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喂!叫你小心点搬你听没听见?你是不是不长耳朵啊?相不相信我把你的脑袋拧下来?啊?” 余渺渺才刚出电梯门,就听见风在吼、马在叫、雷公在咆哮,震耳欲聋,如雷贯耳。 乒铃乓啷。惊天动地的巨响之后,是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风从走廊转弯处吹过来,吹在渺渺蜷缩起的脚趾上。 滴答、滴答、滴答。 冷汗颗颗从她的额角淌下,在脚底处聚集成一汪小水塘。她的脸色苍白,手呈鸡爪状,痉挛地抓着两个罗森购物袋,眼珠凸出眼眶五毫米,洁白的牙齿簌簌地蹂躏鲜红下唇,心脏也暂时停止跳动—— 蓦然—— “蔼—”剧烈的惨叫声。 “我要杀了你——”雷公的咆哮再度在仁爱公寓的头顶劈下,“站住!站住!站住!站住!”追逐的脚步声从走廊转弯那头传来,越来越响越来越近,余渺渺的呼吸也越来越急促脸色越来越苍白,终于—— “啊哟!乖乖隆的咚,不得了,杀人了!饶命啊饶命啊!救命蔼—” 乒!一个男八从走廊的拐弯处摔了出来,在余渺渺越缩越小的瞳孔里一路滑到了她的脚下,停祝 一只脚,一只很大的脚,一只毛茸茸的脚出现在转角处,保持着前一秒钟踹人的姿势。 余渺渺不动。 那只脚也不动。 脚下的男人动了,四肢着地像乌龟一样爬到了她身后,拿她当美杜莎的盾牌。如果不是渺渺一米五五的身高根本遮不住他一米八以上的壮硕体格,他定会像条蛇一样盘在她的身上。 “你——决定——罩——他?嗯?”转角处的那只脚放下了,浓浓威胁的鼻音飘过来。 余渺渺不语。 眼前一花,一座高塔罩顶,气势磅礴地俯视像根坚强的电线杆一样杵在电梯口的小女人。横,只有他的一半,竖,也只有他的三分之二不到。但是,胆子倒是他生平所见女子里最大的,令他想起另外一个女人,一个令他伤透了心丢尽了自尊但却依然无法忘怀的女子。虽然她的脑袋和目光始终保持在他的胸线高度处,但是她的镇定已经足够令他为她喝彩。 “你让开吧!”他对她说话的口气算是很温和了,看在一个女人有如此胆量的分上。她不动如山。 俊眉微拧,巨掌前探,他打算将她推到一旁去。指尖才堪堪触到她的衣服,轰隆一声,她竟然倒塌了下去。 她竟然—— 一百年没有愕然过的薛蟠像化石一般怔在当地,保持着巨爪前探的姿势。 她竟然——站着昏倒了! 他这辈子看过的在他面前晕倒的女人不计其数,但是他绝对肯定这个女人和那些女人晕倒的原因绝对不同,绝对不是因为他那号称“下回眸,再坚强的老处女都会尖叫;再一笑,就连母狗都会昏倒”的强大魅力的关系。 她绝对、绝对是吓晕过去了。 “她——她好像昏倒了……眼、眼睛还睁着……”失去保护屏的男人小心翼翼地出声。一道寒目过去,冻住他的嗫嚅。“把她抱起来。” “可是……”未婚的纯情男子绞着手指,在男女授受不亲的戒律下不敢擅动。这次冻人的目光里夹带了刀棍,吓得他慌忙抛开矜持,快快抱起昏睡的女子。算了,看在她的昏倒使他免遭毒打的分上。 “她住哪里?”雷公的咆哮响彻走廊。 “我……”抱人的欲哭无泪,我也不知道埃 砰!一记天崩地裂的无影脚踹在了走廊两侧闪闪烁烁偷看的人家中的一户,里头传来短促的尖叫,随即消失,由闷闷的呜呜声取代,想必被人捂住了嘴巴。“哪一家?”凶狠的目光刺透门缝。 “八……零……五……”破了胆的声音从微微破裂的门内传出。 薛蟠头一侧,抱人的男子颤巍巍从他身边绕过,立定805门口,等候下一个指示,却见把人家可怜姑娘吓晕了的男子居然转身,好像没他事儿,忙自己的去了,把他一个人晾在那里,抱着个陌生的女子欲哭无泪。怎么会这样? “请……请……问……”他鼓足了勇气堪堪开口,却被薛蟠一个大转身吓得尖叫,手不由地就松开了,可怜刚刚苏醒的余渺渺,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自由大落体,轰一声又沉入了黑暗之中。朦胧中,只听见一个震得人头痛的声音骂着猪啊狗啊之类的话,一辈子听过一次就足够惨痛而深刻了。 谁……谁来救救我啊?救命啊! ******************************************************************** 隔壁的房子终于租出去了。据说那是全大楼面积最大朝向最好租金最贵的房间,因为房东十分喜欢这间房,所以租金也开了十足十,挑房客刁得像王母娘娘挑女婿,情愿空关了三年了也不愿意随便租掉。 显然,房客正是那个只要一个眼神就能让人昏倒的超级恶煞男子。在过去的一个礼拜里,他成功荣登本大楼三姑六婆闲话榜榜首,其扩散波已经迅速波及方圆五百米之内的大大小小菜场超市杂货店水果店,仁爱公寓搬进了个块头奇大嗓门奇高面相奇凶脾气奇差的火爆帅哥已经成为了人尽皆知的秘密。七楼的王三姑昏倒在与他对视的三秒内;八楼的李六婆和他在电梯间狭路相逢,因为承受不了那股巨大的压力,心脏病发作住院……等等等等诸如此类的传闻更是传得满天飞舞,传得余渺渺心惊胆战。 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可以这么不幸的,她、余渺渺不巧、正好与这尊恶煞比邻而居。 一年前,她无限庆幸自己能够在这个房租奇贵的地段找到这么便宜的房子,虽然只有二十几平米不到,而且还是旁边那间大房隔出来的储物间,因为房东嫌建筑师设计了多余的空间影响了房子的总体观瞻。 一年后的今天,她除了打电话给龙若水哭诉之外,再无他法。 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一个礼拜,她还清清楚楚记得当初的那场噩梦。话说当日她在电梯口与追打善良搬运工大哥的恶男狭路相逢,只一秒钟时间,她就失去了知觉,人事不省,等幽幽还魂后,发觉自己己经躺在了自家的床上,隔壁震天响的怒吼还在持续地此起彼伏。然后,楼下的王三姑就来敲门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就算了?你弄出那么大的声音是不是想让我吓出心脏病来啊?我千关照万关照,我神经衰弱,受不得刺激,你要体谅我老人家一下,你搬东西我不反对,但是你都搬了一个上午了,乒乒乓乓的,你还让不让人安宁啊?” 余渺渺低眉敛目听她训斥,没敢去提醒她搬家的人其实不是她,而是那个新邻居,眼前的这个老人家应该去骂隔壁的男人,而不是来骂她。反正她三不五时地就会上来唠叨几句,她也已经习惯了。 王老太唠唠叨叨骂了半个小时。她当然没有眼花到看不清搬家的是哪户人家,就是因为看清楚了,所以半道改途,将讨伐的目标转移到这个全楼最软的柿子女孩上。要死了,那个男人看起来块头那么大,脸那么凶,她连靠近他十米都不敢,还敢骂他?又不是活得不耐烦了。骂够了,心情舒畅无比,收起口水,转身准备离开。“哇一下”王老太放声惨叫,震耳欲聋,吓得众搬运工大哥手里的东西乒乒乓乓落了一地,一道凶恶的目光立刻如雷达扫描过来。而这道恶光的主人正堵在王老太退场的线路上,居高临下俯瞰,凶眉高耸。 王老太的脚这辈子没抖得这么卖力过,只三秒,她就从对视中败下阵来,心肝胆肺俱寒,男人还没有开口哼一句,王老太已经昏倒在地。 “请问……站住!”暴喝声再度出口。正在偷偷逃逸的余渺渺闻声立刻冻住了双脚,双手在门框上人木十分地弹琵琶。下一秒钟——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薛蟠的脸色十分难看,刚刚放下的凶眉再度耸起,如果渺渺这个时候抬头的话,肯定会立刻加人王老太昏迷的行列。他耐心地等待着她道完歉,尽管她没有做错过什么,可是她对个没完,终于让他不耐烦了。 “闭嘴!”他已经用了最最低的音量,几乎低到了耳语,但还是吓到她了,看她脚一软跪倒在他面前就够了解了。他伸手想去搀挟,却吓得她一路后滚翻进了屋里,砰一声关上了门。 瞪着那个离他高挺的鼻尖只有零点零一厘米的木门,薛蟠的脸色阴郁到令悠悠醒转的王老太惨叫一声,再度昏迷。 他只是想问她借块抹布,她有必要反应这么激烈吗? 他知道自己发起火来,天王老子都不管,很多人都会在他面前发抖。就因为这个,所以他的影迷从来都不敢来骚扰他的私人生活,只敢在他愿意露面的场所里对着他尖叫。 但是,他现在这么和善的脸…… “你过来。”他朝搬运工大哥勾勾手指,搬运工大哥的脚在抖,“我现在的表情凶恶吗?”他指着自己的脸。搬运工大哥的脖子被速冻,在点头与摇头间挣扎。 “算了。”可能是最近烦心事比较多,发火的频率太多,所以脸色惯性地有些凶恶。但是,他这个新邻居的反应未免过激,令他有些不是滋味。至于脚下这个老太婆,做贼心虚,死不足惜。 鄙夷地撇撇嘴,他从早就醒转却仍然装死的王老太身上跨过去,一眼看见搬运工大哥又把他的桌子撞到了墙上,火气腾下下又冒了上来,“喂!”像只威风凛凛的牧羊犬,他冲进慌乱的羊群里,开始大吼大叫,追得搬运工大哥如惊惶失措的鸭子四散奔逃。 “滋——” 混乱场面瞬间定格,十几张暴张的大嘴,十几双暴凸的眼珠,目光齐聚的尽头处,一只肥得肉叠肉通体漆黑得像巫婆宠物的庞大猫咪,在那个声音最大精力最旺盛的男人脚上解放了膀胱,无限惬意地抖了抖身体,施施然踱步离去。 十几道眼珠依然凸出,目送肥猫踱着小步慢悠悠,慢悠悠,一步、两步、三步,肥肉累累的屁股在十几双视线的范围内抖啊抖,晃啊晃——蓦然,猫步停止,回首,狭长的瞳孔里映出薛蟠逐渐复苏的怒容。不是错觉,十几个搬运工大哥赌天发誓,他们分明看见了肥猫眼底的嘲弄。 咚!一只篮球砸过去,咻咻划破空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正中肥猫的鼻梁,在肥猫的大饼脸上深刻地印下一圈红晕。 咚咚咚咚咚,篮球在地板上跳着逃走。风吹过,卷起寒意阵阵。 “咕噜噜。”肥猫弓起了背,毛发尽竖。 格格格。薛蟠握紧了拳,目光如刀。 “喵——” “喝——” 一人一猫狠狠锁定目标放蹄疾驰,如冲锋陷阵的将军,哒哒哒,哒哒哒,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 吧唧! 一人一猫,一正一反,竿牢贴在了乍然开启的一扇门上,成两张人字肉饼形,从而终结了史上最壮观的人猫大战。 开启的门内,过了片刻,小心翼翼小心翼翼地探出个脑袋,左看,一跳,右看,又一跳,身体就像橡皮筋一样,飞快地朝回缩,可惜,她的动作不够快,一双大手如闪电而来,一米八几轻而易举地拎起下米五五,将她吊到了眼前。“你——”磨牙的声音清晰地锯着她的耳膜,“他妈的——突然间——跑出来——到底——有何贵干?” 余渺渺九分的力顿时全跑去脑袋里帮忙害怕,只剩下一分力努力地挣扎,两条腿在空中拼命晃,却还被对晃动物体特别敏感的肥猫一爪耙住,痛得她好想放声尖叫,碍于两只牛眼就在眼前爆炸,才勉力把尖叫转成两泡眼眶里的泪包。当时她居然没有再度昏厥过去,事后她也挺佩服自己的进化。 “你的猫?”阴沉的眼转到了在她腿上顽强地当自己是壁虎的肥猫,肥猫很拽地斜了他一眼,继续荡秋千。 怒火腾一下再度冒了上来,脚尖一挑,那团肉球飞了上来,临空一拳,嘭—— 一道黑色的完美弧形。 “蔼—不要蔼—”另一道完美的弧线追随肥猫的足迹而去,一头撞上了肥猫的屁股,把原本打算从容降落的肥猫撞得衷哀叫,恼怒起来,把她的头发抓得像疯婆子。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余渺渺把肥猫死命抱在怀里,按着它的脑袋要它向被害者低头道歉,可惜肥猫根本不吃她那一套,脖子仰得像擎禾柱,五花爪一伸,把余渺渺白嫩嫩的手背抓得纵横交错,还拿欠扁的眼神向薛蟠挑衅。 “你给我下一闭嘴!”他怒喝,脸上一个脚印,头还在晕晕的,全托了这个啄米鸡女人的福!把他的脸当作飞身救猫的发射点,她居然还敢来给他念经! 郯只该死的肥猫在女人怀里可疑地发出咕噜噜的嘲笑。他眼一抬,怒瞪了过去。一人一猫怒目相向,脸上各有一个深刻的印记。 低头瞅瞅脚上的潮湿,他的目光更加阴郁。 “我、我会赔偿你的。”余渺渺如风中柳絮,在他的怒气辐射波里摇摆颤抖。 “赔?”邪气加恼怒加不屑的笑勾斜了薄薄的唇瓣,带给她一百万加仑的重压力,令她顿时呼吸困难。 ******************************************************************* 结果,她就这么背上了五万元的债务,一条JeanPaulCaultier的裤子加一双手工制DirkBikkembergs皮鞋。 她一介小小文秘,每个月的薪水除了付付房租吃呓饭坐坐车,要买件衣服还要精打细算一番,银行里的存款不超过三位数。现在让她还五万块钱债,呜,让她死了先! “若水,求求你搬过来和我一起住好不好?我真的会死的——” 电话那头的女孩子翻了个白眼,“算了吧,渺渺,不就是五万块钱嘛,我借你就是了,有必要吓成这个样子吗?况且你连看到我那七个天底下最温柔的哥哥都会吓得发抖,我才不信你那邻居能够凶到哪里去。你又在被害妄想了,我说渺渺啊,你这个胆小的毛病再不改的话,迟早有一天你要进精神病院。” 天底下最温柔?龙氏七杰用温柔来形容?天底下大概只有他们的亲生妹妹龙若水会这么说了。她以为她住的C区现在会那么太平是因为谁的缘故?C区耶! 上苍没有给她任何选择的机会,就把她投胎在了这个治安不怎么好的城市,但是,她还是要感谢上苍没有把她投在C区。 那么危险的地方,如果没有若水在旁的话,打死她她这辈子也不敢单独迈过C区的边界线半步。而她认识若水十二年了,也只有在九岁的时候迈进过龙家大门一次,就那一次,已经足够在她往后一百年的生命里涂上墨汁一般黑的阴影了。 当然,那已经是十二年前的事了,现在的C区已经是全市治安最好的区域,因为C区的大混混中混混小混混们都达戚了默契,兔子不吃窝边草,要做坏事就到外区去做,免得在本区被逮住,死得凄惨无比。 这一切全都是因为C区住了一家姓龙的人家,而现在龙若水居然来跟她说她那七个让大混混中混混小混混逢做梦都会发抖的哥哥是天底下最温柔的男人——让她死了先! 砰砰!砰砰!叉有人在砸门了,连龙若水在电话那头听见了。“渺渺,如果又是楼下那个老太婆你就给我骂回去,否则你就不是我龙若水的朋友!你就是老是怕事中所以每个人都可以爬到你头上欺负你,我跟你说,人都是欺软怕硬,你听见了没有?”龙若水急起来,在电话里大喊大叫。 她曾经在渺渺那里住过三天,嘴巴就起泡了,因为忙着帮渺渺吵架。那三天真是叹为观止,连老公有外遇的家庭主妇都可以跑来指着渺渺的鼻子发泄一通,而渺渺居然还会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地给人鞠躬遭歉,实在是看不下去,帮她出头,来一个骂一个,来一双骂一双,把二十几年都没有动用过的吵架天赋全部激发出来,结果正巧给找来的哥哥们看见,害得哥哥们对渺渺至今仍有偏见,认为她带坏了他们温婉的小妹。 “电话不要挂,如果是来找茬的,叫他听电话!”若不是她住得离渺渺实在太远,她真想飞过来助阵,哪像现在,只能在电波里呐喊摇旗。 “好。”渺渺乖乖地摆好电话去应门。 门一开,一只黑黑的肥猫裉空中跳舞。她一怔,眼一抬,一张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脸映入眼帘。 “啊!”她惊喘,后退一步,条件反射要关门,来人比她更快,一脚插人,顶住了门,把一百万加仑的怒气也灌输了进来。 “你如果没有办法管教这只猫的话,就别让它出门,免得刭处去惹是生非!”字字含箭喷火。“它、它、它、它又……”那双凶眸就在眼前那么近距离地谋杀肴她,她的心脏充法负载,真想一死了之。 “你给我过来!”他下把拎起她的衣领,在她连连惊叫中将她拎到了隔壁,一推,余渺渺一个踉跄,摔倒在垃圾堆里。 垃圾堆? “啊!如果能够就这么昏厥过去该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偏偏她没有,还得面对这个可怕的场景。 是的,眼前是一个垃圾堆,如果这样子想能够让她的良心稍安的话。事实是——好像台风龙卷风蛾强盗土匪过境一般,这间房间即使用上极度强烈的形容词,也难以描述出眼前的惨境。简单一句话,就是——毁了。 “是、是、是、是……”是肥猫干的?尽管不想相信一只猫有如此巨大的能耐,但是在亲眼目睹那组看上去就昂费异常的沙发上清清楚楚无可抵赖的铁一般的证据——猫爪印后,她欲哭无泪。天啊! 肥猫啊肥猫,你直接拿白绫把我吊死算了。 “我、我、我一定赔偿你。” 又是那个邪气加恼怒加不屑的笑,笑得她想尖叫,想跳窗,想夺门而出。 “你赔得越吗?”他瞬间逼近到她的鼻尖上,冲天的怒气滚滚烫地喷射到了她的灵魂深处,足以将她燃烧成灰烬一万次,“这组Flexform的沙发,那个B&B的椅子。赶有Driade的花瓶,Slox的落地灯……这一屋子的东西加起来超过百万,你拿什么还我?啊?把你卖了吗?”轻蔑的眼神从上到下狠狠地刮着她的自尊,“我看卖了你也不值!” 被捆成了木乃伊的肥猫颤悠悠地被主子出卖到已经气得发疯了的男人手里,“您、您请便,要、要杀要剐要烹要炸或者五马分尸,悉听尊便。” “我要这只该死的瘟神做什么?滚滚滚!全部给我滚蛋!不许再在我面前出现!滚——”他这辈子还没有这么用尽全力地嘶吼过,那女人滚得太慢,他在背后替她补上一脚,震天响地摔上门,呼呼地喘粗气。 “呜呜——”怯生生的鼻子湿湿地拱着他的脚,暴怒的眼眸一垂,一只庞大的松狮立刻非常洪耦地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四处逃窜。 “你给我站住!”薛蟠目瞪牙裂,飞身扑了过去。 是的,这只东西正是第二号现行犯,和那只瘟神猫联手毁了他的新家。事情真相说穿了就是——猫狗打架,殃及池鱼。门外,哀怨而不敢怒的女人摸着剧痛的屁骰快快逃回家去。他真的气疯了,她的屁股上肯定被踢出了个淤青的脚樱总之,往后她定要能躲他多远就躲他多远,她的小命太轻践,经不起这样惊天动地的惊吓。 肥猫是她捡回来的,当时它才多小,小得连吃个猫粮都会噎住住院,准都料不到它今天会长到这等壮观的场面,而且,还兴风作浪到这等功力。平时它在小区里欺负欺负块头比它大十倍的凶狠猎犬,糟蹋人家种了十年的珍贵郁金香,偷吃人家厨房里的肥鱼等等等等诸如此类数不胜数的劣迹,她都可以义无反顾地替它擦屁股,但是今天,它真的闯下了大祸,如果再这么放任它下去的话,迟早有一天,她的性命不保事小,它的猫命呜呼了,看它怎么办!隔壁那个男人,绝对不是道歉赔钱就能了事的类型。况且那个男人家里俯拾尽是黄金,随便一个花瓶就要她几个月的薪水…… ********************************************************************* “喵喵瞄喵喵——”一只猫能够叫得比杀猪还响,说明它真的是气急了。 “肥猫,你不要叫了,我知道我这样做对不起你,但是我真的是为了你好,你到了若水家一定要乖乖听话,我很快就去接你回来…… 电梯口,余渺渺正跪在地上,对着一只猫笼又哄又赔笑,谄媚得人神共愤。 猫笼剧烈地摇晃着,肥猫在里头翻天覆地极尽所能地折腾着。五分钟前,它正美美地享用一块三文鱼,突遭袭击,被人用布袋兜头套了起来,五分钟后,出卖它的卑鄙主子就把它装进了笼子,要送到那个姓龙的女人家里受训。 不要不要不要——我不要去那个女人家里!它自然记得那个女人!长了张天使的脸庞,却是恶魔的心畅,更勿论后来杀到的那七个男人,个个都不比她逊色。它才不要到魔鬼家里受训呢!它会死的。但是主子这次看来真的狠下了心,无论它如何反抗哀嚎,就是不为所动。早知道它就不到隔壁那个人家里去闯祸了,它的那次行动真的把主子吓坏了。 “你要坐电梯?” 背后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余渺渺跌坐地板上。不、不、不会吧,又、又、又是—— 眼角的余光飞快地溜了一圈,果然看见那个她发誓这辈子要能躲多远就躲多远的男人正站在后面,长手按着电梯向下的按钮,两道凶眉上已经挂满了不耐烦。原来电梯门早就开了,她顾着和肥猫讲话都没有注意到。 他在那里站了多久了,是不是把她和肥猫说话的糗样全看到了?余渺渺的脸如燎原的火一般燃烧了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她慌忙拎起猫笼低头哈腰退到一旁,“您请进您请进。” 过了足足有一分钟。 身旁的呼吸声越来越深越来越重,弥漫着发火的前兆。 他、他、他怎么还不进去? 余渺渺不敢抬头,叉朝后悄悄退开一步。她没有挡住他啊!哦!可能他的块头大,需要更多的空间。 又过了一分钟,他还是不动如山,只有越来越浓重的不耐排山倒海而来。 您请进您请进。余渺渺弯腰伸手如同酒楼迎宾。 “女、士、优、先。”字字都从牙缝里挤出来,夹着耐性崩溃的火球。 余渺渺花了十秒钟才消化完他的意思。女、女士优先?她惊愕得一时忘了害怕,竟抬头去看他的脸。一张极度不耐烦的俊脸正俯瞪着她,她的心脏突然停止了跳动,脑袋里嗡嗡一片萤火虫在飞舞。女士优先?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这句话,还是从一个那么野蛮那么可怕的男人嘴里说出来……原来他一直在等她先进电梯…… 直到电梯到了一楼,她的脑袋还是处在全线瘫痪的嗡嗡嗡状态中,直到再度感觉到门口涌来的剧烈不耐,他的手按着电梯门,正等着她再度女士优先先出去,她才慌忙飘出了电梯,还差点绊了一跤。受宠若惊。极度受宠褚惊。她的状态只能用这个成语来形容。 薛蟠一眼就认出这个女人了。倒不是她有什么过人的姿色,和他见过的数也数不清的美女比起来,她顶多只有六十分水准,加上脸庞一年四季都是朝着地板 和人说话,要他记住她真的很难。 还不是那只尽管被关在笼子里依然拽得二五八万的瘟猫!听那女人和瘟猫的谈话,好像要把它送到一个很恐怖的地方去,这个地方恐怖到连这只天上地下惟我独尊的东西都会害怕得拼命反抗。 不过,这个他下定决心能够避多远就避多远的女人真的很让人难以忍受。他从来都没有见过这种把对不起当饭吃的女人,一个礼拜邻居做下来,他碰到她的次数寥寥无几,但是,偏偏每次都能看见她在跟别人赔礼道歉,好像全天下的坏事会发生全是她的错。虽然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但是,她也未免软弱得令人火大。 看看看,这不是?又在跟人遭歉了。她是不是道歉机器啊?明明是那个男人踩到了她的脚,她非要这么低三下四地包揽责任吗?结果,做错事的人倒反而指住了她的鼻子恶狠狠地警告:“下次走路小心点!”难不成,她还是故意要走到人家脚底板上去让人家踩不成? 换作是他,眉一掀,连口都不用开,那个男人不给他跪下来擦皮鞋他今天就别想用走的回家。在他的逻辑里,从来没有低声下气和我错了这类概念。要生气就狠狠地生气,要发火就狠狠地发火,要骂人就把人骂得狗血淋头,打架呢,十八岁之后虽然很少再发生,但是必要的时候倒也不反对奉陪几常所以他这辈子,向来只有别人怕他,没有他怕过什么人,今次居然和个与他性情相差了十万八千里的女人做邻居,真是考验他的耐性。 也幸好那个女人除了把他的百万家私毁于一旦的那件事情外,倒是生活得挺像老鼠,安静得令他时时忘记她的存在,他才没有第二天就立马搬家。 正在碟碟不休骂个不停的男人突然像被人塞了团狗屎饭团进嘴里一样,噎住了,不但噎得面青唇白,还像撞到了鬼一样,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下一秒钟,只剩一道滚滚浓烟绝尘而去,留下啄米鸡余渺渺还在不停地道歉。 他根本不想帮这种软弱得像草履虫一样的女人;但是这两个人正好堵住了他的去路,让他不想在她背后瞪眼珠都很难。