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缘份悄然来临 在那一个金风送爽的收获季节,漂亮开朗的桅子以优异的成绩考入市重点一中。 新的学校,新的同学,桅子依然象在初中时那样显露出她出众的能力,使所有同学心甘情愿推选她做了八十三班的班长。感动的桅子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不负众望,努力为班上同学服务。 桅子不仅一直以来品学兼优,心地也非常善良。桅子是独生女,家就在离学校不远的地方,父母都是干部,家庭条件算是不错,从小没有吃过多少苦,更别谈受什么磨难了。但她一点也没有一般城里女孩的娇气与傲慢,她就象一个纯洁的天使,用她的爱心温暖着身边所有的人。 妈妈经常说:“桅子,你别老是傻呼呼的把东西全送给别人,照你这样,爸妈就是有几个金库也能被你搬的光!” “妈,怎么会呢,我只是帮了那些需要帮助的人,反正我们又不缺那些东西,对吧?”桅子总是笑吟吟的抱着妈妈的胳膊撒娇。 妈妈无可奈何,只能摇摇头叹气,任自己的宝贝拿钱拿东西去支助人。 因此,班上的同学几乎没有谁不受过她的帮助,她经常用父母给自己的零花钱周济班里远在农村家境不好的同学,如果他们有病或者急需要买什么东西,桅子没零花钱了,便找父母求情助人,爸妈拗不过女儿,每每也只能掏。 桅子还常利用休息时间给班上成绩比较差的同学补课,谁要是不好好学习或者遇上什么想不开的烦心事,她总是不厌其烦的相劝,同学和老师都很喜欢她。 那时候老师给学生安排座位,总喜欢将男女生安排在同一张长桌,那时的学生比较保守,男女生之间一般很少会坦然来往。为了增进同学间的情谊,老师便采用了这个办法。虽然这样,但还是经常可以看到一些同学的桌子中间用粉笔画了一条显眼的粉笔线,大家戏称“三八线”。 桅子的同桌是一个很瘦弱的男生,似乎天生营养不良,大眼浓眉高鼻梁,薄薄的嘴唇透着倔强,苍白秀气的脸上写满了书卷气,一双粗糙的大手和瘦高的个子极不谐调。男生的穿着也很朴素,甚至可以说是很寒酸,衣服上缀着零散的补丁,不过洗的很干净,整个人显得很清爽。 男生有个非常特别的名字,叫欧阳书剑,有点象武侠小说里的名,取这名的人一定是个极雅之人吧! 那天晚自习后,桅子与同宿舍几位姐妹在闲聊,那个名为阿梅的女生忽然说:“桅子,你知道你的同桌是哪里的吗?告诉你吧,我和他是老乡,我们都是从一个很偏远的小乡镇来的,不过我家在镇上,而他家还在最北边的一个小山村,回家要经过一条宽阔的河,那河有一个怪怪的名字,叫巫水河,河上没有桥,都得靠梢公摆渡才能过去。那里的风景可美了,山清水秀,象天堂一样,就是交通不方便……” “真的吗?我还不知道天堂有多美吧,阿梅,以后有机会我一定跟你去那里看看,河流,木船,梢公,还有青青的山,肯定很美!”桅子明亮的眼眸溢出热烈的光彩。 “那当然美了,下次放假我带你回去玩玩,保证让你流连忘返舍不得回城。”阿梅越说越兴奋。 从此,桅子对那个叫“巫水河”的地方多了一丝向往,对自己瘦瘦的同桌欧阳书剑也有了一丝莫名的怜惜。 欧阳书剑的成绩很好,每次考试都和桅子角逐第一名,两人几乎不相上下。书剑平时寡言少语,紧抿着的嘴唇很有棱角,谁也很难轻易撬开他的嘴,有同学请教问题,也只是简单地说说该回答的题目,绝不多说一句话。书剑喜欢默默坐在位子上看书写字,眼里常有着淡淡的忧郁,似乎藏着太多的心事。至少桅子从未见他开心大笑过,那紧锁的浓眉,锁着很多让桅子无法猜透的秘密。 桅子总是望着书剑落寞的背影暗想:这个特别的男生到底藏了多少的压抑在心里呢?他幼小的心灵能承受那么多吗?想的太多了,便会不由自主去悄悄关注他,在意他…… 那次期末考试,书剑得了全校第一名,桅子退居二位。 桅子并不沮丧,反而在心里暗自高兴,因为学校唯一的一笔奖学金只会奖给考第一名的同学,而书剑家在偏远穷困的农村,这笔奖学金对他来说非常重要。他也是唯一一个不愿接受桅子帮助的农村学生,桅子便希望奖学金能属于他。 “书剑,为了祝贺你拿了奖学金,我决定晚上请你出去吃饭,你看怎么样?”桅子真诚的对书剑说道。 “这,不太好吧!”书剑有点迟疑,其实他对这个美女班长一直很敬佩。 “好歹我也是班长嘛,为你庆祝是应该的,不会不给面子吧?”桅子似笑非笑望着书剑,明亮的眼眸透着慧黠。 书剑不好意思再拒绝,只好随桅子上街吃饭。 桅子平时看书剑坐在一边吃着碗里最便宜的青菜,心里便有一点难受。桅子常想,哪天一定要请书剑去饭店好好的吃一顿,却一直找不到机会,这下总算逮到一个请客的理由了。 接过服务员递来的菜单,桅子要书剑点自己喜欢吃的菜。书剑怯怯坐在桌边,显得很拘束,两只手不知该往哪儿放,这种大饭店他还是头一次来。 在桅子的再三要求下,书剑才点了一份红烧猪肉便不肯再要了。桅子只好自己点了好几道鸡呀鱼什么的,摆了一大桌。桅子把钱包里所有的零用钱都拿来了,不用担心付不起帐。 吃饭的时候,书剑久久望着那碟红烧肉,泪水籁籁滴落,就是不动筷子。 “你怎么了?要是嫌这个菜不好,我们找服务员换掉就是。”桅子吓慌了手脚,不知道书剑为什么要流泪。 书剑轻轻抹去脸上的泪水,默默望着桅子,好一会才缓缓道:“我家里很穷,父母过世的早,全靠年迈的爷爷奶奶编竹篓卖将我和姐姐拉扯大。小时候,家里养的猪,每逢过年都杀了去集市上卖掉,只留一点点不好的肉过年吃。我和姐姐一年到头都难吃上肉,很馋,争着吃瘦肉。爷爷奶奶却只吃一两小片肥的,问他们为什么只吃肥肉,他们说瘦肉不好吃,喜欢吃肥的。后来,我们渐渐长大点,懂事了,才知道爷爷奶奶并不是喜欢吃肥肉,而是想将瘦肉留给我们吃,自己只吃两小口肥肉打打牙祭。于是,每一次杀猪时,我和姐姐都争着要吃肥肉,让爷爷奶奶吃瘦的,然而,这时候爷爷奶奶都已经老了,牙都快掉光,再也不能嚼下瘦肉了,还是只能吃肥的……” 书剑的泪水再一次滑落,打湿了胸前的衣襟。而此刻的桅子,早已泪水满腮,低声细泣。 过了好久,桅子才抬起眼眸,无限怜爱的望着书剑那悲痛的泪脸,那紧紧抿着、正微微颤抖的棱角分明的嘴唇,心一阵阵的颤疼。桅子忽然读懂了书剑那沉重心灵上所负有的层层重荷。 书剑瘦瘦的影子也就是在此时深深地烙到了桅子悸动的芳心上,一辈子都未曾抹去…… 第二章 少女的心事 也就是那个吃饭的晚上,桅子第一次听说了书剑的故事。 书剑的父亲欧阳南是一名退伍军人,在北方某个小城市的部队呆了八年。勤奋好学的欧阳南由一个只上了几年小学的半文盲,成了一名文武兼修的合格军人。由于他的朴实和善良,还有对学习的孜孜不倦,以及过硬的军事技能,让连长的女儿林芳义无反顾的爱上了他。 欧阳南知道自己只是一名普通的军人,来自偏僻的农村,或许退伍后还得回乡下种田,不愿美丽的林芳跟她到乡下受苦,所以狠心拒绝了姑娘的感情,并以种种借口躲避着她。 林芳也是一名军人,只不过是军医,执着倔强的她认定了非欧阳南不嫁,并不惜求父亲出面做欧阳南的工作。林芳的父亲丧妻几年,膝下只有唯一的一女,自是百般疼爱。老人家对欧阳南印象不错,觉的这个小伙子为人忠厚踏实,是一个值得托付终生的人,便亲自出面找欧阳南谈话。 欧阳南其实也很喜欢林芳,那个年代的人不象现在,那时候的人对感情不象现在人那么花样百出。欧阳南是个实在人,既然领导出面做媒,自然也不能再推拒,他与林芳的关系便这样确定了。 一年后,欧阳南正式转为干部,在连队与林芳举行了一个简单的革命婚礼,两床棉被一张床,就算是成了一个家。