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前世 今年京城的雪比往年的都大,银装素裹,整个京城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街道上几乎没有行人,寒冬三月,大家都围在火盆旁,一家人载笑载言,好不温暖。 此时,阴暗潮湿的天牢里面,宋清歌坐在冰冷的地面上,睁着一双杏花双眸,即使在有些黑暗的牢房里面,她的一双蓝瞳也十分的显眼。 她正紧紧抱着她的一双儿女,想要给他们更多的温暖。奈何牢房里面实在太冷,他们母子三人,只身着单薄破旧的衣衫,被冻得瑟瑟发抖。 “娘亲,为何我们要在这牢里面?旭儿好冷,好饿。”一个三四岁的男孩,奶声奶气的问道。 “娘亲,爹爹是不要我们了吗?”一个两岁的小女孩弱弱的问道。 “旭儿,阳儿,爹爹没有不要我们。爹爹只是生气了,过不了多久,爹爹就会来接我们出去的。” 宋清歌将两个孩子搂得更紧了,她用冰冷苍白而消瘦的脸庞摩擦着两个孩子的脸。 他们母子三人被关入天牢,已经一月有余了。 在这期间,周景璃从未来看过他们。 周景璃,一个月以前还是东魏国的三皇子,如今已经是东魏国的皇帝了。 宋清歌本是相府嫡女,五年前嫁与三皇子为三皇子妃,乃是他的结发妻子,一直陪着他打天下。 就在一月以前,周景璃终于排除万难,当上了皇帝。而她宋清歌,却以不贞之名入狱,连同她的两个孩子,都被诬陷成为野种,和她一起被关入了天牢。 如今正是十二月,京城最冷的时候,宋清歌常年跟着周景璃在外倒是能坚持一二,可是她的两个孩子,手脚早已被冻得生了冻疮。平时轻微的触摸,都哭喊疼痛不已。 天牢里面的饭菜是连猪狗都不吃的馊菜馊饭,然而就是这样的饭菜,还不能一天三顿的供应,经常是两天或者三天才供应一次。宋清歌把相对好些的饭菜留给两个孩子,而她自己经常连着几日滴水不进,还经常饿倒在地。 如今,她和两个孩子三天两头的拉肚子,而且已经消瘦得皮包骨了。 她自己倒是无所谓,就是可怜了两个孩子,明明是尊贵的皇子皇女,却偏偏要跟着她在这阴冷,且与老鼠共居的天牢里面受罪。 就在这时,天牢的牢房门被打开,一道亮光射来,宋清歌连忙用手遮挡住亮光。 “姐姐。”一道甜软而妩媚的声音自光亮处传来。 “妹妹。”宋清歌先是惊讶,接着就是欣喜,一个月了,她终于把她的妹妹盼来了,只要妹妹从中斡旋,相信周景璃会回心转意的,他们母子三人就能从牢房里面出来了。 “旭儿,阳儿。”宋清歌慌乱的叫着两个孩子,“快叫姨姨,姨姨来救我们了。” 宋清歌只顾着欣喜,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妹妹,宋清棉嘴角的冷笑。 “姐姐,谁说我是来救你们的?”宋清棉声音妩媚,夹杂着嘲讽和不屑。 宋清歌心里咯噔一下,她看不真切宋清棉脸上的表情,只感觉到她说话的语气和往日有些不一样。想必是受了周景璃的为难,她有些不高兴,所以对她说话才如此不善。 “那妹妹是来做什么?牢房是肮脏之地,不是妹妹该来的地方。”宋清歌语气中充满了小心翼翼,她生怕一不小心,宋清棉就不管她了。 宋清棉如今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她的丞相爹爹时巴不得她早点死,是不会来管她死活的。 “我当然是来送你们上路的。”宋清棉嘲讽而妩媚的笑声充斥着整个牢房。 宋清歌正在疑惑之际,又见光亮处来了一人,“棉棉,你如今怀着身孕,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身孕?棉棉? 宋清歌当然听出是周景璃的声音,但是他们何时如此亲密?宋清棉如今依旧待字闺中,何来的身孕? 看着周景璃温柔的牵起宋清棉的手,还轻柔的抚摸她的肚子,宋清歌就是再傻,也明白了事情的真相。 “你们?”宋清歌大惊失色,指着二人,“你们何时在一起的?一切都是你们的阴谋对不对?宋清棉,我哪里对不起你,你要如此对我?” “呵呵,你哪里对不起我,你出生在这个世上,就是最大的对不起我。论姿色,我不必你差,论才华,你也比我好不到哪里去,可是你偏偏占据嫡女的身份,处处高我一等。我与璃郎早就情投意合,就是你在中间挡了我们的路。”宋清棉的凶恶的说。 宋清歌听着宋清棉的冷言冷语,目光却一直在周景璃的身上不曾移开。 这个说爱她生生世世的男人,此刻正由着她被别人谩骂。 这个说万里江山不及她分毫的男人,这时正当着她的面牵着别的女人的手恩爱。 这个说疼她爱她呵护她为至宝的男人,冷眼看着她与两个孩子在牢中挣扎,而他高高在上,助纣为虐。 “周景璃,你说一句话,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宋清歌将两个孩子安放好,然后站起身来,指着周景璃问道。 “大胆,皇上的名讳岂是你能叫的!”宋清棉立即出声维护道。 宋清歌冷笑一声,“他一半的天下都是我打下来的,我叫他名字又怎么了?你算什么东西?” 这个声称要与她真心相待的庶妹,如今抢了她的男人,夺走本该属于她的一切,她有什么资格来指责她。 “朕和棉棉早就相爱,如今她又怀有身孕,朕已经决定三日后封她为后。”周景璃冷漠的说道。 “封她为后,那我呢?我们的孩子呢?”宋清歌大声而愤怒的问道。 “至于你。”周景璃停留了片刻,继续说道:“你是不洁之身,赐你一杯毒酒,自行了断吧。那两个野种,也随你去吧。” 宋清棉得意的看了一眼宋清歌。 宋清歌立即发了疯,咆哮道:“周景璃,你这个畜生,旭儿和阳儿是你的亲生骨肉,你竟然如此骂他们。我当年被劫,还不是为了你的江山,而我明明就是清白之身,你却侮辱我,周景璃,你简直不是人!” “大胆罪妇,竟敢出言辱骂皇上。来人啊,先将那两个孽种拖出去砍了!”宋清棉厉声吩咐。 “我看谁敢!”宋清歌使出全身力气吼道,她立即伸出双手,像母鸡护小鸡似的的护着两个孩子。 “朕敢!”周景璃阴沉着脸,一步一步走到宋清歌的身边,然后伸手掐住她的脖子,用力将她推到在地。 一直沉默的两个孩子立即哭喊着“娘亲”,然后朝宋清歌跑去。 “爹爹,你为什么推娘亲?你是坏爹爹!”旭儿年龄稍微大些,便带着哭腔骂道。 “来人,将这两个野种拖出去,立即赐死!”周景璃的声音阴冷而狠毒。 听到命令的侍卫很快就赶来,拽着两个孩子。 宋清歌在天牢里面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了,哪里是身强力壮的侍卫的对手。 于是她转为向周景璃求救,“周景璃,不,皇上,都是我的错,求你放了两个孩子,他们是你的亲生骨肉啊。 “姐姐,现在求饶,你不觉得晚了一些吗?而且太医说我的肚子里就是龙子,皇上既然有了龙子,还要你的野种做什么?”宋清棉的声音不缓不急,却正是说到了周景璃的心里。 “不,皇上,旭儿和阳儿真的是你的孩子,你不能杀他们!”宋清歌拉着周景璃的衣服,苦苦的哀求。 但是周景璃却一脚将宋清歌踢开,狠狠的撞在墙上,顿时头破血流。 阳儿爬过去,哭喊着娘亲。 旭儿又害怕,又愤怒,他抓起周景璃的手,狠狠的一口咬下去。 周景璃吃痛,“啊”了一声,然后夺过一旁侍卫手中的刀,用力朝旭儿身上砍去,然后他立即倒在了血泊之中。 “不要!”宋清歌撕心裂肺的喊着,“旭儿。”她顾不得头脑昏沉,顾不得脑袋鲜血直流,然后爬过来抱着满身是血的旭儿。 宋清棉见状,脸上的笑容更加的妩媚,更加的得意“还不快将另外一个野种也杀了!” “不要!阳儿!”宋清歌立即放下旭儿,准备去保护阳儿,可是周景璃又一脚将她踢开。等她回过神来时,阳儿已倒在了血泊之中。 “宋清棉,周景璃,你们不得好死!你们会招报应的!”宋清歌大声痛恨愤怒的诅咒着。 然后又爬向两个孩子身边,边爬边喊着旭儿,阳儿。 宋清棉眼珠一转,委屈的说道:“皇上,这个贱人诅咒我们的孩子,我可怜的儿啊。” “棉棉,别生气,小心动了胎气。”周景璃担心而焦急的说,然后又换了一种狠毒的声音,“来人,将这两个野种的腿砍掉,还有,将这贱妇的腿了砍了。” 侍卫遵照他的命令,很快完成任务。 “啊!”