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宅门诡事 0001 恶鬼索命 我是在坟地里被鬼眼妖婆养大的,在我现在住的这个叫“青田镇”的地方,鬼眼妖婆是个很可怕的存在。 小到算命看风水,大到替人配冥婚,一句话,就是只跟死人打交道。 鬼眼,就是我们俗称的“阴阳眼”,传说能看见灵魂。妖婆,是因为她的性格太过古怪,都是六十多岁的老太婆了,连个后代子孙都没有。一个人居住在青田镇一处乱葬岗的山脚下,当然,这是在我去之前。 至于我为什么会被她收养,这件事情要从我七岁的那年夏天说起。 我出生在东浦老街,去过绍兴的人都知道,潮湿的青石板,布满苔藓的石墙。西街的尽头有一间不大的卖香铺子,破败的牌匾上书着“沉香”两字。这就是我老爹的铺子,从我出生的时候开始,我就生长在这里。 一般“香”都是拿来祭祀死人的,既然跟死人挂钩,这个行业势必会存在很多的规矩。虽然我们就住在铺子的阁楼上,但是老爹从来都不许我到铺子里面去,平时进出都是走后门的。我以为老爹是因为有忌讳,所以不让我碰。   还有一件事情特别奇怪,就是自打我懂事的时候起,每到我临睡前,老爹都会在我的床头点一支香,然后,我就会在熏香中沉沉睡去。   可是有一天,老爹大概是临走的时候太匆忙,忘记了关窗。半夜的时候下起了大雨,夹带着雨水的冷风吹开了我的窗户,连带着把床头的香都熄灭了。   我也就是在那一瞬间清醒了过来,我猛的惊坐了起来,摸了摸头上的水滴,已经分不清到底是雨水还是冷汗。   窗户外面大雨瓢泼,电闪雷鸣。   我起床准备去隔壁尿尿,就在我走到楼梯口的时候。我发现楼下铺子里的灯亮着,好像还有人说话的声音,因为隔了一道门,所以听不清在说什么。   我好奇,一下子就把要尿尿的事情抛在了脑后。   从小到大,老爹都不许我到铺子里面去,有时候小孩子的心理很奇怪,越不让你去做的事情,你反而会越来越好奇。 我没有穿鞋子,蹑手蹑脚的走下去。我们住的地方的建筑风格还是保持着清末时候的样子,所以楼梯还是木质的。我只能用脚尖踩在上面,才不至于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我轻声的走到铺子木门处,透过细细的门缝向外望去。 正对着街道的铺子门大开着,房间里点着两支白色的蜡烛。除了门口有一个影子外,再也没有其他人。 我很奇怪,虽然是老街,但是老早就通了电,为什么还要点蜡烛?那个时候没有家里没有钟表,我不知道已经是晚上几点了。   我正纳闷着,难不成刚刚听到的声音是我的幻觉。我以为门口的那个影子就是我老爹,我正想推门喊的时候,门口的人突然转过身来了。 他穿了一件蓑衣,看着像斗篷,但是因为没有戴帽子,所以整个人还是湿漉漉的,连房间里的地板上都渗满了水。脚上穿了一双有破洞的布鞋,一只大脚趾头裸露在外面。 这个人绝对不是我的老爹! 等我再往上看他的脸的时候,我一下子捂住了嘴巴,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我从小玩到大的小伙伴小锅头他爹。 至于我为什么惊讶,那是因为小锅头他爹早在前几天就溺水死了,尸体被捞起来的时候已经被泡的不成样子。 那时候,我还参加了葬礼,亲眼看到他被葬在了山东头的坟地里,葬礼还是我老爹主持的。那他现在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家的铺子里?   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身后吹来一阵阴风,门竟然开了。 我一抬头,眼神就直接撞进了小锅头爸爸满是血丝的眼睛里,此时,他正直挺挺的看着我,一眨不眨的。 “小铮啊,你在家啊,大伯我要买支香。”小锅头他爹前一刻还满是狰狞的脸一瞬间变得笑眼盈盈。但是因为脸被水泡开了,他一笑,脸上的肉都耷拉了下来。   我脑子一片空白,只听到他说要买香,木讷的点了点头,手指了指一旁的香架。   “你……”我突然觉得周围的空气有点冷,连舌头都捋不直了,你了半天,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小锅头他爹顺着我的手看了看香架子上的香,然后走到一个架子前面,从里面取出了一支香。 这支香,跟我平时见过的祭祀死人的香不太一样,它很短,大约只有一根手指那么长。特别的是它的颜色,浑身血红,就像是鲜血染成的一样。 它被装在一个玻璃罐子里,小锅头他爹把香从罐子里拿了出来,一下子,我就闻到了一股很奇异的香味,像某种花的香味。   小锅头他爹把香放在鼻尖处闻了闻,然后拿了香就要走。看到他要走,我立刻上前一步:“你……你还没给钱呢。”这个时候还想着钱,果然小时候就显露出财迷的本性了。   听到我的话,小锅头他爹脚步顿了顿,好像在思考什么,然后叹了一口气:“我身上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一把老骨头,大概也就这个东西还能用了。”   说着,他回过身,不由分说的在我的手里塞了个东西,摸着感觉有点滑溜溜的。   之后,小锅头他爹就消失在了夜色里。我盯着他远去的背影看了很久,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我没细想,就去看小锅头他爹放在我手心里的东西。我的手心里竟然躺着一只血淋淋的眼睛,正直勾勾的看着我。 我吓了一跳,一把将那眼睛扔了出去,谁知道那眼睛就像是长在了我的手上一样,甩都甩不出去。我感觉,这眼睛好像在对我笑,因为他是眯着的。 看了两眼之后,我都觉得这铺子的墙壁上都长满了很多很多的嘴,他们都在冲我“咯咯”的笑。   我身下一热,一不小心就尿了裤子,接着我眼前一黑,一下子晕了过去。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白天了,外面的太阳明晃晃的,照的我眼睛疼,我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老爹坐在了我的床边。老爹明显憔悴了许多,青色的胡茬,布满血丝的双眼,看上去狼狈的很。   “爹……”我迷迷糊糊的叫了一声,现在的感觉,就像是浑身被车轮碾压过了一样,疼的厉害。特别是脑袋,一直有“嗡嗡”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回响着。 我脑子还没清醒过来,就被老爹狠狠的揍了一顿,一边揍一边哭,一边还在嘴里念叨着: “我打死你,也好过被恶鬼索了命啊!” 我被揍得云里雾里,老爹下手太狠,我还没来得及仔细思考就哭了,哭的很凄惨,就差把狼招来了。 最终,老爹还是没有狠下心把我打死,只不过是半死,趴在床上,连动一下,屁股都疼到半死。 只是,从此之后,老爹不再让我出门,阁楼上的门窗都被老爹用木板钉的死死的。 一有空,老爹就拿木板上来,钉在我的房间四周。我不止一次的抗议过,但是,我每问一次,老爹都不由分说的把我揍一顿,然后又继续钉木板。   后来我才知道,老爹这样做是有原因的。   事情发生在大概一个星期之后的晚上,临睡前,老爹照例在我的床边点了一支香。之前我都会睡得很熟,但是,这次例外。 我是在一阵很剧烈的敲击中醒过来的,因为房间里钉着木板,我根本就分不清白天还是黑夜,我以为老爹又在钉木板。但是,等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房间里依旧漆黑一片,那敲击声来自屋外,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疯狂的撞击着门窗。 难不成屋子里木板钉满了,老爹又把开始钉外面了? 但是,没过一会儿,这个结论就被我否定掉了。这个声音太刺耳了,根本不像老爹钉木板的声音。 我拼命的捂住耳朵闭上眼睛,又等了好一会儿,我突然觉得,耳边似乎没有那种撞击声音了。我颤颤巍巍地睁开眼睛,那个声音果然已经没有了,但是房间里面好像多了一些不寻常的光芒。 惨绿惨绿的颜色,照得整个房间说不出的阴森,就像老爹平常跟我说的鬼火的颜色。四周看了看,那些光芒虽然很昏暗,但是我依旧能够看清房间里面的一切。 突然地板上面,开始渗出水来,我闻到了一种很刺鼻的血腥。这个时候我才意识到,这根本就不是水,而是血。   我拼命的喊着老爹,但是我的声音就好像陷入了浓雾中一样穿透不出去,连我自己都听不到,就像突然变哑巴了一样。 我这时候才知道,老爹为什么要把我关在这个屋子里,他一定是知道会有东西来找我。但是我不知道是因为我那天卖错了香。 我缩在床上双手抱膝,冷得瑟瑟发抖,连牙齿都在打颤。外面那不知名的东西又疯狂的撞击着我的门窗,一下一下又一下。 没过一会儿,我似乎能听到外面的门窗传来了细微的破裂的声音。 第一卷 宅门诡事 0002 逃出东浦 伴随着那一丝丝的破裂声,外面的撞击声越来越猛烈,我觉得连整个房子都在地动山摇般的晃动着,外面的窗户哗啦啦的响。 “啊……”眼看着外面的东西快要破窗而入了,我抱着头害怕的尖叫了一声,虽然我知道,有外面的那个“东西”在,我的声音不一定能传出去。 没过一会儿,老爹钉在窗户上的木板已经全部裂开了,外面漆黑一片,白色的粉尘弥漫了整个房间,房间的地板上有一根手臂粗的木棍。 周围静悄悄的,等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房间里除了粉尘,还飘散着一股森冷的气,形容不出来,这大概就是人的一种直觉。 