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凤家有女初长成 第一章 祭母 一连几天阴雨,让秋意更浓。 看见母亲墓前伫立着的男人,凤歌脚步顿了一下,嘴角弯起一抹淡淡的嘲讽的笑意,缓慢的走了过去。 身姿挺拔,刀削般的面容,得体的穿着,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贵族气息,这男人,是母亲的挚爱,也是母亲的毒药,当然,也是凤歌想否认而不可否认的父亲。 十年来,凤歌刻意的跟他错开来见母亲,这次应该是他特意在等自己的,既然如此,也没必要避开,毕竟,这也是母亲希望看到的。 不过,看到墓前放着的娇嫩的百合,嘴边的嘲讽更甚,强忍住才没像往年一样随手丢弃,只是把它推开一边,把一直护在怀里的向日葵轻轻的放下。 “你妈妈喜欢的是百合!”低沉的声音响起,好像压抑着一丝丝的怒意。 呵!百合!是的,母亲姓名白荷,却不喜欢荷花,而喜欢与名字同音的百合,人也像百合一样,纯洁,清纯,高雅。 “从她知道自己被骗后,就不喜欢百合了。”凤歌并没转身,声音冷漠,“因为一直在卑微的乞求阳光,所以喜欢上了向日葵,只可惜,到死都是这样的阴雨天。” 而且,自从母亲去世,每年的这时候本该是秋高气爽的天气,却都是阴雨连绵的。 凤泽身子一震,冷峻的薄唇紧抿,望着墓碑上的照片,还是笑得那么温柔婉约的女子,在这细雨朦胧中,那抹曾让他暖透了心的笑容也变得模糊不清了,再看了眼前一身冷漠的女儿,凤泽的心一阵一阵的刺痛, 因为凤歌的冷漠,因为自己的愧疚,十年来,凤泽一直不知如何面对这女儿。 虽然凤歌从十岁起就没当过他是父亲。 卑微的乞求阳光?自从白荷去世,自己的世界里何曾有过阳光? 只是,白荷在自己永远一如初见。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凤歌往年是要在母亲墓前逗留很久的,可是凤泽不走,而自己根本不想跟他呆在一起,尤其是在母亲面前,她怎么也做不出父慈女孝的假象,墓碑周围已经被凤泽打理的干干净净的,所以,凤歌鞠躬后转身就走。 凤泽眉头紧蹙,看着凤歌的背影。细雨纷飞,凤歌穿了条白色的长裙,看背影,跟当年初认识的白荷一模一样,风吹起长裙,雨幕中,竟让人觉得下一刻,凤歌就要随着着漫天风雨而消失于天地间的感觉。凤泽眉心一跳,一阵莫名的恐惧袭来,深深的看来一眼白荷的照片,然后匆忙的随着凤歌而去。 已经失去心爱的女人,绝对不能失去心爱的女儿。 墓园门口,六个保镖尽忠职守的站在两辆车旁,而凤歌租来的车不知被司机开到哪了,想来应该是被凤泽让打发走了。 不等凤泽开口,凤歌直接就上了其中一辆车。 凤歌不是矫情的人,不会因为不喜欢某个人而虐待自己。从墓园到市区要一个多小时车程,而今天的天气,是绝对叫不到车的,既然有现成的,何必要为难自己呢? 随后而至的凤泽看着凤歌上车,眼中闪过一抹欣慰。凤歌既不像自己那么冷硬,也不像白荷那般柔弱,她能曲能弯,永远懂得如何善待自己。 两辆车一前一后的向着市区而去。 凤泽不说话,凤歌也不说话,车里沉闷而不压抑,自从白荷去世,两人就是这么相处着,一切都习惯了。 终于到市区。这是一个小城市,一条河把小城一分为二,也为小城增添了灵气。 车子在河岸边停了下来,凤泽率先下车,凤歌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下来。 每年去见过白荷,两人都会先后的来这河边走一遍。 当年凤泽与白荷就是在这河边相识。也是这样的阴雨天,一切就像夏雨荷遇见乾隆那么经典而狗血,一见钟情,郎才女貌,接着私定终身,最终有了凤歌。虽然凤泽不像乾隆那样一夜留情就不顾而去,可夏雨荷至少比白荷幸福,她是怀着希望而死的,而白荷却是带着绝望而去的。 这条河是曾经让凤歌觉得很幸福,在白荷知晓凤泽是有妇之夫前,每次凤泽回来都会挽着白荷牵着小凤歌在河边散步,在河边的小公园里玩耍,一家三口,曾经是那么的温馨。 可是当真相揭穿后,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可笑。 凤歌清楚的记得,母亲是如何背着自己哭泣,又是如何的对着自己强装欢笑。 母亲一直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却不知,掩饰得最好的是凤歌。 终于,当那个一身高贵的女人,面目狰狞的扯着白荷的头发,大声的辱骂着“贱人、小三”时,白荷彻底的崩溃,一头扎进了河中,当时,因为连日的下雨,河水上涨,不会游泳而一心求死的白荷就这样在凤歌面前死去。 母亲像只蝴蝶,白裙翩翩,就像她平常跳舞那样轻盈的在凤歌面前跳进河。 凤歌原谅不了凤泽,即使知道他爱母亲。 以爱之名行欺骗之事,更是不可原谅! 听说那个女人后来死得很惨,是凤泽的手段。 但还是不能原谅! 卷一凤家有女初长成 第二章 救人 “我死给你看!” 一声彪悍的娇喝突兀的响起,惊醒沉浸于思忆中的两人。 一个人影从凤歌眼前飞快奔过,翻过护栏,毫不停留的跳了下去,溅起一大片水花。 “不要!”一个男的紧随而至,却在护栏前停下,不敢下水。 凤歌大惊,狠狠的把手中的伞朝那男的扔去:“还不救人!” 那男的分明是一副高中生模样,稚嫩的脸上此刻惊恐万分,眼神涣散:“不关我事……不关……我事!我……我不……不会游泳!她……她也……不会!啊啊啊……!” 话说不利索,可跑起来却飞快。 以死相迫的女孩还不知男孩已弃她而去,在河中一边挣扎一边大喊救命。 真是蠢! 凤歌切齿,母亲跳河的情景清晰的浮现眼前,一转身毫不犹豫的跳下河,飞快的朝女孩游去。 凤泽扑过来想拉住凤歌,却已来不及,大脑“轰”的一下,十年前的情景再一次重现,让他心胆俱裂。 不!不可以! 凤泽快速的奔过去,却被两个保镖及时的制住。 其余的保镖纷纷跳下河。 白荷的死令凤泽对水有恐惧感,本是游泳健将的他现在看见稍深的水坑都会有窒息感,这点他的贴身保镖非常清楚,当然不敢让他下水。 雨越下越大,乌云越积越多,天地一片昏暗。 凤泽双手死死握着栏杆,身体不住的颤抖着,那种灭顶的窒息感越来越强烈。 这条河曾经让他有多么的幸福,如今就让他有多么的恐惧痛恨。 河水因为连日下雨,虽然上涨不少,所幸河面不算很宽阔,眼看着凤歌就快追上女孩,而几个保镖紧随着也快要接近凤歌。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可现实往往都是残忍的。 “喀”一道闪电划下,像利剑劈开乌云,瞬间照亮这一方天地,紧接着是天崩地裂般的雷声。 闪电,雷声,一道接着一道,一声接着一声。 彷佛末日来临! 