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往事如风,佳期如梦。 似水年华今何在?如花美眷何处寻? 该去的,都能去了。该忘的,怎忘了? 且把美酒对歌饮,你我非是同路人。 >时间,能抹平记忆吗? >记忆,总带着伤痛吗? >青春的第一次萌动,因何而起? >与她的第一次相遇,从何时起? >眼前掠过一片细雨蒙蒙—— >你喜欢雨天吗? >我喜欢。 >细雨蒙蒙。 >我漫步在校园的石径上。 >你看,这轻飘纷飞的细雨,与那滂沱大雨多不相同。它是在降落,却没有沉重之感。它是在飞舞,却没有轻浮、张扬的意思。它是少女化的、温情化的,带着那种羞涩的、情窦初开的韵味。 >雨,在落、在飘、在飞,接触到那树叶、花草,沙沙沙、沙沙沙,象人的私语,切切地诉说着什么。它吻润了你的脸庞,又亲昵地钻入了你的脖子里,象是许久不见的伙伴,要么是——要么是久别重逢的情人。 >想到“情人”,我不禁赧然一笑,谁叫我在多梦的季节。 >前方有个女孩,骑着单车飘过来。待我们交错而过的那一刻,那脸、那眼,一下子使这雾蒙蒙的世界为之一亮。就在我们四目相接的一刹那,我不禁砰然心动,旌摇神荡。也许对她来说,只不过是平淡一瞥。 >那一刻我是什么样的心情,是惊异,或是惊喜?还是其他什么?我说不清。 >一个不带伞的女孩,一个美丽的公主,与这雨的世界多么和谐。 >她渐渐的远去,渐渐的变得模糊,最后,融化在那朦胧一片中。 >我愣愣的,有点惋惜的意思。 >她是谁?该不是哪个班的班花吧?以前可不曾见过,或许是高一的新生。可惜,我早了一年。 >不知是哪根神经痒痒,我想唱歌,于是哼哼起来。也不晓得是哪首歌,反正没想起歌词来,只哼出了旋律,大概是向女孩表白心迹的意思。 >伴着沙沙的雨声,这歌声浮起来,又被下落的雨丝牵曳着,无法散开去,就在我伸手可及的半空中悬着、荡着、飘乎着,正如我此时的心情。 >这雨天,好美! >“喂!子弹,你美啥呢!” >不知谁向我大叫,惊了我一着,一看原来是木龙。这小子! >木龙是我的哥们,高一就在一个班,如今高二刚开学就分班,搞得一群混熟的面孔来了个旧貌换新颜,素不相识。幸好与木龙还在一个班。 >看他嘻哈哈地过来,我没好气地捶了他一拳,一半是见面礼,一半是报复。谁叫他一惊一咋的。 >“我美啥?告诉你,我刚到巫山转悠了一趟。” >木龙不知所云,“去巫山?” >“对,‘巫山之云雨’你不晓得吗?”我说,“我遇上了一位仙女。” >木龙哈哈笑道:“做梦吧,不过,下雨天睡觉最爽。” >“你知道吗?”木龙一副神秘的鬼样,“咱班来了一个国色天香。” >“是吗?我倒不清楚,你说说看。” >“你当然不清楚,刚排好座位你就跑了。” >“陌生生的,叫人不舒服。” >“既来之,则安之。”木龙带着教训的口吻,“到了一个新环境,就要尽快去适应。首先嘛,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打探各路情况。我在教室这么一扫眼,哇,正中目标!发现一味班花靓妹。略一调研,名叫柴丽菲。于是乎,我作了一个大胆的、科学的、有远见的、将成为真理的、去接受实践检验的预测。” 第2章 >来了一长串的定语,宾语没说就打住了。我知道他要卖关,“不知这位年少有为的,潜力无穷的,前途无量的,具有远见卓识的,将一语惊世界的未来预测家有何高见?在下愿闻其祥。” >他清清嗓子,“现在我宣布:这位大家闺秀、富家千金,将成为我们全班男士的聚焦NomberOne——大众情人!” >噢,原来是这。我笑木龙,欣赏水平太低,见着稍有点色彩的姑娘总是大呼小叫的,能有多资深? >眼前又现出那个不期而遇的雨中公主,一个飘然而至的美丽,该怎么形容呢?匆匆而过,失之交臂。一个清清秀秀的感觉,雾蒙蒙中的一个亮点。是的,眉清目秀,再也没有比这更合适的词了。