所以他就稍稍瞪了一下,还没有把他最凶狠的一面表露出来,那软脚虾男人就逃得无影无踪了,人就是这样,欺软怕硬,哼! “人都走了,你还在道什么鬼歉?”他很不想和她说话的,和这种女人讲话连肝火都会自动熊熊旺盛,但是——“让开,不要挡路。”是的,她正顽强地挡在他的道上。 她立刻闪到一边去,一脚绊在路旁的栏杆上,摔了个人仰笼翻。肥猫趁机逃出笼子,她慌忙扑上去,不小心拽住了肥猫的尾巴,尾巴吃痛的肥猫新仇旧恨下起涌上心头,顿时把她的手脸抓得纵横交错。 如流星雨般的进攻忽然消失。一道黑影罩过来,隔开了炽热的艳阳。一只强壮的大手正用两根手指轻易地捏起撒野的肥猫,阴沉沉的声音从上头冰冰凉地倒了下来。 “对付这种没有规矩的猫,只需要一个方法。” 余渺渺怔怔地仰视着那道巨大的黑影,听见关节格格响的声音。 “喵——”凄厉、惨烈、悲壮。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那一天中午,天气非常炎热。 那一天中午,方圆五百里之内的野猫都在流传着一个谣言:那只在本区称王称霸了一年的肥猫被某人狠狠地修理了一顿,看来会足足一个礼拜吃不下也拉不出。 而那一天中午,成了薛蟠这辈子心情最好的日子。很难得的,他一整天都在笑,即使是咖啡店小姐不小心把咖啡倒在他的衣服土,他的脸都没有稍稍变色一下。 至于那一天中午,余渺渺完全被吓傻了,坐在草地上晒了一个下午的烈日,褪了下个礼拜的皮,痛不欲生。 第二章 推开咖啡店的闸,浓郁的咖啡香气令薛蟠精神一振。 他习惯在周六的下午到这家咖啡店喝杯咖啡,因为这里的咖啡昧道很好。 老板无论客人再多,靠窗的那个位置总是为他保留。 一进门,他就有不好的预感e因为他看见了那个女人。那个女人是他的灾星,这似乎已经成了定律,每次和她接触到,准能带给他莫大的灾难。 他刚想掉头离开,吧台里的老板已经举手向他致意,另一手同时打开了他专用的咖啡豆罐子,开始替他烹煮特制的咖啡。 她也看见了他,几乎同时的,她的那个啄米鸡脑袋立刻垂了下去——假装没有看见他,或者不认识他。 利目一眯,他突然改变了主意,不走了。 他从她的身边走过去,她的脑袋低得差点钻进脖腔里去。 既然她努力地扮演路人甲,他也没什么兴趣给她个礼貌的点头。过去的一个礼拜内,她避他如瘟神,电梯里、走道里,每次碰到他,她都努力地假装看不见他。是!他是修理了那只臭猫,但是她也不必这么努力地将他当作路人乙。而他非常肯定她并非在记恨,她是那种连恨别人的勇气都没有的女人。惟一可以肯定的是,这个女人的胆子小得令他连不齿她都不齿。 她是被吓到的。 店里非常安静,咖啡的浓香静静弥漫,咖啡机轻轻地咕噜着。 哐啷!咖啡杯落地而碎的巨响打破了一下午蕴积的宁静。 “看你干的好事!” 薛蟠的头没抬,眉己经纠结了起来。他讨厌女人的尖叫、无论是何种形式的尖叫。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也讨厌女人的道歉,特别是这种念经似的道歉。 果然,只要有那个女人在,他就连喝杯咖啡都不得安宁。 “我的包,我的夏奈尔的包……”女人的尖叫已经有些歇斯底里。 薛蟠的目光一瞥,看了眼那个惨遭厄运的夏奈尔的包。是,包上面的CHANEL是很醒目,可惜夏奈尔今年没这个款式。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有用的话,警察都可以去休假了。薛蟠冷哼。除了对不起之外,她还能拿出什么实质性的解决方案? “我、我会赔偿你的……” 果不其然,对不起之外,这是她的第二句仅会的台词。碰到每个人都只会讲这两句话的女人是怎么苟延残喘到现在的?他真的很怀疑。他才和她做了一个月不到的邻居,她欠他的钱,严格来讲,如果他真的要她赔的话,把她卖个一万遍都还不清。“你自己说的!这个包是今午的新款!我己经用过几次,就算打九折,两万好了。” 两万?哼!路上的诈骗犯都比那女人客气些。 “我……我没有那么多……钱……” 薛蟠高度发达的耳朵清晰地接收到她的嗫嚅。那女人是不是猪啊?她真的要赔?要赔的话,至少也应该让对方出示发票,至少也应该讨价还价一番,人家说多少她都信啊?如果她不是猪的话,他情愿去跳楼!不管她!关他什么事?他可不是什么大善人,虽然她是他的邻居,而且还欠了他口头上的五万元债务(他从来都没有指望在他的有生之年能够收回这笔债务),让她去死吧!这个世界一的笨女人少一个清静一个,免得留下卵子去危害下一代。 “好吧,看在你态度这么好的分上,你有多少先给多少,剩下的写张欠条给我。” 薛蟠的牙齿咬得腮帮子都酸了。那个笨女人真的把钱包里的钱全翻出来了,而对方毫不客气照单全收,连一块钱的几个硬币都不放过。 “哪!还差一万七千九百九十六块,这是欠条,你在三头签个字,把你的地址电话全给我留下来,半年内还清,否则我们法庭上见!”世间充满了欺软怕硬得了便直还卖乖的人,即使是再善良的人,碰到比自己软的柿子,也很难不去掐一下。更何况是这路货色的女人。 薜蟠的鼻子开始出气。她还真要签字啊?! 砰! 巨大的拍案声把全店的人都吓得屁股跳离凳子五厘米高,十几个脑袋齐齐朝向窗口处,那里立了个男人,夕阳的逆光把他周身的怒气蒸腾得格外醒目。咖啡店里的冷气开得很足,但是在他的怒气下,连南极的严冬都抵挡不住要融化。 几个大步,他就已经停在了纠纷的中心点。 “发票拿出来。”他的声音比猫头鹰更加不祥,“即使要赔偿的话,总要看看发票。” 素来横行霸道欺负人惯了的女人不知怎的,被那而飞眼睛一瞪,脚就开始打哆嗦了,要死了,这个男人的眼睛会放高压电,害她的心脏差点麻痹。“掉、掉了。”她还能挤出这几个字来连自己都好钦佩自己。 “那就到商店去对价。” “我、我这个是在巴黎买的。”女人犹自在他的高压电击下垂死挣扎。 “是吗?”那个余渺渺领教过了数次的可怕笑容再度出现在俊美的唇线上,“什么时候?哪家店?” 他打了个电话。 “坐下。”下巴点点对面的凳子,那女人一个口令一个动作,慌忙坐下来,全无刚才威风八面的嚣张样。“再过半小时,巴黎那边就会把那一天那家店的顾客销售名单FAX过来,到时候是多少,我们一定赔你多少。”他坐得轻松自如,脸上还有笑,是一种最最商业的笑,笑得同桌的两个女人如坐针毯。“如果你愿意等的话,你可以马上拿到全额的赔偿金。现在,女士,请把身份证拿出来。但是,”前一秒钟他还笑得无害众生,后一秒钟已经是阴狠得令人想用尽全力尖叫大叫狂叫,然后去跳楼,“如果到时候,那张名单上没有你的名字,我可以以诈骗罪让你吃个几年官司,我绝对没有吓唬你。” 那个女人跳了起来,一秒钟都没有耽搁地落荒而逃。薛蟠一个眼神过去,拉门的小弟立刻拦截。 “小姐,您还不能离开。”笑得春花灿烂的小弟将女子一步步逼回到桌边。 这次薛蟠可没有让她再坐。“钱拿出来。” 女人乖乖地掏出刚才诈骗来的钱。薛蟠抽出一百块,“拿去,够你再去买一个了。” 余渺渺自头至尾都没有机会吐一个字。突然地,情势在他加入后就峰回路转了,而且以全胜结局。待她回神,他已经收拾完东西,给了拉门小弟一百块小费,提着包消失在马路对面仁爱公寓的大堂里。眼前,是失而复返的那堆钱,她三分之二个月的薪水。 “小姐,”老板卖力地擦着她面前一尘不染的桌子,“你和薛先生……呵呵………” “他是我的邻居。”渺渺还在梦里雾里不能清醒。 “哦,呵呵,呵呵呵……”老板笑得好诡异。邻居吗?只是邻居吗?那个男人可不是会敦亲睦邻的类型。 ******************************************************************** 他毕竟帮了她……他好凶好可怕……他到底是帮了她……但是他那么可怕她连和他说话都不敢……但是做人要知恩图报……但是她真的好害怕……甫出电梯门的薛蟠就看见自家门口立了个陷人严重思想斗争中的陀螺,转来转去转个不停,一只手也是举上举下地半天拿不定决心去敲门。 “有事吗?” 吧唧。她手里的东西应声落地,掉在门口的地毯上。 寒光一凛,在地上那坨黑乎乎的东西上停留了半秒钟,再上调到她的脸上。她已经变成了苍白的鬼,满头冷汗。 “对……” “闭嘴!”赶在她开始念对不起的紧箍咒之前,他断声喝止,“这是什么?” “巧……•巧、巧克力、蛋、蛋糕……” “我知道这是巧克力蛋糕!”他的牙齿忍不住厮磨,“我是问你拿着这个该死的东西在我的门口干什么!?” 她脚一软,可怜那个出师未捷身先死的巧克力蛋糕再度遭受来自臀部的蹂躏,彻底稀巴烂。 为了表示感谢。这句话在她的喉间翻来覆去百转千回,就是无法冲破颤抖的牙齿和双唇出去,最后化作一声惊恐的呜咽,她落荒而逃。 他死死瞪着那扇砰然紧闭的门,怒气的锅炉房激烈沸腾。他妈的,那个女人的胆子是用什么做的?空气?豆腐?炖蛋?他眉未皱手未抬,她就己经吓成这个样子!虽然他已经被别人怕惯了,但是像这个女人怕成这个样子!还真是史无前例,史无前例得令他气得冒烟。过了片刻,门悄悄地打开。余渺渺偷偷摸摸探出脑袋。 “喝!”她手里的簸箕和扫帚应声落地。他居然还站在那里,两只眼瞪得像巴克维尔猎犬,目标赫然是她没错。这次她没胆逃跑了,因为他的眼睛告诉她,如果她胆敢再逃一次的话,定会死得凄惨无比。 他从鼻子里哼出冰冷的烈焰,长脚一迈,黑云已经罩顶。长手一伸,断了她的退路,他俯下身来,气势更加惊人。一发现她就要再度坐上地板,立刻拎住她的衣颌碰好门上有个钩子,顺手就将她挂上去。很好,这下她除了有胆选择鼻孔朝天外,无论哪个角度都必须和二强对眼鼻对鼻了。 “好了,你可以开始解释你刚才在我的门口徘徊然后把我的地毯毁于一旦然后又莫名其妙逃之夭夭到底是他妈的怎么回事?”砰一拳悍然砸在她耳朵边的门板上。震得她脑袋嗡嗡响。 他、他、他真的好可怕,他这么近地逼视着她,灼热的怒气喷洒在她的脸上,眉那么粗,牙那么白……其实,他是个挺迷人的男子,浑身的男人味,还有一双非常显著的会放电的桃花眼,只要他不要老是这么恐怖……她忽然有些失神,突来的念头令她的脸心虚地燃烧了起来。 如果她在五秒钟内再不回答他的问题而继续用那种死鱼眼睛瞪着他的话,他发誓将会把她从这里扔到西伯利亚去。 他从来不打女人,这个原则从在娘胎里就建立了起来,但是面对这个女人,他发觉自己的拳头不受控制地发痒。 “为了……那……店……谢……”她的回答即使是他这个耳朵超级灵敏的人都听得肝肠寸断。砰又是一拳砸在她的耳朵边上,两道恶煞眉逼近一寸,“讲话不要讲在喉咙里!” 她吓得立刻气息全无。 “讲吧!” “为了对那天在咖啡店的事情表示感谢。”压迫之下,她的口齿居然流利得令她自己都吃惊。 “这不就对了?”他满意了,巨灵掌一探,将她从钩子上解放下来,“我不吃甜食。那是什么味道?” 是她煲了三个小时的黄豆排骨汤。她并没有邀请他共享这锅汤的计划,计划中,只是要送个她亲手烘培的巧克力蛋糕作为谢礼,怎知道事情居然发展到了和这个可怕的男人同坐一桌享用她精心调理的午餐。而且是在这个可怕的男人的房间里。 因为她的房间太小,小得就和他的浴室差不多,会影响他进餐的欲望。这是他说的。所以她只能乖乖地将她的午餐贡献到他的餐桌上。 满清十大酷刑加起来也无法比拟她在他虎视眈眈下用餐所遭受的痛苦。她头不敢抬,目不敢斜,正襟危坐,必恭必敬,如坐针毡,味同嚼蜡。 “你叫什么?”他忽然开口。 叮!她手里的汤匙应声落人汤盘中。 “余、余渺渺……” “把头抬起来,看着我说话!” 她不敢不从。将一张惨白的死人脸抬起来,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能遵从他的命令,即便如此,也只能做到用死鱼眼看着他。 他的脸色好可怕,而且正在瞪着她。 上帝啊,看在我每个礼拜都有去教堂做礼拜的分上,请你赐一道闪电下来把我劈死,让我下次死个痛快,不要在他面前遭受这种凌迟之苦吧,阿门。 “说吧!”她的合作令他的脸色微霁。 说会么? 他一眼就看穿了她心里在想什么。这个女人的脸像没有窗帘的窗户,一目了然。 “随便聊聊。”他再盛了一碗汤。 随便聊聊应该聊些什么?她的表情如是说。 “说说你自己。” 我?怎么说?她的表情如是说。 砰!三秒钟之内失去耐心的汤碗悍然重捶在桌面上,入木三分。 叮叮当当!余渺渺的筷子调羹碗盘乱作一团,倒的倒,倾的倾,掉的掉,逃的逃。扶了这个,丢了那个,捡了那个,又碰倒了这个,手忙脚乱,兵荒马乱,水漫金山。薛燔冷眼旁观着,刚刚冒出来的火气奇迹般的居然熄了下去。他双手环胸,看着她自己在那里足足折腾了五分钟,终于摆平了那些盘盘碗碗杯杯筷筷,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他新换的地毯又毁了。这个女人果然是他的灾星。 但是,这一次,他居然没有发火的欲望,相反,他居然还能挺平静地看着她。她当然不敢抬头看他,脑袋垂得快要挤进胸腔里去了。 “你吃饱了?”他淡淡地哼了句。 她声不敢吱,头悄悄地点。 “泡茶。” 她立刻起身,手脚快快地去泡了杯茶奉上。 “捶背。” 她赶紧端了个矮凳,站在上面卖力马杀鸡。 “切水果。” “开电视。” “放洗澡水。” “去遛狗。” 他动动嘴皮子,把她支使得像只陀螺满天飞。她连吭也不敢吭一声,——照做,被那只巨大的松狮犬拖着满小区狂飚,差点断气。好不容易那只精力旺盛的狗终于累了,终于主动要求回家,她已经累得比那条狗还像狗,恨不能马上倒地去死个痛快。可是,她还不能死,她还得把这只狗送回那个恶煞男人处。想到还要去面对那个男人,她的头皮就波涛汹涌地阵阵发麻。 ******************************************************************** 手刚举起来,门就开了。恶煞男堵在门口,刚洗好澡,全身冒着蒸气,头发上的水滴滴答答掉在她的头顶士止,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 “回来了?”他的声音不高,却令余渺渺毛骨悚然,“有个问题想问你,麻烦你配合回答。” 他靠得不近,声音也不大,表情也不凶,甚至是有温柔的,但是,为什么?为什么她的腿开始听从本能的驱使,簌簌地打颤? “请问,我和你是什么关系?邻居?朋友?还是,你在暗暗地爱慕着我?” 余渺渺的屁股应声落地,心脏被那个单词吓得爆炸了。 “我说中了?”他蹲下来,照样俯瞰她。浅浅的笑勾上了薄薄性感的唇角,如果不是眼底里的冰寒,他足够称得上友善了。 余渺渺拼命摇头,爱慕这个男人?天老爷,让她死了先! 那抹笑在眼底的一片萧杀里格外刺骨冰寒。“如果产是,你旭何解释今天你为我所做的一切?嗯?” 怎么解释?需要解释吗?她从头到尾都没有时间去分析她为什么要做那些事情,只知道他叫她做什么,她就赶快去做了。这个男人太强悍了,她只是下意识地服从强者的命令罢了。 “还是,因为你弄脏了我的地毯,所以心生愧疚,无论我吩咐你做什么事情你都会无怨无悔地达成?”他好心地提供一个解释。 余渺渺慌忙点头,头刚点到一半,瞥见他阴沉得像要下冰雹的脸,又立刻停止。好、好恐怖。相信他都可以听见她吞口水的声音。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欠我的,不仅只是下条地毯吧?”他笑得无害众生,一口白森森的牙在她恐惧地聚焦成了一点的双眼前晃动着。 余渺渺怀疑自己怎么还能不昏过去。 “你给我进来!”伪装的平静终于土崩瓦解,他巨灵掌一探,像老鹰抓小鸡一样就将她拎进了屋,抖手丢在了沙发上,余渺渺只来得及惊叫了一小声,泰山已经压顶而来,将她压得一口气喘不上来,眼白一翻,差点昏厥过去。 他就在她鼻尖前一厘米处,喷着熔浆的鼻孔,千手观音也解不开的眉结,白森森的牙齿,满鼻子的男人气息,满眼的男人器官,在她的惊骇里放大成了十万倍的恐怖效果。 “我看,你还是用身体偿债算了。” 他瞪着她,她也瞪着他。 “你以为这样瞪着要强暴你的男人,他就会放过你了?还是你的胆子小到连反抗的胆量都没有了?”他妈的,这个女人简直是来挑衅他原本就不够多的耐心,胆小如鼠唯唯诺诺逆来顺受没有原则没有主见,害他一看到她火气就会自动朝上飙,一直飙一直飙,飙到他脑门发热火山爆发,拳头痒痒得直想打她一顿。如果不是他从不打女人的话,看今天她下不下得了地!他不光是看到她就火大,连听她讲话都受不了,蚊子都比她的声音大一倍,还是那句老话,这种女人是怎么活到今天的?像她这种种类,是怎么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人类社会里生存下来的?现在他就要夺她清白了,她居然还能如此镇定地,不,不是镇定,是懦弱地不叫不反抗,正常女人早就应该叫得满大楼的人都来看热闹了吧? 等一下—— 他探手在她眼前晃动,一下,两下,三下。 他奶奶的!他怒极而笑——她居然给他再度睁着眼晕过去了! “你在干什么?”一个温柔得快要滴出水的声音在他背后敞开的大门处响起。 薛蟠回头,脸上仍挂着那个怒气冲冲的笑容。 门口站着个白衣如雪的天使,怀里抱着一只肥得肉叠肉通体漆黑的猫咪,如果他的眼睛没有问题的话,这只畜生应该就是神奇失踪了一个礼拜、破坏他百万家私、被他痛打了一顿、沙发上昏迷女子的那只宠物。唯一有点区别的是,一个礼拜前那只顽劣得人见人憎的恶魔猫现在温顺、乖巧地躺在天使的怀抱里,浑身散发着一种与天使同样纯洁的光芒。 “你在干什么?”那个温柔得快要滴出水来的声音再度问。声音的主人有着与声音一般天使的脸庞,一张可以令男人跳楼令魔鬼忏悔的天使脸庞。如果这世上有可以称之为完美事物的话,眼前就有一个。 天使勾起了抹浅浅的笑,为了那抹笑,成千上万的男人可以抛头颅洒热血,而她却只是那样笑得又无心又无辜又单纯又可爱地微微侧着头笑望着他,笑着道:“如果可以,可否把渺渺还给我,我找她有事。” 他花了半分钟才从天使的光芒里清醒过来,意识到她嘴里的渺渺意指在他身下睁着眼正在昏迷不醒的女人。 他快速起身,忽然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虽然他的本意丝毫没有要侵犯她的意思。 “她又昏迷了?”天使不知何时飘到了旁边,美眉微皱地垂目瞅着死不瞑目的余渺渺。 又。看来天使和这个昏迷的人很熟。 天使扬起头,清澈的美眸在他脸上兜转了一圈,展开一个更加天使的笑容,向他伸出小手:“你好,你就是渺渺说的那个新邻居吧?幸会,我是龙若水。” 天使的笑具有强烈的感染力,薛蟠不由地就伸出了手,在巨大的手掌和纤小雪白的手指即将碰触的瞬间——“不——可——以——” 眼前一花,两人之间瞬间多出了一堵墙,劈里啪啦一阵无影手过后,薛蟠的手背上多出了十几个红红的手樱 “小子!活得不耐烦了,我们龙家的人你也敢碰!” “大哥,别跟他废话,不管他有没有真的欺负到了若水,先痛扁他一顿再说!”“这小子看起来皮粗肉厚的,打起来一定很舒服。” “呵呵,就是,很久都没有动拳头了,今天我们也不要亮家伙,肉搏就好,如何?”“我不参加,我讨厌打架。” “老二,你少假正经!” “我们七个打一个吗?” “笑话,我们龙氏七杰七个打一个,传出去不笑掉我们一世英名?” “但是打群架比较有趣耶!” 自称是龙氏七杰的七个男人当他是死人一样在他面前碟碟不休地自说自话,讨论要如何如何痛扁他,而且越争越激烈,越争越摆不平,索性就在原地动起了手脚来.顿时刀光剑影拳来脚往,把他的房间变成了武斗秀现常 而薛蟠正巧也不是个很有耐心的人。别人都在他新买的沙发椅子餐桌上踩来踩去,在他新刷好的墙壁天花板上飞檐走壁盖脚印,把他的花瓶台灯落地灯打得七破八烂了,他自然不可能坐壁上观。 “住手——!” 刀光剑影拳打脚踢飞檐走壁顿时全部停止了动作。 薛蟠的“住手”两个字也堵在了喉咙口,和那七个男人一样讶然加哑然地看着站在窗口的天使女孩。 “你们再打,我就从这里跳下去。”天使女孩含着天使的笑容说着温柔似水但是却令七个男人立刻收敛的句子,“跟人家道歉。立刻。” 下一秒钟,薛蟠的金手已经被七个男人轮流反复握过了数十遍,如果天底下有什么言语能够形容他在这一天里所听到的道歉的话,那么不妨用滔滔长江水滚滚黄河流三千尺瀑布落九天吧! “龙若野。” “龙若渡。” “龙若无。” “龙若人。” “龙若舟。” “龙若自。” “龙若横。” “他们是我哥哥。”龙若水笑着总结,“我们路过,顺便上来看看渺渺。”薛蟠灵敏的耳朵接听到从那七个男人中某个嘴里发出的嘀咕:“谁要来看这个没用的女人。” “但是看来渺渺一时半会还没法苏醒,所以可不可以让我们在这里打扰一会儿?等等,”天使秀眉微蹙,真真可以令男人心疼,,“你好像是那个——”认出来了。余渺渺的邻居居然是个名人,很有名的男人。 他咧开笑脸,笑容里有威胁。 龙若水也回以一笑,知道他的规矩,除非他愿意露面的公开场所,碰到他最好当作不认识这个人。呵呵,近看本人,比屏幕上更加好看。渺渺艳福不浅,居然跟这个男人做邻居。只可惜……瞅瞅昏迷的好友,龙若水收叹口气。她好像一点都不享受耶。 "咖啡?茶?” “茶就好。” 除开他有名的臭脾气容易使人心脏超负荷之外,他其实算是个挺有教养的男人。 “喂!喂喂!”薛蟠脚尖踢踢昏迷的余渺渺,“起来泡茶,有客人来了!” 倒! 呵呵。龙若水摸着鼻子笑,他们看来很熟喔! 余渺渺果然悠悠醒转,口中长长叹了口气,睁开眼睛,入目就是薛蟠的凶眉,惊喘一声,她的眼白开始又开始朝天翻。“慢!”晴天霹雳一声大喝。快!快得不能再快,正跷脚雷热闹的龙氏七杰还未反应过来,娇娇小小的龙若水己经被一只巨灵掌拎到了余渺渺鼻子前面。“看一眼!”他可不要新买的沙发上始终盘桓一个以半小时频率昏倒的女人。“嗨!是我。”天使若水很配合地招招小手。 余渺渺定睛一看,一口气转了过来,不昏了,双臂上伸,拦腰抱住了若水,像八爪吸盘,差点没钻进若水的肉里去。“若水,你来救我了……”眼光一转,瞥到龙氏七杰横眉竖目0呜……”眼白一翻,再度进人昏厥倒数十秒阶段。 “你再给我昏过去看看!”晴天霹雳的暴吼声中,若水的怀里一空,余渺渺的左脚已经落人了巨人的大掌之中,脚朝上头朝下,耐心超级差的男人忍无可忍地开始疯狂振臂摇抖。“啊!哇啊啊啊一” “你再敢给我昏过去试试看,试试看?!阿?来啊!来啊!敢再昏过去我就把你从窗户丢出去!” 龙若水百分百相信这不是危言耸听。这个男人一身蛮力,八十几斤重的余渺渺在他的手里就像小鸡一只,随便拎,随便摇,扔出窗户简直是太没问题了。 余渺渺被他颠得披头散发头晕脑胀,一阵阵的酸水胆汁朝下奔流,叫得凄厉无比,和着薛蟠冲天的咆哮,令龙家八兄妹都掩耳皱眉。 “兄弟们,保护若水,撤!”龙家大哥一声令下,七杰迅速簇拥着妹妹离开噪声污染源。 开玩笑,这么暴力的场面怎么可以来污染天使妹妹纯洁的眼膜?那个女人是生是死,干他们屁事?全天下的女人都可以帮,就这个女人,帮她做什么?早八百年就该死的人了,帮她做什么?叫得再大声点啊,最好把那个男人惹火了,直接从窗口扔下去,免得老是来麻烦他们可爱的小妹。哦,对了,这只猫也要顺便归还,让它和主子死在一起,黄泉路上也有个照应。 “喵——”被从天使舒服的胸部处拎出的肥猫惨叫着在空中飞啊飞,飞啊飞,吧唧!落在了最最不该落的地方上。 薛蟠的动作全盘凝固。 余渺渺得以逮到机会一把抱住他的大腿,想吐,好想吐,比晕了十天船还要难受。 她忙着收魂,没空去看上头发生的事情。 上方,战况正激烈,如火如荼。 薛蟠正奋力和巴在他脸上死活不放的肥猫力扯,一只手不够,他松开钳制余渺渺脚踝的手去扯肥猫的尾巴。 “哎哟!”余渺渺惨叫一声,倒栽葱种在他的脚底下。与此同时,他成功地将肥猫从他的脸上扯下来,随着一声惨叫,肥猫飞到了对面的墙壁上,随即惊天动地的咆哮声响起。 金星还在头顶转啊转,余渺渺又被踢了一脚,像个球一样咕噜噜滚出好远。 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头在哪里,她才发觉那声咆哮加诅咒的主儿正满屋地追打肥猫,肥猫被他追得只差没飞檐走壁了。 蔼—别过来!别过来!