在闪电的光照下,清楚的看见以凤歌为中心,河水迅速的泛起诡异的漩涡,漩涡越转越大,越转越急,似乎有股可怕的力量在不断的搅动,一下子把其他人撞开,而凤歌瞬息间不见了人影。 漩涡也随之诡异般消失。 河面上只剩几个筋疲力尽的保镖,凤歌和女孩都不见了。 “丫丫——!”凤泽目赤欲裂,惨叫一声,几欲晕倒。 不!不能倒下!丫丫还等着我救她! 凤泽强撑着身体,眼睛一闭,挣脱了保镖的手,纵身一跃,河水淹没过来时,发自内心的窒息感让他差点沉没,可一想到凤歌,僵硬的身体有充满力量,昔日的游泳技术也回来了,快速的朝着凤歌消失的位置游过去。 到了!到了!吸口气,一头扎进水里,河水并不算深,轻易的潜到底,可是没有,没有凤歌! 几个保镖不敢停歇,扩大范围寻找,依然毫无消息。 警察终于赶到,搜索,不停的搜索,全面的搜索。 第二天,捞上来的是那女孩的尸体,还有各种各样的垃圾。 凤泽一夜白头,冷峻的脸上只有死寂般的绝望,浑身湿淋淋,狼狈异常,却没人敢靠近,就连几个保镖想劝他换衣服都不敢。 所有人都不敢停下来,几乎整条河都被翻转。 雨停了,天晴了。 而凤歌,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卷一凤家有女初长成 第三章 穿越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 梵音阵阵,犹如唐僧的紧箍咒。 凤歌头痛欲裂,谁在念经啊?吵死了! 凤歌最恨睡觉被人打扰,随手拿起一样东西扔出去:“别吵!” 周围瞬间安静,安静的有点诡异! 虽然头痛的厉害,但凤歌还是觉得不对劲。 睁开眼睛,愣住,怎么还真有和尚?不过这和尚似乎与平常所见的那些已经被商业化了的和尚不同,寿眉长垂, 眼神深睿,着一身黄色袈裟,竟然有种仙飘飘的感觉。 蓦然想起,自己不是下水救人的吗?当时本来已经接近那女孩的,突然感觉水下好像有股力量拽着自己往下沉,怎么挣扎都没用,最后就没了知觉了,不会是凤泽以为自己没救了,所以找个和尚来超度自己吧? 凤歌这样想着,看向和尚的眼光就没那么友善了:“我还没死,不劳烦你念经了,你……” 下面的话凤歌说不出口了,因为她被自己的声音吓着了! 这是自己的声音吗?脆生生、软糯糯的,这分明是小女孩的声音啊! 难道是因为溺水连声带都弄坏了? 下意识的想伸手摸一下喉咙,这回更是大惊失色:“这白胖胖的小手是谁的?” 不等凤歌想明白,一个人就扑了过来,十五六岁的样子,一身古装,又笑又哭的喊着:“呜呜,醒啦!终于醒啦!还会说话啦!太好啦!呜呜……奴婢马上通知夫人!” 一口气啦啦的说完,就转身一阵风的跑了出去。 目瞪口呆的看着那女子的背影一下子消失不见,凤歌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并不在凤家大院,更不在医院,而是在一间古色古香的屋子里,雕花窗,屏风,红木桌椅,粉红纱帐……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说:“我是古代的!我是古代的!……” 再看看端坐床前似乎已入定的老和尚,老和尚身后还站着一位中年美男,一身青色长袍,温润儒雅,此刻正一脸激动的看着自己。 举起白胖的小手,凤歌满头黑线,这就是传说中的穿越?还是魂穿?不带这么狗血的吧?!我不要啊!!! 凤歌满脸狰狞,让中年美男吓了一跳,越过老和尚,一把抓住凤歌的小手:“九娘子,你怎么啦?” 声音低沉温润,非常好听,可说出来的话却吓得凤歌魂飞魄散:娘子?这不是古时候老公对老婆的称呼吗?这中年大叔起码都有四十多岁了吧?可这小身子应该只有十岁吧?难道这看起来如翩翩君子的大叔喜欢娈童?这小身子的主人是被虐而死的? 天啊,地啊,你干脆灭了我吧! 凤歌如遭雷击般把手抽回来,一连串的打击让她怎么也才沉不住气,声音颤抖:“你是谁?” “我是爹啊,九娘子,你连爹都不认得吗?”中年大叔蹙眉。 爹?爹……应该是父亲的意思吧?!可是这娘子一词又是何解?姑娘?女儿?凤歌不确定了。 不管如何,总比自己想的那样要好,凤歌大大的松了口气,干笑一声,一抬头,猝不及防的与老和尚的眼光对上,凤歌浑身一震,这老和尚的眼光竟然让她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这老和尚不简单! 凤歌努力的让自己镇定下来,虽然搞不清楚状况,但起码要先保命,不然被人当成妖魔鬼怪的灭了就太对不起这难得的穿越之旅了。 于是凤歌沉着冷静的看着老和尚,却意外的看见老和尚眼光中带着一抹欣赏。 “九娘子原来神智未开,如今醒来,犹如初生,不认得凤大人也是必然,凤大人好生教导就是。”老和尚对中年大叔说,可眼睛却一直看着凤歌,眼光中带着探究,惊喜,欣慰。 神智未开?难不成这小身体原来是弱智?凤歌已经从最初的惶恐震惊中反应过来,配合中这具小身体,露出一脸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却竖起耳朵听着两人的对话。 “是,国师。小女能重获新生,多亏了国师,请受凤某一拜!”中年大叔恭恭敬敬的对着老和尚行了个大礼。 国师?凤歌挑眉,这老和尚果然不简单,在古代国师这职业似乎比皇帝还吃香。 “凤大人不必多礼,老衲就九娘子也是出于私心,九娘子命格奇特,日后必贵不可言啊,哈哈哈!” 老和尚大笑三声,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命格奇特?贵不可言? 凤歌皱了皱眉,敏感的在老和尚临走前的眼神里看到了一抹算计,继而失笑,感到自己有点像惊弓之鸟了。 中年大叔眼神复杂的看了凤歌一眼,小心的帮凤歌掖了掖被角,说:“九娘子,你好生歇着,爹先去送国师,回头再来看你。” 凤歌点了点头,闭上眼睛,这具小身体之前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醒了这么一会儿就感觉累了,就算天塌下来也等睡饱了再说吧。 卷一凤家有女初长成 第四章 凤九娘子 夜凉如水,天上繁星璀璨,广袤的夜空无边无垠。 都说每一颗星代表一个灵魂,但繁星如许,谁又能知道哪一颗是自己,来自何方,又去向何处? 凤歌独坐窗前,消化着这两天得来的消息。 这是一个架空的朝代,沧澜皇朝,有陈、赵、燕、韩、夏五个诸侯国。北有苍狼国,南有云疆,时不时的来沧澜骚扰一下。 这些政治方面的东西凤歌一向不关心,所以只是大概了解了一下。 那天的中年大叔是这具小身体的主人的父亲,凤宥,当朝太傅,天朝书院的院长,一妻五妾,三子六女。大少爷二少爷都由大夫人所生,二房和三房都是两个女儿,四房一子一女,而这小身体由五房所出。 