牢房里面响起宋清歌震耳欲聋,愤怒的,痛苦的喊声。 “皇上,贱人的声音吵着我们的孩子了。”宋清棉故技重施,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她的筹码。 “把毒酒端来。”周景璃冷漠而无情的吩咐。 “周景璃,宋清棉,我宋清歌死后愿意在地狱受十八道酷刑,换一世轮回,扒你们的皮,吃你们的肉,喝你们的血,让你们血债血偿!”宋清歌用力的嘶吼着,可是随着毒酒入喉,她的声音渐渐停止了。 只是那蓝瞳中闪烁着的恨意和愤怒,让周景璃和宋清棉胆战心惊,毛骨悚然。周景璃立即吩咐侍卫打扫牢房,将三具不全的尸骨丢入乱葬岗,然后匆匆离去。 《大魏史册》记载,嘉盛二十五年,嘉盛帝驾崩,三皇子周景璃称帝,三皇子妃宋氏因不贞被废,携一双儿女在牢中畏罪自尽。 第2章 重生 “郎中,我家小姐要不要紧?”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妇人问道,她语气有一丝焦急,然而双眸里却毫无担忧之色。 郎中是个五六十岁的老人,他摸了摸胡须,叹气道:“没救了,准备后事吧。”然后背起药箱,就准备离开。 “小姐,你不能死,你死了,丢下西籽一个人怎么活。”一个梳着双丫髻,估摸七八岁的小姑娘伏在在床边,嘤嘤哭泣。 “别哭了。”方才说话的妇人低声呵斥道,然后连忙起身去送郎中。 西籽伏在床边,哭得更凶了。 其实这不能称之为床,就是几块木板铺在一起,上面铺着破旧单薄的褥子。 上面躺着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身体瘦弱的像纸片,上身着单薄的灰色短衣,经过反复缝补的袖口已经绽开,下穿绿色裤子,灰扑扑布鞋已经裂开了几个大口子,整个人的衣着看起来极其怪异。 小姑娘生着一张精致的脸蛋,双目微闭,鼻尖挺拔,薄唇呈暗紫色。只是那额头处的一块青紫触目惊心,此时已经肿得很高了。 “啊!”床上的小姑娘突然睁开双杏花双眼,双侧蓝瞳放大,并大声尖叫道。 “小姐,你醒了?”西籽并没有因为床上的人突然醒来而被吓着,而是破涕为笑,高兴的叫着。 但是西籽并没有得到回应。 宋清歌双手支撑着床面,在西籽的搀扶下坐了起来,她环顾着四周。简陋的屋子里摆着一张却了角的方桌,两根瘸了腿的木凳,还有就是她身下的几块木板,其他再别无它物。 她可以确定一点的是,这里不是牢房。牢房常年都是阴暗的,这里还可以看到阳光。 “这是哪里?”她开口问道,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稚嫩,然后她伸出双手,才发觉自己的手掌也小了许多。 “小姐,这里是荷香村,我们正住在相府的庄子上。”西籽伸手摸了摸宋清歌的额头,心道这小姐不小心摔了一跤,怎得连自己在哪里都忘记了。 荷香村?相府的庄子? 宋清歌听着西籽的话,眸子一沉,难道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梦而已? “今年是哪年?几月初几?” “今年是嘉盛十五年,五月初六。”西籽见宋清歌脸色不对,担忧的继续问:“小姐,你是不是失忆了?或者哪里不舒服?奴婢这就去请郎中好生的给小姐瞧瞧。” 宋清歌一把拉住西籽的手,道:“别去。” 西籽停下脚步,走到床边,宋清歌继续问道:“我是怎么了?”她担心西籽起疑,便解释道:“我突然发觉自己记不清一些事了,是不是方才在我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西籽听到宋清歌如此说,脸上的担忧之色果然缓缓放下,她便开始说方才发生在宋清歌身上的事。 “小姐,方才厉氏让你提着猪食去喂猪,然后你一不小心就摔倒了,头磕在地上,昏迷不醒。厉氏请郎中来给小姐瞧,结果郎中说小姐……”西籽后面的话虽然没有说完,宋清歌却是听明白了。 她记得自己十岁那年,提着猪食去喂猪,不小心摔倒以后,昏迷了数日才醒过来,难道自己重生回到了那个时候吗? 根据西籽说的年月日,今日距离她冤死的那年,已经过去了十年。她仔细的回想了一下那年的五月初六,她记得自己是因为受凉生病,又饿又累,才会摔倒的。 想到这里,她嘴角露出冷笑。 她,宋清歌,真的重生了! 她来寻她的仇人报仇了,重活一世,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害她的人。 宋清棉,周景璃,你们可知,上辈子的仇人,找你们索命来了! 旭儿,阳儿,娘亲会替你们报仇的,娘亲会让他们血债血偿! 西籽觉得眼前的宋清歌模样没有变化,但是浑身的气质都变了。但是她又说不出具体的变化来。 “快,再快点,快点埋了好省事。”说话的是方才送郎中出去的妇人,厉氏,也是这个庄子上的管事的。 “小姐。”西籽听到外面的声音,立即护在宋清歌的前面。 宋清歌见状,心里一暖,如此忠心护着她的丫头,怎得她前世没有好好珍惜。她反而听信宋清棉的话,相信西籽偷拿了二姨娘屋子里的东西,然后将她发卖了。 想到这里,宋清歌心里又痛又后悔,“西籽,别怕,有我在,以后谁也不敢再欺负你。” 她伸手将西籽拉倒一边,然后将双腿垂到床沿下,想要下床。 这时,厉氏带着几个人,已经走到了屋门口。 “那麻布口袋的,快点。”厉氏还在催促着。 “厉氏,你拿麻布口袋作甚?”宋清歌声音虽然稚嫩,但是却隐隐透出一股厉色。 “当然是……”厉氏想说当然是拿来装人去卖的,但是当她看到宋清歌坐在床沿边朝她冷笑时,顿时吓得往后一缩,“你是人还是鬼?” “我当然是人,怎么,你巴不得我死吗?”宋清歌冷冷的问道。 厉氏心里虽然好奇她为何没有死,但是她一向欺负她习惯了,在知道她没死以后,便又恢复了以前趾高气扬的模样,“既然没死,还不快去干活?老黑吃了饭都知道摇头摆尾,你就知道偷懒耍滑,养你还不如养一条狗。” 宋清歌蓝瞳一沉,紧紧的拽着双手,她本是高贵的相府嫡女,如今在这庄子上过得连普通的丫鬟都不如。 而现在,她再也不是上辈子的宋清歌,她现在虽然是十岁的身体,却是二十岁的思维。 “厉氏,你不过是相府庄子上的一个仆人,谁给你的胆子,竟然敢使唤主子,辱骂主子?” 厉氏虽然是相府庄子上管事的,但是也是仆人的身份。她仗着自己管事的身份,在庄子上只手遮天。 她从来没有听到宋清歌如此大声的与她说话,先是一愣,就在她准备开口反驳时,宋清歌继续说道:“你难道不怕我揭开你丑恶的嘴脸,让荷香村的村民知道你如此对待相府的嫡小姐,说你不敬主子,说你狠毒吗?” 厉氏平时不许宋清歌出庄子,就让她在庄子里面干活,对外却宣称她将相府的嫡小姐养成一朵娇花。 也因此,她在村里一直有一个好名声。 在前世的时候,一直到宋清歌回到相府以后,厉氏都一直在庄子上过着逍遥的日子。 但是这一世,宋清歌不仅要毁了她的好名声,还要的命。 不敬主子是大罪,更不要说是欺辱主子。这要是报官,还会入狱的。 上一世的宋清歌人微言轻,又被相府遗弃了,不要说报官,平时连庄子都出不去。 但是这一世,她不再是那个人人欺辱而不还手的宋清歌了,她用看死人的目光看着厉氏。 厉氏也知道如果宋清歌将此事说出去的后果有多严重,但是因为这两年宋清歌一直没有反抗她,她就习惯了。 但是转念一想,宋清歌不过是一个十岁的孩子,无依无靠,唯一能说得上话的人就是丫鬟西籽,就连庄子上的长工和仆人,都不当她是大小姐。所以,她根本就不怕。 “还给我摆千金大小姐的架子呢,给你一盏茶的功夫,若你还在床上赖着,罚你三天不许吃饭。” 厉氏说完,便招呼着她带来的人离开。 宋清歌见众人离去,只剩下她和西籽,才伸手扶着额头,她感觉到额头上传来的剧痛,心里却是欢喜的。她有痛的感觉,证明她还活着,这点痛算什么,她要让仇人尝到比这千倍万倍的痛。 “小姐。”西籽扶着宋清歌,心痛的唤道,她比宋清歌还小两岁呢,可是她是丫鬟,所以她处处护着宋清歌。 可是自从这次宋清歌醒来以后,西籽发现她不一样了,也许说不定是小姐保护她呢。 “西籽,你去看看厉氏屋外晾着的衣服是什么颜色。”宋清歌稚气的脸庞上挂着一双沉静的眸子,冷声的吩咐。 