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已经很久没下雪了,一月的雪,就像是风中的飞絮,白茫茫,沙沙地下落着。很快,江南大地上就覆上了薄薄的一层。 但河水不会很快结冰,因为它还拥有温暖的心境,感化着这些寒冷的精灵…… 雪夜,很凉,很凉。老人还站在船尾摇撸。他看起来已经年过花甲了,身体佝偻着,就像是风中摇曳的树梢。但他还是毅然地贮立着。浊重的气息,仿佛化做了前方白雾的一部分。 “爷爷,外面冷,快进去吧!”一件披风披在身上,老人转过头,一个紫衣女孩已站在身后。 “不了,公子明日就要到对岸,若今夜再不赶路,只怕要耽误行程了。梦儿,你先去睡吧!” “不行,爷爷不进去,我也不进去!”女孩撅起了嘴。 “你这丫头……唉,真没办法。”老人无奈地摇了摇头。 “老人家不必太着急,明日日落之前能到达对岸就行了。”一个玄衣少年,从船中缓步走出来,剑眉星目,但话语之中却带着一股寒意。 “公子还没睡么,是不是老朽打搅了?” “哦,没有。”少年淡淡地回答,但又陷入了沉思。 “大哥哥,你要去哪里啊?”女孩好奇地望着沉默的少年,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少年没有回答,良久,才平静地吐出了四个字,“天衣山庄。” 刹然间,老人脸色变了,变得很沉,“就是那个三天前被江湖七大门派联盟围攻的冷血杀手组织么?” “对,”少年微微点了点头。 “那么,公子的姓名是?” “江夜。”少年轻然答道。 瞬间,老人的手竟开始颤抖起来,“三年了……”口中喃喃自语着。 “嘭~”的一声巨响,看似平静的水面猛溅起四股水柱! 一阵水雾朦胧,又零星地化去了。 少年目光忽然变得犀利起来,不远处,四人,已有四人持刀立与船头。 沉默,已然握刀冲了上来! "哗~"少年手中瞬息抖出一柄软剑,雪光如电,身若长虹,飞袭而去! "叮~"刀剑第一次交接,发出一声破空的长吟! 其中一人身法微一缓,软剑已缠住了他的脖子!就像是一条毒蛇,缠着他的猎物,越来越紧,只到猎物的窒息…… "唰~"剑,收得非常熟练,僵直的身体本能定了定,然而却像是一块木头,倒下了,随之是一声沉闷的响声。 愈渐冰冷的血,终于从毫无知觉的身体涌出。娇艳的光泽,溅落成朵朵深红的的花。 然而,少年就像是一阵风,飘渺,无数的刀光,却沾不到衣裳的一角! "唰~"很清亮,又有一人倒在剑下.少年丝毫不在意,一旁的女孩和老人 一声轻啸,剑若蝴蝶,掠过了最后的目标,收剑之曲,风中第四人的生命悄然逝去。 剑,倾斜着,锋刃上覆着一层银霜,没有血迹。 少年冷冷地望着四具直挺挺的尸体,瞳孔中的肃杀,有着丝毫不逊色与雪的寒冷! “为什么要杀他们?……为什么?”女孩身体一颤,呆呆地望着满身寒气的少年。 “因为他们该死!”少年一字一句,说的很清楚,“我也从来不会对任何敌人手软!” “梦儿,进去吧!我还有话跟公子说",老人转过脸,依然是淡然,但女孩的手已经紧紧握住了他的手臂上。 “爷爷……”女孩有些担忧地望着老人。 “没事的。”老者轻笑了笑。 终于,她松开了手,又忧忧地回望了一眼,转身,缓步进了船舱。 “公子还记得这柄剑么?”颤巍巍的手,从衣袖中掏出了一柄锋刃,那是一柄五尺的长剑,剑光有些暗淡,显然是很久没有嗜血了剑身上歪歪斜斜地刻着两个字,模糊不清,却能依稀分辨——“江夜”! “这是我的剑,“少年平静地望着——————那柄已经丢弃了很久的剑。 他不知道,剑究竟染过多少人的血,也不知道,它最终留在了谁的身上。 不过,这也是必然的。 置身于江湖的那一刻,必定会陷入杀与被杀的斗争中,或随波逐流,或身死人手。永无休止,持续下去…… “三年了吧,李家庄一役,公子可曾记得?”老人面色平静如水,依然不起的波澜。 少年很意外,这也是不多见的。 “三年前,李家庄的一场大浩劫,全庄共一百三十五人—————除管家和离去的小公子以外全部被杀!下手,丝毫没有人性——就连襁褓中的婴儿也不能幸免! 一庄之主李江天就死在这柄剑下,他的咽喉被穿过,残忍地钉在房梁上! 逐魂令,就在庄外的门上被发现,"天衣逐魂”每个人都很清楚——只有天衣杀手,只有他们能在一夜之间使一方大派瞬时间覆灭!“ “老人家,是要为他们报仇么?“江夜眉毛一挑,但没有出手。 无名之中,对眼前的老人已经产生了一种敬意。 他在等待,等着老人出手。 把握先机是武学之要,有时甚至可以决定以个人的生死,但他决定放弃 “三年了,庄主,”老人仰天长叹,眼中却流露着沧桑,老朽定会为您报仇的!” “动手吧,”少年眼神淡然,虽然这一战不可避免,但他不会去逃避——无论任何一方死在对方的手里 也许是杀手的归宿,让他从没有将生命看得很重。而对于老人来说,他也将从仇恨中解脱---没有人再会留下遗憾,因为他们即将找到一直寻找的东西----一个结果…… 两个人对峙着,在风中。 不多时,头发衣衫都积上了薄薄的一层雪…… “嗖~”,老人的手中多了一杆长枪——却与他矮小的身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但他的身手却完全不像是个老人。 飞影一闪,枪已直取而来! 少年稍却一步,站定,软剑便搅住了枪头,带枪势微减,已借力向后跃起。恰在落地之时,又一个疾步引剑而上!