直到此时,欧阳南才有机会领着媳妇回家乡拜见父母。在家里休了一个星期,又被部队一纸电报招走。 过了一年,欧阳南的女儿欧阳书莲出世了。女儿的降临,让两夫妻倍感兴奋,也给这个简朴的家增添了不少乐趣。又过了两年,他们又多了一个儿子,就是欧阳书剑。日子过的紧张了,却仍然和和美美。 就在此时,林芳的父亲被查出得了癌症,而且是晚期,在医院住了两个月便不治而逝。林芳悲痛万分,整天望着父亲的灵牌流泪。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的是,半年后,当她的心情渐渐平复的时候,噩耗再次降临在她身上,欧阳南在执行任务时负了重伤,抢救几天终究还是牺牲了。临终前,叮嘱爱妻一定要带孩子回去陪陪年老的父母。欧阳南的哥哥和姐姐早已生病死了,父母只剩下他这个儿子,还没有好好尽过孝道,如今又是白发人送黑发人,让他觉的愧对二老,因此才把这个重任交给妻子,说完便含恨而逝。 丈夫的牲牺让林芳悲痛欲绝,提前退役离开部队,带着欧阳南的骨灰回到了欧阳南的家乡。四岁的书莲和两岁的书剑是第一次与自己的爷爷奶奶见面,全家人笼罩在无边的悲痛之中。 林芳因思念丈夫成疾,又不太适应南方农村的生活,只过了三年便病逝了,从此,书剑与姐姐便开始和年迈的爷爷奶奶相依为命过日子…… 桅子听完书剑的身世,整颗心都被触动了,既感怀他的凄苦,又崇敬他的父母,暗自发誓,一定要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帮助他!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他们就到高二了。 那个冬天特别寒冷,刺风的狂风时常卷集着小雨迷漫苍穹,刮过脸颊就好象刀锋削着般难受。 特别是接近年关的这段日子,几乎就遇不上几天不下雨的天气,大雨、中雨、小雨争相恐后往大地扑。在寒假的头一天,更是下了近几年来最大的一场雪,棉絮般的雪花大团大团天飘飞,拢住了天与地的距离。一夜之间,整个世界都处在一片银装素裹之中,而飞扬的雪花依然还在空中沸沸扬扬,不厌其烦的飘忽…… 这个学期,书剑又拿了一笔不菲的奖学金,兴冲冲给爷爷奶奶和姐姐买了一些礼物,准备回那个小山村与亲人们过年。桅子忽然很想去书剑的家乡看看,悄悄收拾了一些日用品装在随身小挎包里,对室友们说,顺路和书剑一起上公共汽车站。 那时候男女生之间是很拘束的,防线很严,稍有点亲热的倾向,让人看出苗头,便会被视为洪水猛兽般的早恋。桅子虽然很有人缘,又身为班长,有理由和每个同学接触,但很多时候也不得不要顾忌人言可畏。 桅子的家在城市的边缘,从学校坐中巴车到汽车站,再改坐两站公共汽车就到了。在汽车站下车后,桅子望着书剑,迟疑了一小会儿,咬咬牙,鼓足勇气说:“我,我,我想跟你回去看看……”说完赶紧将目光移开,不敢再看书剑的脸。 半天没听到书剑吭声。桅子觉的自己的心莫名其妙跳的很厉害,象揣了一只乱拱的兔子,慌乱的很。不知道是害怕书剑的拒绝,还是羞愧于自己竟敢对男生提这么大胆的要求。 良久,书剑依然还在沉默着,似乎没有任何反应。桅子觉的很奇怪,顾不得害羞,扭头向书剑望去。只见书剑正在抓耳搔腮,曾经苍白的脸孔涨的通红,嘴唇一翕一合,就是不听发出声音。 “你怎么了?”桅子好奇的将一张俏脸凑到书剑面前,瞪着一双大眼睛直盯着他瞧。 “我,我,我家里很穷,什么都没有,你不能跟我去。”书剑的脸更红了,憋了半天总算憋出一句话。 “没关系啊,听阿梅说,你们那儿的风景很美的,还有一条很漂亮的巫水河,我早就想去看看了。你就别那么小气了,不过就两天嘛!”桅子将语气转换成撒娇兼恳求。 “我,我那儿挺远的,从镇上去还有十多里山路,要爬很高很高的山,在这种大雪天气里,山路肯定很滑,随时都会有滚下山的危险,你根本走不去的……”书剑企图做最后的无力拒绝。 “我不怕!”似乎看出书剑的拒绝并不坚决,桅子打定主意非跟去不可。 书剑笨嘴拙舌哪里说的过伶牙利齿的桅子?拗不过她的软磨硬磨,最后只好答应带上她去。 桅子显得特别开心,兴冲冲跑到车站公用电话厅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说是学校有事,要晚几天才能回家。 当天晚上,桅子便和书剑一同踏上了回那个偏远小镇的列车…… 第三章 情窦初开 铺天盖地的大雪下了足足两天,象给世界盖上了一床超厚的棉被。 后来,老天爷似乎也下累了,没有力气再满天飞花,大雪逐渐减少,变成稀蔬的白絮,最后终于停止了。 第二天上午,当桅子和书剑走下长途列车时,不仅雪已停,天边还出现了一轮淡淡的白色太阳,暖暖的照耀在白雪上面,让人的内心不由的产生了一丝暖意。虽然冷风还是那样肆虐的刮着,气温并没有上升,但感觉上还是温暖了很多。 这个叫梅口的地方,是一个风景很优美的小镇,镇上人口不是很多,有一条路面并不宽敞的石板街道,弯弯扭扭延向镇政府,街道上的积雪被清扫的差不多了,隐约可见雕琢成图案的青石板,说不出的古色古香,只可惜年代久远,图案已变的非常模糊。石街旁边是大同小异的小卖部和商铺,不逢赶集的时候,街上一般是没有什么人的,不过因为过年在即,一些勤劳的小商贩已经开始摆摊卖年货了。 街道的外面便是清澈的巫水河,蜿蜒曲折迥回盘旋,河湾处有白里带黄的沙滩,周围长着各种芒草,可惜已经枯萎了,而且大部分都被积雪盖住。参差错杂的吊脚楼在七弯八拐的巫水河边站成一幅宁静和谐的水墨风景画,河边以及镇子附近到处都种了楠竹,被积雪压的弯弯的,却仍不失婀娜的姿态。镇外还有一个古老的牌坊庙,庙柱的红漆已经暗红发黑,斑斑驳驳绘着岁月留下的图案。庙殿垂着的红布也是红中透着乌黑,百孔千疮,显示着历史的痕迹…… 果然是一个非常美丽的水乡小镇,简直就是一幅活色生香的画面。 欧阳书剑的家还在最北边的一个小山村,离小镇大概还有十多里山路。走过青石街道,一直到镇政府上面便是渡河的码头。被积雪封锁的碎石泥路在淡淡太阳的温暖下已开始渐渐溶化,地面湿漉漉的,象下了一场雨。这是一场来的很快、很猛,化的也很快的大雪。 书剑担心桅子不能在积雪还未完全化去的山路上行走,仍苦心婆心试图劝说她转回城里,这个朴实憨厚的男孩根本不知道一个情窦初开的女孩子,一旦喜欢上某个人是任何力量都赶不走的。所以他费尽唇舌也不能说动桅子,两人在码头上僵持了半天。 “书剑,我都跟你到这儿来了,你还不愿我跟你回去,你是不是很讨厌我去你家?或者说是你爷爷奶奶不喜欢你带同学回去玩?”桅子眼珠一转,神色有点黯然。 “不是啊,虽然我家很穷,但爷爷奶奶是很好的人,怎么可能不喜欢你去呢?只是你从没走过山路,又是大雪封山,我真的担心你会不小心滚下来,以前大雪封山的时候就曾摔死过人,人家那是走惯了山路的都出事故,何况你这种城里长大的娇小姐,你不怕我还怕呢!”书剑耐心解释道。 “你真的只是担心我出事故才不要我去的吗?”桅子脸上有了笑意,闪动着一双慧黠的大眼睛。 “当然了,别的你都不介意,我还有什么好说的?你该回城去了吧,走,我送你去车站。”书剑以为桅子改变了主意,掉头就往镇上走。 “哎呀,人家没说要回城啊,既然都来了,怎么能被一条山路给吓住呢?除非你现在送我回城,我才不想一个人回去呢!”桅子狡黠的笑望着书剑。 坐六七个小时夜车送桅子回城,然后再坐车回来?