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追梦的人 幻世间的旅人, 在海边礁石上伫立。 月儿双双, 在海上, 在天上, 遥遥相对。 温柔而宽广的大海, 充塞天宇, 如梦,如思,如父亲的胸怀。 在夜的童谣里, 浅吟轻唱。 细卷的雪白浪花, 轻抚着满天的星斗, 在无边的柔波中, 细语, 追随着, 梦的脚步。 ——《题记》 风平浪静,潮水已经退去,露出白白的沙滩。夜幕像黑色的天鹅绒铺张,群星点点,如珍珠洒落,皎洁月光,将一切融进朦胧之中。 朦胧的人,朦胧的水,朦胧的沙滩,朦胧的礁石,时间在这里驻足,海天之间凝定着静谧,如画,隔开尘世的喧嚣,也旖旎了不远城市的灯火。这里是幻世天都最南端的港口城市——雾城,以多雾得名;而这片令无数冒险家、商人为之神往的碧蓝海洋,名为轮回海。 幻世天都是一片大陆的名字,不存于现实,和琴声一起,孤独的陪伴着古往今来的吟游诗人。 这是一个枪械、剑和魔法的世界,有着各种各样的动植物、各种各样的“人”——不要为街上行走的那些长着兔子或蜥蜴脑袋却像人一样穿着衣服行走的物种感到惊慌,他们只是千千万万奇异智慧生物中的一种。同样你也不能把城镇街头打铁档的牛头人做成烤牛排,否则你将面临谋杀罪的指控。这是个奇妙的世界。在这个世界上充满着探险、梦想和憧憬。 很多故事在这里发生,有些为人所知,有些,则不声不响的湮没在人们的记忆深处。 而我们的故事,则从一个久久伫立在轮回海畔的少年说起。 这位少年,名叫如月。 如月是个男孩——请允许我这么称呼他,因为在充满冒险家、淘金者和江湖客的幻世天都,“十七”实在是一个太过年轻的数字。但,爱拿灰色头巾束着一头乌亮长发、还总喜欢穿一件过膝盖长摆风衣的如月却丝毫没有年轻的青涩和胆怯。他带领着一支同样年轻的、由六个人组成的雇佣军团“九度音”。在踏上幻世天都这片大陆之前,他已经指挥这支雇佣军成功地替不同的雇主解决过二十七个棘手的难题,并且保持着全胜不败的骄傲成绩。 他带领“九度音”踏上幻世天都的目的,却不是为了替别人解决难题,而是为了他自己前些日子做的一个梦。在梦里,他见到了一个奇异而未知的空间,像是座宫殿,有着数不清的、沾满鲜血和长钉獠牙的柱子,人类的天空在黑暗的笼罩下战栗,浊红色的血水和残肢翻滚在宫殿走廊两边的石砌池子里,发出浓重而刺鼻的血腥味。 而他的父亲,正提剑杀向宫殿中心一座巨大狰狞、头生七角的黑龙雕像!在那之前,他父亲显然转过头来想告诉他什么,可只听见了“幻世天都”,知道这是地点。其他的,却无论如何都听不清辩不明。 如月在一身冷汗中惊醒。 在如月的记忆里,“父亲”的这两个字,早已经非常模糊。 在他七岁那年,他的父亲就离开家,独自一人不知去了哪里。他只隐隐约约地知道,他的父亲是一名伟大的战士,而他的家世,似乎和一段惊心动魄的过往有关。 这段过往和父亲当年的出走有关吗? 和那个奇怪的梦境有关吗? 如月不知道。 晚饭之后,他就静静的来到海边。海风吹拂,月光柔和的滑过他如月亮般俊美的脸庞,隐没在他一黑一蓝两色深邃的眼眸中。 如月的瞳与常人不同,右眼是正常的黑褐色,左眼却带着异样的宝石蓝。如果当年幼小的他没记错的话,他父亲的眼睛也是这样的。不同的是,他父亲是右眼带着宝石蓝。没有人知道为什么,父亲也没有说。 后来如月的母亲曾请了医生来看,医生也说不出所以然;只有一个拿拐杖的、不知活了多久、更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白胡子老头看了他的眼睛很久,叹了口气,喃喃自语,然后离开,谁叫也不理,谁也拦不住。 但那几句喃喃自语人们却听清楚了——“魇魔”。 魇魔是什么?吞噬梦境的恶鬼么? 父亲的眼珠子、自己的眼珠子为何会牵扯上这个东西? 如月决心将一切查得明白。 根据那个梦境的指示,他带着“九度音”来到了幻世天都,寻找关于那座诡异宫殿和奇怪龙像的蛛丝马迹。 这座名为雾城的港口城市,是他们的第一站。 第二章 玩火小丑 就在如月立在海边思索、月光在他身后投下很长黑影的时候,远处海滩的洼处,数不清的、比米粒还小的沙蟹正在聚集。海滩上有沙蟹再正常不过,但如此多的沙蟹聚集到一块儿却是件稀罕事情。渐渐的,这团沙蟹越堆越高,终于堆成了一个人的形状,并在一阵剧烈的抖动之后,一个带着小丑面具的人从湿漉漉的沙蟹堆里钻了出来,如同破茧而出的蛾。 黑暗将原本滑稽可笑的小丑面具变得恐怖,颊上画的那一点红星此刻如血一般,即便是最胆大的人都会为之心跳不已。 小丑显然不怀好意。他将右手袖子往天上一甩,一只全身漆黑的猫头鹰无声地飞了出来,停在了他的肩膀上,几片黑色羽毛缓缓飘落。 “嘘……”小丑将手指竖到嘴边,动作夸张的仿佛在戏台上。他显然是对猫头鹰说话:“扇动你的小翅膀,悄悄飞去告诉魇皇,‘那个人’来了。” 猫头鹰瞪着发绿的眼睛点了点头,纵身飞上天空,却没飞出去多远,就如断了线的风筝般落到地上,再也不动。 它显然死了。由于戴着面具,谁也不知道小丑脸上是什么表情,只看到他抽动着肩膀,似乎在笑——当然也可能是在哭,总之他情绪激动得就像在表演莎士比亚的话剧。接着小丑便将左手的无名指点在了右手手心,拉开时,一丝光线流溢,接着这丝光线瞬间被引燃,在小丑的手心捧出了一团火焰。 夜不再黑暗。跳动的火苗照亮了小丑那张滑稽可笑的脸和黄红各半的衣裳,也照亮了看海的如月。 如月转身,衣摆在海风的吹拂下飞舞。 “初次相见,何必如此呢。”如月彬彬有礼,“其实你用不着放鸟儿去报信。其实要找我们并不太难,毕竟,我们‘九度音’是佣兵——某种意义上说,算是生意人吧。喏,这是我们的名片。” 一张雪白的硬纸片打着圈儿飞了过来,落在小丑的脚前。小丑没敢接,事实上,他正全神贯注的捧着手上的那团火焰,小心提防着这张飞过来的纸片——毕竟在高手手中,扑克和丝线都是杀人的利器。 但如月显然并不想动手。他说的并没有错,那张纸片上清清楚楚地写明了“九度音”的联系方式和电话,甚至还在背面标明了各种打折和优惠。“如果你有活找我们干,我可以给你打七折。”如月微笑着补充,“若是想看看我的身手,我不介意在你的身上戳个透明窟窿看星星。” 