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凄惨 咔,一个炸雷在头顶响起,接着夜空中电闪雷鸣龙蛇交错。 哗,大雨如倾盆般落下…… “大哥,走吧,不行啦,再不走我们都会被淹死的,”玉娘死命的拉着近乎于疯狂的李云,声嘶力竭的喊道。 雨幕中,玉娘的身子色色发抖,竹编的蓑衣很难遮挡这漫天的大雨。 模糊中,李云看了一眼远处被山洪淹没的几十亩水田,心如刀搅一般。 完了,将要成熟的稻谷被淹没穗稍,一切都完了,可贼老天还在拼命的狂泻着它的怒火,生在世间的凡人真的是贱命一条。 再看一眼自家的这几十亩水田,雨水裹着泪水滴滴答答的顺着脸颊流下,李云的心都在滴血。 那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和玉娘拼死拼活劳作了大半年的成果,也是自己在这个世界活下去的希望。 本来还指望着辛勤的劳作能够多打些粮食,变卖成银两,自己好带着玉娘她去镇上做些小生意,平平淡淡的过生活,可天不如人愿,一切的希望都变成了泡影。 玉娘家的茅草屋已经于刚才被山洪冲毁,现在庄稼也完了,自己和她该怎么活呀! 咔,又一道闪电在两人头顶响过,一瞬间,李云看到赵玉娘苍白的小脸,心中一痛,伸手拉着瑟瑟发抖的她往高坡处跑去。 芦花镇位于黄河下游,实属山东平阴县,玉娘家所在的鸡冠岭村,是芦花镇靠近黄河堤畔处的一个小村子,十地九洼,李云只好拉着玉娘往身后那座唯一坡岭上逃去。 道路泥泞,两人不知道摔了多少个跟头,才相互搀扶着逃到山顶一个小庙内。 供奉王母娘娘的娘娘庙,是十里八村求子之人攒钱在鸡冠岭上修建的,不是很大,平时无有人烟,玉娘曾经偷偷瞒着丈夫李云来过几次,对这里很熟悉。 石块堆积的庙墙四下漏风难以取暖,不过好在粱檩还算牢固,依偎在供桌下面,总算是有个暂时栖身的地方。 没有火镰子,自己半年前从二十一世纪带来的打火机也已经报废,现在想要效仿古人钻木取火也不太现实。 没办法,李云只好将瑟瑟发抖的玉娘紧紧的拥在怀里,希望她不要伤风感冒,现在家里的情况,再也容不得一点点的打击。 有了丈夫的温暖,玉娘附在他怀里渐渐的睡去,可旁边的李云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觉。 三尺龙泉万卷书,上天生我意何如。不能报国平天下,枉为男儿大丈夫。 可笑要可笑,莫说要报国平天下,枉我李云还是堂堂七尺男儿汉,现在连老婆都养不起,难道我今生今世就要克死在这异乡不成吗? 一阵苦笑,他的思绪又回到了半年前。 “旅客朋友们,从汉城开往北京的航班就要起飞了,请您抓紧时间登机……”候机大厅里响起空乘小姐用中英文发出的甜美声音。 十九岁的李云带着耳麦,听着郭老师的MP3,一边傻笑,一边向飞机走去,这次到韩国旅行,他还不忘练习自己的基本功…… 嘿嘿,嘿嘿,真是太逗啦,这次回北京城,自己一定转投在他的旗下,然后发扬传统文化,心中高兴,李云忍不住傻笑了起来,引得飞机上的乘客投来一片异样的目光。 尴尬一笑,李云急忙控制住了自己,慢慢的他进入了梦想。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飞机中传来空乘小姐略带紧张的声音,“旅客朋友们,现在飞机发生了一点小故障,我们正在抢修,请大家不用紧……” 空乘小姐还未说完,众旅客便感到飞机一阵剧烈的抖动,随即空乘小姐的声音也变成了尖锐G(我不懂什么声调最尖锐,所以错了的话,还请知道的兄弟不吝赐教。)声调,“大家不要紧张,要相信我们,飞机一定会安全的着陆……” 说声不紧张,谁知空乘小姐的声音就是催命符一般,还为等她说完,失控的飞机便颤抖着向下面栽去。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命犯煞星,就在飞机翻转的一瞬间,碰的一声,坐在中间位子上的李云被巨大的冲击力甩向窗子,连同他飞起的还有一张椅子,哗啦一声,玻璃被椅子砸碎后,他也同时被甩出窗外。 妈呀,一声大叫,深受重伤重他在迅速下坠的途中晕了过去,未能目睹整个飞机失事的过程。 认为必死无疑的李云再次睁开眼后,就发现自己躺在一条小溪的旁边,眼前正有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在呼唤他。 “醒醒,醒醒,你这人怎么睡在水中,也不怕着凉了,”玉娘用一根狗尾草在他的鼻孔里来回拨弄了几下,李云便阿嚏一声苏醒了过来。 淡黄色粗布衣衫,一条粉色罗裙,两条马尾辫子,清瘦的中等身材,弯弯柳眉,杏眼流波,樱唇贝齿,淡淡一笑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这就是玉娘给他的第一印象,清纯可爱,好似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 “姑娘,你拍戏的吧,谁的导演,让我猜猜,这种写真的乡下古装剧,难道是老谋子,”李云见面前身着古装的玉娘后,就误解的问道。 见玉娘一直摇头,李云又道:“哦,不对,那是凯歌,还是小刚。” “不跟你玩啦,我还要回家给爹煎药呢?你这个人真无聊,躺在在溪水里睡觉还不说,还净说些人家听不懂的话,早知道不把你从水中弄出来,叫醒你现在看来也是多余之举。” 晕,听完玉娘的这番话后,李云一跃而起,放眼望去,他顿时傻眼啦,这,这拍戏的地方也太“写真”了吧,原生态呀,远处田里耕作的老伯身着古装,河边洗衣的少妇也同样身着古装。 真是大手笔呀,可怎没有导演和摄像呢?李云顿觉不对头。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这里到底是哪,还有,现在是谁执政。”李云多了个心眼,他故意问是谁执政,如果面前的姑娘说是胡书记,那自己就有救了。 玉娘一笑,“公子,我叫玉娘,这里是鸡冠岭村,执政我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问当今圣上是谁?还有公子你还没有报名呢?” 又逗我,李云心中思索,什么公子,圣上的,公子是说我,圣上不就是皇上吗?你还真入戏,少忽悠我啦,呲牙一笑,“哦,我叫李云,那请问姑娘,现金的皇上是哪一位?” “公子,不要胡说八道,要叫万岁爷,直接提皇上的名讳是要祸灭九族的,圣祖万岁爷是太宗李世民,”玉娘紧张兮兮的四下扫视了一圈,然后小声的说道。 “什么,李世民,那岂不是大唐盛世,”李云刚张嘴,吓得玉娘上前猛然捂住他的嘴巴,紧张的左右观望,见附近没人后,才小心翼翼的放开他。 脸上一红,玉娘羞臊的弯腰提起药包,顺着小道向家中跑去。 妈的妈我的姥姥,这是大唐,那我岂不是永远也回不去二十一世纪啦,见玉娘不顾男女授受不亲来阻拦自己,李云明白这一切应该都是真的。 低头查点了一下自己的行囊,倒霉,真倒霉,自己的背包不知所踪,只有留在口袋里的那个打火机和一包被浸湿的香烟。 这是盛唐,离父母亲人一千多年呢?我该怎么活,不行,还是要靠玉娘,李云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后,便一路追到了玉娘的家中。 玉娘家住在鸡冠山脚下,是一个单门独院的草屋,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玉娘羞臊的回头骂道:“你这人好不知趣,女孩子的家你也敢随便乱闯。” 李云尴尬一笑,显得手足无措的拨弄这脑后的碎发,“这个,小姐,啊不,姑娘,小生迷路了,而且天色已晚,想要在你家中借宿一宿,所以才……” 说完这几句酸不溜丢的话,李云总感觉怪怪的,更显尤为不自在。 看了一眼身着奇装异服,却有些憨傻的李云,噗嗤一笑,玉娘道:“公子,进来吧,我看你也不像坏人,先说好,只许你在这里白住一晚,我爹身染重病卧床不起,娘又故去的早,招待不周还望公子见谅。” 不行,再这样说话牙都会倒的,李云跟着玉娘走进篱笆墙后,忍不住道:“玉娘妹妹,以后你叫我大哥吧,别在称呼我为公子,我真的有点受不了。” 两人年貌相当,家中又没有外人,听他说完后,玉娘心中小鹿不由得跳个不停。 脸再次泛红,“大哥,”玉娘轻轻唤了一声,羞臊的跑开。 玉娘家的草庐位于鸡冠岭下,面南背北的三间草屋不算太大,周围则是用荆条编制的简易篱笆墙,院子中心还有一眼山泉井。 置身其中,李云一阵心旷神怡,好一幅春光明媚的田园风光,如果这要不是大唐该多好呀,这片山水开发成农家乐,想不财源滚滚都不行。 咳咳,屋内传来一阵急促的咳嗽后,一个苍老的声音呼唤道:“玉娘,是不是来客人啦,你朋友吗?别慢待了人家,快请他到屋里坐。” 听到爹的吩咐后,玉娘将药包放在砂锅旁,向李云招呼道:“大哥,请到正堂内歇息吧,等会我将爹的药煎上后,就给你做饭。” 李云点了点头,跟着玉娘走进充满草药味儿的草屋内。 玉娘的爹赵狗娃今年还不倒五十岁,可病入膏肓的他,却像八旬的老翁一般无力的躺在床上,看了一眼里间屋那个瘦小佝偻的身影,李云心中一阵凄凉。 玉娘家只有这爷俩,他要是去了,玉娘今后无依无靠的该怎没活,看样子家徒四壁的,就是有些积蓄,怕也被他的病早给掏空。 哎,穷人活命难呀,李云轻轻的叹息了一声,在屋内坐了片刻后,迈步向厨房走去…… 第二章 万事开头难 前两天下了场春雨,柴草有些潮湿,放到炉灶内燃烧了没多久,便冒起浓浓的烟气,熏得灶旁的玉娘眼泪直流。 灭了,还要从新点燃,拿着火镰子,玉娘咔咔的打个不停。 “让我来吧,”李云看到如此辛苦的玉娘后,心中一阵莫名的感动。 “嗯,李大哥,这怎么敢劳烦你呢?你是客人,快些出去,”玉娘见他这个大男人突然出现在厨房里,便吃惊的道。 嘴上说不要,心中却有一丝丝从来没有过的甜蜜。 不记得有多久了,自己都是一人孤单单的在田间和家里来回忙活,现在上天赐给自己一个如此体贴的男人,玉娘我也该感到满足啦。 李云不顾玉娘的阻拦,弯腰蹲在灶火旁,伸手从口袋里拿出打火机,擦,点燃炉内的柴草。 