不知是哪位大师发明的这个词,叫我今日豁然开朗。 >她也不打伞,不知是否与我一样,享受这雨中的浪漫? >不知是否有缘再相遇? >可惜,这生活中的美丽,往往是短暂的,叫你回味无穷。 >可也只能是回味而已。 取出课本,准备上课。 >新学年的第一节课,我应该调整一个好状态。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嘛。 >整整一个假期,我养精蓄锐暗下决心,要在高二阶段鼓足干劲突飞猛进。高一的四次考试,我的成绩总在班里十五六名徘徊,很不理想。高二一定要打一场翻身仗。 >门开了,走进一个女孩,小家碧玉的样,属于那种一瞧就想多瞧几眼的类型。她娉婷地走过讲台,朝她的座位走去。这时,我才看清她的面孔—— >我愣住了,大脑暂时短路:一片空白。 >是她?! >眼前掠过一片雨雾。 >没错,是她——昨天邂逅的那个女孩,眉清目秀的雨中公主! >心啊,为什么突突在跳。身上,似有烈火燃烧。我目不转睛呵,目不转睛—— >她恬静地坐着,在窗前若有所思,抬手理了理头发,很随意地。那一头的柔波啊,随着她划过的纤纤玉指,碧波荡漾—— >忽然,晴天一声霹雳,不知谁喝了一声“起立”,惊煞我也!原来是老师驾到,一个严肃的老者。随着他“请坐”一声示下,我继续将目光转移到那个窗前的位置。 >那一节课,我纯粹成了一个没有思想的人,或者说是一具活的塑像。我唯一所做的就是——凝望着她。 >我沉浸在一中莫名的兴奋之中。 >下课了,我们起立送别辛苦的老师。很抱歉啦,让您一节课对牛谈琴。 >后面有谁戳了我一下,扭过头看,一个女生冲着我笑,很大方的样子,问我:“你上课想什么哩,还莫名其妙地笑?” >这么近的距离,这么目不斜视地瞅着我,倒让我有些窘迫,支吾着说什么在想假期里的开心事。其实假期多乏味,能有什么开心事? >她立即追问我什么开心事,瞪着不怯的双眸作倾听状。 >还没有哪个女生在我面前表现出象她这样的姿态,尤其还在互不相识的情况下。于是我更窘迫,结结巴巴说了些什么连自己也搞不清。 >“好吧,”她笑笑,似乎有放我一马的意思,“我们可是前后近邻,以后要多关照啊。” >我忙说:“好,好。”转过身来,小心地吁了口气,心里还在七上八下。一个假期没和女生搭过话,这第一回合,窘态毕露,真是窝囊废! 第3章 >我不得不承认,在男女交往中我很无能,人家不紧张,我倒脸红耳热的,找不好状态。也不知怎么养成了这么个性格,细细想来,可能是初中时,不,再往前,小时候—— >记得还是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我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害臊。当时我的前排有个女生,身上总有那么一股香香的气味,我便理直气壮要人家做我的媳妇,还堂而皇之地在路上拦截,搞得小女孩惶惶不可终日的。后来,女孩的家长都找到了我家。父母很训了我一顿,我才算收敛了胡作非为的“作风”。再后来,渐渐明白了点,同学们也常拿此事取笑我,叫我很羞臊,再不敢越“雷池”半步。再碰上女生,总有那么一点不好意思。 >到初中后,我的观念很保守,认为男女生之间不可太随便,男女授受不亲嘛。就是多说几句话也成问题。至于谈情说爱,那更是无耻之极。有女生的场合我总是很矜持,走路也是低着头快步流星。记得上初三时,班里流行互赠贺卡。有个女生,就是我原来的同桌,也送了我一张。我竟然没有回赠人家。 >上了高中,感觉差距一下拉大了,再不是初中时班里的前几名学生。心里很难过,于是老老实实地读书、学习,一心想把成绩搞上去。也很少与女生接触,别看我在宿舍里大吵大闹的,挺“嚣张”,一到教室,盼若两人,一本正经,沉默寡言。因为这是有异性存在的大雅之堂呵。 >也许是环境造就了我的性格。