拆掉,重建四座每座能容纳百名士兵的堡垒。说实在的,这些树我也不喜欢,她们于周围的景观很不协调。” 朱克笑笑,一句话也没有说。他想:“我以前光听说有脸皮厚的,今天总算见到了。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呢?是随意的聊天,还是有目的的给我施加压力,暗示下一任国王非他莫属了呢?”想到这里,朱克心里轻蔑地一笑,到此一切似乎可以偃旗息鼓了,不过一股无名火还是窜上来了,朱克的舌头也不自觉的像火焰一样出击了。“鲁先生,我觉得我挺喜欢这些塔楼的,将来我不会对它们进行重建;另外,这些树我也非常喜欢,如果有树种的话,我还要引进一些栽在靠墙的地方……” 鲁夫的脸一点点变得僵硬`铁青。他一把抓过文明棍,好象是杆枪的话,他立刻就会对朱克进行射击。泡泡唐鼓凸凸的蛤蟆眼睛更往外凸出了,他气得简直都快翻了白眼;脏猴脸色苍白,不断地抓耳挠腮,显得更加局促不安了。朱克也觉得刚才的话有些说过了头,但话已出口,后悔也来不及了。不过,他转念又一想,鲁夫的话已经露出挑衅的苗头了,我又何必温文尔雅`瞻前顾后的呢?倒不如亮出自己的底牌来得痛快! 这时,一个宫廷传令官站在台阶上方高声诵道:“国王陛下召见鲁夫`朱克!”鲁夫和朱克走下轮车。从这里它们必须步行进入宫殿。 宫殿里金碧辉煌,从地面`墙壁到穹顶镶满了灿灿的黄金,在灯光的照耀下,犹如进入了神话般的仙境。 米上翁国王靠在一把高大的座椅里,头上的王冠拿掉了,放在龙书案上。王冠是由能工巧匠用整块纯金雕琢而成的,上面镶嵌着数不清的璀灿的钻石。一进宫殿,鲁夫的目光没有投向宝座上的国王,而是落在了这顶耀眼夺目`价值连城的王冠上。他一眼不眨地盯着它,眼睛里放射出贪婪的光彩。朱克走在鲁夫的旁边,偷偷地抬了下眼皮,啊,他看见国王了,国王才四十多岁,但看上去已经像六十多岁的老人了,面皮松弛,皱纹堆积。王座的上方肃立着一个高高的铁架,上面吊着一大瓶乳白色液体,一根透明的馆子插在国王的脑袋里,乳白色的液体像打点滴一般,一滴一滴地注入国王的头颅。同时,从鼻腔里伸出另一根管子,乳白色液体顺着这根管子,流到旁边的一个容器里。在国王后边,除了两个服侍的宫女外,还站着一个皮肤呈淡蓝色的奇怪的人,从侧面看,他的身体的厚度大概只有一公分,似乎是从一张纸上裁下来的,眼睛出奇的大,没有眼皮,永远是那样瞪过来瞪过去的,既令人讨厌,同时又使人感到恐惧。当鲁夫和朱克走进来时,他转过脸来,像猫头鹰一样瞪着滚圆的眼睛,一眼不眨地盯着两人的一举一动。 鲁夫和朱克在国王的宝座下面站住,恭恭敬敬地给国王行了个摸嘴礼。米上翁国王有气无力地抬了下脑袋,睁开浮肿的眼皮往下看了看,说:“鲁夫……坐吧,那个小胖礅儿,就是……新来的朱克吧?” “是的,陛下。”朱克毕恭毕敬地回答。 “……好,坐……“米上翁国王看见两个接班人在下面的椅子上坐好后,才又断断续续地说:“……最近我每天晚上都做恶梦,莫娜女巫给我开了一种洗脑的药水……效果不错!可是我觉得……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蓝先生,饮料配好了吗?’”像纸一样薄的人立刻如同幽灵似的从宝座后面闪出来。“陛下,饮料给您配好了。”然后,他捧着一大杯黑乎乎的液体,放在龙书案上。这时,从黑乎乎的饮料里呼地探出一条小蛇的脑袋,张着嘴,吐着信子,左看看,右看看,然后倏地缩进液体里不见了。米上翁国王乐了,宫女端起杯子,凑到米上翁嘴边,国王喝了一口黑色的液体。“感觉怎么样,陛下?”蓝皮人似乎很关心地问。“嗯,”国王垂下了眼皮。“我觉得……我觉得,好象……有效果了。” 鲁夫坐在下面的椅子上,冷眼看着这一切。此刻他的心里很矛盾:既感到幸灾乐祸,又觉得万分恐惧。他咬牙切齿地想:“米上翁啊,你临死也没有弄明白,什么莫娜女巫,什么蓝皮人,统统是一群妖孽!她们哪里是在给你看病,分明是在要你的命啊!如果我当上国王,我行使的第一项权力就是把它们抓来`处死!” 朱克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他既没有听说过大脑也能像脏衣服一样可以洗涤,也没有看见过任何一种饮料里有活蛇探头探脑,他觉得国王就要死了,想到这里,他的眼眶里涌满了泪水,如果不是勉强抑制住,他准会失声痛哭起来……米上翁国王又说话了:“大概……我的脸色很难看,小胖礅儿……吓着你了吧?” 鲁夫立刻插嘴道:“陛下,您的脸色非常红润!我想朱克不是因为害怕而流泪,他是看到您如此强壮的体魄将是懒人国全体臣民的福址,因而从内心深处受到了感动。 “米上翁一笑。“……还有人说我是脸色红润?……诸位,你们大家说说,我的脸色是红润的呢,还是菜色的呢?” 大臣们哑口无言了。确实,它们不敢欺瞒国王;但是,又有谁敢得罪鲁夫呢?因此,有许多大臣纷纷站出来,向国王失礼道:“陛下,您的脸色是无比红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