红红的灶火,映衬着玉娘害羞的眼神,和难掩的心事,一愣下,李云也仿佛明白了什么。 “咦,大哥,你手中拿的是什么东西,怎么比火镰还好用,”还是玉娘先开口打破僵局。 李云一笑,“这是打火机,是我老家最为普及的东西,看到了吗?它和它是天生的绝配,”说话间,李云将那包浸湿的香烟拿在手中,一边跟玉娘解释,一边放到炉灶旁烘干。 “嗯,那大哥你老家在哪里?你又是如何到这里来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为了避免尴尬玉娘一边做饭,一边跟他聊天。 李云一笑道:“凤阳,安徽凤阳,你听说过吗?我是从家里逃荒出来的,家里人都死光了,我流落到此,就昏倒在了路边。” 李云倒也没有说瞎话,他老家的确是安徽凤阳,而且他现在的情况就是孤家寡人,跟全家死光光没什么区别。 “哦,凤阳啊,听说离我们山东平阴一千多里呢?大哥你可真勇敢?”玉娘惊叹着说道。 我是勇敢,我从老家到这里,何止是一千多里,那是一千多年,永远都回不去的一千多年。 “玉娘妹妹,我……” “大哥,嗯……” 经过询问玉娘,李云了解到,他所在的鸡冠岭村位于黄河下游,村子往东北方五十里外就是绵延的黄河堤坝。 鸡冠岭村由于旱涝不均,又处在黄河亏提的危险下,常住人口不是很多,一些有能力的年轻人,都搬去百里外的平阴县发展,因此这里的耕地十分富裕,光玉娘家两口人就有三十多亩上等的水田,和五六十亩桑田,所有的生活来源和穿着铺盖也基本上出自田间。 玉娘十一岁丧母,一年前父亲又身染恶疾卧床不起,千斤重担都落在她这个弱女子的身上,也就是从那一刻开始,玉娘没白天没黑夜的辛苦劳作,靠变卖家中的物品来维持父亲的病情。 俗话说,久病床前无孝子,可她这个小姑娘却能为别人而不为,做别人不能做,李云听着听着,眼圈忍不住湿润了,他有种好想哭的感觉。 哎,轻轻叹息一声,李云暗暗下定决心,只要玉娘愿意,自己要替她撑起这个一贫如洗的家,要带给她该有的幸福快乐。 生活虽然清苦,可玉娘却十分的开朗,言谈举止中,无不透露出坚毅的性格来,这也让李云深深的感动。 时间在两人唠家常中慢慢的度过,夜幕降临,小院中飘荡着一股浓浓饭香,可能是李云腹中饥饿的缘故。 擦,李云将油灯拨了拨,玉娘则用抹布将木桌擦了擦,然后看着衣着光鲜的李云,略显尴尬的道:“李大哥,过来吃饭吧。” 两碗白米饭外加一碟咸菜,就是今晚的晚餐,见玉娘很抱歉的看着他,李云二话没说,端起白饭一股脑吃了个净光。 “玉娘妹妹,你的厨艺真是没的说,嘿嘿,这顿饭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你真是蕙质兰心……”李云笑着道,说饭菜好吃他是违心之言,但对玉娘的感情却没有任何的掩饰,反正二十一世纪自己永远也回不去,也只有在大唐安家这条路可走,眼前的玉娘就是最好的选择。 玉娘脸一红低头道:“大哥,你过奖啦,我哪有你说的这么好,”想起刚才厨房中李云跟自己说的那些话,现在他又夸赞自己,玉娘心中一阵羞涩与激动缠绕,伸手捡起碗筷时,却被两只温暖的大手将她紧紧握住…… 伺候父亲赵狗娃吃饭喝药后,交心后的两人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含羞带臊的依偎在李云怀里,玉娘窃喜的道:“大哥,你要留下来照顾我们父女,我真的感到好幸福,” 说话间,李云能够听到她胸口的小鹿碰碰的跳个不停,心中也是一阵激动,自从高中时的女友周倩离开后,玉娘是第一个让他心慌意乱的女孩,李云明白,自从自己醒来的那一刻,他注定和玉娘的人生交织在一起。 拥着玉娘,李云一言不发,只是一口一口的吸着仅有的香烟。 终于,玉娘咬着樱唇唤出了那两个字,“相公,咱们等会真的要拜天地吗?” 漆黑的夜幕成了她最好的掩饰,不然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这种羞死人的话来,贴在他的胸膛上的火辣辣小脸就说明了一切。 噗,李云吐了个烟圈,将最后一点烟头吸完。 “当然了,拜天地后我们就有了名分,别人便不会胡言乱语,玉娘,你放心,大哥今生今世都不离开你,我要照顾你一辈子。”李云轻抚着她的肩头说道。 “嗯,那大哥,你跟我去见爹吧,”羞臊过后,玉娘拉起李云道。 赵狗娃看着跪在床边的两个孩子,激动的道,“李云,玉娘,你们快起来,咳咳咳,我太高兴了,我的玉娘今天终于遇到了如意郎君,李云你一定要好好照顾玉娘。” “爹,您放心吧,有我在玉娘她不会受一点委屈的,我李云对天发誓,”李云信誓旦旦的道,床边给赵狗娃捶背的玉娘小脸再次泛起红晕,油灯下更显娇媚。 “好啊,好啊,你们夫妻休息去吧,不用管我,”赵狗娃对喜上眉梢的两人吩咐着,嗯,是,玉娘答应一声,拉着发愣的李云向自己的屋内走去。 “哎,这就是命啊,玉娘,你原谅爹爹的不辞而别,我再也不要拖累你们啦。”屋内传来赵狗娃一阵不为人知的叹息,好似有什么重大心事决定了一般。 赵家不但清贫,在鸡冠岭村还是单门独户,而且玉娘家没有闲置的房屋让李云休息,不和她共宿一床的话,只有睡草屋,所以李云和玉娘的婚礼才会这么草率,反正父亲同意,他们又两情相悦,办不起豪华的婚礼,这也不算是无媒苟合。 没有大红铺盖美酒佳肴,更没有宾客盈门,有的只是一盏孤灯和两颗炽热的心。 李云轻轻拉起落账,在玉娘的玉体上勤奋的耕耘,欢愉自不必说,只待明天备下薄酒告知四邻也便是啦。 贫贱夫妻百事哀,祸事从来不由人。 第二天清晨,满心欢喜的两人起床后,才发现昨晚玉娘的父亲赵狗娃,见她找到了可以托付终生的人,为了让女儿过上好日子,不再拖累他们,竟然用被子捂脸活活的将自己憋死啦。 喜事变悲哀,玉娘拖着刚刚破瓜的身子,跪在爹爹的灵前哭得死去活来,更显清瘦单薄,好在有李云忙里忙外的。 邻居听闻噩耗后前来规劝他们夫妻,不出一日,李云便成了鸡冠岭村耳熟能详的赵家女婿。 封建人迷信,丧事更是马虎不得,这也给“小白”李云上了一堂生动的“民俗课”,三叔六伯们教给了李云很多这方面的礼数,但却没人怀疑他的出身。 守灵三天,悲痛欲绝的夫妻二人将父亲掩埋后,李云便安心在玉娘家住了下来。 自己没有任何一技之长,喜欢的相声艺术又在这穷乡僻壤派不上用场,除了辛苦劳作种田外,他还真想不出自己还能干什么。 万事开头难,当李云看到自己家那几十亩近乎于撂荒的水田,和荒草遍地的桑田后,心中一阵暴汗。 经过了解,李云一阵唏嘘,原来均田制的大唐一家一户可以拥有这么多田地,那劳作起来不是很辛苦,其实他忽略了一点,老家人均田地稀少的原因无外乎是人口众多,城建吞噬耕地的缘故,想象一下,拥有十三亿人的新中国怎能够跟一千年前的大唐相提并论呢? 一百亩田地在均田制下已经很少了,从两晋开始,一个三口之家拥有一百多亩,或者几百亩田地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玉娘淡淡一笑告诉站在田间发愁的李云道:“相公,这还是少的,爹爹卧病在床“口分田”无人打理,我卖掉了十几亩,不然连同受业田在内一共五十余亩。” 心头一喜,这么多田地,那岂不是能够赚很多的钱,但转念又一想,李云又如冷水泼头一般,现实就是这么“贼拉残酷”,这年头逃荒要饭的还不是多了去。 蚕子还未孵出,桑田可以晚些时候打理,现在正是春耕期间,如果下种及时,平时辛劳耕作,到秋天应该能够有个好收成,可种田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 首先,这是大唐,用犁牛耕地自比不得老家那马力强劲的铁牛,再则玉娘家现在已经一贫如洗,唯一的一头耕牛,也于几天前卖掉给父亲医病。 优良的种子,优等的化肥,身为城市户口的李云,虽然从小到大都没有种过庄稼,可他小时候在农村爷爷家的耳鬓厮磨,也让他清晰的记得,要想有个好收成,这两个因素是必不可少的。 玉娘家,不要说化肥,就是牛粪也没有,唯一有的是缸里的那一把粮食和两把铁锹,两把锄头。 什么叫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用铁锹挖地一天的李云,就深刻体会到这首唐诗中的意味,累呀,躺在床上,他就觉得腰酸背疼浑身没有一丝的力气。 自己这个大老爷们尚且这样,玉娘她和自己一样劳作,回来后还要烧火做饭,她难道就不累吗? 罢罢罢,为了玉娘,就算是再苦再累自己也要咬牙挺着,从床上爬起来,李云踉踉跄跄的向厨房走来。 第三章 种田 看到一脸疲惫的玉娘在燥旁烧火后,李云忍不住过去紧紧将她拥在怀里。 “相公,你累吗?”玉娘依偎在他怀里,边往灶内添柴,边体贴的道。 “不累,我了我们这个家,我永远都不会累的,只是玉娘,你要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体。”李云抬手擦去她额头上的汗珠,心疼的替她按摩着肩头。 “嗯,我没事,大哥你没来的时候,都是我一人劳作的,我已经习惯了,倒是相公你比我还要辛苦一些。”玉娘坚强的一笑,反过来替他轻捶着脊背。 李云看着眼前红红的灶火,心念一动,“哦,对了玉娘,我们能不能求求村东头的王大叔,将他家的“大黑牤”借给咱们使用几天,也不白亏他的,等秋季稻米收成后,咱们给他几斗作为报酬你看如何? 不行的话,咱们再想别办法,只靠用铁锹挖地,累不说,一个月也做不完,等咱们将水田全部耕作完后,恐怕早就过了季节,会影响收成的。” 玉娘听后,眼前也是一亮,“嗯,相公你说的太对了,明天我就去问问王大叔……” 又见炊烟升起,暮色照大地,想问阵阵炊烟,你要去哪里,夕阳又诗情,黄昏有画意…… 咯咯咯,掀起锅盖的玉娘被白色的雾气围绕,她看了一眼外面的夜幕和灶旁吟唱的相公,嬉笑着道:“李大哥,这曲调真好听,词句也很优美,你是从哪里学来的,我也想学。” “哦,这是老家的歌曲,玉娘你要是想学的话,我教你,”嘿嘿,李云傻傻一笑,玉娘则笑得更加开心。 