我在农村长大,不是沿海那些城市化的农村,而是内陆比较落后的农村,一切都很保守、很传统。后来我到镇上读初中,如今来县城读高中。我在一步步接近城市,将来我还要到繁华的大都市,到世界各地去。我的性格会逐渐改变,在与异性的交往中逐渐变得开朗、洒脱和无拘无束。这也是性格的城市化、现代化。但眼下还不行,起码在两三年内做不到。 >以后几节课同样重复着第一节课的情形,我心不在焉,恍恍惚惚。 >放学的时候,看她起身要走,我也结束了装模作样收拾课本的过程,站起来,算好距离,把握好速度,在教室门口准确地与她相遇。不过,不是面对面,而是跟在她的后面。这时候大家都往外走,我可以正大光明地跟着她,保持着一跨步就可以撞上她的距离。当然,是绝对不敢撞了人家。 >离得这么近,我可以清楚地看到她黑亮的秀发和白皙的面孔,以及她与女伴说话时的红唇皓齿。一缕清香,飘入我的鼻孔,淡淡的,若有若无。在这幽香的氛围中,我象一只敏感的猎犬,努力地寻觅着、追捕着。这少女特有的芳香,它不同于单调的、纯植物性的花香;也不同于成熟女性身上的那种浓浓的、毫不掩饰的香水味。它依附于少女,融合于少女,已被人性化了、少女化了。它正如赋予它灵性的少女一样,是含蓄的、羞涩的、多情的,也是撩人心弦、摄人魂魄的。 >就在这幽香的氛围中,我陶醉了,眩晕了,一切都不存在了。只有这一丝丝一缕缕的清香,牵引着我,前行,前行—— 第4章 >突然,有人大叫我的名字,惊回首,却是木龙这厮。我气忿不已,看着他跑过来真想揍扁他。“叫什么叫,有毛病啊。”我没好气地说。 >“发现核武器没?” >“什么核武器?” >他向前努努嘴,这时,我的菲芳猎物——对,她一定就是木龙告诉我的那个柴丽菲,已走出十步之外了。噢!原来木龙说的核武器就是指她,倒有意思,杀伤力极强的核武器,毁灭性的。 >我装糊涂,“你啥意思呀?胡言乱语的。” >“我是说前面那位穿粉红上衣的美眉,就是我科学预测的大众情人——柴丽菲!” >“是吗?”我说:“我可没注意她长啥摸样?” >木龙拉起我,说:“这好办,我们超到她前面,来一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向,让你看个真真切切!” >我拽住这家伙,“算了,光天化日的,凑到人家姑娘脸前,成何体统。” >“我们就装作回头找人,顺便瞄她一眼。” >“不行、不行,”我确实不喜欢这样冒失的举动。 >“呐,我还有个办法。”他扯开嗓门大叫一声:“救命啊!” >这下可好,前面七八个女生"唰"地回过头来,柴丽菲也朝我们看过来。就在我们四目相遇的那一瞬间,我浑身一种触电的感觉,心海里一片波涛汹涌,忙不迭将目光移开。 >木龙对我大声说:“怎么样?我说的那部电影就这样。” >我接口道:“是啊!就这样,谁也救不了他的命。” 学年伊始,每位老师都要论及本课目的重要性,班主任的训话则带有全局性—— >“同学们,现在大家已升入高二了。高二阶段是高中阶段三年中最关键的一年,处于承前气启后的重要环节上。有些同学在高一时没下功夫,成绩不理想,那就请从今天开始——” >一番长篇大论。 >“大家从各地来到这里,目标应该只有一个,那就是考上大学。将来要在社会上立足,要有所作为,不拿下一个大学文凭,不能说绝对不行,但一般来说就是不行。你高中毕业想到社会上发展,只能是处处碰壁。因此说,你只有埋头苦干,力争上游,别无选择。不吃苦中苦,难做人上人啊!” >再说,你不为自己的前途着想,也应该为父母想想。父母供你们念书多不容易,不好好学习对得起他们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 >想起父母的辛苦,我不禁鼻子发酸。 >“在你们的学习过程中,我强调一个问题,”班主任话锋一转,“不要随便——” >他拖长了语调,大家都翘首聆听。 >“谈恋爱!”着重音。 >许多人笑。这是年轻人最敏感的话题,自然反馈明显。 >“爱情这个东西虽然美妙,但终会给学习带来负面影响。说得严重点,它甚至会误了你的前途。”班主任板着面孔,“当然,我并不否认这种情况的存在:恋爱双方都保持理智,互相帮助,共同进步,双双考入大学。可是,这种学业爱情双丰收皆大欢喜的情况实在太少了,也往往只是一种美好的愿望罢了。” >“你们还小,”班主任一副苦口婆心的样,“不好把握这种事的,要考大学,最好先把感情的事放一放,等你上了大学再补课也不迟嘛!” 第5章 >班主任一句幽默,搞了个哄堂大笑。我也随之笑笑,心里却是沉甸甸的。老师一席话,与我的内心产生了共鸣。我不会让时光虚度的,我要让高二阶段成为我的转折点。 >“总之一句话,要专心,专心到什么程度?古人给我们准备了一句话,虽然在今天受到了一些人的抨击,要我看,它还是放之学校而皆准的真理。那就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最后我布置一篇作文,主题就是新学年的打算,题目自拟。” >许多人吐出了舌头,又是老掉牙的题材,从小写到大了。 >“就看你是否真有决心,是否能旧题新做,你别把学习计划一二三四交上来。” >老师走后,教室里一片叫苦声。 >我开始构思作文。 >不知谁在后面的黑板上题了一首诗,悲多斐的,不过被改用了—— >“生命诚可贵, >爱情价更高。 >若为学习故, >两者皆可抛。” >>>> >第二节语文课要讲评作文,上课前学习委员把作文本发了下来。我想看看老师的评语,可是最后也不见我的。学习委员说可能是作范文留下了。 >不免窃喜。记得在初中时,我的作文常被老师选作范文在班上读,总觉得这是一份荣耀。于是每次作文我都煞费苦心,极力想博得老师青睐。这种习惯一直保持到了现在。 >果不其然,老师对鄙人之作夸赞不已,并在课堂诵读。那一字字、一句句熟悉的内容重闻耳际。 >聆听中,我觉得自己一分为二:一个在讲台上向众人诉说着,一个在下面凝神静听。说的无非是对过去虚度年华的无限悔恨,对今后学习生活的严格要求,以及对未来的前景充满希望和信心。最后,还引用了爱迪生的名言以勉自我—— >“时间,就象海绵里的水,只要愿挤,总还是有的。” >大家似乎也被我的文章所感染,在精彩幽默之处不时抱以掌声和笑声。 >我看见柴丽菲也有所动容,姿态何如?有诗为证: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可惜上天弄人,迢迢织女星,焦焦是牛郎。 >后来,老师宣布我为语文课代表。这叫我多少有点受宠若惊。 >希望获得别人的重视和赞扬,恐怕是人的天性。 >小唐在后头叫我请客,我问她要请什么。小唐说就一包日本豆吧,不忍心宰你。 >小唐就是我身后的那个女生,一开始就主动和我打招呼的那位。很活泼,也很霸气,常有男生挨她的骂。不过一般都是能受了话的,自己找事的,被骂了也只是嘻哈一笑罢了。 >晚上我买了一包日本豆,在下自习时给了小唐。小唐笑逐言开。 >后头几个男生却嚷了起来,“怎么有她的,没我们的吗?” >我说:“人家叫我买的。”话一出口,已知失策。 >“她叫你买,你就买?那我们也要,你给我们买吧。” >大家起哄,我不知如何是好。 >小唐挺身而出,舌战群雄,“你们凭什么要吃?” >“那你凭什么要吃?”众人反问。 >“我们是好朋友,你管得着吗?” >“子弹与我们难道不是好朋友吗?” >“不是,不是!”小唐一口否认。 >大伙叫我了,“子弹,你说说看,与我们是朋友,还是与她是朋友?” 第6章 >我说:“大家都是。你们要吃,跟她分好了。” >我知道小唐不会答应,但也别无良策。 >“我才不呢!”小唐一脸的不屑。 >大伙又把矛头对准了我,骂我重色情友。 >“重色轻友怎么了?”