她眼睁睁看着肥猫朝她这里弹射过来却无力躲开,然后,乌云罩顶,她抬眼,惊骇欲死的眼珠里映出他凌空扑来的庞大身躯,一张狰狞的脸。 轰隆! 呜—— 窒息。 窒息的原因有很多。有他的体重,有胸腔里被压榨得荡然无存的空气,有他恶狠狠的血丝密布近在咫尺的牛眼,有在他脸上肆意纵横的猫爪,有他粗重喷洒的热气……太多太多了。“蔼—救命蔼—” 楼下,龙若水仰起头笑盎然,灿若朝阳。 第三章 余渺渺前脚踏进办公室,定格。 十几双眉目齐齐看着她。描眉的、补粉的、涂口红的、上胭脂的,动作全都凝滞。余渺渺的眉心渗出汗来。偷偷地咽口口水,偷偷走的脚后跟朝后挪动一毫米,再偷偷地转了一度角。咚!一只铅笔砸过来,砸在她的脑门上。 咚咚!橡皮和直尺。 咚咚咚咚咚咚!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办公文具犹如狂风暴雨般砸了过来,砸得余渺渺抱头鼠窜哀嚎连连。 “不是让你今天请假吗?居然还敢跑过来?” “你胆子不小嘛!居然敢公然跟我们作对!” “人家也想麻雀变凤凰呢!” “就凭她?哼!也不照照镜子!” “也不知道公子是怎么想的,这么平庸的女人居然上可以进我们这个美女集中营,而且每次都还——” “就是,想到就气!这种人根本就是我们部门的污点,耻辱!” 没错。这就是余渺渺的悲哀之处。 她所属的部门正是全公司最最美丽的秘书部。自然,里头除了女人之外,还是女人。这里的女人,个个都是从新娘学校里培育出来的精英,随便一个都是当官太太贵妇人的料。琴棋书画自然不谈了,个个都能精通三门以上的语言,无论是品味还是交际,个个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如果你不了解楚氏企业秘书部的背景,你就不会理解为什么那么多美丽的女人肯委身在这里做一个小小的秘书。楚氏企业秘书部,人称飞上枝当凤凰的摇篮。只要是圈内的人都知道,要找精品女人,楚氏企业秘书部是首眩只要进了这个秘书部,就等于已经上了嫁入豪门当贵妇人的候选名单了,这个已经是人尽皆知的秘密了。秘书部史上共用过一百二十七个秘书,其中有八十九人嫁入豪门,三十一人嫁给了精英,七人做了政界大佬的情妇,总之个个归宿美满,披金戴银,荣华富贵。这么辉煌的业绩,怎能不让每年楚氏秘书招聘会上人山人海?多少女人抢破了头也要进这个部门。但是——就是这个但是,不但破坏了楚氏秘书部的传统美名,而且还给众病症女带来了巨大的灾难。 前年董事长的大公子上任公司总经理。如果楚公子不是长得那么英俊迷人,众位美女的心态还能比较平衡一点,但是,楚公子偏偏还就是长得英俊迷人修长挺拔风度翩翩,而且——还特别讨厌美女。 这个说法其实没有经过专业的考证,众美女之所以得出这个结论,是因为楚公子上任的第一天,就亲自招了一个丑女进秘书部——这个丑女自然就是此刻还在抱头鼠窜的余渺渺——爆出了公司创业四十二年来的最大冷门,秘书部连续一个礼拜人流如梭,都是来参观的人潮,令秘书部的女人丢尽了颜面,外出吃饭都要包头巾戴墨镜。 如果仅仅是这样也就算了,秘书部的众美女还能忍着气过日子,但是—— 楚公子居然把泡茶泡咖啡的任务派给了余渺渺。 泡茶泡咖啡耶!这可是秘书部最最崇高最最有价值的一份工作耶! 泡茶泡咖啡给楚公子和访客,是在未来有可能成为金龟婿的男人面前亮相的最佳机会耶!居然给这个一无是处又胆小如鼠的女人抢走了,这口气让众美女怎么咽得下去? 因为咽不下这口气,所以就把气尽情地撒在这个污点上。如果这个污点争气点、厉害点也就算了,偏偏这个污点还真是怕事到了极点,令一干美女一天不欺负她好像还真对不起上苍。各位也知道啦,一群女人要卯起劲来整人,那种滋味大概连地狱也难以来形容吧! 余渺渺第一天进公司起,公司里的博彩摊就开摆了。最短的赌她一天就会逃跑。据说连楚公子也掺了一脚。事实如何无从考证。 可偏偏奇怪的是,这个女孩明明看上去柿子得要命,连清洁工阿姨都不把她放在眼底,但是两年过去了,她居然还能安然无恙地占据秘书部最靠门口的位置没离开。两年里各位同仁亲眼目睹她所受的折磨,就是最坚强的男人都早死一百回了,偏偏她像没事人一样,真是搞不懂她到底是太坚强了还是太迟钝了。总之,她泡了两年的咖啡和茶了,也没见她把自己推销出去,真令众美女日日都有目睹她占着茅坑不拉屎的痛恨感。后来美女们想出来个方法,一旦提前获知有优良金龟婿来访,就把余渺渺打发出去出外勤,或者一了百了地命令她请假在家,不许来上班,至于请假扣工资的事,自然不关她们的事情。因为今天有个超级优良的金龟婿要来,所以美女们昨天就已经关照余渺渺不许来上班,只是,她忘记了。所以活该被追打。 “总经理来了。”望风的一声低喊。 里头打成一团的泼妇瞬间鸟散归座,个个作娴静优雅淑女状。 余渺渺忍痛回到座位上坐下来,她的桌山一般高的文件,把她整个人埋在了后头,耳见莺莺燕燕娇啼:“总经理早。” “早。”楚公子的声音一如往常轻柔迷人,“渺渺,咖啡,两人。” “是。”余渺渺垂眉顺目低声应道。幸好有文件挡着,否则此刻她必定已经被四面而来的怨恨目光刺得遍体鳞伤。 低眉顺目将咖啡送进去,余渺渺垂头告退,没有注意到访客直直地瞪着她的背影。“我以为你的秘书营都是美女。”访客哼道,为那个女人居然连头都没有抬一下感到不满。 楚公子笑笑,眼眯眯的,“但是这个的咖啡泡得最好,喝喝看。” 哒哒哒。余渺渺的手指在电脑上飞快地舞动。 “哇——好帅哦。” “我愿意用一年的寿命换他看我一眼。” “听说他的脾气很不好哦!” “有什么关系嘛,男人要有点脾气才有气概。” “你们猜猜他到底有多少身价?” “CCDN的大公子,你说他的身价多少?无底洞啊!” “今年他宣布退隐的时候,我还哭了三天三夜呢!” “就是!听说好像是为了一个女人。” “不可能!” “我表哥跟着他拍过最后一部戏,知道所有的内幕。就是那个拍了一半当掉了的《红楼梦》啦,千真万确,他是为了一个女人退出影坛的。” “唉,原来他也是那么多情的人。” “哇!我好想尖叫哦!” 唉。余渺渺偷偷地叹口气。又来了。这种例会几乎每天都会上演,她是已经习惯了,早就练就了在这么嘈杂的环境下还能一个人飞快地处理着十几个人的工作。她今天没有识相地请假呆在家里,而偏巧访客又是那种几乎快要绝种的帅哥金龟婿,这下她和她们的梁子结大了。一出楚公子办公室她就垂头躲避着怨恨目光,乖乖地识相地把美女们的工作接下来做,以期能减轻她们的怒气。 正与文件奋战得如火如荼,因为太心急如焚地要把事情做完,她都没有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四周静了下来。 哒哒哒,哒哒哒。她的手指以每秒钟十几下的速度敲击着键盘。 叩叩叩。哒哒哒。 叩叩叩。哒哒哒。 咦?她终于意识到了哪里不对劲。因为太安静,因为太凝重的气氛,因为如芒刺在背的怨恨目光从四面八方而来。 手指在键盘上凝固。压力,很大的压力,很熟悉的压力。她突然感觉到一种恐惧,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从脚底咻一下升到了头顶。 她始终要抬头的,虽然她很不想这么做,只想做下只埋在文件山后头的乌龟。 叩叩叩。那个声音再度响起,带着不耐烦的意味。 咬牙、握拳、猛抬头。 乒铃哐啷。余渺渺连人带椅摔倒在地,手指缠绕到了电话线,电话线扫到了笔筒,笔筒撞到了花瓶,花瓶推倒了文件堆……乒乒乓乓稀里哗啦,在她办公桌方圆一米内像火山喷发一样,白纸飞扬。 而,薛蟠,就在漫天的复印纸里矗立,瞪着她。 “干吗?看见我像看见鬼一样?”俊眉高耸地挂着不悦,他一手撑在桌面上,颀长的身体倚着桌子,微微探头看她坐在地板上的狼狈样,脑门上扣着个茶杯,正滴滴答答地朝下滴水。 “拿着。” 一串钥匙叮叮当当飞过来,余渺渺下意识地接祝 “帮我遛狗,晚上我要晚点回去。” “哦。”余渺渺傻傻地应了声,眼睁睁看着他施施然离去。 乌云罩顶。 抬头,头顶上围了一圈阴霾的脸,嗜血的眼眸透露着熊熊杀机。 余渺渺忽然清醒过来,她的邻居刚刚为她制造了一个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误会。 “你、你们不要误会,听我解释蔼—” 叮叮咚咚乒乒乓乓,文具拳头胭脂口红如同狂风暴雨扑头而来,将可怜的余渺渺淹没在暴力的浪涛中。 一个这么优良的金龟婿居然认识秘书部的污点分子,而且还专门给了钥匙,关系还熟到了帮他遛狗的程度,还特地交代了“晚上要晚点回去”,你说这对男女是什么关系?邻居,哼,骗鬼去吧! ******************************************************************** 当夜,很晚,薛蟠回到家,门口横陈一具女尸。 “喂!喂!”用脚尖挑挑女尸,没有反应。他跨过她,找钥匙开门。他一向没有捡莫名其妙出现在他家门口的女人回家的怜悯心,所以她活该睡走廊的水泥地。 找了半天,没有找到钥匙,才想起来早上去拜访楚公子,偶遇这个邻居,顺便把钥匙给了她。蹲下来,不想浪费时间叫醒她,他直接搜身。 手指刚刚碰到衣服的料子,她突然就惊醒了。睁眼看见咫尺近的脸,她的脑袋立刻猛烈K上门板,痛得五官全部挤成了一团。 “干吗?看见我像看见鬼一样?”他不悦地蹙起眉,她很配合地倒抽口冷气。“钥匙。” 发着抖的手立刻将钥匙供奉到他的手掌里。 “有事吗?”他大发慈悲随口问了句。 她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然后逃逸。 大手从后头伸来,将她吊了回来,回来面对一双微眯的眼,心脏顿时超负荷,有气上不来的窒息感。 他瞪够了眼,将她朝房间里一推,“给我泡杯咖啡。” 她立刻很听话地摸进厨房,片刻后端出杯浓香四溢的咖啡。 他坐在沙发上,外套放在一旁,领带在脚下,衬衫的扣子开了两粒,懒洋洋的,却又藏了股危险的压迫力在看似随意的姿态下。 “说吧!”他懒懒地道。 她在犹豫。他也不催她,等着她挣扎完。 终于,她鼓足了勇气,从口袋里摸出张纸,双手平举过顶呈现到他的眼皮底下,有如窦娥申冤只差没有六月雪做背景渲染气氛。 纸上写着:我,薛蟠,和余渺渺,纯属邻居关系,特此证明。 “这是什么?” “请、请签字。” “为什么?”懒懒的眼微怒了起来,他又变成了危险的男人。 她不敢答,目光躲躲闪闪。 哼!不用她说,他也知道为什么。因为他不该在众人面前和她打招呼,因为他不该当众把钥匙交给她,因为他的缘故,她肯定又被那帮女人狠狠地修理过了。 早上在走廊里,他灵敏的耳朵就已经听到了三分骚动,然后从她脑袋上残余的纸屑,她端咖啡进来时手背上细细的抓痕,她在那昱的处境他不用分析也知道了十分。 楚公子不是笨蛋,在他眼皮底下发生的事情,怎么可能逃得过他的眼睛,他装聋作哑自然有他的道理,所以他也没有多少好奇心去了解,去多管闲事。他早上的举动,纯粹是顺便,看到她了,顺便叫她帮个忙罢了。别人要怎么想,他一向、从来都不去顾虑,这就是他的性格。 现在她居然要他来签这种可笑的证明书,怎能不叫他动怒?只要他一动怒,他的耐心和脾气就会超级的差。所以他长手一探,长脚一迈,余渺渺便被拎着丢出了门外,没有顺便把她的耳朵吼聋了算是客气了。 砰一声,他摔上门,气冲冲践踏着地板进浴室冲凉。 这个女人真他妈的有本事,让他一看到就火大!他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女人,这种、这种、这种……这种和他老妈像得一塌糊涂的女人! 他的遗传百分百来自于老爸,半丝没有老妈的分。 他的老爸和他一般威猛强势脾气暴躁,要生气就狠狠地生气,要发火就狠狠地发火,要骂人就把人骂得狗血淋头,逻辑里从来没有“是我错”这三个字的存在。偏偏,却娶了个超级没有个性没有脾气甚至胆子小得跟小鸡一样一吼就会掉眼泪有什么不满从来都不肯说出口只会默默地瞅着你掉眼泪的女人做老婆。在他人生最初的十六年里,他这个做儿子的被那个做老妈的折磨得就快发疯了,如果不是他老爸陪他一起受折磨的话,他已经进精神病院了。事隔十二年,居然噩梦重温,你说,叫他怎能不抓狂? 冰凉的水冲啊冲,心头的火焰还是熊熊不息,烦躁地关掉水龙头,走出浴室,到冰箱里取听可乐,却在看到满冰箱的食物时怔祝 他从来不在家里用餐,所以冰箱里从来不囤积食物,除了饮料。谁干的? 眼神阴沉下来,他转身往洗衣房而去。那里放了一叠他没空去送洗的衣服,洗净了,熨过了,整整齐齐干干净净地躺在那里。 松狮狗在脚边呜呜地用头顶他的手,他顺手揉揉,揉出一阵沐浴后的清香。谁干的? 他已经有了答案。 霍然旋身,他大步踏过客厅,猛地拉开门,冲锋陷阵的身形差点撞翻了门口的小人物。 她居然还没有走,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想敲门却没胆冒犯他,像抹孤魂野鬼般在门口无措地游荡。如果他不出来,她打算在那里犹豫多久? 他瞪着她,她明显地吓坏了,却不敢逃走。瞪啊瞪啊,一个念头上了脑袋,他忽然不生气了。 “我有个建议,你要不要听听?” 她有些犹豫有些害怕有些怀疑,但还是将头点得很勤快。 “做我的女朋友如何?” 咚!她脚一软,跪坐在地。 薛蟠咬牙。“又不是真的,你怕个什么?”他冷冷怒道。 是!他是有私心没错!但是她居然吓到腿软……她有必要这么卖力地让他明白自己有多凶形恶相吗? “如何?”他没耐心地逼近到她的鼻尖。余渺渺惊喘,朝后跌退,头摇得差点没掉下来。 要死了,做他的女朋友,她有十个心脏都不够吓。每天给他瞪一眼、吼一声,她铁定提早十年向阎王老爷报到。 她当然知道他的用意,当然知道他不是真要她做他的女朋友,他们之间的差距她清清楚楚,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但是,如果让那些女人知道这个原本应该是邻居的男人居然一夜成了她的男朋友,她不在一分钟内给她们分尸才怪。 不行!不行!说什么都不行!她不自觉地频频摇头。 他的眼神那么凶恶,死人都可以被他吓活了。余渺渺党得她就快被他用眼睛肢解了。“既然如此,哼哼!”他懒得肢解她,冷哼着起身。只是个一时兴起的提议罢了!她答应也好不答应也好,对他都没什么损失。 脚下一重,滞住了他的脚步。凶眉一垂,脚上多了两只手臂,仿佛螳臂当车一般不自量力。 他的脸皮微微抽动。 “那、那个证明……”在他的目光下她一如往日数次的交锋般,无法组织出完整的句子而拼命吞口水,差点将自己溺死。 “你做梦去吧!”他抽脚踢开她,一张酷脸板得遗臭万年,砰一声用力甩上门。 余渺渺坐在地上,哀怨地与无情的门板对峙许久,终于绝望地起身回家。 一夜无眠,尽是被人围殴的噩梦。 ********************************************************************* 第二天一早,她顶着个熊猫眼,在电梯口偶遇薛蟠。他鼻孔朝天,看起来余气未消。电梯来了,他按住向下按钮,余渺渺识相地快快溜进去,将已经够渺小的身体缩在角落里,恨不能就此凭空消失。 他立在对面,一种顶天立地的气势仿佛要撑满整个电梯。 她头也不敢抬,手脚不知往何处放才好,耳边浮起他说“做我的女朋友如何?”脸蓦然烧得通红。 “叮!”电梯到了底楼,她落荒而逃。 余渺渺没有成功地携带薛大公子的亲笔证明信来上班,虽然众美女压根就不相信她这个平凡加胆小加没个性到让人不爽到牙痒痒的小人物有飞上薛公子这根大枝头的能耐,但还是很有职业道德地将她狠狠地欺负了一顿,将一天的电脑作业全部丢给她去负担,然后围成一堆互秀新买的衣服新做的头发新涂的指甲油新钓到的凯子等等等等诸如此类,这是以飞上枝头做凤凰为终极目标的美女们每天必做的修行。 咚!有样东西从天而降,砸到了她的脑袋,然后是另一样,彻底地用香喷喷的气味遮蔽了她向电脑屏幕前进的视线。 砸到她脑袋的是一块精美的巧克力,而香喷喷的则是一束巨大的火红玫瑰花,大咧咧地占据了整个台面。 压力。熟悉的压力。 恐惧如潮水袭来,四周鸦雀无声。颤抖从键盘上凝滞的双手上迅速向全身蔓延,到头,到脚。咯咯,咯咯咯,是她的牙齿互相快速撞击的声音。 “喂。”懒洋洋的声音如同在她头上投下了一颗原子弹,她的心脏蓦然紧缩,像被上帝的手猛地攥住,再一捏,一绞。 “啊!”她低呼,忽然痛得喘不过气来。 “抬头埃”声音的主人是个超级没有耐性的家伙,这一点在余渺渺和她生命中的黑煞星初遇的那天就深切领会到了。由于她五秒钟之内没有回应他的要求,他开始用那捆巨大的玫瑰花拍她的脑袋,拍得殷红的花救女纷扬扬,万分凄艳。 她终于抬头哀怨地迎上他的眼。他害她还不够呜?为什么还不肯放过她? 薛蟠倚在桌上,表情有些不耐,将手里砸人的花束朝她怀里一丢,像完成了什么任务一般拍拍手,便朝楚公子的办公室走去。 等、等一下!她张口欲呼,却在收拢的黑色的包围圈里哽住了。美女们正以前所未有的仇恨和阴狠缓缓地将她包围。 “呃、你、你们听我解释……”余渺渺犹做最后的挣扎。 “还有什么好说的!打蔼—” 硝烟滚滚。 ********************************************************************* “你这样做,到底是何用意?”总经理办公室内,楚公子好奇地瞅着对面的男人,男人的耳朵正专注地倾听着门外的动静。 “追求她啊,你没长眼睛吗?”薛蟠不耐烦地道。 呵呵。是哦,正是因为长眼睛了,所以忍不住问这一句。他这是追求人的表情吗?这么臭的脸,好像有个军团拿了大炮机枪顶在他背后要他去追求渺渺似的。况且,他才不信,这个男人会看上可怜的渺渺,他这种性格,能够和渺渺说上三句话不发火已经算是奇迹了,追求?哼哼! “我知道,你因为林黛玉的事情——”楚公子识相地在如狼似虎的狠瞪下闭上嘴。呵呵,他就是故意揭他的伤口,如何?他和林黛玉的事情,大家都知道内情,偏偏只有他自己还不能释怀。 “走了!”薛大公子特地跑来,在他的秘书营里投下一把火,让他能干的胆小秘书被众人海扁一顿后,拍拍屁股大咧咧地走人。这就是他的目的?楚公子只能苦笑。 洗手间的门无声敞开,里头蹲着个男人,一脸的笑,笑得仿佛偷到了一窝鸡的黄鼠狼,笑得仿佛一刻不笑就会死掉一样。 楚公子将无声的叹息悄悄融人嘴边的咖啡杯里。 他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就是认识了薛家这两兄弟。一个脾气暴躁惟我独尊到近乎横行霸道无法无天,一个是天底下第一号将自身快乐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的烂人。这两个男人居然还能受尽天底下女子的宠爱,真是没天理啊没天理! “看够了?”楚公子冷冷地下逐客令,“看够了就走人!” “楚大,”男人跳到了楚公子的背上,像只长臂猿一镟盘在楚公子的脖子上,好谄媚地笑,“不要这样啦,来——” 楚公子冷冷垂目,瞅着平摊在他鼻尖下的手掌,“干吗?” “哈哈哈哈……”男人笑得差点断气,一边拼命拍看楚公子的背,差点把他刚喝下去的咖啡打出来,“还装?这么多年的朋友了……那女孩的资料,借看一下。” 楚公子的回答是拎着他的衣领走到门口,开门、抬脚将薛二公子从总经理办公窒里踢出去。动作干净利落。众目睽睽之下。 拍拍手,楚公子心情大好,回去办公。 第四章 又有新的邻居搬来了。 拜那个可怕的邻居所赐,余渺渺终于也能认出点高级家具的牌子。那些堆在新邻居门口待入库的家具无一不是看起来就很令人心惊胆战的昂贵物品。 余渺渺的脚有些抖。鉴于前车之鉴,她决定从今天开始就把肥猫锁起来,虽然它自龙家之行后已经收敛许多。 低眉垂目,她小心翼翼地从如山家具的缝隙里蹭过去,不知为何,她的心脏以一种不祥的节奏在狂跳。 “嗨——” “喝!” 那个突如其来的声音还带着尾音上扬的柔媚,那种柔媚得要滴水的柔媚,因为太近太突然,却令余渺渺大大地吃了一惊,失足跌倒在了那堆昂贵的家具堆里,顿时惊起乒乒乓乓一片。 “你没事吧?”那个声音还是柔媚得丝毫没有变色,即使是在看见雪白的沙发上留下了两个黑色的鞋印,即使是在看见余渺渺双脚朝天时露出了素色保守的小底裤。 余渺渺挣扎着将脑袋从一团奇怪的都是管子的东西里拔出来,迎上一只伸到了鼻子前面的手,那双手好美,优雅、修长、干净、晶莹,仿佛从来都没有被污秽沾染过一般,也从来没为生活操心过一般。那是双养尊处优的手。 再将头抬高一点,余渺渺看见了一张笑脸。一张笑得天地无害霹雳温柔的笑脸。她忽然觉得睁不开眼睛,眼前出现了闪亮的光芒,她的脸红了。 “你没事吧?”那个柔媚得水灵灵的声音再次耐心地问道?余渺渺不由傻傻地点头。 “拉着我的手起来,好吗?” 余渺渺傻傻地点头,将手交了过去。好软。这个男人有双好软好温暖的手。余渺渺的心脏再度遭受来自天外的卫星撞击。 呵呵,呵呵呵。男人拼命地忍笑,忍得肠子差点要和胃打成了死结。他这辈子还从未这么虐待过自己的笑神经。这个女子实在是、实在是、哇哈哈哈——活宝!超级大活宝啊!他有多少年没有碰到过这种时时刻将自己的情绪反应在脸上的濒危动物了?嗯,大概有一千年吧!哇哈哈哈—— 他最终还是没能保持水波不兴的境界,全身因为忍笑而微微地颤抖,引来余渺渺担忧的眼神。 “你、你没事吧?”也许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温柔的男子,也许是站在他的面前她丝毫感觉不到受威胁的情绪,余渺渺终于斗胆付出了这辈子首次对陌生人的关心。 “我……”男人眼珠悄悄地一转,“我、我有点冷。” 冷?这么热的天?余渺渺悄悄地瞄他,个子虽然高,喧是却稍嫌单薄了点,由皙的皮肤,殷红的唇……原来他的身体不好啊!一股同情油然袭上心头。余渺渺不由伸手扶住他,虽然她的个头只到他肩膀。 她在想些什么全都清清楚楚地写在脸上。生平只有被人恨被人怕被人崇拜的男人还真从来没有被人同情过,也难怪他会死命地背过头去,不背过去怎么行?他的嘴角都巴经咧到了耳朵边上了。 “我扶你进去体息吧!” “可是我的房子还没有整理好……” “那,如不嫌弃,请到我的房间……” 男人又是一阵忍不住的颤抖。正中下怀啊!他一边颤抖一边点头,顺势将一半重量加到了身边娇小的人儿上面。呵呵! “你在做什么?” 喝!余渺渺火速将身体从新邻居旁边撤开,害得新邻居差点重心一个不稳,踉跄倒她。 心跳。不!确切点讲是心虚啦!听到那个声音,她的心就条件反射地虚了起来,还会怦怦地狂跳,好像被人当场捉奸在床一样。 悄眼瞟去,入目是张黑漆漆的怒脸。她顿时手足无措四肢发吹起来。 “我……”虽然解释是没有用的,但是她潜意识觉得自己有解释的必要。 “我没在问你。”黑漆漆的怒脸越过她,当她是透明人一般,直直钉在她身后的笑脸男子身上,“说。” “我……”身后温柔男子的声音在颤抖,好像很害怕的样子,令余渺渺不由得同情起他来。同是天涯沦落人。 “轰”一声,他倒了下来,正好倒在了余渺渺的脚跟前,煞白的脸色。 “啊!”余渺渺惊跳,立刻蹲下来将他扶在怀里,好像老母鸡护雏一般,“你、你把他……”她结结巴巴,指责的话在薛蟠的怒目下破碎不堪。他、他的脸色好、好恐怖哦!比她以往所领教过的还要恐怖扛一万倍,他好像是在狂怒了。 “薛涛!” 余渺渺捂住了耳朵,耳膜依然被那震天的怒吼凌虐得吱吱作响。怀里一空,新邻居已经落人了可怕邻居的魔掌里,而且正在经受着海盗船般恐怖的摇晃。 “你再给我装!再给我装!再给我装装看啊!说!嘛干什么来了?干什么来啊?” 新邻居好像破碎的玩偶在他狂风暴雨般的怒涛里起起伏伏,脸色苍白得可怕。 余渺渺看着看着,心一点点拧了起来,越来越紧,有想呕吐的感觉,脑袋一点点胀了起来,好似充血了一般……仿佛此刻在暴怒的狂狮手里受折瘩的不是他而是她。 “注注住手!” 海盗船停了下来,暴风停了下来。在风眼里,立着一个渺小的身影,双手展开,呈保护状动作,因为激动而剧烈地喘息着。 薛蟠的脸色只能用世界末日的阴霾来形容。 “你、你放开他。”