苦中作乐,草庐中难得传出这么开心的声音,许久,李云痴痴的道:“玉娘,你真漂亮,”“大哥,你又取笑人家,”“不,我说的都是心里话,你在我心中就是最美的仙子,娘子,你我好比同林鸟,比翼双双……” 一个时辰后,吃吧晚饭的夫妻二人收拾好一切,脱衣相拥而寝。 附在李云的胸口处,玉娘突然灵机一动道:“相公,你不是说,好种子才能够有好收成吗?” “对,我爷爷就是这么对我说的,”李云在她光滑的脊背上抚摸着道。 玉娘一翻身,将小脸贴在李云的脖子处,月光下,很美很动人。 “那我们到芦花镇上去赊些豫谷如何,我听刘翠嫂子说,五粮行的孙掌柜新进了一批从河南来的稻米,听说这种叫“丰糯”的稻米不但色泽光滑,颗粒饱满,而且口感也特别好,不知种在咱家的土地上行不行。” 李云一皱眉,为难的道:“玉娘,我听同村的几个兄弟说孙掌柜尖钻刻薄,他能赊给我们吗?” “也对,”玉娘轻轻嗯了一声不再言语。 哎,哎,两声无奈的叹息,在夜空中静静的飘荡。 一夜无话,第二天,当玉娘将大黑牤牵道家中后,她发现相公李云竟然失踪了,邻村找了个遍,也没有发现他的踪迹。 心中焦虑,玉娘蹲在门口欲哭无泪,当时,她的心情就如同死灰一般,她认为,李云一定是过不惯家里的苦日子,偷偷溜走啦。 可等到傍晚,李云又会来了,而且肩头上还多了一粧(很早以前,没有呢绒袋时,都用粗布缝制细长的袋子,就是粧)大米。 嘿嘿一阵傻笑,嘘嘘带喘的李云将大米放下,“娘子,我回来了。” 惊呼一声,玉娘扑进他的怀里,吧嗒,一对简易的竹板从他怀里滑落,咦,李云咬牙呻吟了一声。 “怎么了相公,你受伤了吗?”“没有,我们进屋吧,相公要告诉你个喜讯,孙掌柜答应赊给我们两粧大米,明天我再去一趟芦花镇将剩下的弄回来,今年的种子就解决啦,哈哈哈,玉娘你高兴吗?” 虽然李云一再的掩饰,可聪慧的玉娘还是觉察出他有些不对,“不对,相公你在骗我,”说话间,玉娘拉住李云的上衣道。 见掩饰不住,李云无奈的摊了摊手,“玉娘,你听我说,千万别担心。”掀开他的上衣,后背前胸道道红艮历历在目,哇的一声,热泪瞬间从玉娘的眼中滑落。 原来,李云趁玉娘离开后,竟然拿着自己土制的竹板,去五粮行唱“鼠来宝”去了,唯恐玉娘担心,离开前李云只字未提。 今天五粮行的孙掌柜正好在来店里视察,可巧遇到李云这个新式“叫花子。” 孙掌柜一看,呵,今天这要饭的新鲜,呱嗒呱嗒伴奏嘴里还念念有词,就来了兴趣,他对李云说,只要他能够将自己唱的心服口服,他就开恩特赊给他两粧无息的豫米,到秋天只需还给他两粧同样的豫米就行啦。 李云千恩万谢,可千错万错,他不该在没词后将“棺材板”的词照搬过来。 “您这个洞房真正好,一头大来,一头小,装里活人受不了,装里死人跑不了,”好家伙,孙掌柜是哑口无言了,李云也换来一顿牛皮鞭,这还是孙掌柜看他比较“另类”特赦的,但好在孙掌柜言出必行,还是无息赊给了他两粧豫米。” 从芦花镇到鸡冠岭村二十多里的路程,一粧大米七八十斤,李云还拖着受伤的身子,这需要多大的毅力才能够完成。 了解了事情的经过,玉娘放生大哭,让李云发誓以后再也不做这种傻事后,才止住悲声。 第二天,玉娘和李云一起到芦花镇去赊剩下的稻米,顺便在孙二嫂子那里借了几吊铜钱,在镇上给李云抓些滋补的药品,李云一再推搪说自己身体不要紧,家中清苦,没必要花这些钱给自己买补品,可他始终还没有拗过玉娘,成了她细心照料的“病人”。 为了赶时间,从镇上回来后,夫妻二人就在自家门前的空地上将秧苗育下,覆土浇水后,李云拉着大黑牤到后面山坡上放牧,玉娘则在家中忙活蚕子的事情,为了能够让蚕宝宝安全的早日破壳而出,玉娘免不得要操劳几番。 傍晚十分,李云牵着大黑牤朝家中而来,远远他听到了那首从玉娘口中唱出的歌谣,不禁会心的一笑,“又见炊烟升起,暮色照大地……” 从王大叔家借来的公牛大黑牤,是正值壮年期的耕牛,经过王大叔的调理,温顺的它对田间的“业务”也比较熟练。 一大清早,在玉娘做早饭的时候,李云便顶着晨露扛着一捆野草从外面回来,这是他耽误了两天的时光,身体稍加康复后,玉娘才答应让他劳作的。 “相公,你歇歇吧,我来喂它,”玉娘心疼他,从屋里迎出来关切的道。 “没关系,相公不累,玉娘你赶快做饭,不要耽误了春耕的时辰,”李云弯腰解开草捆,拿起一把嫩草递到大黑牤的嘴边,边喂它边回头对玉娘催促道。 “嗯,知道了,”玉娘答应一声,转身返回厨房。 先前爹卧床不起,玉娘家的田没时间打理,大部分都会撂荒的,如果实在耕作不成的话,恐怕又要变卖掉剩余的田地啦。 现在自家的耕牛为了给爹看病早已卖掉,春耕已经延误了十几日,别人家的田都已经耕作完毕,要不然王大叔也不会这么爽快的答应把耕牛借给他们。 心内焦急,所以李云不顾还未消肿的瘀伤,早早起来给大黑牤准备食草。 “快些吃吧,吃饱了我还指望你下田耕地呢?”对大黑牤自言自语了一番后,李云一边喂它,一边演练自己的基本功,像什么,“八猫图”“八扇屏”“开粥厂”“报菜名”“大保镖”“文章会”等这些吃功夫的段子,他都从头习练一番。 李云也有自己的打算,自己本不愿抛头露面,但如果生活实在所迫的话,自己就拿着竹片到城里去摆摊说书赚些铜子度日也好。 吃吧早饭后,两人奔田间而去,玉娘牵着大黑牤走在前面,李云则跟在后面扛着木梨和耕作用的“笼套”,以及那条控制大黑牤的“套绳。” 玉娘家的这套“行头”都卖掉了,这些都是从亲戚邻居家借来的,李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古老的木梨,在爷爷家他见到的都是那种两个或四个犁铧铁犁,由拖拉机拉动。 古代农民耕地时,都要从家里扛着耕犁到田间去,为了便于挪动,一般都是这种却轻便的造型。 一条两米来长的弯木作为耕犁的骨架,在拴耕牛的那边有一个园铁环嵌在那里,人握的这边也有一个铁环,套绳就是从这两个铁环中穿过,人握着它来回拉动,控制牲口的转向。 木梨下方有一个骨碌,骨碌后面是一块铁质的犁铧,有些有钱的人家也有用硬钢的。 说是轻便,可这东西它也不好肩扛,到了田边,李云将木梨放下,长出一口气,玉娘掏出手绢替他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然后帮着他将大黑牤的笼套和套绳系好,两人开始耕地。 看似简单的农活,对了他这个门外汉来说也十分的吃力,好几次都以为控制不好,将地耕的曲曲弯弯的不合拢,但自己男子汉大丈夫的又不好让妻子代替。 最终还是玉娘想出了个两全齐美的办法,在李云没有熟练掌握时,她在前面牵着大黑牤,夫妻配合着先耕出一些,等他慢慢适应后,玉娘再休息。 忙活了一天,总算耕出了三亩多地,不顾自己筋疲力尽,李云大概估算了一下,照这样的进度的话,再有七八天应该能够耕作完成,不会延误春耕的时辰。 心内高兴,夫妻二人伴着暮色,唱着小曲向自家而来。 回家后,为了让大黑牤第二天接着劳作,玉娘做饭时,李云急忙到后山割草喂它。 当晚一直忙活到定更天,两人才总算是拖着疲惫的身子上床休息。 来大唐不过几天的光景,李云总感觉自己真的成长了许多,以前想都不敢想象的事情,自己竟然咬牙挺了过来,现在秧苗已经育上,等几天将水田全部耕完后,在等待秧苗成长的期间,自己就能够有充足的时间去照顾那些蚕宝宝,细心照料它们,让它们结出蚕茧,从而变卖蚕丝换些银两,改善一下家中清苦的生活。 第四章 催粮的里正 (今天第一更,晚上十点左右再更新一章,求票。) 搂着玉娘,李云感到很踏实,睡得也很安心。 好睡一宿,第二天早上,又是顶着晨露,在玉娘做饭期间,李云将耕牛的食草准备妥当。 一连七八天,夫妻二人没白天没黑夜的劳作,终于借助大黑牤的力量,将撂荒的土地全部耕作过来,只等秧苗长好后和其他人一起下地插秧。 此时,赊来的豫米丰糯种子已经吐出嫩芽,在夫妻二人精心呵护下,也不知是上天的怜悯,还是种子的优势,虽然比同村的大叔大伯家育种时间晚几天,可一点都不比他们家的逊色,绿油油的长势很旺。 听着大家的赞誉,看着喜人的禾苗,玉娘和李云乐的整天合不拢嘴。 “相公,快来看,蚕宝宝出世啦,”伴随着玉娘一声喜悦的呼唤,映入李云眼帘的是那数以万计,密密麻麻如油菜籽大小蠕动的小黑虫。 咦,浑身一阵颤抖,“妈呀,难道这就是蚕宝宝,不是说蚕宝宝是白色的吗?”没有见过蚕宝宝幼虫的李云惊呼道。 “相公,难道你没有见过蚕宝宝吗?它们很可爱的,咱们快到桑园里去采些桑叶,它们要吃东西才会成长,你不要少见多怪,七八天后它们就会退下第一层外皮,用不了多久就会变成又白又胖的样子啦,到时你一定会很喜欢它们的,”玉娘嬉笑着,拉起李云就往半山腰的桑园中跑去。 哦,原来是这样,看来自己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一边折下一枝枝的桑条,李云一边思索道。 沙沙沙,夜晚,蚕宝宝啃噬桑叶发出阵阵声音,让相拥的夫妻二人都眉笑颜开。 “相公,等蚕茧卖掉后,咱们也买些小鸡回来养,你看好吗?”玉娘依偎在他的怀里心有所思的道,嗯,到时候炖个老母鸡,给相公好好补补身子。 “好,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再养几头小猪,”李云道,哎,玉娘太清瘦了,这两天累的更是面色“憔黄”,看的自己好心疼,要是隔三岔五能够吃顿肉食的话,或许她就不会因为精血不足而怀不上孩子啦。 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在自己每天辛苦的“耕耘”下,玉娘没有一点怀孕的迹象,李云明白,她现在的身体情况如果不改善的话,恐怕很难给李家生个一男半女的。 这样也好,自己和玉娘过的已经很辛苦,先不要孩子也行,等日子富裕一些后,要个孩子也好养活。 三更时分,玉娘身子一动,睡梦中的她,习惯性的向李云抱去,咦,空荡荡的被窝让玉娘一激灵从梦中醒来。 “相公,你在那里,”轻轻呼唤几声,没有人回答,夜幕下的房间里,只有墙角处的丝丝虫鸣,和从木窗照进来的凄冷月华。 相公不是起来小解,难道出了什么事情吗?都怪自己这些天睡得太死,心中一阵焦急,随手拿起枕边的打火机点燃屋内的油灯,穿衣下床就准备四下寻找李云。 