老和尚是当今国师,在沧澜皇朝地位尊崇,是个神仙般的存在,连皇帝都要对他礼让三分,每一任的国师都是上一任重生而来,有点像现代某地方的活佛,有点不同的是,这里的国师据说是带着前世记忆重生的。 而这具小身体的主人,巧合的是也叫凤歌,母亲是凤宥第五房妾侍,自小有心疾,执意怀孕,结果难产而死。拼命生下的女儿却是个活死人,十年来都是在床上度过,除了会睁开眼睛外基本上跟死人无异。幸好生在太傅府,有钱能养个废人,而凤宥念她母亲一番苦心,所以一直多加照拂,不然早就挂掉了。 五天前凤歌刚满十岁,突发高热,命在旦夕时,皇帝都难请的国师却突然降临凤府,一句“此女贵不可言”而施展秘术全力施救,终令奇迹发生,凤歌不但醒转,而且能说会动。 听说此事震动全国,现在外面到处说的都说这件事。 殊不知此凤歌已非彼凤歌! 不过看老和尚那天的眼神,似乎他也知道! 而那天令凤歌吓破胆的“娘子”却是这朝代对少女的专称,也就是姑娘的意思。 凤歌依稀记起,有次跟白荷一起看电视时,白荷曾经说起这称呼,说是电视误人,在宋代之前,“娘子”都不是指妻子,而是少女的称呼。 不过凤歌当时对这些没意义的事情并没留意,不然也不会吓成那样。 一想起白荷,就想起凤泽,想起落水那刻那一声凄厉的叫声。 “丫丫——!” 十岁以前,凤泽最喜欢这样叫自己,那么冷硬的一个大男人,在母亲和她面前化身为好好先生,好好父亲,一手牵着母亲,一手牵着她,幸福满满的,任谁见了都羡慕。 母亲的死让一切划伤句号,并且打上死结,让她一直不能面对凤泽。 其实自从被凤泽接进凤家大宅后,许多事情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也深深的体会到凤泽的不容易,可是却一直不愿意低头,不肯原谅。 因为从来都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不是阴阳相隔,而是不知隔了几千年几百年,明明彼此都活着,却不能相见,不知如何相见! 亲眼看着母亲和自己在同一条河死去,这对凤泽是何其残忍! “爸爸!”凤歌轻泣。 一声迟了十年的“爸爸”,如今喊出口,却再也得不到回应。 凤歌遥望夜空,泪流满面,无助,悲伤,绝望。 犹如天地间突然全部黑暗,没有一丝光线。 如此陌生的世界,天地间彷佛只有她孤零零一个人,再璀璨的星光也照不亮眼前的路。 这里不属于她,她也不属于这里。 为什么会这样? 错了,一切都弄错了,她要回去,却回不去了。 泪水一旦流下就不能控制,这两日来紧紧压下来的那根弦,一下子断了,如利刃般抽的心扉生痛。 不知过了多久,背后突然一暖,抬起头来,原来是红绡拿了件披风给她披上。 “娘子别哭,也别怕,夫人就快回来了。”红绡双目含泪,满脸疼惜,半拥着凤歌说。 红绡就是那天又哭又笑的丫鬟,而她口中的夫人并不是九娘子的母亲或者凤宥的妻子,而是一位颇有传奇色彩的女子。 九娘子的外公李谡是一位举国称颂少年将军,原本为商人,二十岁投军,为先帝立下汗马功劳,在一次平叛中遭人暗算,不满三十岁就不幸身亡。 令人津津乐道的是十年征战,少年将军身边一直有位红颜知己相陪,名叫安娘。据说是将军在经商时认识的一位江湖侠女,巾帼不让须眉,十年相伴,可以说,将军的战功有一半是属于安娘的。 将军猝亡,安娘痛不欲生,在坟前立誓永生不嫁。 后来先帝感其心志,遂破例封其为“安国夫人”。 凤九娘子的母亲李娇却是李谡结发妻子所生,在李娇两岁时便已去世,李谡死后,安国夫人一直对李娇照顾有加,而李娇亦是苦命,死于难产,留下一个只剩一口气的女儿。 安国夫人念其是将军唯一血脉,这十年来待九娘子犹如亲生,可谓有情有义。 九娘子出生时,八岁的红绡就被安国夫人送入凤府,专职伺候九娘子,照顾一个植物人有多辛苦不必说,难得可贵的是十年如一日,毫无怨言。 凤歌睁大一双红肿的眼睛看着红绡,在她眼眸中看到真真切切的关心和疼爱,她的怀抱很温暖,却暖不进凤歌的心。 不论是红绡,还是安国夫人,又或者是凤宥,他们的关心和疼爱,给的是凤九娘子,而不是凤歌。 可此时此刻凤歌渴盼这一份温暖,渴盼这一份不属于自己的依靠,或许可以让自己不再孤独陷入在黑暗中。 把头埋在红绡怀中,凤歌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 远处忽然传来一阵琴音,袅袅飘渺,清泠悠远,低吟浅唱,在如此寂静的夜晚,此琴音仿若母亲温暖的手,轻轻柔柔的拂过,让人安宁,暖入心扉。 不知是哭累了,还是琴音宁心,凤歌在来到这个陌生的异时空里,第一次沉沉的睡去。 卷一凤家有女初长成 第五章 安国夫人 凤府闲云阁,进门是一个小池子,池里一个小假山,池里几条锦鲤,门口两旁的墙上爬满了类似爬山虎的植物,虽已入秋,依然生机盎然,绿油油的一片,阁里也是花木扶疏,奇花异草,郁郁葱葱。 今天是凤歌第一次走出屋子,一边感叹如斯美景,一边慢慢的学走路。 虽营养充足,照料得当,但始终是十年卧床,腿脚无力,一沾地就晃个不停,一大早就让红绡扶着在屋里走了几圈才能勉强能自己迈开步子。 这样的身体让凤歌很不满意,既然穿越已不可更改,任何时候,最可靠的都是自己,所以锻炼身体是首要任务,毕竟“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 慢慢的绕着院子走了大概半小时,出了一身汗,凤歌叹了口气,欲速则不达。 院子中有石桌石凳,早晨的太阳刚好晒到,于是坐下休息。 一直跟在后面的红绡走上前:“娘子,还是回屋里坐吧,免得晒黑了。” 凤歌失笑:“我就是想晒黑点。” 这一身的皮肤长久不见阳光,白得吓人,虽说一白遮三丑,不过凤歌还是喜欢健康点,红润点,这么病态的白可真碍眼。 喝了一口热茶,凤歌眯上眼睛,思绪万千。 这九娘子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这么巧的刚好十岁,前世的自己十岁那年经历了太多痛苦,难不成老天让自己重活一次,是要补偿自己? 前世的自己是死了吗?尸体火化了吧? 以前曾看过几本穿越文,那些女主可都是了不得的,一身本事,笑傲异世。可自己不管前世还是现在,都没这个本事,更没那个兴趣,老天让我穿越,用意何在?又或者穿越已成平常事,所以谁都可以穿? 这闲云阁雅致非常,一个庶出的女儿都能住这么好的院子,这凤宥可真有钱,不会是贪来的吧? 凤歌再度失笑,自己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睁开眼睛望向一碧如洗的天空,阳光似金,轻轻跳跃,落入眸心,却感觉一点点刺痛。 叹了口气,连阳光都是如此陌生。 