就像是一阵风,掀卷着半空的飘雪…… 雪,依旧下落着,但已经结束了。 平静,老人半跪在地上,胸口备一剑贯穿过去,血洗如注!他伫枪支撑着。 生命,似乎就是风中的烛火——在强大的侵袭之后,还能保持着微弱的光芒。 眼前一阵冥冥,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江夜苦笑,身上的七道伤口赫然在目! 平生之中,他从未受过这么重的伤——也许是棋逢对手吧? 僵直挡在眼前的左手颤了颤,掌心,突如其来的枪尖一举洞穿过去距离他的咽喉不到半尺! 最后的回马枪—————一直压抑的枪瞬间如生命苏醒!若不是左手及时挡下,只怕现在已经命丧黄泉了吧? 他咬了咬牙,猛地拔出了沾满了血的枪,“哧~”血又从伤口喷出溅落,不久便凝成了红色的粘稠物。 望了望前方不远处的老人,右手的剑,又一紧,摇摇晃晃地走过去。 唰~!剑指向额头,老人缓缓阖上了眼——结束了……终于有了结果. 漂亮的光弧迎空落下,晃了晃,又停住在空中! 柔弱的身体挡在了老人前面,满脸泪水,"求求你,不要杀我爷爷,求求你……" 静默,剑终还是悬在空中。 下不了手么?这也许是第一次吧?杀者无情,杀手生涯中有多少人倒在他的剑下?——无论是婴儿老人还是其他…… 他一直都认为自己很冷血,可想不到,今日还是手软了。 哼~哼~,寂寞的心里开始自嘲似的冷笑起来。 "梦儿……快……快走开!"老人喘着粗气,费力地说出了一字一句,但终还是身体一歪,倒在了地上。 "爷~爷~!"女孩哭着抱住了老人瘦小的身躯。 "梦儿啊……爷爷……爷爷真的照顾不了你了,"嘴唇动了动,喉咙发出了微弱的声音。 江夜伫立不语,但老人却望着他,"老朽深受李家大恩,苟且偷生……整整三年啊,想不到……却要含恨九泉了……少侠,先前的四个人是我安排的……一切……一切都是老朽所为,梦儿是……老朽的……孙女……她是无辜的,请少侠看在老朽将死,不要……为难她!" "爷~爷~!",女孩哭着摇着头,"不会的,爷爷一定会好的……梦儿要和爷爷在一起……梦儿不要一个人活着……" "傻……丫头",老人擦了擦女孩的眼泪,笑了笑,"爷爷已经是半入土的人了,死……不足惜,可你不同,你还有很多……很多事要做,记住爷爷的话,要好好活下去……" "爷爷……" "少侠拜托你了!"猛然喷出一口血,老人终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爷~爷!",女孩惊呼了一声,泪落如雨,抬眼,却是木然地望着他,"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人……为什么要杀我爷爷?" "从来没有人可以主宰自己的生死,身不由己,这就是江湖,"江夜的眼中掠过一丝淡然,"我只是一个杀手,对敌人不留任何情感是杀手的准则"。 "杀手也是人!难道有一天,面对自己的亲人,你也会毫不犹豫么?!"女孩忽然大声喊道。 "对!我会毫不犹豫!",剑一收,肃杀之气顿时萦绕在周身! "哼哼,好一个毫不犹豫!"女孩缓缓站起来,冷嘲似的望着眼前的少年,却已走到了船的边缘,"你真的很冷血,不过,也不必你动手了,爷爷走了……我也不想停留在世间。"说完,转眼望着早已长眠的老人,却是怅笑,"爷爷,梦儿……会和你一起走了……等等……梦……儿……!"说完,影一晃,已向江中坠去! 江夜一惊,脚一点地,同时掠出,一个"登云逐日"迸发出全身的极限! 最终,抢先一步,一手揽过即将落水的女孩,左手扣在船舷之上。 "为……为什么?!"女孩一惊,望着面色苍白的少年。 "你答应过你爷爷,好好的活下去——因为你还要为他报仇!江夜冷涩地笑了笑,"我就是你的仇人,记住——我叫江夜!"说完,右手突然加力,女孩身形一飘,却已安然落在船中。 "吱~",船身忽而一抖,少年却松开了苍白的左手,恍惚,已像一片落叶,消失在滔滔江水之中…… 女孩一愣,泪水却再次滚落下了。 第二章 天衣无缝,一个令江湖中人闻风丧胆的名字! 天衣山庄的弟子从来都是冷血的杀手,嗜血的恶魔,江湖的评价,他们是刺客与杀者,也是杀人的工具。只要有钱他们会为任何人杀人。 杀人者,人恒杀之。这是必然的,因为每一个杀手背负的血债都太多了。就在昨夜,山庄终于被攻破了。 尽管杀手们拼尽了全力,但已经回天乏术。 血债,注定要用血来偿还!现在的天衣山庄,就像是牢笼中的困兽! 两日的落雪,鹅毛的苍白中点缀着余温的深红。 是梅花么?可又为什么会在生命陨落的瞬间才会盛开呢? 寂静,洁白已经覆去了生命逝去的痕迹…… 楚天阔平静地望着---风过,山庄已经不再平静了,但见惯了生死的杀手,血是很冷的。 天衣无缝?难道真的天衣无缝么?他笑了笑。 笑容,就像被冰雪覆盖了千年,没有任何温度! 作为一代掌门,他竟然从来没有发现过,身边人的背叛。 东门破了,对方是从东门攻入的了山庄。 究竟是谁?他皱眉沉思着,不会有人知道,阿夜已经被派出去了! 除了,他们…… 一夜苦战,杀手们退入了天衣无缝阁,这个存放着历代掌门灵位与门派武学精髓的地方成了他们最后的庇护与防线。 七层的无缝阁,最顶上的三层已经布满了弓箭手与暗器高手,外面的人不敢轻举妄动。 虽然,现在的杀手已是强弩之末,但是过度的谨慎让他们犹豫与迟疑。而对于杀手们来说,死亡是迟早的事,而这其中,只存在着一个时间的间隔。 