小丑把手掌一翻,手心的火焰变得更大,两个扑扇着翅膀的火精灵从火焰中钻出,拖着眩目的金色尾焰,在小丑周围飞来飞去。 “你竟然小看我,”小丑的声音抑扬顿挫,像是在朗读莎士比亚的话剧,“‘咒室之火’会抓住你的灵魂,把你关进咒室之中,烤你、烧你、煨你……你将永生不死,享受永恒的痛苦!” “你是一个‘玩火者’。”如月摇了摇头叹气,看着小丑手上的火焰出神,“可惜你忘记了一句东方的古谚,玩火者,必自焚。等我揍你一顿、再把你的脚指头塞进你的鼻孔里的时候,你一定会对这句话有更进一步的体会。” “玩火者”说的并不是“玩火的人”,而是指魔法师的一个旁门分支。一些法师学徒与火精灵定下契约,除了火系法术以外,终身不再修习其他系的术法,违者将被心火反噬。 虽然这些“玩火者”永远都成不了真正的魔法师,却容易速成,火系的法术也足以应对实战的需要,因此颇受一些急于早日出人头地的年轻人推崇。 如月向小丑走去。他的步伐快而轻灵,沙滩上的细沙绵软,却丝毫没能留下他的脚印。玩火的小丑陡然展开双臂,火焰腾腾,火团一分为三,在火精灵的呼啸中旋身转动。 但如月却在即将逼近小丑身前十米远的时候消失了,仿佛海滩上从来就没有这么个人。 小丑有些紧张,右手一推,一团红焱直扑刚才如月站过的地方,燃起一片火墙。 火焰把沙滩烧得噼啪作响,却还是不见如月的身影。 火墙逐渐熄灭,海滩上重又一片寂静,能听得到小丑的喘息声,海风逐渐变得猛烈,伴随海风,如月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很可惜,你的战斗水平若有你刚才夸口的一半,或许现在能烧掉我衣服的一个角儿。‘九度音’刚来这里不久,好像不会有仇人吧……那么,你到底是谁?或者,你背后的主人,到底是谁?” 小丑显然没功夫说话,举目四顾,却看到如月的身影在不远处缓缓走过,正准备将火球甩过去时,赫然发现身后几米处还有一个如月,正抱着胳膊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你的反应真慢。我就是想破脑壳也想不通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声音却来自右边,很近。又有一个如月!小丑霍然转身,赫然发现他们俩相距是如此之近,几乎鼻尖碰到鼻尖。小丑半是惊恐半是发力的一声大喊,准备将火球统统砸最近的这个如月身上时,他的胸口上却突然多出了一截发亮的刀尖! 而这把短刀的刀柄同样握在如月的手里。这个持刀的如月站在小丑身后。小丑手心的火球瞬间消失熄灭,那两只召唤出来的火精灵当然也没了踪影。 现场一共有四个如月。 “这是我的绝招之一,”小丑面前的那个如月解释道,“叫‘金色大厅的集体舞’。一个人变生出多个化身,但却只有一个是真实的,其余的只是幻象而已。” “但这些幻象,却具有真实的五感,只是无实体。”最远处的如月立在那里有些惋惜的补充,“其实我本来不想杀你的——如果你求饶,而不是想用火球烧我的话。” 小丑瞪着眼睛倒了下去。 没有抽搐,没有哀嚎,这一刀刺中的位置是如此的巧妙、又是那么的迅速致命。最后一眼,他看到四个如月海市蜃楼般的消失,重又出现在远处看海。只有一个如月。海水冲刷着礁石,拍打出洁白的浪花,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沙蟹又来了。一只又一只的从沙滩里钻出来,聚集在小丑早已冰冷的尸首上——它们当然也没有忘记掉在地上的那只死猫头鹰。很快,地上堆起了两个小沙蟹堆,而当这些沙蟹重新回到海滩底下的时候,海滩上已是光洁如初,完全看不出刚才的痕迹了。 如月笑了笑,不加理会。不知什么时候,一个同样穿着长摆大衣、面容姣好、两手插在兜里的女孩,猫儿似的溜到了如月的身后,从后面一下就伸手捂住了如月的眼睛,咯咯咯的笑个不停。 第三章 凤凰旅馆 月儿躲进了云里,海洋似乎也安静下来,只剩下星光悄悄地看着如月身后的俏丽女孩。女孩大衣的衣领高高耸立,遮着朦胧中白皙的脸。 如月也笑着转身,拦腰搂住了女孩:“又调皮。这里月色好、气氛佳,海滩也很美丽……若不好好欣赏,实在是可惜了这一趟旅程。” 杏仁眼儿在黑暗中忽闪,女孩咯咯笑着挣开,优雅的侧着脸,轻声说道: “老不正经的……月,大家都到了呢。下榻地点在雾城城西的一座小酒家,凤凰酒家,三楼的306房……我的直觉,从码头下船开始,似乎就一直有人盯着呢。” “确实如此,”如月望了望海滩,很肯定的点头,“刚才那个小丑也印证了这一点。再说,你的直觉一向很准。珑,你觉得,这些人可能是什么来历?” 这女孩名叫玉珑,是“九度音”的成员之一,也是如月的女友。如月的家乡尚武,以一座名为“多维空间”的兵士养成学院闻名于世,如月和玉珑便是在那里相识相恋的。毕业以后,精于综合近战格斗的如月和精于召唤辅助系法术的玉珑一起组建了“九度音”雇佣军团。“直觉”或许不是玉珑的技能之一,但却在历次实战中被证明是可靠的。 “或许,和我们来这里的原因有关吧。”玉珑望着星空,她不想随便猜测。“毕竟,来幻世天都找寻‘魇魔’,是为了追寻伯父(如月的父亲)在你梦中的指引呢……祭天相和渡云老师已经在搜集相关情报,或许很快会有一些蛛丝马迹吧。” “希望如此。苍雪和日轮呢?” “他们在喝酒。凤凰酒家就像个大酒桶,他们又都喜欢喝酒,正好凑一对。”玉珑淡淡的笑,就像在夜里静静开放的花儿。如月转身,轻轻吻过玉珑的脸颊,揽着她的肩头: “看来他们两个真是能凑成一对呢,都是嗜酒如命……时候不早了,祭天相他们也快回来了吧。今天是来这里的第一天,应该聚在一起好好吃顿饭的……” 两个身影相拥离去,月亮又重新从云里钻了出来,将海滩涂上一抹淡淡的白色。一只沙蟹从沙粒中钻了出来,望着如月他们离去的方向吐着泡沫,螯肢不停的在嘴边拨弄着。 “凤凰酒家,306……呵呵呵呵……” 雾城是座繁荣的港口城市,有许多漂亮的商店和小酒馆,或许因为城市年代久远的缘故吧,城市的街道显得狭小杂乱。夜已深了,带着海水咸腥味的晚风吹过老城区的石板路,路上的行人很少,偶尔窗口昏黄的灯光带着温馨。 