接下来的发展,证明了我刚刚的猜测是对的。 那些虚无缥缈的气慢慢的凝聚在了一起,然后聚集出了一个人形的样子,他的整个人就像一滩流动的黑水一样,模模糊糊的。 只一眼我就确定了眼前的这个黑影是谁。就是小锅头他爹,因为他的一只眼睛没有了眼球,只剩下一个黑黑的窟窿还在咕咕的向外冒着水。 “你为什么要害死我,你为什么要害死我?”他发出来的声音也沉闷的吓人,就像是人在水下很大声的说话。 我很难受的捂住耳朵,下意识的回答:“我没有害死你,我没有害你,你找错人了。” “我要的是续魂的续魂香,你给我的是消魂香,你说是不是你害死我的。”说完,那个黑影的身形变得越来越大,都快要充满了整个房间。 而在那一团黑影中间突然生出了一张脸,这是一张很年轻的脸,却过分的白。等我再看第二眼的时候,那脸上的五官都渐渐的消失了,只剩下了一张嘴。 从那张嘴里发出了“咯咯”的笑声。 我突然想起了那天小锅头他爹到铺子里卖香的情景,从小到大,我在外面听到过很多关于沉香铺的事。有人说,沉香铺的香是卖给死人的。 我那个时候还不置一词,香当然是买去烧给死人的,难不成还烧给活人的。直到现在,我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爹,救命啊,爹……”我突然从床上跳起来,跑到门边,拼命的去敲打木门。但是,任凭我敲的地动山摇,屋外面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呜呜呜……”我绝望的放弃了砸门,转过身看着那团黑影,整个背都贴在了木门上。此时,我的嗓子都已经喊得沙哑了,眼泪也哭干了,看着眼前这恐怖的景象,只能在喉咙里不断的低鸣。 “不是我害死你的!你不要过来!” 那个黑影显然不听我的解释,他依旧自顾自的笑个不停。房间里的雾气越来越浓,空气中的臭味也越来越刺鼻。 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是我觉得他的表情一定是狰狞的。 我随手拿起一旁的木板,那黑影显然有点惧怕这些木板,看到我举起木板,他向后退了几步。 看到这一情景,我毫不犹豫的把木板向“他”砸过去,但是他有了防备,聚在半空中的浓雾突然淡了许多。木板直接穿过了他的身体,落在了他后面的地板上,随后又重新聚集在了一起。 他显然是被我的这个动作刺激了,不由分说地扑向我,我双手在地上乱摸,想要再抓一块木板。但是我的周围好像有一双手一直拉着我,让我碰不到那些木板。 只觉得我的周身被一股阴冷的风包围着,就像掉入了冰窖里面,那种冷,冷到刺骨。 我的脸一阵发麻,浑身的骨头都在痛,突然我觉得我的右手上一阵酸痛。好像有什么尖利的东西在我的手臂上狠狠地划了一刀。因为已经冷到麻木,所以连最基本的痛觉都感应不到了。 我用左手去摸我的右手臂,摸到手的感觉很潮湿,并且伴随着一种刺鼻的血腥味扑鼻而来。这种味道跟刚刚地板上面冒出来的那种味道是一样,是血。我的手臂上被撕开了一道很长很长的口子,手臂的最上端有一排牙印。 我这才意识到,我被眼前的这个鬼影咬了一口,并且撕下了我的一块皮肉,现在我的整条手臂血肉模糊,还散发着一股股的恶臭味。 右手的整条手臂都已经全部麻木了,手指不自然的抖动着,这种麻木似乎还有全身蔓延的趋向。麻木感已经盖过了疼痛感,我反倒没有觉得有多痛。 我的意识慢慢的开始模糊,那张苍白的鬼脸就趴在我的手臂上,吸食我流出来的血。他的嘴巴就在我的耳边,我还能清楚的听到他吮吸的声音。 突然,我身后的门震动了一下,好像有人在外面撞门,我以为又来了一个这样的怪物。我没有力气避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身后的木门被撞开,然后倒下来,把我砸个正着,一下子把我砸晕过去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将近中午了,我在一辆破旧的大巴车上,速度并不快,大概是道路不平,车身颠簸的厉害,晃得我想吐。狭小的空间里挤满了很多人,几个穿着邋遢的农民工坐在过道上,背靠着行李袋子,就这么睡着了。 虽然开着窗,但是整个车厢里闷热的厉害,还弥漫着一种很不好闻的臭味。 “爹,我们这是要去哪?”我开口问道,在我的印象中,从我出生到现在,老爹从来没有出过远门。 “马上就到了,你再睡一会儿。”老爹挪了挪,给我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才短短的几天,老爹就憔悴的不成样子了,眼睛里面布满了血丝,显然是好几天都没有睡觉了。衣服还是我出事前穿的那一套,衣领上还沾着之前钉木板时候留下的污渍。 我心疼的摇了摇头,然后侧头去看我的右手。整个手臂缠着厚厚的绷带,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从上到下裹得紧紧。 但是我还是能到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从我的手臂上传出了,手臂上一点知觉都没有,连最基本的抬手都做不到。 我抬头问爹:“爹,我是不是快要死了?”很奇怪,我并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反而很淡定。 老爹把我抱得更紧,不再说话,但是我清楚的看到老爹的眼角处有什么亮晶晶的东西冒出来。 晚上7点多的时候,我们已经到达浙闽交界处,大巴车在一个破旧的小镇车站里停了下来。 “爹,这是什么地方?”休息了这么久,我的精神稍微好了一点,只是右手依旧麻木,我坚持不让老爹抱。 “嘘,不要说话。”等大巴车上的人都下车了,老爹才拿上行李,牵着我的手走下车。大巴车外还有一个三轮车夫等在一旁,看到我们下车,立马围了上来,询问我们去哪里。 老爹摇了摇头,牵着我挤了出来,我们在车站外的小卖部买了一些面包和水,又继续赶路。虽然是夏天,但是今天晚上好像特别的冷,我裹了裹身上的棉衣。是的,大夏天,我居然还穿着棉衣。 可是,我依旧很冷。 为了转移注意力,我借着昏暗的路灯,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这是一个很沧桑的小镇,跟东浦有过之而无不及,只不过他比东浦要年轻一些,建筑风格大概是民国时期的。 才不到晚上8点,街上的店铺几乎全部关完了,寂静的街道上只有我跟老爹两个人,走在青石板的路上,踢踏踢踏的响。 穿过小镇的时候,面前的景色突然变得荒凉了起来,黑嗷嗷的山口像猛兽长大的嘴,随时都能把我们吞进去。 “铮儿,怕不怕?”老爹拍了拍我的手背。 我咬了咬牙,心想,老爹带我到这里来肯定有他的原因:“不怕!” 说完,我跟老爹就踏着夜色一头钻进了山林。走了大约半个小时,我们才绕过一个山脚,面前豁然开朗起来。 我们的面前出现了一个空地,我一下子躲到了老爹的身后,空地上分布着很多坟头,大大小小的,这里应该是早些时候的乱葬岗。 老爹反而很淡定,他一把抱起我朝着坟地的中间走去。 那些坟包看起来都有些年代了,在常年的雨水冲刷下,坟包外面的泥土都疏松了。老爹走的很小心,尽量避开了那些耸起来的坟包,可能一不小心就会踩到露出来的白骨。 眼看着我们快要走出坟地了,我的耳边突然响起了一丝异常的声音,就像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我现在对这些声音好像特别的敏感。 这方圆几里,除了我跟老爹两个人,就剩下坟包下的死人。我有一些不详的预感,紧紧的搂着老爹的脖子。 老爹停了下来,不急不缓的从随身的布袋里掏出了一支香点燃,白色的烟雾一下子飘散的出去,周围的声响明显小了很多。这支香跟我之前卖给小锅头他爹不同,虽然也只有半寸长,但是它是明黄色的,气味也不香,甚至还有点刺鼻。 老爹一边举着香,一边继续往前走。但是老爹的香只有半寸长,燃烧的很快,而地下的那些东西也显得越来越兴奋,不近不远的跟在我们的身后,好像随时都会扑上来。 “老妖婆,我陈九来了。”老爹朝着半空喊了好几声,我很奇怪,这深山老林里,难不成还住着人? “退!”就在老爹的香快要烧完的时候,周围突然响起了一个老太婆的声音,那地底下的东西一下子就没有了动静。 第一卷 宅门诡事 0003 穿旗袍的女人 那天救我们的就是老爹要找的鬼眼妖婆,在浙闽一代有很高的声望,但是因为性格太过古怪,所以名声很不好。那老婆子见我的一眼就说,我是被恶鬼咬的,身上戾气太重,就算伤口治好了,也活不过十岁。 老爹不信邪,硬是把我塞给了那个古怪的妖婆,就这样,我被老爹扔在了这深山老林里,一呆就是十一年。平日里我都恭恭敬敬的尊称她一声婆婆,背地里也学着老爹叫她老妖婆。 与其说我是被鬼眼妖婆养大了,还不如说我是在坟地里长大的。鬼眼妖婆就住在那片乱葬岗的后面,虽然离青田镇很近,但平时很少有人敢来,除非是有求于她。 婆婆说,她住的这片地方是个养尸地,乱葬岗后面有两座山连在一起,山头的造型像龙头,在风水上说就是个双龙聚首的福泽宝地,据说里面还有一个古代皇陵。不过,从来没有人进去过。 也多亏了这片风水宝地,我才平安的活到了十八岁。 刚过十八岁生日那天,我就收到了老爹从家里寄来的书信。书信上面的字迹很潦草,应该是老爹在匆忙下写下的,信上只有一句话就是叫我赶紧回家。 我虽然心里有疑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这十一年来,老爹很少跟我联系,有时候寄信来,也只是寥寥数语。 幸好有老爹的信,我老早就想离开这个鬼地方了,我收拾了为数不多的行李,告别的婆婆。 