双方陷入了僵持的局面,一天一夜的寒冷与被死亡追逐的紧迫感使每一个人都绷紧了全身的神经! “婉姑娘到!”一声呼喝,众人皆转过目光,四个白衣持剑使女已经走来,人群中央主动让出了一条道。 白色的倩影,就如白色的莲花,袅袅婷婷,姗姗而来。 一个白衣女子,浑身上下都是毫无瑕疵的纯净的白色————包括她的纤衣,披风,就连她的肌肤,也都是雪白的倾国倾城的容颜,却让在场的人都不敢抬头正视她! 雪,注定一生寒冷与孤零。因为她性格中的冷漠,还有冷酷————这也是与她同龄的女子所没有的。 如果没有十五年前的浩劫,也许她还能够幸福的生活下去,如果没有……她的身体颤了颤,努力掩埋心中即将涌出的痛苦。 天衣无缝的神话即将破灭!她抬起头目光,目光穿过了纷纷扬扬的飞雪。望着七层的楼阁,冷笑着。 是她?!楚天阔俯望着白衣的女子,苦笑涌上了他的脸。 想不到,整个天衣门会葬送在一个女子的手里! 十五年前的记忆,就像即将熄灭的火焰突然间的闪亮! 依稀记得,自己曾经截杀过一对逃亡的男女。 男的剑法很高,几乎与他的剑法不相上下,但最终,他赢了,赢得很艰难————只有半招。 两柄剑同时刺入了对手的胸口————同归于尽,他早就预料到了。 但他还是失算了,对方的剑,就刺在自己身体半寸的时候,停滞。 他明明可以……为什么……?惊鄂地抬起头,目光瞬间交融,对方的眼中竟然流露出了哀求! 他明白了,无论怎样,一个被七名天衣杀手截杀的人,是没有任何生还的可能的。当然————也包括他的家眷。 对方只是想保全自己的家人,所以他愿意用生命来交换。 虽然杀手是绝对没有感情,但一定讲究信义。 无辜并不是杀手的目标。 于是,他做了一个决定。 但那个女子还是自尽了,当她看见丈夫已故的时候,最后,只留下了两个孩子。 一个把八九岁的女孩牵着一个两三岁的男孩,她目睹了一切————包括父母离去的过程。 惊恐的目光,掺杂着警觉与仇恨,但有一样没有。 哀求,目光中包含了一切————一个孩子应该有的神情,但惟独没有哀求! 她用身体挡在了弟弟的前面,可身后的男孩并没有意识到危险的临近,还是咿咿呀呀地闹着要去玩。 两块石子飞过来,孩子们的抵抗显得有些苍白无力,但他们还是睡去了…… 也许,这时是他们生命中最无忧无虑的时候了吧。 清醒的时候,要面对的东西实在太多,太多了。这些东西本不应该让他们来承受,因为他们实在不适合。 他把女孩送到了一个大户的人家,他们会照顾好她——————这也是他对她唯一的补偿,还有忏悔——————总是希望她能够一生都衣食无忧。 带走的男孩被他收为了入室弟子,但他一直都将他看做了亲生儿子一般。 平静的三年,白驹过隙,他接任了第十七任掌门。 应该结束了吧?一直萦绕在心中的内疚终于沉淀下来…… 但是还没有结束! 十年,就在往后的十年里,女孩一共来过五次,每一次都带着锋利的匕首。 没有人知道,她是怎样进入这个防卫没有丝毫破绽的组织。 也许,所谓的“天衣无缝”,在她的眼中并不是完美的,终究,她终究能够找到天衣中的破绽。 但是,失败了,一次次————虽然女孩尽力引开了全部的护卫,虽然她几乎将匕首刺入了仇人的胸口,但一把软剑,总会有一把软剑挡住匕首的攻势! 一个少年,瞳孔中释放着雪的寒意! “阿夜?!”女孩愣了愣,但软剑已经抵在了她的脖子上,冷漠而冰凉。 “让她走!”楚天阔淡淡地说,一句似乎没有任何的分量,却很沉重的话。 女孩收去了匕首,悲哀的眸子望着沉默的少年,转身,离去了…… 看来,她还是赢了……楚天阔轻然笑道。 第三章 "盟主号令!"她举起了手-----一枚雪白的令牌,阳光下反射傲芒! 全部的人瞬间半跪在地上,他们在向一块冰凉而毫无生命的物体表示着自己的虔诚------仿佛它就是君临天下的霸主,"众弟子即将剿灭天衣门残余势力,只许进不许退,如违此令,格杀勿论!" "属下谨尊盟主号令!听候婉姑娘调遣!"千篇一律的回答,每一个人做好了准备-----他们没有选择,只能是死亡! 第三次进攻,七大派的弟子已如同洪水般涌上来! "唰~唰~!"无数的箭矢临风如雨下落,带着穿破身体的利响! 雪,已经看不见本色了,红色仿佛已经渗入了它的灵魂! 阿夜,等着姐姐......姐姐一定会来救你......一定会......她坚定地望着那座高大的楼阁。 突然,七大派整齐的阵势凌乱起来,阵尾已经开始骚动! “婉姑娘!”远处一声呼喝---一个浑身血污的人跑过来,“启禀婉姑娘,后方所有一个少年带了几十人,已经杀过来了!要不要挡住他们?” 柳眉一敛,她沉吟着,“有多少人?” “二十多人,不过那个少年很厉害,我们已经伤了不少弟子了!” “通知左长老,让他立刻带五十弟子去抵挡,其他人不要停止进攻!” “是~!”人影一闪,那人已经完全湮没在人海之中…… “叮~”一声轻吟,戟与剑已经再次分开,左寒只觉虎口一麻,长天戟几乎脱手飞出! 他喘着粗气,望着满身寒气的少年----他的手里只是一把普通的软剑,但每一招,都是完美无缺,找不到丝毫的破绽! 有多久没有遇到这样的对手了?左寒不知道,他惊讶,这么精湛的剑法竟然出自一个少年手中----一个稚气还未完全脱去的少年手中! 天衣山庄究竟隐藏了多少实力? 如果这次不是偷袭而是强攻,那么,胜算又有多少呢? 答案是没有,根本没有!-----天衣永远是天衣,又有谁能够找到它的破绽呢? 