小唐扬扬眉,“我吃人家的东西,会承人家的情。你们这些虚伪小人,居心叵测的,就是不该吃。” >我尴尬不已,“重色轻友”这个词怎么叫人接受,怎么能把“色”与我和小唐连在一起?可是小唐却显得无所谓的样子。 >这时候,我们这块成了焦点,就象是热火朝天的巴尔干。三十六计走为上,我起身要溜,不想却被小唐拽住了,“你不能临阵逃脱啊,甩下我一个孤军奋战怎么成?” >我只好又坐下,大家一哄而笑,“子弹,你太软弱了,大老爷们怎能受一个妇道人家摆布,将来肯定是‘气管炎’。” >我求饶了,“好啦,我给大家多买几包就是了。” >小唐寸土不让,“不行,不行,怎么能向敌人投降?” >我进退维谷,没想到一包日本豆却引发了一场世界大战。 >就在危难之际,木龙不知从哪冒出来救我于水火。你看他一副联合国特使的架子,向众人摆摆手,“诸位,听在下一言。大家都知道,和平与发展是当今世界的两大主题,要和平不要战争是全世界人民的共同愿望。” >众人笑。 >“因此,我们应该尽快解决这场争端。如何解决?和平是手段,政治是途径。” >众人大笑。 >“子弹荣升‘代表’一职,可喜可贺。”听他的意思,不知是多大的代表。 >“但是,决不能借此而大吃二喝。一包日本豆,有点意思即可,总不至于给全国人民每人赠送一包吧?” >有人还不肯罢休,“那他为啥只给某某人,却不给我们呢?” >“女士优先嘛!”木龙搪塞。 >那位又道:“你不会只见树木不见森林吧?我们这么多女士可都要花容失色了。” >“近水楼台先得月嘛!人之常情,人之常情呵。”木龙也快招架不住了。 >不知谁阴阳怪气地唱了一句:“你选择了我,我选择了你,这是我们的选择——” >哄堂大笑。 >>> >“大伙真能闹!”回宿舍的路上,我说。 >“这也是好事,恐怕会催化你和小唐的感情。”木龙说。 >“什么感情不感情的,我和她之间什么也没有,只不过多说了几句话。” >“怕是小唐不这么想呵。” >“她能怎么想?她跟男生都很随便的,尤其跟马鸣、山峰他们。” >“人家几个在高一就是一个班,是伙伴关系,你不看小唐很男性化吗?不过,小唐恐怕不只把你当一个伙伴看待,而是——” >“算了,木龙,你别乱点鸳鸯谱。” >“我是替你着想,一个挺不错的女孩,可别错过呀!” >“皇上不急太监急。” >>> >夜已深了,我却睁着双眼睡不着,神经有点兴奋。 >我承认,小唐对我是有点特别。每天一到教室,她常是象报道新闻一样,“子弹,告你一件事,真逗——”于是就喋喋不休地讲她今天去了什么地方,碰了个什么人。“我看那个人挺象你的,”她这么说,“正要打招呼,一看,哎!原来是xxx,真扫兴。” 第7章 >要么说她和谁去逛街,或者晚上做了个什么梦,诸如此类平淡无奇的小事。我不明白说给我听有什么意思。 >的确,我不善于就这么在座位上扭过身,去倾听一个女生讲这些我认为挺无聊挺无趣的琐碎之事,而且是只给我一个人说的。我不知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什么样的姿态,该如何在恰当的地方成熟地表示惊叹,在必要的时候潇洒地哈哈一笑。 >我得说,这种情况下我有点难为情。更让我难堪的是,她常常直接地贬低别人而又毫无掩饰地抬高我。“你同桌傻乎乎的。”她轻蔑地说。 >我说:“人家是好学生。” >“什么好学生,书呆子一个!” >这下我就不会应付了,我不会,也不想去指出她怎么怎么不对。 >她又说:“我觉得你挺精的。” >我说:“我很笨的。” >“怎么会呢?”她甜甜地笑,“我看人是很准的,你不是他们那些书呆子,也不是那种滑里滑气的人,你是个大好人。” >这下我又卡壳了,只会不好意思地笑笑。 >她有时候要和我换笔用,其实她的笔要比我的好用。要么把课本和我调过来用,她还用我的杯子喝水。她拿着不懂的问题来向我请教,我费尽口舌给她讲解一番,最后她还是不懂。