雾城的交通四通八达,拥有一座颇为现代化但装饰古雅的火车站。橡木结构的凤凰酒家位于雾城城西。无论是哪个方面看,这个酒家和“凤凰”这个词一点关系都没有。从外面看,凤凰酒家的造型就像是童话世界里盖在大酒桶边上的三层房子。任何一个走进这个街区的人在大老远就能闻到凤凰酒家传出来的酒香味——事实上,凤凰酒家的这个大酒桶还真的是个酿酒工厂,而在凤凰酒家的地下更盖着一座让人咂舌的大酒窖。 这对于四面八方的好酒人士来说,实在是一生中非来不可的好地方。玉珑选这种地方下榻自然有她的道理。有句话叫“酒后失言”,酒馆和旅店一向是消息灵通之地。 推开306的房门,祭天相他们已经回来了——在这间摆着两个三层床铺共计六床位的拥挤的房间里,“九度音”全员到齐。 坐在左边第一层床铺,穿着褐色皮夹克、穿着大头鞋还剃着乱草似头发的刀疤脸男人名叫祭天相,是个标准意义上的法师。当他捧着凭空变出来的古旧魔法书的时候,即便是魔法学园最高深的老头都要担心被烧到屁股。 坐在右边床上对着酒瓶子吹的魁梧男人叫日轮,钟表匠的儿子,同样是“多维空间兵士养成学院”毕业的高材生,比如月小两届。或许继承了当钟表匠的父亲对机械的热爱吧,日轮是个枪械专家,对于各类机械装置也颇为在行。 据说在他那件黑色大斗篷衣服底下藏了至少五把锯短的自动步枪和七把经过改装的手枪,并且这些枪能在贴身传动装置操纵下从任意位置的任意角度射击,将任何敢于挡住他前进的傻子打成蜂窝煤。 日轮上铺斜躺着一个长发少年,苍白的脸躲在光照不到的阴影里。他就是和日轮形影不离的苍雪。他也在喝酒——与其说是在喝酒,不如说他是在“吮”酒,从进门起,他的酒瓶子就没离过嘴。这种喝相虽然不雅,却也没有人敢笑话他:在“九度音”六人当中,他的暗杀技巧是最好的。他的能力是让自己与环境融为一体,即便是在最嬉闹拥挤的人潮里也没人能感觉到他的存在。 目前房间里已经出现了五个人,还有一个呢? 还有一个盘腿倒坐在天花板上闭目冥想: ——渡云老师,武家“水源流”开山的三个宗师之一,他的胡子头发就像冰山上的雪那样白。没有人能说清他的年纪,更没人能说清他的功夫究竟有多深!关于他的过去一切成谜。他和如月在“多维空间兵士养成学院”有过师生之谊,直至如今,依然还是“九度音”里的精神支柱。他的意见很有分量,如月等人也很尊敬并听从这位老者的智慧。 “消息探了不少,”等如月和玉珑进来关上房门,日轮打了个酒嗝,开始说白天探到的情况,“所谓‘魇魔’大家都没听过,倒是有个叫‘魇域’的地方,在幻世天都极北的不毛雪山深处,以前曾有群恶魔封印其间,说不定便是你说的那个魇魔;不过这不是关键,今天倒是有人找上门来。说了一件你一定会感兴趣的事情。” 第四章 旅店杀机 日轮卖了个关子,喝了口酒,这才继续说下去:“那个人是来做生意的,说是让我们明天早上九点半到雾城北门外的一座名叫‘彼岸’的庄园,庄园的主人想让我们帮他找一件东西。那人只说这件事情‘和魇域有关’。” 祭天相翻着他那本古旧发黄的厚魔法书,头也不抬:“要我说,这根本就是陷阱。我们今天早上刚到,他们是怎么知道我们是来幻世天都找什么魇魔?连我们自己都弄不懂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刚才在海滩上,有人向我出手。珑也觉得有人跟踪。”如月靠在墙上,掐了掐鼻梁,“确实有一种钻人口袋里的感觉……可究竟是谁能知道我做了这么个怪梦,又偏偏会按着这个梦里的指示找到这里来呢?” 一直没开口的渡云老师缓缓睁开眼睛:“或许只是巧合。如果近来有什么事情发生,梦见、遇见相撞的几率很高。” “我们也没有别的路子好走。”玉珑显得有些忧心忡忡,“不过,我倒是觉得明天这场应该去。我们来这里本就是为了调查魇魔这件事情的,既然有线索,就不应该轻放。” “我也同意。”如月作了决定。“明天早上去彼岸庄园。酒店二楼有计算机,一会通过网路查询到彼岸庄园的卫星地图,熟悉一下地形。按照惯例,谈生意,我一个人进去,明天你们在庄园外接应警戒。对方人员配置情况未知,制定计划毫无疑义,届时希望大家发挥本能的反应。” 第二天一大早,晨曦穿过云层,薄薄的在高矮不一的老城区建筑上镀了一层金黄色。雾城是港口城市,一早已有不少商贩开业,尤以水产居多。犬吠声、鱼味、时令水果的清香和逐渐嘈杂的人声开始撞击着古老的街道。 凤凰酒家的门口已经挺热闹,除了醉鬼和懒汉,多数人都已经起床。店里的伙计正忙着擦桌子,已经有几个人进店吆喝着要吃早点的了。 谁也没有觉察到,危机,正在一点一点地逼近。 凤凰酒家位于城西,靠着老城墙建的,连同它隔壁的那间屋子一起,在城墙根部形成了一块小空地,平日里阳光晒不到,只用来堆放不用的器物,日久年长,生了杂草,很少有人光顾。但今天这块隐蔽的空地上却来了个敞着怀的壮汉。这个位置很好,没人能看到这里。而这个不速之客手上,赫然拎着一支私家军工厂拼装的火箭筒。 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人人都有天赋能学会复杂的魔法或是高超的破坏技,因此枪械和火箭筒一类的武器大有市场。这种私人造的火箭筒粗糙,便宜,耐摔打,虽然时不时地会瞎火,却也是普通武装分子不错的选择了。 壮汉往火箭筒里塞了一发拳头似的弹头,接着一抡把火箭筒扛在了肩上,瞄准了三楼的306室,扣动了扳机;一阵眩目的尾焰伴随着一声“嘶”的蛇鸣般的巨响,那枚弹头被打进了306,随后便是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炸声。 大街上的人们歇斯底里的尖叫着,被掀飞了半边屋顶的酒店在噼噼啪啪的燃烧,里面的人惊慌失措的逃出门来。壮汉顾不上懊恼被火箭筒发射时的尾焰烧到脚,就急急忙忙的丢下火箭筒,加入混乱的人流里逃跑了。306房间当然已经面目全非——甚至连找都找不到,碎成了纷飞的木屑。而306室里的那六个人,据目击者说,没有人见他们跑出来。 至少,没人见他们从门里跑出来。 第五章 彼岸庄园 消防队和救火人群的大喊大叫让古老的雾城打了个寒颤。老城区的房子有许多是石木结构,火势蔓延非常容易。