他不禁握紧了手中的长戟…… 左手颤了颤,江夜再次感到了巨痛的折磨。 虽然手上的伤口已经裹上了三层白布,但血还是隐隐地渗了出来! 抬起头,他望了望,已经被密密麻麻的人包围的无缝阁---不能再等了! 但是……目光一转,冷冷地望着眼前的中年人---一个不平常的对手。 不能恋战,他很清楚,必须冲过去! 软剑一转,划出一道漂亮的光弧,他的身体已经像风一样消失在人海中……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左寒一惊,已经有十几弟子倒下了,浑身上下只有一处伤口----颈部的一道还未干的血痕! 完美的杀人手法---一剑封喉! 怎么回事?楚天阔惊然。 战局已经乱了,但这一切还是一盘棋局。即使是棋子们散落在棋盘的各个角落----它们之间仍然有一种细微的联系。 但如果这些联系一旦被撼动,必将影响整个全局! 一个人出现在他的视线中,一个玄衣的少年在七派联盟的阵围中冲杀着,那个身影,剑法!心不由一惊,阿夜?! 浴血重生,江夜杀向了阵心---他的身影就像是一个离弦的箭,已经没有人能够阻止他! 剑到之处,血溅三尺! 这次,他一共带了三十二人,天州三十二翼。 他们都是天衣山庄的杀手----分布在九州的各个角落。 绝对犀利的杀术,但没有人见过。 因为,但凡过一眼的人,都将从这个世上消失----无论是谁! 一天前,几乎是同时,九州的杀手们受到了“回召令”----师门有难! 三千人竟然在同一时间向天衣门赶回! 凭借着一块木板,江夜在河中漂流了三天,尽管伤口的剧痛使他几次几乎失去了知觉,但他还是咬了咬牙----直到被一个渔夫发现。 然被救上岸以后,他并没有贸然赶回师门---一个人是绝对不可能抵挡住一千人的攻势。 那样做,只是白白送死而已。 他知道,七派联盟是有备而来的----因为,他们等待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 他现在需要的,只是足够的力量。 但一夜之间,只有三十二翼赶了回来。其他的人还在回程的途中----已经不能再等了! 他咬了咬牙,带着三十二人向天衣山庄赶去。 现在,他要做的不是拼命,而是拖延时间----召集人马需要的是时间。 还需要三个时辰!-----三个时辰之后,就会有三千人马赶到山庄之外。 而那时候,战局也会发生一个巨大的逆转---天衣门里应外合,七派联盟纵然插翅,也难以飞出! 完美的计划,但终归还是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在他与三十二翼的身上。 他们必须支撑三个时辰,三十二对八百-----这是绝对不可能的,纵然他们拥有多么高深的武功! 但还有选择么?---他们只能将生命作为赌注,投入这场几乎没有任何胜算的赌局! 三十二柄不同的兵器,三十二翼将他们完美的杀术表现出来! 三十二人分成了八组,各组为一整体-----既而,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阵法! 三十二人保持着惊人的一致,无论是速度还是行动! 溅血殷红,影逝如风,在死亡中闪烁,在鲜血中穿梭,血的艺术---这就是杀手的完美! 雪花阵?!左寒愣了愣,七派联盟的弟子已经被分成了两部分,却分别向后溃退着…… 江夜依然穿横在人影中,目光在搜索着什么,突然停滞在了白衣女子的身上。 她……?! 第四章 “启禀师傅,外面七派联盟的人似乎受到了什么人的攻击,阵脚已经乱了。我们要不要趁乱反击?” “是阿夜,”楚天阔转过脸,面色平然地望着,一身紫衣的青年杀手,“阿夜回来了”。 “阿夜?”青年杀手一惊,这时,一个红衣女孩突走了进来,“爹~!” 楚天阔一怔,面色平和下来,和蔼的目光望着女孩-----那是一个父亲特有的目光。 “爹,”女孩有些生气,娇嗔地望着和蔼的父亲,“夜哥哥回来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丫头,这是谁说的?”楚天阔惊了惊。 “是我,”声音接过,一个笑眯眯的老者走了进来,青衣白须,双目炯炯有神,宛有一股仙风道骨的意味。 “大师兄?” “唉,天阔啊,好歹月丫头也是你的亲女儿,你怎么什么事情都要瞒着她呢?” “丫头,先出去吧,”楚天阔叹了一口气,“我和你常爷爷还有事要商议。” “爹……”女孩极不情愿地望着父亲。 “月丫头,你先出去吧,”老者微微笑了笑“等一下,爷爷就带你去找江夜那个臭小子。” “真的?” “真的!爷爷什么时候骗过你?” “太好了,”女孩笑逐言开,轻盈地消失在门外。 老者微笑不语,只是摇了摇头。 “世事难料,”楚天阔转过目光,望着阁外有些发白的天空,“难道杀手真的不能有感情么?” “万物皆有情----杀手也不能幸免,”老者深深一叹,“谁又会知道,冷漠的外表下会有一颗温热的心呢?” “也许吧,”楚天阔沉默下来。 “你真的决定了么?”老者的眼中射出了淡淡的光。 “对,”楚天阔沉吟道,“为了天衣门----我必须舍弃,阿夜回到这里,也是为了这个原因。只可惜,我所欠的债是永远也不可能还清了。” “那月丫头呢?”一个冷血的父亲,她会接受么?”老者转过了目光,直视着楚天阔,顿了顿,“----她一直都肯练习杀术,不肯成为一名杀手。