执拗,篱笆墙的木门一响,夜幕中李云扛着一捆桑条,一瘸一掂的向门口的玉娘走来。 见她眼中含泪迎向自己,李云憨傻的一笑道:“哦,刚从我起来小解的时候,发现蚕宝宝的食物不多了,就到后山采了一些,路过田埂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下,没关系的。” “不许,我不许你再瞒着我做任何事情,上次你答应过我的,……”玉娘一边捶打他的胸口,一边含泪道。 “好了,以后我都听你的还不成吗?我对天发誓,”李云安抚着她,刚要起誓,被玉娘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唇,然后取而代之的是那张甜蜜而又熟悉的樱唇。 轰,轰,春雷炸响,一场及时雨在平阴县落下,雨过天晴后,玉娘和李云趁着墒情,又拼命劳作了十几天将秧苗全部插入田间。 其间,给越来越大的蚕宝宝喂食成了他们最辛苦的事情,四月,插秧完成,夫妻二人收拾一下,把家安置在桑田内。 简易的茅草棚外摆满了笸箩,里面都是二指多长“换上新装”的蚕宝宝,采桑除草,驱赶禽鸟,喂食幼蚕成了他们兢兢业业的事情。 有时,李云也会用绳子拴木棍支起笸箩,将几个蚕宝宝放在下面空旷的地方,引诱那些贪吃的飞鸟入瓮,来个筐中捉鸟,将这些“盗贼”们腿毛清炖,便成了夫妻二人最好的补养品。 接下来的几个月里,管理桑田养蚕的同时,水田也没有落下,没有肥料会影响产量,这是他无法改变的,但中耕除草,引流灌溉,夫妻一刻都没有耽误。 当拇指粗细的蚕宝宝吐丝结茧时,田间的稻米长势茁壮,那段日子回想起来,真的很累也很踏实,看到了生活的希望,李云和玉娘一样心中充满了甜蜜。 ********* 突然,怀里的玉娘身子一抖,嘴里含糊道:“相公,不要,不要去……” 看来她是担心自己做噩梦了,李云深深的将她拥紧,在她耳边道:“玉娘不怕,夫君就在你身边,我会永远陪你走下去的。” 听到李云的安抚后,梦中的玉娘安分了许多,滴答滴答,从庙宇的横梁处滴下几滴凄冷的水珠,看来外面的雨势仍未有收敛的意思。 咕噜,“不争气的肚子,”李云心中暗骂了一声,腾出一只手来紧了紧裤腰带,咕噜又是一声,在供桌下面响起,原来不是自己,难道今天那个馒头是家中唯一的食物吗?可早上玉娘却说她吃过了不饿,难道她一直都在骗自己。 心中一痛,李云的眼泪夺眶而出,我真没用,我真没用,要不是怕惊扰了怀里的玉娘,李云真想起身狠狠抽自己一顿耳光。 依偎的二人,相互取暖下,迷迷糊糊中李云也混混睡去,往事一幕幕再次展现在他的眼前…… ****** 看着长势越来越好的稻谷和争气的蚕宝宝们,他已经做好了下一步的打算,玉娘家所在的鸡冠岭村不是长久立足之地,日子要过的丰腴一些,光靠种地是不行的,还是要走出去到镇上去发展。 看自家稻米的长势,到秋天打个几十粧应该不成问题,到时候还了亏欠,抛去口粮,将剩余的换成银两,自己就可以带着妻子到外面繁华一些的地方另谋生路。 日子有奔头,夫妻二人便更加的勤快,很快,在两人相互依偎下,暑去秋来,到了庄稼快要收成的日子。 “李云,你家的稻谷是什么品种,长势咋这么好呢?”王大叔站在田埂处羡慕的说道。 “是豫米,是从五粮行赊来的新品种丰糯,大叔您放心,等稻谷打下来后,承诺您的那几斗,我们会马上送到您家中去的,来年您也种这种高产的丰糯好了。”从田间走出的李云微笑着说道。 “那怎么好意思了,你们夫妻来借大黑牤的时候,我就说乡里乡亲的,不要什么补偿,看你怎么又提起来了,要不这样吧,到时候我用自家的稻谷跟你们换几斗做种子好了?”王大叔憨厚的一笑,半推半就的客套道。 “不行,我和玉娘早就说好了,不能白用您家的耕牛,稻米打下来该给您几斗就给您几斗,”李云虽然落魄,但也是红脸汉子,言出必行。 “李云,你真是个好孩子,玉娘她跟了你,算是上辈子积德了,哎,”说道这里,王大叔突然脸色一变,向远处怯怯的望着。 李云也一愣,顺着他的目光看的清楚,玉娘正这里走来,却没有了往日的笑言,一副为难的表情。 在她身后,还跟着镇里催粮的里正侯三,李云虽然不认识他,王大叔却知道,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见跟来的是他后,王大叔脸上明显写满了不自在,小声的对李云道:“他是镇里的里正,负责征收税粮的侯三。” 嗯,李云点了点头,做到心中有数。 走到近前,侯三这小子嘿嘿一阵冷笑道:“你就是李云,玉娘的丈夫,这是你家的水田。” 里正就是村里的地头蛇,虽然看这小子不太像好人,但在人家的一亩三分地上,也不好说些别的,微微一笑,李云道:“没错,这就是我家的水田,里正大人屈尊前来,不知所谓何事。” 侯三听后点了点头,皮笑肉不笑的道:“不错,今年的庄稼长势很好,恭喜恭喜,”说话间,贼眉鼠眼的侯三,又忍不住在玉娘的身上瞄了几眼,气的李云忍不住冷哼了一声。 咳咳,故作尴尬的笑了两声后,侯三话锋一转道:“既然如此,过些日子你们把前些年拖欠的税粮都交上吧,哦,对了还有你,王老头。” 第五章 人祸天灾 哦,原来真是来催税的,先承诺他,将他打发走再说,心念一动,李云微笑着道:“里正大人请回,过些日子等稻谷收成后,我们夫妻自会将税粮送到镇上,不劳您费心。” “嗯,还是你说话爽快,不过你知道你们家总共拖欠了多少税粮吗?”侯三不安好心的看了一眼玉娘,嘿嘿一阵冷笑,吓得她急忙躲到了李云的身后。 侯三这小子是今年刚上任的里正,原先管理鸡冠岭附近几个村子的里正叫刘河,为人忠厚老实,大家都亲切的叫他河伯,玉娘家前些年的税粮没交,都是他从中周旋才一直拖到了现在。 侯三这小子本是七里河村的一个混混,除了不做好事,可谓是什么事情都干,听说河伯年纪大了要“引退”,就借钱打点,顶来了这个“现管”的肥差。 里正虽然官职低下,但好歹也是个有实权的部门,就像现在的村支书一样,他就是村里的土皇帝,十里八村都由他说了算,本就不是好人,侯三这小子更不会安好心,这次更是借催税粮之机欺压百姓,调戏村妇。 一些姿色端庄的村妇被他看上后,想方设法也要弄到手,因此不出半年,侯三的骂名已经传遍了十里八村,人人敢怒而不敢言,所以说王大叔和玉娘才会如此的紧张。 今天这小子到鸡冠岭村来本是无事游逛而已,那到催粮的时间,朝廷就算再腐败,也不可能在粮食没有收获时,就嚷嚷着让农民交税的,所以说这小子是假公济私,到村子中捞些油水。 今天刚到鸡冠岭村,侯三这小子一眼就看到从家中出来的玉娘,虽然一身粗布罗裙,但娇媚的容颜和婀娜的身段,也立刻将他的魂魄勾去。 这小娘子真漂亮,那还等什么,得着吧,色心正盛的侯三嘿嘿一笑,迎上前来搭腔道:“小娘子,你叫什么名字,这是要去哪?不要惊慌,我是镇里的里正侯三,到你们村子有些公干。” 玉娘做好午饭,要到田间去叫丈夫李云吃饭,刚一出门,就看到身着便服的侯三,色迷迷的迎着自己走来。 侯三这小子中等身材,三十多岁的年纪,样貌平平不算丑,两撇小黑胡子倒显得有些气质,如果那对滴流乱转的贼眼要是安分一些,歪戴的帽子扶正,凭着他一身华丽的稠衫倒也颇显官威,可惜这小子天生就不是个好种,白瞎了一副好皮囊。 听他报名后,玉娘心中更是惊慌,边往田间赶,边道:“我叫玉娘,里正大人有什么公事,只管跟我的夫君李云去说,我一个妇道人家做不得主。” 说完后,玉娘一路小跑来到田间,躲到李云的身后。 原来她就是玉娘,哎,可惜竟然嫁人了,要不然自己稍加威胁,她还不乖乖就范,让自己逍遥快活一番。 查阅账簿时,侯三知道有玉娘这一家,可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玉娘竟然出落的如此标志,不然他早就动歪念头啦。 现在也不晚,有丈夫又如何,那些刚烈女子还不是被稍加恐吓就乖乖躺倒床上,她们的土老冒老公,即使知道我上了他的妻子,又不能把我怎样,惹了爷爷的话,我就给他们加税加到他们食不果腹,没有生计后,这些懦夫还不乖乖就范,心甘情愿的做王八。 有恃无恐,侯三一边淫笑,一边跟在玉娘的身后来到田间,在玉娘躲到李云身后时,侯三忍不住打量了几眼面前这个与众不同的年轻人。 嘿,还真怪了,这小子身上怎会有一股自己都为之惧怕的威严,要不是一身粗布的衣衫,还以为他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呢? 侯三心中一阵嘀咕,所以才在一开始的时候,采取了先礼后兵的策略,见李云回答的十分爽当,自己也找不倒下手的机会,这小子便准备从税粮上威逼玉娘李云夫妻。 玉娘在李云身后低声道:“相公小心,他不是个好人。” 李云回手攥住她颤抖的小手让她安心,然后回头平静的对侯三道:“我听玉娘跟我说过,我们家好像总共拖欠了二十斗米的税粮,里正大人放心,等稻米打下后,连同今年的五斗,我会第一时间送到镇上。” 光棍不吃眼前亏,侯三对玉娘没安好心他如何会看不出,现在还没有到跟他翻脸的地步,所以李云回答的依旧十分爽快,希望他能够赶快离开。 “对,里正大人请了,小老儿家今年的税粮也不劳烦您费心,到时候和李云家一并送去。”王大叔见侯三对玉娘不安好心,也急忙在旁边打哈哈道,希望这个“瘟神”早些离开鸡冠岭村。 侯三听后,翻眼看了王大叔一眼,又看了一眼李云身后的玉娘,突然正颜厉色冷冷的道:“谁说二十斗,明明是二十粧,连今年的,你家一共要交二十粧零五斗大米”。 “你胡说八道,明明是二十斗,河伯亲口告诉我的,” “哦,既然如此,那就劳烦小娘子跟我到镇里去查看一下账簿,看看到底是二十斗还是二十粧,”侯三依旧淫笑道。 “你,”玉娘见他戏弄自己,立刻带着哭腔跟他周旋,旁边的李云心头的怒火也跳了几跳,险些爆发。 二十几斗一下子变成了二十几粧,用现在市斤换算的话,就是要多交一千多斤,古代每亩能产一百斤就是好收成了,李云家的水田能收三千斤稻米就偷笑了,这小子一下子就要去了大半,剩下的还完亏空,连度日的口粮都不够了,这侯三注定是想要将自己和玉娘往绝路上逼。 