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逆天求子 我出生的第一天,爷爷就戳瞎了自己的双眼。 父亲抱着我认了一颗枯死的老槐树当干爹。 因为我原本就不应该来到这个世上。 我是父母跪天门求来的! 我们高家祖上八代,都是风水师,特别到了我爷爷这一代,从十八岁开始正式起卦,以六爻之术见长,六十年起卦无数,无一落卦(落卦是指算不准、算错了)。 南六爻,北梅花,茅山孟,东北马,瑶苗圣手一枝花。 这是指当时最负盛名的五大风水奇门高手,南六爻就是我爷爷。 也许是高家泄露了太多的天机,从高家第三任先祖起,就留下了一个祖训,这个祖训也是一个诅咒。 养子不养三,养三不过三! 就是说,我们高家子嗣每一代只能有两个,如果生了第三个,则活不过三岁。 而且这里的子,并不是单指儿子,儿女都为子。 可我上面两个都是姐姐,而且全都夭折了! 我父亲不甘心,在爷爷的帮助下,逆天而行,夜跪天门,硬是求了个儿子出来,也就是我! 每个人命都是有定数的,命中无子强求一子,就属逆天。 而跪天门是一种求子的术,按术中解,天有四门,每门有七阶天梯,有财星、有禄位、有寿元宫、有子嗣牌。 这不是固定的。 每一个人的八字格局不同,五行属性不同,对应的天门也各不相同。 爷爷让父亲将床摆在房中正中央,拆了床头,在床的四面,各置一香炉,在每天子时阴阳交汇之际,炉内各点香三支,我父母跪与床上,以南北东西的方位顺序,各自跪拜七次,一连坚持七七四十九天。 四十九天后。 我娘做了个梦。 梦见她在村口河边大石头上洗衣服,河面上忽然飘来一团巨大的火球,火球里裹着一条金丝鲤鱼。 那金丝鲤鱼通体火红,足有一米多长,左右脊各有一道金丝,额头之上也有一道,三道金丝异常分明,唇边生须,长约两指,身在火球之中,却不见丝毫痛苦,游弋正欢。 待到接近时,那鲤鱼奋身一跃,向我娘跳去,我娘毫不犹豫的伸手一把抱住。 入怀即化,瞬间不见影踪。 我娘醒来将这个梦与我父亲一说,父亲就知道是胎梦,连忙向爷爷禀报。 爷爷一听,沉吟片刻,喜道:“人在河边得水助,河边有石得土力,身藏火内自带元火,自带金丝不缺金力,命中独缺木,这孩子就叫高森吧!” 说完,爷爷又忽然眉头一皱,沉声道:“坏了!这孩子月份不对,鲤鱼带金丝,应化龙之相,必遭天劫,按胎梦起始算,应在五月出生,可五月春生暴雨稀少,得往后推一个月!” 说完。 爷爷一跺脚,连声道:“罢罢罢!老夫已年近八旬,为了高家有后,也该作点什么了。” 随后,爷爷让父亲准备了四根桃木钉,一根九米长的红绳,亲自修了四道符,分别将四根桃木钉钉在父母卧室四角,以红绳牵连,将四张符贴在桃木钉上。 其后一个月,我娘足不出户,吃喝拉撒都在卧室之内,一切都有我父亲打理,一月后方正常活动。 就这样,我比别人晚出生了一个月,别人都是怀胎十月即可出生,我娘则整整怀了我十一个月。 在这十一个月里,爷爷整天啥事不做,所有前来求卦之人,一律推却拒绝,一日三餐,都在院子前那棵老槐树下吃。 奇怪的是,爷爷喝酒必多备一副碗筷酒盅,第一杯酒,必洒与老槐树下,每日如此,一直到我出生。 我出生那天,风雨大作,电闪雷鸣! 大雨就像瓢泼一般往下倾倒,黑压压的乌云笼罩在山村之上,硬是将白天变成了黑夜,闪电一道接一道的撕裂天空,如同一把把锋利的利剑。 咔擦一声巨响,声动九野! 一道巨大的闪电落下,笔直的劈向了我家老宅。 这一瞬间,爷爷和父亲全都变了脸色。 就在那闪电即将劈中老宅时,哇的一声啼哭响起。 那道闪电在半空之中一转弯,咔的一声,击在了老宅院子前的老槐树上。 老槐树被一分为二,瞬间火光冲起,但又迅速被暴雨浇灭。 随着哭声逐渐嘹亮,那雷声逐渐隐去,漫天乌云飘散,暴雨消停。 爷爷等父亲将我抱出来后,只看了一眼,叹声道:“老夫一生,应卦三千整,如今仅剩一卦可卜,就给我这孙儿吧!” 说罢拿出铜钱三枚,合与龟壳之中,摇了三摇,就地一洒,蹲身细看,顿时面色大变。 随即,爷爷转头对父亲道:“三件事,你需切记,一是森儿三岁时必定有一场大劫。” “二是等到森儿两岁半时,让九灵来带走,枯树不开花,不许归家,亦不可联系家人。” “三是森儿十八岁之前,不许正式起卦,第一卦算男不算女,只能应在金陵孟家,卦金十八元九分,多一分不行,少一分不可。” 父亲连连点头应了。 爷爷又说道:“院前老槐,替我孙儿挡了一记雷亟,给我高家留了香火血脉,此恩天高地厚,高家不可忘,你在有生之年,不许离开老宅超过九天。” “老槐遭此雷亟,必定身死魂残,你每九日就要往树根上洒一瓶酒,等到枯树发新芽之时,也就是我孙儿归来之日。” “老槐为高家血脉受此大劫,受高家一个头不为过,森儿又命中缺木,你就抱着他,去向老槐三拜九叩,让他做森儿的干爹吧!” “森儿认了干爹,他这做干爹的,自当给一信物,他已被雷亟劈为两片,你就从他雷亟之处,取一片雷亟木心,雕成护身符,给森儿随身佩戴。” “从此是龙是虫,就看他自己造化了!” 几句话说完,爷爷昂首看天,面现苦涩道:“老夫三千卦已尽,从此闭目封口,塞耳不闻,望天垂怜!” 我父亲自幼继承爷爷衣钵,自然知道规矩,当下抱着我去向老槐树行礼,三拜九叩一点都不含糊,认了老槐树为我干爹,取下雷亟木心。 再回老宅的时候,爷爷已自己戳瞎了双眼,满面鲜血的端坐与堂屋正中。 第 2 章 九龙抬棺 父亲抱着我哭跪与地,泣不成声,爷爷却始终面带微笑,也许在他心里,我能平安,就是他最大的慰藉! 因为我是高家唯一的香火血脉! 我!叫高森! 在其后的两年里,爷爷一直陪着我,虽然没有了眼睛,可爷爷好像总是能看见我似的,总是面朝着我,脸上从来没有断过微笑。 我刚能蹒跚学步的时候,每天都是爷爷带着睡觉,但是每天晚上,爷爷都会将我脱光了,用手指在我身上不停比划,最后按一下我的脑门。 我不知道这是在做什么,只知道按这一下会很疼,但很短暂,就像被针刺了一下似的。 在这一刹那,我仿佛能看见一道耀眼的白光,白光能幻化出各种形态,但具体是什么,我却看不清楚。 因为跟随爷爷的时间最长,当我咿呀学语的时候,第一句话喊的就是爷爷,爷爷当时乐的咧着嘴笑。 一直到了我两岁的某一天,再也看不见爷爷的微笑了。 爷爷死了! 爷爷是搂着我午睡时过世的,没有一丝痛苦。 那天我哭的非常伤心,虽然我并不知道什么是死亡,但我知道,那个最疼爱我的爷爷,永远离开我了。 爷爷一生到处为人排忧解难,受过他恩惠的不计其数,交游更是满天下,丧礼办的极其隆重。 各方老板开来的车辆,无处停放,只能停在村庄外面,致使整个村子都被各种豪车围了几圈。 宾客根本无法安排住宿,只能让他们自行解决,许多人就睡在车子里,整个村里都挤满了人,放眼望去,满村尽孝。 