如果这一世的事情,还是和前世一样,那重生归来,便先拿厉氏开刀。 第3章 妖孽 西籽没有多问,道了一声“是,小姐。”然后就跑出去了。 过了片刻,她回来进屋,对宋清歌道:“小姐,厉氏屋外的衣服是红色的。” 红色的衣服,便是代表今晚厉氏要会野男人了。 宋清歌前世是在她十一岁的时候,无意之中发现了这个秘密的。 厉氏的当家姓王,嗜酒如命,酒后经常打骂厉氏和她的女儿。是以,厉氏就在外面养了一个汉子,每日他们以厉氏屋外晾的衣服颜色为信号,来决定是否私会。 当衣服颜色是红色时,就代表王当家的不在家里,出去喝酒去了,他们二人就在屋子里相会。 当衣服颜色是白色时,就证明王当家的在屋子里,那个男人是不会来的。 前世,厉氏威胁她不许将这个秘密说出去,否则就将她喂狗。但是如今,她同样不会说出去,她不过是借此秘密,让厉氏没了命而已。 想到了那条恶狗,宋清歌便开口道:“西籽,扶我出去走走。” “是,小姐。”西籽将宋清歌扶下床,主仆二人来到院子里。 此时正是六月,院子里开满了鲜花,院门口拴着一条恶狗,一副凶残相。 这恶狗便是厉氏口中的老黑,深得厉氏的宠爱。 宋清歌住的是最偏僻阴暗潮湿的西屋,而厉氏住的是向阳的东屋,她的屋前,一件红色的衣服正迎风飘扬,而那正是她的催命符。 时隔十年,宋清歌又回到了这里。 她望着这里熟悉而又陌生的一切,伸开双臂,呼吸着新鲜的空气,阳光再暖,也融化不了她心中的冰冷。 前世的宋清歌感念二姨娘厉如烟的养育之恩,再则二姨娘一直教她的要隐忍,厉氏又是二姨娘的娘家的人,是以,她对厉氏的欺骂是能忍就忍。 但是她现在重活一世,再也不会让任何人欺辱她。 想要解决掉厉氏,便要先解决掉她喂的这条恶狗。 宋清歌走到离饿狗十多米远的地方,那恶狗立即目露凶光,呲牙咧嘴,疯狂的朝她叫着,还流着口水,想要挣脱绳子向她扑来。 说来也奇怪,整个庄子上,这恶狗除了厉氏和王芳以外,其他见谁咬谁,像见到生死仇敌一样。 去岁寒冬,地上都是寒冰,宋清歌一不小心滑倒,滚到恶狗的面前,要不是她身上穿着棉袄,她估计已经被恶狗撕咬得细碎,可是后来她反倒被厉氏责骂了一通。 想到这里,宋清歌心中升起一阵寒意,她冷笑着,一步一步朝那恶狗逼近,她露出幽深的寒光,射向恶狗。恶狗似乎能感受到危险在靠近,叫得更凶了。 “哟,小贱人,还敢靠近我娘喂的老黑,不怕咬死你么?”宋清歌不用抬头,也知道说话的是厉氏的女儿,王芳。 王芳今年十二岁,不过是一个仆人的女儿,过得倒像是大小姐的生活。 她身着崭新的粉红色碎花布衣衫,正从外面炫耀她的新衣服回来,嘴里还吃着零嘴,开口就是恶语相向,她见宋清歌不说话,又颐指气使的说:“小贱人,你的活干完了么?有空在这院子里闲逛?” 她今日一早就出去的,是以,还不知道宋清歌摔倒昏迷的事。 “啪!” 宋清歌起身,抬手就是给王芳脸上一巴掌,她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顿时王芳的脸上就出现了五个红红的手指印。 “你这小贱人敢打我?!”王芳捂着火辣辣疼痛的脸,不可置信的望着宋清歌。 宋清歌从前在王芳面前都是低眉顺眼,百依百顺的,否则只要王芳一告状,厉氏就会不给宋清歌吃饭。 而现在,宋清歌竟然敢出手打她。 “啪!” 宋清歌又是一巴掌打在王芳的脸上,厉声道:“好个贱婢,竟敢出口辱骂主子,打你算是轻的,就该把你杖毙!” 王芳一惊,她突然发觉今日的宋清歌跟往日不一样了,明明还是同一个人,可是那蓝瞳中流露出的沉静与她的年龄极不相符。 她本来想与宋清歌打一架的,可是实在时有些畏惧她双眸中冰冷,还有若有若无的恨意。 于是恶狠狠的开口道:“我要去告诉我娘,让她不给你饭吃,整死你!” “滚!”宋清歌大声吼道。 王芳捂着脸跑开了。 “小姐,王芳定会去给厉氏告状的,到时候小姐又会受苦了。”西籽担忧的说道。 宋清歌当然知道王芳会去告状,但是今日,厉氏是没空寻她麻烦的,她要忙着会她的野男人。 “西籽可怕了?”宋清歌身体也住着的是二十岁的灵魂,她看着西籽,就像看一个孩子一样。 “有小姐在,西籽不怕。”西籽笑着说道。 “好,西籽不怕就好。”宋清歌淡淡的说道,她的目光再一次落到了恶狗的身上。 今日是五月初六,宋清歌猛地一惊,又将目光移到西籽的腿上。 前世,就在这个月的十五,西籽为了救她,被恶狗咬瘸了腿。想到这里,她目光一沉,今世重生,她要保护身边重要的人。 先杀了恶狗,为西籽报仇。 宋清歌的蓝瞳轻转,看着恶狗食盆里剩下的骨头,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庄子上的伙食平日里都是清汤寡水,只有每个月的初七,厨房都会多做几个带肉的菜,为的是让那些干活的长工有个盼头。 也只有这一日,宋清歌会和大家一起吃饭,平时的时候她都是和西籽在她的西屋吃残羹剩饭。 而今天是五月初六,明天就是五月初七了。 “西籽,走,我们先回屋。“宋清歌道,她需回屋好生计划一番,必须抓住这难得机会。 “是,小姐。“ 这时,院子外的两人将方才宋清歌与王芳的话听了个全,听到宋清歌和西籽远去的脚步声,其中一人才开口说道“爷,你为何突然对那被相府遗弃的少女感兴趣?” 被随从称呼为“爷“的少年,是一十七八岁的男子,一身的紫衣,腰间挂着一玉佩,浓黑的发丝上只插着一根簪子,但是簪子晶莹剔透,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 他五官轮廓分明,尤其是一双桃花眼,嵌着深邃的眸子,让人沉迷。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梨涡,整个人的装扮看起来无比的高贵,但是那嘴角的笑容,却显得放荡不羁。 “十三,这就是你观察不够仔细了,你不觉得今日的宋清歌和昨日不一样吗?” “有吗?爷,小的怎么没有看出来?”十三摇着头说道。 男子拍了拍随从的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然后打开手中的折扇,快速的摇着,“昨日那宋清歌被骂得狗血淋头,但是只顾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而方才,她打人时却是用足了狠劲,还有那杀人一般的眼神,不像是装出来的。” 男子边说边笑,但是此时的眼神却是冷静沉稳的,他也在思考其中的奥妙。 “爷,你不会是看上她了吧?”随从语气中充满了担忧,“她天生蓝瞳,传说是妖孽。” “去,天下间的妖孽,又有谁妖得过你的小爷我啊?”男子桃花眼中的笑意更浓。 第4章 陷害 暮色四合,夏日的乡下,夜风透着丝丝清凉。 宋清歌回到自己的屋子以后,坐在床沿边定气凝神,她在心底筹划着。 如果此事利用得当,说不定她还能提前回到京城去。 西籽仔细盯着宋清歌看,这个冷静、沉静,目光锐利的人,还是她家以前那个胆小、沉默的小姐吗? “西籽,我记得吩咐你帮我藏了一根簪子,是么?”宋清歌问道。 西籽道:“是的,小姐,奴婢将簪子藏起来了,小姐现在就要么?” 宋清歌点点头。 西籽快速的钻到床下面,然后又快速的出来,将簪子递给宋清歌。 两年前,宋清歌来到庄子上不久,她原本带的东西就不多,还被厉氏及王芳搜刮干净了,此时这个簪子是她最后剩下的东西。 这簪子是木质的,看着极为普通,也不值几个银子。但却是她娘给她留下的唯一遗物,她虽然没有见过她的亲娘,可血缘天性,她异常的珍惜这簪子。 如今,她极为窘迫,不得不暂时利用这簪子了。 宋清歌瘦而粗糙的手,紧紧的握住簪子,目色冷清,她在心里静静的回忆上一世的事。主仆二人相顾无言,估摸过了一个多时辰,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 宋清歌的屋子里是没有油灯的,所以一到天黑,便只能睡觉,什么也做不了。而且今天她这一摔倒,估计也没有饭吃了,于是,便吩咐西籽,二人早早睡去。 翌日,。 宋清歌站在院子里,看着厉氏房屋前飘着的红色衣服,变得比往日更懒了些,她要节省体力。 午时,到了用饭的时辰。 