隔着一个街区的人们都已经开始惊慌失措的往屋外搬东西。发射火箭筒的壮汉一口气跑出了城外,看周围似乎没人,擦了把汗,把手撑在膝盖上弯着腰大口大口的喘气。 在他的身边有一颗叶子快掉光的老树,在雾城北门外的道路旁边种着各种各样的野生植物,这棵树不过是其中再普通不过的一种。因此这个壮汉并没有太在意。由于觉得很累,他走到那棵树旁边坐下,透了口大气,从怀里掏出烟来要抽。 可在一瞬间他的香烟和打火机一起全掉到了地上,憋红了脸,眼睛也瞪的灯泡一样大。如果他能喊出声,他那惊恐的嚎叫声能传到火星上。 ——他身后的那棵树“活”了,一根根树枝和藤条绳子似的缠住了他,勒紧了他的脖子,把他的舌头勒出来;再后来,这棵树捏橡皮糖一样的变成了一个人——正是“九度音”里最沉默寡言又爱喝酒的少年苍雪。此时缠着壮汉脖子的也已经不再是树枝和藤条,而是苍雪的头发。壮汉的两只手也被苍雪牢牢的拧在身后。 这招“欺骗视觉”是苍雪的代表性绝技,能随心所欲的化成各种自然界中的静物,达到接近对手一击毙敌的目的。壮汉的脸由红转成了猪肝一样的紫色,却又怎么都挣不脱,眼见要断气的时候,突然传来如月的声音: “够了。你会把他弄死的……问他,谁让他来的。” 苍雪轻轻哼了一声,松开头发和手,把壮汉摔到了地上,就像在谷场上摔一垛稻谷。壮汉趴在地上咳了好长一段时间才缓过神来,捂着脖子吐舌头:“你……你……你是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苍雪没有回头。他的身后,如月鬼一样从一棵树背后钻了出来:“很遗憾,我们还不想往西边走。不知道是哪个傻瓜让你用这种简单的方法冲我们开火?若我们连这种小伎俩都躲不过,早就不知该死几次了。” “若是连这种程度的测试都通不过,咳咳,”那壮汉依然在咳嗽,脸上却勉强挤出了一点点笑容,“那就根本没资格接受梦公爵的委托。” “梦公爵?委托?”如月的手指支着下巴,“这么说,那个做白日梦的家伙用这种愚蠢的方法测试我们的实力?” 壮汉拿袖口抹了抹嘴巴,站起身来:“什么白日梦?梦公爵就是‘彼岸庄园’的主人,能赐予你们伟大指引和无尽钱财的人。不只是我,昨天海滩上向你进攻的小丑,也是他的手下。这一切都只是为了测试你们的实力……” “我是生意人,时间很宝贵。”如月打断他的絮絮叨叨,同时对“赐予”这个词表示不满,他一向很自傲。“我们的声誉是打出来的,没时间做这种无聊的测试。现在请你在前头带路。我这个人很干脆,也希望和我做生意的人也干干脆脆。” 雾城南边面对轮回海,北面地势渐渐升高,离开大道不远,便能看到一座贵族庄园我在半山腰上——这座庄园是如此之大,以至于当如月站在焊满各种铁艺花边的铁栅门下时,仿佛就像是站在巨人国的门口。壮汉递过门牒,铁栅门被一个年老仆人打开了一条缝。 “这是‘九度音’的首领如月。”壮汉对老仆人解释道。“公爵先生请来的。” “欢迎。请进。” 如月和壮汉一起走了进去。“九度音”的其他成员则分散在庄园外面戒备。 一早本来天气晴好,此时天空却有些阴沉下来,似乎是在映衬整个庄园回响的宏伟壮阔的管风琴声。这是巴赫的《d小调托卡塔与赋格》,常在恐怖片或是古堡秘史之类的电影里当背景音乐。庄园所在的视野很好,能看清周围很远地方的景色。 庄园正门的草坪上有个带花坛的喷泉,还点缀着展翅膀天使的石头雕像,旁边是座小型花园,通往花园的小径两旁的树篱上爬满了攀缘植物。让人觉得不舒服的是,这座花园里虎视眈眈的趴着五只浑身雪白的狼——那绝对不是狗,它们的眼神凶悍,显然是训练有素,见到来人也不嚎叫也不龇牙,却绷紧弹簧般带着一触即发的杀气。 推开镶嵌青铜的正厅大门,带路的壮汉知趣的退到了一边,让如月一个人进去,随后在身后关上了大门。 装饰豪华的大厅里并不暗,巨大的水晶吊灯散射着迷离的光芒,映照着艺术造型夸张的巨大壁炉和典雅的红木家具。气势磅礴的管风琴在前方耸立,琴乐声震慑心扉,一个正装礼服的中年男人正摇头晃脑忘情的弹奏着。如月扫了一眼全场,奢华大厅里还有两个打扮怪异的人,这两人见如月进来,目光都带着警惕和猜疑。 而如月也从这两人的装扮和杀气上感觉出,他们是身经百战的战士,而眼睛里也藏着生意人般的精明。看得出他们和自己一样,也是佣兵领袖。 遇到这种真是通常只有两种情况,伏击,或是竞争。 第六章 强者争雄 “容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正装礼服的中年男人摁下最后一个音,极其优雅的站起,转过身来,“我是彼岸庄园的管家,云先生。各位不必拘束。今天请各位来此,乃是有一桩生意要委托。” “‘九度音’、‘炎流’和‘骷髅’,近年来名声最响亮的三大佣兵军团。”如月很随便的走道一旁的雕塑前欣赏,一边漫不经心的回话,“我想不出,究竟是什么样的生意需要动用到我们三家联手。” “我不想知道你是云先生还是雾先生,”劲装带着钢钉护腕上唇两抹大胡子的粗壮秃头有些恼怒,额上冒着青筋,“梦公爵说有单生意给我做,却叫了这么多不认识的人来,什么意思?‘炎流’从来不跟别人一起行动,这种做法,是对我们实力的怀疑!” “虎王请息怒,您的佣兵团‘炎流’在幻世天都鼎鼎大名,谁不知晓,只是,”云先生依旧背着手,彬彬有礼,“这次梦公爵要交付的任务非同小可,不容失手。” 屋里的另一个人一直没说话。这个站在壁炉旁边、脸白得像僵尸、两只眼珠深陷在眼眶里还穿着长衣袖拢着手的长发男人,是臭名昭著的暗杀组织“骷髅”的二号人物——百鬼。 “具体委托内容将会由梦公爵与竞争最后的胜利者详谈。”云先生鞠了个九十度的躬,转身继续弹琴,摁了第一个音后补充道:“梦公爵就在大厅长廊尽头大门后面的客厅里,在那之前,容许我对各位的实力做个小小的侧视和评估:谁第一个打开门见到他便是胜利者,将来在薪酬的分配上享有很大的优势。恭祝各位好运。” 管风琴声再度响起,这次却是首不知名的曲子,显得跳跃欢快;镶着无数窗户的敞亮长廊此时显得格外幽长深远,尽头处木门上的浮雕仿佛在召唤胜利者的脚步。 虎王挪了挪脚尖,咽了口唾沫。他不敢贸然动手,毕竟现场这三人是目前能找到的最强佣兵组织的头领,不但心计深沉,武力更是上层。