却蓦然发现,面前五十步远处静静地站着一个女人,眼眸带着一种研判,也不知看了自己多久。 三四十岁年纪,一脸英气,头发利落的梳在脑后,一身深紫色衣裙,没有一丝妆饰,却雍容大气,让人不容忽视,偏生了一双桃花眼,于凌厉中透出一分妩媚。 凤歌已猜出来者是谁,但并不出声,微微眯着眼睛,慵懒的坐着。 女人慢慢的走到跟前,微笑着说:“娘子。” 声音有点嘶哑,带着一点性感, 这女人年轻时绝对能迷倒一大堆男人,凤歌挑了挑眉:“安国夫人,请坐。” 女人眼中闪过一抹诧异,继而欣慰:“娘子如此聪慧,安娘甚喜!” 这时,一直不出声的红绡给安国夫人行了个大礼:“红绡见过夫人!” 安国夫人点点头:“辛苦你了,红绡。” 凤歌静静的看着两人,目光淡漠。红绡虽然悉心照顾九娘子,但终归是奉安国夫人之命,在她眼中,安国夫人才是主子。刚才应该一早发现安国夫人进来,却不出声,那就是安国夫人的意思,安国夫人是何意?试探自己是否聪慧? 安国夫人把手按在凤歌手腕处,认真的把起脉来。好一会儿才说:“国师果然厉害,娘子已经大好,只要再调养几日,必能恢复正常。” “夫人也好本事,连把脉都会。”凤歌轻声说。 安国夫人爽朗一笑:“我会的还有好多呢,以后慢慢的教你,别学什么针织女红,我们做女子的未必就比男人差!” 凤歌暗暗称奇,这安国夫人还真是不一般,思想如此独立,丝毫不比现代的女子,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 安国夫人又向红绡细细的询问凤歌的情况,叮嘱日后如何照顾,一丝不苟,巨细无遗。彷佛凤歌是她最亲的人。 凤歌忍不住出口想问:“夫人为何如此照顾于我?”话一出口立刻后悔,却已迟了。 安国夫人楞了一下,没料到凤歌有此一问,接着明白凤歌的意思,眼眸看着凤歌,又似乎透过凤歌看着心中的人,过了一会,语带伤感的说:“因为你是他唯一的血脉。” 几年以后,凤歌才明白,这唯一的血脉是什么意思,只是当时已经物是人非。 安国夫人待到午饭后离开,期间对凤歌始终殷殷关切,嘘寒问暖。可凤歌敏感的察觉她对自己带着一种莫名的尊敬和试探,这让凤歌不解也不舒服,所以始终都是淡淡的。 红绡送她走后,回来看着凤歌欲言又止。 凤歌扬眉:“是否不满我对安国夫人的态度?” 红绡怔了一下,十年来,已经习惯了凤歌躺在床上不言不语不动,以前天天盼着凤歌醒过来,可醒过来的凤歌却让她觉得很陌生,小小的人儿却有着一双能看透人心的眼睛。 凤歌叹了口气:“你是安国夫人的人,现在我也已经好了,你的任务也已完成,如果你喜欢,你可以回到夫人身边。” 红绡扑通一下跪了下来:“娘子,夫人对奴婢有大恩,若不是夫人,奴婢现如今还不知在哪家妓院里受罪,当初夫人送奴婢进来时就告诉奴婢,娘子就是奴婢的主子奴婢虽然不懂什么大道理,可也知道一仆不侍二主,求娘子不要赶奴婢走!” 凤歌扶额,被她奴婢来奴婢去的绕得头晕, 看着她一脸急切,却不心软。前世在凤家大宅生活的十年,让她深切体会什么叫人心险恶,尤其是身边的人,往往是伤害你最深的人。红绡对九娘子的好,凤歌能体会到,可她对安国夫人的感恩,凤歌更能领会到。而安国夫人总让她心里有种莫名的不踏实,凤歌相信自己的直觉。 凤歌抿唇,看着红绡:“一仆不侍二主?这话时你自己说的,希望你能记住!不过我还是那句话,你想走,随时都可以。” 红绡磕了个头,说:“奴婢明白。” “你退下吧,我要休息会。”凤歌顿了一下,又说:“晚上我想喝鸽子汤。” 已走到门口的红绡身形抖了一下,最后还是应了一声,脚步有点踉跄的走出去。 凤歌嘴唇紧抿,看来自己猜对了。早上散步时看见院子里养着两只鸽子,当时就感觉不是普通的鸽子,原来真的是红绡与安国夫人联系的信鸽。 安国夫人对九娘子的关心有点超出正常,这种被人过分关心让凤歌有种被监视的感觉。 茫然四顾,凤歌顿生无力感,前世虽然经历了许多事情,但一直有凤泽的庇护,现在来到这从没听过的沧澜皇朝,孑然一身,前路茫茫,不知该如何走下去。 卷一凤家有女初长成 第六章 红绡 晚饭时,桌上果然有鸽子汤。 凤歌看着一脸纠结的红绡,叹了口气,指着旁边的凳子说:“坐下一起吃。” 红绡本想说奴婢不敢,可一看见凤歌的眼神,还是乖乖的坐了下来。 凤歌微微眯了下眼睛,缓缓的说:“安国夫人对我有恩,这十年来没有你的悉心照顾,也不会有今天的我,这些我都会铭记于心。但是现如今我既已醒来,往后的日子该如何我会有自己的主意,我不喜欢我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知悉。既然你要留在我身边,你就要全心的向着我。你对安国夫人感恩是人之常情,但你也要弄明白一仆不侍二主的真正意思,不然我是不敢留你在身边的,你明白吗?” 红绡紧紧咬着嘴唇,脸色发白,眼眶里泪珠在转,却隐忍着不流下来。 凤歌说完也不催她,慢慢的喝汤,吃饭。 过了好一会儿,红绡拿起筷子,一边给凤歌布菜一边说:“娘子,奴婢原本生活在小山村里,日子虽苦但也很开心。是一场瘟疫,夺走了全村人的生命,奴婢亲眼看着爹娘、姐姐弟弟、还有刚出生的妹妹死在眼前,在奴婢快要死的时候,是安国夫人救了奴婢,把奴婢带到这里,让奴婢照顾刚出生的娘子,奴婢第一眼看见小小的娘子的时候,就把娘子当成了自己的妹妹。奴婢只希望能一辈子照顾娘子。娘子刚才说的话,奴婢也听明白了,奴婢知道该如何做,娘子放心,奴婢就算死也不会做对不起娘子的事情。” “甚好。”凤歌淡淡的说。 红绡犹豫了一下,小声问道:“奴婢能否斗胆问一句,娘子今天才第一次见安国夫人,为何……好像不待见夫人?” 凤歌皱了下眉,说:“我也不瞒你,我也说不出为什么,就是从心里面对她有种排斥,总感觉她对我的好是带着目的的,不像你是单纯的对我好。” 红绡夹菜的手顿了一下,说:“ 娘子倒是和耿叔一样,都是这样说的。” “嗯?谁是耿叔?” 凤歌奇道。 “瞧奴婢糊涂的,都忘了告诉娘子了。耿叔是娘子的外公李将军的侍卫,叫耿勇。听说是奉将军遗命保护娘子的母亲的,所以也是看着小姐长大的,只是十天前田庄那里出了事情,耿叔就赶去处理了,只是这么久都还没回来,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也不知是出了什么事情?”红绡皱着眉头,有点担忧。 凤歌目光变得幽深,安国夫人作为一个女子陪着李谡征战沙场,又对李谡的女儿和外孙都如此照顾,理应受李谡身边的人尊敬才是,为何会防着?这其中会有什么猫腻? 沉吟一下,凤歌问道:“什么田庄?” “都是将军留下来的产业,一直都是耿叔在照料着。老爷对娘子虽然多加照顾,可毕竟府里人多,娘子身子不好,每月的用度都比其他院里的要多,这么多年来,也多亏了有那些收入。”红绡轻声应道。 凤歌不语,心下却有了计较。