这也太麻烦了嘛! 书剑无可奈何,只好带着桅子向渡船处走去。 摆渡的是一个瘦瘦的老梢公,花白的胡子垂在胸前,老树杆一样皱的皮肤显示着饱经风霜,脸上挂着慈祥的笑容,穿着打了补丁的粗布麻衣,颇有仙风道骨的味道。 老梢公一看到书剑和桅子,赶紧笑呵呵过来接过书剑背上的大包,帮他提到船上,并爽朗的大笑着拍拍书剑的肩膀道:“剑伢子,喝墨水多的人当真不同哪,去了半年就带了个这么漂亮的城里媳妇回来过年,虎父无犬子,有出息……” 那时候,偏远农村的男女青年成家都比较早,有条件上学的人很少,小小年纪就得当家,所以家人都会早早为他们订对象,有的甚至十三四岁就有对象了,村里象书剑这么大的男青年大部分娶了媳妇,早的孩子都能满地爬了。因此梢公才善意的哂笑他。 书剑闹了个大红脸,双手乱摇,急忙辩解:“刘爷爷,您老就不要拿我开玩笑了,她叫桅子,是我们班的班长,听说我们这儿的风景特别漂亮,所以跟我回来玩两天就回去……” “哈哈,是吗?爷爷瞧你们俩倒是挺般配的,不错,不错!”老梢公又开心的大笑了一会。 书剑从未被人开过这样的玩笑,顿时窘的抬不起头来,桅子比他更难为情,虽然一颗芳心早系在他身上,但这种场合还是让她羞涩不已,坐在那儿手都不知往哪放了。 “开船喽!”老梢公笑吟吟叫了一声,拿起竹杆用力一撑,水声哗哗,小木船“哗啦哗啦”缓缓向对岸划去。 清亮亮的巫水河,印着两岸的白雪,显得那么的纯静、清新,如梦如幻。那遍山遍岭掩盖不住的绿竹,让白茫茫的雪多了几丝生动。 梢公边摇橹边放声高歌,那是一种很动听的地方山歌,洪亮的声音在河水上空来回萦绕,甩出那么一股子沧桑的韵味,妙不可言。桅子有点醉了,醉在这种从未见过的山水美景之中! 下了渡船,桅子疼惜梢公那么大年纪还在雪天给客人摆渡,非要付双倍的船钱,让梢公欣赏的直夸她是个少见的好姑娘。 告别老梢公,就该走山路了。山路上的积雪还很厚,许多地方没开始溶化,溶化了的地方又积满了水,踩上去一步三滑,鞋底粘了厚厚的黄泥,非常难走。桅子撑着一根在路边捡到的小柴棍,好几次都差点滚到山脚下去了,吓出了几身冷汗,这才知道书剑不是故意吓她。 书剑见桅子走的那么坚难,迟疑了半天,最终还是鼓足勇气悄悄拉过桅子温润的小手,桅子感觉到自己的内心猛的一阵颤票,接着就是一片茫茫的晕眩…… 正文 第四章 世外桃源 弯过来绕过去的山路蜿蜒着向前方伸延,如一条晒太阳的懒蛇匍伏不动。几度峰回路转,让从未到过山里的桅子倍感好奇,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随着阳光的映射,山路上的积雪已经化的差不多了,隔三差五就会遇上小水坑,路上的黄泥很厚,粘性也出奇的强。桅子的皮鞋上糊满了厚厚的黄泥,象有几十斤重,举步坚难,不时要停下来用棍子撬去一些泥浆。更让她难堪的是,裤腿上也溅满了大大小小的泥点,到时候让书剑的家人看到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子,实在很难为情。 “桅子,别急,慢慢走,裤子脏了回去换就行了,你这样掂着脚很容易摔倒的。”书剑知道桅子怕弄脏裤腿,赶紧提醒她。 桅子点点头,停下来抹了把额上的汗,喘了几口气,又开始往上走,一只手拄着拐杖,另一只手紧紧攥着书剑的手,生怕一不小心滚到山下去。回头望望几乎笔直的山路,吓的一颗心都揪起来了,整个身子几乎贴到书剑身上,没有心思再去顾忌什么羞涩,先管住小命要紧,样子很是狼狈! 两人已经在山道上走了三个多小时了,书剑的家依然还在小路的前方伸延着,小路就象一只长长的手,指引着桅子走向那个遥远陌生的小村庄,那个让她期待的地方。 桅子长这么大第一次吃这样的苦,好几次眼泪都差点弹出来了,但想着是自己死缠烂打非要跟着来的,又只好硬生生将泪水咽了回去,一声不吭打起精神朝前走,连怨言都不敢有半句,生怕书剑笑话自己。 仿佛走了大半个世纪那么久,书剑才说转过这个小山头就到了。 桅子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有一种想瘫痪的感觉。既而,又莫名其妙紧张起来,每往前踏一步,心就会揪紧一分。这毕竟是第一次跟一个男生回一个陌生的家,这种复杂的感觉是很难说清的,个中滋味外人无法体会。 桅子努力想按捺住自己激跳的芳心,满脑子都是进书剑家门时的画面。他的爷爷奶奶会用什么样的眼光看自己呢?会不会不欢迎自己来?那些乡亲们又会怎么样呢?他们不会瞧不起自己吧,居然跟男孩子到家里来,肯定会对自己指指点点说闲话! 越想心里越慌乱,脚步也开始迟疑起来,桅子开始有点后悔自己的冒失了,情不自禁顿下脚步,没有勇气再往前迈步。 “书剑,你爷爷奶奶会不会不喜欢我?还有你们村里的人,不会嘲笑我跟你来家里吧?”桅子终于熬不住内心的担忧,转过头问书剑。 “不会啦,爷爷奶奶很慈善的,看到你只会高兴不会生气,村里的乡亲们也很纯朴,很好客,你就放心好啦!”书剑笑着安慰桅子,并用力捏了一下她的小手,给她鼓励。 桅子发现书剑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洁白整齐的牙齿,左颊印着一个小小的酒窝,很可爱。很难得一笑的书剑,在此刻,曾经的那些忧郁,好象都被魔术师用橡皮神奇地擦去了,脸上只有开朗与快乐,象梦中的童话王子。 桅子的眼眸不禁有点迷茫了…… 听书剑如此一说,桅子的心踏实了很多,又随着书剑往前走去。 转过山头,一个四面环山、大约几十户人家的小乡村呈现在桅子面前。桅子的第一感觉就是——太美了! 山上大片大片的竹林披着零星的积雪忠诚地环守着整个山水人家。一栋栋青瓦木房的吊脚楼,任意散立在村庄各个角落。村庄中间是一条七弯八拐的瘦溪,有着大小不一的石块,清澈的溪水轻轻弹唱着优美悦耳的水乐向前奔流。溪边歪立着两棵交错的古树,树叶都落光了,伸着干枯的手臂触向苍穹。树身有合抱粗,缠缠绵绵饶满了说不出名字的枯藤。古树附近,分布着一些翠竹,在淡淡的冬日暖阳下,时而翩翩起舞,时而静伫凝望,美不胜收…… “真是一个宁静、祥和、恬淡的世外桃源,好美!”桅子喟然感叹。 穿过一户人家的吊楼下,再往前走一户,那靠着后山的就是书剑的家了。这是一座旧的发黑、屋檐还朽掉一个角的两层小木屋。屋前种着几株翠竹,正迎风摆动,似在欢迎桅子的到来。屋子右边架着一块小小的竹涧,竹涧下接着一个古旧的大水缸,清清的山泉水从石缝涌出,欢快的顺着竹涧往下流淌…… “奶奶,我回来了!”书剑朝着屋里叫了一声。 原本很安静的屋子里立刻传出说话声,最先冲出来的是比书剑大两岁的姐姐书莲。 这是一个与书剑同样瘦弱的女孩,脸孔与书剑有几分相似,淡淡的柳叶眉,小巧的鼻子,不笑的时候都能看到一个浅浅的酒窝,算是一个很漂亮的村姑,也许是遗传了她母亲的气质,比一般的村姑多了一丝洋气,整个人看上去比书剑成熟的多,皮肤也黑一些,大概是长期体力劳动的缘故吧,农村孩子早当家,天天下地干活,不黑才怪。 接着出来的是书剑的爷爷奶奶,两老乐呵呵的笑着相扶走出来,看到桅子,有点意外地愣了片刻。 “爷爷奶奶,这是我们的班长桅子,她从没到过山里,所以想跟我来看看山里的风景。”书剑赶紧拉着桅子给爷爷奶奶介绍。 桅子俏脸羞的通红,笑吟吟跟着叫爷爷奶奶和姐姐,娇甜的模样看的书剑都痴了。 书莲笑着上前拿过桅子背上的小包,爷爷奶奶也都露出慈爱的笑容望着桅子,一个劲说着欢迎她的话。