百鬼则阴恻恻的笑,脸色更白,还轻轻晃了晃拢着的袖口,显得飘忽不定,这样一来看起来就更像个鬼而不是人了。 如月顿了一阵,打破僵持,抬脚就往长廊走去。虎王见如月迈步,脚下一顿就抢上前去,同时挥起了拳头似乎要动手;而百鬼则晃了一晃,两边袖子各射出五根牵长丝的锐利长指甲,“夺”的一声钉入了尽头的木门,接着将长丝一收,整个人便风一般的往前窜去。 眼见百鬼要占到先机,虎王如猛虎一般大吼一声,同时转身凭空挥了一拳,这一拳是如此之重,以至于拳风将铺着大理石的地板扯出了一道皴裂。虽然虎王这一拳是凭空回击,却不折不扣的痛打在了百鬼脸上,将他击倒在地 ——这是虎王的绝招“扭曲空间的拳击场”,在能够确知对手移动目的地的情况下,扭曲空间击中对手。虎王击倒百鬼同时,如月也从口袋里抻出了一把短刀,抬手就把百鬼手上的那些丝线斩断。虎王见一招得手,目光再次盯向如月,凭空又是一记组合拳。 但如月却在踏出一步之后,身形骤然幻化,先是一个,接着便成了四个,正是他的绝招“金色大厅的集体舞”,四个如月虽然同样都是走向长廊尽处的木门,每一个的步伐方位却是各有不同,虎王无法判断对手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只能算定第一个“如月”的位置,凭空再次挥拳!但这回他打到的只是一团棉花似的空气,被击散的身影重又组合,四个如月,已同时逼近了木门跟前、伸手几乎握到了门把之上。 挨了一拳的百鬼这时候也已站起身来,伸手一扶墙壁,人便透墙而入,化作一片不断蔓延的棕色爬墙藤蔓,急速向木门窜去。这是他的绝招“五箩之术”。短短一段距离,三人互相牵制,越打越急,各显神通,虎王见两个对手都抢到前头,发出了如虎啸一般的吼声,力灌双拳,顿时脚下“啪嗒”一响,大理石地板爆裂,沉下一对三寸足印,庄园大厅里的空间气压骤然提高,如月和百鬼无法再前进半步,云先生也停了手,不再弹奏管风琴,转头只见到虎王双拳不断有金色光辉汇聚,终于伴随着一声大吼出拳爆发,巨响中将大厅长廊的玻璃尽数粉碎,墙也坍塌了半边。 尘烟弥漫,一片狼藉,长廊尽头的厚木门也伴随着这一拳断成了三瓣,摔碎落地。 木门背后却传来了一下一下有节奏的鼓掌声,并且有个苍老但威严的声音说话:“精彩之至。”听到这声音,云先生站起身来,垂手站在管风琴旁,一脸恭敬。坏掉的门洞里走出来一个披着军大衣拿着根权杖的人,便是梦公爵了。 梦公爵五十多岁的模样,眉毛很浓,留着一部斯大林似的胡子。因为长年刮胡茬的缘故,消瘦的脸颊和下巴显得有些发青,目光冷峻——有个胆小的仆人甚至认为,若是公爵往壁炉里看一眼,熊熊燃烧的火焰都会冻结成冰。 梦公爵背后站的人如月见过,正是昨天晚上在海滩和他交过手的那个玩火的小丑。只是想不到被如月捅了一刀竟然毫发无伤。 “如月几乎握到了门把,距离最近;百鬼的速度最快,如果不是被那一拳阻止,将会比如月更早一步透门而入;但虎王却是第一个破门的,”小丑的嘴巴躲在面具后面抑扬顿挫的评比着结果,“还请公爵判定胜负。” “胜负?”梦公爵在空中划了一下权杖,带着和他那冷峻目光毫不匹配的夸张动作,“无所谓。其实今天这场就算同为胜利者也不妨事,不过是想大体了解一下各位的实力而已。” 如月有些不满,却又不能冲着未来的雇主发火,不由握紧了拳头。 第七章 骨灰盒子 梦公爵安排云先生去含修理工来修理房子,接着请互相不服的如月他们在大厅壁炉前的沙发上坐下,并叫人给他们泡了红茶。“我喜欢加牛奶。”梦公爵解释道,并且很陶醉的喝了一口。“请原谅我的试探。实话说,我要找的东西非常危险,我也不愿意让无用的人白白送死。但至今为止,派去的人不少,活着回来的却没有一个。你们不是第一批受雇于此的,嗯,或许,也不会是最后一批。” 这句话说得很委婉,显然对如月他们没抱太大的希望。 “不知道您想找什么东西,公爵先生?”如月问道。梦公爵往屋里每一个人脸上扫了一眼,表情严肃:“我要找的,是一个极不寻常的骨灰盒——已故大法师纳夏尔的骨灰盒。” 在幻世天都的历史上,大法师纳夏尔无疑是一个德高望重的重要人物。大约在一百五十年前,幻世天都这片大陆由一个名为“十三个老人头”的机构总揽行政大权。没有人见过这十三个人是谁,长什么样——人们甚至不知道,“十三个老人头”究竟指的是十三个老人,还是别的什么东西。人们知道的是,这“十三个老人头”已经统治这片大陆数千年之久,并且和数字十三一样的不吉利。横征暴敛,赋税沉重,商人破产,宪兵在大街上耀武扬威。后来大法师纳夏尔挺身而出终结暴政,这才有了如今的太平日子。 但纳夏尔的结局却非常悲惨,据说他是在梦里被自己肚子里自燃的火焰烧死的。虽然这种说法近乎荒诞,但事实上是,纳夏尔确实是这么死的,他的骨灰被装在一个装饰着精美黄金花边的金属箱子里,以崇高的礼节葬在了幻世天都北方的白头山上。 “很少有人知道纳夏尔是怎么死的,也很少有人知道为什么要把他的骨灰安放在北方的那座山上,”梦公爵说,“但是我知道。在纳夏尔最后的日子里,他已经感受到北方不安的气氛正在躁动,流言四起,北方雪山密林中常有不知名的吼叫声,去查探的人有去无回。一些只存在于神话和传说中的怪物频频出现在人们的梦魇里——只有在最古老的典籍中才能一窥它们的形貌。恐慌在悄悄的蔓延。” “纳夏尔翻遍了上古时的每一部典籍,仅在只言片语里得知,这一切和一个叫‘魇域’的地方有关。这似乎是一个被封印在幻世天都地底的一个恶魔世界。遗憾的是,纳夏尔在弄清这些事情之前就离奇死去。好在,他在临死前几天似乎有所预感,留了一封书信,说一旦他有不测,便按照他信中的指示,召集法师工会,以他的骨灰作为封印的核心,在幻世天都北方的白头山上设下结界,阻止邪恶势力的蔓延。” “一百多年过去,大家的生活快乐而充实,人们逐渐忘记了当初那还未开始就被化消的恐惧。”梦公爵喝了口红茶润了润喉咙,神色变得严峻起来“但前些日子,北方传来消息,盛放纳夏尔骨灰的箱子不见了。这样封印失去核心,随时都有失效的危险——甚至说,封印已经失效,已经有先知预言,这个叫魇域的恶魔世界,很快便会对幻世天都发动进攻。” “所以,你希望找回纳夏尔的骨灰箱,稳定北方的封印结界。”