灵棚一直摆了三天,前来磕头祭拜的人数都数不过来,其中哭的最伤心的,是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第三天才来,一进灵棚就放声大哭,跪在棺前拉都拉不起来,当时我并不知道,这个女人就是我从未见过面,远嫁在千里之外的姑姑。 就在姑姑回来的当天晚上,灵棚之前发生一件十分奇怪的事情。 在灵棚之外,来了数不清的野兽! 除了山野里常见的野兔、狍子、黄鼠狼之类的,还有很多几乎从来不会出现的豺狼虎豹,其中还有几头巨大的黑熊。 成千上万,黑压压的不知其数。 所有人都惊呆了,前来祭拜的宾客之中,不乏奇门好手,有一些人准备动手时,被一个看上去和爷爷差不多老的老人给拦住了。 那老人似乎很受大家尊敬,而且非常沉得住气,当所有人都惊诧慌乱的时候,只有他始终坐在板凳上,连眉毛都没抖一下。 当有些人准备动手的时候,他才来了一句:"慌什么?高老头一辈子积德行善,受得起万灵祭拜!" 随后那些野兽就在灵棚前跪了下来,对这灵棚内爷爷的棺木叩拜,就像人们祭拜时一模一样。 跪拜完之后,那些野兽又消无声息的离去了。 一直等到那些野兽完全消失,那老人也没再说什么,只是转身拍了拍棺木,长叹了两声,出了灵棚。 直到第二天,爷爷起棺的时候,棺木却怎么也抬不起来。 八个起灵的都是壮汉,别说这是普通棺木了,就算是石棺也完全可以抬得起。 可爷爷的棺木,就像生了根一样,无论八人如何使力,就是纹丝不动。 就在大家都不明所以的时候,那老人又出现了。 老人径直走到棺前,拜了三拜,扬声说道:"老伙计,你这一辈子,没白活!够了!够了!我输了!我输了啊!" 谁也不知道他输了什么,只是那老人看上去有点沮丧。 老人说完这几句话,在我面前蹲下身来,仔细的打量了我一番,随手从腰间摘下个玉佩,又一伸手,将我脖子上的雷亟木心抢了去。 那雷亟木心经过父亲的加持,坚硬无比,就算是用刀刻,都不会留下痕迹,可那老人就这么随手一按,玉佩就被他按进了雷亟木心之中。 他随即,又将玉佩递还给父亲,说道:"这小子要是能活过十八岁,让他拿着这玉佩来我们凤家,凤天青要是不在了,凤家自有人履行承诺。" 父亲一句话没说,只是噗通一声跪倒,拉着我也跪倒,对那老人连连磕头。 我们父子刚磕完头,从爷爷的棺木之下,缓缓爬出来了九条蛇。 九条都有扁担长短、胳膊粗细、浑身金鳞的长蛇。 九条蛇一出现,宾客之中就有人惊呼出声:"九龙抬棺!这是九龙抬棺!不得了!不得了!高家这是要出雄主啊!" 那老人也顿时双目一亮,扬声长笑道:"万灵祭拜之后,还有九龙抬棺,老伙计啊老伙计,你也没想到吧!我虽然输了,可我也赢了啊!" 说完哈哈大笑,随即大笑出门,扬长而去。 而那九条蛇却并没有离开,只是出了灵棚,守候在两侧。 那八位起灵抬棺的再一用力,棺木轻松而起。 棺木一起,黄表开道,唢呐引路,供台紧随,灵幡其后,纸人纸马,金山银海,花圈孝布,亲朋宾客延绵四五里路。 那九条蛇一直在灵柩之前爬行,一直将爷爷送下葬之后,才四散而走。 但有一个人没走。 这个人叫岳九灵,宽额浓眉国字脸,留有两撇小胡子,眼神里就像藏了把刀子,看人一眼,都像要剜一块肉下来似的,还穿着黑色的长衫,黑色的布鞋,显得特别的扎眼。 只有他,整个葬礼中一滴眼泪都没流。 也只有他,在爷爷下葬之后,没有离去,而是在爷爷的坟边搭了个草庐,一直戴孝守满了三个月之后才离开。 父亲说,他是爷爷的儿徒,也是爷爷的关门弟子,从十几岁就跟着爷爷,一直在高家住了十年,出师之后才离开。 他出师之后,很快就博得了自己的名声,因为他名字之中有个九字,拿手的是梅花易数,道上人称梅花老九。 说实话,我有点怕他,总觉得这个人身上有一种令人恐怖的气息。 可就在这梅花老九离开的当天下午,我就出事了! 有个会说人话的黄皮子,想要抢我的身体! 第 3 章 梅花老九 那天下午,我正在自家门前那棵老枯树下玩耍,忽然起了一阵风。 风并不大,但风中却卷起了一道红色绸布。 血红的绸布,红的刺眼! 就在我面前飘飘荡荡,既不飘走,也不落地。 同时我耳边响起了一个声音:“孩子,跟我来,跟我来......” 声音一起,我胸前挂着的那雷亟木心就闪起一道耀眼的蓝光,刷的一下,正击中那块红绸布,红绸步瞬间燃起火光,火光中响起一声惨叫,眨眼烧成灰烬,四散飘落。 但那块雷亟木心,也咔擦一声,裂成两半,中间那块玉佩掉落了下去。 玉佩一掉落,我脑子里就一阵茫然,不由自主的抬起脚步,信步前行。 走了片刻,已经出村,到了村后一片老林子前。 老林子边,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左手挎个篮子,篮子里放了几个野果子,笑眯眯的拦着我。 她随即将篮子往我面前一递,笑道:“小娃儿,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吃两个果子回去吧!” 话刚落音,一个阴测测的声音就响了起来:“老黄鹂,你是存心跟我过不去?” “你们受过高老鬼的恩惠,我可没有,这孩子的通灵之体你们不拿,我来拿!我劝你还是少管闲事的好,不然你打盹的时候,可就得注意了。” 这声音一起,我才看见,在我左前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一个黄鼠狼,双足站立,两只前臂倒背着,像个人似的,足有成年人的膝盖高,头顶之上,一片白毛特别显眼。 这黄鼠狼一现身,那白发老婆婆就面色一变,急忙一闪身拦在我面前,疾声道:“老身一家曾受过高老先生大恩,如今他的子嗣有难,老身不能不管不顾,你想夺舍,得先过老身这一关。” “修行之法,正道沧桑,趁现在还没酿成大错,我劝你还是就此罢手,秉持正道,潜心修行,” “如果你一意孤行,老身就算豁出这条命去,也誓保这孩子的周全,凭你现在的道行,只怕也还奈何不了老身。” 那黄鼠狼的嘴巴一咧,看着像笑一般,悠悠然说道:“老黄鹂,你可要想好了,就算我奈何不了你,你的子子孙孙呢?” “更何况,我既然能破了这孩子身上的雷亟木心,又怎么会没有帮手呢?你现在走还来得及,不然的话,嘿嘿......” 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但威胁之意,不言自明。 而且。 这黄鼠狼明显不是空口说白话,它话刚落音,身后就闪出数十道身影来。 这数十道影子影影绰绰,每一个都看不清面目,身上或冒黑烟,或闪青气,有的全身笼罩在绿色光芒中,高矮各异。 老婆婆顿时浑身一颤,颤声道:“你们......你们都疯了吗?” 那黄鼠狼悠然笑道:“我们不是疯了,这孩子什么来头,你也清楚,有这等机会,谁愿意再等下去。” 就在黄鼠狼说话的同时,一声冷哼也响了起来。 我还没来及转头去看,一个充满威严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一群跳梁小丑,你们真当高家的五雷天心失传了吗?” 