我走之前,婆婆给我一块木牌,用红绳系在了我的脖子上,上面用朱砂画了一些我看不懂图案。并语重心长的告诉我,要保管好这个木牌,千万不能弄丢了。 我想着,大概是婆婆的什么法器,拿来给我保命的,我欣然的接下了。 东浦还是跟我十一年前离开时候的一样,只是人越来越少,年轻的一辈都到外面闯荡去了,家里只剩下一些孤寡老人。 我到家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我家门口围了很多人,都是街坊邻居。 “小铮回来了!”大伙儿一看到我就让开了一条路。 我的心一跳,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村长走到我的身边,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快进去吧,你爹他,时候不多了。” 我的脑子“嗡”的一下,一片空白,一下子推开村长,踉踉跄跄的跑到老爹的房间。老爹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整个人瘦的只剩下皮包骨头。 一看我进去,镇上的赤脚医生就背起药箱走了,还叫我赶紧准备后事。   老爹还在睡,我就守在他的床边,迷迷糊糊中就睡着了。半夜的时候,隐约感觉身边有人,我一下子惊醒了过来,睁开眼睛就看到父亲坐在床上,一脸慈爱和不舍的看着我。   我一下子就哭了出来。   “儿,我时候不多了,现在有几句话要交代你。” 我知道父亲这是回光返照了,我连忙擦干了眼泪,仔细的听着。   “第一件事,我的尸体不能土葬,火化了洒在雁水河里,不许办丧礼,不许吊唁。”   “咳咳……第二件事,第二个房间里有一本书,是我们制香师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所有制香秘籍,以后沉香铺就交给你了……” 老爹说完最后一句话,就闭上眼睛躺了下去,没有了声息,但是老爹嘴角带着微笑。 我按照老爹的要求把他火化了,但是我舍不得把他的骨灰洒到河里,就装在骨灰盒里放在了我房间的书柜上。 然后,我就接手了沉香铺。谁知道,老爹去世才半个月,我就遇到了我的第一个客人。 噢,忘了说了,沉香铺只有在午夜的时候开门,从午夜十二点到凌晨两点,只营业两个小时。跟外面传闻的一样,白天的香是卖给人的,而晚上的香是卖给死人的。   来人是一个女人,盘着发髻,穿了一件天青色的旗袍,衬得她的身材凹凸有致,衣襟上有一个泛黄的珍珠,看来这件衣服有些年头了。看身材,应该是个很年轻的女人,只是,现在还有谁穿旗袍? 房间里只有一盏很昏暗的油灯,她的身影隐在昏暗的灯光中,照着她的身影忽隐忽现的。 她出现的时候,我正在打瞌睡,感觉到房间里的空气一下子冷了下来。我猛的抬头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她,我的脑袋一下子就清灵了,身上没有由来的一阵冷颤。 虽然这十一年来我在鬼眼妖婆那学到了不少东西,但是真正碰上的却很少,所以对于这些东西我还是很害怕。我的左手手臂上到现在在留着一排牙印,想到那时候我就一阵冷汗。   “你……你是怎么进来的?”要知道沉香铺可不是谁都可以进来的。白天,它是普通的卖香铺子,晚上的这两个小时能不能进来还要看天意。   “小哥,我要买散魂香!”她并没有理会我的问题,幽幽的开口,声音清冷,却余音婉转,很悦耳动听。她低垂着头,看不清她的脸,两只手交握在小腹前。还是个很有礼貌教养的鬼!   “我……”我愣了愣,不知道怎么回答。对于沉香铺的一切我一无所知,小时候的那一次经历差点要了我的小命。老爹又走的匆忙,只留下两句奇怪的遗言就去世了。 一听到她要买香,我的牙齿都在打颤,十一年前那个夜晚的景象又一次浮现在了我的脑海里。   见我不说话,她又缓缓的开口说道:“我知道沉香铺的规矩,用自己最珍爱的东西换一柱香。”   说着那个女人抬了抬头,就在自己的脸上摸了一下:“我最珍贵的便是这张脸。” 我这才看清她的脸,肌肤白皙,嘴唇红润丰盈,一双丹凤眼微微翘起,清丽之中,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动人腼腆。   下一秒,她的手又在脸上摸了一下,“你想要,我就把它给你。” 我再看时,她的手上果然拿着一张薄薄的面皮,薄如蝉翼,上面还渗着血,一滴一滴的往下落。再看她的脸,除了一双眼睛,整张脸都是血淋淋的。   我一下子从凳子上摔了下去,这一摔,倒是把我摔清醒了。沉香铺有这种奇怪的规矩我是知道的,就像之前小锅头他爹要用一只眼睛来换香一样。但是我不知道会有人,不对,是会有鬼用自己的面皮来换香。   等我再爬起来的时候,门口空荡荡的,阴侧侧的风就从大门口灌了进来,哪里还有刚才那个穿旗袍的漂亮女人。 我拍了拍胸脯,安慰自己刚刚就是一场梦,又狠狠的拍了拍自己的脸,骂自己没出息,竟然一做梦就梦见了女人。但是我低头的时候看到,那张骇然滴血的面皮就安静的躺在了我的桌子上。   我吞了吞口水,鼓足勇气去看那张面皮,我不知道那个女人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能将自己的面皮这么完整的撕了下来,没有一点破损的地方。但是仔细看,我就发现了不寻常的地方,这面皮边缘的撕痕并不新鲜,不像是刚刚撕下来的。虽然是这样,但是面皮依旧很柔软,白皙到透明。 我叹了一口气,大概也猜到了那个女人是怎么死的,我突然对那个女人感到有些悲哀,这面皮可是被人活活剥下来的。 我走到内室取了一个白色透明的玻璃罐子,用筷子夹起来,将那个女人留下的面皮收好,我有一种预感,她还会再回来的。   等我放好玻璃罐子再出来的时候,我检查一下香架,发现架子上少了一柱香,架子上的铭牌写着“别离”。   第二天,一个惊天的消息一下子就传遍了整个东浦。   徐家的当家主徐云中死了! 第一卷 宅门诡事 0004 徐宅惨案 说起徐家,在东浦乃至整个绍兴都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连三岁的小毛孩都知道。 徐家是从徐凤鸣那一代开始兴盛起来的,徐凤鸣是秀才出身,后来当过县吏。祖上传下来的田地有百余亩,在城里开有“天生绸庄”和“泰生油栈”两家商铺,是当地颇有声望的士绅。 而现在住在东浦徐宅的徐家人是徐凤鸣的一个旁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徐凤鸣去世之后,他们就搬到了这所宅子。东浦老一辈的人都知道,这所宅子原先的主人姓朱。 徐锡麟的祖父徐桐轩把宅子从朱家人手里买了过来,并加以改造扩建。 宅子建于清朝,自从徐家人买过来之后,徐家的人就开始不断的出事,死的死,疯的疯。于是,关于徐宅闹鬼的事情就愈演愈烈。徐桐轩死后,他的后人就带着家眷搬了出去。 所以这所宅子就荒废了下来,直到现在的徐家人住进来。 可是,自打他们住进来,二三十年过去了,这宅子都没有传过什么闹鬼的事情。 徐家现在的当家主叫徐云中,我听镇上的人说过一些。他早年是个读书人,据说还留过洋,后来失踪了将近十年,在大家都以为他死了的时候,他又回来了。 然后住进了这老宅子,翻修宅院,娶妻生子,就在东浦安顿了下来,过起了吃穿不愁的日子。 有人说,他是在外面杀了人,被关到监牢里面去了,现在才放出来。也有人说,他这几年在外面干的是盗墓的营生,估计惹了什么祸,所以就回来了。 徐云中这个人,我小的时候就经常听人提起,虽然这个老头子脾气不好,性格也怪癖。但还是为东浦人民办了不少好事,修路,拉电线,几乎都有徐家的赞助。 “老九头,老九头,快开开门啊。”我刚吃了早饭,外面就有人砸门,砸的很用力,就差破门而入的。我家门板薄,禁不住这么砸,要不是听着声音有些熟悉,我还真以为是有人来踢馆来着的。 我打开门,外面围了四五个壮丁,还真有点砸场子的气势。为首的我还有点印象,是徐家的管家徐重,我早上起来做饭的时候听到了一些关于徐家的事情。 可是,这徐云中都快九十岁了,死了不是很正常嘛? “我爹过世了,你们有什么事吗?”说到我爹,我有些伤感,我还指望着等我成年了来好好孝敬他老人家,谁知道他就这么走了。所以我的语气有点不高兴。 徐重愣在了原地,和身旁的一个壮汉眼神交流了一下。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道:“大兄弟啊,你可要救救我们徐家啊。” 我忍不住苦笑了一下,这徐重看年纪都快五十了,竟然还管我叫“大兄弟”。 “我家老太爷死的惨啊。”徐重一边抽咽,一边断断续续的把事情的前后说了一遍。 我一听事情不对,立刻锁了门,二话不说,跟着徐重往徐宅的方向走去。一路上,我让徐重把现在徐家宅子里的人跟我说了一遍。 徐云中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只有最小的儿子和女儿还留在这里,一双儿女膝下都有一个儿子。徐云中的妻子很早的时候就过世了,徐云中就没有再娶。 徐云中是老来得子,快四十岁的时候才有第一个儿子,但是,关于徐云中的妻子,却很少被人提及。 宅子里还住了一个女人,据说是徐云中的小姨子,早年丧夫,带着女儿也住在宅子里。反正这一大家子关系复杂的很。 我到的时候,徐宅的门大开着,现在时候还早,外面三三两两的已经围了好些人。徐重拨开人群,我刚走到徐宅的门口,就闻到了一股很重的血腥味,我这才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似乎没有我想象中的简单。 “把门关上!”我板起了脸,严肃的对徐重说,在乱葬岗里住了十年多,我感觉的出来,这宅子里,有我再熟悉不过的味道了。 徐重应了一声,立刻把门口围观的人都驱散了,关上了大门。 这门一关,宅子里的阴气就更重了,院子的周围还围绕着一丝薄薄的怨气。我问徐重有没有发现什么,徐重搓了搓手,说不过是觉得有点冷,其他的没什么。 看到我神经兮兮的,徐重也有点紧张,立刻走到我的身后问:“大兄弟,这宅子里是不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虽然现在已经破除封建迷信,崇尚科学,但是这藏在骨子里的,对这些东西的畏惧还是在的。因为确实世界上发生的很多东西,都是连科学都无法解释的。 “我要看一下老爷子的尸体!”我没有回答徐重的话,说有,怕搞的人心惶惶的,说没有,那更不好解释现在遇到的事情。 老爷子的尸体是在后院的水井边发现的,面朝下,整个人趴在地上,两只手的指甲狠狠的挖进了泥土里,连指甲盖都翻了出来,地上血流成河。我示意徐重把老爷子的尸体翻过来。 尸体一翻过来,几个佣人就受不了,直接跑出去吐了。徐重因为拖着老爷子的尸体,所以逃不了,只能扭过头去,一手扶着徐老爷子的尸体,一只手捂住口鼻。 我从徐重的手里接过老爷子的尸体,平放在了地上,果然不出我所料,老爷子的整个胸腔被掏空了,只剩下一副空荡荡的骨架。在乱葬岗,我什么样的尸体没有见过,比这个更恶心的都有。 只是老爷子的面部表情有些奇怪,受了这么大的重创,他的表情却很安详,似乎走的时候很安心,一点痛苦的表情都没有。 我仔细闻了闻,这院子里除了血腥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香味。我循着香味最浓的方向找去,直到走到水井边,才看到水井的边缘散落着一些白色的香灰。 我脑海中一下子就想起了昨天晚上到铺子里来买香的那个女人,而且她买的就是散魂香,跟我之前卖错给小锅头他爹的一模一样,怪不得觉得味道这么熟悉。 “徐管家,这宅子里以前有没有住过一个穿旗袍的漂亮女人?”我皱着眉头随口问了一句,我有一种预感,这徐家老爷子的死,肯定跟那个女人有关系。 徐重想了想,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刚来那会儿,小姐和太太们都喜欢穿旗袍,我不知道您说的是哪一个。” 我点了点头:“我就是随便问问!”对这个话题并没有深究下去,因为我知道徐重撒谎了。他刚刚回答的时候神色闪躲,言辞闪烁,他分明就知道这里面的缘由。 “事已至此,把老太爷葬了吧,入土为安的好,你们徐家这事,我帮不了!”我拍了拍手上的香灰,准备离开,既然徐重不愿意跟我说真话,那我再待下去也没什么用。 我不想待下去的原因还有一个,这女鬼的怨气太重,而我身上的灵气太重,很容易吸引她。我这回是空手来的,一点准备都没有,再待下去,我迟早会被女鬼身上的怨气所影响。 看我要走,徐重一把拦住我,结巴着说:“您可别走啊,就这么没事,万一‘她’还回来呢?” “哪个‘她’?”我眯了眯眼睛,一下子就抓到了他话里的东西。 徐重可能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也不再拦我,脸色也一下子就变了:“既然你爹去世了,我们就再找别人主持葬礼,你走吧。” 不提我爹还好,一提我爹我就窝火,我冷笑了一声:“那你们恐怕还要再准备几口棺材,这老爷子一个人的死,还不够平息‘她’的怨气。”说完,我转身就走了。 第一卷 宅门诡事 0005 守灵 一走出徐宅的大门,我就蹲在一旁的树荫下大口大口的喘气,这宅子里的怨气压得我快喘不过气了。而且,我还注意到一件怪事,这宅子里的怨气还不止一个。 虽然我知道,这种老宅子,多半是出过事情的。但是,为什么过去的这二三十年都没发生过什么事情? 回到家的第一件事情,我就开始翻箱倒柜,我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自家卖的香有问题,可你要是说香能杀人,我是万万不信的。 老爹走的时候就跟我说过有这么一本制香秘籍,但是又没有告诉我放在了哪里。 最后,我在我爹的床底下发现了这本书,看来老爹也很久没有动它了,上面蒙了一层厚厚的灰,被放在了最角落里,不仔细看,还发现不了。 我拂了拂书面上的灰,因为太用力,飘出来的灰尘一下子就迷了我的眼睛。我揉了揉眼睛,拿着书走到屋外,书不厚,就像我们小时候在路边买的那种小人书一样。 封面是麻布做的,虽然看上去年代久远,但保存的还算好,封面的中间用黑色的墨迹写着《沉香典》三个字。 我翻开第一页,上面介绍的就是散魂香。 散魂香是取以,茜草、龙胆、木香、小茴香、青叶胆、沉香泪制作而成的。前面的几种都是常见的中药,可是这沉香泪是什么东西?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我又在老爹的房间里搜罗了一下,结果,在房间的角落里看到了一个花盆,里面竟然种了一截木头。味道很香,气味悠长,跟散魂香散发出来的味道有点像,我一下子就想到了沉香木。 我一拍脑袋,难不成《沉香典》上写的沉香泪就是这个东西?可是没有听过沉香木还会流眼泪的啊。 我花了一下午的时间把这本书从上到下看了个头,里面除了各种香的制作原料什么都没有。制作方法,每种香的作用都没有记载。而且,我手上的书只有半本,后面的半本被撕了下来,不知所踪。 我决定,再去一趟徐宅,如果找不到那个女鬼,徐宅还会再死更多的人。 可是,我还没动身,徐家就有人找上门来了。来人是个妇人,带着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女孩儿,是徐重陪着一起来的。 老妇人一进门,我就猜到了她的身份,徐重口中徐云中的那个漂亮的小姨子。 是的,她保养的很好,徐云中都快九十岁了,既然是他的小姨子,年纪也小不到哪去,但是,现在根本看不出她的真实年龄。 除了眼角处有一些细纹和头上生出了一些白发,她的样子就像一个三十多岁的成熟妇人,风韵犹存。 妇人坐下之后,徐重立刻走到我的面前,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黄油信封递到我的面前,里面鼓鼓的。 “陈师傅,这是孝敬您的,请笑纳。”徐重谄媚的冲我一笑,腰都快要弯到地上去了。 我没有接,看了看那个妇人。 妇人尴尬的笑了笑:“这镇上没有人敢收敛老爷子的尸首,我想来想去,还是陈师傅最合适,还希望陈师傅帮徐家这个小忙。” 徐重把信封放在了我的手上:“之前多有得罪,小师傅不要放在心上。” 我颠了颠那个信封,好家伙,里面起码有万把块钱。对于我们这种人家,简直是天文数字。我拆开信封,抽出了几张放在了自己的口袋里,把剩下的还给了徐重:“我只拿我应得的。” 我让徐重带着老妇人先走,我回房间收拾了一些东西,几把香,和一些符咒还有一根桃木枝。 这些都是在鬼眼妖婆那学的,这个香跟铺子里卖的香不同,它是纯粹的用檀香木和麝香做成的。但是,这个只能拿来保命,不能拿来制服恶鬼。 即将入夜,徐宅里面的气氛就开始不同寻常起来,有好几股的气流在不断的碰撞。我没有阴阳眼,也不是什么特殊体质人群,比如什么阴年阴月生的啊,照例说我是看不见“他们”的。 但是,因为我特殊的经历,导致我能感应到他们,换句话来说,我跟他们其实算是“同类”。 我一进门,就看到了布置在大厅的灵堂,一个大大“奠”字挂在墙上,灵堂的正中间放了一口大棺材,红色的漆木,上好的鎏金雕刻。 我疑惑的看了看一旁的徐重,这徐老爷子昨晚才死,这今天就把棺材做好了? 徐重连忙摆了摆手:“这棺材老爷子好几年前就做好了,一直摆在后院的房间里,今天下午才扛出来的,棺材还是花了重金,叫镇上的一把手张木匠做的。” 我白了一眼徐重,我虽然回到家没多久,可这张木匠两年前就去世了我是知道的。 徐重涨红了脸,看我不信,急的直跳脚。 我笑着拍了拍徐重的肩膀:“跟你开个玩笑的。” 徐重这才松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小师傅,我这老骨头禁不起您开玩笑。” 徐重领着我走到后院,我吩咐了徐重一边走,一边在路上撒上一些米。虽然早上来过一次了,可是这大宅子里的走廊四通八达,要我一个人走,我可不记得。 徐云中的姿势还跟我早上走的时候一样,眼睛睁着,胸膛里空荡荡的,只是地上的血迹已经干涸了。地上暗红暗红的一大片,看着心惊。 我在徐老爷子头顶的地方插了一支檀香,双手合十朝着老爷子的尸体拜了拜,以示对死者的尊敬。等香烧完了,我一把抱起老爷子的尸体就往灵堂跑去,然后放在了棺材里,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至于为什么要在路上撒米,完全是为了给我引路的,万一走岔路了,徐老爷子诈尸,那被掐死的可就是我了。 把老爷子的尸体安顿好之后,我绕着灵堂转了好几圈,然后对众人宣布:“晚上,我要在这守灵。” “不行!”我话刚说完,就有人跳出来反对了,“他不是我徐家的人,怎么可以替老爷子守灵。” 站出来反对的不是别人,正是徐云中的小姨子,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她的身旁还跟着一群人,老老少少男男女女的都有,应该是徐老爷子的儿孙们,我这才发现,我这是第一次见徐家人。 妇人正了正嗓子,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样子,然后继续说道:“小师傅,我只是叫你来收敛尸体的,现在事情结束了,剩下的就是我们徐家的家务事了,你可以走了。” 