院子里放着两根凳子,凳子上面搭着两块木板,就成了一临时的长桌,上面摆着四五碗菜,只有一碗是有肉的。同时还摆放着十多碗玉米饭,玉米饭是按照庄子上干活的人固定好的,每个人只有一碗。 而宋清歌与西籽,她们一直都是两人吃一碗玉米饭。 但是今日,宋清歌她不想再与西籽一同吃一碗玉米饭,她必须让她们两人都吃饱饭。 昨日她俩就没进食,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肚子咕噜咕噜的叫个不停。 是以,虽然那些干活的长工在地里还未到来,但是宋清歌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积极,拉着西籽快速的坐到餐桌边。西籽早已得到了她的指示,二人各端一碗玉米饭,正要送入口,一道冰冷的声音便传来。 “宋清歌,你一天偷懒耍滑就算了,难道还想一个人吃一碗饭么?” 宋清歌循声望去,见是厨房的何氏,此人对厉氏最为忠心,只因为她有一个儿子喜欢王芳,所以她使劲浑身解数巴结厉氏。 “那你觉得我应该吃多少?”宋清歌见机会来了,她示意西籽端着碗继续吃,而她则放下碗筷,站起身来,走到何氏身边,厉声问道。 何氏虽然是成年人,但是身材矮小,宋清歌在相府的那八年,是没有被饿着的,可能是遗传她母亲的优点。是以,她比同龄人身量稍高,现在站在何氏面前,她比何氏还高出许多。 “你,和她共同吃一碗饭。”何氏看到宋清歌冰冷的眼神,往后退了一步,指着西籽说道。 她虽然仗着厉氏的势经常打压宋清歌,但是她的地位比厉氏还要低,所以她还是有些顾及宋清歌的身份,没有厉氏那么肆无忌惮。 宋清歌冷笑一声,背靠着长桌,出言讥笑,“何氏,你说你们都是会咬人的狗,为何在厉氏的心中,你的地位还不如那一个恶狗呢?” “宋清歌,你骂谁呢?你骂谁是狗?!”何氏一边借着厉氏的势,一边又最讨厌别说她不如那条恶狗。是以,宋清歌的话,深深的激怒了她。 她便出手推攘着宋清歌。 宋清歌力气没有何氏的大,但是胜在身体灵活,她往旁边一躲闪,就躲开了何氏。这时,她听见院门外有数人交谈声,便知道是长工干活回来了。 她灵机一闪,继续骂难听的话,激怒何氏,“骂的就是你这条饿狗!” 何氏气得牙痒痒,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宋清歌道:“你!我要杀你了!”然后又向宋清歌扑去。 宋清歌腿一伸,原本要扑向她的何氏立即扑倒在了长桌上,顿时将长桌上的饭菜打翻在地。 就在这时,院门打开,所有的长工都出现在院子里。 “何氏,你怎么可以将犒劳长工的饭菜打翻?到底是何居心?”宋清歌大声的喊道。 厉氏等人听到吵闹声,也出现在了院子里。 何氏翻爬起来,见到众人,慌忙解释道:“贱人,你胡说什么,都是你的错。” “何氏,我知道你厌恶我,你不让我吃饭就算了,为何还将这饭菜打翻?让辛苦干活回来的长工也吃不了饭,而且那碗肉,他们要一个月才能吃一次的!”宋清歌一脸无辜,大声的说道。 这些长工和何氏的地位是一样,他们不能奈厉氏如何,但是如果一起针对何氏,何氏还是有些怕的。 那些长工听到宋清歌的话,方才又见何氏正好趴在长桌上,就更加相信宋清歌的话了。 而那些饭菜洒在地上,到处都是,显然是不能再吃了。 长工们顿时心生不满。 这时,西籽已经来到了宋清歌的身边,她低头在西籽耳边轻语,西籽听后,点点头,便趁乱悄悄跑开了。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何氏翻起身来,连忙对长工解释,然后又立即指着宋清歌,“都是她,都是她这个小贱人绊倒我。是她不让你们吃饭。“ 宋清歌不慌不忙,大声而理直气壮的说道:“何氏,你当大家的眼睛都是瞎的么?被你打翻的饭菜,也是我要吃的,现在我自己都没得吃了,我怎么会将饭菜打翻?“ 何氏也是长工,但是因为巴结厉氏,所以她能在厨房吃饭,不与这些长工一起。而且何氏平日里也没少欺负他们。只是都碍于厉氏的管事的权利,大家都忍着。 所以相比何氏,这些长工更愿意相信宋清歌的话,以前,他们可没少看见何氏欺负宋清歌。 而起,今日是好不容易打牙祭的一日,相对于他们而言的好饭菜,却被何氏给打翻了。更加让人气愤的是,她竟然将责任推给他人。 这时,其中有沉不住的青年男长工,已经怒了,“何氏,你是什么意思?” 一人出声,其它长工便跟着围了上来,辛苦干了一个早上的农活,回来却发现即将到嘴的饭菜飞了,每人脸上都是怒色。 何氏现在也顾不得找宋清歌的麻烦了,她不停地摆手,口中喃喃道:“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看着渐渐围拢来的长工,她立即向厉氏求救,“厉管事的,事情不是这样的,救救我。” 第5章 布局 厉氏一直在冷眼看着,直到何氏喊出了声,她才开口道:“都给我住手!“ 那些长工听到厉氏的声音,都停住了脚步,却仍旧将何氏围着。 “都让开。“厉氏扒开一个长工,走到何氏身边,指着长工,大声吼道:”你们想做什么?都不想在这里干活了是吧?“ “厉管事的,今日是打牙祭的日子,现在这饭菜都没有了,我们也是人啊,也要吃饭的,只不过让何氏给一个说法。“方才说话的青年男长工说道。 此时,何氏已经战战兢兢的躲在了厉氏的身后,低声道:“厉管事的,您一定要救我啊。“ 厉氏现在心里也是气了,低声骂了一句“蠢货“,心道这些饭菜打翻了多可惜,不是宋清歌的对手,就别去惹她。 要不是看在何氏对她忠心耿耿的份上,她才懒得管。 “这些饭菜打翻了,我会再吩咐人去厨房拿些出来给大家吃。“厉氏笑着说道,她克扣长工的工钱,所以这里长工的工钱特别低,如今正是农忙季节,如果这些长工都走了,短时间之内,以她出的工钱,很难找到长工。 是以,她的语气也缓和了一些。 长工的要求也低,听到还有饭菜可以吃,也就不再闹了,各自散开。 “还不快去厨房将饭菜端出来。“厉氏转身对身后的何氏道。 “厉管事的,厨房的饭菜估计不够了。“何氏怯怯的说道。 厉氏心里也是有数的,她克扣伙食费用,每顿饭菜,几乎不会剩下太多。 倒是她和她女儿的饭菜,每顿都会剩下很多,便宜的也是她喂的恶狗,所以在这个院子里面,除了她们母女,生活得最好就要数那条恶狗了。 “去,将我和芳儿的饭菜分一些出来给大家吃。”厉氏道。 “是,管事的。”何氏躬着身体,快速向厨房跑去。 厉氏又对那些长工说了些话,才转身离去,还不忘狠狠的瞪了一眼宋清歌,如果不是马上就要吃饭了,她一会好好的教训她一顿。 宋清歌望着厉氏扭着的腰肢,目露寒光,一阵嫌恶。 这顿饭,宋清歌如愿的吃了个饱,饭后,她回到了自己的西屋,西籽早已在那里等候。 “小姐。”西籽立即迎了上去。 “都得手了?”宋清歌一边关着房门,一边问道。 西籽点头,将怀里的白米饭和一根鸡腿摊开给宋清歌看。 “有没有人发现你?“宋清歌边问,边拿起一旁的一块破旧的衣衫将白米饭和鸡腿包起来。 “没有,他们都在看热闹,厨房里面没有人,而且那鸡腿也多,我拿一个,不会引起人怀疑的。“ “西籽真厉害。“宋清歌捏着西籽的脸蛋说道。 方才她见西籽已经吃完饭,就吩咐她趁乱,去厨房那些白米饭和好的菜。 这精细的白米饭整个院子里,只有厉氏和王芳才能吃,就连那恶狗,也是不能吃的,如今西籽拿的白米饭,虽然只可以捏成宋清歌拳头大小的一个饭团,但是对于她的计划来说,这已经够了。 宋清歌好不容易才等到夜晚降临。她将今日白天里得到的鸡腿上的肉撕成一细碎,然后与米饭混合,捏成三个小小的饭团子,然后拿上木簪,才起身走到门口。 她看着满院的屋子都是一片漆黑,回头对西籽道:“你在屋子里等我。” 西籽想要开口问宋清歌去那里,可是看到她冰冷的眼神,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宋清歌蹑手蹑脚的来到院子门口,怀里的饭团子此时已经握在了手里。 恶狗照例扑了过来,就在快要咬到她的时候,她顺势将手上的饭团子扔向它。本来是要扑咬她身上的恶狗立即转身,朝那饭团子扑去,含在嘴里。 恶狗平日里吃的是粗糙的玉米饭,骤然闻到这清香的白米饭,便暂时顾不得她了。 