话刚落音,一道白光从我头顶之上划过,嗖的一声,没入那黄鼠狼的胸前,那黄鼠狼瞬间倒地,哀嚎尖叫,声音刺耳,显得痛苦异常。 我急忙转头去看,一看之下,顿时愣住了,却是那已经离去的岳九灵。 此时虽然去了孝,但他依旧黑衫黑鞋,面色冷峻,目光之中,满是森然。 随即,岳九灵的手掌搭在了我的头上,轻轻摩挲了两下,低头看向我的眼神,却又瞬间慈祥了起来,对我笑了笑,一蹲身单手将我抱了起来。 抱起我后,他双目之中精光一闪,转头对那群影影绰绰的身影冷喝一声:“滚!” 这一声虎呵,那群身影同时一颤,似乎对他极其畏惧,有数道身影,已经开始悄悄往后移动。 但大部分依旧没有走的意思。 岳九灵目光一冷,沉声道:“我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你等修行不易,今天饶你们一命,都别给脸不要脸,滚!” 第二声滚字一出口,声音极大,余音在山林之中不断回响,就听嗖嗖之声不断响起,那群身影瞬间走掉了一多半,仅仅剩下四五道身影,似乎仍旧犹豫不决。 岳九灵一见还有没走的,顿时面若寒霜,一手抱着我,另一只手一伸,手掌之上瞬间起了一层白光,白光伸缩吞吐,噼啪作响,陡然舌绽春雷,怒喝道:“还不快走,等老子超度你们吗?滚!” 这声一起,就像响起了一道惊雷,震得我双耳一阵嗡鸣! 仅剩下的数道身影,也瞬间消失不见。 那只黄鼠狼也挣扎着爬起,转身向山林之中钻去,岳九灵却忽然冷声道:“你得留下!” 那黄鼠狼浑身一颤,猛的回头,嘶声道:“你不是说上天有好生之德吗?你已经重伤了我,难道还准备要我的命?你可别忘了高老先生与我们签订的规矩!” 岳九灵面色森然,沉声道:“我是师父最小的徒弟,也是师父最不听话的徒弟,你应该也知道,我梅花老九从来不在乎什么规矩不规矩,只知道一报还一报!” “这件事情,由你而起,若放你离去,只怕你贼心不死,何况你们都敢对师父的孙子下手了,若是不杀鸡儆猴,以后还不知道会生出什么事端来,所以,你必须得死!” 两句话说完,岳九灵单手一伸,手上白光一起,形如扫刀,唰的一下从那黄鼠狼身上一掠而过。 那黄鼠狼顿时身体一僵,缓缓卧与地上,嘭的一声,化作一团黄烟,被山风一吹,四下飘散了…… 岳九灵这时才对那白发老婆婆一点头道:“今天倒是得谢谢你了,我被事情牵绊了片刻,差点坏了大事。” “不过这也是你和森儿之间的机缘,森儿此次受你恩惠,二十年后,必定亲自报答,你救他一命,到时他会救你一家!” 第 4 章 邪风入窍 白发老婆婆一听,顿时大喜,颤声问道:“岳先生是指......” 岳九灵一摆手道:“你不需要知道太多,凡事皆有定数,提前知道,反而会生出变数来,你自行离去,正常修行即可,到时候森儿自会出现。” 那白发老婆婆连连称谢,一闪身消失在山林之中。 岳九灵抱着我回转家中,一进门,父亲见他回来了,又抱着我,顿时知道必定有事发生,急忙上前询问。 岳九灵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最后来了一句:“哥,森儿我得带走了。” 父母一听,一起变了脸色。 母亲抱着我眼泪就下来了,父亲略一沉思,就一咬牙道:“森儿跟着你,比留在家中安全,这也两岁多了,你就带走吧!” 说到这里,我父亲忽然话锋一转道:“老爷子生前,将最后一卦给了森儿,你知道吧?” 岳九灵点头道:“我知道。但有一件事,我想问一下,森儿出生那天,天空闪电亮起的时候,你们到底看见了什么?师父为什么要留下那么奇怪的规定?” 父亲沉吟了一下,走过去贴着岳九灵的耳朵说了一句话,极其轻微,我根本听不到。 但岳九灵听了之后,顿时一愣,随即看了我一眼,点头道:“我明白了!哥你放心,我在,森儿就在!” 父亲一点头,一跺脚,转身从娘的怀里将我抱了过去,对我说道:"森儿乖,叫九叔!" 我已经哭成了泪人,哪里还叫得出来,只知道一个劲的要娘。 父亲眼圈通红,又看了我一眼,一转头,不再看我,将我往岳九灵手里一交道:"带走吧!" 岳九灵也不废话,抱着我就走,娘紧跟了几步,却被父亲拦住了,只啼哭了一声:"我的儿啊!"就昏死在父亲的怀里。 岳九灵根本就不看身后,抱着我径直出了院子,见我哭闹不休,随手一拍,我就昏了过去。 等我再睁开眼时,已经到了金陵。 我躺在一张床上,床很大,很柔软,岳九灵就坐在床边,两眼盯着我看,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 一见我醒来,岳九灵就沉声说道:"从今天起,你就跟着我生活,不许离开我的视线,也不许离开我超过十步的距离,就算是撒尿,也得我在你附近,明白了吗?" 我那会儿心智尚不健全,又没有父母在身边可为倚靠,本来心里就怵他,哪里还敢违抗,只能唯唯诺诺的应了。 谁知道这一答应,就真的再也没离开过他的视线! 每天吃睡同住不说,就连半夜起床撒尿,他也会跟着。 别说十步了,我只要离开他超过三步的范围,他的眼睛立即就瞄到了我身上。 可即使如此,还是出了祸事! 九叔在金陵的堂号叫灵风堂,也就是我们生活起居的地方,混迹在铁心桥的一片民宅之中。 一间小楼,上下两层,看起来毫不起眼,却是响当当的金字招牌,来找他办事的也都非富即贵。 不管是谁来,九叔都是两杯清茶一炉香,看似随意的聊上几句,然后或三枚铜钱,或写一个字,随口讲解几句就给打发走了,更有甚者,进门三五句话就结束了。 但那些人却心甘情愿的送上了大把的钞票,名贵礼品更是多不胜数, 可我到了金陵大概一周左右,就被关在了家中一周,我本就只是个两岁多的孩童,好奇心强盛,九叔越不让我出去,我就越想出去看看。 凑巧那天来了个客人,可能要办的事还挺麻烦,九叔说要画个符给他,就在九叔上楼取朱砂黄表的时候,我溜了出去。 一出门,我就像是一只出了囚笼的小鸟,顺着巷子一路蹦蹦跳跳,看什么都稀奇。 刚走到巷子口。 迎面走来个女子,年约二十,貌美明艳,穿一身黑色衣裙,一步一扭腰,胸前两团也随之微颤,所过之处,带起一股奇异的香气。 这女子一眼看见我,顿时双目一亮,三两步到了我面前,微微倾身对我笑道:“小朋友,你可是姓高?” 我刚想说话,忽然激灵灵打了个冷颤,浑身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那美艳女子一见,更是喜上眉梢,笑道:“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没想到全天下都在寻找的通灵之躯,这么容易就被我得到了。” 一句话说完,地面陡起一阵狂风,直吹的风尘四起,行人纷纷闭目遮面。 而那女子就在我面前一转,瞬间化作一团黑气,呼的一下向我扑来。 我吓的尖叫一声,回身就跑。 可我才两岁多,哪里跑得过那黑气的速度,就听见呼的一声,那团黑气已经将我笼罩其中。 