面容几经更变,最终李云还是劝下了自己,忍字头上一把刀,心头一转有了主意,他冷冷一笑对侯三道:“里正大人,您也不要说是二十粧,玉娘你也别说是二十斗,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等稻米打下来后,我会亲自到镇上去查阅旧账,该多少我李云就上交多少,决不拖欠,现在我们夫妻还有私事,告辞了。” 说完后,他拉起玉娘绕过侯三扬长而去。 最后一句,李云故意提高声调,把旁边的侯三和王大叔都吓得一激灵,王大叔回过神来,慌忙跑开,只留下在原地嘬牙花的侯三。 好,李云玉娘你们等着,再过一个月就到了交税的时节,我就不信治不了你们,侯三愤愤的骂了一句,然后离开了鸡冠岭村。 一路之上,李云都在考虑下一步该怎么办,现在的他终于体会到了封建官吏的黑心,怨不得人家都说搜刮民脂民膏,一个小小的里正就这么不是东西,那些贪财好色的父母官更是可想而之。 要是在自己老家,种地不但轻松还有富民补贴,可这里上交了一级一级的税粮后,农民连口粮都难以保证,真不是人过的日子。 实在不行的话,自己就将打下来的稻米和良田全部变卖,带着玉娘到繁华的城市中去谋生活,二十粧,让他见鬼去吧,到时候大不了带着玉娘逃出山东,你侯三又能把我如之何。 “相公,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以前曾听闻过邻村的几个姐妹被侯三糟蹋的消息,今日被他盯上后,玉娘心中害怕,刚一进屋便开口打断了沉思中的李云。 “玉娘,我打算将田地和稻米都变换成银钱,咱们两个去县城谋生你看如何?”李云看了一下四处无人,便小声对玉娘道。 “嗯,我都听相公的,只是去县城后,养家活口的千斤重担都落在了相公的身上,你会很辛苦的。”封建女子不便在人多的地方抛头露面,做不得工,也就赚不到钱,所以玉娘才有些为难的道。 李云微微一笑,伸手将她揽进怀里,在她耳垂上轻轻的吻了一下,然后道:“娘子放心,到城中安顿下来后,我就到热闹的地方去说书卖艺,应该能够勉强维持家用。” 相公的能耐自己清楚,平时他演练的那些单口相声和基本功,都让自己深深的为之着迷,只要在一个地方有了固定的观众,赚的银两应该足够他们夫妻二人丰衣足食了,本来这个想法相公早就提过,侯三的出现,只是让事情提前了几天而已,因此玉娘温柔的点了点头。 第二天,玉娘将卖蚕茧换来的银两还了以前四邻的旧账,所有的亏空补上后,那些银两已经所剩无几,不过好在田间的收成已经定局,为了庆祝,两人特地买了些酒肉,当晚好好痛饮了一番。 这几日,是李云在大唐过的最惬意的日子,眼见田里的庄稼谷穗金黄,丰收在望,夫妻二人和邻村的叔伯们一样眉开眼笑的,好不舒心。 睡梦中,饥肠露宿在供桌下面的李云露出难得一见的微笑,突然他的眉头又凝成了一个疙瘩…… 五天前,同样的夜晚,轰隆隆的雷声把鸡冠岭村的十几户居民从梦中惊醒,接着便听到哗哗的雨声在窗外漫天的洒下。 秋收在即,天公竟然降下大雨,水田又在坡岭的下方,如果雨势过大形成积水的话,就有可能淹没稻谷,那样的话,一年的期盼都将赴之东流,所以说心急如焚的李云和玉娘,第二天蒙蒙亮便穿着蓑衣冒雨来到田间查看。 还好,稻谷虽然被雨声冲倒了一部分,只要天公作美及时天晴,收割也许会困难一些,但产量应该没有影响。 回到家中,玉娘便跪在门边向上天祈祷,希望上天怜悯早日天晴,事已至此,就算根本就没有一丝迷信心里的李云,也忍不住挨着她跪下,诚诚恳恳的向天公祷告。 哗哗哗哗,虽然百姓们焚香祈求,可上天却依旧充耳不闻,大雨一连下了五天,下到村民们撇家而逃,下到整个鸡冠岭村人心惶惶,下到李云心灰意冷,下到…… 大雨冲毁了去镇上的道路,大雨淹没了整片即将成熟的稻田,大雨也抹杀了玉娘和李云的希望,所以才有了本书开篇的那一段。 突然,李云感到怀里的玉娘动了一下,随即他也从睡梦中醒来。 第六章 牛角店镇 (明天更新两章,有票的,也喜欢本书的请赐票。) 天光大亮,凄冷的晨光伴着嗖嗖凉风从破庙外袭来,激灵,李云和玉娘同时打了个冷战。 “玉娘,对不起,是我该死,我应该想到你没吃东西的,”李云看着憔悴不堪的妻子,心中一阵难过的说道。 “不,相公你没有错,玉娘真的不饿,”赵玉娘伸手捂住了李云的嘴,不让他再说下去。 咕噜,咕噜,两人饥饿的肚子同时叫了起来,苦苦一笑,李云伸手搭在玉娘的额头,发现她并无高烧的迹象,总算安心了不少。 食物没有可以去外面寻找,只要两人身体无恙,再困难也能够熬过去,相视一眼,两人都被对方的狼狈之象惊呆。 灰头土脸不说,身上的衣衫虽然暖干,但昨晚跌倒时侵染的泥浆却片片在目,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活脱脱两个叫花子,只是腹中饥饿的二人却无暇顾及这些。 翻身从供桌下起来后,李云看了一眼身旁的玉娘,心中一阵难过,抬头望去,这座娘娘庙上共的王母娘娘,依旧慈祥的看着下面的二人。 玉娘曾因没有身孕来此上过香,今天又是在娘娘庙的供桌下安然躲过了洪灾,心中对娘娘万分感激,就想跪下再次祈祷一番,谁知。 “走吧,到外面看看有没有可以充饥的野果,”李云拉着迟楞的玉娘迈步走出破庙,大雨停了,东方也露出久违的朝霞,可放眼望去,满山遍野无不透漏着凄冷。 平时植被茂盛的鸡冠岭,现在竟变成千疮百孔的模样,到处都是被洪水冲倒的大树,乱石翻滚,山间的沟壑内泛黄的洪流还在奔腾而下,坡下现在已经变成了汪洋大海,也不知多少村庄付诸东流,哪里还有家的影子,更不要说田间的粮食。 “完了,什么都没有啦,”叹息一声,李云和玉娘跌坐在破庙外的石阶上。 稍微平静了一会,四下扫视的玉娘突然惊呼道:“相公,你看那里,要不是娘娘保佑的话,我们两个必死无疑。” 娘娘庙的后山墙上,一颗参天大树正斜压在破庙上方,大树的主干离庙宇的青瓦只有半尺的距离,巨大的树根掘土大半,只留少部分在苦苦支撑着它,稍微有风一吹,它就会硬生生的倒在娘娘庙上。 巨大的压力撞击庙宇,娘娘庙必塌无疑,躲在里面的二人后果可想而知。 生死就在一线之间,妈呀,难道真是王母娘娘显灵庇佑,看到眼前的情形后,李云心中暴寒,脸色也一阵苍白,旁边的玉娘脸色也不太好看。 宁可信其有,噗通,噗通,两人同时在庙门口台阶上跪下,面向庙内的王母娘娘,李云虔诚的道:“多谢娘娘昨晚显灵庇护,它日我李云若有富贾荣华之时,定当重修庙宇,再塑金身。” 拜完后,李云就准备起身离开这是非之地,家是回不去了,最近的芦花镇也因道路不通无法前往,现在二人唯一的出路是翻过鸡冠岭上那座陡峭的山峰,去山那边地势较高的牛角店镇逃生。 别无出路,就是逃荒要饭,也总比饿死要强的多,在他考虑这些时,玉娘却咬着樱唇磕头道:“信女恳求娘娘赐给我们夫妻一男半女,也好为李家延续香火,它日定当……” 心头一暖,李云的眼泪差点夺眶而出,原来玉娘还是这么在意没有身孕的事情。 “玉娘,我不是早告诉你,我们没有孩子是因为你身子嘘,精血不足的原因,而且咱们现在的情况也养不起他,你千万不要自责,知道吗?”李云伸手将她抱起,边走边安慰道。 “嗯,我相信相公,”轻轻嗯了一声,玉娘倒在他怀里。 经过几天的冲刷,泥泞不堪的山路十分难行,再则饥肠辘辘的李云也没有多少力气,抱着玉娘没走多远便有些气喘吁吁的。 “相公,放我下来吧,去牛角店镇的路你不太熟悉,我头前带路。”玉娘挣扎着从他怀里下来,两人相互搀扶着向眼前那座山峰而去。 绕过一块巨石后,一株野柿树被山洪冲到了前面的小路旁,虽然几经蹂躏,可喜的是,枝头上的柿子还有大半健在。 终于不用挨饿了,心头一喜,夫妻二人就准备上前采食这种略带苦涩的柿子充饥,突然,他们身后响起一阵巨大的轰隆声,回头望去,李云和女娘再次同时向崩塌的娘娘庙跪下磕头…… 贞观十三年,山东省平阴,莊平,高唐,泰安几个县乡州府遭遇罕见的洪灾,几万黎民流离失所,灾情刻不容缓。 一时间,山东官员上程朝廷赈灾的奏本,如雪片般急速送往京师长安。 圣主爷李世民体恤百姓疾苦,传下号令,责令户部即刻拨下赈灾的钱款,大开粮仓,广开粥场,由专人负责督办此事。 老百姓怕天灾,做官的盼天灾,这是自古以来恒久不变的真理,为什么,那还不明摆着吗?历朝历代都是,虽然朝廷三令五申要严惩贪官,可哪次拨下的赈灾钱款,能够全数落在百姓的身上,多数都进了那些贪官的腰包,就拿现在来说吧,县乡两级截留上级下拨的钱款并不新鲜,更何况在官官相护的封建社会呢? 平阴县七品正堂卢良也不例外,他管辖的几个乡镇受灾严重,是朝廷重点救济对象。 卢良本是济南太守林忠的一个远房侄子,家中殷后广有钱财,祖上留下的基业让他挥霍几十个春秋应该不成问题,只是此人天生就是个吝啬之人,从来都不闲钱多,只进不出,被他的几个太太“尊称”为铁公鸡。 三十岁之前经商一直未曾大赚过,后来他便瞄上了做官这一行,花些银两上下打点,又有济南府尹林忠的关系,他便堂而皇之的捐来了平阴县的父母官。 平时搜刮民脂民膏他,总觉的钱财来的太慢,这次朝廷拨下赈灾钱粮,卢良和夫人们商议一下,打点好三班六房,势必要憋着劲狠狠的搂一耙子,他是乐了,平阴县的万余受灾黎民,却更加的苦不堪言。 平阴县受灾最轻的是地势较高的牛角店镇,十村到有八村还算完好。 今天,牛角店镇的大街上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热闹,除了多了那些三三两两结伴从外地逃来的难民外,镇上的居民基本上没有过多的影响,洪灾带来的阴霾,只会笼罩在那些无家可归的人头顶,在那些奸商眼中流露出则是难得的窃喜。 大灾过后,势必要哄抬物价,趁机赚的盆满钵满才是他们的本性。 那些热腾腾的肉包子,喷香的油条,劲道的刀削面,不是那些衣衫褴褛,面容憔悴的叫花子可以消费的,他们都向镇上唯一的粥场而来。 朝廷下拨的粮食被过期的大米和发霉的小麦代替后,虽然有些难以下咽,但每天不多的数量也需要早去才能分到,不然你就饿肚子吧,饿死活该,这就是现实,你不服不行的现实。 李云拉着面黄肌瘦玉娘踉踉跄跄的来到粥棚外面,已经是中午时分,七八天啦,夫妻二人多半都是靠吃些野果野菜度日,大灾之年,讨饭也无处可去,听说牛角店镇有粥场,两人便想来喝口热的,可惜他们来晚啦,那些“健康食品”已经被哄抢一空,要等到明天才会再次开放。 