她倾尽一生所有的勇气勇敢地对抗他的地狱脸,颤抖的双脚却泄漏了她强抑的恐惧。他眯起了眼,形成危险的绷缝,射出凌厉光芒。平日里连和他正面讲一句话都不敢的女人,此刻居然为了他手里这个烂人…… 垂目看见脖子还控制在他手里嘴角却笑得几乎咧到后脑勺去了的男子,无名的怒火轰地再度燃烧,巨灵拳扬了起来,下一秒钟,他的手臂上吊上了个沙袋。 熊熊怒目一斜,余渺渺那八十几斤的重量对于打架专家的他来讲根本就起不了任何制止作用,所以他随手一挥就将她挥上天去亲吻玉皇大帝的脚趾头,呼啸的巨拳再度砸了下去。 “哎哟!乖乖隆地咚,再不闪就要完蛋了。”刚才还在装死的男子神奇复原,眯眯笑朝后下跳,轻松躲开了巨拳,双臂一展架住了第二轮下来的拳头雨,“好啦好啦,自家兄弟的,有必要这么往死里打吗?” 薛蟠冷哼了声,就是自家兄弟所以才要往死里打。过往二十八年同这个惟恐天下不乱的弟弟相处的经验总结就是:见到他在你身边五尺范围内出现,如果不想自己倒霉的话,就要先下手为强将他打死,否则到后来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脚一抬,薛涛躲闪不及,吃了一闷踹,顿时大叫一声跌倒在地,眼看毫不留情的第二脚又要踹来,他慌忙大叫一声:“大哥,你玩真的啊?” “我从来就不跟你玩假的。”大脚毫不留情地踹了下去,薛涛忙不遴迭滚了开去。薛蟠打得兴起,将薛涛从走廊东打到走廊西,从走廊西追到走廊东,烟尘滚滚,峰火四起。 而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余渺渺,已经完全傻掉。 ******************************************************************** “嗨——”又是那个带着柔媚上扬尾音的声音,还有那张温柔到如同春日里满天纷飞的落英的笑颜,余渺渺的脸红了。 “可以进来吗?”薛涛眼弯弯嘴弯弯,明知这个请求出自他的口,全天下没有几个女子能够拒绝。 “啊!”余渺渺慌忙将门敞开,然后视线便落在了他杯里的一团黑色东西上面,“肥猫!” 是的,是那只暴戾加顽劣加土天不搞破坏就会憔悴死去的肥猫,此刻正如此柔顺如此乖巧如此舒适地蜷依在俊美男子的臂弯里,享受着那修长优雅的手指的抚摸。 “它、它又跑到你那里去了?”余渺渺红着脸道。 这只生来只以拼死折磨人类为己任的恶魔肥猫,不知为何,在见到俊美的新邻居第一眼起,便坠人了情网。 一见钟情耶! 即便是余渺渺这种从来不知恋爱为何物的人,也清楚地看出了当时肥猫眼中哔哗直冒的红心,然后魂魄随那男人而去,蹒跚的脚步,迷离的眼神……再然后,差点被男子关门的动作夹成两段。 “哎呀,对不起啊,你没事吧?”当时,男子微微懊恼地捧起肥猫,用那双桃花潭水深千尺的眼眸歉然地注视着肥猫,然后——肥猫流出了鼻血。 自此,肥猫便走上了不归路。 对一个不是同类而且是男性的生物——肥猫自己忘记了,余渺渺可不会忘记自己养了三年的宠物,是只公猫。 但是在几次软弱而无效的劝阻下,余渺渺终于知道,爱情的力量是可怕的,可以超越种群超越性别。肥猫的决心如此坚定,即使明知它这生就不可能有什么结果,余渺渺还是在背后为它祝福,不然还能怎样? “你看起来很憔悴。”薛涛喝着楚公子首席秘书泡的美茶,肥猫盘桓在他修长的腿上,咕噜噜地唱着情歌。 “是、是吗?”余渺渺的声音有些心虚。 “是啊,你看,黑眼圈这么厉害,脸色也很黄,这样不行哦,女孩子要懂得爱惜自己,否则可是得不到男人的心哦!”他凑得太近,气息香香暖暖地吹拂在她的脸上,她有些脸红地退了开去。 真容易害羞啊!薛涛不动声色地笑着。有趣,有趣。他搬来只有三天,都不需要出动他手下的狗仔队,光自己用眼睛看就摸清了所有状况。 这个女孩,她怕大哥怕得要死掉了,如果让她在入地狱和让大哥追这两者之问选择,她情愿选择地狱。虽然大哥摆明了态度在追求她,为了某个不知名的原因,他还没有推敲出来,反正那个原因也脱不了一个字:蠢。 没错,他这个脾气暴躁得像猪头的大哥,这辈子所做的事情,十之八九都可以用这个字来概括。虽然他好像长了一张很聪明很厉害的万人迷的脸。啐! “因为精神压力太大的关系?”他问得云淡风轻,垂目喝茶以掩饰眼底的笑意。 她讶然抬头,眼底是被理解的感激。 薛涛猛地咳嗽几声,取出雪白手巾优雅地擦拭唇角。 “大哥又去楚公子那里了?” 她点头。不是又,是每天。 “他做了什么?∵薛涛的脸不由凑近,丹凤眼因急切而晶晶亮。 余渺渺愁眉苦脸地献出两张票。 “看——歌——剧?”薛涛差点就要引吭高歌了——那个听国歌都会蝗到睡着的大哥?“你们两个?” “他没说。”当时他酷酷地走进来,在刻意地吸引了全办公室人的注视后(像只孔雀,至少余渺渺是这么认为的),酷酷地将那两张票子朝她桌子上一丢,酷酷地走进楚公子的办公室。 专程来制造一种他们两个关系暖昧的场面,专程来让她被一室的女人围殴一顿,已经成为他每日必馓的功课。 最近她越来越怀疑那个男人的动机。 每天跑来,冷冰冰地丢下一份礼物,然后便窝到楚公子的房间里,等她被修理完了,他便出来,冷冷地瞪她一眼,离去。即使愚钝如她,也嗅出了不对劲的气息。她肯定、肯定、肯定是哪里得罪他了—— 他在整她!绝对是! 她的精神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折磨。每日都在提心吊胆、如坐针毡中煎熬度日,一听到门口有什么脚步声经过就会以为是那瘟神来了而风吹草动心惊肉跳。再这样下去她真怀疑自己还能支持多久。 而她都这样被折磨着了,他的怒气却好似一日高过一日。难道他真的在为那日她拒绝他的提议而生气?不不不,不可能,她算什么,他怎可能会—— 薛涛捧着腮,眯眯笑地看着她的脸一忽儿白一忽儿青一忽儿红一忽儿黄,看得津津有味。原来人的心理斗争可以这么坦率地演在脸上哦! 他忽然发觉这个女人和薛蟠在本质上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外表性情虽然看起来天差地别,但是一样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这两个人,有戏。 凭他二十五年看热闹的经验直觉,他敢肯定,虽然目前的局势还在迷雾中,但是发展必然令人期待。 一阵胸闷袭来。这种胸闷的感觉太熟悉了,每次有大热闹看的时候,他都能感觉到这种胸闷,因为太兴奋的关系。 期待啊,呵呵——有动静! 余渺渺还没有从苦思冥想中清醒,人已经被薛涛拉到了门口。 有些不习惯地看着一身雪白衣裳的薛二少单膝跪在门畔,悄悄地开了一条缝隙朝外窥探,如此举动被他做出来居然还带有高贵优雅的气质,真是人神共愤。 争吵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进来。是两个女子的声音。 两女在互相对骂了足足有五分钟“你不要脸”“你才不要脸”之类的废话之后,开始进入实质性的动手动脚阶段。余渺渺发觉自己不知何时也凑到了门缝旁,朝外窥探。 哇,战况激烈!妆也花了,发也乱了,衣也乱了,袜也抽丝了,还是没有罢休的意思,反而越打越烈。原来,美女打架比泼妇打架更具有视觉震撼力! “你觉得,”薛涛沉吟着,“会让两个女人如此不顾形象大打出手,什么可能性比较大?” “男人。”余渺渺脱口而出,在薛涛赞赏的目光下脸红了。在这个男人面前,不知道为什么,很多话出口都要比往日顺畅。 而她还在脸红,身子被股温和的力道在后头一推,人已经出了家门。咦? “去劝架吧!”薛涛含笑的脸隐回门缝后。 咦咦?为、为什么啊?她和这件事应该是没有关系吧? 未待她细想,后面忽然又来了一股推力,她身不由己地就朝前冲了过去,正正巧巧冲到了硝烟的中心点。轰一声,女人的尖叫声四起,摔成了三人一堆。门缝里,一根拖把飞快地缩了固去。 “嗨、嗨,两位——”面对两张逼近的脸,余渺渺笑得比哭难看。 “你是薛蟠的邻居?”其中一个忽然道。 “是、是是。”余渺渺心下惊,不明白焦点怎么转移到了她的头上。 “好!那你来说说看,我们两个谁才有资格做他的女朋友?”- 啊?余渺渺的嘴巴可以塞进足球一只。她、她只是他的邻居罢了,又不是他的妈,决不决定谁才能做他的女朋友跟她有什么关系? “你说啊!说啊!”其中一个性子明显急过另外一个半拍,拎起余渺渺的衣领开始摇晃。 咳咳咳,咳咳咳。余渺渺好想哭。 你不要以为用暴力就可以解决问题了。”另外一个暴喝了声,拍开摇晃者的手,将余渺渺从窒息里解脱出来。 “你说谁暴力?啊?”这一个不甘示弱吼了固去,顿时又打做了一团。 余渺渺乘机悄悄地从火药圈里龟爬出来。脾气这凶暴,不用选了,个个都适合做那男人的女朋友。 敲着自家的门,余渺渺示意薛涛让她进去。一只修长白净的手伸出来,在她发愣的脑门前停滞了半秒钟,猛一推,骨碌碌,余渺渺又滚了回去,将二度再战的两全女子撞了开去。 “你——要——干——什么——白痴女人——” 余渺渺捂住了耳朵,脑袋因为撞到了墙壁和遭受两边同时的炮轰而嗡嗡作响。 “两位小姐,”柔如春风拂面的声音响起,将两女狰狞举止凝滞住,齐齐固头看去,只见一风度翩翩美公子立于眼前,手里抱着一只黑漆漆的肥猫,正温柔地笑着道:“万事以和为贵,有什么事大家好好说,何必动手动脚?如不嫌弃,何妨到寒舍坐坐,让在下为两位开解一番?” 方才还泼辣得犹如母老虎的女子忽然温驯了下来,脸上浮起淡淡红晕,乖乖随美公子而去。 余渺渺目瞪口呆地眼睁睁看着三个人鱼贯而入——她的家。 为、为什么?那是她的家耶!她才是主人耶!为什么薛蟠的女朋友要跑到她的家里去谈判?要去也应该去薛涛的家,他是他的弟弟呀!况且逑种事情从头到尾就应该和她没有关系吧!她只是邻居罢了!只是邻居呀!可惜,事实既成,反对无效。 故事的经过说出来浪费口水写出来浪费笔墨,无非就是男人太花心,同时和太多女人交往,导致女友窄路相逄,一路就扭打过来找当事人对质。 只有薛涛这种人才会像听什么秘闻一般听得津津有味,频频点头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看来林黛玉之事对大哥的打击真的蛮大的,令大哥收敛了那么多年的花花本性再度暴露无遗。 “可是……”故意停顿了下,将两女的胃口品到了喉口,急切的脸也吊到了他面前,他却悠悠地啜了口茶,手指轻抚着肥猫柔软的皮毛,“据我趼知,薛蟠所钟情的,应该是那个令他隐退的女子吧?”“不是已经结束了吗?““是吗?”幽远而富含深意的眸子轻忽忽地朝角落里的余渺渺那里一瞟,收回,但已足够将两女的目光吊过去了,“只是报章电台所说,不是吗?”眼见面前的两张脸开始染上狐疑,他笑得意味深长,“那女子究竟是谁,有谁知道?事实如何,又有准知道昵?” “事实?”两女低喃。 “为何——”拖长的尾调再度将两女的神志拖回,“薛蟠他忽然搬出薛府,住到这里?” 为什么? 薛涛笑着,笑如天使,迷人的美目又朝余渺渺那里一瞥“我开始也很纳闷,现下——我有些明白了。” 干、干什么?缩在墙角的余渺渺忽然感觉到一股寒意升上背脊。猛回头,她看见两个步步进逼的女子,狰狞的眼神正刺在她的脸上。背后,薛涛笑眯眯地对她摆出个V字。 ¨你、你同她们说了什么?”她忽然有些醒悟,跳起来开始逃,一边对着薛涛大叫。 薜涛耸肩,笑得无辜如冰雪纯浩。“事实啊!” 眼见敌人越逼越近,解释是无用的,也来不及了,她眼疾脚快,闪身蹿进浴室,迅速将门反锁。 “跟她们解释清楚啊,薛涛!”余渺渺生平第一次这么卖力地拔高嗓门大吼大叫,可惜,始作俑者已经退到了门口,搬了张凳子,热茶在手,摆明了和她撇清立场,只想开开心心地看热闹。 两只暴怒的母老虎在撞门未遂后,开始将怒气转移,乒乒乓乓地一顿好砸,直到余渺渺用浴室里的传呼毛话通知了大楼的保安之后,才成功地将自己从浴室里救出来。 看着满屋狼籍,余渺渺欲哭无泪。 “生气啦?”薛涛抱着肥猫跟在默默收拾东西的余渺渺后面转来转去,眯眯笑着,丝毫没有罪恶感。 是。她是生气了。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居然也会生气。但是,她的确是生气了。但是,她又不知道如何表迹自己的气愤,只是默默地收拾着东西,胸口气闷不已,又找不到发泄的出口。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薛蟠出现在门口,看着满室狼藉,眉心微锁。眼前的场景在惊心动魄里带着丝诡异,特别是那个惟恐天下不乱的男人也在常 砰!一只枕头砸了过去,正中他的俊脸。枕头滑落,滑落出一张震惊的脸。 而砸枕头的人脸涨得红通通,全身都在颤抖,泪花儿在眼眶里兜兜转,不知道是太过于激动还是太过于害怕了。没错,这人正是余渺渺。不要怀疑,人在愤怒纳蚶候难免会做出平日里根本不可能做出的事情,余渺渺现在正处于这种情绪之中。枕头砸过去了,胸闷瞬阋缓和,脑袋稍微冷静了点,害怕也随之而来。 他瞪着她,瞪了好长一段时间,脸色恐怖之极。 薛涛的掌心因兴奋而开始冒汗,余渺渺的脚因害怕而开始发软。 锐目忽然一掉,转到了薛涛身上。“又是你!”他吼道。“不是我,是你自己。”薛涛笑嘻嘻地躲到余渺渺背推着余渺渺向前,“申诉啊,这么好的机会可别放过。”申诉?借她十个豹子胆先!她生平第一次打人,打的还是生平所见最凶的男人,还有力气逃就要三呼万岁了,还申诉呢! 眯缝里的凶光从薛涛身上转到余渺渺脸上。 “鸣——”余渺渺捂住脸,脚尖十趾用力,死死钉住地面,企图救自己于与薛蟠的怒目越来越近的危境之中,但薛涛岂会轻易让她得逞,硬是将她如推石碑般推到了薛蟠面前,木头地板上留下十道深深爪痕。 “你给我滚回家去!”薛蟠丝毫不领他的情。 “不要!”余渺渺死死抓住转身做势欲去的薛涛,像抓着救命稻草一般。和这个盛怒中的夜叉单独相处,让她死了先啊! 看吧,薛涛对着薛蟠气得歪斜的脸做鬼脸。不是我不走,是人家不让我走哦! “你做什么?!女人!放手!”薛蟠被激得狂怒,用力拽住余渺渺的腰要将她从薛涛身边扯离。 “不要不要不要!”余渺渺死命地巴住薛涛,好像一放手就会被拽进地狱一般,薛涛为了自保!不得不出手将自己固定在沙发上,可惜薛蟠的力道实在是大得可以。拖着两人一沙发一路拖出了门口,直到沙发卡在门哐上了才阻止了他可怕的移山行动。 “放手!”薛蟠怒吼。 “不要!”余渺渺拼出了这生所有的力气与勇气和他对抗。 “哎哟哎哟!”薛涛假惺惺地申吟着,嘴巴笑得含不拢,“好痛啊!大哥,你不要这样嘛,很难看耶!” “你给我闭嘴!”薛蟠对着他吼过去,长脚一伸踹了过去,“放手!” 还好闪得快,否则腿骨铁定被他踹断。哼,放就放,你自己要求的哦!手一松—— 轰隆! 三个人因为薛蟠的蛮力而倒飞了出去,在墙壁上摔成了一个巨无霸汉堡。薛蟠垫底,余渺渺做馅,薛涛封顶。 刚才在混乱中叫得最惨最原始的不是余渺渺,反而是薛蟠,好像被击中了很厉害的地方似的。 “滚、滚开!”咬牙切齿的声音从被压迫的最底层挣扎冒出来,同样身为男人的薛涛立刻明白他被撞到哪里了。 “渺渺,如果大哥被你撞成太监了,你可要负责哦!” 惊骇的抽气声如预期地从肉馅那层传出来,薛涛心满意足从汉堡包顶层跳下来,在暴龙还没来得及蓄积力气发飙之前,滑脚开溜,还不忘留下一串好不得意的嘻笑声。 不、不要蔼—余渺渺眼睁睁看薛涛弃她而去,手指在空气中痉挛。 “你还要在上面坐多久啊?” 啊?余渺渺回神,方才发觉自己正暧昧无比地坐在男人最暧昧的部位上,而身底下男人的怒气,即使不用回头都可以感受那股汹涌澎湃。 “看什么看?” 要死了,耳朵轰隆隆地响。一转头,看见飞快消失在门后头的脑袋群,才发觉方才那一幕不知便宜了多少免费看客。呜——她还有什么脸在这里立足? “想逃?”他眼疾手快抓住她的脚踝,不敢相信她居然明目张胆地从他眼皮底下逃走,在他还没有允许她之前。 “呜——”余渺渺死命巴住门框。 他一火大,手下一用力,就轻易地将她拽了起来。和他比力气,哼,再等一亿年吧! 啧啧啧,教养呢?后天培养出来对女性的教养昵?如果这一幕让老妈看见,他那个正和女孩子扭成一堆的大哥铁定又要经受金刚经的洗脑。房间内,薛涛正和肥猫看着电视,屏幕上正在上演喷火暴龙大战小白兔。嘻嘻,幸好有在走廊里装了探头。哪天有机会,在大哥的房间里也装几个吧! 第五章 “渺渺。渺渺?”耐心的温柔语气在她头顶盘旋了有好一会儿了,但是他的小秘书还是陷人自己的思绪里!不可不自拔,一忽儿脸红、一忽儿皱眉。 楚公子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对于她上班开小差,他完全可以理解。任谁被薛蟠那种大暴龙折磨了一个月之久,都会变戚神经玻 “喂!”明显带着不耐的声音将余渺渺成功地从恍惚中惊醒,令楚公子有坐伤心。做了她两年的上司,他的的声音居然没有那个才出现一个多月的男人来得管用。咦,他的小秘书这次怎么没有立刻脚尖一用力凳子朝后滑开两丈远,用那双水灵灵的眼睛哀怨地对着那个男人:你又来做什么?反而脸红了,像只大番茄。 因为太反常了,不仅楚公子,在场的所有人都注意到了。 “那个……”讲话一向干脆俐落的薛大少居然也迟疑了会。 狐疑的包围圈悄悄收拢,瞪着余渺桫脸上可疑的红晕。 “还痛吗?” 还痛吗? 看看余渺渺几乎埋到了桌子底下去的大红脑袋,顿时,暧昧的视线在室内爆炸开来。 “好、好很多了。”不行,好紧张,想到昨晚的事情,她就没办法抬头面对那个男人。她居然、居然……哎呀!羞死人了。“你、你呢?” 连薛少也——侥幸存在的希望破裂,芳心碎了一地。 “不用你管!”他很拽地拒绝关心。 “但是,我把你——”她两度重创他的要害,当时看他痛得捡色铁青,真担心他会从此不能人道。 “你给我闭嘴!”他怒喝地制止她。咚,丢下一只盒子。走人。 这两个入在打什么哑谜呀?奇怪的话都不讲完,给人留下许多遐思的余地。而且,薛蟠离去的背影似乎有些可疑的踉跄。 “这是什么?”打掉余渺渺去拿盒子的手,一只手从横切入夺走薛蟠留下的盒子。 “好像是香精油。” 香精油啊!可以派很多用场,沐浴啊,熏香啊,还有,比较隐私的——“他给你这个做什么?”郭艾美代表逼近到余渺渺的鼻尖上。 “按、按摩啊!”她的脚踝在昨天的战役中被薛蟠拉得扭到了,现在还在作痛呢! “按摩?”齐声的尖叫说明她的回答立刻被扭曲了。 “不要脸!” 啊?“荡妇!” 啊? “你到底耍了什么手段?” 啊? “是不是给薛少下药了7” 啊? “不是下药是什么?就她这种姿色,薛少怎么可能看得上她?” “就是就是,没想到她表面上看起来像那么回事,骨子里却比下水道还肮脏!” “居然敢爬到薛少的床上去了!” 轰!余渺渺被骂得混乱的脑袋终于被某句话炸醒了。爬到……的床上去! “你、你们不要乱讲……” “哟,敢做还不敢承认,烂人!” 一干女子妒忌得两眼血红,纤纤玉指在余渺渺的脑门上指指点点推推搡搡,戳得余渺渺如同驾着草船去借箭的诸葛亮,插满了。 “我没有……”微弱的抗议再度湮没在滚滚的浪潮之中。 秘书营外的走廓上迅速聚集了围观的人潮,将长达二十米的钢化玻璃墙贴得水泄不通。楚公子却不知去向,不来主持大局。 谣言随着秘书营美女激动的情绪渐渐朝门口蔓延,眼见就要朝外扩散,继而传遍全公司。余渺渺突然脓液朝脑袋冲去,委屈、激动、恐惧,多种情绪在胸口翻腾,突然间化作了一股力直冲喉口,冲开始终压抑着她声道的那块硬石—— “你们不要再胡说八道了!” 震耳欲聋的声音以绝对性的力量压住了嗡嗡的谣言四起,将所有人的视线全都集中到了站在办公桌上的娇小身影。涨红的脸、颤抖的唇、紧握的拳头、不是那个最最渺小的、人人可以任意搓扁捏圆、从来说话不会超过30分贝的余渺渺是谁? 片刻因为意外而产生的沉默之后,嗡嗡声再度曲一个尖刻的声音带起:“哟,看看这么不要脸的女人,居然还敢……” “你给我闭嘴!”相同的音量,不变的气势,发言的人终于被吓到了。站在桌上的余渺渺居高临下,一块橡皮砸了过来,正好砸在讲话人的脑袋上。被逼急了,狗也会跳墙。众人心中不约而同浮现起这个念头。眼前的女子,血红的脸血红的眼,分明已经进人了那种称之为不顾一切的状况中。 “我的事情轮不到你来多嘴!不要说我和他根本就没有什么,就算有什么,与你们又何干?男未婚女未嫁,我犯法了吗?你们少一个个摆出自以为是的嘴脸!对!我是没用,过去的两年里,无论你们如何欺负我,我都忍耐了下来,我努力地工作,希望能够得到尊重,但是事实呢?事实只有令你们更加地变本加厉!为什么?我始终在想这当中是不是出了什么错?今天我终于明白,对于你们这种人根本就不需要尊重,你们虽然长了张漂亮的脸庞,受过多年的高等教育,但是你们的心肠都是黑的,你们的脑袋都是草包,你们关心的只有你们自己,你们会做的只是每天聚在一起说入长短遭人是非,你们根本就不懂得关心体谅别人。我受够了!你们!从今以后你们休想再注我为你们做任何事情!泡茶买杂志送便当打文件加班,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我是来做秘书的,不是来做你们这些毛毛虫的佣人!” 她一口气地喊完,气喘吁吁,声嘶力竭,牙齿在抖,嘴唇在抖,手在抖,脚在抖,但不是害怕,而是激动。她这辈子还从来没有这么大声地说过话,从来没有指着别人的鼻尖骂过人,!从来没有这么淋漓畅快地将自己心底里的想法发表出来,从来没有一刻是为了自己舒服高兴而活过。今天,她终于做了!这种感觉,真好! 哗!一瓶墨水泼洒过来,泼在她的脸上。空墨水瓶握在郭艾美的手里,她的脸上带着轻蔑的笑。 “我从来都不知遭,像你这种只配给我擦鞋的家伙居然这么会讲话。谁借你腿子了?我告诉你,乌龟到了哪里还是乌龟!你要在这里生存下去,就只有接受被我们欺负的命运,不要妄想会有什么改变。” 凝滞的空气。在场有上百号人,却鸦雀无声。 墨水滴滴答答,不断落地。 余渺渺缓缓蹲下身,抄起桌上的墨水瓶。 “你,”郭艾美朝后退了一步,眼底有惊慌,“你不敢的。” “是吗?”余渺渺笑得好平静,“我不敢吗?” 手一扬,连瓶带墨砸在郭艾美的宝姿连衣裙上,激起一片惨叫,她身边的人避走不及,全都遭了无妄之灾。 “你居然敢!”郭艾美咬牙切齿,面目狰狞,步步朝余渺渺进逼。 余渺渺从桌上跳下来,抹了把脸上的黑墨水。 看热闹的拼命朝前挤,钢化玻璃墙出现裂缝。 整个秘书营陷人了前所未有的狂热之中,十几个女人扭打在一起,打得惊天动地,酣畅淋漓。闪光灯四起,拿着数码摄影机的勇士在硝姻里穿梭,真实地记录下这些伟大珍贵的历史镜头。 ********************************************************************* “你不阻止吗?” 在楚公子办公室里,面对闭路电视上的画面,薛涛问道。 当他闻讯专程坐直升飞机赶来的时候,已经错过了开场,顿足捶胸椎心泣血呼天抢地大闹一通,直到楚公子答应把录像带拷贝一份送给他方才罢休。 “不。”楚公子摇头,笑容在咖啡杯缘绽放,“这场战役,我已经等待两年了。” 薛涛瞅着他毫不掩饰的得意,不由为余渺渺掬上一捧同情泪。为什么如此单纯胆怯的女孩子身边,不是狐狸,就是老虎? “踹啊,左边,渺渺,小心后面!哎呀!”激动万分的薛二少手舞足蹈,对着巨幅大屏幕,出拳踢腿,仿佛身临其境。 据后来行政办公室统计,这次大战的直接损失高达三十几万,能砸的全砸了!能摔的全摔了,能扔的也全都扔了,还不包括后来叫救护车送人上医院就医的费用。 当晚,余渺渺回到家里,躺在床上,脑袋里一片混乱,听见有人按门铃。门开处,赫然是引起这场骚乱的始祖。他瞅着她的脸,爪痕交错纵横,惨不忍睹,脑门上被人用油性笔画了一堆符,脸颊肿了,眼睛黑了一轮,头发被修理得像狗啃…… “嗤!”笑声从鼻息里溢出,他捂住脸,“你白痴啊中在公司打群架,不怕被辞退?”尽管那语气带着浓浓的嘲弄,却令她忽然鼻头一酸,泪水潸然而下。这泪伢佛不只积攒了一整天,而是二十几年了。 “白痴!”他敲了下她的头,手插在裤袋里,转身离去。 在他的房间里,薛涛趴在沙发背上对着进门的他笑。 “笑什么?”他没好生气地瞪他一眼。 “你是故意的。” 他不想理他,坐下来看录像。放演的正是楚氏秘书营史前大战实况回顾。 “从头到尾你都是故意的,认识你这么多年?第一次看你这么费心去导一出戏,精彩啊精彩。” 烟灰缸丢过来一只,嫌他太聒噪。 薛涛笑眯眯地住嘴。算了,看在他这个猪头大哥这辈子惟一做过的善事分上,他就不想再糗他了。 至此真相大白。根本就没有追求这回事,有的只是一个诡计;又或者是个试验,试验一个人忍耐的极限在哪里。他利用了女人最原始的妒忌心,一逼再逼,将那个胆小的女孩子逼到走投无路,崩溃、爆发,然后自救。就这么简单,但却有效。那么委曲求全胆小怕事的性格,换作是他,他也只能想出这个法子来对付。 “我不明白的是你怎么会这么好心……” “好心?”薛蟠冷笑,“我只是有些元聊,想找个人折磨折磨,她正好是个合适的对象罢了。″ 算了吧,多少女人排着队等你薛大少来折磨,你甩过人家了吗?薛涛但笑不语,嘻嘻地瞅着薛蟠,直到他恼羞成怒,一个老拳挥过去。 “你那表情是什么意思?啊?给我收回去!收回去!” 薛涛偏头闪过,一手架住巨灵拳,难得正经地收敛笑意,“我说大哥,你这种别扭的性格是怎么产生的?个头大已经够罪恶了,还怕人不知道你是恶人一个,每天拼命摆出张臭脸来拒人千里,活该到现在连个女朋友都没有,全是你自己的错,好女人全被你吓跑了!” “要你管!” “我是不想管你,但是老妈不放心。” “不要跟我提那个单词。”薛蟠捂住耳朵。 “晚了,我已经跟老妈汇报过了。”薛涛笑眯眯,支头瞅着他,一副令人恨得牙痒痒的痞相。 “薛——涛!我跟你不共戴天!”狂暴的怒吼在仁爱公寓上空盘旋,久久不散。 “好好好,不共戴天就不共戴天吧,但是,今天晚上老妈要你回去吃饭,带上那个女孩。” 薛蟠瞪着他,一口气上不来,差点气得背过去。 ******************************************************************** 他们兄弟俩吵得好凶,薛蟠的怒吼声震得墙壁都在抖,等到余渺渺发觉的时候,她的人已经贴在墙壁上,手里拿着个水杯,耳朵正凑在水杯上听得聚精会神。 听不真切,好像有打架的动静。然后,有很长一段时间的平静。怎么?难不成薛涛被打死了? 门铃忽然大作,她应门慢了一拍,门上立刻传来拳头和脚肆虐门板的声音。 门一开,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已经遭人劫持,粗暴地拖出大门,塞进电梯,一阵风卷到了底楼,脑袋还在晕头转向,轰一声,车子已经快速启动,还没系上安全带的余渺渺一个前扑,脑袋结结实实撞上前方,在伤痕累累的脑袋上再添一道新痕。 车厢里蔓延着恐怖气压,余渺渺识相地先观察,再开口。乖乖,这男人脸黑得像锅底,两眼赤红,开车比成龙还拼,好像有满腔的怒气要借着在这拥挤的车河里惊险万分地滑来扭去发泄出来。 她吞了吞口水,将身体向下降低,好想吐。为什么没有警察?他在惊险加超速加闯红灯加违章抢道开车耶,为什么居然没有警察出面阻止?就放任他这样一路飙车飙到了郊外,吱一声,轮胎冒着姻地刹在一栋别墅门口。“哎哟。”她低叫了声,措手不及再度前扑,这次撞到了下巴,整个牙床都在格格作响,好似要散架般。 没有多余的时间来缅怀她可怜的新伤,他已经打开车门,将她拖下车。只能用拖来形容,因为她的手臂就快要被他拽断了。他自己在那里熊熊地发怒,丝毫不顾及别人的感受。 余渺渺眼看这样下去不行,当机立断,将剩余的一只手死活巴在车窗上,终于将这个令人害怕而混乱的节奏停止下来。 “等、等一下!”她喘着气,他也喘着气,恶狠狠地瞪着她,令她畏缩地吞了口口水,“你究竟要带我去哪里?” “去……”俊美的五官蓦然在她眼前放大,吓得她尖叫了声,“见我妈!”他恶狠狠地吐息。 “为什么?”她害怕得不顾一切用力抓住车窗。 “因为她要见你!”他吐出采的每个字都包着火药,脸皮在抽搐。 “我不要!”今天在办公室里的那场惊天动地的打架过后,她发觉自己要拔出喉咙来尖叫好像已经没有往日那般困难。 “你没有选择的余地。”他阴沉地道,再度来拔她的身体。这次她连脚都卷到了车子上面,身体成弓形,全力对抗暴力。 “我这个样子怎么能够去见你的母亲!”她大声疾呼,希望能够唤醒他的理智。今天是她这辈子形象最狼狈的一天,鼻青脸肿蓬头垢面,身上还穿着家居服,脚上蹬着拖鞋,他居然就要这样子拖她去见他的母亲。不要说她和他根本没有任何关系,就算是作为路人甲,她都没这个勇气踏进他家一步。 “我管你是什么样子,她要见你,就让她看个够!” “我不要我不要!”余渺渺眼泪汗水一齐挥洒,两个人在车子前拉扯得不可开交。 一声呜咽忽然在旁响起,“薛、薛蟠,你居然和女孩子打架,妈妈是这么教你的吗?”那个呜咽好凄惨好无奈好伤心地泣道。 缠绕在余渺渺腰上正在用力拔河的健臂突然变成了化石。“该死!”他忽然放手,余渺渺一个不察,摔了个平沙落雁屁股着地式,尾椎剧痛,半晌发不出声来。 “你、你、你居然把人家女孩子的脸打得——”那个声音的主人在看清了余桫渺惨不忍睹的脸之后,登时倒吸了一大口冷气,浑身无力,必须找样东西来支持。旁边有人贡献出手臂,赫然是赶来的薛涛。 “我没有……不是我!你别给我想歪了!”薛蟠咆哮。但是他老妈以绝对怀疑的眼神摆明了就是已经想歪了。“随便你怎么想啦!”他气得破罐子破摔,懒得再辩解,一把将余渺渺从地上拖起来,“好了,现在人你也看到了,我要回去了!” “呜——”他老妈立刻给他下大雨看,滂沱大雨。薛蟠迈出去的脚僵在了半空中,脸皮也僵住了。 “呜呜,我生了个撒旦,我对不起国家、对不起社会……”他老妈哭得打嗝,一只手悄悄地在背后捏薛涛的肉。 薛涛立刻作孝子状,“大哥,你就吃完饭再走吧!妈也好久都没看到你了。” 薛蟠叹了好长好长一口气,还是屈服了。他这辈子肆意妄为,从来没人制得了他,除了眼前这个女人。打也不能打,骂也不能骂,连喉咙稍微拔高点吼两句都不行,就怕她那种哭起来雨打梨花的样儿。“走吧!”他弯腰将余渺渺拉起来,眉间好大一个不情愿的结。 “我、我还是回家……” “你进去坐一会会死吗?”他的声音又凶了起来,余渺渺缩了缩脖子,决定明智点不要惹毛他。如果她知道这一进去,不是坐一会就能了事的话,她情愿死也不会屈服于他的凶眉之下。 满屋子的人,客人,参加酒会的客人。 薛蟠站在最前头,如中流砥柱,在排山倒海涌来的问候声中,立在那里僵硬得有如化石,全身蓄积的怒气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窒息了靠他最近的余渺渺。 “妈的!”他蓦然转身,一把攥住余渺渺陶手腕,“走!” 薛母一个眼色过去,五六个壮汉扑上来,抱腰的抱腰,拖脚的拖脚,锁颈的锁颈,即便如此,也经过了有近半分钟的激烈搏斗,方才制住了暴龙薛蟠。 “把少爷带去换衣。”薛母一声令下,一行人抬着薛蟠消失。薛母转头,换上一张好璀璨的笑脸,余渺渺不禁打了个寒战。 “渺渺,来。”薛母亲热地挽住她的手臂,余渺渺敏锐地发觉她讲话的方式和薛涛有惊人的相似之处,都有个柔媚的上扬的尾音。“我带你去换件衣服,我这个儿子真是的,就是粗心大意,怎么可以这个样子就带你来见我呢,我是不介意啦,但是我知道你会介意。没关系,我有好多漂亮衣服可以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哦!还是女孩子好啊,呜,人家好想要个女儿哦,可是生来生去都是儿子……” 男女主角退场,留下一堆看戏看得眼珠夺眶而出的客人。 “各位,敬请期待有望成为薛家长媳的女子。”薛涛拍拍手,招回众人的魂魄,对于成为万众瞩目的中心,他非常满意,诸位如果有兴趣,我可以回答一切相关问题。” “轰——”汹涌人潮将他淹没。 谣言,在静谧的夏夜星空下流转。 ********************************************************************* “你不要看他那样,其实他很纯情的啦!”薛母吃着抹茶雪糕,一边用银勺对着正臭着脸靠在壁炉上的薛蟠指指点点。他手里拿着杯酒,对上来搭讪的女士爱理不理,反观一旁的薛涛就有教养多了,笑脸相迎,不知醉死了多少少女心。 “就是那脾气,从小到大都那么别扭,唉,没办法,遗传的。”薛母撑着脸颊唉声叹气,近五十岁的人了,做出来的举动却像个小孩子。 两个女人此刻正坐在角落里,前方竖牌一块:谢绝打扰。其实与其说是酒会,不如说是家族聚会。薛母一句“我儿媳今天上门,不参加就是不给我面子”就把所有人全招了来。薛蟠的媳妇耶!谁不想看?哪个女人这么厉害,居然可以做薛家那尾暴龙的老婆? 等看到了,才知道果然厉害,看那女孩一脸的狼狈,就能猜想出来之前,这两人之间发生了多么激烈的战争。因了这个,许多还不服气的女子打消了要竞争的念头。乖乖,不是九命猫,做得了那男人的老婆吗? “你这样可以吗?”薛涛凑在薛蟠耳边嘀咕,“放她和老妈在一起,不怕老妈讲些什么可怕的东西给她听?” “要讲就讲,她又不是我什么人。”薛蟠冷冷地瞥了跟过去,却正好与她投过来的眼神相遇。看那眼神,果然是老妈讲了他什么坏话。哼,最讨厌这种人家讲什么都信的女人了! 老妈真是俗气,给她选了件粉红色的礼服,那颜色穿在她身上,配上那张又是肿又是爪痕纵横又是没有擦干净的油性笔的笔迹的滑稽到极点的脸,真是难看死了。这种连挑衣服都没有自己主见的女人,会是他的女人?这里所有人的眼全被眼屎糊到了吗? 又看!还看!再看!老妈的耳朵就差没黏在她的耳朵上了。 “大哥,她一直在看你耶!”薛涛又凑过来嘀嘀咕咕,被他一掌推开,脖子差点断掉。 “我要走了。”他放下酒杯朝门口走。 “她呢?你不带她回去?” “关我什么事?”他回答得好绝情,“你也可以带她回去。”我?我才不要,会被老妈分尸的e 老妈,大哥要落跑。薛涛遥遥地和薛母打暗号。 这个不孝子,给我拦住他!薛母比比划划。 遵命。 “渺渺,很高兴和你见面,下次有空就来,自己来也行,我会想念你的,不来看我我会恨你喔……” 还没搞清楚状况的余渺渺已经被薛母边乱七八糟地念着边拖出了门口,薛家两兄弟正在门外拉拉扯扯。说得文明点啦,事实是就差没拳脚相加了。 “呜……要走了连跟老妈打声招呼都不肯,我生了个什么儿子碍…”呜咽声再起,转变如此之快,连余渺渺都忍不住侧目。 背后一股推力袭来,穿着高跟鞋不稳的身体哗一下冲出去,前方目标:薛蟠。 她看着薛蟠的动作好似要闪开,却又硬生生顿住,堪堪将她接个正着。薛母在她背后绽开笑脸,乖儿子。 薛蟠在咬牙,咬得脸部抽筋。攥住余渺渺的手腕,忍声道:“我走了!”拉着她,步子迈得叉大又快,可怜余渺渺跟在他后头,只恨自己少生十条腿。 “好可怜。”薛涛挽住母亲的手,嬉笑道,脸上却丝毫没有讲这句话该有的表情。 一走出薛母的视线,薛蟠立刻甩开她的手,却还帮她开了车门。她默默坐进去,差点被自己的裙摆绊了跤,他在后头拉她一把。“谢谢。”她喃喃道谢,脸蓦然通红。 “啊!衣服要还给……”这才想起还穿着薛母借的衣服。 “难看死了,被你穿得像个小丑,扔了。”他斜来一眼,狠狠地发动车子。 那怎么可以。想起薛母热切的表情,她做不出来。“这、这是她的一番好意……” “嗤!”他从牙缝里进出冷笑,“只有你这个白痴会这么认为。我警告你,不要以为她对你如何,我便要对你如何,今天是个意外。”话要先讲在前面,女人莫名的幻想和可怕的自恋他早就领教够了。虽然这个女人可能会是个例外!他一向都知道,她对他,除了害怕,再没其他感情。是他的错吗?耸耸肩,他才不承认。但是她的啄米鸡脑袋未免点得太爽快太迫不及待了吧,令他有些不爽。 微凉的夏日晚风从敞开的车窗吹进来。 这一天即将过去,仅是她知道她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一天。混乱、惊心动魄、荒唐、不真实,她不知道该如何来形容。明天不知道会是怎样。关于秘书部打架的处理还没有下来,她丢饭碗的可能性在百分之八十以上,但是她此刻却丝毫不想去考虑那个,只想将此刻的好心情保持下去。 微风拂面,吹乱她的头发,她看着窗外飞掠的路灯,笑容浮上唇角,感觉有什么蛰伏许久的东西正在苏醒。 第六章 薛蟠微眯起眼,目光被前方两个人影吸引。 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那一男一女应该就是他的弟弟和他的邻居。如果不是太了解薛涛的话,他真要以为薛涛在追求余渺渺了。 两人手里都提着超市购物袋,他的松狮狗和那只肥猫在前头咬来咬去追追打打,后头两个人说说笑笑,很是亲热。他们什么时候走得那么近了?他还从来没有看见那女人那样笑过,她在他面前,一向只有恐惧和痴呆两种表情,原来她还会笑,而且笑起来……居然还能人目。那白痴女人不会是喜欢上薛涛了吧? 他冷笑了下,如果是那样的话,那她可真是活该倒霉了。 猛踩下油门,没来由的不悦令他只想立刻将那两个人抛到天边去。 回到家里,按照惯例他应该是会先洗个澡的,不知为何,他却先去拿了瓶冰啤酒,坐在阳台上看晚霞。冰箱里那个女人自说自话替他买的食物已经吃完,虽然当时为此不满过,但是几次工作到深夜的时候,那些食物却还是为他的胃做了贡献。东西吃完了,他也没去再填满,晚上肚子饿了,情愿饿着。有时候,一种习惯的养成,不会为了短时间内的改变而从此改变。他就是这么顽固的男人。 有人开门进来。“好了,肥猫,不要再欺负松松了。松松,待会儿姐姐拿晚餐过来给你吃哦!”女人的声音温柔地在没有开灯而豳喑的房间里传播!仿佛墨汁滴在宣纸上缓缓漾开的那种感觉。 他坐在阳台上,她没有发觉。继发觉她的笑容居然还能人目后,他再度发觉,原来她的声音听起来居然还能人耳,软软的,带点天真的口吻。他从来没有注意到,因为她在他面前从来都没有正常地讲过话。门轻轻关上。松松嗅到他的味道,跑了过来,湿湿的鼻子来拱他的手。他揉揉它的头,揉出一股清香来。“你还挺好命的嘛!”他喃喃道。 他一直没有向她收回钥匙,也是因为这条狗。他回家的时间不定,对于宠物来说未免可怜了点。虽然他不喜欢隔壁的,但是却会信任地将钥匙交给她,他也真是个矛盾的男人。 那女人算是第二个拥有他房间钥匙的女人了吧!只是拥有的意义不同。他眯起了眼,因为想到某个人,他才忽然发觉,搬到这里来后,已经很久没有再想起那人了。 天边,晚霞一点点烧尽,天暗了下来,他坐在那里,吹着还带有微微热气的风,感觉很久都没有这么平静过了。 门口传来动静。“松松,松松,来吃饭了。”那个软软的声音轻唤着。匍匐在他脚下的松松竖起耳朵,低吠了声,跑出去。 她在和狗讲话,真是白痴。啤酒喝完了,他扬手,咚,准确地投进纸篓里。起身,他懒洋洋地走进房间,开了灯。 灯光将蹲在地上抚摸松松的女人惊起,笑容和血色迅速从她脸上消失,她跳起来,又是一副紧张的白痴样。 “干吗?看见我像看见鬼一样?”他懒懒地走过去,低头瞅瞅松松的晚餐,比他中午吃的便当还精致。 “我、我不知道你回来了。” “我应该付你工钱,你把它照顾得很好。”他忽然道,“就按照每小时五十块,每天两小时算,一个月是……”他拿出票夹,数了一叠钱递过去,“三千一百。”余渺渺目瞪口呆,“会、会不会太、太多了?” “没有人会嫌钱多。”他嘲笑地弯起嘴角,“拿着……干什么?”他瞪着她数出十张,将剩下的还给他。 “一、一千就很多了。”她被他的断喝声吓了一跳,但是伸出来的手却很坚强地没有缩回去。 他冷冷地瞅着,不接,让她的手悬到发酸,直到她意识到她需要一个理由来解释自己的行为。 “我不想让自己觉得,我的那份工作就和一个狗保姆的价值差那么少。”她的声音不是先前的软软,说明地在他面前很紧张。 他的脸色阴郁,她只好自作主张把钱放在茶几上。 “渺渺,你好了没有,我肚子好饿哦!”薛涛的声音从隔壁传过来。 “来了——”她回了声,犹豫地瞅瞅他,“你、你吃过了吗?如果……” “吃过了。”略嫌粗暴的谎言脱口而出。 “那……再见。” 他瞪着她走出去,轻轻合上门,忽然有想深呼吸的欲望。 电话铃在响,他不想接。过了片刻,铃声湮灭,手机响起。号码显示是楚公子,他不想接,想了想,又接起来。 “喂。” “有件事想让你知道,有关公司对这次秘书营打群架作出的裁决。” “我没兴趣。” “事情因你而起,你不觉得自己多少应该关心一下吗?”好啊,全天下人都知道这件事情是他的杰作咯? 判决的结果是:秘书营全体记大过一次,扣全年奖金和一个月薪水。原本是应该当场全体辞退,但是楚公子以家丑不可外扬为由,力排众议,方才保住众美女的饭碗。 至少,那女人的饭碗保住了。害他还以为她这次丢工作丢定了的呢…… 隔壁。 薛涛笑嘻嘻地听渺渺将事情经过叙述完毕,笑嘻嘻地下了个结论:“他啊,以为你失业了,怕你没钱花呢,那个大傻瓜!” “是……吗?” “他其实心肠很好。”薛涛难得地为薛蟠说了句好话。 ********************************************************************* 不吃晚饭的结果就是到了十二点钟就饿得撑不住了。 他丢下笔,到厨房里打开冰箱,除了啤酒和可乐,什么都没有。重重摔上门,他在客厅里来回踱了几圈,像只烦躁的狼。以往也有过半夜肚子饿了的经历,都没有今日这般烦躁。 想了想,他拿起票夹,走出家门。按了电梯键,他在电梯口徘徊了几趟,脚跟一转,又朝回走,一直走到805门口,按门铃。 门铃只响了两下,门就开了。她出现在门口,穿着小碎花的睡衣,眼神清醒,应该是还没睡的样子。 “有、有事吗?”看见他,她有些惊讶,有些慌乱。 “至少问一声再开门,现在是半夜。”他的眉间微皱,有些严厉的样子。 “哦。”她点头。 “肚子饿了,煮点消夜给我吃。” “阿啊,你、你进来吧!”她慌忙转身去厨房张罗,“还有点鸡汤,我炒蛋炒饭给你吃,可以吗?” “嗯。”他在沙发上坐下。 只有一间房间,所以卧室和客厅在一起,室内一目了然。房间虽小,收拾得很干净,很女孩子味。床上有个工具盒,一个做了一半的手袋改在旁边。她刚才应该是在做手工。 端着鸡汤和蛋炒饭出来,看见他正拿着那个手袋仔细端详,脸刷地红了,将托盘朝桌子上一放,慌忙跑过去抢过手袋,藏到背后,“只是、只是做着玩玩的……”幸好他的注意力很快被消夜吸引过去,否则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置自己的手脚。 他即使在大口大口吃着东西的时候,还是显得很有教养,想来薛妈妈从小的家教一定很好,连他这么野蛮性格的人都…… 他啊,以为你失业了,怕你没钱花呢,那个犬傻瓜! 薛涛的话蓦然在耳边响起,她为自己居然时刻将眼前这个男人定位在野蛮上头而羞赧起来。静静想来,其实,他只是活得比常人更加随心随性罢了,觉得不高兴、他就不高兴,要生气了就生气的那种类型,这种性格是很容易被人误解的。 其实他心肠很好。薛涛如此评价。弄不好真的是哦!他只是性格别扭罢了,弄不好是个好人呢! “笑什么?” “啊?” 她抬起头,发觉他正皱着眉。原来她刚才竟然在他面前笑了,自己都不知道。 “你心情不错嘛。”他把托盘一推,已经全部吃完了。 “还要不要?”她起身,被他一说,她才发觉现下心情真的很好。她对他说话的语气如此轻松,是前所未有的,连他也注意到了,所以他的脸上起了狐疑。 “不要,饱了。”他立起身,渺渺跟在他后头。打开门,他犹豫了下,转过身,道:“那个……谢谢。” 她一愕,继而扬起笑,那个他在车上看见的和薛涛在一起时一样的笑容。原来她笑起来还真的挺入目的。 “嗯,晚安。”软软的声音,和他在阳台上时听见的一样。 “晚安。” 肚子饱了,心情也愉快起来。薛蟠踏着轻松的步伐回家。 ********************************************************************* “我好像听见大哥回来的声音。”在客厅里逗弄肥猫的薛涛对着厨房的方向扬声道。 过了片刻,厨房里探出余渺渺的脑袋,扎着块粉色的头巾,身币上同色的围裙。“对不起,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我大哥好像回来了,你要不要过去请他一起来吃晚饭?” 咦?她脸红了耶!为什么要脸红?昨天他睡得早,难道错过了什么好戏?不行,待会要把昨晚的走廊监视录像带翻出来看看。 那个番茄般的脑袋缩回了厨房里。薛涛扬起笑,故意大声道:“他啊,这么大的人了,都不知道照顾自己,晚饭从来不认真吃,作息又不正常,唉唉,如果这样下去的话,到中年的时候难保会得什么胃溃疡阿胃出血啊之类的毛箔…” 厨房里炒菜的声音静了下来。 咦?只是试探试探罢了,没想到还真的有戏耶!渺渺和大哥……光用想的,就足以令薛涛兴奋得透不过气来。 脸还红着的女孩出现在厨房门口,“我、我去……问问看他……” “好好好。”薛涛笑得合不拢嘴,待得余渺渺一出大门,立刻打电话:“喂,老妈吗?是我啊,向您报告最新动向……” ***************************************************************** 薛蟠的门外,余渺渺的指甲因为握拳过紧,正用力地蹂躏着自己的掌心。 不行,她实在是太紧张了。只是站在这个大门外,就已经心脏怦怦跳,脚在发软。而这种紧张,似乎又与以往的不同。这种改变太微妙,微妙得令她心慌得想掉头逃跑。虽然脑袋里波涛汹涌,但是她的脚还是很顽强地定在了原地。深呼吸三回,她终于鼓足勇气举手敲门。 一敲。没回应。 二敲。侧耳细听。 哗,门猛然打开。 “啊!”她朝后狠狠跳开一大步,像只被踩痛了尾巴的兔子。 “干吗?”门内的人皱起了眉头,这女人为什么非得每次看见他都用这么大幅度的动作来表达她被他吓得有多厉害? “你、你吃过晚……” “还没。” “那、那要不要到……" “好。” 他回答得如此爽快,令余渺渺惊讶地抬头,一不留神,被那张俊美的桃花脸电到,心脏顿时停摆。 “我换件衣服再过去。” “好。”她慌忙将脸垂下,“那、那我先、先回去。” 他眯起眼,看着她越过自家大门,朝薛涛的房间而去。 “站住!” 她猛一哆嗦,停住脚,有些胆战地回身。老天,他的脸色怎么那么恐怖?和刚才判若两人。“你,到他那里去做什么?”声音也是阴沉的,预示着他此刻极为不爽的心情。 “在、在他那里……吃晚饭,因为我的房间太协…”容不下三个人。最后一句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她眼睁睁地看着他摔上门。 他不会来了吧!拖着脚,她从薛涛面前飘过去,失魂落魄。他为什么生气了?前一刻还好好的,怎么说翻脸就翻脸,连个理由都不给,让她好……好心乱。 ******************************************************************* 叮咚!叮咚! 余渺渺几乎是用跳的弹下床,用冲的跑到门口,哗地一下拉开门。门口一个高高的男人,皱皱的拽拽的脸,很傲慢地表情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她:“我饿了。”她怔愣了两秒钟,笑意控也控制不住地泛滥出来。 “笑什么?”他不悦地耸起眉峰。 “没、没什么。”她转身朝厨房走去,“培根炒饭好不好?”笑意还在嘴角,怎么都压不下去,从来不知道男人也是可以那么孩子气的,现在,在她的客厅里就有一个。 叮咚,叮咚。 半夜三更的,她这里倒是挺热闹的。薛蟠皱起眉,长脚一迈,先余渺渺一步打开了门。 “咦,大哥你在这里啊?”穿着睡衣拖鞋的薛涛眯眯笑地朝里探头探脑。 “老妈有教你可以穿着睡衣到别人家里拜访吗?”薛蟠板着脸,不动如山地堵在门口。 “哎呀,我和渺渺都这么熟了,计较那么多繁文缛节做什么,是不是啊,渺渺?”他笑嘻嘻地向后面的渺渺打招呼,“我肚子饿了,可不可以来吃点消夜?” 薛蟠狠狠地瞪着他,“你给我可以一点!” 