在被黑气包围的一瞬间,我就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轻飘飘的,好像一片羽毛一般,没有半点重量。 那团黑气,也环绕着我迅速旋转,越转越快,眨眼间化作一点黑光,嗖的一下,直接钻进了我的口中。 黑光一进入口中,我顿时双目昏沉,一阵倦意涌起,眼皮子努力撑了两下,就再也撑不住了,直接就地一躺,昏昏睡去。 可奇怪的是,我明明是睡着了,却对周围一切看的真真切切。 我看见狂风瞬间停止,黑气消失不见。 我看见周遭街坊正在扶起被大风吹倒的物件。 我还看见了我自己! 明明正在昏睡的我,却忽然爬了起来,伸手在身上拍打了几下,脸上露出了笑容,眼神中红光一闪,随即消逝,又恢复原先模样,一蹦一跳的回头走去。 我急忙紧跟了两步,喊了两声,可自己却根本不理睬我。 我茫然不知所措,直急的大哭了起来,可满条巷子里的人,却都对我熟视无睹,好像我根本不存在一般。 就在这时,一只大手忽然一把抓住了我的肩头,直接将我提了起来。 一股剧烈的恶臭迅速钻入鼻息,一个破锣般的嗓音响起:“妙哉!妙哉!这里竟然有这么鲜嫩的娃娃可以吃!” 第 5 章 红色巨蛋 我顺着那股恶臭转头一看。 只一眼,差点吓的昏死过去。 只见一个身高大约三米左右巨灵一般的大汉,健壮的像一座小山似的,上身精赤,肌肉一大团一大团的隆起,闪着油光,腰间扎一条一尺来宽的金丝腰带,腿上穿着大红灯笼裤,异常扎眼。 再往头上看,脑袋足有篮球大小,目似铜铃,双耳招风,狮坨鼻子,阔口钢牙,满面虬髯如同钢针,面目凶恶,表情狰狞,正大张着嘴向我咬来,当真恐怖。 我吓的顿时失声尖叫了起来。 就在尖叫声一起的同时,我身上忽然闪起了一道白光。 这白光瞬间笼罩我全身,在我身体周围结成一个圆锥形,就像一个金字塔形的光阵,将我护在其中。 咔嚓! 那巨灵大汉一口咬中! 但我并没有丝毫疼痛感,因为那巨灵大汉的牙齿,咬到那白色光阵之时,就再也咬不动了。 那巨灵大汉一愣,旋即大怒,怒声道:"我就不信,还有我吃不到的生魂!" 一句言毕,再度张开大口,狠狠咬下。 就在这时,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响了起来:"住口,人家有奇门阵法护体,你崩了牙也咬不动的!" 这声音一起,那巨灵壮汉猛然停顿,随即转头问道:"我生吞如何?" 那声音道:"你吞个屁,这是奇门四柱阵,生魂在四柱阵内,保护的跟琥珀似的,你吞下也不消化,快停止你愚蠢的行为,我好好看看!" 我一听顿时松了口气,睁眼一看,不由得又是一愣。 在那巨灵大汉的肩头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一个小女孩,年纪约五六岁的样子,粉面嘟嘟,扎两个马尾,穿一件红色的裙子,可爱至极。 但这小女孩的一双眼睛,却闪着莹莹绿光! 我这边刚看清楚,小女孩已经咯咯笑了起来:"这身上的阵法还不少呢!四柱、四象、三才、两仪、一气混元,咦!还有五雷天心!这小子是高家的人啊!" "原来是高老鬼的手笔,这就难怪大恶也吃不下了,不过用本身真元在生人身上布阵,必须是通灵之躯才行,这小子难道还是通灵之躯?" 说到这里,对我一招手喊道:"喂!小子,你能看见我们吗?" 我茫然点头,那小女孩顿时大乐,一拍手笑道:"发达了!发达了!连魔尊都寻不到的通灵之躯,竟然被我们找到了,这要是带回去献给魔尊,魔尊指不定多高兴呢!" 说着话,小女孩伸手往怀中一掏,掏出个布袋来,对着我一晃。 布袋瞬间变大,一下将我罩住,随即袋口一束,我就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身在黑暗之中,我却觉得在迅速疾行,布袋飘了几飘之后,又停了下来,随即解开,一抖! 我又掉落出来。 那小女孩依旧坐在那巨灵大汉的肩头之上,双手抱胸,咯咯娇笑道:"小子,你叫啥名还记得吗?" 我心里对那巨灵大汉害怕至极,却并不怕这小女孩,当下点头道:"我叫高森。" 那小女孩一听,眉头稍微皱了一下,又笑道:"果然是高老鬼的后人,不过不管了,反正高老鬼已经死了,通灵之躯又这么难得。" 说到这里。 她一下跳了下来,到我面前,小手一指我鼻子对我说道:"小子,你要是识相,就别动什么歪心思!魔尊马上出关,要是不识相,可别怪我不顾故人之情,对你下点手段!" 我还未来得及回应,那巨灵大汉忽然瓮声瓮气的说道:"小善,可我们也不知道魔尊什么时候出关啊!" 他话刚落音,忽然红光一闪! 一个蛋,出现在我们三人之间。 真的是个蛋! 一个足有足球大小,散发着隐约红光的蛋! 就这么漂浮在半空之中,毫无征兆的出现了。 这蛋一出现,巨灵大汉和小女孩就面色紧张起来,眼神中露出浓浓的恐惧,全都垂首肃立,大气不敢吭一声。 那红色巨蛋,悬浮在我们三人中间片刻,开始缓缓向我移动,到了我面前停下,凝立不动,好像张了眼睛在打量我似的。 随即。 它围着我开始转动。 初始极慢,以一个极稳的平行度在转,逐渐加快,而且出现了上下跳跃的状态,显得十分开心似的。 那巨灵大汉和小女孩更是紧张,互相看了一眼,眼神中既恐惧又疑惑,却都不敢开口说话。 就在这时。 那红色巨蛋忽然一下钻进了我怀里,我本能的一下抱住。 这一抱住,我就听见一个声音:"终于!终于找到你了......" 同时。 我心头一阵莫名刺痛,就像被人狠狠地捏了一下心脏一样,瞬间眼泪涌出。 啪嗒!啪嗒! 两滴眼泪,落在了红色巨蛋上。 眼泪一滴到巨蛋,那巨蛋就弥漫起一股红色烟雾,瞬间将我笼罩其中。 在这一瞬间,我看见蓝天白云,万丈霞光! 霞光之中,出现一个红衣红裙,身披红纱的女子,长发披肩,随风飘逸,面若桃花,吹弹可破,眼含秋水,鼻似琼柱,好一张精致的小脸。 再往身上看,玉颈修长,胸脯高耸,腰肢纤细,身形婀娜,整体看上去,当真如同画里的仙女儿一般美艳。 这女子一出现,就痴痴的看着我。 那眼神中,蕴含着说不出的依恋,还有道不尽的寂寥! 仿佛正向我,倾诉着千年沧桑! 巨灵大汉和小女孩,同时瞪大了眼睛,满目的不可思议。 这时,忽又一道滚滚黑烟升腾而起,万丈霞光瞬间消逝,女子也消失不见! 一个雄壮魁梧的中年汉子,出现在我面前。 他一头长发乌黑,浓眉虎目,狮鼻阔口,黑衣黑袍,身形虽然没有巨灵大汉那般庞大,却浑身散发出霸道至极的气场。 看上去,就像是一座高山,仰不可及! 那枚巨蛋,已经被他抓在手中。 他又一眼看向我,顿时眼睛一眯。 他的眼神,和九叔十分相似,就像能飞出两把刀子似的,死死的盯着我看! 第 6 章 公平交易 那黑袍汉子看了我片刻,脸上慢慢浮现出一丝喜色来,随即哈哈一阵狂笑,朗声吟道:"金风玉露一相逢,胜却人间无数!倒是便宜了本座!" 话刚出口。 