她冷冷的一笑,然后趁机快速的打开大门出去了。 她只顾往前跑,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一道紫色的身影,一直不近不远的跟随着她。 前世她在荷香村生活了七年,所以对村里还是有些了解的。 她沿着记忆中的路,一直奔向村西头王阿婆那里,王阿婆六十多岁,最是心善,早年间死了丈夫和儿子,眼睛已经哭瞎了,如今一直独居。 宋清歌敲开王阿婆的门,谎称自己饿了,用簪子换了两个馒头。又声称自己家里遭了老鼠,又向王阿婆要了一些老鼠药。 她的簪子是没有记号的,所以她敢放心的使用。等到她有银子的时候,再来将簪子买回去。而且王阿婆看不见,自然就不会知道她的身份。 她给王阿婆道了谢以后,再去村西头的小桥边,寻到了一个傻子流浪汉,递给他一个馒头。 待一切办妥以后,她才快速的跑回庄子。 当她轻轻的打开大门以后,院子里一片漆黑,听到响声的恶狗又扑了上来,她将剩下的最后一个饭团子扔了过去。 那恶狗方才已经尝到混着鸡腿肉的白米饭的香味,此时再次闻到相同的味道,便快速地将整个饭团子全部吃完,一点不剩,没过多久,便开始剧烈挣扎,闷叫。 她一直死死的盯着黑狗,蓝色的眼眸在夜色里显得幽深,让人望之生寒,直到黑狗死去,她才放开紧握的双拳。 不是她心狠,而是重生而来的她,清楚的记得上一世发生过的惨剧。 当时,王芳故意在她要经过的地方泼水,地上湿滑,她不小心摔倒在恶狗的面前,西籽为了救她,便落入恶狗的嘴中。后来她拼命的拖扯,才将西籽救下来,但是西籽的腿已经血肉模糊,隐隐还能看见骨头,厉氏知道以后,不仅不拿钱请郎中给西籽医治,还责怪她们不小心。 既然老天让她重生,她发誓,所以身边的人,她都要保护。现在她虽然还没什么能力,但是至少她要在恶狗再次作恶之前出手,让西籽的腿再也不会被这恶狗咬瘸,她再也不会因为腿残疾而被别人嘲笑和欺辱! 宋清歌嘴角扯出一抹冷笑,轻声轻脚的回到自己的屋子,低声唤着:“西籽。” 第6章 捉奸 “小姐,你去哪里了?吓死奴婢了。”西籽连忙迎上来,拉着宋清歌的手,感觉到她手心湿漉漉的,全是汗,又问道:“小姐,你出汗了。” 宋清歌没有回答西籽的话,只是边点头,边从怀里摸出一个馒头,一分为二,想到她还小,不能饿,就将大的一半给了她,“快吃,吃了躺下休息一会。” 西籽接过馒头,惊喜的说道:“小姐,你在哪里得的馒头?” “换得。” 宋清歌直说了这两个字,快速的将馒头咽下,立即爬上床躺下。 不一会,西籽也爬上了床,不过片刻,便能听见她均匀的呼吸声。 而宋清歌望着漆黑的屋顶,脑海里盘旋着的都是前世的种种。 她经过今日的试探,发现这里的一切都是和前世的一样的,那就说明,如果她不做任何的反抗,那她还会经历前世一样的下场。 但是她重获过来,怎么允许前世的事情再发生。 她一定要改变,改变自己的命运,报仇雪恨。 一直跟着宋清歌的紫衣男子,在她将那傻子流浪汉哄去一户人家的门口后返回时,他并没有跟着她返回,而是见到那流浪汉敲开了别人家的房门,说了她教的话以后,才返回到宋清歌的屋子。 他见她屋子里一片漆黑,便自言自语道:“有意思。”然后纵身一跃,飞上了房顶,冷厉的眼神,扫视着四周。 宋清歌一直想要闭上蓝色的双眸,但是她的十分害怕,她怕一闭上眼,便再也不会醒过来。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寂静的院子里骤然响起了杀猪一般的嚎叫声,“杀人了!” 宋清歌立即从床上爬起来,跳下床,打开房门,听到那声音是从厉氏屋子的房向传来的。 她抿嘴一笑,事情成功了。 但是她并不着急赶过去,嚎叫声和辱骂声还在继续,直到惊醒了院子里的其他人,众人陆续朝厉氏的屋子跑去,那房间的灯终于亮了起来。 “小姐,发生了何事?”西籽也被惊醒了,她站在宋清歌的身边问道。 “去瞧瞧不就知道了。”宋清歌道,声音落下,脚步已将迈开。 此时,厉氏的房间里一片混乱,狼藉。 一个中年男子赤裸着身体躺在血泊里。厉氏披头散发,只披着里衣,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求饶。 另外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浓眉凶眼,暴口獠牙,正被众人拽着,在他的手里,还拿着一块带着鲜血的砖头。 他就是厉氏的男人,王全。 王芳静静的站在一旁,冷眼旁观者这一切。仿佛偷人的不是她的亲娘,杀人的也不是她亲爹似的。 何氏也缩在众人的身后,厉氏出了这等不要脸的事,管事的位置是保不住了,她觉着自己再也靠不着厉氏了。 王全红着眼,用手指着厉氏,愤怒的骂道:“你这贱人,我要杀你了!” 宋清歌走到厉氏的房门口时,王全的骂声刚落下。 她没有出声,只是静静的站在众人身后,等待合适的时机再开口制止。 “相公,我错了,你就绕过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厉氏带着哭腔一边苦苦哀求,一边磕着响头,没过一会,额头处便头破血流。 “你个贱人,烂货,竟然敢背着老子偷人,老子一定要杀了你!”王全咬牙切齿的骂道。 但是奈何他被众人拽着,上不得前,于是他将凶狠的目光转向拽着他的人,狠狠的吼道:“谁拽着老子,老子就杀了谁!” 这些拽着王全的,都是在庄子上干活的人,他们本就不满意厉氏的苛刻,方才帮忙,不过是出于人的本能而已。现在听到王全的威胁,便立即放了手。 王全挣脱后,立即举着砖头就朝厉氏砸去。 宋清歌见时机成熟,便大吼一声,“住手!” 王全听到突如其来的吼声,手一倾斜,原本要砸向厉氏头顶的砖头,就砸在了她的肩膀处。 厉氏顿时痛苦的发出一声“啊”! 但是众人的注意力却被方才喊出“住手”二字的人吸引,待他们回过头,看到的是一个娇小瘦弱的人时,顿时大吃一惊。 而且这人还是一直沉默寡言,胆小懦弱的相府小姐时,就更加的吃惊了。 “你这个小丫头片子,少管闲事!”王全见到来人是宋清歌,他根本就没有将她放在眼里。 宋清歌脸上不见怒色,缓缓走到众人前面,用寒光的瞟了一眼王全,又对身后的众人厉声说道:“将厉氏、王全绑起来!” 但是众人沉默,站着不动。 宋清歌神色一凛,声音也加大了几分,“都不动是么?”她围着众人转圈,边走边说,“厉氏如今做了这见不得人的事,王全又是一个杀人犯,而我,相府的嫡小姐,将是主宰你们命运的人。我能直接决定你们的去留。从此刻起,服从我的命令者,工钱翻两倍,不服从或者违抗命令的人,立即走人!” 寻常这个年龄的小女孩,见到如此血腥的场面,害怕得躲开都来不及,可是宋清歌却是出奇的淡定,身上很隐隐散发出一股气势。 这些帮别人种地的长工,如果是被主家赶出来的,以后将很难找到下一家主家。 而且,从今日白天里的事情来看,他们都发现宋清歌的变化了,也许她再也不是以前那个任人欺负的宋清歌了。 再则,当涉及到他们利益的时候,他们肯定会选择利己的一面,在听清楚宋清歌的话以后,立即有青壮年去将王全押住。 接着有妇人出动,押住厉氏。 “宋清歌,你这个小贱人,你想要做甚?”厉氏见状,便破口大骂。 “来人,给我掌嘴,一巴掌一两银子,先打十两银子的。”宋清歌冷冷的说道。 本来有些工人早就见不惯厉氏平时的作为,此刻见不仅能打她,还能拿银子,何乐而不为? 于是,立刻有一妇人上前,手一抬,“啪!啪……” 很快,十个响亮的耳光子就打完了,厉氏的左右脸颊马上变得又红又肿,嘴角还有淡淡的血迹。 “你叫什么名字?”宋清歌问道。 “回小姐,奴婢赵氏。”妇人笑着说道。 第7章 丢脸的女人 “我记住你了,回头找我领银子。”宋清歌道,她隐约的记得赵氏,和何氏一样都是厨房的,何氏巴结厉氏,处处打压她,自然,这赵氏对何氏和厉氏也是不满的。 “谢小姐。”赵氏眉开眼笑的说道,声音里面多了一分恭敬。 宋清歌向前一步,走到厉氏的面前,冷冽的说道:“我再听见你骂一句,掌嘴的次数就翻倍,打到你闭嘴为止!” 她明明还是一个未长大的孩子,却又一股盛气凌人的气势。 厉氏稍微张嘴就会牵扯住两边脸颊剧痛,她立即识相的闭上了嘴。 王全想要开口骂人,宋清歌却指着他,先一步开口说道:“堵上他的嘴。” 