从鸡冠岭到牛角店镇的路程本不需这么多时日,只是两人的身体都十分虚弱还要寻找食物,一天根本就走不了多少路。 “还有粥吗?”粥棚外面,玉娘怯怯的问了一句。 “去去去,早干嘛去了,今天没有了,明天早点来。”衙役见又来两个叫花子,便不耐烦的道。 “这些叫花子终于打发完了,走,咱们也去吃些酒肉。”镇里的耆老哈哈一笑,根本就没有理会他们,领着几个衙役,拐弯走进旁边一个飘香的饭馆。 “小二,给我们来一桌上等的酒席,大人您上座,哈……” 听着他们的大笑声,李云心头一阵难过,两条腿犹如铅铸一般,再也迈不开一步。 “走吧,相公,我们明天再来,饿一天没事的。”听到玉娘在唤他,李云才从悲凉中醒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冲着饭馆的方向凄凉的说了两句,李云和玉娘相互搀扶着向前面的小巷而去。 腹中饥饿,夫妻二人刚刚转过小巷便跌坐在旁边的台阶上休息。 心中难过,李云和玉娘谁都没有留意,他们身后的小门上书写的“周府”字样,黑油漆的角门锃光瓦亮,应该是有钱人家的后门。 咕噜,肚子又在不争气的叫了,李云更觉得无地自容。 “相公,给你,你饿了,先吃吧。”玉娘从怀里掏出仅有的那个涩柿子,塞到李云的手里温柔的道。 “不,玉娘,还是你吃吧。”李云不肯,两人相互推搪了起来。 突然,眼光一扫,李云发现远处散落着几块竹片,和几节断绳子,可能是谁家做工没用完的下脚料。 有了,眼前一亮,李云推开玉娘向那几片竹片走去…… 刚才的饭馆前,一个须发皆白的老翁正在四下打量路上的行人,也不知在寻找谁,只听他自言自语道:“好个朱门酒肉臭,[奇-书-网]路有冻死骨。也不知这等高人究竟是何许人也?是他吗?不像,难道是他……” 李云拿两块竹片拼凑成简易的“玉子”,拉着莫名其妙的玉娘向人多的地方走来,路过刚从那个饭馆门前时,他发现有一个身穿蓝色儒服的老人,正在聚精会神的看他。 老人长的很富态,将近七旬的年岁,慈眉善目的不像是个坏人,出于礼貌,李云冲他点了点头,然后拉着玉娘迅速的离开。 老人嘴唇微动,似有事情要问他一般,但看到他手中拿着竹片行色匆匆后,又欲言又止啦。 “相公,你弄这些竹片干什么?”最终,玉娘忍不住心中的好奇,追问道。 李云惨然的一笑道:“玉娘,相公这也是没办法,我想到人多的地方去唱几段太平歌词,希望能够遇到好心的善人赏咱们几个铜板,也好暂时的充饥。” “嗯,”玉娘轻轻的嗯了一声不再言语,心中有事,两人很快便来到牛角店镇最热闹的十字街头。 ******** PS:玉子,相声演员演唱太平歌词时用两块木板敲打节奏,用他们的专业术语,这两块木板叫玉子。 第七章 贵人相助 (今天两更,第一更送上,晚上十点多更新 第二章,求票。) 啪,一声清脆的竹板敲击声,将路人的注意力全部吸引过来。 行路之人见一男一女两个面容清秀的叫花子站在当场,许多好事之人便呼啦一下围了上来。 李云呵呵一笑,抱拳拱手对周围众人施了个罗圈礼道:“辛苦辛苦,各位乡亲父老,小可不才有几段唱曲要奉上,请大家欣赏一番,唱得不好还请大伙原谅。” 为了笼络众人,一开始李云没有敢提要钱的事情,不然呼啦一下子全都走光了,即使你唱得再好也赚不到一分钱。 这个社会娱乐相当匮乏,不是大伙不想娱乐,只是能够让他们娱乐的东西实在太少,听闻他要唱曲,好几人都来了兴趣。 “小伙子,你能唱出什么来,还是让你身边的娘子唱个来听听才好,”一个当地的中年人见他们有点意思,便打趣的说道。 旁边几个外地的几个难民也闲来附和道:“是呀,你个大男人的能唱出什么来,换她来唱吧。” 哗,大伙一吵吵一喊,顿时又围上许多人来。 玉娘小脸一红,羞臊的躲在李云的身后,低声的道:“相公,该怎么办,难道真要我唱吗?我只会你教我的那一首曲子。” 李云示意她稍安勿躁,冲大伙一乐朗声道:“各位父老乡亲,她会的唱段不多,等我唱完了,如果大家喜欢,我就让娘子给大家唱一段如何?” “好,”周围顿时响起一阵掌声,无论穷富古今,中国人都不缺凑热闹的习俗,见有热闹可看,四下的气氛更加热烈。 “闲话不讲,我先给大家唱这第一段太公买面,”竹片轻打,和着节奏,李云开言吟唱道:“失宠豪富万般穷,干罗的运早命太公。姜太公当年不得第,贩卖牛羊做了经营。太公买牛羊把价涨,太公卖羊牛把价增,姜太公牛羊一起来卖,殷纣王传旨意……” 封神演义的故事出自明朝,所以周围的众人都弄不明白李云唱的到底是什么?好在他嗓音响亮,玉子的节奏掌握的也好,鼻音又恰到好处为他增色不少,很快就将周围众人的牢牢的吸引住。 “好,”一曲过后,周围掌声雷动。 “此人的确有些能耐,虽然表面落魄,可如果老夫看的不错,他日定能大富大贵。”人群中一路尾随李云过来的老人也不由的点了点头,心中暗自称赞。 十几分钟的小段唱完后,李云坦然自若,可见他的基本功十分踏实,怎奈腹中有些饥饿,要不然连唱一小时自己也能够顶得住。 李云向四下越积越多的众人再次抱拳拱手道:“既然各位父老乡亲如此捧场,小可就再献上一个小段,名字就鹬蚌相争。” 竹片轻打,李云继续唱到:“正月里阴天渭水寒,出了水的河蚌儿晒在了沙滩。半悬空落下鱼鹰子,紧翅收翎往下扦,那鹰扦蚌肉疼难忍,蚌夹鹰嘴两翅扇。打南边就来了渔翁一位,有一位渔翁是来到了岸边。他倒说欢喜欢喜真欢喜,捉来蚌儿下酒鹬子换钱,有鹬鹰落下了这伤心的泪,叫一声河蚌儿要你听言。早知道落在了渔人手,倒不如你归大海我上高山。你归大海饮天水,我上高山乐安然,这就是鹬蚌相争渔人得利,你是伸头容易是退头难。” 一个小段唱完,周围的掌声更加热烈,几个文人则频频点头,看来他们对这其中的意味深表赞同。 李云见时机成熟,把竹片递到玉娘的手里,回头笑呵呵道:“各位父老乡亲,我李云和娘子本是鸡冠岭村的难民,说实在话,我们夫妻已经多日没有吃饭,腹内空虚,没有力气给大家继续唱下去,哪位好心的善人赏我们几个铜子,待我们吃些东西后再给大家继续表演,到时我娘子也将为大家献上一曲。” “多谢捧场,多谢捧场。”还未等李云面带微笑的将手伸到那些衣衫华丽之人面前,围观众人便哗的一声四散而去。 “切,还要钱呢?我们自身都难保了,哪有闲钱去周济他们。”一个难民对身边的同乡道。 人情冷漠世态炎凉,满心欢喜的夫妻二人本以为忙活一场,会有几个好心人多多少少会赏他们几个铜钱,没想到牛角店镇之人鼓掌看热闹很热情,掏钱时却如此的吝啬,相比起外地的难民来,他们连一句话都没有留下。 其实,李云这是进入了卖艺的误区,哪有把才艺都展现完了以后才要钱的,聪明的艺人会在给予大家一些,在精彩处留个扣子陡然停住,吊住众人的胃口,再要钱就轻松容易一些。 就像说书的艺人,每天结束时都会用精彩的情节勾住你,让你明天不得不再次前来书馆听书,后来李云想通这点,今天的事情他也就释然啦。 回头拉住玉娘的小手,李云苦笑了一声,尴尬的道:“玉娘对不起,是我没用,我……” “不,相公你唱的很好,是他们不懂欣赏,我们早晚会好起来的。”玉娘急忙制止住了他的自责,这就是玉娘的人格魅力,本书的第一贤良妇人,不抱怨,不啰嗦,到什么时候都对夫君不离不弃的好女人。 “吧嗒,”就在夫妻二人近乎绝望之时,一块五两重的银子落在他们脚下。 “谢谢,谢谢,”李云弯腰捡起银子,急忙起身致谢道。 五两银子虽然不算很多,可在此时就如同救命的稻草一般,再说玉娘家也很少一次拥有这么多银子。 心头一喜,她和李云一起向恩公的背影望去,没错,他就是刚才那个老人,两人同时致谢道:“多谢恩公,多谢恩公,不知恩公尊姓大名,来日定当报答。” “年轻人,我是谁真的重要吗?难道你也将那些俗套看到如此之重,你只要明白这是你该得的就行了,以你的才华,得到的应该比这多的多,老夫只是乡下一无名老翁,如果有缘,你我还有相见之日,期待下次再见你之时,能够令老夫刮目相看。 还有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是你说的吧,不错,此话固然不假,可男子汉大丈夫不是简简单单的将诗句吟出来就可以的,而是想着如何去改变这个现状,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不出三十年,你将会还百姓一个朗朗盛世。” 来去潇洒,老人留下几句意味深长的话后,慢慢离开两人的视线。 老人是谁,有什么来头,他对自己说这些究竟有何用意,此时被饥饿困扰的李云无暇去想,冲着老人的背影深施一礼后,他拉起玉娘向旁边的肉包子店跑去。 “伙计,来二十个肉包子,”拉开凳子坐下后,李云急不可耐的吩咐道。 小伙计白了他们一眼,冷冷的冲里面喊道:“掌柜的,又来两个吃白食的,赶快叫人把他们轰出去。” “我们有钱,你少要狗眼看人低啦。”自己衣衫褴褛就是叫花子了,就是吃霸王餐的吗?李云心中恼怒,将怀里的银子往桌子上一摔,犀利的回击道。 “啊,大爷您骂的对,小人的确是狗眼看人低,你二位等着,刚出锅的大肉包马上就来。”伙计看到银子后,立刻屁颠屁颠的向后面跑去,根本就不在意李云刚才是如何骂他的。 夫妻二人相视一眼,无不感叹钱财的魅力之大。 不大一会儿,热气腾腾的包子就被笑呵呵的伙计端上来,而且还外送了两碗白米粥。 二十个大包子足有七八斤重,就算是极度饥饿下,两人也吃不完,现在提价后是一吊铜钱还不到一文,李云将伙计找回的银钱放在怀里,又要来了牛皮纸将剩余的那几个包子包裹后,拉着直打饱嗝玉娘向店外走去。 “李公子,玉娘夫人,我就不打扰你们休息了,”王妈一笑,从他们两人的房间内走出来,然后规规矩矩的给他们带上房门。 有了银子,夫妻二人就有了落脚之处,用一两银子租下镇子东头王妈家的两间闲置空房后,李云终于结束了露宿野外的生涯。 本来依照他的意思,不打算在牛角店镇常驻,可玉娘却说现在去县城的道路难行,而且县城的物资要比镇上贵,最好是在镇上赚些银两,过些日子再去平阴县发展不迟。 仔细想想,李云认为玉娘说的很有道理,便在镇上寻了两间房子,从明天开始,自己要说书卖艺凑些银两,到平阴县时也好买一处宅子安身。 