一道身影嗖的一下闪出,一把将我抱住,又迅速闪身后退,停身站定,气定神闲的说道:"有我在,你还遂不了心!" 这声音一起,我一颗紧提的心,放回了肚子里。 说实话,之前我对九叔的印象并不是很好。 主要是他整天板着张脸,眼神还吓人,我每次看见他,都有点犯怵。 但今天,我却觉得有他在,特别的安心! 虽然对面有那令人恐怖的巨灵大汉,还有那邪魅的小女孩,甚至还有浑身散发着霸道无匹气场的黑袍人,但只要九叔在,我就觉得自己是安全的。 在我的心目中,九叔就是最厉害的那个人! 但黑袍人很明显不这么想! 黑袍人只看了九叔一眼,眼神中闪出一丝狂傲来,沉声道:“我道是谁?原来是高老鬼的徒弟,你能追踪到本座的九幽宫来,足见你有点本事,高老鬼的手段,你倒是学了不少。” “不过……别说是你了,就算是高老鬼亲自来,想从本座这里将人带走,只怕也不可能!” “识相的,乖乖放下这孩子,你自行离去吧!如若不然,只怕你自己也得留下!” 九叔神色淡然,伸手一摸自己的小胡子,笑道:“魔尊的本事,岳九灵自然是比不上的,不过我既然来了,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师父的子嗣后代被你炼成灵丹。” 那黑袍人听到这里,冷哼一声道:“这么说,你是不识抬举,想与本座动手了?” 九叔面色不变,又微微笑道:“我怎么会蠢到跟魔尊动手呢!我可是来送礼的!” 那黑袍人顿时满眼疑惑,指了指我,又指了指九叔道:“你这是来给我送礼?我怎么没看出来呢!” 九叔笑道:“如果我没猜错,魔尊这些年来,苦修不出,是到了瓶颈期吧?要想突破这瓶颈,则需要一股强大的灵气,我没说错吧?” 那黑袍人并不否认,一点头道:“既然你明白,还想着从我这将这通灵之躯带走?通灵之躯的生魂,炼成灵丹的话,可增加不少灵气。” 九叔笑着点头道:“既然被我猜中了,那这孩子我就更要带走了,这孩子在,魔尊所需灵气,半年足矣,突破瓶颈指日可待,这孩子若是不在了,就算以魔尊之能,没有个百八十年的,只怕也难。” 黑袍人一愣,疑惑道:“半年?你什么意思?” 九叔笑道:“魔尊有所不知,这孩子虽然是通灵之躯,但此子本不该生与世,命中注定要承受三次大劫,而这第一次大劫,就在半年之后,此子三周岁生日之时。” “魔尊试想一下,到了那时,金陵方圆两三百里的妖灵凶煞,谁不想得到一个通灵之躯?哪一个妖灵没有三五百年的灵丹?” “到时候群妖齐聚金陵城,必定灵气冲天,魔尊一出手,就可尽收囊中,突破瓶颈还不是手到擒来?” “所以,这孩子我今天带走,半年后魔尊即可大有所获,这绝对是公平交易,对我对这孩子对魔尊您来说,都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黑袍人一听,顿时哈哈大笑道:“好你个岳九灵,分明是要从我这里带走这孩子的生魂,还要我出手帮这孩子渡过三岁大劫,却说的这般好听!” “不过,此事对我确实有利,若是真能引来群妖聚集,我就帮你一把!” 说到这里,他忽然话锋一转,又道:“不过,我也有个条件,大恶小善必须跟随在这孩子身边。一来防止你带着孩子跑了,二来这孩子是通灵之躯,对他虎视眈眈的灵煞只怕少不了,我不希望在这孩子大劫之前,出现什么意外。” 九叔一愣,脱口而出道:“大恶小善一个是凶煞,一个是恶灵,若长期跟随在孩子身边,只怕煞气冲体,这孩子根本活不到三岁啊!” 那魔尊又哈哈一笑道:“放心好了,我自有手段!” 说着话,魔尊一转头对那巨灵大汉和红衣小女孩沉声道:“大恶、小善,从今天起,你二人就跟随在这孩子身边,平时不用现身,保此子三周岁之前无虞即可。” 两人一起垂手肃立道:“听凭魔尊吩咐!” 一句话说完,那魔尊随手一指,大恶、小善分别变成了两只散发着红光的金手镯,自动飞起,飞到魔尊手中。 那魔尊又随手一抹,金手镯上红光尽消,随手一抛,嗖嗖两声,已经戴在了我的双手手腕之上,大小正好,脱都脱不下来。 九叔一见,顿时眉头一皱道:“这......” 那魔尊一摆手道:“不用担心,我已经将大恶、小善的煞气封印,对这孩子不会造成半点伤害,但这孩子遇到危险的时候,大恶、小善自会出现。” 九叔眉头皱了皱,点头道:“既然魔尊不放心九灵,那就如此吧!” 那魔尊大手一挥道:“你带着这孩子的生魂回去吧!这孩子是通灵之躯,生魂离体太久,只怕会生出变化来。” 九叔一点头,伸手一把将我抱起,对那魔尊一弯腰,起身捂住我的眼睛,转身就走。 我就听耳边风声呼呼,到处都是哭泣呜咽之声,悲悲切切,竟似有数不尽的人一般,只是双眼被九叔捂住,无法看到究竟是怎么一个场景。 片刻之后,九叔放下手掌,我再看时,已经回到了灵风堂中。 我一眼就看见了自己! 此时的我自己,被一条细细的红线绑在柱子上,面对饭桌。 饭桌上放了三个盘子,每个盘子里都放了一只活公鸡。 奇怪的是,这三只活公鸡,个个都躺在盘子中,也不起身也不跑,就像魔愣了一般。 而我自己正死死的盯着那三只公鸡看,口水顺着嘴角流淌,已经打湿了胸前的衣襟。 第 7 章 雄鸡钓煞 我这边刚看清楚,九叔已一把将我提了起来,随手一甩,陡喝一声:“元神在此,诸邪退位!疾!” 我就觉得嗖的一下,已经回到了自己身体之内! 但我却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明明已经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之内,却依旧像个过客,只能看着自己。 我还在拼命挣扎,企图挣脱红线,眼珠子死盯着桌子上的公鸡,都起血丝了。 就在这时。 九叔长衫一掀一挂,闪身上前,一伸手抓起一只大公鸡来,另一只手一翻,亮出一把牛耳尖刀。 尖刀一带一划,公鸡脖子处,哧溜一下就喷出一道血来。 九叔一刀割开大公鸡的脖子,随手放在桌子上,那公鸡受了痛楚,双翅不停扑棱。 但它的身体就像被吸铁石吸在了桌子上一样,不管怎么挣扎,就是站不起来。 反而。 因为剧烈挣扎,血流的更多更快了。 随即九叔迅如疾电,接连抓起其余的两只鸡来,如法炮制,将三只脖子不停流血的公鸡一并排放在桌子上,全部将伤口位置对着我,我能清楚的看到一股一股鲜红的血液流出来。 不知道怎么的,我莫名升起了一种燥热感! 有一种想喝血的冲动! 这种冲动,将我吓了一跳,这种感觉,几乎和野兽无异。 随即。 我的口中,发出了一声十分奇怪的嘶吼,就像是数十把铁锨一起在水泥地上摩擦一样,刺耳至极。 我顿时又是一惊。 这声音肯定不是我的,但却真实的从我口中发出来的。 这时。 就听九叔怒喝道:“畜生,趁我不在,夺我侄儿身躯,你也不打听打听,我岳九灵是何许人也!犯浑竟然到了我的头上,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本想取你性命,打你个烟飞灰灭,但上天有好生之德,念你修行不易,给你一条生路。” “现在你乖乖离开我侄儿身躯,我饶你不死,若不识相,今天定让你数百年修行毁于此地!” 