既然是李谡的产业,等耿勇回来,得好好了解一下。 虽然对着沧澜皇朝不了解,古代但女子没地位是肯定的。这九娘子今年十岁,这里的女子都是早婚早育的,说不定凤宥看见她醒过来,已经在为她物色婆家了呢!未免某一天被人塞进花轿嫁给一个陌生的古代人,还可能会一女侍多夫,自己必须独立,首要就是有自己的财产。 老话说得好,钱不是万能的,但没钱却是万万不能的。 饭后,天色已黑,院子里的宫灯也点亮了,照得院子一片暖黄。 凤歌继续在院子里散步,这回腿脚有力了许多,走起路来也稳当许多。 因为国师说九娘子需要静养,所以凤宥下令凤府里的人不许到闲云阁打扰。凤宥的家教显然是不错的,两天来,闲云阁除了凤宥会出现之外,还真的没其他人来过。闲云阁也只有红绡和一个粗使婆子王妈,清净的很。 这正合凤歌意,她可不想自己被人当猴子来观看。 这时,王妈走过来,对着凤歌躬身说:“娘子,管家刚才过来说,因为秋试临近,老爷最近都留在书院不回府了,交代娘子有什么需要直接跟管家说就行。” 凤歌淡淡的应了一声,红绡在旁笑着说:“老爷对娘子就是好。” 凤歌嘴角抽了抽,这话听着真是胃疼,放在前世,意思就完全不同了。 一提到凤宥,就想起前世的父亲——凤泽。凤歌叹口气,抬头望天,今晚又是满天繁星,在前世哪有这么多的星星看?就连天空都特别的辽阔,却让凤歌生出一种无边的孤独和凄凉。 这时,琴音响起,空灵清冷,却让人宁静安定。 昨晚凤歌因为痛哭,不曾留意,现在听得真切,因为母亲白荷是教古琴的,凤歌对古琴有一种自然的亲切。于是对红绡问道:“谁在弹琴?” 红绡认真听了一下,说:“应该是旁边云竹苑里的慕容先生。” 见凤歌露出不解的神色,又道:“慕容祈先生是天机门如今的掌门人。听说尽得天机子的真传,精通星象命理、奇门遁甲之术,一身医术更是出神入化,而且武功深不可测,是个很传奇的人物。不过能见他一面的人也没几个。” “哦,这么厉害的人物又怎么会住在凤府?既然医术了得,那为何没有治好我?”凤歌有点不以为然。 天机门?顾名思义,应该是算命之类的吧?凤歌一向不信什么风水命理,这什么天机门只怕是以讹传讹,整一个是神棍都说不定呢。 这沧澜皇朝还真是有趣,又是国师,又是天机门,是迷信,还是真有这么多的能人异士? “慕容先生的母亲是老爷的妹妹,云竹苑原来就是姑奶奶住的。慕容先生每年这时候都会来住上一段日子。娘子出生时,老爷曾经找过先生的,只是先生不肯出手,至于原因……”红绡想了一会,继续说:“奴婢曾无意中听到管家说是什么时机未到。” 说者无心听着有意,凤歌目光幽深,时机未到?难道这时机就是自己的穿越? 倏忽一想,不对啊,既然是凤宥的妹妹的儿子,也就是九娘子的表哥,凤宥不过四十多岁,这外甥怎么说也就二十多吧?凤歌出生时也不过十多岁吧,怎么给她看病? 凤歌不解,红绡一脸崇拜地说:“ 先生又岂是一般人,他一岁就被天机子带去天机山,六岁出山,无人能敌,十五岁就当上掌门人了。” 呃!这么牛叉?还真不是一般人。 琴音飘渺,仿若仙音。 凤歌突然对这慕容祈有了丝兴趣,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于是脚步一转,朝着门口走出去。 红绡连忙拦着她说:“慕容先生不是人人都能见的,老爷吩咐过谁都不能打扰,每天就只有管家送饭进去,府里还没人见过他。” “哦,这么神秘?那我更想见见了。”凤歌脚步不停。 红绡没法,只好提了个灯笼跟上。 云竹苑就在旁边,并没关门,凤歌直接走进去。 里面种满了翠竹,只在中间有条小路。夜风一吹,竹子发出飒飒的声音,无端的让人觉得阴森。院子里也没点灯,只有红绡手中的灯笼照亮眼前。 红绡害怕的说:“娘子,还是回去吧,这么晚了,有点渗人。” “你若害怕就先回去吧。”凤歌淡淡的说,有什么好怕的?自己不也是一缕魂魄吗? 红绡紧紧拽着凤歌手臂,害怕的有点发抖,却又坚定的说:“奴婢不怕,奴婢不会抛下娘子的。” 凤歌心下一暖,没有说什么,只是朝着琴音的方向走去。 卷一凤家有女初长成 第七章 有茶随心1 走过竹路,就看见一个小亭。 亭子四周挂着白色的轻纱,随风微微荡漾,让一切都看到不十分真切。里面只点着一盏宫灯,依稀可见一白衣男子背对凤歌坐着,一头长发如流水般披在脑后,只在发尾用一根带子绑着。他似乎漫不经心的拨弄琴弦,但周身却散发一种不可亵渎的气场。 凤歌站在小路尽头不动,脑袋有点转不过弯来,夜晚,小亭,轻纱,琴音,如果自己是个男的,里面是个美女,这会是多么经典的偷情戏码啊!又或者是宁采臣遇见聂小倩开展一段人鬼恋…… 某女小脑袋在不断的YY中…… 琴声戛然而止,男子彷佛背后长了眼睛,也不转过身来:“九娘子喜欢偷窥?”声音如琴音般清冷。 呃?他怎么知道自己是谁?难道是掐指一算尽知身边事? 凤歌呆愣了一下,回过神来,淡定的说:“打扰先生了,不过小女子不是偷窥,只是被先生的琴音吸引,光明正大的欣赏了一番而已。” 看过电视,也啃过几本小说,这古代女子应该是这样说的吧? 那人几不可闻的一笑,再不出声。 他不说话,凤歌倒是一下子不知该如何了,顿了一下说:“扰了先生的雅兴,实在抱歉,小女子先行告退。” 那人却说:“既已来了,就进来喝杯茶吧。” 语气淡淡,彷佛两人是认识已久的朋友。 等的就是你这句,凤歌松了口气。刚走近小亭,那人突然一拨琴弦,“铮”一声,只觉得一股风从身边吹过,紧跟在后面的红绡叫了一声“哎呀”,竟不由自主蹬蹬蹬的后退,一直退到小路上。 很明显这是那人的手笔。凤歌不由的瞪大了眼睛,哇塞!这就是传说中的内功? “出去!”依然是淡淡的声音,带着不可忽视的命令。 红绡看看慕容祈,又看看凤歌,一时有点拿不定主意。 凤歌笑着说:“先生怎么说也是我表哥,难得有机会能跟表哥联络下感情,红绡,你先回去吧。“ 红绡终于不情不愿的走了出去。凤歌走进亭子,在慕容祈对面坐下,终于看清慕容祈的模样。 却不由的惊艳了一下,这男人长得真好看!凤歌搜索了一下脑中的词语,好像温润如玉四字都配不上他。 一身宽大的白袍,领口与袖口处绣着繁复纹饰,绣工精致。 一头黑发如墨染随意披在脑后,晕黄的灯光笼罩中,显得慵懒而性感。 只是一双眼睛淡漠清冷,好像看透世间一切,又彷佛什么都进不了他的眼里。 慕容祈静静的由着凤歌打量,良久,才说:“看完了?” 凤歌脸上一红,掩饰般的咳了一声,大大方方的说:“先生长了一副好模样。” 慕容祈轻笑,笑声清朗,如玉石互击:“九娘子不会是专门来看我的样子的吧?” 凤歌眨眨眼,认真的说:“我刚才不是说了吗?被先生的琴声吸引而来的。” “如此说来,九娘子琴艺定也不俗,不知表哥我是否有这个耳福?”慕容祈淡淡的看着凤歌。 凤歌慢慢伸出手,轻轻的放在慕容祈的琴上,眼中不由得露出一抹伤感。多久没弹琴了?