还没等我说话,妇人就开始下逐客令,与之前来我家求我的态度完全不一样。 “相信我,这件事远远没有结束,死一个你家老太爷,根本就无法平息‘她’的怨气。你看,她就在门口,穿着一件天青色的旗袍。”我指了指门口的位置。当然,那个位置什么东西都没有。 妇人一下子变了脸色,众人害怕的全部围在了一起。 我听到人群里有人小声的再说:“难道真的是那个戏子回来了?她……”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旁的人制止了。 这时妇人身边的小女孩拉了拉她的手说:“妈妈,妈妈,我听到那个姐姐说,她还会再回来的,我害怕。跟哥哥说的一样,她就是穿了一件天青色的旗袍。” “混账东西,你胡说什么呢!徐重,快带小小姐回房间去。”妇人一下子把小女孩的手甩开,小女孩没站稳,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哇哇的哭了起来。 这下轮到我震惊了,我起初还以为这个小女孩是她的孙女,没有想到,竟然是这个妇人的女儿。就算保养得再好,那妇人起码都有五六十岁了,怎么还能生出这么小的女儿? 第一卷 宅门诡事 0006 来自女鬼的警告 徐重一把抱起那个小女孩儿就往后院走去,众人面面相觑,面色都有些凝重,他们比我都明白,这件事远远没有结束,也许下一个死的就是他们其中的一个。 那个妇人“哼”了一声:“你愿意留下就留下吧,但是后院的厢房你一步都不许踏进,我会叫人看着你的。”然后就带着众人走了。 我无奈的摇了摇头,难不成她是怕我对他们家的女眷做什么事情嘛?随后我又觉得这家人的关系还真是奇怪,那妇人只不过是徐云中的小姨子,可是看上去就跟徐家的女主人一样。 不过更奇怪的是,他们家老爷子死了,他们脸上一点悲伤的表情都没有,好像死的是一个不相干的人,而不是他们的亲人。 晚上的时候,徐重给我送来了晚饭和一床薄毯,还拿了几壶小酒,这高宅里,我唯独觉得这徐重还有点人情味。远远的,我就能闻见那酒香,要知道在东浦最有名的就是女儿红了。 徐重笑眯眯的看着我,一打开酒壶上的塞子的时候,光闻着那酒香就已经让我飘飘欲仙了。我老爹没别的爱好,就喜欢喝点小酒,我从小就是泡在酒缸子里长大的。 就着小菜,我跟徐重一连干了两壶,我依旧清醒,徐重却有些醉意了。我脑海里突然浮现一个想法,这徐重大概是想来灌醉我的,没想到,却被我灌醉了。那妇人晚间的时候说,会找人看着我,应该说的就是徐重吧。 一看徐重说话连舌头都开始打结,我就知道现在是个好机会,就借机询问他关于那个穿旗袍的女人的事情。 徐重虽然有点醉意,但是依旧对这件事很排斥,似乎不愿意提起,含含糊糊的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我狠下心,一连又给他灌了好几杯,徐重这才打开了话匣子。 上世纪三十年代的时候,上海滩出了一个很有名的歌伶,绝色的容貌,姣好的身段,完美的唱腔,很快就在大上海赢得了一席之地,一下子成了各大舞厅争相抢夺的宠儿。 那时候的徐云中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为了一睹芳容,不惜一掷千金,包下整个舞厅。男才女貌,两人迅速坠入爱河。 而事过之后,那歌伶才知道徐云中家中已有怀孕数月的妻子,大儿子都好几岁了。但他依旧不顾家人的反对,毅然将那女子带回了东浦,并住进了徐宅。 可是,自从这歌伶住进来之后,徐家的气氛开始变得怪怪的。不过,那时候的徐重只是徐家的一个小杂役,他哪里能接触到这些主人们之间风起云涌。 才过了半年不到,那个歌伶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在了众人面前。徐云中派人找了很久都没有下落,为此颓废了很长的一段时间,直到老都没有再娶。 因为不是本地人,徐家也一致不同意报警,怕有损徐家的名誉,毕竟徐云中带回的是一个歌女,本身就不怎么光彩。所以,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我不知道徐重的这些话里有几分是真的,几分是假的。但是我知道的是,这可怜的女子不是无缘无故的消失的,而是被人活活的剥了面皮。 徐重迷迷糊糊地又说了几句话,就抱着酒壶倒头呼呼大睡,没一会儿就呼噜震天。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费了这么大的功夫从徐重嘴里套出来的话,只能确定徐家确实出现过这么一个女人,她是怎么死的?被谁害死的?死在哪里?都一无所知。 我收拾了一下桌子,就在我弯腰捡酒壶的那一瞬间,突然感觉周围的空气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一下子变得冷了许多。我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寒颤,我一回头,看到那个女人就站在我的身后,一双漂亮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我吓得差点把手上的酒壶扔出去。 其实,对于鬼来说,她还算是比较赏心悦目的,生前美,死后成了鬼依旧美美的,只要她不把她的面皮撕下来。 等等?面皮? 我这才注意到她的脸是完好的,跟她之前撕下来给我的是一模一样,而现在就像没有撕过一样:“咦?你的脸……?” 女鬼摸了摸自己的脸:“这个脸,我有好几张呢,你想要,我就给你。”说罢,她伸手就去撕她的脸。 我一想起那张血淋淋的脸,就剩下两只眼睛我就害怕,连忙阻止:“我不要,我不要,一张就够了。” 女鬼这才放了手,看着我说道:“你快点走吧,我不想害死你,该死的是她们!” “不行!”我伸手去拉她的手,却一下子穿透了她的身体,那透骨的凉意刺得我汗毛都竖起来了。我忘记了鬼是没有实形的,我根本碰不到她。 “你快点走,不然,我对你也不客气了。”那个女鬼显然也有点怒了,语气也有一点不好,狠狠的剜了我一眼。那双眼睛也不再水灵灵的,眼球突出来,眼白被血丝包围着,脸上的青筋都涨了出来。 “我不能走,我不能让你做伤天害理的事,死了一个已经够了,因果相报,你会后悔的。”我还在试图劝说她,拦在了她的面前。 “你忘了沉香铺的规矩了嘛,你阻止不了我的。”说完她从身上拿出了半截香,显然是之前没有烧完的散魂香。 我虽然还不明白这散魂香到底是有什么作用,但是结合发生的这些事情,这散魂香应该是很霸道的一种香,跟鬼眼妖婆教我做得香的完全不一样。我还真有点怕,却只能装作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我刚接手沉香铺,我还真不知道沉香铺的规矩,不然你跟我说说?” “你找死!”说完,那女鬼双手成爪,狠狠的向我扑来。四周阴风大作,似有百鬼在外面嘶鸣。 “喂喂喂,你反了吧,只有男的扑女的,哪有女的反扑的啊!”我一边跑一边把口袋里早就准备好的香拿出来。 这种香的内径是用檀香古木做的,一点就着,袅袅的冒出白烟来,周围的那些阴气怨气,一接触都这香,立刻远远的避开了,一些还没有成型的小鬼就直接被打散了。 开玩笑,这香里面的檀香木可是鬼眼妖婆用符咒和桃木枝烧过的,就算是恶鬼来了,也要退避三尺。 我突然有一个想法,鬼眼妖婆制的这种香是用来对付鬼怪的,对人体没什么影响。但是沉香铺卖的散魂香,很可能是可以影响到人的。 女鬼显然也很惧怕我手上的檀香,只是远远的跟着我,张牙舞爪的准备随时把我扑倒。 我一边点着香,一边往宅子的后院跑去。这段时间在家里变懒了,这么一段路就跑得我气喘吁吁的。 我一边跑,一边嘴里骂着,不知道哪个挨千刀的竟然把洒在走廊上的米粒扫了,我走了好几条岔路才找到后院的位置。 因为这个意外情况,我的香比预计中的用的多了很多,剩下的也不多了,我只能加快脚步的往后院的那个水井跑去。 那女鬼显然是知道我下一步要干什么,并且也知道我身上的香不多了,她也不管我手上的香了,聚集着周围的阴气准备孤注一掷的向我扑来。 “看你还有什么花招,你只是个卖香,真把自己当捉鬼大师了吗?”女鬼哈哈大笑,周围的阴风一下一下的往我身上翻滚而来。 这样就使得我手上的香烧的越来越快,眼看着手上最后的一支香快要烧完了,我离那个水井也就十米左右的样子。我咬了咬牙,掏出口袋里的桃木枝冲着女鬼念了一段口诀。 那女鬼被我吓住了,愣在了原地好几秒,我趁着这个机会一下子跳入了水井当中。 第一卷 宅门诡事 0007 井下密室 等到女鬼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我已经跳入了井内,在那一瞬间,那女鬼聚集起来的阴气全部扑到了水井上,拼命的在外面嘶叫着,并且越来越剧烈,当中还夹杂着那女鬼的骂声。 幸好我跳的及时,不然就会被那些怨鬼们所产生的戾气撕成碎片。 那女鬼知道被我骗了之后,在外面显得很躁动,一直在水井的上方走来走去。说实话,我不是故意要骗她,我又不是什么茅山道士,哪里会什么咒语。 鬼眼妖婆虽然有阴阳眼,跟死人打交道,但是我从来没有见她捉过鬼。刚刚念的那句咒语是我胡诌的,照着电视上的改编了一下,当然没有用。 可是这小小的宅子哪来的那么多的怨气? 早上来看徐老爷子的尸体的时候,我就仔细看过这个水井,并且对照过整个宅子的布局。整个宅子的建筑是按照八卦的样式建造的,这个水井就是整个八卦的阳眼。那些怨鬼不敢下来,这也是一个很大的原因。 不过,照理来说,这个宅子既然是按照八卦来建造的,就不应该会有这个多的怨气。