奶奶还掂着小脚颤微微地走过来,亲热地握住桅子的手,咧着没牙的嘴一个劲说:“闺女,真难为你,这么大的雪,在路上受苦了,快进屋烤火去吧。” 桅子随奶奶跨进门槛,只见并不宽敞的堂屋中间放着一张烂了一个角的桃木八仙桌,桌子旁边是一个火坑,一垅枯树兜正熊熊燃烧,烤的屋子里很温暖,火炕边放着几条小竹凳。门边有一个被烟熏的暗黑的竹厨柜。整个屋子最奢侈的就算那个大铁水缸了,上面盖着一个崭新的圆木盖。 桅子忽然间明白了什么才叫做贫穷,心里面猛的一阵刺疼,泪水悄悄盈满了眼眶…… 第五章 一吻定情 大雪过后的天空格外明朗,淡淡的蓝白色,空旷而高远,暖暖的冬阳温柔抚摸着美丽的小山村,就象母亲在抚摸自己的孩子,温暖的让人昏昏欲睡。 这已经是桅子来书剑家的第三天了。 桅子已经渐渐适应了黑乎乎的卧室,柴灰满地的厨房,还有臭哄哄的木制马桶,这些看上去很难适应的东西这么快就被桅子适应,真应了那句“爱屋及乌”的话。 然而,还有一件让桅子无法适应的事,便是书莲睡房床底下那整夜整夜激斗惨叫的老鼠声,让桅子总是忍不住心惊肉跳,生怕那些讨厌的鼠辈打到被子里来。高悬的心经常熬到大半夜才朦胧睡去,并且越来越紧贴着书莲,恨不得将整个身子都躲到书莲的身体里去…… 小山村的村民真的是很纯朴,憨厚。 大家听说书剑带了一个女同学回来,都以为是他在学校谈的对象,纷纷前来书剑家看望桅子,一半好奇一半热情,但没有任何人说他们的闲话,这其中还有不少人带来了自家储存的土特产、鸡蛋之类的食物送给桅子吃,充分显示了村人们的热情好客。 桅子很感动,又有点羞怯不安,心灵深处的感受很是复杂,自己都搞不清自己是怎么了。不过,令人不容置疑的是,桅子已经爱上了这个美丽的村庄,爱上了这些善良的乡亲们。 不过,让桅子尴尬脸红的是那些可爱敦厚的山里孩子,一个个怯生生对着她叫嫂子、婶婶之类,弄的桅子常手足无措。这些都是村人的习惯,一般男孩子有了对象,带着上了门,大家就会把她当成媳妇看待,晚辈或小孩之类的当然就得按习俗叫了。 听着这些让桅子陌生而羞涩的称呼,她的内心有一种莫名的颤动,还有一丝渺茫的奢望,首次感到自己的前路是那么的迷茫。那一缕若有若无的恐慌开始紧紧纠缠桅子的芳心…… 当然了,桅子的到来,最高兴的还是书剑的爷爷奶奶。两老整天咧着没牙的嘴笑过不停,对这个他们心目中的未来孙媳妇满意的不得了,姑娘漂亮大方,又温柔贤淑,谁都会喜欢的。奶奶一直掂着小脚颤微微的忙来忙去,恨不得变戏法似搬出世上所有最好的东西招待桅子。 书剑好象已经习惯了乡亲们将桅子当成自己的媳妇,虽然也会时不时脸红,但已能坦然和大家谈谈笑笑了,也能大着胆子在人前与桅子说话。 第四天,吃过午餐后,桅子想去后山的竹林玩,缠着书莲带她去。桅子现在有点害怕和书剑单独相处了,每次一遇上书剑投过来的视线,便赶紧将自己的目光移开,芳心总是象有千万只鹿在乱撞,跳的非常激烈。 书莲笑笑,叫过书剑一起去。才走没几步,又说要去放牛,让书剑陪桅子去,其实是故意在给这对小恋人制造独处的机会。经过牛栏门口,书剑顺手拿过一把锄头,说是去挖些鲜嫩的竹笋给桅子尝尝。 两人一路沉默着爬到竹山上。 修长的翠竹在轻风中惬意摆动着阿娜的身姿,发出轻微的沙沙声,仿佛舞台上美女们妙曼的舞蹈。特别是对面的竹林,风一来,便如同涨潮的水,一浪接一浪摆过去,形成了独特的竹浪风景,很美! 桅子不禁开心的大叫起来,将手拢在嘴上,朝着对面的山坡大声喊叫,抒发着内心的快乐,这是她从未见过的山林美景,如今总算开了眼界。 书剑看桅子兴奋的手舞足蹈,也跟着高兴的笑起来。 接下来就该挖竹笋了。书剑蹲在地上仔细看了看,指着一块有点松动的泥土笑说:“这里肯定有一个竹笋,你信不信?” 桅子看了半天,又用脚使劲剁了剁,没发现有竹笋的迹象,摇头道:“不相信,这块土和别的地方没有区别嘛,凭什么说有竹笋?” 书剑笑笑不作声,两锄下去,居然真的挖出一个小笋来。 “啊!真的有笋哦,你好厉害啊,我怎么就看不出来?!”桅子大笑着跃过去,象捡宝贝一样将笋握在手里左瞧右看,满脸喜悦之情。 “可惜,只是有点小,才刚长成呢。”桅子皱皱小巧的鼻子,抬头朝书剑望去。 书剑将锄头立起撑在胸前,饶有兴味的欣赏着桅子欢呼雀跃的可爱模样,脸上挂着微笑。桅子在书剑亮亮的眼眸看到一缕从未见过的深情,芳心一阵狂跳,顿觉浑身燥热难挡,依稀感觉到自己脸上还有细密的汗水渗出…… 桅子的脸红到了耳根,迅速低下头去,慌乱的把玩着手里的小竹笋。书剑也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赶紧又去寻觅竹笋的踪迹。 挖了半天,累了,两人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歇息。桅子眯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对面滔滔的竹浪,一直望到竹浪背后悠远的天边,目光渐渐变的有点飘忽起来…… “桅子,你在想什么?”桅子一惊,转过头,才发现书剑正温柔的凝视着自己。 桅子的心又是一阵无节制地狂跳。 “我,我想明天回去了,已经呆了这么多天,我父母一定会担心我的。”桅子讷讷说道,声音细的象蚊子在叫。 “明天就回去了?那好吧,我送你到镇上搭车……”书剑愣了愣,似乎没想到桅子会回去似的,既而垂下头无声地叹了口气,眼里又复现出往日的忧郁。 桅子的心无来由一阵疼痛,那丝最初的怜惜又涌上心头,柔柔的触碰着每根神经。 “我,我,我……,其实,我真的不想回去!”桅子狠狠咬咬牙,用轻的不能再轻的声音梦幻般的喃喃着。 “桅子,你……”书剑猛地抬起头来,激动地抓过桅子两只柔嫩的小手,紧紧握在自己粗糙的大手里。 桅子羞的满脸通红,浑身都在微微颤抖,垂着长长的睫毛望着自己脚尖,一动不敢动,心中如一万头小鹿在乱撞。书剑在桅子的羞态下,逐渐迷失了自己,不顾一切捧过桅子美丽的小脸,抖抖擞擞将温热的唇印在桅子冰凉的小嘴上…… 桅子大脑一声轰响,觉的一切都在一瞬间天旋地转起来,脑子迅速变成一片空白,意识似乎已经飞到了九宵云外。两串泪珠顺着桅子的脸颊无声滑下…… 那一年,桅子十六岁,书剑十七岁。 第六章 为情出走 光阴似箭,岁月如梭,时间过的飞快,转眼一年又过去了。 桅子和书剑也将面临黑色七月的考验,和千千万万个学子一样去挤高考的独木桥,对于他们来说,要考上大学应该是轻而易主的事,根本不用担心能不能达到录取线。 在这一年中,两人的感情已日趋成熟,两颗年轻的心在共同的学习中越贴越紧,再也无法分开…… 然而,上天却偏在他们人生的第一次选择中,给了他们当头一棒,打的他们晕头转向,也让他们意识到了现实的残酷。 谁也没有想到,平时成绩很优异的桅子,由于身体不适临场失误,而以两分之差从医科大学落了榜。书剑本来考上了本省的工业大学,但面对巨额的学费和生活费,不得不忍痛放弃,回了那个偏远的小山村抡起了祖祖辈辈传下来的锄头把。 四年大学几万块钱,不是书剑的家庭所能承受的,又没有什么亲戚可借,村里的乡村虽然一致准备资助他去上大学,但杯水车薪,根本就不能解决问题。做这个决定的时候,书剑非常痛苦,十年寒窗终究还是难以达成愿望。 桅子能理解书剑的心情,但面对高额学费桅子也没办法帮他,就算向父母求情也肯定说不通,何况凭书剑的傲气,自然也不会接受这种帮助。 桅子的父母想要桅子回学校复习一届,再参加下一次高考。