她此刻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此事必须快刀斩乱麻,她现在没工夫与王全废话。 王全的嘴被堵上以后,房间里立刻安静了下来,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宋清歌的身上,期待着她下一步该如何走。 “将二人押到院子里绑起来,你,去请村里的里正过来。”宋清歌指着赵氏说道。 赵氏得了命令,又想到宋清歌承诺的银子,跑得比兔子还快。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等里正赶来之时,院子里面已经灯火通明,而王全和厉氏双手被绑在后面,跪在地上。 “这么晚了还请老夫来,是发生了何事?”里正扫视了院子里的人一眼,才开口问道。 宋清歌此时收起自己的锋芒,回到原本属于她目前年龄遇到此事该有的反应,她指着王全,眼神中露出一丝惊恐,道:“里正爷爷,他杀人了。” 里正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宋清歌前世就知道他是一个刚正不阿的人,所以才会第一时间,吩咐人将他请来。 “小姑娘,你是?”里正见宋清歌穿着比普通的丫鬟还破烂,虽然眼中有隐隐的恐惧,但是那笔直的小身躯,显得有些气度不凡,便多问了一句。 “我是相府嫡女,宋清歌。”宋清歌努力让自己挤出一丝微笑,蓝瞳在夜色明亮。 里正微微一颤,很快恢复如常,两年前,相府送来一个小姐到庄子上来,想必就是眼前这位了。可是堂堂的相府小姐,竟然落魄到如此境地? 但是眼前不是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里正又问道:“宋小姐,可派人去报官了?” 宋清歌摇摇头说道:“还未曾去报官,等里正爷爷来做主。” 按理说宋清歌的亲爹是丞相,在朝中为官,她是不应该将此事闹大的,这样对她爹的声誉有不好的影响。 可是她方才在打定主意去请里正的时候,就是要将此事闹大,而且还必须去县城里面报官,影响越大,对她越有利。 里正又去屋子来看了一眼,吩咐人将屋子的现场看守好,才派人去县城里报官。 谁也没有注意到,在屋顶上的一道紫色身影,露出一邪魅的笑容以后,迅速消失在黑夜里。 被绑着的厉氏此刻冷静下来,才发现此事的异常。她思前想后,才想到,这么多人在院子里吵闹,她喂的狗为何一声不响? 而且,王全为何又会突然返回家中? 她心里大惊,心想此事肯定是有人策划的,可是谁有如此大的胆子? 她开口唤一旁冷眼旁观的王芳,“芳儿,过来。” 王芳站立着不肯挪动身体。 “芳儿,你可是娘的心肝,如今,连你也嫌弃娘么?”厉氏可怜的问道。 王芳一甩脸,走到厉氏跟前,厉氏小声的对她说:“你去看看老黑,为何没有出声?“ 王芳道:“死了。” “死了?!”厉氏更加诧异,待要细问时,王芳已经走开了,再也不多看她一眼。 等到县城里的官差来到荷香村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 乡间的清晨,空气清新,鸟语花香。清风拂面,携带着村边荷花塘里的荷花香。 这一切美好的景象与相府庄子上的凄惨状况形成鲜明的对比。 官差在检查凶案现场以后,带着证人、杀人犯,还有那野男人的尸体及凶器砖头,一起回到了县衙。 宋清歌当然是要跟着去的,毕竟这是在她家庄子上出的祸事,而她现在是这里身份最高的人。 县城。 县衙门口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公堂上,厉声、王全带着手链、脚链跪在地上,而那尸体就摆在一旁。 仵作检验过尸体以后,便向县令大人禀报,“大人,此人是被钝器砸伤头部致死,经验证,这砖头就是凶器。“ 他说完便站到了旁边。 县令重重一拍惊堂木,厉声喝道:“王全,你为何要行凶杀人?“ 王全最是胆小,昨夜行凶是借着酒劲壮胆,此时救醒,早已被吓傻了。他全身直哆嗦,连话都说不出来。 县令又狠狠的拍下惊堂木,问道:“王全,你为何要行凶杀人?“ “你以为不说话,就能逃脱得了制裁么?昨夜在荷香村的庄子上,可是有人看见你亲自杀人的。“县令说完,又大声吩咐道:“带证人。” 很快,证人就被带到堂上来,是赵氏。 “堂下何人?” “民妇赵氏,是相府庄子上的长工。” “将你昨夜所听所见一一如实道来。” “是,大人。” 赵氏将她昨夜先是听到厉氏的喊声,后冲进屋看到王全正用砖头砸那个野男人的事详细的说了出来。 王全见赵氏将全部的事实说了出来,知道此事已经成了定局,杀人偿命,天经地义的,他是跑不掉的。 “王全,现在人证物证齐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来人,将犯人王全押下去,关入大牢,三日后处斩!“县令厉声吩咐。 在官差上来押住王全的时候,他才做最后的垂死挣扎,“大人,冤枉啊,这对狗男女,背着草民做不要脸的事,草民一气之下,才杀了他的。” 县令又示意官差将王全押回来跪下。 王全磕头求饶,“求大人饶命,草民不是故意的。“ “厉氏,你有何话可说?“县令大声问道。 一直沉默的厉氏,在等待着这一刻的到来,偷人是一件十分可耻的事情,会被千万人指着鼻子骂,但是这事官府是管不了的。 只有王全的宗亲,还有那死去男人的宗亲,才能处置她。 而王全父母早亡,根本没有什么宗亲,她勾引的男人更是一个游手好闲的外地人,是以,这件事,她最多不过是丢进脸面而已。 “大人,都是王全的错,他好吃懒做,还经常打骂民妇及民妇的女儿。”说完还掀起衣袖,继续道:“大人,这些都是王全喝酒以后打的,民妇恨他,就是要给他戴绿帽子。” 门口围观的百姓一阵喧哗,都伸手指指点点,骂声连连。 “真是不知羞耻!” “这种女人就该沉塘!” “真是丢我们女人的脸!“ “肃静!”县令大声呵斥,又对一旁的里正道:“你就是荷香村的里正?” 里正上前,拱手道:“是的,大人。” “你将厉氏带回去,这件事由你处理。” “是,大人。” 里正如果将厉氏带回去,最多是以辱没了荷香村的脸面为由,将她暴打一顿,但是却不会要她的命。 可是宋清歌怎么会让她如愿。 第8章 被活活打死了 她一直在一旁冷冷的观察着,见时机差不多,就立即上前跪在地上,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哀求道:“请大人为我做主!” “你是何人?”县令见宋清歌衣衫破烂,还以为是哪家的丫鬟呢。 “我是相府嫡女,宋清歌。” “相府嫡女?”县令不可置信,“你是哪家丫鬟,可知冒充官家小姐是大罪?” 说到此处,宋清歌更是红了眼,她越是装得可怜,便能博得更多人的同情,如今她无依无靠,唯一能做的,就是装可怜,博同情。 “大人,我真的宋清歌,我是两年前来到庄子上的。大人若是不信,可问赵氏,或者里正爷爷,还有庄子上的任何一个人,他们都是知道的。” 县令先是向里正投去询问的目光,里正答:“大人,宋小姐说的是实话。” 赵氏还惦记着她的银子,自然也是积极的,还没等县令开口问她,就主动站出来,说道:“大人,她的确是我家的小姐。” 县令皱眉,想到昨夜收到的警告,警告说,无论宋清歌说什么,都是真的,哪怕黑白颠倒,她也是对的。 原先他以为这宋清歌是何方神圣,没想到是一个穿得连普通丫鬟都不如的小丫头。 只是那一双蓝瞳,甚是惹眼。 “看你这模样,一个相府的嫡小姐,为何连普通的丫鬟都不如?”县令直接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宋清歌心里一喜,暗道,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大人,这一切都是厉氏的所为。” “你别血口喷人,你来这里,我好吃好喝的养了你两年……”厉氏还准备继续狡辩,便听到县令一声呵斥:“住口!” 厉氏立即闭上了嘴,县令继续道:“宋小姐,请起来说。” 