虎王大大咧咧的抓了一把壁炉前咖啡桌上的饼干塞进嘴里,接着仰面坐倒在沙发上,边嚼边喷着饼渣说道,“我倒是觉得,你应该多找一点像我这样会打架的,管保比封印管用。我不信那什么恶魔有多厉害。” “这我倒是相信,”一直不开口的百鬼冷冷的看着嚼饼干的虎王,满脸不屑,“如果你把这里的饼干统统吃光,再把粉渣喷到那些恶魔的脸上,他们一定会活活呛死。这管保比你的拳头有用一百倍。”百鬼说的时候一脸挑衅的神情。虎王停了嘴,挑了挑眉毛像是要生气,但因为梦公爵在场不好发作,只得作罢。 “实不相瞒,我已经在招募士兵,准备对抗可能来的威胁。”梦公爵没有心思开玩笑,“但这和寻找纳夏尔的骨灰并不矛盾。实际上我正在进行一项计划:我最近认识了一个卓越的亡灵术士,他说他有办法将纳夏尔复活,而这需要借助到纳夏尔的骨灰。我从记载上看到过纳夏尔的强大——虽然这些记载带着夸张,但也不失有真实的成分。我相信复活他将会对将来的危机大有助益。这正是我找来你们的原因。” “我想知道我们的报酬。”如月不动声色,并不轻易说出自己梦里的事情。“要知道,我们很贵。”虎王嘴里停止了咀嚼,拱着嘴巴看了看如月,又看了看梦公爵。他显然也认同如月的说法。毕竟雇佣兵是收钱卖命的生意人。百鬼当然也是如此,只似笑非笑的站着。 “我的价钱保证大家可以满意。”梦公爵摊了摊手,把权杖望旁边的桌角上磕了两下,立刻有一名仆人提着一个沉甸甸的大箱子进来,“扑通”一声摁在地上,接着打开了箱子,满眼金灿灿。“一万五千枚金币,”梦公爵拿起一枚仔细端详,“这是新铸足量的金币,绝不是市面上那些奸商削薄减料还掺过铅的旧金币。这还只是给你们的活动金费。找到骨灰盒以后,另有重赏。另外,大敌当前,我不希望你们因为佣金的事情争吵,任务完成,你们都会有酬劳,所以用不着互相拖后腿。” 听了这话百鬼吹了声口哨。如月喝完杯子里的茶站起身来:“如此,我先告辞了。”虎王吃饼干吃噎着了,费了好大劲才用茶送下去:“不一起走?大家难得合作。”“到时候再说吧。”如月头也不回,“都独立惯了,彼此办事的风格、计划都不相同,呆在一起只能徒添烦扰。再说,‘九度音’从来都不和人合作。至于这些钱——留三分之一给我,等事情结束一块算,谁吞了我和谁没完。” 第八章 不速之客 林深茂密,轻风吹过树梢,叶子沙沙响动。满地陈年落叶的林间空地上,如月和九度音的其他成员碰了面。 “看来渡云老师是正确的。”听如月介绍完刚才会谈的情况,直肠子的日轮首先开口,还把玩着他心爱的枪支,“这只是巧合,很不错的巧合。不但有奖金可以拿,而且那两队人是朋友不是敌人,面对这种未知的势力,朋友多点总是好的。” 玉珑则捏了一下如月的耳朵,笑盈盈的:“你行阿,第一个拉到门把手……不过那头老虎也挺厉害的,下次遇到他可得留心眼了。现在怎么办呢,你打算从干什么地方开始查起?一个骨灰盒子,总不能到大街上喊‘喂~谁捡到一个骨灰盒子啊?’” “啊,这倒真是个不错的主意。”如月笑嘻嘻的,“等会你就举个牌子站街上喊吧,保证看你的比看牌子的多。” 玉珑笑出了声,连渡云老师也有点笑意。除了渡云老师以外,这群年轻人都只十来岁年纪,正是爱玩逗乐的时候。苍雪性格内向,不爱说话,只巴眨着眼睛。日轮伸出宽大的手掌摸了摸他的头安慰道:“大家开玩笑呢。”祭天相看了看,打趣道:“你们俩……我开始怀疑你的取向是不是出了问题。”日轮咧着嘴半开玩笑:“哟,那不要给你找一个?” 玩笑开了一半,大家忽然都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林间空地的另一边,那里站着一个提着一只无头布娃娃的小女孩,满脸脏兮兮的,穿着件暗红色的连衣裙。一片寂静,树林里的虫子都不敢叫一声。隔了许久,女孩依然提着布娃娃站在那里,瞪着大而空洞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如月。“魇魔!魇魔!”那女孩突然面色恐怖,嘶声喊了两句,然后转身撒腿就跑,“你这只眼睛,会带来不祥!” 见女孩举止异常,如月脚一点就追了上去,一同上去的还有苍雪——他们两个是“九度音”中速度最快的两人,如果他们追不上,其他人也追不上。树木和枯枝飞快地向身后退去,被两人急速带起的风刮得晃动不止。但前面却什么都没有。按理说,一个女孩不可能跑得这么快,如月和苍雪警惕地往四周张望,一个人都没有,连最细微的脚步痕迹都没有留下。如月注意到,不远处的乱草堆里一阵细细簌簌的响,一只野兔正站在那里,看到如月望过来,急急忙忙地钻进了乱草丛中的洞里。 ……这只野兔?如月有些疑惑,后面玉珑等人也跟了上来。“好奇怪的女孩……怎么一下就不见了……她说起你的眼睛?”玉珑扳过怔怔发呆的如月的肩头,仔细看了看他一黑一篮的那双眼睛,“很帅气……为什么说是不祥的呢?还有那句‘魇魔’又是什么意思?” 如月没有回答。他又想起小时候那白胡子老头喃喃自语的话。 那句话正是“魇魔”! “一日之难一日担,立足于眼前事,一步一步走下去,真相总有揭开的一天。”渡云老师安慰道,“像现在,就算想破脑壳又有什么用?” “嗯。”如月重新振作起来,“眼下最首要的事情,是先找到这个骨灰盒。如果真如梦公爵所说能复活大法师纳夏尔,很多问题都能迎刃而解。渡云老师对这件事情有何高见?” “目前我们对纳夏尔这个人所知不多。”渡云老师从地上捡起一片枯叶,“落叶给予人的启示,观一叶能知晓整片树林的前世今生。我以为,可以到他早年居住过的老房子看看,像他这样的名人,故居一定保存得非常完好,或许能找到一些线索。” “如果没记错的话,纳夏尔的故居就在雾城以南的一座海岩上。我、玉珑和祭天相去调查纳夏尔的旧宅。”如月开始安排,“彼岸庄园有一座私人图书馆,烦劳渡云老师去查阅相关的资讯。日轮和苍雪一组,在雾城继续收集流言。别离开城南太远,以便临时接应。” 日轮从斗篷似的衣服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型机械,大约三寸来长,是个木结构还会扇动翅膀飞的蜻蜓,有一双红宝石打磨的眼睛。