她摇摇头撅着嘴说:“让我再想想。” >我忍不住笑了。 >宿舍里静悄悄的,有酣睡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难道她是喜欢我,也许有点吧。不过,这又能怎样呢?我们又不是谈恋爱,她只不过对我有点好感而已,或者说不觉得反感罢了。难道我对人家没有好感吗? >唉!都什么时候了,别胡思乱想了,快睡吧,明天还得上课。 >什么也不会发生的,我要好好学习。 在班里,男生女生还是两个世界,气氛并不活跃。 菲菲(柴丽菲)也跟大多数女生一样,文文静静。男生大都对她敬而远之。并不是不想接近她,只不过和我一样,有贼心而无贼胆罢了。 山峰却是个例外。这小子很福气,坐在菲菲的后面,献尽了殷勤,摇折了狗尾。 我发现菲菲很能应付,似乎在这方面素有经验,一点也不拘束,很平和,也很随意。 每当这个时候,我总是忿忿不平。 我吃醋了? 对,我吃醋了,我怨、我恨、我嫉妒,我心中有怒火燃烧。 这样的情况是经常发生的。 有一次,我在外面看见菲菲面对好几个男生说什么,所有的男生都注视着她。恰好我从这里经过,可想而知我是什么感受。 还有,她的窗外经常有一个外班男生来找她。 够了!菲菲,你何必招惹那么多人呢?当然,是他们招惹你,可你也不必要对没一个人都那么热情吧? 我还没有和你说过一句话呢! 小唐对我越来越专制了。 她掀起桌面就撂在我的肩膀上,让我给她撑着,她却若无起事地在抽屉里找东西。我们的课桌和普通的不一样,桌面是可以掀起的,下面就是抽屉,和箱子差不多。我们一般是在桌面上系上绳子曳住桌面。小唐也不用绳子,就这样干脆靠在我身上撒手不管,让我去做中流砥柱。 有时候,别人叫我出去,她就拽住我不放行,要我陪她说话。 第8章 朋友们说我对小唐太软弱。我承认。实际上是我愿意对她百依百顺。我从未遇到过象她这样的女孩,这样大胆甚至带点霸气地对我好,叫我无力抗拒。我愿意默默地承受她放在我肩上的负担,愿意被她拽住坐下来陪她。现在,我已习惯听她讲那些阿毛阿狗的故事,而且也能随和地给她讲一些我的事。我不想去反对她,什么也不想反对,她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她需要我帮她我会尽力而为。 木龙戏谑说,你是模范丈夫。我一笑置之。我愿意顺从她,愿意去享受顺从她的感觉,确切地说是享受被她强迫受她支配的那份感觉。虽然我也不赞成她的某些性格,比如说她喜欢骂人(当然,她从不骂我),她总爱贬低别人,她与马鸣、山峰之间很随便,好象就没什么男女之别。尤其是这最后一点,是我最不喜欢的。 这么说,我是喜欢上小唐了? 我不想去考虑这个问题。有首歌唱得好: “跟着感觉走,紧抓住梦的手,蓝天越来越青越来越温柔,心情就象风一样自由,突然发现一个完全不同的我——” 谁见过花开的样子? 我不是说那种花开后的状态,而是说花开的过程,那种绽放中的美。 我在路上遇见了菲菲,万分激动,连忙向她问好。她送给我一个迷人的微笑。 我一下子神魂颠倒。太美了!该如何形容呢? 我只想到,那分明是一朵花在绽放! 可是,我觉得还不够。花如何能完全代表她的笑?此时,我感到了语言的局限,语言在有些时候是苍白无力的。 她的笑,该是要比花更美吧。不是吗? 花的美是一种静态的美,这种美可以摆在那儿好多天供你欣赏。而她的笑是一种动态中的美,那样清纯,那样生动,那样妩媚可爱、光彩照人,却又是那样的短暂,转瞬即失。在你心中掠过一阵飓风,然后匆匆而去,留下你呆在那儿去回味,去惋惜,去寻觅丢失的魂魄。 我很自己,为什么不能多和她说几句呢?除了紧张地说声你好,我似乎什么也不会了。 为什么不能象电影中的那样? 在一个灯红酒绿的宴会上,弥漫着柔和的音乐和醉人的酒香。男主人公(这时候应该是我)款款而出,举着一杯威士忌很绅士地来到女主人公(这时候应该是菲菲)的面前,与她碰杯,向她问好。