天衣门中,也只有阿夜在她身边,她才会开心。我,虽然只是一个糟老头子---但我看的出来,她对那小子有心。 而现在,你却要牺牲他来拯救天衣山庄。她……真的会明白么?" “她会明白的,”楚天阔淡淡说了一句,转过身,冰冷的神情,就像是一块面具,目光转动,停在了沉默的青年杀手的身上,“立刻通知所有的弟子-----无论外面是什么情况,坚决死守无缝阁!若有擅自开门或出阁者,杀~!” “师傅!”青年杀手一惊,身体已经半跪在地上,“可是……阿夜……阿夜还在外面!” “不管是谁!”楚天阔的语气已完全冷下来-----似乎不是刚才的人的了。 “师傅……”青年杀手缓缓的站起身,持刀的手颤了颤。 “唉~去吧!”老者叹了口气,挥了挥手,目光带着沉思,望着沉默不语的楚天阔。 青年杀手怔了怔,最终,脚步沉重地走了出去。 “阿夜,不要怪师傅……楚天阔望着寒冬中的夕阳,似血,已是黄昏了…… 生与死的两个时辰,每个人似乎都与死亡拉近了距离! 虽死者终究忘却了痛苦与情感,但活着的人还必须去面对———-恐惧与凶残。 梅之幽香,在风起的瞬间浮动----也许它想用自身的清然与脱俗来隐去浓重的血腥与寒冽的杀意。 但是世人之心又怎会如此平凡?---美丽与英俊的外表之下又是什么呢?是人性的黑暗,还是阴险的苍白? 也许对于这一切,只有他们自己才会知道吧? …… 混乱的阵势,勉强被左寒稳住了,但还是有两百----两百人无声地消逝了…… 左寒不敢相信,对方仅仅用了三十二人,竟然让自己手下损失两百人! 难道,这就是杀手的可怕么?! 他亲眼看见----一个浑身是血的少年,年纪只有十五六岁左右----他的身体已经被七把刀所刺穿! 他是一个使暗器的杀手,显然,暗器已经用尽了,但他硬是用血淋淋的双手拔出刺入身体的每一把兵刃,将这些浸透鲜血凶器直接刺入了五个敌人的身体! 但最终,他还是倒在了明晃晃的刀刃之下----头颅,带着一排殷红落在地上。 苍白的面容,依然是坚毅---就像屹立不倒的高山! 杀敌三千,自损八百。 三十二翼已经无法再保持原来的阵型-----只剩下了八人---苍玄紫皓,风雨雪电。 八个人的周围是堆成山的尸体! 血河,灌溉着冰冷的大地。 曾几何时,生命能够脱离寒冷的孤寂? 寒雪,落无声…… 第五章 饮尽了几十人的鲜血,剑刃却不曾沾上丝毫---它依然保持着冰冷的面容,永远也不可能被温暖的鲜血所感动----因为,它没有一颗真正的心。 目光的凝滞,最终停落在白衣女子的身上。 难道她就是统率着七派联盟的人么? “阿夜……”一个声音在灵魂深处遥远地呼唤着---它好象就是存在身体上的温暖,很亲切,似曾相识一般…… 为什么……?!随着眼前的两人倒在剑下,身体停住了。 他喘着粗气---那个声音……! 幻觉!一定是幻觉! 他拼命地告诉自己! 迷茫之中,嘴唇已经被咬破了---温热的血流入了口中,但还是有一部分沿着嘴角流下,就像是火的颜色! 必须做出抉择!他咬了咬牙,三十二翼几乎全军覆没了,剩下的人又还能坚持多久呢? 抬起头,直视着白衣的女子。 血杀术!杀气,由全身释放着,游向软剑----就像梦魔的萦绕! 当每个人感到寒意的时候,时间已经不再允许他们逃避,即将面对的命运。 命脆如丝,一切都迎刃而解。 剑若苍鹰----犀利的目光与突利的锐爪,它的猎物永远都不可能逃脱。 漫天溅起的落红,就像是在最后秋雨中接受洗礼的血枫,飘零零,坠入最后的归宿…… 毫无悬念了,剑,向它的目标袭去! 白衣女子转过身---她没有躲闪。 “阿夜……”她的眼眶已经被泪水填满,滑落---不,应该是悲伤! “阿夜……”心灵中的回应。 刹然间,天地的时间仿佛被冻结! 手僵住了,“铛~”,剑落在地上。 那双眼睛……! 他努力想看清楚,但视线已开始模糊……依靠着意志支撑的身体终于倒下了…… “难道你真的忘了么?”忧伤的眼神,落在了昏迷少年的身上。 白色身影在风中微微颤动,但视线很快被明亮的刀光掩盖住了。 “住~手~!”声音,就像从遥远幽深的山谷中传出来的一般。 十几把刀很快便凝结在空中。 她缓缓地走过去----穿过了无数惊谔的目光。 “带他回去,”美丽的容颜又重新回归成冰冷,就像花开又凋落的瞬间…… “婉姑娘!可是,盟主他……”左寒惊然道。 “我会给盟主一个交代,”目光,依然停留在少年的身上。 “婉姑娘,后方有一队来路不名的人马---大概两千人,现在已经向这里赶来。” “难道是天衣门的援兵?”左寒大惊,“那这个少年和其他的三十二名杀手又是什么目的?!” “也许,他们只是在拖延时间----现在的两千人才是天衣门真正的援兵”,白衣女子淡淡地说,但眼神却敛含着什么。 “拖延时间?”左寒神色渐渐凝重,“只有三十三个人,却要在八百人中支撑着。天衣门,它究竟是个什么样的门派?!” “没有人知道,”白衣女子转过身,重新凝视着依然飘落的雪花,“除了他们自己……” 白色的披风,浮动在风中---仿佛已经化入了,这洁白的雪世界…… 第六章 七派联盟的人退去了,没有任何的征兆----就像人们未曾知道,冰雪在何时会融化一般。 沉重的大门渐渐敞开,吱呀的声响,就像是一个饱经沧桑老人的沉叹。 剩下的人从无缝阁中走出来。 依然是寂静,但已经与原来不再一样了。 “属下参见掌门”,天州三十二翼的八人整齐地半跪在地上。 “阿夜在哪里?”楚天阔敛了敛眉。 “启禀掌门,夜公子与属下等人皆被七派联盟的人冲散了,他的行踪,属下也不知”。 “难道……?!”楚天阔咬了咬牙,目光定在那些倒在血中,冰冷已久的躯体上…… “爹~”一个很轻的声音传过来---很轻很轻,就像雾一样的飘渺,仿佛一阵风就可以将它吹散…… “月儿?!”楚天阔惊诧地回过头,红衣的女孩已经愣愣地站在旁边。泪,在眼眶中颤动,“夜哥哥他真的……”“放心吧,”楚天阔勉强笑了笑,但右手已经攥起成一个拳头,“阿夜,他一定会回来!” “不会了,”女孩缓缓地低下了头,泪水涟涟地洒落着,“你们不要再骗我了,其实,你们一开始就把夜哥哥当成了牺牲品,不是么?” “丫头……”,楚天阔心头一阵颤痛。 “为什么?难道成为一名杀手就一定要摒弃一切的感情,牺牲身边熟悉的人么?!” “天衣山庄大劫,如果当时我们开门去救阿夜,七派联盟必定乘虚而入啊!” “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么?”女孩缓缓地抬起头,目光直视着沉默的父亲,“借口,都是借口!你们真的好无情……我不要见的你们!不要……” “月儿!”楚天阔一惊,红色的身影已经如一瓣桃花,随风逝去…… “唉,让她静一静吧,”老者走了上来,极目远方,目光中却是悲悯。 然沉默的人依然沉默,但眼神中,已经包含了----一个父亲的忧思…… “阿夜……你在哪里?!”紫衣的青年杀手像一头发疯的野兽,手,在无数冰冷的尸体中翻找着----一张张脸,熟悉的,陌生的。 没有,没有……落雪簌簌的清音仿佛是对刚才问题迟来的回答…… “可恶!”鲜血染红的双手终于深深的嵌入了雪地中,留下了无法磨灭的记忆…… “不用找了,他不在这里”,一个声音响起。 “师傅?”愕然地抬起头,楚天阔已伫立在面前。 “去吧,连楚,”沉思的人收去了目光,转身,踽踽地走向天边,“把月儿和阿夜都带回来……” 第七章 “阿夜……”白皙的手,在触及苍白面容的瞬间,停住了----温暖而熟悉的感觉。 沉睡的少年依然平静地躺着,脱去稚气不久的脸却是无法言语的坚毅。 “十五年了,你真的长大了……”白衣女子喃喃自语着,秋眸中流露出欣慰与怜爱。 但目光终究凝落,落在了血迹斑斑的白布与严实包裹着的手上。 纤细的手指,颤抖着解开着早已失去了本色的布,一层,两层……动作是那么的小心,但沉睡的少年很快呼吸急促起来。 很艰难,随着最后一层布的除下,掩盖的皮肤终于显露出来! 但那只手似乎已经不再是它主人的身体一部分了。 毫无血色的惨白之下,是一根根交错欲裂的青筋--掌心早已血肉模糊! 暗红色的血块凝结在伤口的附近,但鲜红的血液依然肆无忌惮,从深可见骨的伤口中涌出! 不会有人知道,手的主人究竟经历过什么,又有怎么样的过往或是承受过怎么样的痛苦---因为记忆已经被它的拥有者刻意地封存了…… “阿夜……”清泪,溅落在苍白的的脸上,却有着不曾有过的温暖…… 而沉睡的人也已平静下来,仿佛已经忘却了曾经的痛苦…… 骤雪初歇,梅苑的梅花已经落了一地。 虽然经历了一夜风雪的洗礼,但袅娜的身影依然在银白的大地中燃烧着! 也许,只为给予他人那一丝温暖的殷红,却愿意付诸一生直到凋零…… “我……究竟怎么了?”沉睡的人苏醒了,漆黑的瞳孔,也敛收着周围陌生的世界,“这里……” 白雪,红梅,清酒。 杯中空静幽明的液体映射出毫无表情的脸,瞳孔收缩,似乎已将一切都包容了…… 寒梅如火,燃烧在寒冷与苍茫之中。而风,就像是一个顽强的孩子----不断摘去凋零的花瓣,又抛洒下来。最终,掀起了漫天的花雨。 然而,纵然这样,却没有一片落在地上。 每当它们即将坠地的时候,总有一股奇异的风将它们卷起,又卷向上空…… “看来,你很喜欢梅花”,女子的声音轻然响起。 “梅之傲雪,梅的品性,就在于它能超脱与尘世之外,不被世俗纷争左右----这也是世人永远无法做到的,不是么?” “也许吧,但它最终的归宿依旧是泥土,无法逃避,也无法超脱就就像是世间的生老病死一般---既然无法去改变,为什么不让它以最灿烂的方式去结束呢?” “你说的没错,只可惜,人有时却无法主宰自己----就连自己的生死,也不能。”伴随着风的消逝,话语凝滞下来。 最终,失去依托的梅花落了,落在了地上,也落入了它的归宿…… “你又把我说服了,”年轻的盟主转过脸,淡淡的笑意,目视着花雨中的倩影。 “我又何曾说服他人?”白衣女子凝眸,望着满园的梅花,“直到此时,我都无法看清楚最真实的自己。” “也许是因为你我都太执着了吧,执着于一些本应该放弃的东西,”青年人举起了手中的酒杯,浅浅的饮下了一口。 “我把阿夜带回来了,”女子的声音再次缓缓地响起来。 “十几年了,他还会记得你这个姐姐么?”年轻的盟主目视着手中的酒杯。 “我不知道,”声音有些颤抖,是痛苦么?他似乎可以感觉到它主人的心境。 “那个杀手抚养了他十几年,也许对于你们来说,他既是仇人也应该是恩人。” “恩人?”女子冷冷地笑了,“我永远不会原谅他!从他杀死我父母,带走阿夜的那一刻起!” “婉儿,你来这里应该有十年了吧?”年轻的盟主的脸上依然是平静,但眼神却沉淀着什么,“半月之后,便是十年之期。你和我爹的盟约也要终结了。” “依然约定,我就要用血来祭奠那柄剑了,对么?”白衣女子目光淡然,仿佛已经目空一切。 “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沉重的声音似乎夹杂着一丝痛苦。 “我不会后悔,”白衣的女子轻轻地闭上了眼睛,“因为我不会放弃报仇。” “为什么你还是那么执着?!”执杯的手突然紧攥起来,“难道报仇真的那么重要么?” “对,”白衣女子收去了目光,姗姗地走向远方。 最终,有些飘渺的声音飘过来,“也许,我之所以还活着,也只是因为仇恨吧。” 沉默,远去的身影仿佛已经成了一朵莲花,洁白的莲花…… 清澈液体从未有过的清明,清晰的影子,似乎让执杯者真正的看见了自己。 一个与剑定下的盟约,自从剑铸成,便开始了。 嗜血如命是剑的本性,但纵然这样无数的复仇者依旧疯狂的追随着它。 对仇恨的执念已经让他们无法自拔----也使他们沦落为冷血兵器的奴隶! “习剑之人,即与剑盟,约十年为期。 凡五载未至,而违其盟者,废其一臂;凡五年过十年未满,若违其盟,必自断双臂;若至十年之外而悖其道,则为剑下之奴,无思无心,终生为剑之所控……” 锢剑的石棺上刻着的字,他清晰地记得。 无论成败,习剑者终将要面对自己的命运----将鲜血与生命祭献给那柄剑。 这也是交换的条件。 也因为这样,剑,才会一直被锁在石棺中禁锢着。 但每当无月之夜的时候,石棺中总会传出一身又一声凄厉的长吟。 人们说,那是剑的愤怒----也预示着对背弃盟约的人即将降临的惩罚! 而他的父亲也从不让任何人去碰那柄剑,因为他知道,那柄剑已经充满了邪性。 但每一次,依然有复仇者前来求取,与剑的盟约。 为了磨去他们心中的戾气,终于,他的父亲设下了三道玄关。 于是,上百的复仇者开始为他们的复仇目标而前行着。 但最终,只有十人冲破了三关,大部分的人还是放弃了。 也因为他们无法达到完全的执着-----对于一些事物的留恋终于牵绊住了他们。 而在这些最后的人之中,他发现,竟然有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女孩。 她面色苍白,衣衫褴褛,原本白皙的皮肤上亦是一道道血痕,显然是吃了不少苦。 是什么使她来到这里,去面对与她的年龄不相符的东西呢?年幼无知的他却丝毫不能理解。 然而,父亲却缄默了。 最终,他带走了女孩,这个最小的复仇者。 而再次见到她,已是半年之后了。 阳春三月,白色的身影轻盈地穿过风中,就像是一只白色的蝴蝶渐渐消失在阳光之中 第十个与剑定下盟约的人…… 但平静的生活,却不可能永远平静。 十年前的一场大战,发生在天下第一杀手与七派盟主之间。 而这一战,也震动了整个武林! 两人约战与黄山第一险峰----天都峰之上。 但没有人能够见证,满山遍野的石头上都是深入三分的剑痕。 也许,仅只有它们才会真正知道吧? 从那以后,父亲就再没回来。 而他,也就一再的消沉下去。 游山玩水,风花雪月。 七派的少盟主努力去掩盖心中的痛苦,却让孤独的心更加孤独。 清萧若水,缓缓在目光之中动荡。 月下之人目空了一切,只有凄凉的气息----仿佛在述说着,执萧之人的心境,但瞬间,萧声也断了。 冰凉的剑锋抵在了咽喉,“看来你只是一个麻木的人,既然觉得活着痛苦,倒不如一死了之!” “没错,”呆滞的人喃喃自语着,“为什么我还活着呢?爹娘都死了?我又因为什么而活在世界上呢?” “你杀了我,杀~了~我!”月下传来少年疯狂的吼叫! “我不会杀你,”冷漠的女孩收去了剑,“因为,很快就会有人来杀你!” “是么?………”少年无神的目光望着前方…… 第八章 然而,一切都还在继续着 洛云轩反了!一夜之间,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门派! 洛云轩?恍惚间,少年终于冷笑着,昔日七派联盟的副盟主,父亲最信任的人么? 父亲,你也未曾想到吧?年轻的盟主木然的望着神色有些慌张的弟子,嘴角则是冷涩的笑容。 “你……还不走么?”沉澈的声音回荡着,四周已经完全空旷下来。 少年转过目光,冷漠的望着,依然伫立在身边的女孩。 “我为什么要走?”清澈的眼眸,不带着任何情感。 “你根本不属于这里”,少年缓缓地拿起了身边的剑。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被掩盖已久的锋刃终于重见天日! “我不会走的,无论是什么,我都一直等下去”。 “你对仇恨太执着了”,少年左手轻轻抚在剑锋上,“难道你没有看见,那些与剑定下盟约的人---他们的结局么?” “我本来就应该死了,又有什么可在乎的呢?”,女孩的语气有些怆然。 终于,少年没再说什么,但门外已经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 正当这时,门开了,伴随着沉重的声响。 “你终于来了”,少年缓缓地抬起了头,目视着独自走进来的人---一袭青衣,宛若雾一般的飘逸。 “我来了,”来人淡淡的说。 “能给我一个理由么?”少年眉头已经微微敛下来。 “你应该很清楚----很多事情本不需要任何理由来解释。” “那就动手吧”,少年终于握紧了手中的剑,仿佛在那一片苍白之中,已经隐藏了什么。 冥冥的剑起剑落,它已经被赋予了某种意义。 宿命---剑无法逃脱,难道人也是如此吗? “叮~”,佛若滴水击石的清吟,却成为剑的哀吟,痛苦的萦绕。 银光划过,带出一道美丽的弧形,但立刻被青衣中窜出的锋刃截住! 