这只木蜻蜓是日轮的得意之作,能在数百米高的天空中盘旋两日之久,是“九度音”放置在活动区域上空的眼睛,不但能让众人掌握即时的动向,也是他们随时保持通讯的的中枢。 目送着木蜻蜓上天以后,大家分头行动。如月、玉珑和祭天相径直往纳夏尔大法师在雾城以南海岩上的那处居所走去。虽然时间已过了百年,但那座旧宅并没有被人忘记,被充满敬意地人们称为“永恒的小阁楼”,还请了一个忠厚老实的老仆人天天打扫卫生。当如月他们来到这座小楼前,准备扣动外围墙木门上的门环时,一个穿着破牛仔裤、穿着海魂衫还在腰后面系着一把宽面水手刀的消瘦青年跟了上来。这个青年是如此的瘦,以至于人们忍不住担心他那双筷子似的脚会不会在迈下一步之前折断。 “我是‘炎流’的刀手阿江,虎王的手下。”这个瘦青年开门见山,还伸手抚了一下垂在额前的一绺黄头发。“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想和你们一起进这所房子瞧瞧。” “很可惜,我很介意。”祭天相凭空幻化出一本发黄的厚魔法书,“如果你一定要跟着来,我就把你变成晚宴上的烤乳猪。” 第九章 旧宅探秘 海浪拍打着黑褐色的岩石,绽放出一朵朵洁白的浪花。坐落在磐石上的纳夏尔故居在海风中巍然不动,百年来静静数着有节奏的海浪声。几只雪白的海鸥迎风长唳,扑打着翅膀看着旧宅前对峙的两人。 祭天相的眼睛片刻不离阿江摁着刀柄的手。两个人的距离很近,刀手长于近战,而身为法师的祭天相显然对贴身的格斗不在行。他必须在阿江动手的一刹那放出法术,连人带刀的把阿江变成烤乳猪。 “狮子与狮子相争,豺狼得利。”阿江也盯着祭天相,他并不想动手。“我们没必要在这里拼得你死我活,让‘骷髅’那些人偷笑吧?” 如月示意两个人先住手。“我们确实没必要在这里打架。不过我想你应该很清楚,如果真打起来,你非死不可。”如月的话里并没有带杀气,但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我们没必要伤和气。同行可以,不过既然这里我的资历最老,等会你得服从我的安排。” 祭天相没有把魔法书收起来,阿江的手也没离刀柄,但两个人都已经缓了下来,不再剑拔弩张。一行人来到两米多高的红砖围墙前,看到木门上的门环已经有些锈迹,再看旁边的信箱似乎也许就没人打开过,里面堆满了陈年的旧信,不少早已经被早年的雨水沤烂。“有什么地方不对。”玉珑轻轻皱着眉头,“不是说,人们很尊敬这个法师,还给他请了个忠厚的老仆人管理故居么?” “‘尊敬’这个词其实很讽刺。”阿江插嘴道,“你见过陵园么?里面住的可是各家各户最尊敬的老祖宗。除了清明祭扫打理,平常的日子哪家坟前不是杂草丛生疏于管理的?人们只是找个好风水的地方恭恭敬敬的把人埋了,风风光光的办一场之后便回家该干啥干啥去。对于这个大法师恐怕也是如此,悼念之后请个仆人,表个意思以后便把这些忘了。反正,他们‘尊敬’过了。” 在阿江感慨的时候,如月一直在扣着门环敲门,可始终没有人应答。于是他有些歉意的使了点劲,木门“咔哒”一声被强行推开了一条缝,接着带着酸倒牙一般的吱呀声,晃晃悠悠的歪到了一边。 里面的破败景象让如月他们大吃一惊。这里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来问津过。围墙小院里的一张木躺椅被长年的风吹雨淋弄得有些发白,旁边小池子里也已经没有水,露出干裂的池底。小屋的橡木门经过了太多的时光,油漆剥落大半,起着鱼鳞一样的皮。 死气沉沉,这根本不像是纳夏尔的故居,这根本就是间鬼屋。 玉珑有些害怕,如月握了握她冰冷的手加以鼓励。正当大家不知该如何采取下一步行动的时候,周围忽然响起了叮叮咚咚的《祝你生日快乐》,就像是打开了一张音乐明信片。在这种怪异气氛下响起这种音乐实在让人有些后背发凉。 音乐声不止,旁边又响起了咯吱咯吱的木齿轮声,接着又是一阵铁轮子碾过轨道的声音——简直教人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好在很快这些声响都得到了解答:一个也许是穿着连衣裙子的木头人偶(用“也许”是因为时间已经过去许久,那件连衣裙子早就已经破烂的像块脏兮兮的抹布)端着一个积满灰尘的餐盘,上面放着三只已经脏得看不清里面曾经装过什么的玻璃杯子,顺着一条毫不引人注目的细铁轨道来到了如月的面前,似乎是邀请他喝点什么。 杯子里的液体早就已经蒸发,积着厚厚的污泥。如果在当初,里面或许会装着柠檬汁,还会在上面撑起一个伞状的吸管作为装饰。 “对哦——曾经听过,大法师纳夏尔不但是法师界的泰斗,对于机械工艺也有很深的研究。这本是两门完全对立的学问。他真是个天才。”祭天相飞快地翻着他那本魔法书,查询着以前记在上面的笔记。“如果日轮在这里就好了,他是玩机械的行家。” “听说当年纳夏尔是一个人住在这里的,这些机械仆人会帮他打理庭院,迎接客人甚至准备餐点。”玉珑拿手托着下巴思考,还俏皮的看了看如月。“如果弄一个这种东西回去将来肯定很有用。我可不想天天做饭洗盘子。” “那这个应该是迎接客人的了。”如月若有所思,“每当这时候,客人应该会接过杯子……”如月往前走了一步,正要去拿玻璃杯子,忽然想到了什么,停了下来。“事情可能不会这么简单。纳夏尔死了这么久,还请了仆人,没必要保留这种机关。” “你是怀疑这机关有问题?”阿江抽出了身后的刀子,“砍一刀不就什么都明白了?” 如月制止住他。“如果怀有敌意的攻击,这些机关肯定会有应对。”如月目不转睛的盯着端盘子的木偶,“玉珑,用你的能力,接过这只杯子。” 玉珑伸手从怀里掏出了根手电筒似的短棍,上面浮雕着许多极细密的云纹,一端嵌着一颗不大但很剔透的水晶。玉珑把这根短棍甩了甩,这短棍便长成了一米多长的法杖,上面的水晶也在熠熠生辉。 接着玉珑拿着这根法杖轻轻往地上敲了敲,每敲一下地面上都会出现一个六角形还带着蓝光的奇怪符号,同时嘴里还轻轻的娇嗔:“胖嘟,胖嘟,出来!” 终于在敲到第三下的时候,符号骤然升起一道蓝光,一只胖得不能再胖的无尾熊捂着眼睛坐在地上,一脸不情愿的打着哈欠。