我一听就明白了。 怪不得我操控不了自己的身体,原来我的身体已经被妖邪之物所夺,反客为主,现在的我,反而像是客居在他人身体之内了。 而这妖人,就是我见到大恶小善之前的那貌美女子! 九叔两句话说完,我又昂头发出一声刺耳的嘶吼,转头向着九叔冲了出去。 但我身体被红线绑住,根本冲不出去,用力之下,红线绑住的地方,开始冒起丝丝白烟来。 我又是一声嘶吼,表情看起来极其痛苦。 九叔一见大怒,又一声怒喝道:“好大胆的畜生,还企图对我动手,今天不打你个魂飞魄散,都对不起我灵风堂的招牌!” 怒喝声一起,九叔手伸双指,压在第一只大公鸡身上,往前慢移。 随着九叔双指移动,那只大公鸡的伤口处,流出更多的鲜血来。 血流量一加大,我心中那种燥热感更加激烈起来。 九叔的双指,在一只鸡上从后移到前,又迅速移动到另外一只鸡上,如法炮制,将第二三只大公鸡的血也逼了出来。 三只大公鸡的血一流出,滴落在地面上,迅速的连成了一片,奇怪的是并没有血腥味,却散发出一种特殊的香甜味来,我竟然不自觉的吞咽了一口口水。 被绑着的我,口水不停从嘴角滴落,双眼死死的盯着那滩鲜血,舌头拼命往外伸,好像恨不得立刻扑到鲜血上舔舐一番才能痛快。 但这明显不是九叔想达到的效果! 九叔一见,双眼顿时一眯,双目之中,寒芒四射,冷哼一声道:“还不出来,不见棺材不掉泪,我看你能撑到几时!” 说话的同时。 九叔手中牛耳尖刀一翻,一扎一划,随手一剜,已将一颗鸡心挑了出来。 随即。 他又熟练的将其余两颗鸡心剜出,三颗鸡心放在手掌之上,往我面前走了一步,对我鼻子底下一递。 我顿时一声狂嘶,嘴巴大张,冲着九叔手掌中的鸡心就咬。 九叔忽的往后一闪,我一口咬空。 九叔并没有撤走多远,就将手掌往后面稍微闪了闪,依旧在我鼻子前面一尺左右,不停晃动,散发出一阵阵奇异的香甜之气。 我越来越难受,犹如百爪挠心一般,恨不得崩断红线,冲上去大嚼一顿。 但那红线虽细,却如同铁丝铜线一般,我拼命挣扎,却挣扎不脱。 就在这时。 我觉得身体陡然一重,瞬间恢复了操控自己身体的能力。 随即。 我喉头一阵奇痒无比,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咽喉里钻出来一样。 同时九叔也身形一闪,就到了我面前。 他一伸手捏住我的嘴,将另一只手中的鸡心一捏,送进了我的嘴里,但并没有放手。 我就觉得喉头瞬间痒到无法忍耐,像有无数只虫子在喉间爬行一般,随即忽然一疼,九叔的手陡然一紧,往后一带一扯,怒喝一声:“出来吧!” 只见一条青色条形状的物体,被九叔从我口中拉了出去。 九叔一得手,立即将那东西一提一抖,抖的笔直,就像一条铁鞭一样。 这东西一见风,呼的一下变大了数倍不止,我定睛一看,竟然是一条青色的大蜈蚣。 大概是刚从我口中抽出去的原因,大蜈蚣身上沾了许多黏液,还带几缕血丝。 这蜈蚣头大如碗,身披铁甲,浑身黑气缠绕,百爪如同上百把利刀,一起挥动,状甚恐怖。 它的一双鳌牙,堪比剪刀,正死死的咬住九叔手中的鸡心, 九叔冷哼一声道:“不知死活的东西!竟还敢与我动手,自寻死路,就怪不得我了!” 几个字一出口,他随手一抖,就听啪的一声响! 再看,那只大蜈蚣已经缩小了一半。 随即,九叔接连将手抖了两抖,又是两声炸响,那蜈蚣已经缩小到只有一根筷子长短,僵直的被九叔提在手中,不再动弹。 原先那股黑气,也消失不见。 第 8 章 小善出手 九叔手腕一抖,将那蜈蚣丢在地上,再收了尖刀,双手一背,沉声道:“我废了你的道行,留你一条命,你灵根尚在,修行起来更加快速,望你以后好自为之,修正道,走正途。” “不然的话,这世间就算再无岳九灵,也一样有人取你性命!” 那蜈蚣像能听懂九叔说话似的,半截身子缓缓昂起,对着九叔点了点头,转身缓缓游走。 一直到那蜈蚣游走不见,九叔才轻轻的叹了口气,转身走到我身边。 他随口念叨了两句,伸手在我脑门上一按,我就昏厥了过去。 再醒来时。 我浑身酸痛,皮肤都麻木了,感觉就像被硬撑大了一圈似的,整个人都有点浮肿。 九叔端来一碗药,药很苦,还带着一股子腥味,但药效奇快,一碗药下去,浮肿就消了,只是还有点酸痛。 喂我喝完药后,九叔才看着我苦笑道:“这对一般人来说,绝对是个祸事,可对你来说,却是个未知数,师父这次赌的好大!” 说完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九叔就将我从床上拉了起来,将我带到书房,说道:“从明天起,你要去上学了,白天上学识字,晚上我亲自教你风水奇门。” “风水奇门之术,浩瀚如星空,我也仅仅领略门径,所以并不指望你能全部领悟,只要你能熟记与胸即可!” 我其实还满希望去上学的,哪懂得什么叫风水奇门,只是茫然点头,算是答应了。 谁知道上学第一天,就出事了! 我这个年纪,当然只能去幼儿园,插了个中班,倒是不远,就在巷子的另一头。 但这个幼儿园是私人办的。 老板的小儿子,也在幼儿园里上学,凑巧的是,跟我一个班! 这小子是被娇生惯养坏了的典型,整个班三十二个学生,包括他自己和我,被他打过三十个,我没被打过,是因为刚来。 但也仅仅维持到中午! 那小子午睡的时候,直接就冲着我过来了,连话都没说一句,直接手一扬就打我。 就在这小子的手,即将打到我头上的时候,呼的一道红光闪起,那小子就直接飞了出去,连哼都没哼一声,就昏死了过去。 代价是我被退学了! 仅仅上了半天幼儿园,就被退学了! 但当天晚上,那小子的父亲就跪在了九叔的门口。 说是那小子在医院检查后,身上啥伤没有,所以也就回家了。 可回家后,他就昏迷不醒了,躺床上一个劲抖. 这老板能开幼儿园,自然也有点人脉,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我是九叔的侄子。 所以老板就来了,跪在九叔门口,低着头不敢说话。 九叔用眼角瞟了那老板一眼,说了一句:“回去吧!你家孩子太过娇惯,受点教训也好,不过不用担心,明天中午,我会带森儿去的。” 那老板一听,顿时哀求道:“九爷,你就行行好,今晚就去吧!我知道九爷的身价,这就签支票给您,我那孩子......”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九叔眼睛一眯道:“你还想你孩子能有条命不?” 那老板顿时一愣,急忙点头道:“当然,只是孩子还小......” 九叔再一次截断他的话道:“你本来为了赚钱,有损良心,福德就薄,生个孩子顽劣不堪,若不小惩,将来必定丧命.” “也正是因为你们的娇惯,才种下恶因,尚不知反悔,你家孩子是孩子,别人家的都不是吗?” “何况现在天色已晚,正是那东西煞气浓重之时,此时前去,就算救了你孩子的命,只怕后半生也成痴呆了。” “我告诉你,明天森儿去救了孩子后,你若还不严加教导,下一次谁都救不了他的命!” 