哟哟,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薛涛才不理他的臭脸,径自闯进去,还大咧咧地坐到了余渺渺的床上,眼角瞥到暴龙暴凸的眼珠,心里笑的要抽筋。顺手拿起床上快完工的手袋。“渺渺,你的手袋越做越好了,有没有兴趣让我帮你推荐个新工作,专门设计手袋哦!” “我只是做着玩罢了。”她脸红地端着培根炒蛋和酒酿小丸子出来。 “啧啧啧,你对自己太没信心了。”薛涛大摇特摇其头,“你难道从来没有考虑过换种生活方式吗?例如换个工作?不如这样吧,我来投资,让你开家手袋店,专门卖你自己做的手袋?像莱温斯基一样,呵呵,她和克林顿闹完了丑闻,在巴黎开了家手袋店,生意可好了!你也可以啊,只要你和这个男人闹闹绯闻,保证你一夜成名,开什么店做什么生意都没问题。”汤匙直指对面的薛蟠,和一双阴沉冒火的怒眸对抗,嘴里还在煽风点火,“你不知道吧,像他这样红的男人,居然都没有闹过绯闻哦,可惜他还长了张桃花脸,啧,真是浪费资源……” 咚!筷子丢过来,薛涛眼疾手快,我拨!哎呀,方向错误,居然拨到了一旁满脸红潮的余渺渺脸上,那脸红的,都快滴血了。 “你皮又痒了是不是?”对面阴郁脸的男人将关节扳得啪啪响,绕过桌子朝他进逼。 哎呀,好汉不吃眼前亏,薛涛跳起来,一闪闪到了余渺渺背后,将她整个人抱起来,嘻嘻笑着道:“渺渺救命啊!”用力一抛,将手中的女子朝薛蟠那方一扔,逃之夭夭去也。 渺渺还来不及反应过来,人已经被一双强劲的手臂接了个正着,眼珠对上那张俊美的脸,她羞得双手遮面,不敢与他对视,却被他误解成另外一种含义。 “你放心好了,我对你这种女人没兴趣。”他冷冷道,将她朝沙发上一丢,怒冲冲摔门而去,找薛涛的晦气去也。 余渺渺怔怔地坐在沙发上,手慢慢从脸上滑落,露出一张血红血红的脸。按住胸口,那里,一颗心正以一种令人心慌的节奏激烈地跳动,她手下用力,想要止住那心跳,却只让心跳的鼓动更加清晰地震动手掌。 完蛋了。 ********************************************************************* “那家伙啊,从小就很任性。十三岁的时候他说要当演员,爸妈就让他去拍戏;到了十五岁的时候,他说要去当模特,当了一年模特,他又说要拍戏,把经纪人气得半死。二十岁的时候,他说想当导演,跑去念了四年导演,拍了几年戏,己经闯出名气来了,突然又宣布退隐,跑去学什么家具设计,真是吃不消他。都二十九岁了,突然放弃已经做了十几年的事情,转到一个截然不同的行业里去,天底下有这么任性的人吗?一般人不都是在下个行当里做熟了,轻易不会改变的吗?不过那家伙真是不值得人担心,不管他想做什么事情,最后都一定能够做得很好,从小就这个样子,加上爸妈又是采取放牛吃草的教育方式,他这辈子过得简直是太顺心了,从来没有遇到任何挫折,林黛玉是他这辈子惟一的挫折纪录。偷偷地告诉你哦,大哥以他保存了二十四年的童男之身与林黛玉的处女之躯结合,还以为能够从此与她长相厮守,没想到第二天眼睛一睁开,人家已经落跑了,连个甩他的理由都不屑给。不告诉你的话,你相信他是那种保守传统类型的男人吗?不是要讨做老婆的,绝对不肯上床哦!偏偏啊,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爱上的那个女人比他还要任性还要莫名其炒,做什么事情比他还要不讲道理,经常是一句‘想做便做了,需要理由吗’就可以把人打得落花流水,大哥就是惨败在她的手上……还要再来一杯茶吗?” “啊?啊,好,谢谢。”余渺渺听得神往,“他真的是为了她而退隐吗?” “有一部分原因啦,但是大部分原因我看是那家伙自己厌倦了罢了。” “后来呢?” “后来他就搬到这里来啦,碰到你,就开始追求你啦!” 余渺渺一阵手忙脚乱,差点把薛涛的宝贝茶具打碎。“你不要再开我玩笑了。”她苦笑道。 “是吗?”薛涛的脸忽然逼近,“我倒是很期待你们两个能有什么结果呢!你不知道吗?”他露齿一笑,带点狡黠的意味,“老实交代吧,你其实是喜欢他的,是不是?” 她瞠视他,在那双平日里总是带着笑闹如今却突然锐利起来的眼眸下无所遁形。垂下头,她脸红了。 呵呵,真老实。“不要不好意思啦,会喜欢那个男人的女人才是正常的。” “我、我要走了。” 薛涛拦住她,“想不想和他谈场恋爱?虽然我要事先提醒你,和那种人在一起是很辛苦的。但是我还是要问你,要不要?”他的脸上虽然带笑,眼底却是认真的。 “……”她说不出话来。明知道不可能的事情,她从来不去奢望。从小到大,她就是这种小孩,很乖、很懂事、很听话,即使是喜欢上的玩具,知道妈妈不可能会买给她,她也不会哭闹去要,只将那玩具深深地埋在脑海里,直到今天,她的脑子里还有许多这样的玩具。 那男人不是她能够要得起的。即使是已经喜欢了,她也绝对不会伸手去争龋明知不可能的事情,就不会去做,所以到今天,她还是一个这么平凡的女子。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那个男人的?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应该是怕他的,他如此的意气风发、如此的随心所欲,和她简直是天壤之别。就连看他一眼,都会被那种生活态度所刺痛。又也许,她潜意识里是羡慕的,居然有人能够这样地生活,没有任何包袱,只要自己高兴就去做。不像她,时时都要在意别人的感受。 其实,她才是性格别扭的女子,连自己内心的渴望都胆怯去拥有。她已经这样子过了二十三年,难道还要再这样下去? “你想说什么?” “我……” “不要跟我说什么‘像我这种人怎么可能’之类的话,我不要听。”薛涛把耳朵捂起来。 “我没有自信。”余渺渺垂下头。 薛涛笑了,笑得好开心。“那好,我们就来先把自信找来。” 第七章 “什么会让女人感觉自信,请举一百个例子。”余渺渺瞪着那张白纸,陷人痴呆的沉思。 “什么会令女人感觉自信,随便什么都可以,事件,物体,行为……题材不限,自由发挥。”这是薛涛给她的第一份作业,完成期限:下班之前。否则,罚款一千元。 薛涛同她签了份合同。厚厚一叠,没等她看完,他就在边上催啊催,看得久了点,就给你看一张泫然欲泣的脸:“渺渺,我们这么熟了,我会坑你吗?” 会。会!绝对会!血淋淋的事实就摆在面前!她就是太轻信他“那么熟了不会坑你”而草草签了那份合同,所以现在活该陷人泥潭不能自拔。 薛涛全权负责替她找自信,惟下的条件是她必须无条件服从他的安排,违抗一次,罚款一千。 这么荒唐的合同她居然也签得下手,给那个人知道了,肯定会凶眉一耸吼得她耳朵嗡嗡响:“你白痴啊!” 啊啊!又走神了!完蛋了完蛋了,只剩一个小时就要下班了,她连一条东东都没有挤出来,蔼—她死定了。 “你在干吗?”背后一只手伸过来拿起令她焦躁得拔头发的根源,“什么会令女人感觉自信……这是什么?问卷调查吗?”是郭艾美。“等一下,这张纸、这张纸是……喂,你们过来看看,这是不是环球形象策划的信纸?” 呼啦,余渺渺四周迅速聚集一堆人潮,如同朝圣般瞻仰着郭艾美手里的那张纸。 “好像……是耶!”过了片刻,才有人小心地下了结论。顿时,目光的焦距从那张纸转到了余渺渺脸上。 呃,干吗?余渺渺下意识拿起鼠标垫挡在脸前。 轰,被淹没。 “你居然能够进环球做形象设计?” “那个是每年只限一百位的名额耶!你有钱人家都不一定收,你是怎么办到的?” “哇,居然是马丁亲自做指导耶!我的天啊,他可是专门做选美的形象策划耶!再难看的女人到他手里一包装,都可以红上天耶!” “渺渺,帮帮忙,帮我弄个名额吧!” “好狡诈哦,人家也要啦!” 喳喳喳,喳喳喳,就好像有一群激动的麻雀在耳朵边上飞来飞去,余渺渺捂住耳朵,本来就痛的头更加痛了。“说句话啊,渺渺!”七八双手将她摇得焦距涣散。 “全都给我安静!”郭艾美一声大吼,“给个空间让她说话!” 总算让激动得差点脑充血的美女们稍微冷静下来,但是个个看着她的眼神却像随时准备再度反扑的美洲豹,蠢蠢欲动。 “说吧。”郭艾美道。 “呃,那个……”吞了口口水,环顾热力上升一千度的眼神,“不是我,是薛涛。”都是他弄的,她从头到尾都不知道他居然把她弄进了家很有名的形象设计公司,她真的不知道啊! “薛涛——” 尖叫声四起,夹带抽气声。十几只激动的手臂齐刷刷伸过来,余渺渺见势不妙,起身想逃,可惜动作慢了点,被重重按回椅子上,一阵摇撼,天旋地转。 “你居然认识他?你居然认识薛涛?怎么认识的?说啊说啊说啊!”十几张美丽的脸庞挤在她面前,挤得凶形恶状。 “呃,他、他是我的邻居。” 寂静。空调风在一室沉默间回旋。 “你到底是什么人?”郭艾美郑重、严肃地按住余渺渺肩膀,问。 “怎么了?” “你还问我怎么了?”郭艾美爆发,开始大吼大叫,“薛蟠是你的邻居,薛涛也是你的邻居,你居然还问我怎么了?我才要问你怎么了?一个是CCDN的大公子,一个是环球形象策划的大老板,你居然还问我怎么了?我的天啊!我要疯掉了!” “那又怎样?”余渺渺小小声地道。 “那又怎样?”全体美女大合唱,声浪直掀屋顶,“你再敢说一声试试看?”人家妒忌得都要疯了,这女人居然还敢问那又怎样?太拽了,看了就想狠狠扁她一顿。 “近水楼台先得月你懂不懂啊?全天下有几个女人像你这么幸运,同时和两个金龟婿做邻居,你白痴啊!难道你对这两个男人一点企图都没有吗?你敢说没有?你是不是女人啊?” 企图?余渺渺脸红了。她的确对其中一个有企图。 “咦?真的有啊?”众美女围了上来,“哪一个啊?老实交代?否则给你好看。” 余渺渺自然是死活不招。ˉ“薛蟠?”众美女也不会善罢甘休。 脸红以对,不语。 “薛涛?” “才不是!” “啊哈!原来是薛蟠啊!” “你没指望的啦,说是薛涛还有点可能。” “就是!” “也难讲哦,如果她学习形象设计课程的话……” “要不要打赌?” “好啊!谁怕谁?我赌一千块她不可能。” “我也是,一千块,不可能。” “一个一个来。” “渺渺,你给我争气点,我押了两千块赌你蠃,你要是输了我给你好看!”郭艾美冲过来摇她,“问卷拿来,我帮你做。” 在她无力反对的情况下,她未来的幸福己经成为了公司博彩摊的新焦点。 ******************************************************************** “这里边,”修长的手指拎着那份问卷,轻轻地晃啊晃啊,美好的唇形上浮着柔媚的浅笑,漂亮的黑眼珠带笑瞅着面前好像考试作弊被老师抓包的女孩,好温柔好温柔地问道,“有哪一条是你自己写的?” 冷汗从余渺渺的额头滑下。 “这样可不好哦!”温柔的声音好温柔地说道,“你违反了规定,我要罚你钱哦!”修长的手取出一本金色小本子,“一千元一次。你没什么话说吗?”漂亮的眼一掀,眼底有忍俊不禁,“没有?那我可记了。” “那个,”余渺渺怯怯地指指他那张问卷,“我重新做,不要罚钱好不好?” “不必了。既然你觉得让别人代你做也没有问题,那么当我们执行起来的时候,也应该没有问题,是不是?”薛涛捧着脸在她鼻子前面笑啊笑的,笑得她冷汗淋漓,“为什么一条都写不出来?至少写一条:和薛蟠约会一次。和那么受欢迎的男人约会难道不能让你产生点自信吗?” 她愧对他,连头都不敢抬。 “其实这些回答还是满精彩的,你自己看过了吗?”余渺渺点头。 “那么,有什么想法?” 想法? “没有?”薛涛惋惜地摇头,“你都没有发觉少了最重要的一条吗?”他故意停顿片刻让她去思考,看得出她在努力了,但是……“算了,慢慢想,来日方长。”他宽容地揉揉她的头发,像抚摸乖乖的猫咪一般。 “你们在干什么?”薛蟠出现在门口,看见两个几乎靠在一起的人。 “聊天啊!”薛涛笑得很纯洁,“渺渺说她喜欢上一个男人了,但是又没有自信,所以我在帮她建立自信呀!” 呀!他怎么可以说出来呢?余渺渺的脸垂得只差没有折断自己的脖子,却还是能够敏锐地感觉到有道强劲的目光在她身上逡巡。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几乎要跳出喉口了。 她听见他哼了声,“你打算让她去倒追吗?算了吧,就她,地球都毁灭了她也开不了口。” “不要小看恋爱中的女人的潜力哦!大哥,看在你白吃人家那么多顿晚饭消夜的分上,你也应该尽点力吧?” “我能做什么?”他坐了下来,长长的脚从对面舒展到了她的视线范围内,懒懒的举动,懒懒的声音。 “先答应,到时候会要你出力的。” “喂!”一根手指忽然将她的下巴顶了起来,对上双有些不爽的眼珠,“我们在说你的事情,你不会是聋了吧?要我帮忙的话,就说一声出来听听,说啊!” 她张开嘴,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他的脸就在那么近的地方,她的心脏没有罢工已经是奇迹了,哪里还讲得出一个字来?被他碰触到的地方惊人的敏感,仿佛炽热的铁块在那上面烫下烙印,即使再过多久都不会忘记。她的脸一定红了,因为从他的眼底看见了怪异的神色。 “真受不了你,喜欢就喜欢了,还要先做信心建设,麻不麻烦啊你,直接表白不就行了,马上就可以知道答案,何必浪费那么多时间让自己去惴惴不安,真不干脆!”他放开手,在接触过的肌肤上留下空荡荡的虚无,“我肚子饿了,我要吃饭。” “你猪啊你,就知道吃,像你神经这样大条的人还真是幸福啊!”薛涛的笑容很毒。薛蟠的回答是一脚踹过去。一言不合,打了再说。 “我……”涩涩的声音,出自紧迫的喉口。 正打得乒乒乓乓的两个人,谁都没有听见那个微弱的声音。 “我喜欢你。” 砰!薛蟠一个过肩摔将薛涛摔在地上,薛涛顺势脚下抬蹬在薛蟠的肚子上,两败俱伤,双双坐倒在地。 “我好像听见什么?”薛蟠看着薛涛。薛涛耸肩。 “喂,你刚才有说话吗?”薛蟠转头向她。她的回答是飞一般消失在厨房里。 “她吃错药了?”他脸色有些难看。 所以说你是笨蛋,还不承认。薛涛心底嘀咕着,白了他一眼。这种话怎么让人家说两遍?一遍出口已经是极限了。 “喂,你那是什么表情?”薛蟠大吼大叫。 薛涛不理他。吵死了,人家在思考问题呢! 说不定,这个笨蛋还是她的良药也难讲哦!他不经意的一两句话居然让她……何不试试看? 起身到厨房把鸵鸟拖出来。 “大哥,借你的表情用用。渺渺,你看着大哥的脸,说‘我喜欢你’。喂!”眼疾手快一把拽住逃逸的女子,“只是练习罢了,不要那么紧张啊!如果你都能对着这张桃花脸说出邓句语,天底下还有什么男人你不敢去面对?”“你什么意思?”薛蟠的长脚忍不住痒痒地踹过来,“无聊,我要走了!” “喂,大哥,你不会是不好意思了吧?” 身形顿住,他霍然转身,笑得怒气冲冲,“我会不好意思?我会不好意思?!你再敢说一遍看看。来就来啊,谁怕谁!” “渺渺,一千块哦!不说的话……”金色的小本本现出来,在她面前摇啊遥 他就在眼前,凶眉耸着,嘴唇抿着,目光灼灼逼人,那么近,不行了,她好像要晕过去了,胸曰痛得无法自已。要对他说出那四个字,天啊,光用想的就透不过气来了……只是练习罢了,只是练习……就算是练习,就算他一点都不知道她的心事,她还是不行,她没办法对着他用练习的心态说出那四个字,因为,她是真的喜欢他啊! “说啊!”他不耐烦了。 “说埃”薛涛眯眯笑地晃着金色小本本。 她摇头。不要,她不要用这种心态对他说出那种话,让他以为她只是在练习罢了,不要。这种话不是用来练习的,是真心真意要奉献给喜欢的男人。 “喂,是她不要说,不关我的事。”薛蟠得意洋洋。“你这么凶的脸,她敢说才怪。要不,渺渺,你看着我练习,我也长得不差,是不是?而且还很和善……” “恶心。”薛蟠在旁冷哼。 “不然你就来教她啊!” “教就教!了不起啊!喂,你过来!”强劲的手握住她的手,令她的心跳漏掉十几拍,他在沙发上坐下,“看着我。”那种霸道的命令式的口吻令她不敢不从。他坐在那里,一手撑着头,那种姿态有些随意、有些懒散,而那直视她的目光,锐利得令人心乱。“说吧,我在听,想说多少遍都没有关系。” 她张嘴,发不出声音。 “薛涛,你离开。” “咦?”为什么,人家想看啊!接收到那道威胁的凶光,他心不甘情不愿地挪出去。算了算了,虽然有些可惜,但是他在场的话,渺渺可能真的说不出来。那男人虽然大条,有时候还真是细心得令人吃惊。 就剩下他们两个人了,他不语地瞅着她,带着种她所不明了但是却令她紧张到指尖冰凉的情绪瞅着她。那么紧迫,甚至是专注的,一直看到她想逃,因为心好痛。从来不知道,被他这样注视着,居然会那么痛,好像会裂开似的。 “我是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我只想问一句,你喜欢的那个人,是我吗?” 她惊跳,血色迅速湮灭,像个苍白的鬼。 暗色的光彩在他的黑眸里一闪而逝,他的嘴角抿起,在那张俊美的脸庞上刻划出严厉的线条。 “一个连我喜欢你都不敢讲印女人,你觉得有资格来喜欢我吗?一个连眼睛都不敢跟我接触的女人,我凭什么要接受你?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最直接的方式不是要让对方知道吗?如杲连让对方知道的勇气都没有,还谈什么发展?我最讨厌你这种做什么事都躲躲藏藏的女人了,你还没有累死之前我就已经被你累死了。我的话讲得够明白了吧?” 是的,是够明白了,而且也够残酷。但是,奇怪的是,她居然感觉不到心痛。被喜欢的人毫不留情地说成这样了,她居然一点都不感到心痛。 她早就习惯他是这种人这个事实,嘴巴很坏,心里的想法再伤人都会毫不犹豫朝外讲,但是却往往都是狠狠地讲到了对方的伤口上去。她的确是这样的女人,他也早就知道,但是他从来都没有对此置过一辞,因为以前他和她没有任何关系,除了邻居这层关系外,他们算什么?和陌路人没差别。他懒得和她废话。他就是这种男人。 但是今天他却讲了,恶狠狠、毫不留情地讲了,虽然他的表情很残忍,话语很残忍,眼神很残忍,但是,为什么他要讲出来呢?难道,意味着他和她再也不是陌路人? 她已经渐渐能够了解这个男人,他只是态度很差罢了,对于真正想关心的人,他所做的都不是以伤害对方为出发点,甚至,他是在保护着她的,用他独有的方式。过往的日子里,他其实为她做了许多,但是不细心去想,根本就觉察不到。他就是这种男人。 他今天讲出这番话来,是因为他知道了她的心意,虽然她掩饰得很努力,但是却逃不过他的敏锐。如果他对她丝毫没有感觉,他根本就不会多废话一句,像对待其他的女人一般,但是他说了,是不是代表,他对她其实是特别的? 她很想这么说服自己,但是却又畏缩了,像她这样的女子,怎么可能与他相配?在他的面前,她始终有自卑感。不是因为他的名望、他的家世,令她会感到自卑的是他的性格,他那种随心所欲生活的性格。他是那么强悍,而她却是那么渺校 一开始,她害怕他,因为他太强悍;后来,她发觉自己居然在羡慕他,因为他用一种她永远不可能达到的态度生活着;再后来,她发觉,她对他的感情已经没有办法保持在单纯的羡慕上,而是喜欢了。因为自己没有的,所以才会喜欢,只要是人,都会有这种互补的心态。 她也不希望自己会喜欢上这样的男人,对于渺小的她而言,无疑是自找痛苦。但是,如果不去喜欢他,她可能从此就会这么沉溺在渺小的世界里,一辈子这样下去;也可能到哪一天,她再无法忍受,而提早结束自己的生命。寻死的念头其实在很早就曾经有过,因为她不是能够承受太大压力的人,如果不是她当时没有寻死的勇气的话……“你怎么了?” 近在耳畔的声音隐藏着担忧,她猛然发觉,自己竟然泪流满面。一抬眼,看见他眼底的担忧。暖暖的热流从心头淌过,从来不知道,感动居然是有温度的,而且还是那么舒服的温度。 “我话先说在前面。”他的视线转开,脸臭臭的,刚才那一闪而过的担忧消失在宇宙里,他又恢复成那个口气恶劣的男人,“即使你做我的女朋友,我也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 咦?他、他在说什么呀? “我不会因为你而改变自己,你最好有这个心理准备,到时候不要在我面前哭哭啼啼,听见了没有?”他的表情好别扭,口气也好别扭,好像这番话说出来简直要了他的命一般。 “你、你可不可以捏我一下?”她把脸凑上前去。 “干什么?” “我不是在做梦吧?” “神经病,走了,让你自己清醒清醒。” “啊!”她努力追赶他的长脚步伐,“等、等一下……” 砰!大门在她鼻尖前摔上,将未出口的“谢谢”湮没。 她傻笑,忍也忍不住,就那样对着扇门傻笑,胸口有股痒痒的、闷闷的、麻麻的冲动在泛滥,令她好想大喊大叫,甚至迎风狂奔,做一些她以前从来连想都不敢想的疯狂的事情。那是喜悦在不断溢出来,从来不知道,原来太过于喜悦了,也会让人窒息。 门外,薛蟠靠在门背上,过了片刻,才低声喃了句:“那个白痴。” “你脸红什么?”薛涛蹲在地上,双手托腮,好奇地仰视他。 “哇!”他惊跳,“谁、谁脸红了!” “明明就有。喏,LooK!”摸出面镜子,镜子里照出张红彤彤的俊脸,“你跟她发生什么事情了?透露点啦,我们兄弟一抄…”薛涛边说着边好谄媚地靠过去,薛蟠立马挥拳将他打到对面墙壁上去。 “你、你离我远点!”气冲冲回房,将门板摔得震天响。 “脸红就脸红了,还不好意思,像小孩子一样。”薛涛摸着下巴笑嘻嘻自言自语,“哎呀,不管啦,问渺渺去。渺渺蔼—开门啊,我是你薛二哥啦——” ******************************************************************** “妈的!”薛蟠第N次抬头看钟,肚子里狠狠地骂着脏话。 他越来越搞不懂自己。明明公司里有那么多事情要做,但是六点钟一到,他却立刻收拾东西,脚步快快地赶回家。以往他不在公司里待到半夜三更是绝对不会走人,他到底是吃错什么药了?要吃晚饭哪里不能吃,那么多年住在外面,还不是都这么吃过来了,怎么才吃了那女人几顿饭,胃就被养刁了? 好,他承认她的手艺的确没话说,比外面那些吃得腻死人的餐厅食品好吃多了,但是,他已经有三天都没有吃到那女人煮的饭了,干吗还眼巴巴地不死心地每天都准点回家报到? 对!他是没有跟她说他要回来吃饭,但是,他都己经答应让她做他的女朋友了。身为别人的女人,煮顿饭给在外头拼搏了一天的男人吃,应该不用讲的吧! 一想到这个,他肚子里就有一座火山蠢蠢欲动地要喷发出来。搞什么啊!这么晚了,死到哪里去了,连个影子都见不到。害他还打电话去问楚公子,被楚公子奚落了一顿。也没有加班,下了班不回家,野到哪里去玩去了?以前她不是很乖的吗?公司家里两点一线,超少见到的乖乖女,连酒吧都不曾踏足一步,怎么才没几天,就变坏了?下意识在心底把连续几天晚归的余渺渺朝学坏那边归纳。 他今天又早早回家,又看不到她人影,气得胸闷,差点就把她的房门踹坏掉。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一路飙车回来,急切地冲上楼,连电梯都等不及,这种带点期待带点急切的心情令他好像又回到了青涩的年少时代。然后,在发觉她不在家时,犹如被当头浇了一桶冷水,失望极了。失望的痕迹居然如此清晰地从他胸口刻过去,微微发痛。 晚饭也没吃,说是没有胃曰,不如说是带点赌气的情绪在内。工作也静不下心来,莫名地烦躁,精神无法集中,好像下意识地,耳朵会在他都没有发觉的情况下自己跑去倾听外头的动静。他的表现只能用心浮气躁四个字来形容。 最后,他连房间都待不下去了,所以现在才会像个傻瓜一样坐在大堂里,一个人郁闷。妈的,今天不逮住她好好地拷问她究竟在搞什么鬼,他就不姓薛! 眼睛眯起,他干等了一晚上的猎物终于出现。余渺渺从一辆拉风的敞蓬跑车上下来,一个男人殷勤地为她拉开门,还扶住她的手协助她下车,真是绅士!哼! 好啊,前几天还说喜欢他,一转眼就和其他男人勾搭上了,这个女人! “大哥的鼻子好像有火在喷出来耶!” 仁爱公寓对面的咖啡店里,一男一女正趴在玻璃窗上,拿高倍望远镜朝这里窥探。 “那个笨蛋,真是沉不住气。儿子啊,那个长头发帅哥要不要紧啊?” “没事,那家伙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真打起来,大哥还不一定是他的对手呢!” 