白荷常夸她遗传了她的优良传统,并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可是她去世,自己就没摸过琴,母亲的琴也被封存起来,可记忆却永远无法封存,时不时的冒出来,让自己的心一阵刺痛。 吸了口气,抬起头,迎着慕容祈探究的眼眸,微微一笑:“谁说懂琴就一定会弹琴的?我才醒来两日,什么都不会,更别说是弹琴了。” 慕容祈眼波微动,闪过一抹沉思,少顷,伸出修长白皙的手倒了杯茶,动作优雅:“不弹琴,那就品茶吧。” 小小的白玉瓷杯里茶色清澈,缕缕清香,闻之令人心旷神怡。 凤歌素手执杯,抿了一小口,只觉浓浓的苦自唇齿间顷刻传达四肢百骸,再直冲入脑,久久不散。 卷一凤家有女初长成 第八章 有茶随心2 “苦死啦!咳咳……”凤歌秀美紧蹙,想吐却吐不出,狼狈地干呕了几声,有点恼怒的瞪着慕祈:“先生的茶真是不同凡响!” “苦?”慕容祈一脸不解,倒了一杯给自己,然后优雅的喝了一口,肯定地说:“不苦!” 看着他云淡风轻的样子,凤歌疑惑,难道自己味觉出问题了?还是慕容祈故意作弄,两杯茶两种味道?心里不服,伸手拿过慕容祈的杯子,小心翼翼的尝了一口,只觉苦涩更浓,一张小脸都扭曲起来。 慕容祈看着凤歌拿去自己的杯子,眼中闪过一抹诧异,再看看凤歌的脸,唇角一弯,带出一点笑意,说:“此茶是天机门独有,名唤随心,随着不同的心情喝出不同的味道。小娘子大病初醒,理应高兴,何来的苦?” 凤歌心里一窒,随心茶?这世间会有这样的茶?凤歌抿了抿唇,浓厚的苦涩沁入心扉,自己的心竟有这么苦吗?一时心中恍惚,说不出话来。 慕容祈细细打量着凤歌,轻叹一声,带着一丝悲悯:“凤歌,既来之则安之!” 清冷的淡淡的令人心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却如惊雷,让凤歌一下回过神来。既来之则安之?什么意思?难道他看得出自己不是真正的九娘子?所以语带悲悯,直唤姓名? 不可能吧?若真是如此,还不把自己当成妖魔鬼怪抓起来,一把火灭了? 凤歌有点不淡定了:“先生此话何解?” 慕容祈笑得有点高深莫测:“字面的意思。” 装!凤歌腹诽,同时心里暗骂自己没用,被人说一两句话就能自乱阵脚,就算被人看出又怎么啦?说不定还能重新穿回去呢,慌什么? 一念及此,凤歌整个人放松下来,重新扬起标准的笑容,态度诚恳地说:“小女子大病初醒,连字都不认得,实在不明先生的意思。只是刚才品先生的茶,一时感触,小女子卧病十年,十年岁月空蹉跎,醒来只觉前路茫茫,从而心里发苦,一时失礼,让先生见笑了。” 一番话说下来,某小女子心里直抹汗,拽文拽得牙疼。 慕容祈的眼眸带着淡淡的研判一直落在凤歌身上,一丝不漏的把凤歌的表情看在眼里,不由得有了一丝兴味,说:“九娘子醒来不过两日,却有如此谈吐,还能懂琴,实在令人佩服。” “先生谬赞了。”凤歌一脸自豪:“父亲身为太傅,学识渊博,正所谓虎父无犬女,小女子也是沾了父亲的光而已。说起来,小女子该唤先生表哥,表妹有一事不明,当年父亲曾请表哥为表妹我诊治,听说表哥当时说时机未到而不肯出手,不知是什么时机未到,而让表妹我卧床十年?还请表哥能告知?” 慕容祈眼望夜空,一字一句的说:“时机,天机,天机不可泄露!” 切!装吧!装吧!好一句神棍必说的金句! 凤歌一脸恍然大悟状:“原来天机门的名字就是这么来的啊!” 慕容祈不但不恼,反而夸赞说:“九娘子果然聪慧,这都让你猜对了。” 好冷!凤歌一头黑线,跟这人说话真累。明明长了一副温润如玉的好相貌,周身的气场却强大得没人敢靠近。说话时嘴角含春,一副我很好商量的样子,可说出来的话句句带着玄机,仔细一想却都是废话。 凤歌一时有点气闷,下意识地拿起杯子想喝茶。 慕容祈却看着她的手,说:“九娘子,你拿了我的杯子。” 呃?凤歌看着手中的杯子,这才想起这事慕容祈的杯子,可是自己刚刚还喝了一口啊!凤歌有点凌乱了,这……这岂不是间接接吻? 凤歌如被火烫般把杯子放下,一抬眼却看见慕容祈依然波澜不惊面不改色的样子,忍不住鄙视了一下自己,人家一古代人都如此淡定,我以现代人紧张个毛线啊? 慕容祈却不理凤歌,拿起另一个杯子,倒上一杯茶,慢条斯理悠然自得地喝上一口,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优雅极致。 看见他喝茶,刚刚压下去的苦味有涌了上来,凤歌好奇地问:“先生喝的是什么味道?” “无味。” “啊?”凤歌上下打量着慕容祈,说:“先生不会是味觉有问题吧?” “毫无问题。” “先生贵庚?” “二十三。”慕容祈爽快的说。 “哦,原来先生这么年轻啊,可这心似乎有点……老了吧。”凤歌笑得有点不厚道。 既然是随心茶,人生百味,这心不老又怎会无味? 慕容祈清清冷冷的目光扫了凤歌一眼,凤歌打了个激灵,连忙收起笑容。这人似乎不能惹毛啊! 慕容祈站起来说:“回去吧,往后若听到琴声,可以过来,我会传你一些心法,对你身子恢复有好处。” 咦?凤歌想到他刚才对红绡的那一下,心生向往,雀跃地说:“表哥是要收我为徒吗?” 慕容祈瞥了她一眼:“你资质太差,收你为徒会辱没天机门!不过是念在你叫我一声表哥份上而已。” 话音刚落,轻纱微微一动,人已消失不见。 凤歌吓了一跳,这功夫也太神出鬼没了吧!就不能好好走路的吗? 正在愣神,忽然有一物缓缓飞过来,轻轻落在石桌上,风中传来慕容祈清冷如流水的声音:“赠尔明珠,凤歌,随心而行就好。” 凤歌挑眉,随心而行?真能随心吗? 再看桌上的东西,小小的一颗圆石头,发出柔和的光,果然是一颗夜明珠。拿在手中,想了想,又执起杯子,皱着眉头,一口喝完,苦涩依旧,却不知是否已经习惯,虽然五脏六腑都如浸在苦水里,唇齿间却感觉一丝丝清甜。 只不过是一时无聊想看看传说中的高人,没想到有人主动要教她武功,真是意外收获,凤歌心里高兴,脚步也轻快起来。 走出竹苑,却见红绡提着灯笼,一直在门口候着,秋凉如水,头发都被露水打湿了,依然坚持着等凤歌出来。 凤歌心里感动,红绡是她来到这陌生的世界里,第一个真心对她好的人。 卷一凤家有女初长成 第九章 天都四少 秋高气爽,天朗气清。 闲云阁内,景色依然。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就过了一个月。 这天一大早,习惯早睡早起的凤歌照例开始一天的晨练。刚才已经围着院子跑了两圈,此刻正在活动筋骨,手里拿着昨天叫红绡找来的绳子,准备跳绳。 通过这一个月的努力,尤其是跟慕容祈学了内功心法后,这身子的素质好了不少,不会风一吹就会倒的样子。 这一个月的相处,也让凤歌对慕容祈的腹黑和毒舌深有体会。实在是难以想象这人是红绡口中那令人极度崇拜尊敬的天机门掌门人。 