桅子说心情很苦闷,想去同学家里散散心。父母见她整天闷闷不乐,怕她闷出毛病来,自然同意她出去散心了。 几天后,桅子孤身只影出现在书剑家乡的村口。书剑望着满脸疲倦的桅子,只觉的自己的心在隐隐作痛,为这个执着的爱着自己的美丽女孩…… 又踏入一年前挖笋的那片竹林,又坐在两年前坐过的那块大崖石上,又看到那一排接一排随风涌动的竹浪,小村的风景依然还是那么美,那么幽静,所不同的是,上次来的是冬天,这次来的是夏天。山上多了不少漂亮的小野花。 书剑拿过桅子白嫩的小手,仔细地欣赏着,就象欣赏一件名贵的宝贝,那么的专注。 桅子羞红着脸,将视线转向一边。 久久的沉默,谁也不愿打破这种宁静与和谐。 终于,书剑开口了,声音透着一缕忧伤:“桅子,你还是复读一届吧。你不是一直梦想着要上大学,做一名合格的白衣天使吗?你才差两分,明年一定会考上的……” 桅子沉默一会,轻轻摇摇头:“我不去复读了……,我……,我要跟你在这儿挖笋!” “桅子,你?!……”书剑只觉的自己的心在莫名狂跳,一股强烈的疼痛涌上心头,一把将桅子搂在怀里,泪水潸然而下,哽咽道:“桅子,你不要这样,你会后悔的……,天哪!不行,你不能这样,我不要你做这种决定……” 栀子含着泪伸出小手,温柔地拂去书剑脸上的泪水,一脸坚决道:“你不用再劝我了,在来你家之前,我就想好了,我要和你在一起,一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要和你在一起,我要在这个美丽的小村生活,我不想去上什么大学了!” 书剑忍不住再次泪落如雨,爱怜地抚摸着桅子白晰的小脸,很心痛的说:“桅子,别傻了,你是城里长大的,你从来没有干过体力活。我这儿是穷山沟,我家里更穷,你根本不能适应农村的穷苦生活,我不能让你走我母亲的老路,你会痛苦的……” 桅子望着书剑满脸悲伤的表情,心里充满了怜惜,要留在他身边的念头更加坚定! 书剑将目光投向远处雾茫茫的天边,幽幽地说道:“桅子,你还是回去上学吧,你不适合在这里生活的,我也不想让你跟着我,我俩不配……” 桅子只觉的心在撕裂般的疼痛,猛的挣脱书剑的怀抱,一纵身跃到崖石边缘,颤声道:“你说,你真的不想要我留在这儿吗?如果你不想要,我马上从这儿跳下去……” 书剑一激灵,急声道:“桅子,不要,你不要跳……,你过来,我要你,我再不劝你离开了……” 桅子泪流满面扑过来,两人紧紧相拥,任泪水无声滑落…… 第二天,桅子踏上了回城的列车。 回到家里,桅子将与书剑的恋情向父母摊了牌,并言明不会再回到学校上学了,要去书剑的家乡陪书剑过日子。 桅子的话如同一个晴天霹雳,震的桅子父母大惊失色,找不着东南西北。桅子的父母都曾见过书剑,他们也很喜欢这个文文静静,满脸书卷气的优秀男孩。然而,要将宝贝女儿的终生幸福托付给如今只能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书剑,那是他们万万不能接受的,在他们眼里,农村就是火坑,做父母的怎么会看着女儿往火坑里跳? 桅子的父母暴跳如雷,盛怒之下将桅子锁在了家里,要她乖乖呆到下学期开学,再去一中复读。倔强的桅子,将自己卧室的门反锁上了,整天躲在里面,用绝食来求得父母成全他和书剑。三天过去了,桅子滴水未沾。无论母亲如何叫门,就是不开。最后,桅子的母亲心软了。 “老头子,你就放桅子走吧,再这样下去只怕要出人命了,她已经鬼迷心窍,再关也没有用,放了她吧,我们就当少生这个女儿……” 深爱桅子的父亲又何尝不为女儿担心?无奈之中只好点头放人。当憔悴不堪的桅子出现在卧室门口,父母的心都碎了。 父亲硬起心肠对桅子说:“你走吧,我不再有你这个不孝女儿!” 桅子摇摇晃晃伏下身,朝父母恭恭敬敬拜了几拜,泪水夺眶而出,咬咬下唇道:“爸、妈,你们可以不认我,可我一定会回来看望你们的,我永远是你们的女儿!” 母亲满脸泪水递过一个钱包,抽泣着:“桅子,这是父母给你支付的最后一笔钱了,以后的日子,你好自为之吧……” 桅子感到心很痛,眼前直冒金星,爸妈真的不要自己了吗?想到还在小村庄等自己的书剑,桅子毅然伸出颤抖的手接过钱包,不敢再看父母的脸,洒泪而去。 身后传来母亲凄厉的哭叫:“天哪!桅子,你怎么这么狠心啊?” 桅子只觉的天旋地转,摇摇欲坠,赶紧甩甩头,加快步子离开家门。她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心在滴血的声音…… 第七章 情长路也长 寒风凛冽,雪花飘飞,世界早已处在银装素裹之中。 桅子来到书剑家已经半年了,如今的她完全是一副村姑的打扮,如瀑的披肩发变成了两条油亮亮的大辫子,曾经爱穿的高跟皮鞋也被运动鞋代替了。而且,在这半年里已基本习惯了农村的生活,白析柔嫩的小脸渐渐泛黑,细嫩的小手也在编织竹篓时被篾片割了道道细细的小疤痕,瘦弱的身子却在繁重的劳动下变的壮实了。 “桅子,真对不起,让你跟我到乡下来受苦,都是我没用,瞧你这手,唉,以后你别抢着干那么多活了,让我多干些吧!”书剑常心疼的捧着桅子疤痕累累的小手抚摸。 “傻瓜,这点小疤又不会疼,我们一起努力,等家里日子过好了,你给我请个保姆,那时候就不用干活了,哈!”桅子总是开心的笑着回复书剑。 除了将心爱的姑娘紧紧搂在怀中,书剑不知道还有什么方法才能表达自己心中的爱意和感动! 就这样,桅子依然起早贪黑的与书剑一起为他们的将来而努力着,她不仅学会说一口流利的乡土话,还学会了挖地种菜、缝补衣服,也学会了上山砍柴、下田收割水稻。忙的晕头转向她还不肯歇着,又跟着爷爷学会了编织竹篓。 书剑家自从贤慧善良的桅子来了以后,逐渐变的干净整洁起来。桅子和书剑常利用晚上编些竹篓拿去集镇上卖,渐渐有了一点积蓄,日子不再那么穷了,两人兴冲冲置办了一些电器家具。爷爷奶奶整天合不拢嘴,将桅子当成宝贝一样庞着,逢人就夸这个出色的孙媳妇。 桅子愈来愈喜欢小乡村的生活,虽然早出晚归披星戴月的到田间山上干活有点累,但崖缝间那汩汩流淌、沁入心脾的清泉;大山上永远采摘不尽的野果;还有屋前屋后那迎风摆动的翠竹,一切的一切在桅子眼中都是那么的充满诗情画意,能和自己倾心相爱的人在这美丽的世外桃源度过一生,是桅子此时最大的愿望,还有什么能比与爱人相守更幸福? 书剑的每一个拥抱,每一次亲吻,甚至每一句话都能让桅子倍感快乐! 桅子待人很热情,整天微笑着,小山村的乡亲都很喜欢这个美丽的城里姑娘,尤其是小山村的那些姑娘们,由开始对桅子的好奇慢慢转成了敬仰,有什么问题都喜欢来问问在她们眼中很博学的桅子。桅子也常在农闲的时候与那些姑娘们聊聊天,绣绣花,她很喜欢这些纯真而爽朗的姑娘。她们没有城里女孩的娇气与做作,与她们相处很轻松,也很开心。 桅子还很想念远在城里的父母亲。 转眼离家这么久了,从小到大,自己从没离开过父母这么长时间,不知道他们是否都好,也不知道自己写去的几封信,他们是不是已经收到,还在责怪自己吗?或者还在为自己伤心? 想着离家时父母伤心绝望的样子,想着母亲凄厉的哭喊,桅子的心就会象刀割般的疼痛,觉的自己真是天底下最不孝的女儿。 有时候,桅子也会无声的责问自己,为了所爱的人,竟然这样伤父母的心,是不是太不应该了,内心的自责常让桅子倍感内疚,因此,桅子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默默垂泪,为父母祈祷,希望他们能原谅自己的叛逆行为! 