玉珑在无尾熊的脖子上轻轻挠了挠,无尾熊就欢天喜地的蹭了蹭玉珑的脸。“看到那个木偶了吗?把他捧的杯子拿过来。”玉珑对着无尾熊的耳朵轻声命令道。无尾熊晃晃悠悠的爬过去,立起身来,双爪抱起了一个杯子,就要转身。 突然急速的三声弦响,盘子底下骤然射出三根发亮的银针,尽数打在了无尾熊的胸口。无尾熊接连倒退了好几步,呲着牙化成了一团蓝光逃回了玉珑法杖头上的水晶里。 “好险,这东西果然有问题……”如月吐了吐舌头,随后有些歉意地对玉珑说:“多谢……那小家伙……怎么样了?” “和我说什么谢呀,”玉珑笑盈盈的着看了看法杖,“它不是实体,对这种攻击免疫,倒是没什么大碍……只是今天着实吓到它了,下回叫它出来恐怕会不太情愿呢……赔。这是你造成的,赖你,于情于理,罚你当两天无尾熊采桉树叶犒劳它,哈哈。” 不知不觉当中海风渐渐吹得有些急,天上的云也越积越低。风吹过破败的小院,如月来不及阻止,那台端杯子的木偶被阿江挥刀砍成了两截。随着木偶倒地,纳夏尔旧居的房门突然“嘎”的拖着长音打开,里面阴森森的就像是鬼张开了喉咙。 第十章 诡异疑云 天上忽然云卷如漩涡,不知从哪里传出了几句含混不清的话,像是醉汉嘴里含了棉花,忽然天上飘了什么东西下来,悠悠的落在了破旧发白的木头躺椅上。 是雪花。 现在不是下雪的时候。祭天相离那张躺椅最近,一眼就看到落在躺椅上的雪花是黑色的,而且在触到躺椅一瞬间就蜡油一样熔化,在木头上腐蚀出一个小洞来。 众人猛然抬头,见天上斑斑点点,数不清的黑色雪花正在缓缓下落!乌云满空,海水也咆哮起来。他们不想被这雪花腐蚀成蜂窝煤,周围又没有地方可以躲,除非……进屋。 来不及细想,如月他们只能快步抢进屋子,谁知当他们刚刚在屋子里站定,门便“砰”的一生锁死,即便是阿江用刀砍都砍不开,仿佛服是铅铸的一般。 “刚才的黑色雪花,出自一种名叫‘黑暗雪风暴’的法术,”祭天相惊魂未定,翻找着手上的魔法书,找到了这个法术的相关记载,“这种雪的雪花密集,腐蚀性极强,即使是最耐腐蚀的黄金都会被他烙出痕迹。这种法术的范围不大,一般就覆盖数百平方米……如果我们能借助某样东西遮挡闯出范围就好了。这个魔法很极端,据说只有与‘黑暗力量’定下契约的法师才能学会——‘黑暗力量’是什么,没有记载。” “现在遮挡是有了,可是出不去了。”阿江狠狠的一拳头砸在窗玻璃上,可窗玻璃却纹丝不动,连窗框都不晃一下。可以看见外面黑色的雪花渐渐停止,围墙上端、小池的护栏还有那张躺椅都被腐蚀的坑坑点点。大家不由吐了口气,庆幸刚才躲得及时。 可躲得及时不见得是一件好事情。如月伸手提着衣领喊话——那上面有“九度音”的通讯器,能通过日轮放在半空的木蜻蜓彼此联系。但除了一片沙沙声,如月什么都听不到,显然信号受到了干扰。 门窗都被锁死,纳夏尔旧居一楼的大厅里一片沉闷的死寂,到处都是灰尘和蛛网,那个仆人去了哪里?活着?死了?没有人知道。书架上歪倒着几本厚重的精装书,地上摊着一张旧报纸,赫然已是几十年前的了。沙发边上有个老鼠洞,却也已毫无生气,显然连老鼠都已经搬离了这个旧屋子。 茶几上的玻璃横亘着一道裂纹,上面摆着一个咖啡壶和三个咖啡杯,里面咖啡残渍的位置显示,这杯咖啡没能喝完,就永远的没人来打理它了。 如月和玉珑靠得很紧,互相警戒避免死角;阿江小心翼翼的跨过地上那张旧报纸,想看看通往里屋的过道是什么情况;祭天相则捧着魔法书,对着书架打开,口中轻声念着咒语,接着便有个半透明的书架形状从他的魔法书上升起——他正在通过意念把书架上书本的内容转录到他的魔法书里。可读着读着他突然停下来,声音发颤: “不对,书架上的这些书……和死灵的操纵有关,以及豢养万年不死的奇异生物……还有一本记载的是黑暗系的法术,其中就有刚才的‘黑暗暴风雪’,大法师纳夏尔的家里怎么会有这些东西?” “或许,当年纳夏尔兴趣广泛也说不定。”阿江环视整个大厅,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异常。“既然纳夏尔能同时精通法术和机械,对其他领域感兴趣也在情理之中。” “魔法的世界有很多禁忌。其中最为慎重的就是‘契约’。”祭天相解释道,“法术和机械之间并没有不可逾越的鸿沟,但法术之间的禁忌就严重得多了。例如,‘玩火者’不能修习诸如‘风’、‘雷’等系的法术,‘幻术师’能学成幻影系的奥义,却无法掌握其他系中阶以上的法术。” “纳夏尔身为法师工会的首席大法师,对各种魔法都有涉猎,获得了‘自然系大师’的称号。所谓‘自然系大师’,是指通过正统途径长年修行,同时精通‘风’、‘火’、‘冰’、‘雷’四系法术奥义,并达到其他各系法术中阶程度的法师。”祭天相又翻了两页魔法术,继续解释,“‘自然系’的法术,无论从原理上,还是修行上,都和‘暗’系的法术格格不入。暗系法术的代表就是刚才的黑暗暴风雪了。自然系的法师不用说学,就是阅读暗系的咒语,都会令他们头痛欲裂。” “但这房间里却摆着《黑暗法典》这本‘暗’系法术的著作,甚至,还有《冥界的轮回》这样关于复活死灵和丧尸的书籍,”祭天相合上书本,望着书架,旁边的一台结构复杂的留声机引起了他的注意,走过去仔细查看之后,忽然联想起刚才的一切: “刚才的暴风雪,是……我们触动木偶,木偶带动机关,发动屋里的留声机,播放了封存在留声机里的咒语,引动了那场黑雪。” “门被打开,说明这一切机关的布置者早料到我们会进屋躲雪,根本是故意让我们进来的,所以,我们一进来以后,门窗便被封死。”如月咬着嘴唇,玉珑突然看到壁炉旁的木桌上有一个方形的玻璃鱼缸,虽然外面已经沾满灰尘,里面有只肥硕的金鱼却在水草间游来游去。 怎么会? 这屋子里,肯定有人给这金鱼喂食,否则这些金鱼又怎能活到今日? 玉珑小心地走到鱼缸边上,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这支金鱼虽然看上去是火的,眼珠子却早已经翻白,身上也腐烂了几处,露出发青发红的内脏。大家立刻想到了书架上那本《冥界的轮回》,这只金鱼,赫然是用某种方法唤醒的僵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