王妈家的两间闲置房屋是一室一厨的布局,而且院中还有和她这孤寡老太婆共用的水井,倒也十分方便。 许久都没有沐浴了,王妈刚走,玉娘便张罗着在大锅中烧水,听到响动,前院的王妈又折返回来要主动帮她,反正闲来无事,李云和玉娘的出现,到让她精神了不少,一时间小院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有她帮玉娘,自己就插不上手了,李云则在房中仔细盘算起来。 想要尽快赚些银两的话,说书应该是条捷径,那些经典的名著基本上都是出自明朝,所以说这里都没有人听过,是蝎子拉屎——独一份,应该很好表演。 要不然明天就从封神演义开始讲起,嗯,对了,先让他们白听几天,等围观的人达到一定数量后,我就每天先要钱再开书,就不会有今天的尴尬啦…… “相公,你也过来洗洗吧。”在李云沉思的时候,打好热水的玉娘温柔的呼唤了他一声。 第八章 撂地说书 (第二更送上,请砸票。) 现在已是夜幕时分,倚在门边的王妈看了一眼偏房内人影戳戳的夫妻二人,心中一阵百感交集。 “自从二娃死后,老婆子我就成了孤家寡人,这两个善良孩子要是我的儿女该多好呀!哎……”叹息一声,王妈转身回到自己的屋内。 正堂墙上挂着一副泛黄的油画,上面是一个身穿衙差服饰的年轻人,身材魁梧英气不凡,只是看样子像过去了很久的岁月一般,画轴上已经结满了蜘蛛网。 王妈颤巍巍踱步到油画的前面,打开桌子抽屉,取出一支香,费力的拿起旁边的火镰子,将香点燃后插到那个写着周石杰的灵位前。 “二娃,你知道吗?今天咱们家来客人了,娘终于不用再孤单了,我真的很高兴,自从十年前你因公殉职后,娘就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开心过……” 王妈将那个灵牌拿在手中一边擦拭,一边默默的念叨着,直到屋内只见香炉处那一点星星火光。 “相公,给你,肉包子我刚在笼屉上熟过了,快趁热吃吧,”玉娘嫩白的小手拿起一个热气腾腾肉包子,递了过来。 王妈家的木桶虽不算太大,但身材都很清瘦的夫妻二人还是勉强洗了个鸳鸯浴,刚才躺在木桶里被玉娘按摩了几下,李云就混混的睡去。 当他再次醒来时,已是掌灯时分,玉娘在他睡着后,没有忍心叫醒他,只是在准备晚餐的时候,不断的给他添加热水,一直让他睡到了自然醒。 李云穿好衣服,玉娘已经将晚餐准备好,油灯下,玉娘略带蜡黄的小脸露出难得的羞涩,乌黑的长发散披在肩头。 人常说饱暖思淫欲,前些天夫妻二人饥肠露宿的处境,很难提起那方面的兴趣来。 现在不同了,酒醉饭饱又高床暖枕,将近半个月没有和她行房的李云,下半身不禁有些跃跃欲试的感觉。 待玉娘刚刚收拾完碗筷进屋,李云便急不可耐的迎上前来将她抱在怀里。 “嗯,相公,等等,带上门窗。”玉娘见他猴急的模样,立刻明白他要干什么,小脸一红羞涩的道。 “没关系,相公先将你放到床上,再去关门,”三步两步来到床边,将玉娘放在罗账内,李云回身检查了一下门窗后,又迅速返回到床边。 吹灭油灯,拉起罗账,李云拥着玉娘柔滑的肌肤,吸着她甜蜜的樱唇,坚挺饱满的乳粒,一场久违的欢愉也黑夜中渐渐进行…… 啪,李云拿起手中的醒木在地上轻轻一拍,朗声道:“各位父老乡亲,从今天开始,我将在这里给大家演说长篇评书封神演义,本书中既有鬼神妖魔斗法,又有宏大的朝代变更,希望喜欢听的乡亲代为宣扬一下,让更多有兴趣的人前来捧场。” 这是李云和玉娘在王妈家住下的第二天上午,为了不坐吃山空,当天他便在牛角店镇最繁华的地段撂地说书,玉娘妇道人家不便抛头露面,便留在家中陪伴王妈。 醒木一响,旁边的几个叫花子终于明白了,原来这个身穿大褂的年轻人蹲在街头,不是跟他们争生意。 轰,行人没有吸引来几个,叫花子和难民听说他要说书,到围上来不少,李云一笑,心说,万事开头难,叫花子也是听众,只要有听众就能够继续说下去。 啪,李云见周围已经有二三十人在眼巴巴的看着他,便将手中醒木再次一拍,先念了一首自己无耻剽窃的定场诗:“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李白出生公元七百多年,现在是贞观十三年,大概是公元640年左右,因此李云是有恃无恐,只要自己够无耻,就算将自己所知道的唐诗宋词都剽窃一番,那又如何,反正也不怕这些人来找后账。 “好,好诗,”虽然大多数的人不明白诗中的韵味,但古人都对能够吟出这种四六八句诗词的人十分佩服,有人一叫好,大伙立刻给以热烈的捧场。 念完这首提前了将近百年的李白名诗后,李云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继续说道:“说书之前先念一首定场诗,这是我说书特有的规矩,好了,闲话不讲,咱们书归正传,混沌初分盘古先,太极两仪四象悬……” 将记忆中封神演义上那些诗词大概的念了几句,李云开始从纣王调戏女娲娘娘的圣像讲起,当然了,他毕竟只是个业余相声演员,跟现在的评书大师单田芳,袁阔成这些人肯定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他也就是说白话故事,用当地人能够听懂的语言去讲故事,不过本身相声演员嘴皮子就利索,又懂得控制节奏,还会添油加醋。 经过他这一演绎,上古兴周灭商的封神演义,就活灵活现展现在听者的脑海中,说道精彩时,围观之人无不屏息凝神仔细听着,深怕错过一丝情节。 有路过之人好奇,便驻足听了几句,一听之下,再也迈步动脚下的双足,就这样人越聚越多,不消片刻,围观之人已不下两百之众。 “殷纣王传旨道,正合朕意,费爱卿,选天下美女进宫之事,就交由你全权打理,这正是,三月中旬驾进香,吟诗一首起飞殃。只知把笔施才学,不知今番社稷亡。殷纣王题诗怒恼女娲娘娘,成汤江山如何,殷纣王会有什么下场,且听下回分解。” 中午时分,李云醒木一敲起身道,说完后,他就准备分开人群返回家中。 “先生,您下回什么时候开始接着往下说,”一个十多岁的小孩子,眼巴巴的看着李云说道,周围的众人眼中也满是期待的目光。 李云知道他们意犹未尽,看来自己的赚钱计划开了个好头,心中高兴一笑道:“各位父老乡亲请回,明日日上三竿,我定当在此恭候大家,想听下文的要记得早来,借光借光。” 说着,李云挤出人群向家里走去。 “啊,对了,去粥场喝粥,只顾着听书把肚子都忘了,”一个难民惊呼一声向远处的粥棚跑去,在他身后跟着几十个衣衫褴褛的叫花子。 听书听到废寝忘食,光看这一点,李云的大名迟早都会在牛角店镇慢慢的打响。 啪,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又一首唐诗被李云无耻的攫为己有。 今天是他在牛角店镇开始说书的第五天,封神演义的情节已经讲到了姜太公下山,狐妖化身妲己迷惑纣王。 现在封神演义已经风靡了牛角店镇,殷纣王,苏妲己,女娲娘娘等这几个书中的人物,已经成为他们茶余饭后最多的闲谈,不论士农工商还是要饭花子,你要是没有听过只言片语的封神演义,那就证明你太不懂行市。 更甚的是,有些入迷之人,早早的就等在李云的书摊旁,待他到来前,通常都能够聚集了几百人,虽然大多数是那些无事可做的灾民,但依旧能够说明他的人气有多旺。 李云见周围已经人山人海,便一笑吟出了上面的那首唐诗。 “好,又一首绝妙的诗词,先生,你真有才。”站在前排的那个公子叫的尤为响亮,让李云也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二目相对,面前的公子脸上一红,急忙避开了李云的目光,他身边的小厮却狠狠的瞪了李云一眼。 切,这娘娘腔怎么跟个娘们一样,看一眼就脸红,李云收回目光,心中一阵嘀咕。 记得这个爱穿白色书生服的公子,是自己说书第三天开始每日必来的,前几日李云对他虽然有些印象,却没有太在意,今日仔细端详下,让心中只有玉娘的他也不禁心中猛颤一下,乖乖,这娘娘腔也太标志了,唇红齿白,凤眼含春,轻摆婀娜的身姿略显女人的媚态,要不是胸前平平,我还以为是那家爱女扮男装的小姐呢? 管他呢?今天是我开始收钱的第一天,哪有心情管这些,李云收起心情开始说书。 要不是说书在即,没有心情理会这些的话,他会很快识破这女扮男装的周小姐,其实自从几天前听说有个叫李云的在街头说书后,周月娥小姐便趁父母不在家的时日,乔装改扮带着丫环翠儿每日来听他说书。 “艳丽妖娆最惑人,暗侵肌鼻丧元神,陛下,宫中妖气缭绕,”李云说道精彩之处时陡然而止。 见周围众人一脸莫名其妙,李云从旁边拿起预先准备好的小笸箩,向周围众人作揖施礼道:“各位父老乡亲,小可在这里说书已经有些时日,想必大家也对我略有了解,书我还想继续给大家说下去,怎奈家中有妻子需要银钱度日,请在场中有乐善好施的善男信女们赏我口饭吃,我也好继续为大家说下去。” 李云说的很委婉,没有提要钱的事情,只是说让大家赏他口饭吃,当他将笸箩递到众人面前后,还别说,这次还真有捧场的,可能是大家都觉得听了好几天了,也该救济他一下。 哗啦,哗啦,很多人将三两个铜子仍进笸箩里,几个听书的富商们还有成吊往里面仍的。 “谢谢,谢谢,”李云激动万分的道,吧嗒,一块银子落到他的笸箩里,顿死引起了一阵骚动。 “谢谢公子,”李云见是那个娘娘腔赏赐的,就急忙开口致谢,“不用,”对面的娘娘腔冲他点了点头,柔柔的道。 “难道真是个女的,”听到他的声音后,李云心中一动,不过周围依旧有掏钱赏赐之人,让他无暇顾忌这些。 一圈过后,收获颇丰,折合成银两的话足有四两多,心中高兴,李云就准备将银钱收进怀里接着给大家说书。 突然,有几人从外面迅速的挤进来,一人伸手拉住了他的胳膊,要去夺他笸箩中的那块银子。 抬头望去,李云心中就一寒,这些人他认识,其中两个是镇里的衙差,剩下的则是这里的混混,拉住他胳膊的正是那个名叫吕倪的官差。 惨然一笑李云道:“吕大哥,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叫李云是吧,来我们牛角店镇不过几日,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名人了,可你连这里的规矩都不懂吗?