大年夜的前几天,飘了一周大雪的天气放晴了,桅子与书剑去集镇上采购年货。令桅子万分意外的是,父母竟然带着不少东西出现在小镇上,两老在街边的小店铺打听书剑的地址,正好遇上前去买东西的桅子。 半年来,父母对桅子的失望与伤心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对女儿强烈的挂念与不舍,两老捺不住思女的煎熬,最终决定来小乡村看看女儿,并试图劝服女儿回城。 母亲望着一身粗布旧衣服皮肤干裂的女儿,悲怮不已,母女俩抱头痛哭了一番。父亲则在一边不住摇头叹息,鬓边的白发明显比桅子离家时多了不少,也揪痛了桅子的心! 赶完集,桅子父母随着桅子与书剑翻山越岭赶往小山村。一路行来,两老早已气喘吁吁,手疲脚软。母亲一想到自己的宝贝女儿每次出山赶集都要翻山爬坡这么远,不禁黯然心酸! 当天晚上,桅子与父母坐在房间闲话。 “桅子,你还是跟我们回城去上学吧,农村太苦了,在这里过一辈子如何受得了啊,看到你这副样子,妈妈心里真的很难受,想想你长到这么大,何曾受过这样的苦?造孽啊!”母亲抚着桅子有点凌乱的长发,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极力劝说她回城。 “桅子,你也不小了,总知道面对现实吧,你在这里过了这么久,应该知道农村生活有多苦,你要不去上大学,将来肯定会后悔的。你要是舍不得书剑的话,老爸大不了也供他去上学,以后毕业了你们就可以在城里工作和生活,总比农村强……”父亲为了说动倔强的女儿,不得不退了一步。 “爸,您别说了,书剑他不会让你供他上学的,他是一个自尊心很强的人,怎么会接受你这么重大的帮助?爸爸的好意我心领了!”桅子断然拒绝老爸的好意。 “桅子,你真的这么狠心吗?真的要抛弃父母在这个小村庄生活一辈子?妈妈求求你跟我们回去,好不好?”母亲捂着脸哭泣。 桅子摇摇头,任泪水划过脸颊:“爸、妈,请原谅女儿不孝,我既然已经选择在这儿生活,就不会再回去了,我不会后悔的。”接着,又抹去泪水,露出笑脸说:“其实,这儿挺好的,乡亲们都很善良,对我也很好,我真的很喜欢这儿的环境。我想,只要我和书剑努力,日子一定会过好的……” 母亲一脸无奈望着倔强的女儿,只觉得心里很痛,眼里多了一丝绝望。 第二天,无可奈何的父母匆匆离开了小山村。 桅子和书剑将父母送到小镇上搭回城的汽车。桅子望着日渐苍老,两鬓飞霜的父母,心里阵阵泛酸,真想狠狠揍自己一顿,觉的这一切都是自己惹他们伤心造成的。 父母长叹着拉住桅子的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对桅子的担忧尽写脸上。两老已不再抱任何桅子能回头的希望了,也没有精力再劝说桅子,决定由她去了。 “书剑,桅子就交给你了,她为你牲牺了那么多,你一定要好好的对待她,知道吗?”父亲拍着书剑的肩,忍着悲痛嘱咐。 “请爸妈放心,我一定会全心全意爱护桅子的!”书剑郑重的对二老点了点头。 桅子流着眼泪,依依不舍与父母告别。 在回村的路上,书剑拉着桅子的手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话要说。桅子奇怪的盯着书剑的脸,笑问:“你怎么了?” 书剑嚅弱道:“我,我,我还以为你要随爸妈回去呢,我,我昨夜一夜没有睡好……” 桅子心头一热,也有一点疼,轻轻一捏书剑的脸,笑着说:“傻瓜,我怎么会丢下你不管呢?以后再不要这样瞎想了!”眼里却迅速盈满了泪水。 两人手牵着手,慢慢向小村的方向走去…… 第八章 喜结良缘 春暖花开,万物复苏,幽静秀美的小山村到处是一片繁忙的春耕景象。 美丽的书莲也在这播种希望的季节披上新娘妆,嫁到镇上去了。夫家在镇政府前面开了一个店铺,父亲经常在外面跑生意,家里条件还算不错,丈夫赵天阳是一个老实憨厚的小伙子,肯吃苦耐劳,脾气也不错,在生意经营方面很有头脑。 赵天阳是来小山村姑姑家做客认识书莲的,对书莲几乎就是一见钟情,间接的找姑姑打听了一下,通过姑姑的介绍,勤劳善良的书莲更赢得了他的好感,便央求姑姑给自己做媒。 书莲对赵天阳虽然没有多大了解,但小伙子给她的第一印象还算不错,征得了爷爷奶奶的同意,成就了这桩美满姻缘。 书剑与桅子都衷心地祝愿姐姐总算有了一个好的归宿,他们对姐夫赵天阳都很满意,觉的他一定能给姐姐带来幸福。只是,从此家里的活都落到了书剑与桅子的身上,忙里忙外,两人更累了,每天都要起早贪黑,上山下地,辛勤打造他们的未来。 值得庆幸的是,爷爷奶奶身体都还可以,两老没生什么病,不仅减少了书剑两人的负担,多少也可以帮着做点家务活,至少在山上劳累了一天回来,可以有口现成的饭吃。 平淡的幸福就是在这种披星戴月的共同劳动中,一点一滴贮进了书剑与桅子的心里…… 有一天,书剑拉着桅子上屋后的竹山去挖笋。坐在大石上休息时,桅子望着云卷云舒的天边,情绪莫名其妙的有点低落,幽幽说道:“书上常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人生的路那么长,你说,哪天我们会不会也要分开?” 书剑爱怜地捧着桅子的小脸,深情吻了一下,摇摇头说:“不会的,我们永远都不会分开,下辈子,下下辈子……,我们都会在一起的,相信我,桅子!”接着,书剑从口袋里掏出钥匙串上的小刀,转身在一株竹身上刻下“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的诗句。 桅子激动的热泪盈眶,纵身投进书剑的怀里,心中充满了爱的甜蜜。 第二年,桅子与书剑携手走进了婚姻登记处,从工作人员手中接过大红的结婚证时,两人相视而笑。桅子终于成了一名美丽的新娘了,这段得来不易的爱情也终于修成了正果,从此,他们的命运就真正的绑在一起了,生生世世,矢志不渝! 小山村的乡亲们非要闹着给他们举行一个最热闹的婚礼,在这短短的几年中,那些厚道的乡亲们早已将桅子当成女神一样喜欢与爱戴,而这个婚礼就是他们对桅子最真挚的祝福。 让桅子感到最幸福的是,父母也决定来参加她的婚礼了,提前两天从城里赶到了小山村,给女儿女婿带来了不少礼物,当然,还有最真挚的祝福。 天刚亮,村中那些三姑六婆小媳妇大姑娘,都纷纷来到书剑的家,有送东西来的,也有来帮着干活的。书剑的堂婶更是将自己那头百多斤的肥猪宰了,送给书剑喜宴上用。还有一位巧手的小媳妇亲手绣了一对漂亮的鸳鸯枕套送给这对新人…… 按照小山村的婚嫁习俗,新郎得先去娘家接新娘,书剑的堂婶便充当了桅子的娘家。小山村哭嫁的习俗更是渊远流长,新娘在出嫁前十来天就得和所有的亲人泣别,一边哭泣一边诉说自己的不舍与对亲人的感谢,那哭腔那韵味,不仅仅是向亲人的道别,更是一种民间的艺术。 当然了,哭嫁并非真的悲伤,那是高兴的泪,甚至在哭嫁的过程当中,还能看出新娘的品性与才气,要用哭腔把所有的心思与感谢诉出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相当于做一次无稿的口头演讲。不过,桅子的情况比较特殊点,堂婶只是临时的娘家,自然不必提前几天去哭嫁,只要出嫁当天例行一下这形式就行了。 桅子坐在堂婶临时设成的闺房,正搂着母亲的胳膊哀哀哭诉,居然哭的似模似样。