徐老爷子是死在了水井旁边的,所以我觉得这水井跟那个女鬼应该也有莫大的关系。 水井不深,底下的水早就干涸了,长了厚厚的杂草,因为常年见不到阳光,所以这水井下的草发疯般的肆意生长着。 快要到达井底的时候,我一把抓住井壁上的一把杂草,减缓了下落的趋势,虽然不深,可难保这下面不会有石头之类的东西。 这种长在井壁上的杂草一般都很坚韧,被我这么一扯都还很坚挺。但是这类杂草的边缘都长着小刺,很扎手,虽然稳住了身形,但是我的手被划了一道口子。 血一下子顺着我的手腕流了下来,我暗暗的骂了一句脏话。外面的怨鬼们闻到血的味道,更加的兴奋了起来,不断的互相撞击着。 我看着离井底也就还剩下两米多的样子,索性就放了手,跳到了井底。 我把井下的杂草都踩弯了,才露出井底下一个很小的铁制小门,只有膝盖那么高,人只能匍匐的进去。可惜,铁门是从里面上了锁,怎么推都推不进去。看来这个井只是个装饰,从建宅子之后,这井里就没有过水。 既然是从里面锁上的,那么在这宅子里面肯定还有第二个门通往这里。 我坐在杂草上面,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那些杂草的边缘扎得我屁股有点疼,但我现在管不了这么多了,那个女鬼和那些阴气就徘徊在我的头顶上。 我松了一口气,只要那个女鬼徘徊在水井旁边,我就不用担心她再去伤害其他人了。 “喂,你能不能听到我说话。”我冲着井口喊了一句。 那女鬼的头就出现在了井口之上,我还想再说一句话,谁知道从上面砸下来一个黑乎乎的影子。我没有心理准备,那黑影一下子就砸在了我的脸上。 我用手一摸,还有点滑溜溜的,我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我拿下来一看,果然是那女鬼的面皮,我惊叫了一声,一下子把它扔在了一边,用杂草埋了起来。我还是无法接受一个人随随便便就能把自己的面皮剥下来,人脸跟桔子又不一样,怎么剥了一张又一张。 “喂,你跟我说说呗,到底是谁害死你的?竟然这么残忍。”这要是被别人看到,肯定以为我疯了,竟然跟一个女鬼聊起天来了。 “嘤嘤婴……”我以为触及到她的痛处,她肯定会暴躁起来,谁知道她竟然就坐在水井边哭了起来,没有我预计中的发怒起来。 我原以为她一失控,我还能问出点什么来。 她这一哭,弄得我有点措手不及的。从七岁之后,我就在坟地里长大,什么恐怖的事情没见过,可就是怕女人哭,而且还是个漂亮的女人。 水井上空的怨气慢慢的散去,只剩下女鬼一个,我想了一下,还是坐了起来,挽了挽袖子,攀到了井壁上。井壁都是用大石头垒成的,石头跟石头之间的缝隙比较大,也比较好落手,再加上还有杂草接力,所以爬起来一点都不费力。 可是刚刚掉下来的时候还没觉得有多高,这爬起来总感觉一直都到不了头,明明看着那一方小小的井口就在我的头顶上方。等我爬到水井口的时候,已经累得气喘吁吁的,流出来的汗把我衬衫都打湿了。 那个女鬼依旧在哭,坐在地上,靠着井壁,穿着那件天青色的旗袍。但是鬼是没有眼泪的,只听得到她的“呜呜”哭,听着渗人的很。 而且,她还没有脸,面孔上只有两只眼睛,是看得清楚的。要说不怕是假的,可是,我更多的是对她的同情。 在坟地里的时候,我也经常跟鬼或者尸体们说话,“它们”高兴的时候会回应我,还会跟我讲他们生前的故事,不高兴的时候理都不理我。 “大姐姐?”突然,我的身后出现了一个小女孩儿的声音,甜甜糯糯的。可是,在这个奇怪的夜晚,听起来并不是那么的好听。 我一听这声音还有点熟悉,我一回头,就看到那个老妇人的女儿站在走廊的楼梯上,穿着睡衣,睡眼惺忪。我们一回头,她就一边看着我们,一边朝着我们走了过来。 女鬼止住了哭声,也看着那个小女孩,她的面皮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有了。 “大姐姐你不要哭。我来陪你好不好?”小女孩走到女鬼的面前,伸出肉嘟嘟的小手摸了摸女鬼的脸。这下轮到我诧异了,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个小女孩儿,这小女孩不但能看见鬼,还能摸到她? 女鬼好不容易止住了哭声,听了小女孩的话,这下哭的更伤心了,我前面也说过,鬼是没有眼泪的。但是此刻,那女鬼的眼中竟然流出了泪,亮晶晶的,就滴在小女孩的手背上。 后来,我从那个小女孩的口中得知,她是在两年前无意间闯进了一个地下室,然后碰到了这个“姐姐”。 她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所以小朋友都不跟她玩,她一有空,就去跟这个姐姐聊天。 我连忙问她那个地下室的入口在哪里。既然小女孩是在地下室看到这个女鬼的,那么她被害死的地方肯定就在那里。 小女孩儿正想回答我的时候,就被女鬼打断了。 “蕊儿,跟我走吧,这个宅子里的人都是坏人,这个大哥哥也是坏人,他要把姐姐抓走。” 我有点哭笑不得,我什么时候说要抓她了。明明就是她要扑我,还倒打一耙。 突然,我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香香的,我一回头,看到那个女鬼手里拿着半截香,上面还闪着火星。那个女鬼趁我不注意的时候,竟然把那半截留下来的散魂香点了起来。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吸进去不少的烟了,一下子那锥心的疼痛蔓延了我的全身。好像有人在撕扯我的身体,不对,比撕扯身体还要难受,就像在分裂我的魂魄一样。 这散魂香的作用,比我想象中的还要霸道。 我疼得一下子摔在了地上,最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女鬼牵着那小女孩的手越走越远,直到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我才晕了过去。 第二天,是徐重检查院子的时候发现的我,然后把我叫醒。我狠狠的打了自己一巴掌,才感觉自己还活着,看来那个女鬼也不是想要伤害我,只是让我闻了一下那香。 我连忙让徐重去看一下那个小女孩儿,徐重回来说,找遍了整个宅子都没有发现蕊儿的身影。 第一卷 宅门诡事 0008 招魂 我一咕噜的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拍着身上的泥土,一边在嘴里骂着脏话。这徐家造的孽,还连累了一个无辜的小女孩。叔可忍,婶不能忍,而那个女鬼更不能原谅。 这件事,最清楚的应该就是徐云中的那个漂亮的小姨子,但是她肯定不会跟我说实话。说不定还会编个故事,把我带坑里去,所以从头到尾我都没有想过从她的嘴里得到些什么信息。 既然从活人嘴里套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那么只能从死人那里下手,通常,死人是不会说谎的。所以,我决定今晚给徐老爷子招魂。 当我把这件事告诉徐重的时候,徐重差点晕了过去,我没有管他,直接交代了一些我需要的东西。 我出来的时候,那个老妇人正在那小女孩儿的房间里嚎啕大哭,很多人围在她身边劝都劝不住。 我对这个老妇人没什么好感,也不打算过多的逗留,拔腿就走。 看到我要走,那妇人连忙跑出来拉着我的手,就差跪在地上了,哀求着说:“陈师傅,你一定要救救我的蕊儿,她可是我的命根子啊,她不见了,你叫我怎么活啊。” 就算她不说,我也会想办法把人救出来,毕竟是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把人带走的,可是这老妇人一会儿一个态度着实让我憋屈的很。 “人我会救的,不过你要配合我。”我振振有词的说道。 那个老妇人连忙抹了抹眼泪,点了点头:“我什么都告诉你!” “那好,我问你,那个歌伶到底是怎么死的?”这才是最关键,只要知道了她是怎么死的,那么就比较容易对症下药,化解她的怨气。 听完我的问题,那老妇人又开始嚎啕大哭:“冤枉啊,我真的不知道啊,我来的时候,那个歌伶都死了好几年了。” 我叹了一口气,果然不出我所料,她根本就不会告诉我什么。 也许真相只能等我今天晚上问一下徐老爷子才知道了,毕竟那个歌伶是他带回家的,他是一家之主,他不可能不知情。 我回到家,就开始在房间里鼓捣东西,我这次回来的时候很匆忙,什么东西都没有带,有些东西只能现做,随身携带的檀香也不多了。 我在画符的时候,眼睛突然瞥到了我放在柜子里的骨灰盒,一种酸楚的感觉又涌上了我的心头。 我坐在地上,抱着老爹的骨灰盒眯了一会儿,自打徐家出事,我就没一个晚上是睡得好的。 自从接手了老爹的铺子,这怪事就一桩接着一桩的出来了,比住在婆婆的乱葬岗里还要恐怖。 我没有准备太多的东西,因为徐家老爷刚死没多久,我觉得招魂的难度应该不大,毕竟是新魂,就算死的惨,也不至于这么快就化成厉鬼了。 不过,最让我在意的是,徐老爷子死的时候那脸上的表情,多多少少的让我有点意外,所以我才确定他不会化成厉鬼。 准备好了之后,我就又回到了徐宅。进去之前,我绕着宅子走了一圈,风水没问题,东浦本来就依山傍水的,是个宝地。八卦式的建筑也没得挑剔,可是怎么就变成了聚阴的地方? 这一回来,比我前两次来的感觉还要明显,这宅子里聚集着数不清的阴气,丝丝缕缕的,每个角落都有。就算没有那个女鬼出现,这宅子也迟早会出问题。 我走之前就已经交代徐重把我需要的东西准备好,招魂的地方,我选在老爷子的灵堂隔壁。不能太靠近尸体,也不能离的太远,关键是不能让“他”看到自己的尸体。 收拾好东西之后,我就叫徐重离开了。