当猎豹步步进逼的时侯,余渺渺还迟钝得没有发觉,还在脸红地对那男子低声道谢,但是这一幕落人薛蟠眼底,倒像是一对男女依依不舍在话别。“轰——”火一下烧上了脑门。他几乎是冲过去,一把将余渺渺扯离那男子身边,用力过猛,竟将她扯得摔倒在地。 他一愣,刚想去扶她,那男子却比他先一步将她扶了起来,上上下下地查看她有无损伤。她居然也没有拒绝那男子的关心,居然敢在他面前对着其他的男人脸红这个事实将他激得更加怒气勃发,伸手拽住余渺渺的胳膊要将她拖过来~那男子一愣,看见他凶神恶煞的脸,以为他要对余渺渺不利,也立刻拉住她另一只胳膊,两个男人同时发力,顿时扯得余渺渺惨叫连天。 “放手!”薛蟠瞪着那男人。哼!长得还挺好看嘛!白白净净,一头长长的头发居然及腰,娘娘腔! “你放手。”那男子也在瞪着他上下打量。 哼!唇边浮起一抹狞笑,他薛蟠生下来,字典里就没有退让这个单词。我拉!余渺渺的惨叫声再起。 那男子犹豫了下,生怕伤了余渺渺,只好先放开手,余渺渺顺势被他扯到了怀里,撞上那身硬邦邦的肌肉也就算了,居然还立刻被一个狗熊式大钳抱钳得浑身骨头差点块块碎。薛蟠在她头顶上扬起胜利的笑。长发帅哥皱了皱眉,有忍耐的痕迹在脸上。 “喷啧啧。”对面咖啡店里的一人看了频频摇头,“为什么一样的教育,两个儿子会差那么多?野蛮,真野蛮。” “妈,那叫男人的占有欲被激发了。”另一人慷慨出借胸膛给正在做出伤心状的母亲靠。 “原来你这几天都和这个男人在一起鬼混到深更半夜!” “先生,请你注意对小姐讲话的措辞。”长发帅哥看不惯他对渺渺的凶形恶状,忍不住开口。 “要你管!”薛蟠一口气吼到他的鼻尖上,妈的,他火已经够大了,他居然还敢一副护花使者的正义模样来教训他0她是我的女人,我高兴怎么跟她讲话就怎么讲!”他平常时候还不是这样子对待她,当事人都没意见,要你个第三者插什么花!哼。 长发男子的眼神沉了下来,“看来,必须有人来教教你怎么对女士说话才正确。对不起,”转头对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的保安一笑,“笔可不可以借用一下。” “啊!啊!请。”被他的笑容电得小鹿乱撞,年轻的保安大哥慌忙将圆珠笔奉上。 “谢谢。”修长的手一捞、一转,手里的笔一插,一头及腰的长发已经被他盘了起来,“来吧。”他手掌向上,对着薛蟠一招。 哼。薛蟠冷笑,想打架?好啊,很久都没有打过架了,还真怀念拳头打击在人rou体上的那种感觉。眯起眼,他将余渺渺朝身后一推。臭小子,看了就不顺眼! “马丁!”她在他身后喊了声,声音里有担忧。 他的心好像被榔头猛地砸了一下,闷痛,脚步居然有掌踉跄。她居然在他要和别人打架的时候喊着别人的名字,有没搞错啊?他才是她的男朋友啊!妈的!气死人了! “没关系。”看着那小白脸对她微笑,他再也忍不住,一拳冲了过去—— 咦?落空?生平第一次,他打出去的拳头居然落空,那小白脸不知使了什么妖术,居然凭空从他面前消失,他猛地回身,眼前一阵黑风,咚,硬邦邦的一拳结结实实砸到了英挺的鼻梁上。他的身体飞了出去,眼睛看见她捂着嘴惊骇的表情。 妈的!明明是鼻子中拳了,怎么反而是胸口那里在痛?看不出那小白脸拳头还挺快挺硬的嘛!他这辈子下来,还是第一次打架挨拳头,而且居然还是在女人面前。 他爬起身,身体居然有些摇晃,热热的液体从鼻子里流下来,滴在他的手背上。他听见她呜咽了声,扑过来抱住他,喊着:“不要打了,不要再打了!” “滚开!”他怒吼,手一挥,她像个玩具般飞出去,飞到一旁看戏的人群里,摔成一堆。 “渺渺!”长头发男子飞身过去,关怀之情溢于言表,更加激发薛蟠的怒火。 “还没完呢!混蛋!” 长发帅哥回手一架,轻松架住背后气势汹汹的拳头,“你、真的、把我、惹火了!今天,我一定要代替渺渺好好调教调教你!”温和的眼睛此刻染上了凌厉的光芒,从发丝下方狠狠地扫视他。 “啊!”人群齐声惊叫。 “啊!”人群再度惊叫。 每一次惊叫,都伴随着薛蟠飞出去的身影。但是,每一次他都能站起来,在每个人都以为这次肯定会结束了,他却又再一次站起来,摇摇晃晃地朝那个男人走过去。两人实力悬殊,对方一看就知道是个练家子的,薛蟠虽有一身蛮力,但终究敌不过对方神出鬼没的拳脚。即便如此,长发帅哥也被他打了好几拳踹了好几脚。 咖啡馆里的两个人早就按捺不住,挤到人群里看第一现常“儿子啊,你大哥是不是妖怪啊?这样打都死不了?” “他啊,死撑的,在女人面前丢脸,不如让他死了先。” “你觉得,”做母亲的小心翼翼问,“他这样还不算……丢脸吗?” “打输了才叫丢脸。他拳脚的确没有人家厉害,但是气势一点都不输人哦,老妈。” “啊!”人群再度惊叫,薛蟠再度飞出去。这次,他躺在地板上咳嗽了半分钟都没有爬起来。余渺渺早就哭花了脸,几番欲上前,都被他恶狠狠的眼神瞪了回去。 长发帅哥上前一脚踩在他胸口上,稍一用力,将还想爬起来的薛蟠死死踩在地上,“向小姐道歉。”“你,咳咳咳,你去死吧你!”薛蟠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力,双手握住长发帅哥的脚,猛力一掀,居然把他掀了出去,长发帅哥在空中做了个漂亮的后翻,方才立住脚跟,博来众人阵阵喝彩。 薛蟠挣扎站起来,摇摇晃晃。长发帅哥似乎还不想放过他,抬脚要上前,被余渺渺双臂伸展挡住去路。 “够了,马丁,不要再打他了,他已经输了不是吗?” “谁说我输了,啊?”野兽的咆哮猛然在她耳边炸下,长发帅哥上前一步,将余渺渺推到背后,警惕地盯着他发红的双眼。“你居然敢说我输了,你这个……呜——”长发帅哥一脚踹在他肚子上,他痛叫一声,单膝跪下,余渺渺惊叫了声,冲上前去搀扶他,被他一掌挥开。“不要碰我!喂,混蛋,我还没输呢,再来!再来!再来啊!呜——” 他软绵绵地倒了下去,背后,薛涛保持着一个手刀的姿势,嘻嘻笑道:“解决了!” 本来他是不想出手的,只想安心混在人群里看戏,但是越看越不对劲,薛蟠今天打得有点歇斯底里,男人嘛,打架打输了,天经地义,他还真以为自己是超人啊,天下无敌,硬要撑到最后一滴血是不是?特别是渺渺说了那句话后,明显激怒了他,他简直是狂怒了……薛妈妈眼见苗头不对)赶紧将他一脚踢出来,收拾烂摊子。 “老板?” “干得好!马丁!”薛涛鼓掌赞道。就知道让这个男人来接渺渺这个CASE是再合适不过了。他是那种对女性温柔体贴、最最见不得男人欺负女人、以保护女人为己荣誉的中世纪骑士楷模,碰上薛蟠这种男人,铁定会火拼。事实证明,比他预想得还精彩。 “但是现在,可否麻烦你过来把他扶进去?” 第八章 “薛蟠……”走廊偶遇,他如一阵风卷走,留下余渺渺望尘莫及。 “薛……”他刚回家,余渺渺闻声出来,门已经砰地砸上。 “啊!早……”电梯里看见他奔过来,她慌忙按住开门键等着他,他却在看清是她之后,即刻转身从安全门走下去。 “薛蟠……” “薛蟠……” “薛……” 经历过元数次的碰钉子之后,余渺渺终于肯定:他下决心不再同她说一句话,也不再与她有任何瓜葛了。“那是因为他在你面前打架打输了,男性跑尊心受到了无法弥补的损伤。″薛涛如是解释道。 她根本就不在乎。她从来都没想到过她居然会喜欢上性格这么霹雳的男人,也从来不认为男人会打架才有气概。所以他打输打蠃,对她而言都没有差别。甚至,私心里,她有些高兴他是打输了……他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强大得太过完美,令虽然喜欢上他的她,心中时时有敬畏的成分在内,因为他从来都不会失败,从来都不会输,在这种男人面前,谁会没有压力?那天亲眼目睹他的狼狈,居然令她在感觉上更加接近他,更加喜爱他了,她是不是太奇怪了? 蓦然,她意识到什么,抬头瞠目结舌看向薛涛。薛涛脑袋搁在手臂上,笑眯眯地瞅着她。 “难道你……” “你在想什么没关系。”他笑得好温柔,“但是不要把我想得太伟大,我会有压力的哦!”他只要一笑起来,那双眼里的锐利就会藏起来,而他又时时在笑,所以,和他相处的人时时就会以为他是个温和公子,而淡薄了对他的戒备心。不与他为敌也就罢了,如若与这个男人为敌的话—— “我觉得,我这辇子最好不要有得罪你的机会。” 笑容微敛,他似乎有些怔住,但也只有那么瞬间,再度扬起,他笑着道:“奇怪,以前好像也有人这么跟我说过。”“谢谢你。” “谢什么,傻瓜。”! “怎么办?他根本就不想跟我说话。”她发愁,也和薛涛一样将脑袋搁在手臂上。 “耐心点,等他自己想通了就好了。” ******************************************************************** 他才不承认自己一看见那个女人就会立刻撒腿逃走呢!他为什么要逃?去! 但是,为什么他一看见她,立刻就会想起那天他那么狼狈地在她面前一次次被那个娘娘腔打倒?想起她那么震惊地看着他的表情,他的脑袋就会立刻碎成了千千万万片,胸口中似乎被万蚁噬咬,又痛又麻又酸又难受,难受得他每每一人独处的时候想起,就会忍不住拿拳头砸墙。 他才不承认这种情绪叫懊恼呢!他这辈子,从来都不知道懊恼是什么。他只是、他只是……妈的,他只是不爽罢了!很很很很不爽!他不是那种会对某件事耿耿于怀的男人,遇见不顺心的事情,很快就会抛到脑后重新开始,但是为什么就是这件事情,都已经过去一个多礼拜了,居然敢给他一天比一天清晰,一天比一天更加令他胸闷,到现在,居然胸闷到发痛的地步。他越是努力想抛开,越是清晰地浮现,特别是她的表情!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 他从来都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的,成功也好,失败也好,只有他自己有权力来评定自己,但是现在,他居然好想冲到隔壁,摇着她的肩膀对她大喊大叫:“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了?”但是他没有,这种懦弱的举动,打死他也做不出来。 他才不承认他是无颜面对她昵!被那么多女人每天叫着“薛蟠薛蟠我爱你”都及不上她怯怯地承认她暮欢上了他来得令他心底暗暗窃喜,即便如此,他也知道她仍然非常敬畏他,敬畏到即使他答应了让她做女朋友后,仍然没有勇气朝他的心靠近一步。 “蔼—″他狂叫,又开始砸墙壁,但是拳头上的痛楚丝毫无法宣泄他心底的烦躁。 妈的!她到底喜欢他什么?他才不要她跟其他女人一样被他的脸所吸引,下意识地,他宁愿自我催眠告诉自己她和其他的女人不一样,他就是要她和其他女人不一样!!如果她胆敢和其他女人一样肤浅地来喜欢上他的脸他的家世的话,他发誓,他一定要拧断她的脖子,然后再把她碎尸万段!因为他、因为他—— 叮咚!清脆的门铃声惊醒了己经处于半疯狂状态中的野兽。他蓦然抬头,眼前浮现她的脸。他冲过去开门,如此急切,还差点被茶几绊倒。 门开处,她仰视着他,脸上有些怯怯的,手里端着个托盘,“我看你一天都没有出门,所以,你要不要……”- 他的手抓在门上,青筋暴起,瞪着她一言不发,其实是因为发不出声音来。 他想问她:那个男人是谁? 他想问她: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了? 他想问她: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他想问她:你到底在想什么? 他想问她的太多太多了,而他居然一句话都问不出来。手下一甩,将门在那张带着讨好意味的笑脸前狠狠摔上,背靠在门上,捂住脸,生平第一次发觉,自己居然也有懦弱的时候。 等他再将门打开,门口己经空荡荡。垂目,地板上放着个托盘。他很不想去拿,但身体却违背了他的意志,将托盘拾起。 后来她再来送饭,只按了门铃,人就走了。每次他听到门铃声,即使动作再快赶去开门,门开处,永远是个托盘,没有她的身影。 她肯定也看出来他不想见到她,故意避开了。而一旦她开始避开他,不再追在他后头像有会么话要同他解释了,他又开始希望能够听她说些什么了,哪怕是见一面也好。她就在隔壁,他要见她随时可以去,但是他就是不愿意。他当然不会承认自己像个小孩子一样在闹别扭,他可是二十九岁成熟稳重的大男人了,闹别扭,笑话!那个笨蛋!他要避开她,她就真的避开了!就不知道坚持一下吗?再坚持一下,他弄不好就跟她和解了也说不定。他要真的想避开她,他不会搬家吗?不会在公司里天天加班到深夜吗?他何必每天都准时下班,就为了捡她一个托盘?哼!笨蛋就是笨蛋! 唉,男人心,海底针。像他那么复杂的心态,余渺渺怎么可能理解?所以说,这男人的性格真的很别扭。 ******************************************************************** 叮咚!在门铃按响的瞬间,大门哗地敞开,将门口的人吓了一大跳。 “嗨,大哥。”来人扬起笑容。呵呵,第一时间开门,怕不是早就埋伏在门后等着了? “干吗?”所等非人,薛蟠的脸色自然不会好看。 “渺渺托我转告你,她今晚和马丁有约,不能帮你煮晚饭了。” 哟哟哟,青筋暴出来了。砰!不出所料,大门在他面前砸上。嘻嘻。煽风点火的薛二少笑得见牙不见眼。 过了片刻,薛涛从走廊的监视器里看到薛蟠怒气冲冲摔门出去。 “喂,老妈啊,是我啦。赶快过来,我有预感,今晚有好戏看耶!” 晚上十一点,敞蓬跑车停在仁爱公寓外。长发帅哥下车,为女士开门。 “对不起,马丁,让你为我弄到这么晚。” ‘“没关系。”长发帅哥温柔地道,那么,明天还是十点开始,不要迟到了。” “好。晚安。” “晚安。” 余渺渺目送他离去,敲了敲酸痛的背,今天一天真的累坏了,原本培训课程是全周进行,每天下了班去上课,但是为了替薛蟠做晚饭,她跟马丁商量将课程全部集中在周末两天,自然会累。 一转身,“喝!”前方一堵黑漆漆的人肉墙。 “薛、薛蟠。”好几日都没有见过他了,乍见到他,心跳得好厉害。他在这里多久了?是不是看到刚才—— 完蛋。“你听我解释——” “干吗去了?”他冷冷地开口,目光冷冷地打量着她。几日未见,她好像不一样了。不是他的错觉,她变漂亮了。人家说,恋爱中的女人会变漂亮,那么她的确是和那个娘娘腔—— 眼神一凛,怒气爬升上来。她居然还化了妆!第一次看见她化妆,真是碍眼!想到她是为那男人而妆扮,他就无法抑制自己的脾气朝上飙。他一向脾气不好,但是最近更加不好。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余渺渺终于逮到了机会将她和马丁的关系解释了一遍。他一言不发瞪着她,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恐怖,越来越难看。如果她知道此刻的他耳朵正在嗡嗡响,血冲脑顶,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的话,她就不会拿那么讨好的眼神看着他,而是逃跑了。 他瞪着那两片涂了玫瑰红色唇膏的唇瓣一张一合,脑子里嗡嗡嗡,嗡嗡嗡……越看越碍眼,他最讨厌亲涂了唇膏的女人了,那种味道令他反胃—— 长臂一探,他将她擒入怀里,捏住她的下巴,举起袖子擦拭那两瓣唇片,擦得如此大力、如此粗鲁,他的脸色如此阴沉,将她吓坏了巾她开始挣扎,但是只有令他更加用力钳制她,将她下巴捏得几欲碎掉。 然后,他的唇落下,落在她狼狈的唇上,用力地,深深地,贪恋地…… 轰!她的心脏爆炸了,身体爆炸了,每个细胞都爆炸了,眼前一片血红,透过耶片血红、她看见他紧闭的双眸,陶醉而投入的表情……悸动、酸的,痛的,苦的,麻的,她已经分辨不出来在全身流窜噬咬着她的到底是什么东西,现在的她连思考的能力都被从唇瓣相交的地方抽走了……但是唇瓣的感觉却出奇地敏锐,敏锐到浓浓欲望居然只藉了一个吻就升了上来,赤裸裸的欲望的叹息叹人了他的嘴里……他一定听见了,她湮没在他倏然睁开的眼眸里,在瞳仁的深处,映出她热烈的、赤裸裸的爱意…… 热情的辐射,方圆五米内,都是脸红的旁观者。吻得如此投人,如此热烈,如此旁若无人,仅仅只是一个吻,却好像己经在…… “要、要死了,我都不知道我养的儿子,除了是个火药桶外,还是个燃烧弹。”墙角处蹲着的薛妈妈捧着红红的脸叹道。 “就怕这把火烧起来止不住就惨了。”薛涛托着腮蹲在薛妈妈后面笑道。 “什么意思?”薛妈妈不明,但闻其详。 “不可说,不可说,说了就没意思了。” “臭小子,老是吊你妈的胃口。”薛妈妈笑骂,也不再追问下去。唉,想当年,孩子他爹也是这样强夺了她的初吻去,这父子两个,还真的挺像的。 ******************************************************************* “薛蟠,薛蟠……”薛妈妈的声音从好遥远的地方传过来,手在他眼前晃啊晃,都没能把他晃醒。 “你大哥是不是生病了?怎么跟他讲十句话有九句在梦游?”薛妈妈转向另外一个儿子。 “他碍…”薛涛附在薛妈妈耳朵边上嘀嘀咕咕,薛妈妈连连点头。 “你们、在说我什么?”低气压笼罩过来。 喝!两人同时惊跳。他是不是鬼啊,无声无息地,就潜到跟前来了。 “我们看你发呆发得太投入,不好意思打扰你罢了。”薛涛嘻嘻笑。 “你少给我打诨!说!说我什么了?”薛蟠拎住薛涛的脖子大力摇晃。 “我说大哥,你不能因为和渺渺的发展不顺,就拿你弟弟出气啊!” “谁说我和她发展不顺利?你哪只眼睛看见了?”薛蟠用尽全力地吼到他鼻子前面。死要面子!从小就这样,心越虚,嗓门就越大。 “不要以为你在心里骂我我就不知道了!”薛蟠怒气冲冲丢下薛涛,一个人坐到对面去生闷气。 “他们真的发展得很不顺哦!”薛妈妈在薛涛耳朵边上嘀嘀咕咕,“怎么会这样?渺渺明明很喜欢他的。” 那只能怪某人太笨了,薛涛用眼神回答薛妈妈的问题,示意薛妈妈看那个开始满屋子团团转像头烦躁的狼一般的男人,哟!真的挺烦躁的,还揪头发呢! “我到底哪里做得不够好?”烦躁的男人忍不住冲了过来,居高临下地将满脸苦恼盖在母亲和弟弟头上,“为什么她还是不愿意亲近我?” “我没觉得她不愿意亲近你啊!”薛涛好天真地仰视。 “还没有?”他终于爆发了,“逛街,她不肯和我牵手;看电影,她缩在另一头;吃饭,她看都不看我;我一靠近她,她就像弹簧一样弹得老远,该死的,你还说没有?她是不是有毛病啊?有谁是这样交往的?” “交往?”薛涛微一挑眉,“我怎么没听渺渺说你们在交往?” “我都亲了她了还不算交往?还非得嘴巴讲出来是不是?女人怎么这么麻烦啊!”薛蟠吼得脸红到了脖子里。 薛妈妈忍不住跳起来用四百页厚的杂志砸薛蟠的头,“女人怎么得罪你了?!循序渐进!循序渐进你懂不懂?谁允许你一上来就亲人家女孩子的?你以为在演电影啊?” 薛蟠无辜地捂着脑震荡的头。没错啊,电影都是这么演的呀!至少他是这么演电影的。亲吻难道不是表达喜欢最直接有效的途径吗? 咦?喜欢?他怔了怔,刚想搞清楚为什么脑袋里会浮现这个单词,薛妈妈的四百页杂志又敲了过来。 “一上来就来B,下次是不是想直接进人C啊?我没想到我养的儿子居然是个大淫魔……”薛妈蚂打得上瘾,小小的个子将个人高马大的儿子追得鸡飞狗跳,嘴巴虽骂个不停,大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薛蟠东躲西闪,也没空去整理新冒出来的情绪了。 “总之,你看到人家,第一时间要微笑,讲话声音要温柔。薛涛,示范一下……看见没有,就像这样……”薛妈妈将从小到大念过了千万亿遍的礼教经再度翻了出来,薛蟠臭着脸忍耐着,心里嘀咕:为一个女人去改变自己,他才不要呢! ******************************************************************** 他的心情好像很不好,一张脸写满了不悦。 余渺渺偷偷地从茶杯下面观察他。从刚才他进餐厅起,他的脸色始终就没有放晴过。她是想问,但是又不敢。男人心烦的时候,女人最好闭嘴,免得惹得他更烦。这是老妈对待老爸的态度。她从小就耳濡目染。 俊眉一挑,目光扫过来,她心脏一抽,窥探的双眸立刻垂下,于是没有看见他眼中出现的怒气。 “你要吃什么?”声音里有忍耐的怒意。 “三、三文鱼排。”她没胆再说“随便”两个字,第一次约会时说了这两个字后,他手中的菜单狠狠拍在桌上,一言不发地瞪着她,害她现在想到那道眼神还会寒毛直竖。 “喝什么?” “鲜橙汁。” 他招来侍应,点完菜,沉默地瞪着那个正对他的头顶心。她到底在干什么?脑袋上挂了千斤重的铅块吗?还是地板上有黄金万两?为什么她和他在一起,目光就是始终不能与他平视?他们在交往耶!怎么感觉是在讨债? 她的手放在桌面上,白白的,细细的,弱弱的……等他发觉的时候,他的手已经蜿蜒了过去,正要朝那上面覆盖下去。 “余渺渺?!”突然插人的声音令两个人同时惊跳起来,余渺渺是吓的,薛蟠则是有些做贼心虚,手不由地就飞快缩了回去。瞪着自己的手,他有些懊恼,干吗?他干吗要心虚? 一个女人立在桌前,嘴巴和余渺渺说话,眼睛却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薛蟠。 丑女人。薛蟠撇撇嘴。只要惹他老大不高兴的女人一概被归为丑女一类。 “真的是你!我看了你好半天,都不敢认……” 薛蟠斜睇对面瞠目结舌的女人,就知道她肯定记不得突然插入的女人的名字了。 “你不记得我了?”丑女挑高了眉,好像人家不记得她了是件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件。 声音好刺耳。薛蟠索性将脑袋掉向窗外,如果不是碍于渺渺的面子,这女人哪里有机会拿那么放肆加挑逗的目光一而再再而三地扫视他,早被他拎着踢出去了。哼! “你、你是纪青青。”余渺渺终于认出来人是她的初中同学,“你变化好大……” “那当然,是不是更漂亮了?”纪青青毫不客气,不待邀请,就坐到了薛蟠身边,“你男朋友?”寒暄省略,直接切人她上来打招呼的主题。 不但丑,声音刺耳,还八卦!薛蟠在肚子里哼道。 “哎呀,开玩笑啦!怎么可能?像你这种姿色的女人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本事居然绑上这么好的男人,我配他还差不多,怎么样,我对他很感兴趣,介绍给我认识好不好?看在我们同学二年的分上,我当年可是很照顾你的,你可不要……” “他是我的男朋友。”细若蚊蚋的声音溢出。 一片聒噪声中,薛蟠却听见了。不知为何,他本来已经濒临爆发、随时都有可能失控吼人让那个女人滚蛋的怒气突然消失,笑容爬上了嘴角。 “你说什么?”纪青青愕了片刻,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是我的男朋友。”还是那个细若蚊蚋的声音,垂着脑袋,在薛蟠似笑非笑的视线下红了双颊双耳。 纪青青沉默了一分钟,目光在余渺渺和薛蟠之间来来回回。经过一番两番三番……评价之后,她还是选择不相信。 怎么可能?这么平凡的女人,呃,多年未见,她似乎漂亮了许多,虽然她很不想承认这点,性格又那么懦弱,而身边这个男人,怎么看怎么就是脑袋上打着金光闪闪“金龟婿”三个字的表率,相貌、气质、自然流露的有钱人的风度,还有一股令女人心碎的霸气,一切都说明了他绝对不可能会和这个卑微的小女人有什么交集……如果连余渺渺这种角色都能够钓上这等上好货品,那么她这么多年的努力奋斗却没有任何成果的事实岂不变得可笑? 所以她选择不相信。人在极端妒忌的时候,选择不相信事实会令自己的心里好受点。 “算了吧,渺渺,你不想把他介绍给我也不必撒这种谎。”纪青青冷哼。 余渺渺这个时候全身都处于小宇宙燃烧的境界中,不是要爆发,而是她的身体要爆炸了。手在抖,脚在抖,牙齿在抖,嘴唇在抖,胃在抖……她全身上下里里外外没有一个细胞是不在发抖的。因为她太紧张了,这辈子没有这么紧张过。 