说书你交税了吗?想要在这里安安稳稳的,还要给他们交管理费懂吗?”说着,吕倪伸手从笸箩里捡起那块银子放到怀里,又拿起几吊铜子扔给身后的混混头目,然后几人分开人群扬长而去,只留下在原地捏呆呆发愣的李云。 ********** PS:明天更新一章,嘿嘿,兄弟们可能知道我的规矩了,每天至少一更,隔一天加更一章,能力有限,而且还要休息,所以请原谅。 第九章 邂逅周月娥 四两多银子一下子变成了几十个碎铜子,突变让李云欲哭无泪。 不过他心里清楚,这还是好的,若不是自己有自知之明,在吕倪从笸箩里拿钱时未加阻止, 才让他们悻悻离去,没有为难自己。 不然的话,莫说给他留下这么多,暴打一顿外加赶出牛角店镇应该是他的下场。 这些人欺行霸市蛮横惯了,周围众人虽然愤恨,却没人不敢说个不字,这个社会百姓能做的也只能是敢怒不敢言。 周月娥小姐柳眉一挑就想上前阻拦,却被旁边的翠儿死死的拉住,“小,不,公子不要,这些人我们惹不起的。” 周小姐点了点头,她心里也明白,自己老爹周万成虽然是牛角店镇最大的财主,号称周万贯,可毕竟只是个商人而已,还要靠讨好他们维持生意,自己要是得罪了这些人的话,周家以后就没有好日子过了,无奈的叹息一声,周小姐和翠儿挤出人群,渐渐消失在他的视线之内。 忍字头上一把刀,可不忍自己又能如何呢?家中还有玉娘对他翘首以盼,自己再也不能让她去过颠沛流离的生活,看着大家同情的眼神,叹了口气,李云接着给大伙说书。 总想平息情绪,可脑子里却始终一片空白,草草的结束说书后,李云一个人低头向自己家里走去。 此时他心乱如麻,可谓是百感交集,人生在世不如意十之八九,在文明富裕的老家时尚且这样,在这个弱肉强食的封建王朝下,自己想要生存下去当真是举步维艰。 在大唐的大半年生涯,让李云深深明白,小说上描写的情节都是不现实的,什么一个人穿越到古代后,不久就混的风生水起,横扫天下,更甚的连皇帝都对他宠爱有加,娶公主做帝王,假的,都是假的,都是那些作者的YY幻想而已。 现实是无论到哪里还是要靠实力说话,权势代表了一切,如果自己有权有势的话,那些混混和衙差大远就会卑躬屈膝的打哈哈,可想要拥有权势又谈何容易呢?自己有什么,什么都没有。 就凭抄袭古人留下的诗词吗?就凭对历史有这一些模糊的认知吗?那不是笑话吗?糊口尚且不易,又和谈在朝为官呢? “李先生回来啦,给娘子带几斤肉吧,刚宰的,很新鲜。”胡思乱想间,李云不知不觉踱步到胡同口的那个肉摊旁,杀猪的胖子高富笑呵呵的打断了他的思绪。 只有短短的几日,李云已经是牛角店镇很多人眼中的熟脸,高富也不例外,见他路过就热情的给他打招呼。 “嗯,好吧,”哎,过一天说一天吧,好在今天还有些收获,一定不能将坏心情带给玉娘,想通后,李云伸手从怀里掏出今天赚来的铜板,递到高胖子的手中。 高富是本地人士,干杀猪经营已经十几年,今天四十出头,身材富态却不臃肿,一身结实的肌肉,这也跟他从事的行业有关,每日宰杀生猪没有把力气可不行。 此人为人忠厚老实,和夫人高王氏共同经营这个肉摊,整天笑眯眯的操着一口山东人特有的豪爽口音,人缘很好从不缺斤短两,这也让接触到他的李云一改心中对屠夫的认知,并不是每个屠夫都是镇关西,原来还有比猪肉荣更可爱的杀猪佬。 “李先生拿好,还有这个猪肝是我送给您的,”高富和李云谈唠了几句后,伸出油腻腻的大手,将砍好的猪肉和赠送的猪肝递过来。 “这怎么好意思呢?”李云赶快道,“没关系,只要李先生多光顾几次我的生意就好了,”高富不愧是个生意精,很会抓回头客。 “一定,一定,”李云一笑,拎着肥瘦相当的几斤猪肉向胡同内走去,刚刚走到家门口,执拗一声,玉娘伴着王妈正好开门出来。 “相公,你回来啦,今天赚到钱了吧,”玉娘甜甜的叫了一声,伸手接过猪肉拉着他进院。 “嗯,赚了一些,不多,刚好够买肉的,玉娘你们这是去哪里?”李云答应一声,顺便问道。 玉娘一笑,一指身边的王妈道:“相公快来见过干娘,伯母要认我们为义子义女,刚才我们出门,就是准备买些庆祝的酒肉,既然相公你捎带回来,我们就不用去了。” 哦,明白了,怨不得这几天王妈对自己越来越亲热呢?原来她早就有此打算,李云知道她的儿子周石杰本是平阴县的捕头,十年前因为捉拿流窜到平阴县的“七省恶贼”因公而亡,王妈思念儿子曾给他们夫妻念叨过往事。 当年淫贼柳下挥纵横七省奸淫妇女无数,恶行累累,曾因调戏皇亲国戚一度震惊长安,为了稳定民心,太宗李世民亲自下诏责令全国悬赏通缉。 这小子被逼无奈开始逃亡,最终于山东被从四面八方赶来的人马擒获,后在押解京城途中出了些变故,有人说他染恶疾病死在囚车之内,被就地掩埋,还有人说他被同党成功救出,现在隐姓埋名不知下落,时过境迁,总之柳下挥的生死成了一个未解之谜。 周石杰就是死在他的毒手之下,当年王妈丧子心痛,从平阴县搬回了老家牛角店镇,了解其中的隐情,李云和玉娘理解老人的心情,都痛痛快快的跪下叫娘,乐的王妈真真何不拢嘴,急忙伸手相搀。 从那天开始,母子三人过得更加舒心,小院中整天欢声笑语的,现在认了干娘,不用去交房租,还有周大哥留下的“抚恤金”,夫妻二人再也不用为生计担忧。 又一连十几天,李云依旧是每天上午去演说封神演义,下午在家中陪玉娘开垦园子种些蔬菜什么的,他也看开了,说书赚钱的同时主动结交吕倪等人,时间一长,大家都熟悉了,也就没有人再来找他的麻烦。 没有他们侵扰,日子倒也过的很和谐,每天除去给他们的银钱外,自己也能落下不少,抛去维持家用的还能攒下一些。 一切如常,只是听书的难民比起先前来少了许多,可能是洪水退去后,大家忙着回村重建家园,没有时间耗在这里。 别人离去也就算了,李云不太在意,这两天没有见到那个娘娘腔领着他的小厮来给自己捧场,到让李云愁然了不少,原因是这主仆每次听书时,都会大方的赏给李云几两银子,财神爷不见了,他心中怎不焦急。 今天结束了说书后,李云怀揣着赚来的银钱,一边想着心事,一边低头往前走,“哎,这姓周的公子怎么不来了呢?没有他我每天要少赚好多银子。” “先生,这边来。”突然,他听到旁边的胡同里有人呼唤。 是叫我吗?听着声音有些熟悉,李云便停下脚步瞩目观望,正看到那个娘娘腔的书童在胡同口给对他招手。 见他左故又看略带紧张的样子,李云就知道其中有事,便走上前来问道:“你是叫我吗?到底有什么事情?” “李先生,我家少爷十分欣赏您的才学,想单独约您见面,您可愿赏光。”小厮四下张望了一下,见没有人注意他们,就开口说道。 这姓周的公子搞什么飞机,不来捧场到要私下里见自己,不过他是自己财神爷可不能轻易的得罪,算了,见一面又有何妨,略微思索后,李云便点了点头。 “那好,先生随我来吧,”说话间,那个面貌清秀的小厮一时兴奋预作拉他之势,忽又想到了什么,玉颜一红转身跑开了。 这主仆真是怪了,怎么都喜欢羞羞脸,难道真如自己猜测的那样,周公子是哪家小姐女扮男装的不成,如果真是这样,自己就要规矩一些,千万不能做出对不起玉娘的事情来。 跟在她身后,仔细端详下,见她走路有些扭捏,说话又媚声媚气的,李云便猜到了八九不离十。 心中一阵嘀咕,周公子如果真是周小姐的话,那她一定是背着父母跟自己私会,自己还去跟她约会吗?最好不去,免得得罪她的家人,可不去也不妥,至少会失去她这个财神爷,自己说书大部分的收入都是出自周小姐赏赐,如果她不来捧场,自己和玉娘,哎,算了,大不了自己矜持一些,和她保持点距离算啦。 经过仔细斟酌后,李云还是决定赴约,所以他淡淡一笑,跟在那小厮身后穿街过巷,却一直和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因为他知道这里的礼数,男女授受不亲的,自己最好不要越雷池一步,不然就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翠儿领着李云向牛角店镇外东南两里处的“夏荷轩”而来,见四下无人,翠儿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见李云正远远跟在她的身后,一直不敢太靠近她,“傻子,”翠儿偷偷抿嘴一笑,然后加快了脚步,两里的路程一会儿就到。 夏荷轩本是周家一座赏景休闲的庄园,占地七八亩,依山傍水而建,内间湖中种下许多莲藕,青翠的莲叶在碧波上摇曳,又有汉白玉的凉亭穿插期间,可谓风景如画,清新醉人。 周家房产众多,除了炎热的夏季外,老爷夫人多半不在这里居住,秋冬时节,月娥小姐到偶尔喜欢来这里住上一段时间。 这里本就没有多少房产,不需很多人打理,只有一个老家院在此照看而已。 今天为了和他见面方便,月娥小姐特地给老家院放了一天假,所以李云才在进门时未见到任何家人。 夏荷轩的大门在东南方,红油漆的大门很气派,翠儿推门回头招呼他一声,先一步走了进去。 看到眼前的情形后,李云更确定了自己的猜想,这周家一定广有钱财,越是这样,他越为难,因为他明白,就算周小姐看上了自己,门不当户不对的,Qī.shū.ωǎng.她父母也不会同意,再则自己也没有这些想法,所以李云就站在门口踌躇了起来。 “李先生,我家公子就在里面恭候,快进来吧,”翠儿见李云有些犹豫,便出来招呼他,事已至此没有办法,李云只好跟着她走进了夏荷轩。 在外面,李云并未觉得有什么异样,待进到院子后看到眼前的情形后,不禁令他唏嘘不已。 放眼望去,但见一碧波荡漾的天然湖占去了院内几乎所有的地方,说是庄园,还不如说是用院墙将一个小型的湖波给圈了起来。 这夏荷轩基本上没有什么建筑,只在对岸有几间雕梁画栋的房屋,正对大门的是一座水上走廊直通对岸,在湖心处还有一座汉白玉的凉亭镶嵌在繁茂的青莲中,更显淡雅别致。 一个熟悉的身影在端坐在汉白玉的石凳上,在她面前的大理石桌上还放着笔墨纸砚,李云跟着翠儿走来时,周月娥小姐正在宣纸上写字,听到动静后,周小姐放下手中的豪笔,起身迎上前来冲李云淡淡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