想起第一次跟他学心法就觉得憋屈。一见面就扔本破书过来,要她自己背熟。可打开一看,却让她彻底傻眼,上面洋洋洒洒的写满字,可没一个是她认识的。 想她凤歌虽然不敢说是天才,可也绝对是高材生啊,来到这竟然成了文盲。 当她说自己不识字时,那慕容祈轻飘飘的睨了她一眼,那眼神里带着一点诧异,一点了然,一点疑惑,一点深思,还有赤果果的鄙视。让凤歌很抓狂,也让她深刻了解这厮是看穿了自己不是真正的九娘子。 只是他不说穿,凤歌自然是充傻装楞了。 接下来就是扫盲行动了,慕容祈绝对是最没耐性的师父,凡事只说一遍,问第二遍,赏你一个眼光,淡淡的,却让人羞愧得无地自容。问第三遍,那就不得了了,那脸上带着淡淡的笑,那话说得很温和,很简短,也很直接,可杀伤力那是一等一的,会让人觉得自己蠢得不死都不行。 幸好凤歌不是蠢的,领悟力很好,抗打击能力也是不错的。前世时身边明里暗里都有保镖跟着,凤泽还要她学空手道,现在孤身一人在这莫名的时代,必须要自己保护自己,所以凤歌对修习武功的热情是空前的高涨。所以在第一晚被慕容祈毒舌侵害了几次后,第二天她就把艰深晦涩的心法背熟了,当时看见慕容祈那淡淡吃惊的脸时,凤歌是狠狠的开心了一把。 事实也证明,这慕容祈也不算浪得虚名的,短短一个月,凤歌就有脱胎换骨的感觉,虽然以慕容祈的话说是连皮毛的万分之一都比不上。 但让凤歌不满意的是,这九娘子虽说有十岁,可身高大概只有一米二,实在是袖珍。本来想请教慕容祈有没有增高速成法,可那厮自从她背熟心法后就消失无踪了。所以她就想到了跳绳。 拿起绳子,凤歌认真的开始跳绳。红绡和王妈都去了小厨房准备早饭,平时各院要吃什么都是由自己的丫鬟婆子在自个院子里做的。 “咦!这是在干什么?”一声惊呼打断了凤歌。 转过头来,只觉得眼前一亮,只见门口不知何时站了四个男子。十六七岁的年纪,个个都是面目俊朗,风流潇洒。 一白衣,一紫衣,一黑衣,一蓝衣。 白衣的温润如玉,眉目间似乎跟慕容祈有点相似,不过没有慕容祈那周身淡漠的气场,而是眼眸温和,书券气很浓,真正是翩翩公子。 紫衣的一身贵气,一头墨发高高束起,面如冠玉,剑眉入鬓,嘴角上挑,带着一丝寡淡的笑容,一看就不是个容易相处的主。 蓝衣的长了一双桃花眼,顾盼风流,潇洒倜傥,头上松松地挽了个髻,以一根白玉簪固定,两边随意的垂下两缕黑发,显得帅气而骚包。 气场最大的就是黑衣的,若说容貌,他不是最出色的,却是最令人瞩目的。刀削般轮廓分明的面孔不怒而威,一双凤眸深黑如幽潭,只有他吞噬别人,由不得别人探索他,隐隐有种内敛的霸气,是个危险的人物。 这古代不受污染的水土真不是一般的好啊!凤歌感叹,前世的那些所谓美男跟这四人真是没得比。 同时也猜测出这四人应该是让风靡天都,让天都无数雌性动物春心荡漾的“天都四少”。 凤府二少爷凤潇,燕国世子燕煜恒,慕容世家的大公子慕容曦,武林世家当今皇帝的表哥林旭尧。 只是还不能对号入座。 一个小姑娘如此大大方方的盯着四个美男瞧,还目光坦然,淡定,实在是够另类。 四个美男显然也是楞了一下,首先开口的是紫衣美男:“凤潇,想不到你府里还有这么有趣的丫头。”声音带着少年特有的低沉。 蓝衣美男走上前,不待凤歌反应过来,伸手就挑起她的下巴,一张俊脸就凑了过来:“本少爷也是第一次见到,小丫头,你是谁?” 人长得骚包,连声音也那么骚包。 原来这么骚包的人就是凤歌的二哥。听红绡说,此人对凤歌挺照顾的,经常会跑来闲云阁,人也很风趣,府中老老小小都很喜欢他。 不过他此刻如此轻佻的动作,却让凤歌很生气。凤歌一生气,笑容就会很动人。 所以凤歌笑了。刚刚又跑步又跳绳,她的精致的小脸红彤彤的,花瓣般的小嘴红润润的,墨黑的大眼睛亮如曜石,长长的睫毛如小扇子般忽闪忽闪的,此刻正对着凤潇笑得春暖花开。 看惯美女的忍不住凤潇一晃神,凤歌趁机迅速的伸手在他脸上一摸:“哇,你的皮肤很好啊!”声音稚嫩清脆。 “哈哈哈……”紫衣美男大笑起来:“凤潇,你被个小丫头调戏了!哈哈哈……” 白衣美男也忍俊不禁,脸上一片优雅温柔。 就连黑衣酷男嘴角微微上扬,眼中也带了一抹笑意。 凤潇怎么也没料到这小丫头会如此大胆,既恼怒又好笑,一双桃花眼潋滟流转:“小丫头,喜欢本少爷?那就跟了本少爷吧。” 凤歌大眼睛眨了一眨:“二哥,九妹我当让喜欢你呀,当我不搞乱轮的呀!” 凤潇再次呆住,瞪大一双桃花眼,眨了一下,又眨了一下,然后受惊般缩回手,看着凤歌,一脸迟疑的问道:“九妹?你是……九妹?” 凤歌一脸天真无邪,点点头:“对啊,二哥,你怎么会连自己的妹妹都不认得呢?” “呃,我……”凤潇这辈子都没这么狼狈过,傻傻地挠了挠头,嘿嘿的笑了两声。接着又欣喜的问:“你身子都大好了吗?二哥前天才回来,还没时间过来看你,想不到你醒过来的样子这么好看的,哈哈,真是太好了!” 凤歌看着他眼中不掺假的关切,心里感动,前世自己是独女,一直很羡慕别人有哥哥姐姐的,想不到今世让自己享受到了来自兄长的关怀,而且这位二哥还长得这么好看。挽住凤潇的手臂,忍不住有点哽咽,说:“嗯,我都好了,二哥。” “原来这就是凤九娘子,果然与众不同。”白衣紫衣黑衣三个一起走过来,说话的又是紫衣,打断了兄妹两人的温馨。 四个美男站在眼前,气势非一般的强大,而且个个都差不多一米八,娇小的凤歌得仰起头来才能看得到他们的脸,瞬间感觉非常的亚历山大啊啊啊啊! 想了一下,凤歌转身站在石凳上,这样刚好与他们同一高度,嗯,这样压力感才没那么强烈,凤歌完满了。 凤潇紧张地扶着她:“干嘛站这么高,快下来!” 凤歌笑着说:“你们太高了,我站在这,脖子才不会累啊。” 娇憨的话语让四人觉得既好笑又讶异。这是个男尊女卑的时代,女子根本不可能跟男子平起平坐的,而凤歌刚才的举动虽然带了点孩子气,可她却做得那么的理想当然。 凤潇摸了一下她的头,宠溺地说:“你这鬼丫头,刚才那样作弄你二哥,真是讨打。” “嘿嘿,我是跟二哥开玩笑嘛。”凤歌皱皱了鼻子,有哥的感觉就是好,看着其他三个说:“二哥,这几个大哥哥是谁?” 凤潇分别指着黑衣紫衣白衣说:“这是林公子,燕世子,慕容公子。” 看来这黑衣酷男林旭尧比燕国世子还尊贵,不然凤潇不会首先介绍的是他。 燕煜恒却指着凤歌手中的绳子,问道:“九娘子刚才是在干什么?” “跳绳啊!”凤歌一脸你是白痴啊的表情,这燕煜恒最多嘴,其他两人都没说过话。 燕煜恒无视她的表情,不耻下问:“何为跳绳?为何跳?” 凤歌一囧,想起叫红绡找绳子时,红绡也是一脸不解,看来这里的人并不知跳绳这么普通的运动。 凤歌跳下来,干脆示范一遍。这动作又让这四个美男大感诧异,一直以来,在他们身边的女子不论大小,都是规行矩步,含羞带涩,举止优雅的,从来没见过凤歌这样活泼生动,朝气蓬勃,无拘无束的。 凤潇一把拉住她:“你这丫头,小心扭到脚了,为什么要跳绳啊?” “你没看到我长得太矮了吗?