招魂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搞不好会反噬,所以不能有外人在场。 后来婆婆才告诉我,之所以不然外人在场,就是跟行业秘密的道理是一样的。除非有人故意捣乱,不然很少会出现反噬。 我在灵堂的四个角落各点了一支白蜡烛和一支檀香,从大门口到灵堂的这段路两边都撒上了白灰,每隔一段距离插上一支香,和撒上点香米。这是引魂路,为了他们能够准确的找到位置。 我让徐重叮嘱了徐家人都待在自己的房间了,不管发生什么或者听到什么都不要出来,不然后果自负。 婆婆交给我的招魂术很简单,不像电视上那些江湖术士做得那么复杂,也不用烧符什么的。我只要一炷香,一小壶酒,一个铜板,一小撮香米就可以了。 按照婆婆的说话,人死后,就算变了鬼还会保持着生前的喜好。或好酒,或贪财。至于为什么要放香米,民以食为天这个说法听说过吧。所以就有了,我们祭祀祖先,要供奉香火的这个习俗。 婆婆的这些说法虽然很荒诞,却很有道理,也非常的管用,从来没有失过手。 我洗了手,恭恭敬敬的点了香,把酒、香米和铜板都放在了桌子上,一字排开,只要任何一样东西上面有动静,那就算招魂成功了。我不知道老爷子生前喜欢什么,所以每样东西都用上了,接下来的事,就只要安静的坐着就可以了。 按照婆婆的说法,只要魂在附近,不出一分钟,就会有反应。 可是等了半柱香的时间,那桌子上的东西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暗暗的沉了脸色,死后招不到魂只有两个原因,一个是,他已经到阴曹地府转世投胎。另一个就是他的魂魄没了,当然就没有魂可以招。不然,檀骨做得香,再加上这么多的东西,不可能招不到魂。 我一下子就想起了昨天晚上闻到散魂香之后身体内的反应,怪不得我当时觉得有一种撕扯灵魂的感觉。感情,那香真的是冲着人的魂魄去的。 我蹲在门栏上,嘴里咬着一支香,看着外面的天色。 我很郁闷,而且是非常的郁闷,这种事情我从来没有碰到过,我也没有想到那散魂香会这么霸道,连魂魄都能消失。 这时,房间里突然有一丝丝的阴气不安的浮动着,一直环绕在我的身边,因为太少了,根本就无法聚集成型,只能不断的在我的耳边晃悠。 我立刻兴奋的站了起来,这也许就是徐老爷子残留的魂魄。 可是阴气太少,根本就无法成型,我也不能与他交流。我四处看了看,突然,眼睛瞟到了供桌上供奉的东西,馒头,水果,酒水,都是一些常用的贡品。 我一拍脑袋,顿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到这个时候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我立马从供桌上拿了两个苹果,用刀子在上面刻了几个字。然后又拿了一根筷子放在桌子上。 我要做的事情跟请笔仙的方法是一样,就是让老爷子的残留下来的魂魄,附到筷子上面。我又点了一支香,没过一会儿,那筷子真的动了,颤颤巍巍的立了起来。 我兴奋的说:“我现在问你问题,你只需要回答我是或者不是。” “你是徐家老爷子嘛?” 筷子迅速的指向我刻着“是”的那个苹果上。 “宅子里的阴魂是很早就有的嘛?” 筷子指向先是指了“不是”,又指向“是”。我虽然嘴上没说,但是有点怀疑这老爷子是不是有点不太清醒。 香烧的很快,而我却有很多问题想问,但是又不能纯粹的用是或者不是来回答。 然后我问了最后的一个问题:“那个小女孩是你小姨子亲生的嘛?”虽然我觉得这是个蠢问题,但确实在我心中纠结了很久。 筷子指向了“不是”,然后香烧完了,筷子也掉在了桌子上。 看到这个回答,我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我真的无法接受那个老妇人能生出这么小的女儿来。 第一卷 宅门诡事 0009 人皮 老爷子的魂魄散去之后,我在他的棺材旁边坐了很久,要不是看着他已经死了,我还真想把他的尸体揪出来打一顿。不过死者为大,我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幸好今天晚上宅子里还算太平,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应对。宅子里没有新鲜魂魄的味道,飘来飘去的都是那么几个,所以那个女鬼带走的小女孩应该还活着,这样让我的心情好了一点。 慢慢长夜,那个时候我真的想把那些碎魂都聚集起来,然后跟他们聊聊天。可是,现在目前的事情已经够让我焦头烂额的了,我还是先不淌这些浑水比较。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从远处走来一个身影,拄着拐杖,踢踢踏踏的走来。因为有雾,我看不清到底是谁,隐约的看着应该是个老人。 等她走近了,我才发现是徐云中的那个漂亮的小姨子。 虽然我对她没什么好感,她的脾气跟鬼眼妖婆的脾气有过之而无不及,我不太想跟她过多的交流,我也就没有主动说话。 但是,她现在的这个样子让我很诧异。才不过一夜,她好像老了许多,白头发也多了,眼角的皱纹也明显加深了,也不再像刚见面时的那样咄咄逼人。这才像是一个老妇人应该有的状态。 “你……” “那井下的密室,另一扇门在老爷子的书房里面,后院左手边的第二个房间。”我正想问她时候,她率先的开口了,“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说完她就扶着墙走了,前后不过两三分钟的样子。 虽然这老妇人今天的态度有点奇怪,但是我现在也管不了这么多了,救人要紧。 我一下子从地上蹦起来,能找到密室的入口,那事情就简单很多了。我收拾了随身的东西,问徐重要了一个手电筒。 当徐重知道我是去老爷子的书房的时候,打死了非要跟我一起去,我拗不过他,只能答应他跟在我身后。 我本来是想着,他好歹也在徐家待了这么些年,有些东西应该比我清楚,说不定能帮得上忙。 趁着下人们都还没有起床,我跟徐重偷偷摸摸的摸到了徐老爷子的书房前。 门上面上了锁,是很老式的那种大铜锁,上面锈迹斑斑的,虽然已经过时了,但是这种铜锁有一个好处就是很难砸不断。别看电视上那些大侠们一砸就断,其实是剧情需要,这是危险动作,请勿模仿。 徐重说,自从那个歌伶死后,老爷子就把书房锁上了,从此之后再也没有进去过。他虽然是徐家的管家,但是只有这件房子的钥匙,他是没有的,他也从来没有进去过。 我一想,不对啊,那个小女孩儿说,她经常会进去找那个女鬼,难道是那个小女孩骗了我?但是,看小女孩和那个女鬼的熟稔程度,好像不是在说谎。 我对徐重说,这书房肯定还有别的通道。然后我跟徐重在书房两边的那两个房间都搜寻了一番,别说洞口什么的,连个老鼠洞都没有。 我看着门上的大铜锁,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这时,徐重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根铁丝,在那大铜锁的锁头那鼓捣了一会儿,就听见那锁竟然“吧嗒”的一声开了。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徐重,想不到他还有这一手。 徐重憨厚的嘿嘿一笑,摸了摸头,很不好意思的解释道:“小姐太太们经常丢钥匙,久而久之就学会了。” 我不由的有些惊叹,难道当管家,学会开锁也是必要技能嘛? 我们猫着腰进了书房,很久没有人来,房间里灰尘很大,地板上都堆积了厚厚的一层灰。我们每走一步,都能带起很多的灰尘。 我挥了挥手,拨开眼前的灰尘,这房间一看就是很久没有动过了,地上连脚印都没有。那么,那个小女孩儿到底是从哪里到那个密室去的? 来不及思考那么多,我跟徐重开始分头寻找那个入口。 也许是电视剧看多了,我总以为机关是在什么书架啊,或者是墙壁后面。我找了半天,一点动静都没有,连书架上的书,我每一本都拿不来看了一下。书桌上的每样东西我都摸过去了。 最后还是徐重发现,书桌后面的地板有点不对劲。 其他地方踩着都是实心的,唯独走在这个上面是空落落的,我们断定这地板下面肯定是空的。 但是,书桌后面的空间太小,而且我们也没有找到可以撬开的封。所以我跟徐重就商量着一起把书桌后面的大柜子移开,然后,就露出了书柜下面的一个大铁环。 我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松了一口气,看来那个老妇人没有骗我,这一趟也没有白跑。 因为很久没有用过了,铁环都有点生锈了,木板和旁边的木板贴合的很紧,拉起来有点费劲。 等木板打开之后,我跟徐重都傻了眼,下面很黑,都不知道有多深,左右两旁连接通到下面的楼梯都没有,就一个黑漆漆的洞口,从里面吹来一丝的冷风。 我在心里把那个老妇人的十八代祖宗都问候了一遍,这下我确定这密道不止有两个入口。 现在去找别的路口肯定来不及了,我一咬牙,就叫徐重去找了几捆绳子来,绑在我的腰上,把我送下去。 徐重年纪大了,一个人肯定是吃不动我的力,也不管会不会被人看到,徐重直接把绳子接出去拴在了外面的柱子上。这样的话,除非我有千斤重,不然还能把房子拉塌了不成。 幸好,自打老爷子死在后院之后,一般人都不会到后院来,省了很多事。 做好准备之后,我咬着手电,两只手抓住绳子,在徐重的帮助下慢慢的滑入到密道里面。 下面的空间很大,整个空间里只有的喘息的声音。手电扫过的地方,都是黑坳坳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绳子大约放了有四五米的样子,我的脚就踩到了地。 