猛然间,剑气暴涨,以剑为刀,却释放出刀的霸气! 剑,不断地被震开来,少年似乎已经感受到手中巨大的压力! “刀诀……!” “你……为什么……?!” …… 血珠,从未曾饮过血的剑锋上,滚落下来仿佛是剑的落泪。 “少主,也许我已经没有资格这样的称呼你了吧,”本该刺入少年胸口的剑无力地垂下来,“其实,我们本应该成为最好的朋友的,只可惜,太晚了……” “为什么我们一定要这么做?结果本不应该这样……为什么?!” “不,本来就是这样,”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怅笑,“如果再选择一次,可能,一切都不会改变---因为我注定是一个背叛者。” “你也不想的!一顶有什么苦衷,一定有……!”少年的神情有些激动。 “少主……答应我一件事吧?” “你说……” “……” 恍惚,年轻的盟主凝望着早已冰凉却依然清澈的酒。 何时,一瓣梅花,已在无声中凋落,但同时,却在杯中绽放! ……难道……你要说的,就只有这些么? “少主,毁了那把剑吧,它注定是个错误。”风中,仿佛已经隐隐地传来了,那个时刻都在牵动灵魂的声音。 一个为剑而背叛的人,却在背叛中,默默地为身为铸剑师的家族赎消着曾经犯下---却似乎永远无法弥补的罪孽。 云轩……永远都不会晚,一切都不会晚…… 半杯梅花清酒,便在微笑中飘洒,很快,消失在一片苍白之中…… 第九章 “可恶……!”手,缓缓地举起,又无力地垂下来。 十次……失败了…… 身体,就像是一滩死水-----不再流动,也不起任何波澜,只是死一般的平静。 江夜咬了咬牙,但浑身的穴道仿佛已经被完全禁锢了一般,纵然怎么努力,也无法冲开来。 猛然,门开了,白色的身影从一片光亮中走出来。 “阿夜,你……醒了?!”声音中充满了喜悦。 “你……究竟是谁?”江夜冷眼望着白衣的女子,心中涌起了一种莫名的熟悉。 “阿夜……我是你姐姐啊!你……真的忘了么?”白色的身影微微地颤动。 “姐姐?”少年蓦然冷笑起来,“说吧,你究竟想知道什么?” “阿夜……” “不要叫我!我……根本就没有姐姐!”冰冷的语气,仿佛是一柄利刃------可以刺穿一切的利刃! “不过,也不用白费心思了,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们!” 白皙的手颤抖地向前动了动,,但又垂落下去,“没关系,阿夜……你好好休息吧,姐姐……姐姐不会怪你……” 沉默,少年依然目光冰冷,可就在触及到一样东西的时候,却闪过了一丝震撼。 那双眼睛……! 一望无际的深邃,就像是神秘的黑夜,但却拥有着水的灵动,仿佛就是那穿望秋水的忧伤,蒙蒙地萦绕着。 似曾相识,少年的心中猛地一痛,似乎有什么东西已经涌出…… “阿夜,快一点……”模糊的身影渐渐逝去,却不留痕迹…… “呵呵,小笨蛋……”…… “我……为什么……”一丝留恋,终于在白影消逝的刹那,悄然升起 第十章 时间,一直一来都像是流水。当流过生命的土地后,不留下痕迹----只是伤痕累累的记忆…… 长剑飞舞,梅花浪漫的树下闪动着一个身影。 “阿夜……” 不对……骗我的!一定是骗我的!我根本没有亲人---没有姐姐! “噔~”软剑飞出,终于钉在了树上! 震落了淡红的梅花,也带起了漫天的花雨! 少年喘着气,目光有些迷茫的望着,散落的梅花。 每一片,每一瓣,都似乎在燃烧着零星与破碎的记忆! “夜公子,该喝药了。” 白雪之中,一个绿衣红裙的女孩,手中捧着一个搪瓷的罐子。 “走开!”少年发出了一声低吼,隐隐带着一丝杀气。 “小姐吩咐了,请公子喝药,”女孩低着头,但依然站在原处。 “你不怕我杀了你么?”剑,已经抵在了女孩的脖子上! “既然公子要杀我,又何必动手?”,女孩怆然笑了笑,猛然,一道白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向胸口! 仿佛是雨中坠落的花瓣,很快,地上的斑斑点点便连成了一片…… 软剑一收,匕首无力地坠入雪中,但依然在纤弱的身体上留下了深深的伤口! “命是自己的,你根本不必这么做,”少年收去了目光,束手封住了女孩的几处大穴。 “请……公子……喝药,”女孩紧紧地攥着罐子,目光却是不改的坚定! “哼哼,”少年冷冷地笑了,“我本以为自己是最执着的人----看来是错了……” “其实,小姐待人,真的很好……”女孩艰难地笑了笑。 “让你以命来逼我喝药么?”,江夜淡淡地说着,一边为她包扎着伤口。 “不是的,不是的!”女孩急忙争辩道,脸上却不禁微微发红,“是我……是我自己决定的……我十三岁就被小姐收留了,她从来都没有勉强我做任何事——而对我,也像是亲姐妹一般. 我一直都想为小姐做点事,所以才自愿向公子送药的。” “但因为我不肯喝药,所以觉得有愧于她——就想以死谢罪,对么?” “我……” “为了我这个毫不相干的人,不值得的——不是么?”江夜轻然笑了笑,眼中带着冷漠. “公子……难道你真的忘记小姐了么?” “不时记得,何曾忘记?” 漠然的人终于转过身,缓缓地走了出去。 “你……好好休息吧……” “公子……”,木然,女孩愣了愣,望着远去的身影-------佛若一阵怆然的风,悄然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