后来,桅子想着这几年来对父母的伤害,不禁悲喜交加,哭的更是情真意切。身边围着的几位姑娘被感染,也跟着哭泣起来。书剑和一群迎亲队伍,敲锣打鼓来到堂婶家门前。两位姑娘将穿了一身红色新娘装的桅子扶了出来。刚与母亲哭别的桅子,俏脸上泪痕未干,梨花带雨,楚楚动人。 迎亲的小伙子们全都看呆了,似乎根本没想到做新娘子的桅子会这么漂亮,锣鼓、锁呐声全都停了下来,片刻,爆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按小村庄的习俗,新娘是不能自己走路的,也不能见天,这都是老祖宗留下来的忌讳,得由新郎背着走,一位伴娘在旁边撑伞罩着新娘。送亲的、迎亲的,浩浩荡荡一大群人朝书剑家走去。 新娘到了堂屋前,便有一位大嫂将一面筛米的竹箕放在地上,新娘须从竹箕上踏过,跨进堂屋,表示将以前所有的不如意和晦气全都筛掉了。 接下来就是拜堂了。堂屋上方放了一张八仙桌,桌上有一小盆米,米上插了香、烛。另外还放了几碟糖果,姜片什么的。再就是竹箕里整齐摆放着十几双新做的布鞋,这是在考验新娘的手工水平如何,有些布鞋做的不好的姑娘,往往会在出嫁前请小姐妹帮忙做。桅子做的新鞋刚一搬出来,便得到了边上所有嫂子们的称赞,特别是几双小孩鞋面上,那栩栩如生的刺绣更是让众人赞叹不已。 一阵“噼噼啪啪”的鞭炮过后,站在桌边的中年司仪开始扯起嗓子喊礼。新郎和新娘恭恭敬敬站在桌子下方,一拜二拜三拜,行礼完毕,新娘便在喜娘的带领下,给所有来宾敬茶。堂屋内外挤满了看热闹的乡亲,笑声、祝福声此起彼伏! 晚上闹洞房时更是热闹非凡,笑声一片。大姑娘小伙子们挤满了新房,大伙都缠着书剑讲讲当年是如何蠃得美人芳心的。书剑咧着嘴傻乎乎笑着,眼睛直往新娘身上溜,脸上尽是忘我的陶醉。桅子也是羞涩的笑着,眉目含情,红朴朴的脸蛋美丽极了! 月上树梢,闹洞房的人们终于散去,书剑深情的拥住自己的新娘,吻着这张千娇百媚的脸,久久感受着对方的心跳,让幸福的眩晕永远定格在这一刻…… 第九章 爱情的结晶 岁月交替,周而复始,转眼又是两年过去了。 在这两年中,桅子与书剑利用在学校学到的文化知识,买了不少农业技术方面的书籍潜心钻研,搞起了种养植业。他们根据小山村地肥水秀的特点,细心摸索,竟然摸出了一些致富的门道。 两年下来,虽然很辛苦,却也得到了不错的回报。乡政府农技站还派技术员参观过他们种的天麻、养的牛蛙,认为管理的很好,并做为劳动模范致富户,在乡大会上受到了乡长的表扬,还领回了一张大红奖状。 美好的生活已经象抬眸可望的曙光,在不远的天边向书剑和桅子绽出笑脸,指引着他们奔向幸福的未来! 不久后,书剑请人在老房子旁边盖起了一栋两层的新楼,让苦了一辈子的爷爷奶奶在晚年住进了宽敞明亮的新居,乐得爷爷奶奶整天笑不拢嘴。接着,又去城里买了一些比较高档的电器用品回来,成了全村最先用上洗衣机和彩电的人。家里的日子渐渐宽裕起来…… 由于书剑与桅子两夫妻带头用文化知识改变穷困落后的小山村,乡亲们也都纷纷向他们学习,忙着栽百合,种天麻,养牛蛙等,甚至把一些野生的药草也挖出来,用心栽种培植,让废物变成了宝贝。 穷困的父老乡亲终于看到了明天的希望,不再无助的望着黑黑的土地叹息。 桅子两夫妻从来不吝啬自己的技术,每每都是很耐心将自己所懂得的知识与经验无偿传授给乡亲们,并且不辞劳苦一遍遍为乡亲们示范。书剑又去邻县为村人们联系了专门收购这些产物的厂商,使穷困了这么久的乡亲们平生第一次尝到了致富的快乐。 书剑与爱妻这种舍己为人的行为得到了众位乡亲的一致好评,几乎快把他们奉若神明。 书剑还计划着第二年去镇上办个竹篾加工厂,主要生产一些竹席、竹篓、竹椅、竹床之类! 农村里用竹制品比较多,连小城镇的人都喜欢买些竹制桌椅回去用,想来应该会有不错的销路。如果发展的好,还可以销往外地。 心灵手巧的桅子更是充分开动自己灵活的脑瓜子,想着到时再做些竹制工艺品,村里有不少心灵手巧的姑娘,到时可以让她们一起干。 小山镇依山傍水,四面都是竹林,光每年能收成的冬笋就可以办一个不小的竹笋加工厂了,春天的笋变成了竹,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老百姓依山靠山,只要会利用地方上的资源,肯付出劳动,还怕日子会过不好? 书剑和桅子就是这样一步一步,踏踏实实地经营着他们的平凡生活,建筑着他们美好的未来! 在那一个绿树葱郁的春日,桅子与丈夫在地里劳动时忽然晕倒,惊慌失措的书剑手忙脚乱将妻子送到村诊所,经过村里老郎中诊断,证实桅子已经怀孕了,两人终于有了爱情的结晶! “书剑,这是真的吗?我们真的有孩子了?太好了,书剑我好高兴,我要做妈妈了……”桅子抓着丈夫的手又哭又笑,泪流满面。 “是真的,我们要做父母了!”书剑将爱妻紧紧拥在怀里。 接下来,爷爷奶奶把桅子当宝贝一样宠着,生怕稍有闪失会影响到胎儿,什么事都不许她再做,常弄的桅子哭笑不得。 “奶奶,我没有那么娇气的,整天休息也不好,适当的做些劳动会有好处!”桅子常想说明爷爷奶奶。 “闺女啊,你就听奶奶的话吧,好歹就歇息这一年,奶奶可不想让你累着了我的重孙子!”奶奶不由分说抢过她手里的活,掂着小脚忙去了。 桅子无可奈何,为了不怕老人家担心,只好忍着休息。 当然,做为丈夫的书剑就更宠爱妻了,经常深情的拥住爱妻,将耳朵紧紧贴在桅子日渐隆起的肚皮上,静静听着小家伙调皮的蹬腿挥胳膊声音,只觉的幸福无比,两人都沉醉在即将为人父母的巨大喜悦之中。 桅子的父母也渐渐喜欢上了老实憨厚的书剑,两人的恩爱使两老已完全原谅了他们,不再责怪他们当年的“不孝”行为。桅子觉的自己心情一下子轻松了很多,总算可以卸下内心深处那个沉重的包袱了…… 时间过的飞快,还有十多天就是桅子分娩的日子,姐姐书莲为了照顾桅子,收拾一些细软住回了娘家。桅子的父母也在一个月前来小山村小住了几天,将婴儿必须要用的物品都带来了,全家人就等着恭候小生命降生了。 那段日子,天总是阴沉沉的,绵绵细雨不断,春讯季节,雨水似乎又要泛滥成灾了。 有天晚上,桅子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恶梦,梦到自己的父亲死了,孤零零一个人惨死在大街上,大瞪着眼死不瞑目,地上全是大片大片刺目的鲜血,其状惨不忍睹…… 一声震耳欲聋的雷声将桅子从恶梦中惊醒过来,窗外闪电不断,暴雨倾盆,狂风肆虐拍打着屋檐,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凄啸声。 桅子摸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将身边的书剑摇醒,忧心忡忡说了刚才的恶梦。 书剑轻抚着爱妻的肩膀,笑着安慰:“别担心,梦都是相反的,爸爸会没事的,哪有梦什么就是什么啊!” “可是,可是,那情景实在是太真实了,一切就象发生在我眼前一样,太可怕了……”桅子说着一激灵,双手使劲攥住书剑胳膊。 “别怕,真的没事的,不就是一个恶梦嘛,可能是你自己情绪太紧张了。快睡吧,你这样会吓着我们的宝宝的。”书剑温柔地扶爱妻躺下,轻轻搂过她的脖子。 然而,桅子却再也无法入睡,梦中的情景一次又一次浮现在脑海,挥之不去。 天刚朦朦亮,桅子便爬起了床,非要闹着回娘家看看父亲是不是无恙。 