那老板被九叔训斥的垂着脑袋,声都不敢吭,又得知他孩子不会丧命,灰溜溜的告辞回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那老板就开车来接九叔。 九叔抱上我,坐车直达那老板家别墅。 还没进门,我就感觉到一股森寒之气,直从二楼之上弥漫而下,整个别墅都笼罩在这股阴寒之气中。 但奇怪的是,我并不感觉到难受。 进门落座,那老板满面焦急之色,又不敢催促九叔,九叔自然看得出来,对二楼一指道:“森儿,你去吧!” 那老板一愣,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九叔,疑惑道:“九爷,你是让这孩子去?” 九叔一点头道:“这事别人办不了,就算我去,能救下孩子的命来,但也得落个残疾,只能他去。” 那老板虽然还是满面狐疑,但九叔都这么说了,也只能相信九叔。 我看了看九叔,九叔对我一点头,目光里满是鼓励。 我也觉得,这二楼之上的阴寒之气,对我并没有恶意,当下转身径直上了楼梯。 一上二楼,那股阴寒之气更是浓烈,我直接顺着阴气走进一间房内。 一进门,就看见那小子睡在床上,双目紧闭,一动不动。 但奇怪的是,房间里并没有啥不干净的东西。 我正不知道该怎么办,忽然浑身一激灵,就像触电了一般,随即眼前景象一闪,瞬间变成了另外一个画面。 满室黑气,阴气缭绕,床上那小子的脑袋正上方,坐着一个红衣小女孩,嘴角含着阴冷的笑容,眼神中满是残虐之色。 正是之前我生魂离体的时候,所遇到的小善。 小善用双腿绞住那小子的脖子,双手捂着那小子的眼睛,那小子就像断了气一般,只剩下胸口还能微弱的起伏了。 小善一看见我,顿时一愣,随即眼神里升起一丝戏谑来,笑道:“怎么?他要揍你,你还要救他?” 我看了看那小子,心里升起一丝怜悯,虽然这小子挺招人烦的,但也不至于要他命,也受了一晚上罪了,差不多了。 刚想到这里,还没开口,小善已经手一松,站了起来,对我一笑道:“你不用说,我已经明白了。” 一句话说完,嗖的一下化作一道红光,直接到了我的手腕之上。 第 9 章 红事白煞 我手腕之上红光一闪,瞬间消失,再看那小子,已经悠悠醒了过来。 这小子也不知道被小善怎么整治的,一眼看见我,顿时吓的尖叫一声,一下跳起来缩到墙角,簌簌发抖,连抬头再看我一眼都不敢。 这一声尖叫,也引来了他的父母,楼梯一阵响,那老板夫妻跑了上来,一眼看见儿子醒了,顿时跑过去又亲又抱,溺爱之情,溢与言表。 九叔也跟了上来,看了一眼那老板一家三口,摇头叹息了一声,也不再言语,牵着我的手,转身出门。 爷儿俩刚出门,那老板就追了出来,一个劲向九叔道歉,九叔也懒得跟他多说。 那老板倒是瞅眼色,当下答应立即就让我回幼儿园,临了又给了九叔一张支票。 九叔也没客气,拿了支票牵着我,其实距离不远,也没打车,爷儿俩就这么晃悠着往家走。 九叔今天兴致颇高,路上给我买了绿豆酥,还给我讲了一些十分有趣的小故事,我也很开心,我觉得这是九叔对我的嘉奖。 就快到铁心桥的时候,迎面来了一排迎亲车队。 话说出门遇喜事,平添三分欢,这本是个好事儿。 可就在车队和我们擦身而过的时候,好巧不巧,砰的一声,车胎爆了! 还好车速不快,车胎一爆,车子就停了下来,透过车窗,我一眼看见了婚车里的新郎新娘。 新娘子很漂亮,穿着中式的大红吉服,很是喜庆,只是腹部稍微隆起,明显是有了身孕。新郎官也很帅气,同样是中式大红喜服,两人很是登对。 可在新郎官的肩膀上,还坐着一个女人! 这女人黑发垂直,白衣似雪,面色发青,双眼血红,呼吸之间,尽是黑气,就骑坐在新郎官的肩头,目光看向旁边的新娘子,全是凶光。 而这女人的怀里,也还抱着一个尚在襁褓之中的婴儿,那白衣女子正将自己一根手指放在婴儿嘴中,婴儿贪婪的吮吸着,一股一股的黑气,顺着那白衣女子的手指,被吸入那婴儿的口中。 我这边刚看清楚,身边九叔已经惊呼出声:“不好!红事白煞,一尸双命,今天成亲,明日出丧,这事难缠了!” 就在九叔说这话的时候,车窗正好摇了下来,那新郎官和新娘子一听到这话,顿时面色全都变了。 那新郎官脾气挺大,直接开了车门就要下车揍九叔,还好被人拦在了车上,不过倒也不能怪他,谁结婚的大喜日子,听到这话都想揍人。 九叔却不以为意,随手取了一张名片出来,轻轻一弹,名片就悄无声息的滑进了那新郎官的口袋里,随即扬声道:“今晚子时之前来找我,还有得救,过了子时,就不用来了。” 那新郎官再也忍耐不住,破口大骂,倒是那新娘子颇为温婉,拦住新郎官不许他下车,不然只怕真的会打起来。 九叔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不再理会,牵着我的手就走。 走了几步,我忍不住问道:“九叔,那抱着孩子的女人,是不是已经死了?” 九叔一愣,看了我一眼道:“你能看见她们?” 随即不等我回答,就又自己点头道:“也不奇怪,你本就是通灵之躯,生魂又出过窍,身上又带有大恶小善两个凶煞恶灵,阴气鼎盛,开了阴眼也是正常。” “不过,世有乾坤,眼分阴阳,你本身就阴气鼎盛,易招灵煞之物,又只开了阴眼,只怕更添凶险,偏偏师父有命,九叔只能教术不能授法,你以后需更加小心才是。” 我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个意思,茫然点头答应,九叔叹息一声,不再多说,带着我回转家中。 一回到家,九叔就取了黄表朱砂,杀了只公鸡取血调开朱砂,起笔画符,接连画了二十一张,才停下手来。 随后据案而坐,一边沏茶自饮,一边教我相术,虽然都是些简易知识,但我年岁太小,完全听不懂。 九叔也不强求,只要求我将他所教的都熟记即可,这方面我倒是可以,九叔教一句我背一句,爷儿俩这么一说一记,没多一会,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吃完晚饭,九叔带我进了书房,让我旁边看着,他自己将那二十一张黄符一一排列与地,共摆了六层,摆放成一个金字塔形。 黄符摆好,九叔走到阳台边,抬头看了看天,伸手摸摸自己的小胡子,喃喃自语道:“时辰差不多了。” 随即转身,走了回来,站与黄符金字塔之后,双手迅速结印,变幻数次,口中疾道:“六甲六丁,九路游神,速来堂前,听吾号令,敕!” 话刚落音,那二十一张黄符刷的一下,全都立了起来。 我顿时一下瞪大了眼珠子,这太神奇了,这些黄符不过是一张张黄表纸,怎么就站起来了呢? 九叔却连眼睛都不睁一下,继续说道:“按记而寻,寻息而至,护生灵之命,安生灵之神,去!” 