这下面的空间大的惊人,我走了一会儿,初步估计比上面的整个徐宅都要大。下面就跟迷宫,倒不是里面的结构有多复杂,而是不管走到哪里都是黑漆漆的一片,没一会儿,我就迷失了方向。 难不成我找错方向了?根本就跟这个密室没有关系? 看着这个密室的构造,跟防空洞似的,说不定真的是那时候建来躲避的密道。 绳子不够长,我只能又往回走。 走到半路,我又发现了一个不对劲的地方,下面的黑有点黑的过分。就算墙体不反射光线,但起码它要有一个墙体的模样,水泥的也好,石头的也好,黄土的也好,总不能都是乌漆墨黑。 我摸到墙边,墙体的触感冰凉的,但是有点滑滑的。 我又四处摸了一下那面墙,妈的,这根本就不是墙体,而是有人在外面盖了一层黑色的油纸。 我咬着手电,从随身的小包里掏出了一把刀。一手抓着油纸,一手用刀割。这种油纸很坚韧,是农村里拿来做防雨布的,盖在农地里。但是只要割开了一道小口,顺着它的纹理就能很轻易撕开。 撕开了外面的油布,就露出了里面的东西,油布后面是一面玻璃墙,里面也是乌黑乌黑的一片,但是能反射出光,证明里面是有东西的。 我收了小刀,把手电拿了下来,往里面照了一下。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手电突然照到了一张苍白的人脸上面,我“啊”了一声,后退了好几步。 连手电都掉在了地上,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幸好它还很坚强,没有熄灭。 过了好一会儿之后,我才平复了心情,只是小心脏依旧扑通扑通的跳,我重新从地上捡起了手电。 我再仔细的去看玻璃后面的东西的时候发现,那张人脸,跟那个女鬼长得一模一样,而且还不止一个。 第一卷 宅门诡事 0010 冰棺里的尸体 我用手电往里面照了一下,里面一模一样的人偶大概有十来个的样子,每个人都长着那个女鬼一模一样的面皮,穿着那那件天青色的旗袍。但是这些旗袍的做工明显没有女鬼身上的那件精致,也难怪,毕竟是山寨的。 只是面皮做的很精致,每个人都做的一模一样,这还真的让我有点叹为观止。眉毛的长度、嘴唇的厚度、脸上的肤色都做的一分不差。 我看了一会儿之后,只觉得额头上的冷汗哗啦啦的往下流,都快迷住我的眼睛了。玻璃里面的人偶一致朝外,我就站在玻璃的外面,那些人偶的眼睛就这么乌溜溜的看着我。 我循着玻璃的外围绕了好大的一圈,才终于找到了入口。幸好这外围的玻璃门不是用锁锁上的,一推就开,不然我还要麻烦徐重下来开锁。 幸好门跟我刚刚站着的地方的方向是相反的,那些人偶都是背对着我的,我暗暗的松了一口气。那些人偶的眼睛很奇怪,总觉得滴溜溜的会转动一样,会一直盯着我看。 进了门之后,我一眼就看到了玻璃房的中间挂的一件衣服,正是那个女鬼身上穿的那件天青色的旗袍,衣襟上那一颗泛黄的珍珠还闪着光。 虽然已经在女鬼身上见过几次了,我还是不由得惊叹了一下,这应该才是正版的那件旗袍。我忍不住靠近了一点,白色的底,用天青色的丝线从下摆开始绣了一大株的牡丹花。远远的看着,就像一件完美的青花瓷器。 房间里没有风,但是总感觉那件衣服在微微的晃动,好像有一个人在向我走来。我情不自禁的后退了一下,总感觉它会变成女鬼,向我扑来。 我的注意力从衣服上面移开,旗袍的右手边的墙上摆了一个裁缝桌,上面还散落了很多的布料,跟旗袍的颜色是一样的。上面已经积攒了一些灰尘,应该是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我揉了揉手臂,没有由来的觉得四周有点冷。刚刚我的视线被那旗袍吸引了,所以没有注意到,现在冷静下来后发现,这玻璃屋里面的温度跟外面的温度简直是天壤之别。 刚刚在外面的时候还冒着汗,我进这屋子前后不过五分钟,口中就已经能哈出热气来了。手电的光渐渐的微弱了,我使劲的拍了拍,它有亮了一些。 这里除了这件衣服,就只有那些渗人的人偶了,并没有那个女鬼的气息,除了特别的冷之外,闻不到一点的阴气。 就在我失望的时候,我突然发现,有一个角落的人偶后面后面还有一个小门。我走到人偶的面前,我看着它,它同样也“看着”我。 那眼睛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跟人眼一模一样,甚至连瞳孔里面的人影都看得到。我吓了一跳,难不成这是真的人眼? 我立刻晃了晃头,在自己的脸上狠狠的打了一巴掌,人死了,尸体都会腐烂,眼睛怎么能保存的这么完整。 我抛开心有的杂念,把手电咬在嘴里,腾出两只手去搬那个人偶。 开始抱的一下,我觉得有点沉。我低估了这人偶的重量,它竟然直直的往我身上倒来。她的脸撞到了我的脖子上,胸部也紧紧的贴着我。 我向后半仰着身体,整个人偶的重量都压在我的身上。我慢悠悠的起身把那个人偶扶好,靠在了一边的墙上,我仔细的观察了一下那个人偶。 刚刚它压在我身上的那一刻,我就感觉到,它不是普通的人偶,它就是“人”。我伸手摸了摸那人偶的面皮,很柔软,除了不带温度,几乎跟真人一模一样! 我的心猛的一跳,有一个不祥的预感渐渐的涌上我的心头。我立即从随身的包裹里面掏出了一根白蜡烛点燃了,然后关了手电。 我把白蜡烛放在人偶的旁边,然后有点了一支香,在人偶的眼前晃动了一下。没过一会儿,我果然看见那个人偶的眼睛动了一下,往我这边看来。 我吓得立刻把那支香用手捻灭了,然后那个人偶的眼睛就不动了。这房间里,像这样的人偶有十来个,难道都是用活人做的? 我不敢再想下去,只能先看一下这后面的小房间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手电的电量不多了,我干脆就没有再打开,拿起了刚刚点的蜡烛。 这扇门跟刚刚的那扇门一样,也都是玻璃做的,没有上锁,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推不开。我把蜡烛放回到地上,后退了几步,用力的撞在了门上。 幸好这玻璃够坚硬,不至于让我下辈子撞成个残废。 撞第二下的时候,门总算是撞开了,用力太大,我一下子没稳住,直直的撞了进去,直接摔在了地上。 我躺在地上很久才缓过神来,一个是因为把我撞蒙了,另一个是因为这个房间里太冷了,就跟冰柜里一样。 我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这一下摔得我浑身都疼,都不知道要从哪里揉起。 等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接着外面蜡烛传来的微弱的光,我看到房间的正中央摆了一口冰棺。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个房间会这么冷了,整个房间的墙上都是冰块。 刚刚的门之所以打不开,可能就是因为被冰封住了。 冰棺很厚,只能隐约的看到里面躺着一个“人”。我有一种预感,这冰棺里的尸体,可能就是那个女鬼的本体。 可是,我很快又否定掉了,原因很简单,人死后变得鬼,会带着他本体的一些形态。比如溺水死的,变成了鬼,也会带着一身的水,被火烧死的,鬼的样子就是烧焦后的模样。 所以,只要一看见那个鬼的样子,就可以断定他生前是什么死的,或者尸体在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这具尸体存放在冰棺里面,而那女鬼身上都没有冷气冒出来,那么这里面的肯定不是那个女鬼的尸体! 我本来还有点开心的,这下却有点失望。但是,既然都已经都这个地方了,我想着还是要看一下冰棺里的尸体,因为我比较好奇。 我在冰棺的周围绕了一圈,四周的冰层都比较厚,根本就看到里面的“人”。 于是,我只好打算开棺。 在这种地方开棺,比在古墓里面开棺要简单的多,也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当然就不会有什么危险。 一个大活人在这个冷的地方躺半个小时就冻成狗了,鬼也是,虽然鬼的耐寒能力确实比人体要强的多。 我在冰棺的前面点了一支香,这可不是招魂的檀骨香,外面那个多,我再招魂,那我干脆把自己埋在这儿得了。这是沉香木加了麝香做成的镇魂香,也叫安魂香,当年老爹就是拿这个来给我催眠的。 冰棺的棺盖也很厚,我推了好一会儿才推开了一条缝。 我从那个缝里往里面看,等我看仔细那尸体的面貌之后,我不可置信的捂住了嘴巴。里面的那个人,长得跟徐云中的那个小姨子一模一样。 准确的说,这棺材里的尸体年龄绝对不超过二十五岁,倒更像是她年轻时候的样子。 难道,这棺材里的是徐云中的老婆?只有徐云中的老婆才可能跟他的小姨子长得这么像吧。 可是为什么她也穿着那件天青色的旗袍?我烦躁的捋了捋头发,这同样的旗袍到底有多少件,怎么谁谁身上都有一件?而在我看来,不管哪一件都像是真的。 就在这时,我腰上的绳子突然动了一下,这是我跟徐重约定好的。他要是有事,就拉一下绳子,我有事就拉一下绳子。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腰上的绳子突然被一股很大的力量拉扯着,我一个踉跄就摔在了地上,那个绳子就拖着我往外走。 绳子勒得我的腰有点痛,我却无法挣扎,刚刚拖到外面那件旗袍的下面的时候,绳子上面的力量突然没有了,一下子软了下来。我喘了一口气,然后去拉那个绳子,可是,越拉越不对劲。 这绳子好像没有尽头一样,永远都拉不完!我都拉了有十来分钟了,还是没有到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