书剑望望屋外电闪雷鸣、暴雨如洒的天空,又望望挺着大肚子、双脚肿的滚圆的爱妻,说什么也不愿让桅子冒险赶回去,怕一路颠波会使孩子早产。 书莲与爷爷奶奶也极力劝阻桅子,奶奶甚至首次对桅子发了脾气,骂她不顾肚子里的孩子,不配做一个好母亲…… 桅子怎么也摆不脱父亲惨死的恶梦,急的在屋里直转圈圈,后来,实在憋不住了,痛哭流涕跪倒在爷爷奶奶面前,哀求两老答应她回家一趟。爷爷奶奶老泪纵横,无奈之下只好嘱书剑带她回娘家去。 书剑匆匆收拾了一些替换的衣物,还有婴儿要用的东西,一并装在一个大牛仔背包里,准备这次回去,干脆让桅子在娘家生孩子,城里医院的条件毕竟要好一些。 爷爷奶奶默默望着即将出门的孙儿孙媳,满脸担忧,泪水滚滚! 收拾完毕,书剑背上背包,在爷爷奶奶千叮万嘱下,带着举步坚难的爱妻走进了茫茫风雨中…… 第十章 鬼迷心窍 雨越下越大,天与地之间象挂起了一张厚重的布幕,远山近树全部笼罩在茫茫水雾之中,洪水如同愤怒的猛兽,从山顶汹涌窜出,“哗啦啦”泄下山涧,汇入小溪,浩浩荡荡直到巫水河。 书剑一手撑伞,一手扶着跌跌撞撞的爱妻来到巫水河渡船的地方,两人四下瞧了瞧,才发现摆渡的梢公不在,又找到梢公家。 “你们这是找死啊,这么大的洪水,我的小船哪能经受得住冲击?我说书剑,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连这么简单的事都看不清?还有桅子,你一个大肚婆,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即将出世的孩子想想吧?我是不会渡你们的,我不想害你们,我更不想将这把老骨头丢到江里……”梢公望着波涛汹涌、仍在不断上涨的河面,说什么也不敢出船。 “刘爷爷,就求求您老了,您老摆了几十年的渡,一定有办法渡过这河的,我们真的是有很重要的急事必须过河去。”书剑与桅子苦苦哀求。 “不行,你们这对年轻人太不懂事了,你们喜欢拿命开玩笑,我可不喜欢,万一小船在河里出事,到时候我就成了间接的凶手,你们可是三条命啊,我造不起这个孽,孩子,回去吧,天大的事都没有命重要,等河水退了再过去!”梢公语重心长说道,仍摇头不愿答应。 梢公的儿子生怕梢公一时心软答应渡河,赶紧找借口将父亲拉到邻居家去了。 “桅子,别为难老人家了,我们再找找别的船吧!”书剑无可奈何扶着仍想求情的桅子离开了梢公家。 两人相扶相携沿着河岸走了一大段路,才看到上游有一艘正在河边淘沙的小木般。书剑欣喜携爱妻朝摇船的老大爷走过去,然而,任凭书剑费尽口舌,老大爷就是不肯过江。这么大的洪水,任谁都不敢去冒那个险的。 “年轻人,不用再求了,我是不会渡你们过去的,我这小破船根本就经不起那么大的风浪,我一把年纪了,万一有个什么意外不打紧,可你们年轻轻的,还有即将出世的孩子,我怎么能带你们冒险?回去吧回去吧,别求我了!”老大爷怜悯的望了眼桅子的大肚子。 “是啊是啊,你们两个年轻人,别不听劝了,这么大的雨,神仙都不敢随便渡,何况是人?回家去吧,等大水退后再走,这么大的洪水划这么小的船过河,无异于拿生命开玩笑嘛,有什么重要的事能比小命更重要?”旁边来了一些乡亲,也都纷纷劝说书剑与桅子。 “不,我一定要过河,否则我会疯的!”心急如焚的桅子如同鬼迷心窍般,哪里还能听的进众人的劝告,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过河回家看父亲。 “总之,我是不会渡你们的!”老大爷再次断然拒绝。 眼看老大爷抛掉手里的桨准备走人,桅子一急,“扑通”一声跪在老大爷面前,泪流满面恳求老大爷送她过江,并告诉老大爷,她心里有一种不祥的念头,总觉的自己的父亲出事了,一定要回娘家亲眼看看父亲才能放心。 善良的老大爷被桅子的孝心感动了,咬咬牙,答应冒险送桅子两人过江。 桅子又哭又笑,向老大爷磕头谢恩,书剑心酸的将妻子拥在怀里,虎目含泪,旁边的众人也看得鼻子酸酸的。 老大爷解开船缆,待书剑和桅子坐稳后,小船迎着滚滚洪水摇摇晃晃向河对岸划去。岸上聚积了越来越多的人,众人都胆战心惊地盯着如一片枯叶一样飘浮在水面颠波的小船,紧张的心揪的越来越紧,都在默默为船上的三人祈祷,有几位好心人还主动去弄来两条木船,以备万一出事之用。 然而,如怒狮恶虎般的狂涛却似乎不吞噬他们誓不罢休,一浪高过一浪,凶神恶煞朝小船扑来…… 终于,船到河心时,一个高高的浪头将小船罩进了洪水中。岸上的众人立即划过两艘早已准备好的木船,往小木船沉没的地方划去。可惜洪水太猛,当众人好不容易将船划到河心时,小木船及船上的三人早被大水冲的不知去向了。 两艘船又急往下游划去,望见一人在浪尖上沉浮,几名水性较好的青年跳下河,将溺者捞起,才发现是书剑。七手八脚捞上船,一探鼻息,没死,只是被水呛晕了过去,赶紧做人工呼吸,压出了腹腔里的水,总算救醒了。 书剑醒过来,大叫一声“桅子”,纵身跃起,四处张望。众人望望滚滚洪水,叹叹气,无可奈何摇摇头。书剑一把抢过一位青年手中的船桨,用力摇着木船往下游划去,一路流泪喊叫着爱妻的名字…… 打捞的船只与人逐渐增多,沿着巫水河上下十来里的河段,反反复复搜寻。 天快擦黑了,仍没有发现桅子和老大爷的踪影。众人心里都很明白,已经一天时间了,只怕桅子与老大爷是没有生还的希望了,只是谁也不敢说出来,心里都存着最后一丝渺茫的奢望,奢望着会有什么奇迹发生! 精疲力尽的书剑无力跪倒在船板上,仰天哭啸:“老天爷,你还我的桅子,你还我的桅子啊!……”边哭边用头使劲撞船板,凄厉的哭叫声久久回荡在巫水河上空。 周围的人只觉心中阵阵泛酸,纷纷洒下泪水,不住唉叹! 第二天,天气放晴了,洪水迅速退去,只是半天功夫,巫水河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似乎昨天那一幕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打捞的工作一直没有停,晚上都在打着手电筒坚持。小山村的男壮丁全都出来了,组成了一支庞大的打捞队伍,沿着巫水河,来来回回不知道往返了多少趟,连岸边的河滩草丛都没有放过,依然还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第三天,打捞的船只仍没有放弃寻找,将范围又往下游扩长了几里,仍是一筹莫展。这时,有人传来消息,说下游二十多里处一个大河湾的沙滩上发现了两具尸体。 书剑发疯般划着木船,用最快的速度往下游直冲。越接近大河湾,书剑的一颗心便越往下沉,恐惧也越来越深,实在害怕去面对接下来的事实,内心深处还存着一丝侥幸,但愿那不是自己的妻子! 短短的几里水程,书剑却觉的自己已经走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受尽心灵煎熬,大河湾沙滩终于遥遥在望。远远的,书剑看到了爱妻那再熟悉不过的衣服,隆的高高的肚子露在衣服外面,散乱的长发将整张脸遮住了,脚上的鞋子已被大水冲走,光着两个白白的脚丫。 美丽贤淑的桅子,就那么孤寂地仰躺在那一片冰凉的沙滩上,永远闭上了那双漂亮的大眼睛。不远处,还躺着淘沙的老大爷。 “桅--子!”书剑只觉得手脚冰凉,眼前发黑,惨叫一声,晕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