跳绳不但可以锻炼身体,还可以让我快点长高啊。” “这倒是一个新奇又不错的方法,九娘子好想法。”白衣美男慕容曦终于开口说话了,声如其人,温暖柔和。看他相貌跟慕容祈相似,也姓慕容,也不知跟那腹黑毒舌是否有关系? “二……二少爷?!”红绡和王妈提着食盒进来,看见这么多帅哥,又害羞又惊讶,连忙躬身行礼。 “原来九妹还没用早饭,那二哥下回再来看你吧,吃多点,你这丫头太瘦了。”凤潇温柔地帮凤歌整理了一下头发,凤歌虽小,可毕竟是女子,几个男子逗留太久始终是不好。 四人扬长而去,身姿挺拔,一温一冷,一清一邪,真是不负“天都四少”之名。 只是四人临走前都意义不明的看了凤歌一眼,让她心中一顿,尤其是那一直没说过话的黑衣酷男林旭尧,明明只是淡淡的一眼,却让凤歌感觉被X射线全身照了一遍,有种被人看透的感觉。 此人的眼神比慕容祈的更锐利,慕容祈起码还长了张欺骗世人的温和的脸,这人却有种彷佛与生俱来的霸气,虽然他好像刻意掩饰,但凤歌还是敏感的察觉到了。 看来此人真是极度危险人物,凤歌立刻把他拉入黑名单中。 装过头,却看见除了她刚醒来时有点失态,平时都比较稳重的红绡一脸羞涩,双眼冒红心,看着院子门口失神。 不禁失笑,看来美男的杀伤力很厉害啊! 卷一凤家有女初长成 第十章 都是钱惹的祸 用过早饭,凤歌躺在榻上假寐,默念口诀继续修炼心法。红绡在旁边绣着帕子,屋里静悄悄的。 运行一周,凤歌觉得浑身舒畅,清晰的感受到血液流经四肢百骸,犹如春风拂过,全身暖洋洋的。当时问慕容祈这心法叫什么名字,他只轻飘飘的抛来两个字:“春风。”修炼后,发现真是名符其实。 凤歌伸了个懒腰,慕容祈说过,她的资质太差,一天只能运行两次。 红绡递了杯茶过来,欢喜的说:“娘子身子越发的好了,国师真是灵丹妙药。” 凤歌喝口热茶,惬意的微眯眼睛,这小日子天天都这么过就好了。 红绡并不知道凤歌跟慕容祈学武功,慕容祈教的心法也不像以前所认知的那样要打坐或什么特别的要求,无论是站着、坐着或者躺着都可以修炼,更不会出现中途被打断会走火入魔的情况。 红绡虽然一再地表忠心,也确实做足了一个非常称职的丫鬟的本分。 但凤歌还是不能完全的相信她,小心方能使得万年船。焉知她现在这样说是不是在试探?毕竟她去找慕容祈红绡是知道的。 突然,院子里传来“噗通”一声,好像有重物掉落地上。 除了早上来的“四少”,闲云阁一向都是很安静的,这突来的声音让两人都吃了一惊,相视一眼,走出房外。 却见花架旁有一男子仆倒在地,一动不动,也不知是生是死。 红绡惊叫起来:“耿叔!”快步走过去,扶起那人。 这就是耿勇?国字脸,浓眉,一身灰尘,显得很狼狈,右臂显然受伤不久,还在渗血,双眼紧闭,似乎昏迷了。 凤歌说:“先把他扶回屋里,再请个大夫来吧。” 那人却忽然睁开眼睛,紧紧地看着凤歌,惊喜,激动,双眼通红,声音哽咽:“你……是九娘子?” 凤歌点点头:“有什么事进屋再说吧。” “诶!诶!好!好!好!”一连声的应着,显然是激动万分。 “耿叔看见九娘子高兴得什么都忘了。”红绡一边扶着耿叔起来一边打趣着说。 耿勇憨厚地裂开嘴嘿嘿笑了两声,让凤歌都跟着有点感动,这耿勇看见她是很纯粹的开心。 凤歌跟在两人后面,耿勇受伤比较重,整个人都要靠着红绡才能勉强走路。他长得比较高大,红绡因为长期干活,比一般十六岁的女孩稍显粗壮点,但跟耿勇站在一起就显得有点娇小。可此刻这样扶着耿勇,却看不出有一点吃力的样子。 凤歌眼眸转深,红绡会武功,而且还不错,这对自己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西厢房耿勇平常住的屋子,红绡把耿勇扶到床上躺着,他却一下子坐了起来,看着凤歌说:“九娘子,真的是你吗?你真的全好了?” 凤歌微笑着说:“是我,我全好了,你先把伤口处理下,有什么事等会再说。” 耿勇不在乎的说:“一点小伤,无妨,只是听说九娘子醒来了,心里焦急赶着回来,刚才是累着了而已。” “耿叔武功这么好,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这次去了这么长时间,田庄出什么事了?”红绡很关切的样子。 凤歌看了她一眼,从耿勇出现到现在,红绡都表现得有点不寻常,凤歌嗅到了一丝暧昧的味道。两人相处十年,在这近乎封闭的闲云阁,说不定真能处出别的感情来哦。 转而看向耿勇,说:“我也想知道怎么回事,耿叔,可以告诉我吗?” 耿勇看着凤歌,有点恍惚,坐在他面前的小女孩,娇俏动人,从看见他到现在都是一副淡定的样子,真的是以前躺在床上无知无觉的凤九娘子吗? 凤歌始终面带微笑看着耿勇,她知道耿勇在犹豫,犹豫着自己这个昔日的废人是否有资格听他说所发生的事情,甚至是当他的主子。 良久,耿勇终于缓慢而沉重地说:“这次田庄受到前所未有的袭击,幸好我提前收到消息,赶过去做好准备,但还是损失不少,善后的功夫也比较多,所以耽误的时间长了点。” 凤歌皱了皱眉头:“不过是田庄,怎么会有人袭击?是何人所为?” “田庄是将军留下来的,每年的收成都很好,天都的大部分的粮食都出自那里,所以让人惦记上了,无非就是欺将军没有后人!今年他们是狗急跳墙了,居然收买了几个杀手前来,哼!庄里的人都是以前跟着将军出生入死的,什么没见过,又怎么会让他们得逞!”耿勇愤慨的说。 凤歌眨了下眼睛,这田庄真不是一般的大啊!这银子真不是一般的小啊!不过,这麻烦也不是一般的小啊!看来都是钱惹的祸!连杀手都来了?那下回还来什么? 耿勇语气一转,高兴地说:“不过现在娘子醒了,看那帮小人还怎么闹!” 凤歌想了一下,问道:“那些人是外公家里的人吗?” “呸!什么家里人?将军是独子,就你母亲一个女儿,那些人都是打着算盘都算不上的狗屁亲戚!榕城那边的产业已经被他们霸占去了,还打田庄的主意,良心都被狗吃了!”耿勇一番激动言论说完,才意识到有点粗俗,刚才有点苍白的脸色一下子红了。 嗯?榕城还有产业?榕城是李谡的家乡,这个曾听红绡说过,看来凤歌这便宜外公挺有钱的啊! “外公的产业没有登记的吗?怎么会让人霸占了?” 耿勇有点惊讶凤歌会懂得这个,一想又觉得高兴,说:“将军在投军前就想着战场凶险,生死无定,所以一早就把所以产业都转到你母亲名下,只是你母亲……她本来可以生活得比谁都好,却非要嫁到这做妾,而娘子你生下来又是那样,所以那些人就会如此胆大妄为!我们都是大老粗,也不会做生意,最后也就只保住了田庄,” 原来如此!想不到这将军还挺有远见的,不愧是商人出身,只可惜生个女儿不争气。不过既然是九娘子的母亲的,那现在就是我凤歌的啦,一定要想办法夺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