她身着入时的晚礼服,珠光宝气,雍容华贵。 互相客套后,我抿了一口酒,说:“小姐,我们好象在哪儿见过面。” “是吗?”她莞尔一笑,“在哪儿?” “在一个浪漫的雨天,我们都没打伞。” “我不记得了。” “当然,你不会记得,当时我们并不认识,你也没注意我。但我却注意你了,虽然只是匆匆一面,你却在我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你当时美极了,我还以为是仙女下凡呢!” 她会高兴地笑起来,展示给我最美丽的笑容,“是吗,先生?谢谢你的夸奖。” 我一边走,一边想象着电影里的情景,似乎真有点如临其境了。 可是不久,我又生气了。 她太慷慨了,她把这珍贵的微笑送给所有的人,她对每一个人都这么笑,这么友好地笑,灿烂地笑,毫无保留。 第9章 她低着头在看什么书,秀发自然垂下遮住了脸。听到脚步声,她抬头看我,将秀发轻轻一甩,露出一张可爱的面孔。 紧张地坐下,心里七上八下的。菲菲就坐在我的身后。 如此的接近,叫我如何泰然?她要在这儿坐一会,几节课?还是一上午? 这个时常被我偷窥的女孩,现在就在我的身后呀。只要一转身,我就能清楚地看到她的脸,看到她的睫毛和嘴唇。那弯弯的睫毛,那红红的嘴啊! 但我敢吗?我怎敢随便转过身去?即使转过去,也是和小唐说两句,如何能仔细端详她的容颜——那美丽的容颜? 不过,若有可能,我会瞅机会瞟她一眼。 心里这么想,实际上我哪敢东张西望?我正襟危坐,如坐针毡。这腿、这胳臂,今天总觉得别扭,放哪儿都不舒服。身体仿佛被什么缠住了,稍微挪动一下都是一件费劲的事。 在这样的困境中,我唯一活跃不息的就是听觉,从后面传来的一点点声息都被它仔细分辨。我恨人的耳朵太笨,不能象许多动物那样竖起来左右前后转动;也不能象雷达一样,灵敏地搜寻信息,锁定她发出的每一段声波。 啊!菲菲,你可知道,你所说的每一句话,我都在与你同脉呼吸。你这声音之甜甜、语调之软软,该是那雏燕归林来,黄莺出谷去,拨动我心弦,扰乱我心扉。 可想而知,那一节课我是怎么上的。老师的喋喋不休,我全都充耳不闻。索性拿出自己的笔记本,权且消遣消遣。在这个笔记本里,摘录着我喜欢的诗歌、散文、名言名句,还贴了些山山水水、花鸟虫鱼,以及我用彩笔勾勾划划的一些布置和点缀,可谓一个小小的缤纷世界。 下课后,小唐要看我的笔记本。我递给她,心里却希望菲菲也能看看。让她多情的双眸,看看我所写的字字句句;让她伸出纤纤玉指,触摸我曾触摸过的一页页吧。 木龙叫我出去,我正要走,小唐又不放行。她和菲菲争我笔记本里的一张图片是松鼠还是老鼠,要我作证。 我说那是松鼠,小唐说不会吧,看上去象是一只老鼠呀。我说应该就是松鼠,小唐说怎么会呢,一定不是。我们就这么争执了大半天,应该说不是争执,是我努力想说服她却找不出个理来。 菲菲起身出去了。我对小唐说:“好吧,你说是啥就是啥吧。” 心中有点不快。菲菲为什么要走?她小看我,以为我懦弱,被小唐一拽就失去了主张。可是,菲菲,这次是我真的不想走,因为你就在我的身后啊! 要么是你不想看我的难堪,认为我笨嘴笨舌唠叨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可是啊,菲菲,有你在场的时候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思维一团乱麻,我能说清什么呢? 现在我理清了头绪,那分明是一只松鼠,一只关在笼子里的无助的小松鼠。要证明它是松鼠而非老鼠,其实很简单:它翘着毛茸茸的大尾巴,而老鼠的尾巴是又细又长拖在地上的。可是我当时咋就没想到呢? 要么是你觉得自己被晾在一边,不愿作我们争执不休的旁观者?这种感受我经常有,如果有男生和女生在我旁边打情骂俏的或者讨热乎,我会愤然离去。