二十一张黄符瞬间飞起,穿出阳台,瞬间消失在夜幕之中。 我瞬间想起了九叔之前弹出去的那张名片,当时我只以为是九叔留给他一个联系方式,现在才明白,九叔早就有了打算。 黄符消失之后,九叔焚了一炉香,让我随他静坐吐纳,我坐了片刻,好奇心实在按捺不住,问道:“九叔,刚才你那二十一张黄符,做什么去了?” 九叔微微一笑道:“我让他们保护那新郎官和新娘子去了,虽然那新郎官确实有亏德行,但此事并不能完全怪他,更何况,那新娘子与她肚子里的孩子,更是无辜。” 说到这里,忽然面色一正道:“森儿,你须切记,我们虽然有通晓阴阳之能,但必须心存善念,方能不亏德行,不愧良心。” “以后你艺成之日,凡施术之前,一定要探听事主品行,了解事情真相,善者鼎力相助,恶者任其生灭,切不可为了钱财贪欲,昧了良心!” 这两句话,我倒是听懂了,正想答应一声,忽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敲门声一起,九叔长身而起,沉声道:“来了!” 第 10 章 情之一字 我听的一愣,脱口问道:“谁来了?” 九叔微微一笑道:“你猜猜看来的会是谁?给你个提示,来的很快!” 我想了想,说道:“那个新郎官?” 九叔摇头道:“那新郎官还没到时候呢!你想一想,我刚才派了六甲六丁,九路游神去保护那对新人了,那对母子是不是不能得手?不能得手是不是要来找我?” 我顿时明白了,连忙说道:“哦!是那对母子!” 九叔微笑点头道:“这就对了,以后凡遇事,一定要多想想,凡事必有前因后果,要透过事情的表象,看事情的本质。” 我看了看九叔,心里忽然升起一丝温暖,九叔这无时无刻不在提点我。 九叔一句话说完,手一挥,一道黄符从门口飞了回来,随即大门打开,一道身影飘了进来。 果然是那女子,怀里还抱着孩子。 那女子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那副满面恨色的模样,那孩子却变化极大,满面黑气缭绕,眼神变成了赤红之色,两根獠牙直接翻出唇外,凶相毕露。 母子二人飘到门前,停住了身影,那女子看了一眼九叔,恨声道:“岳九灵,你明知道那负心人有负与我,却横加干预,就不怕我们母子将你也记恨上吗?” 九叔冷哼一声,悠悠然端起茶杯,呡了口茶,又悠悠然放下,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脸上挂满了轻蔑之意。 那女子眼神一狠,冷声道:“你不要太蛮横,虽然你盛名在外,我们母子却也不怕你,就算动不了你,却也能将你闹个鸡犬不宁!” 九叔这才冷哼一声,目光陡然一冷,森然道:“你敢吗?” 声音虽然不高,却充满威严,短短三个字,霸气尽显。 那女子一见九叔强硬了起来,顿时眼神一阵犹豫,看了一眼怀中的孩子,又看向九叔,恨声道:“那我这笔账该向谁要?你负责吗?” 九叔听她这么一说,脸色也放缓了一些,沉声道:“此事因果,我已知晓,你只觉得自己冤心难伸,却不知自省,此事皆因你自己私心而起,身死尚不放过对方,如此纠缠,有何意义?” “何况幼子无罪,跟随你漂流九幽之地,颠沛流离,生不享天伦之爱,死不能轮回投胎,你又于心何忍?” “你若能放下执念,立地顿悟,我倒可以为你化解心结,待此事了解,还可送你们母子入鬼门,进轮回,重来世间走一遭,你看如何?” 九叔一席话,尤其是说到了她的孩子,那女子似乎被触动了内心最柔软之处,两滴清泪缓缓流过脸颊。 人性一起,瞬间脸上青色褪去,恢复生前容貌,倒是个美丽女子,只是眉眼之间,有几分心机深重之相。 她这么一露本相,襁褓之中的孩子也瞬间黑气退散,戾气尽消,恢复婴儿之态,憨态可掬,甚是可爱。 九叔一见她有了悔改之意,急忙说道:“如此甚好,你尽可放心,今晚我定让你心结化开,并且送你们母子入富贵人家,下一世,你再也无需如此费心劳力。” 那女子凄然一笑,又滑落两滴清泪,目光慈爱的看着襁褓之中的婴儿,轻声道:“我哪还有什么心结,从我身死的那一刻,心也就死了,只是可怜这孩子本不该遭此苦楚,都怪我无用。” “若是九叔能将这孩子送入轮回,重回人间,我已经心满意足,至于其他,都不用了!” 说完转头看了一眼门外,轻声道:“这人间真好,灯红酒绿,醉生梦死,但下一世,我不来了!” 一句话说完,那女子缓缓将婴儿放在地上,目光盯在孩子的身上,满是留恋不舍,自己身上陡然亮起一道白光,亮的刺眼,随即从心脏部位开始消失。 九叔一见,顿时长叹一声道:“情之一字,害人非浅,这又是何苦呢!” 一句话说完,那女子已经消失不见,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地面上仅剩那婴儿在哇哇大哭。 九叔又长叹一声,转身入屋,取出一个坛子来,到了那婴儿身边,口中低声疾念几句,双指一伸一指,那婴儿嗖的一下,飞入坛中,九叔封好坛口,放于茶几旁边。 我看的不解,问道:“九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阿姨怎么消失了呢?” 九叔又一声叹息道:“她也是可怜女子,一生为情所困,只是一步踏错,导致香消玉殒,如今更是自散元神,魂飞魄散,可怜可叹!” 一句话刚说完,门外忽然闯进一个人来,浑身是血,一进门,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嘶声喊道:“九爷救我!九爷救我!” 九叔一愣,脱口而出道:“这倒是奇怪,该来的没来,不该来的却来了。” 虽然这人一身血污,我还是一眼就看清了来人,是在巷尾卖包子的徐老四,他家的包子皮薄馅足,味道鲜美,平时生意很是红火. 只是这徐老四一向老实,不惯言辞,九叔每次带我去买包子,他见了也是一笑,点一下头就算打了招呼。 而且这徐老四十分怕老婆,经常被老婆当众喝骂,他也不恼,蔫头巴脑的不敢回嘴一句,所以整条巷子的街坊,都称呼他为徐老蔫。 只是不知道这一向老实的徐老蔫,究竟做了什么事?怎么会一身血污的跑来向九叔求救呢? 九叔疾步走到徐老蔫面前,伸手将徐老蔫扶了起来,疑惑的看了一眼徐老蔫,顿时浑身一颤,脱口惊呼道:“眉心犯赤,目带杀机,老四你这是糊涂啊!怎么能犯下如此蠢事呢?” “朗朗乾坤,自有法度,你犯下如此大罪,我又如何救你?” 那徐老蔫刚站起来,听九叔这么一说,噗通一声又跪下了,连声喊道:“九爷,只有你能救我了!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九叔正要说话,门外忽然又响起呼喊之声:“九爷!救命啊九爷!” 九叔眉头一皱,面露疑惑道:“奇怪!怎么一时之间,发生了这么多祸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