宋清歌站起身来,继续诉苦水,说到伤心悲痛之处,还掉了几滴泪。 “多谢大人。两年前,我来到庄子上养病,厉氏不仅抢了我从京城带来的衣服首饰,还有银两,而且还将我当做丫鬟使唤。 她不顾我身体虚弱,命我每天劈柴烧火,扫地喂猪,还让我绣刺绣去卖银子,冬天不给烤火取暖,夏天不给冰块乘凉,少有不如她意的地方,她就三天不给我饭吃,对我非打即骂。” 宋清歌说完,将衣袖挽得很高,继续说道:“大人,你看,这些伤,都是她打的,掐的。还有头上的伤,也是去喂猪的时候磕的,最可恨的是,她竟然想用麻布口袋将我装去随便埋了。” 宋清歌的声音本就动听,她语气缓慢,让每一个人都能听到她说的话,并且让他们有去体会她话语中的心酸和可怜。 果不其然,她一说完,围观的百姓立刻就有人出了声,“这哪是官家小姐过的生活,我们普通老百姓的女儿都舍不得如此作践。” “作孽啊,这种不敬主子的奴才,就应该被打死!” “真是可怜,在这种环境下还能活下来,真是不容易。” “肃静!肃静!”县令拍下惊堂木,大声吼道,“厉氏,你欺辱幼主,以下犯上,该当何罪?“ “大人,民妇将宋小姐好生的养着,没想到她反咬一口,民妇实在是冤枉的。“厉氏哭诉道。 “厉氏,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你以为你的所作所为能逃得过县令大人敏锐的慧眼么?“宋清歌不着痕迹的拍了众人的马屁。 “你一个小孩,谁会相信你的话,你就是一个被家族抛弃的骗子!“厉氏骂道。 宋清歌强行押住心中的恨意,低头隐藏眼中的冷意,怯生生的说道:“我虽然年龄小,但是我也是你的主子啊。你还说没有欺辱我,如今当着县令大人的面,你都敢出口骂我,可想而知,私底下你是如何虐待我的。” 厉氏哪知道如今宋清歌变得如此伶牙俐齿,论嘴上功夫,她直接不是宋清歌的对手。 百姓的指责,谩骂声更加的激烈,更有甚者,想要冲进公堂厮打厉氏。 “来人啊,将这不知廉耻,欺凌幼主,以下犯上犯人,先拖出去打一百大板!”县令吼道。 “不要啊,大人,饶命啊,民妇再也不敢了。”厉氏见官差过来押她,才开口求饶,宋清歌斜了她一眼,嘴角露出若有若无的笑意。 厉氏见县令不理会她的请求,她认为这一切都是宋清歌的错,如果宋清歌不告状,她又怎么会受此大刑。 “宋清歌,你这个小贱人,你不得好死!”厉氏大声辱骂. 宋清歌只是静静的站着,她在等,等厉氏被打完一百大板回来,接着便是弄死她。 这时,一直隐藏在公堂后面的紫衣男子,脸上升起不悦,神色一冷,低声对身边的随从说了几句话,随从露出震惊的神色,然后立即出去。 就在这时,县令听到后面有一声不大不小的咳嗽声,只有他离得近刚好能听见,他立即起身,回到公堂后面,不过几瞬息就出来了,然后笑着开口道:“宋小姐乃堂堂的千金小姐,受了如此多的苦,真是我见犹怜啊,来人,给宋小姐般一把椅子来。“ 宋清歌闻言,微微惊讶,县令就进公堂后面一会,出来对她的态度就有了如此大的变化。 她心里一沉,知道后面必定有人,但是是敌是友就不知道了。 “多谢大人。“宋清歌道谢以后,便坐了下来。 先前的时候,还能听到厉氏杀猪般的震耳欲聋声,后来声音越来越弱,直到后面,竟然一点声音也没有听见。 就在这时,一个官差进来禀报:“大人,厉氏死了。“ “死了?“县令惊讶,然后瞬间恢复如常,”死了就死了吧,这种丧尽天良的人,简直是死有余辜!让她的家人来认领尸体吧。” “是,大人。“官差又出去了。 宋清歌心里却是疑惑不已,厉氏怎么就被打死了? 一百大板,虽然不少,但是厉氏乃是身强力壮之人,体质虽然抵不过那些天天干活的庄稼汉,但是怎么也承受得了的,看来此事有些蹊跷。 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她的目的本来也是要厉氏死,只不过如今没有死在她的手上,她心里觉得非常不舒服,就像是一口恶气没有舒展出来。 厉氏到死,也不知道这件事是由宋清歌捅破的,她心里只装着对王全的恨,想着自己怎么能保命,自始至终都没有考虑过王全怎么突然就回了家,还撞破了她的奸情。 可是她已经死了,也永远不会知道真相了。 第9章 拉拢人心 “宋小姐,如今厉氏已死,你的大仇得报,可还有什么心愿未了,只要本官能帮得上的,你尽管开口。“ “多谢大人为我做主,我想要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这个要求一点都不过分,那些东西本来就是属于她的,如果她不去要回来,就便宜了厉氏的女儿,王芳。 虽然厉氏用过的东西,她是绝对不会用的,但是她也绝对不会便宜别人,拿回来送给其他的人,说不定别人还能承她一份情。 “好,本官就做主,将属于你的东西还给你。“ “多谢大人。“ 事情进展到这里,就快要落幕了。 厉氏的娘家人,远在京城,所以只有王芳给她收尸。而王全被关入大牢,三日后就要处斩了。 宋清歌想到前世,王全时常用色眯眯的双眼看着她,偶尔还会伸出肮脏的手趁机摸她,都被她巧妙的躲开了。王全得不到她,便给厉氏告状,然后她又被厉氏惩罚。 如今,这一世,她不过是使了一个小小的计谋,让那流浪汉去给王全报信,王全回到庄子上,便撞破了厉氏的奸情,然后他们夫妻自相残杀。 一箭双雕! 收拾了眼前的这对恶人,接着便是整理庄子上的人了,她必须拿到这里的主动权,好谋划下一步。 宋清歌一行人回到荷香村时,已是旁晚,一抹晚霞挂在天际,五彩缤纷。 宋清歌依旧穿得破破烂烂,但是她端坐在主位上的姿态,像是经过严格训练过的一样,这些都要归功于前世她做皇子妃的功劳。 这间屋子,是以前厉氏见庄子上长工的地方,就只有一把破旧的木椅和方桌。 宋清歌坐在木椅上,身旁的方桌上堆着一叠账本,还有她从厉氏那里拿回的属于她的东西。 她让西籽挑选成色稍好的放好留用,其它的便放在这里,用来笼络人心。 “赵氏。“宋清歌扫视了众人一眼,出口喊道。 “小姐,奴婢在。“赵氏从人堆中站出来,带着谄媚的笑脸说道。 “这里的东西,每一样都值十两银子以上,你自己挑选一样拿出去当了,多出的银子,当是赏给你的,不用还我。“宋清歌指着方桌上的东西说道。 赵氏顿时两眼放光,兴奋的说道:“多谢小姐。“然后立即上前,挑选出一个玉镯,爱不释手。 宋清歌见赵氏挑选好以后,便开口对其他人说道:“昨夜出手押住厉氏和王全的都站出来。” 顿时,又有五六个人站了出来。 “你们上前来,每人挑选一样东西,拿出去当了也好,你们自己留着也好,你们自己做主。” “多谢小姐。” 那五六个人顿时露出欣喜若狂,平时他们做一年的工,最多也才十多两银子,而宋清歌让他们挑选的东西,随便一样都可以抵上他们一年的工钱。 宋清歌简直比厉氏大方多了。 他们上前,各自挑选好自己中意的东西,才站到一旁去,而那些站着的,一直未被点名的,只有露出羡慕嫉妒的目光。 “以前你们是在厉氏的压迫下生活,尽管你们对我有所不敬,但是我可以既往不咎。现在厉氏死了,掌管你们命运的是我,若你们胆敢再对我存有坏心思,厉氏便是你们的下场。” 宋清歌闪着冰冷的蓝瞳,厉声说道。 “是,小姐。”众人听闻宋清歌的声音,不寒而栗,明明是一个小丫头,却有着不忍直视的威严。 “我也不是不近人情的,只要你们踏实干活,我自然不会亏待你们。”宋清歌望着桌上还剩下的几支成色不好的簪子,估计就值几两银子,她也没将这银子看在眼里,于是继续说道:“这里还剩几支簪子,你们拿去当了,所得的银两,你们就分了吧。” 方才没得到赏赐的众人,顿时受宠若惊,接着喜笑颜开,恭敬的说道:“多谢小姐。” 一番赏赐分完以后,宋清歌让众人散去,她才发现自己的肚子饿了。 “西籽,你去厨房看看,饭菜可否好了?” “是,小姐。” 西籽小跑着出去,不一会又跑着回来,她顾不得擦汗,说道:“小姐,饭菜也备好,可以用饭了。” “好,走。”宋清歌起身,抱着账本,朝自己的西屋走去。 她习惯了西屋,那里只有她和西籽的气息,而别的地方,她想想就觉得厌恶。 待她走到自己的屋子,发现有人正在为她摆放碗筷。 她没有说话,将账本放到床上,走到桌边坐下,才看到此人竟然是厉氏的女儿,王芳。 “怎么是你?”宋清歌惊讶的问道。 她太了解王芳了,恨死她都来不及,怎么可能来服侍她,事出反常必有妖。 “小姐,可以用饭了。”王芳没有回答宋清歌的话,而是转移了其它的话题。 宋清歌见她低着头,便出言讥笑道:“怎的,这么快就把你娘给埋了?” 王芳闻言,抬头看着宋清歌,目光闪躲,“是的,小姐。” 宋清歌让西籽坐在她的对面,她自己拿起筷子,正准备夹菜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瞥见王芳嘴角的冷笑,她心一冷,立即将筷子放下,盯着王芳。 而此时王芳的神色也恢复如常。 “小姐,你不吃么?”西籽关心的问道。 宋清歌淡淡一笑,说道:“西籽,王芳替我们摆放饭菜辛苦了,不如我们先让她吃吧。” 西籽不明白宋清歌有何企图,但是既然是宋清歌说的,她遵从便是。 “是,小姐。” “王芳,来,你辛苦了,请你一定要先吃。”宋清歌将手中的竹筷递给王芳,虽说是请,但是语气却非常的强硬。 意思是你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 王芳脸色一变,连忙摆摆手,拒绝道:“小姐,这是为你准备的饭菜,奴婢不敢吃。” “你还有什么不敢的啊?难不成你在这饭菜里面下的药么?”宋清歌看到王芳的神色,顿时更加肯定心中的猜测。 “奴婢没有,奴婢冤枉啊。”王芳双手揉着自己的衣服,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说道。 “既然没有,为何不敢吃?你将这里的每一道菜都给本小姐吃一遍,否则就立即报官,说你企图谋害主子。” 宋清歌站起身来,大声的吼道。 这时,屋子门口已经来了几个人在围观。 “西籽,去把厨房里的人全部叫过来。” “是,小姐。” 不一会,厨房里的五个人就过来了。 宋清歌指着桌上的饭菜,对厨房里的人说道:“你们过来,将这里的饭菜,每一样都给我先尝一遍。” 五人有些狐疑,便开口问道:“小姐,这是专门为你做的饭菜,奴婢们不敢吃。” “现在这顿饭菜,我不要了,赏给你们的,但是你们必须当着我的面吃。”宋清歌冷冷的说道,她敏锐的目光,一一扫视着这五人,观察他们有何反应。 厨房里的人一直都是厉氏的人,平时他们仗着厉氏的势,没少欺负宋清歌。 这时,宋清歌注意到,这五人中,只有一人,目光闪躲。其它四人都欲上前按照她的吩咐试吃饭菜,只有那人不停的往后躲。 这人便是何氏。 “你,过来,先吃。”宋清歌指着何氏道,她想到自己昨日与何氏吵架的事,难道何氏怀恨在心,对她下毒么,但是如今厉氏已死,依照何氏的性格,她还没有这个胆子。 何氏硬着头皮上来,低头叫了一声,“小姐。”她如今可不敢直呼宋清歌的名字了。 宋清歌将竹筷递给何氏,冰冷的说道:“吃!” 何氏使劲摇头,宋清歌厉声道:“这饭菜里的毒,是你和王芳一起下的,你们为何要害我?” 第10章 揪出下毒人 宋清歌不过是试探性的一问,没想到何氏立即跪下,求饶道:“小姐,不是奴婢,真的不是奴婢。” “那就是你下的了?”宋清歌指着王芳道。 王芳立即跪下道:“不是奴婢,小姐。“ “呵,这么多人,为何只有你们两人不敢吃这个饭菜?说明你俩心里肯定有鬼。“宋清歌厉声说完,又对赵氏道:“赵氏,你过来,给我押住这何氏。“ “是,小姐。“赵氏道,她说完,立刻挽上袖子,急匆匆的就朝何氏走来。 赵氏身材壮实,力气大,而何氏身材矮小,被赵氏三两下就押着了。 宋清歌假装琢磨不定要夹那一个碟子里面的菜,但是她在一边观察着何氏和王芳的神色,在她竹筷伸向最后一个碟子时,二人的脸色微变。 她神色一冷,夹起一块菜,走到何氏的面前,伸手用力的捏着她的下巴。在赵氏和西籽的帮忙下,就要将菜塞进何氏的嘴里时,她突然开口道:“小姐,奴婢说,菜里有毒。“ 宋清歌放开何氏的下巴,将竹筷丢到桌子上,“说!“ 何氏看了一眼王芳,开口道:“这毒是奴婢和……“ 她还未说完,就被王芳打断,”何婶啊,芳儿知道您和我娘的感情深厚,你这是要杀了小姐,替我娘报仇啊,可是我早就劝你,不要做这傻事了。“ 何氏顿时睁大双眼,宋清歌也眯了眯双眸,其它人更是大吃一惊,原来还真有人下毒啊。 “你……“何氏指着王芳,想要开口,又被王芳打断,”何婶啊,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树哥哥想想啊。“ “住口!“宋清歌出声呵斥道,她发现随着王芳的话语出口,何氏的脸色从愤怒变到平静,渐渐的,望向王芳的眼中还多了一丝祈求。 王芳听到宋清歌的呵斥,立即噤声,并低下了头。 “何氏,你来说,如果有半句虚言,定要你不得好死!“宋清歌厉声说道。 “宋清歌,我想要替厉氏报仇,毒是我一人下的,可惜没能毒死你!“何氏突然冲起来,大声的吼道。 宋清歌一耳光狠狠得打在何氏的脸上,怒道:“找死!”她知道此事肯定没有如此简单,何氏听到“树哥哥”三个字时,便冷静下来,这其中一定有阴谋。 王芳口中的“树哥哥“便是何氏的儿子。 何氏恶狠狠的看着宋清歌,冷笑一声,然后奋力挣脱赵氏,使劲往墙上撞去。 “拉住她!”宋清歌话音刚落,何氏已经缓缓倒下,竟然是死了。 宋清歌气得一掌拍在桌子上,对赵氏道:“将她的尸体拖出去丢了。” “是,小姐。”赵氏道。 宋清歌又对余下的众人说道:“王芳留下,你们都出去。” 众人散去以后,房间里面只剩下宋清歌,西籽和王芳三人。 “知道我为何将你留下来么?”宋清歌冷冷的问道。 “奴婢不知。”王芳道。 宋清歌眼中闪过不屑,“王芳,别装了。以前是我小看你了,没想到挺有心计的,那毒明明就是你下的。何氏的儿子喜欢你,她只是为了保护你而已。” 王芳抬起头来,笑了笑,说道:“你也不差,不仅能察觉出这菜里面有毒,还查出了下毒之人,最重要的事,你还害死了我的爹娘。“ 宋清歌心里一惊,但是想到她自己做的事相当的隐秘,应该没人发现才对。 “你爹娘是咎由自取,活该,就是死一万次也不够。“ “宋清歌,我娘与别的男人私会的事,我就知道了。而我爹只知道喝酒,他是从来不会关心这些事的,可是昨夜,我爹爹明明在外面喝酒,为何会突然回来?“王芳冷笑着问。 宋清歌心里虽然惊讶,但是却神色如常,她盯着王芳的眼睛说道:“我怎么会知道,说不定是你爹娘的死期到了,阎王来收他们的命了。“ “昨夜我起来如厕,听到老黑的叫声,而且模糊中看见一个娇小的人影出了大门,我当时还以为是自己的眼花了。毕竟老黑如此凶猛,寻常人是过不了它这关的。可是等我爹娘出事以后,我才发现,那老黑已经死了,这些都是你做的吧。“ “是的,你猜得对,但是你又能奈我如何?“宋清歌嘲讽道。 “我娘做了不知羞耻的事情,早就该死了,而我爹,他在我心中也早就死了。我不管你做其它任何事,但是最好不要挡我的道,否则不要怪我不客气!“ 王芳说完,眼中闪出一丝狠毒。 “呵,就凭你也敢威胁我,我能弄死你爹娘,就能弄死你!“宋清歌的声音如寒冰利刃,几乎想要割破王芳的寸寸肌肤。 “我可不是我爹娘,不像他们那么愚蠢,到死都没有发现竟然是你的阴谋。“王芳嘲讽完,又咬牙切齿的说,”宋清歌,我们走着瞧,你一个被遗弃的相府小姐,能拿我如何,谁生谁死还不一定呢!“ “这个你不用考虑,一定是你先死!“宋清歌语气平淡,但是却含着笃定,冷色的双眸中隐藏着随时迸出的杀气。 王芳见彼此已经撕破脸皮,也不再继续伪装了,她狠狠的瞪了一眼宋清歌,轻蔑一笑,就走出了房门。 宋清歌愤怒至极,一拳捶在桌子上。 “小姐,手疼不疼?“西籽连忙过来,拿起宋清歌的手吹到。 “不疼。“ “都是西籽小了,没用。不能保护小姐。“西籽低头,内疚的说道。 “西籽,不怪你,我们会越来越强大的。“宋清歌摸了摸西籽的头,认真的说道。 “可是我们怎么办啊?又没有银子,又没有倚靠,如何能强大起来?“西籽撅着嘴,担忧的说道。 宋清歌抿嘴一笑,捏了捏西籽的脸蛋,她想起了她的孩子,也是这般可爱,这时,心里传来一阵剧痛,她拧着眉目,沉声道:“西籽,明日,我们就会有银子了。“ 而隐藏在她房顶的紫衣男子露出好奇的笑容,心道:小丫头,看你如何弄得银子,不过,爷看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