我可不想给别人当灯泡。难道我和小唐给了你类似的感受?可是你却叫我体验了多少次这样的感受啊!你同别人在一块,不用说什么也足以让我心生妒意。 第10章 我找到木龙,问有什么事。“算了,你有‘气管炎’还是让老婆伺候着吧。”木龙嬉笑着说。 “别胡说啦,到底要干嘛?” “下节课不想上了,出去逛逛吧。” 我说逛就逛。 好吧,菲菲,你不想看我难堪,那我走! 田野里,微风拂面,阳光灿烂,刚才的不快也随之烟消云散,不由念道—— “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 木龙接住:“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 我们相视开怀,看来,快乐还得在大自然中去找。我忽又想起那只松鼠来,可怜的家伙,被人囚禁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失去了家园,失去了自由。它该回到它的森林中,回到大自然中去。 木龙问我想什么,我告诉他怎么回事。 木龙笑道:“原来小唐不放你就为和你争这个,子弹啊,听哥们一句,不要太屈从她。这会让姑娘家觉得你没个性,瞧不起你。” “干嘛非要显示个性,我不在乎。” “这很重要的,关系到你俩的前途。” 我笑笑,“什么前途不前途的,我和她可没什么,只不过说说话而已。” “可是别人并不这么想,大家已把你们看成是一个固定组合了。” “随他们吧,这就是大众看法的误差了,旁观者未必清啊!” “恐怕当局者也未必不迷吧?”木龙反诘一句。 我闭上眼去探他的脑袋,“那就跟着感觉走,摸着石头过河吧!” 木龙笑道:“摸吧!摸不好淹死你。” 什么地方有流水声,循声找来,原来是一条小渠,正淌着清水,清亮清亮的,不由又涌上一句: “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 木龙接住:“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 我说你瞎接啥,木龙说美人如水,怎么不能接。 我说那倒是,不过美人如水凭啥要送给他臭君王。于是又一句: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木龙接:“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我不免叹道:“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如之奈何?” “那就盼——南风知我意,吹梦过江去。” 咳!这小子,真成知己了? “你该不是恋上谁了吧,哪来这么多诗性?”我说。 “我可是小葱拌——一清二白,谁也没招惹,只怕你就说不清道不白了。” “你先别说我,你一开始就给我介绍菲菲,难道你对人家就没想法?” “有什么想法?我可不敢好高务远,菲菲是什么人物?谁能惹得起?那可是德国啊!” “什么德国?”我不解。 “二战时的德国呵——世界的焦点,发达、先进、锐不可当、主宰一切!” 我大笑。木龙常会打一些骇人听闻的比方,但叫你想想又总觉得不无恰当。 我想套套话,问木龙:“知道菲菲家的情况吗?” “怎么啦?有啥想法?” 木龙鬼精鬼精的,我想什么他好象都先知先觉的,得防着点。 我说:“随便问问罢了,咱俩能谈啥话题呢?” “好吧!”木龙嘿嘿笑笑,“我也知道不多,听说人家老爸是糖酒公司的经理,家里挺阔的。” “看来还是个富人家的千金小姐!” “当然了,还是个独苗苗哩,家里的掌上明珠,从小娇生惯养的,那可是托在掌上怕飞了,含在嘴里怕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