纪青青在说些什么,她都没有听进去,脑袋里嗡嗡嗡的,耳畔都是血液在奔流的滋滋声,全部感觉都放在对面那个男人的身上,敏锐到一个呼吸都会令她的皮肤刺痛的程度。她居然将那句话说出曰了。天啊!她的胆子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大了,心底里偷偷地想还不够,居然还敢说出来!人家都还没有承认她是他的女朋友呢,她居然就…… 目光悄悄地从睫毛下偷窥他,却被他接个正着。轰——她的脸变成了火焰山,而他,却笑得咧开了嘴巴,咧得好大好大,收也收不拢来。 纪青青恨恨地瞪着余渺渺,看她不为所动的样子真是令人牙痒痒。这个她从初一欺负到初三的没用女人居然敢如此漠视她!浪费了她方才一桶桶恶毒的言辞。从前的她,早就掉眼泪了。哼,多年未见,她倒是长进了不少。 看薛蟠居然笑了,笑得还挺开心,纪青青自动将那笑容理解为嘲笑。看到了吧!恬不知耻的女人,活该被人家笑。 心里想着,纪青青索性将余渺渺抛到一边,直接和薛蟠搭讪。一句“你好”刚刚讲完,身后响起一个好听得不得了的声音。 “渺渺,好巧。” 纪青青火速回头,眼前一片金光。哇靠!她今天命犯桃花,怎么身边尽是顶级美男出现? 第二个美男和第一个相比丝毫不逊色,长长的头发垂到腰间,温柔的笑脸,斯文得令人如浴春风。美男子的眼中只有那个脸红得像番茄的女人,居然连看都不看努力地搔首弄姿的她一眼,令纪青青心头酸水咕噜噜直冒。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这些男人都瞎了眼不成? 薛蟠的脸色微变。余渺渺立刻觉察到,未及细想,手已经覆上了他的手背,用略微惶恐和哀求的眼眸瞅着他。 放开啊!玷污美男啊!纪青青在心底尖叫,眼珠鼓得如同金鱼。 奇迹般的,在乍见马丁时爆蹿出来的怒焰居然在那双微凉的小手覆盖下熄灭,而且他的嘴角居然还忍不住再度咧开,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此刻可能笑得像个白痴。 “大哥,你笑得跟白痴没两样。”第三个声音替他解释了他此刻的表情。 纪青青的眼珠再度弹出。出、出现了,第三个!天啊,过往二十多年,她的身边从来没有出现过一个超过六十分的男人,居然在今天一天里同时降临三个百分百男人,啦啦啦,我的春天终于来了,我的桃花运啊,红鸾星碍… “你们来做什么?”薛蟠的脸色臭得可以。 “吃饭啊!”薛涛举起双手,笑得无辜又迷人,纪青青的口水掉了下来,“真的只是巧合,人格发誓。” “你还有人格!”薛蟠冷哼。 “渺渺——”薛涛悲痛地哭倒在余渺渺肩膀上,“你看大哥啦——”柔媚的尾音哀哀怨怨,听得薛蟠的拳头忍不住捏了起来,余渺渺慌忙加上另一只手捧住那拳头,薛蟠瞅瞅她,慢慢地松开眉心,我忍。看到她有点点慌、点点哀求的眼眸,他的怒火就莫名地熄了。她似乎很害怕看见他发火,即使这怒火不是针对她而去。 哟哟哟,在忍呢!天要下红雨了!薛涛笑眯眯地将两人间的小动作尽纳在眼底,一张脸笑得贼兮兮,连马丁都忍不住拍拍他肩膀,示意他:好了,不要闹了,老板,人家在约会,给人家点生存空间吧! 我不要,人家要看热闹嘛!马丁啼笑皆非,朝渺渺和薛蟠点点头,拖住薛涛的后领便朝外走。薛涛拼命挣扎,在他手里扭动得像条八爪鱼。呜鸣,呜呜,不要啦,人家要留下来啦! 你闭嘴啦!马丁赏他个爆栗,方才镇压住他的不满,成功地将他塞迸车子,绝尘而去。 余渺渺和薛蟠同时松了口气。哦,不对,还有一个障碍人物要清除。 目光一掉,纪青青的脸立刻涌起激动的血红。哦——他终于正眼看她了!让她在这一秒钟就去死,她也无怨无悔。 “滚!”无情的声音将满天飞舞的粉红色泡泡打得哔哔剥剥,纪青青的笑脸僵成了水泥。忽然发现,眼前的男人有双可以将人电得焦黑的可怕的高压电眼睛,而此刻,那双眼里正盛满了不耐跟鄙夷,将她的芳心无情碾碎。 她忽然感到很害怕,转头向余渺渺求救,“渺渺……” “他、他很凶的,如果……如果你再、再不走,他可能会、会把你丢出去……”余渺渺的声音还是细若蚊蚋,脑袋垂着。 纪青青的脑袋再转向薛蟠。“啊!”对上一双十倍寒霜的阴沉眼眸,她立刻落荒而逃,仿佛后头有整个地府的恶鬼在追。 余渺渺缓缓抬头,脸上有笑,而且是已经笑了有段时间了的笑,笑得嘴巴咧得拢不回来,眼角还闪着泪花,因为不能发出声音来,她忍得肩膀一抽一抽的,身体剧烈颤抖。薛蟠也在笑,一扫方才的阴森脸色,眼眸炯炯地投注在她眼底。两人的手在桌上交握,笑得桌上的杯子盘子叉子刀子叮叮当当地响,仿佛两个刚刚搞了恶作剧的小孩子一般。“你被薛涛带坏了。”他的叹息飘过来了,“居然会捉弄人了。” “我只是狐假虎威罢了,没有你在,我根本不敢。″她微敛了笑,羞羞地坦白, “你很讨厌她?”他的眼眸发亮。 “嗯。”她点头,“以前,她总是欺负我。” “那么,”拖长的尾音带着说不出的性感,令她忍不住抬头去看那双亮晶晶的眼眸,第一次,她从他的脸上看见那咱孩子气的表情,有些恶作剧,“我帮了你,你有什么表示?” 她的心忍不住跳得失控,红潮排山倒海而来,淹没了她。然后她发觉她的手还握在他的手里,慌忙回缩,但是他不许,霸道地紧紧握住,眼眸也是霸道地紧紧锁住她。 “嗯?”他追问。 “你、你要什么?”她问这话出口,已经令她脸红得羞愧欲死了。 “嗯……我想……”他停顿啊停顿,顿得她的心提高了又坠下,扭成了一团,“听你对我告白。” “啊?” 他笑得坏坏,眼底却有期待,藏得不深,足够令她看清楚。“啊什么啊?你从来没有跟我告白过,不是吗?”狠狠地瞪到她鼻尖上,“不许抽气,说!”霸道的本色又暴露了出来。 “可是,为、为什么……•” “我让你告白,没让你提问。” 其实他自己也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他会喜欢上眼前这个女人?他曾经爱过一个女人,那女人又美丽又厉害又冷酷又蛮不讲理又极端地以自我为中心,而且,还丝毫不将他放在眼底,包括他的容貌、他的家世、他的成就、他的名望,并且,从来都不掩饰她对他丝毫没有感情这一事实,余渺渺与她简直是两个极端,但是却如此轻易地取代了那女子在他,占中的地位。 她好胆小,但是他好像就是喜欢她这种胆小;她好容易脸红,但是他好像就是喜欢她这种脸红;她好没用,但是他好像就是喜欢她这种没用;她长得不够美丽,和他以往所接触过的女人简直没得比,但是他好像就是喜欢她这种清清秀秀根本和引人注目无缘的长相;她煮的东西很好吃,所以他每天都想念;她的房间虽然小,沙发虽然便宜,但是他却喜欢赖在上面不肯下来;她的年纪比他小,但是他却喜欢在她面前耍赖皮,甚至带有撒娇的意味,看她没辙,又没胆对他怎样,他就好得意。 如果真的要理智地清楚地去分析,他好像还真的没有理曲可以喜欢上这个女子,但是,不去分析的话,他的感觉又清晰地告诉他,他是真的喜欢上她了。这么繁繁琐琐的,没有任何的刻意,怎么就这么点点滴滴地渗透了进来。 以前,那个女子曾经很蛮横地对他说:喜欢,就喜欢了,需要理由吗?当时令他十分恼火,但是现在,他也不得不承认——喜欢,就喜欢了,真的不需要理由。因为不需要理由,所以他便漠视理由,遵从感觉。 所以,爱情是感性的,非关理性。如果真的要套用公式才合理的话,天底下就没有爱情了。爱情本就不是合理的东西。“我告诉你哦,我可不是每天都给机会让女人告白如果你再不说的话……”他威胁地露出白白的牙齿。 “我、我、我喜欢你啦!”她告白得又羞又恼,看在薛蟠的眼底,却是惹人犯罪的无限风情,引得他食指大动,忍不住拂上那粉粉面颊上飘垂的柔软发丝,如此温柔与怜惜。她一震,抬眼望去,望到两泓深情的桃花潭水。 “有我在,你可以一辈子都在我的身边狐假虎威,知道吗?”他低喃,看着她傻得呆掉的表情,忍不住温柔地笑了。 温柔耶!薛蟠耶!天,真的要下红雨了! 第九章 薛蟠终于闹绯闻了。 虽然他已经退隐,但是因为他实在是太红了,即使是离开了娱乐圈,他的动向依然是民众关注的焦点。 八卦的散发源来自本市一家最有影响力和号召力的八卦杂志,整整六版版面巨细靡遗地报遭了薛蟠此次绯闻的详细经过,详细到什么程度?就好像有个隐形人贴在他背后陪他度过私生活的分分秒秒,够令人毛骨悚然了吧? 铺天盖地的照片里有他第一天搬人仁爱公寓,肥猫在他脚上撒尿时他惊愕的表情;有他和肥猫大战未果,双双贴在余渺渺开门出来的门板上的情景;有他拎着余渺渺的脖子凶神恶煞的表情;有肥猫和松松打架毁了他百万家私,他向余渺渺兴师闸罪最终一脚将余渺渺踹出家门的动作;有余渺渺堵在电梯口向肥猫赔礼道歉而薛蟠却在后头按着电梯按钮满睑不耐的表情;有肥猫从笼中逃出,余渺渺扑上去抓住猫尾巴,肥猫恼羞成怒狂抓她,却被薛蟠两指拎起狠狠揍了一顿的场景;有余渺渺在咖啡店弄脏了假冒的夏奈尔皮包被人敲诈,薛蟠替她出头的场面;有余渺渺想要道谢,捧着蛋糕在薛蟠门曰徘徊犹豫的表情;有余渺渺乍见薛蟠吓得逃跑后,薛蟠立在门口瞪着她的门板的怒容;有龙家八兄妹来访时,薛蟠正假意要强暴余渺渺的场面;有余渺渺睡在薛蟠门曰等他回来,手里捏着一张邻居证明的照片;有薛蟠回家后用脚尖勾勾余渺渺,然后自己去搜钥匙,然后余渺渺惊醒撞到门板,薛蟠凶恶挑眉的一组照片……哎呀,太多了,要作者自己全部描述完毕的话恐怕读者不睡着,作者自己都要睡着了。 总之,简单地说,就是这六版的图配文照片,简直就是把薛蟠和余渺渺从初识到现在的生活场景详详细细仔仔细细有条有理地描述了出来,简直就像在看一部恋爱写真、感情的发展史。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一点都不假。连绯闻的两位主角自己都不知道,原来在他们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时候,孽缘已经开始了。 提供这组照片的无名氏不仅是个观察细节的高手,还是个具有前瞻性日光的人物,更是个极有耐心的猎人。他一开始就选择了余渺渺作为绯闻的女主角,真是圉光独到,那个时候,连绯闻男主角自己都还没有意识到,他就已经嗅出了苗头。事实证明,他押对宝了。光这组照片,足够他发达十几年,而杂志,也是卖到洛阳纸贵。 就像投下了原子弹,无聊了许久的狗仔报纸全都激动沸腾了起来,余渺渺首当其冲成为了蜘蛛网里的猎物。 ******************************************************************* 秘书营里气氛凝重,一片肃静。余渺渺垂着头,绞着十指。蓦然,她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似的,立起身朝楚公子办公室走去。女人们都看着她,表情各异。 “总经理,我要辞职。” 楚公子看着她,脸上表情温和,“你不必这么做,薛蟠会摆平的,很快就没事了。” 她知道他说的是安慰之辞。想起早上在底楼被围追堵截的场景,还有此刻保安队倾巢出动正在奋力阻拦人潮的场景,她就知道这件事情不是短期内能够平息的。如果她再在这里呆下去,只有徒增麻烦。 “这样吧,你先休息段时间再回来上班,如何?” “多谢总经理,我还是辞职比较好一点。”即使是休假,能休多久?年假加起来不过十五天,如果到时候还是没法平息,还不是一样?况且她本来就是秘书营里的异类,两年呆在这里,她做得并不开心,只是一直下不了决心离开。这件事情倒反而像个契机,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气做了决定,她不想再动遥反正她在这里也只是个可有可无的人物,她最近一直在想,她是否要这带子一辈子做个小小的秘书下去?遇见薛蟠之前,她从来没有考虑过这种问题,只是过一日算一日。但是最近她想了很多,想自己的未来到底要如何,想了很多。遇见那个男人之后,她真的改变了许多。以前的她,对于自己的未来,从来没有勇气去预测,但是现在她变勇敢了,好像多少拥有了力量,才发现,其实要自己掌握自己的未来并非是件难事。这种勇气是他给她的,虽然他什么都没有做,但是在他身边,她觉得好安心,好像什么都敢去做,即使失败了也不害怕。 是他允诺的,有他在,她可以一辈子都在他的身边狐假虎威的。 “你辞职了?”郭艾美环抱着手,瞪着从楚公子房间出来的她。 “她这种人,还是早走早好,呆在这里每天看了都讨厌!”有人冷哼。 “就是,反正她现在也挖到金矿了,可以做贵妇人了,这种工作自然不看在眼底。” “统统给我闭嘴!”怒斥声出自郭艾美之口,将满室的人全吓得怔祝余渺渺惊讶地看着她。“妒忌是不是?有本事自己去找好男人啊?看不得别人好是不是?有本事去抢啊?那种男人,你们谁有本事抢?谁有本事消受?没有的话,就统统给我闭嘴!”没人敢吱声。 “以后有什么打算?”郭艾美看着余渺渺,眼底里有真诚的关心,余渺渺眼眶发热。“还没,先休息段时间再说。” “如果因为这样就去结婚的话,我会看不起你的!” 余渺渺愕然地抬眼,过了片刻,噗哧笑了。郭艾美也笑了。前嫌尽释。 “有什么帮得上忙的,一定要来找我。” “好。” 电话响,余渺渺接起。 “余小姐,有个叫龙若水的小姐,是不是你的朋友?”保安队队长在一片喧嚣里声嘶力竭地吼。 “是、是,麻烦您让她上来。”朋友就是在最关键时刻出现的人物。 龙若水出现了,还带来了她的七个哥哥,令秘书营里与余渺渺交恶的女子都捶胸顿足,懊恼以前没有与她打好关系。这个女人身边怎么都是这种顶级男人?早知道就和她做朋友,还有机会认识呢!晚了,人都要走了。 ******************************************************************** 在龙家七杰的强势护航下,余渺渺轻易地就摆脱了狗仔队的围堵,住进了龙家。这是龙若水坚持的,因为仁爱公寓已经不能再住了。而龙家,除非有人吃了豹子胆,谁敢逾越一步? 转眼在龙家已经住了五天,渐渐地习惯了这里的生活。从最初与龙家七杰相处得不适到对龙家门里怪诞的生活方式习以为常,她的适应能力比她想象的要高得多牛惟一还是有点不习惯的就是眼前这个男人。 楚天是她见到过的头发长过腰的第二个男人。但是他和马丁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类型。马丁总是温和地笑,让人感觉不到不安,而楚天则从来不笑,连话都很少。这样也就算了,最让余渺渺感到恐怖的是——他料理家事的方式。 她在龙家虽然是个借宿者,但是却什么都不必做,因为这家里已经有个家事天才,轮不到她来发挥。 萝卜抛起,刀光闪闪,嚓嚓嚓嚓,再横里一挑,片片厚薄均匀落人滚水中,水花不起,咚,锅盖盖上。 滋,荷包蛋下锅,盘子飞起,余渺渺忙闪,盘子落下,培根飞来,荷包蛋殿后。 橙子飞舞,在半空中,刀光一闪过后,橙子落入榨汁机,方糖跟后,滋,开始卷起鲜美的橙色舞蹈。 背对她的长发男人左铲右刀,面包鸡蛋杯杯碗碗满天飞舞,挥洒自如,如同武林高手、千手观音。 如果不是发生在眼前,余渺渺死都不相信,这种电影里才会出现的镜头每天都在她眼前上演。 “爱现。”龙若水冷哼了声,坐到她旁边,“就不能换种普通点的方式来做早餐吗?”连愚钝如余渺渺,都看得出来,龙若水对楚天非常感冒。能够令泰山崩于前而仍然笑如天使的龙若水冷面相向,这个楚天必然是令人讨厌到了极点。但是,几日相处下来,他除了不爱笑不爱说话外,怎么也挨不上讨厌这两个字的边儿。 反观楚天,好像也对若水极为感冒,不知为何缘故。天使若水耶!只要一个眼神一个笑容,千军万马的男人愿意为她抛头颅洒热血的天使若水耶,居然有男人哈都不哈?只能说,他们两个不对路,互不顺眼。 “薛蟠有没有打电话过来?”余渺渺问。 “没有。”若水答得很快。余渺渺发觉楚天射来一眼。 “哦。”她有些失望。四天了,他都没有打个电话过来。虽然她事先没有同他商量就住到若水这里来,但是后来也打电话过去告诉他了,虽然他不在家,但是留言也该听到了吧!即使他不高兴,但是在这种非常时期,她也是没有办法的。 “他是不是生气了?”她低喃。 “连这种事情都要生气,他还算什么男人?”若水又是答得很快。这次连余渺渺都隐约觉得不对。 啪!天外飞来一份报纸,落在她面前。 余渺渺还没待细看,若水已经劈手夺了过去,对这长桌那头双手盘胸的楚天大吼:“你什么意思?” “别人的感情事,要你来鸡婆什么?你们女人就是麻烦!”楚天冷笑。他们在讲什么?楚天的意思好像若水在隐瞒她什么。看来她所不知道的事情和此刻捏在若水手里的那份报纸有关。 “我是为她好!”若水气得脸红通通。 “好不好只有当事人有资格来评定!”楚天还是冷酷无情。 叹口气,余渺渺朝若水伸出手去,“若水,给我看看吧!” 若水犹豫了片刻,看看楚天嘲弄的表情,一咬牙,将报纸塞到渺渺手里,气呼呼坐下:“不管了啦!” 又是铺天盖地的照片。这次绯闻的女主角换做了一个叫林黛玉的女子,美艳动人,都是与薛蟠在一起的照片,巨大的标题:多情王子与前女友死灰复燃,暗结珠胎,现任女友欲哭无泪。有一组薛蟠送那女子进妇婴医院的照片,薛蟠陪在那女子病榻前,两人含笑看着初生婴儿的照片,还有许许多多,即便是圣人,都会浮想联翩。 光是照片就够触目惊心了,更别提那些极具煽动性的文字,字字看得人胸口发闷鲜血长流。什么麻雀变凤凰无望啦,什么男人怎么可能弃美而就丑啦,什么花花公子一时新鲜啦,怎么痛就怎么写。 “什么欲哭无泪碍…”余渺渺低喃。 “喂,渺渺,你要坚强点,你也知八卦报纸添油加醋的功力啦,弄不好那照片是合成的,这种时候如果你不相信他的话……” “话虽知此,他到现在都没打电话过……”余渺渺还是垂着头,龙若水看着她,不知该说什么好。 “你自己选择的男人,如果你都不相信他的话,还要在一起做什么?”楚天在那头冷冷道。 龙若水气急,盘子扔了过去,“你闭嘴!” 楚天耸耸肩。 “是啊,这种时候我也只能选择相信他了。”余渺渺抬起了头,脸上虽然有泪,但却有了坚强。 余渺渺离开,厨房里剩下楚天和若水两人。过了半晌,楚天发出一声冷笑。 “你笑什么?”若水瞪着他。 “你演戏倒是演得好!”楚天冷冷道。 “随便你怎么讲,反正我问心无愧。不考验考验那个男人,我怎么放心把渺渺交给他?”龙若水又笑得灿若天使,甜美之极。 “虚伪。”楚天冷冷转身,不想再与他说话。 “你说我虚伪?”龙若水甜美的声音突然变了色,楚天忽然意识到不妙,龙家七杰已经结束了早晨的练功,噌噌噌从窗口飞进来,正好看见宝贝妹妹脸上的伤心委屈。 “楚小子!你又欺负若水了!”晴天起霹雳,龙家七杰登时翻脸。“你皮又痒了是不是?兄弟们,教训他!” 一哄而上,龙若水悄悄退常 ******************************************************************** 电话铃响。若水接起。“渺渺在你那里,是不是?”含怒的声音从那头如雷贯耳传来,若水忙不迭将话筒举离一臂远,还能听见那头的咆哮。 呵呵,被他找到了。动作还挺快的,才回来两天,就能够找到这里来,那个男人实在不容小觑。 轻轻地,她将电话挂断,再将电话线拔掉。哼着歌,轻盈地飞上楼。路过余渺渺的房间,看见她坐在床上,正在做手工。 “渺渺,你这个手袋好漂亮!”若水飞进去,两眼放光盯着她手里的手袋。 “你喜欢,做好送你好了。” “好啊好啊!”若水忙不迭点头。她最喜欢漂亮的东西了。 “若水。” “嗯?” “如果,我开一家手袋店,你觉得如何?” “啊?”若水可爱的脸呆了片刻,“你怎么会突然想要这个?” “我辞掉那份工作后,一直在考虑以后想做什么,如果能够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该有多好。你知道吗?以前薛涛曾经让我做过一份文卷,题目是什么会让女人感觉自信,那时我一个答案也写不出来,全都是别人为我写的,薛涛问我有没有少了最重要的一条,我现在才知道,原来他指的最重要的一条,就是爱情。爱情真的是使女人变得自信的最最厉害的东西。我现在觉得,即使做什么事情都没有问题了,真的,只要他在我身边,我什么都敢去做。” 若水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笑了,“听你这么说了,我也无话可说。你不需要跟他商量一下吗?如果他知道,你有这么伟大的进步,居然第一个不向他述说,他非气死不可。” 余渺渺羞红了脸。在这个比她还小四岁的若水面前,她总是感觉自己比她还小,总是若水在帮她。“他刚才打了电话过来。”若水耸耸肩,“被我挂了,估计他一会儿就会杀到,你最好有个思想准备。喂,眼珠不要瞪那么大,我承认啦,你前几天打过去给他的电话,我都让薛涛洗掉了啦,谁让他在你被绯闻追得无处逃生的时候,还敢去见前任女友,还帮人家接生,我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不让他急一急,他就不体贴女人的感受。”眼见余渺渺的眼珠越瞪越大,若水举起双手,K我招,我全都招啦!林黛玉是他的前任女友没错,但是她从来都没喜欢过薛蟠,她喜欢的是另外一个男人,那个孩子是那个男人的,那个男人在火灾里死掉了,薛蟠一直都有去看她。但是,渺渺,即使是处于朋友的立场,这样去关心前任女友,也太不顾及你的感受了……” “你说得没错。” 啊? “他的确是太不顾及我的感受了。”余渺渺叹息道,“怎么办,若水,我怎么会那么小气,明明知道他只是出于朋友的关心,我还是好妒忌,妒忌得连心都痛了。我怎么会变成这种女人?明知道她生孩子是件很重要的事情,但是,在我最无依的时候,他选择了陪伴她而不是我,让我觉得在他的心里,她比我更重要。” “别说了,渺渺。会妒忌是正常的。男人和女人不同,男人觉得你已经是他的人了,即使暂时地摆在后面也没有关系,因为当你是自家人了,不必那么讲究了,所以他才敢放心地离开你,完全不理解女人的心态,女人是即使明知他们没有关系了,看到了依然会介意,不是吗?你如果真的如此在意,便要和他说说清楚,否则他往后还会再犯这种错。” “我、我要怎么同他说这种事情?”余渺渺无措起来。 “实话实说啊!心里怎么想,嘴里便怎么说啊!” “你还真会添乱。”楚天冷冷的声音出现在门口,“人已经来了,就在楼下。” “若水。”余渺渺慌了手脚,向若水求救。 “我陪你,不要怕。” 楚天在旁嗤出声来。哼,不知死活。 薛蟠看着她走下楼,几日未见,他居然如此地想念她。她的眼眶红红的,好像哭过了。“你、你怎么了?”他忍不住起身迎上去,却见她朝龙若水身后一躲,这一躲,令他的心居然一痛。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却容不得她如此对他。 “六哥!七哥!”龙若水一个眼色过去,龙若自龙若横上前将薛蟠架至沙发上,死死按他坐下。 余渺渺这才和若水坐到了他面前,手还紧抓着若水的胳膊。他死瞪着她依赖若水的样子,酸水阵阵上涌,虽然若水是个女孩子,而且是她的好朋友,他还是忍不住妒忌。 “渺渺!”心情忽地从方才一路赶来的激昂中跌落,他的心情急躁了起来,想要冲上前去抓住她,却被龙家两兄弟牢牢按住,动弹不得。 “薛蟠,渺渺有话要问你。”若水的脸上没有笑容。 “问就问,放开我!” “不行,不制住你,她会害怕。” 薛蟠大怒。她居然又开始害怕他了!害怕到连和他单独讲话都不敢!还要那么多人助阵。 “有什么话让她自己问!”薛蟠瞪着渺渺,瞪到她将脑袋躲到若水的背后去。呜,他好像夜叉一样可怕。 “那好吧,渺渺,你自己问。” 沉默了足足有半分钟,才有个声音从若水的背后传出来。 “你、你去哪里了?” “有个朋友生孩子,我过去帮忙。”他答得坦荡,答得理直气壮。 “是林黛玉吗?” 他怔了怔。“是。”还是坦荡得令人牙痒痒。 又过了片刻。“为什么?” “她一个女人家,身边没有男人,要生孩子了,难道我不应该过去帮帮忙吗?”他的火气渐渐大了起来。 又过了片刻。“那,我呢?″ “渺渺,你不要无理取闹好不好?”他烦躁起来,因为觉得好像无法与她讲通一般。 “我也需要你啊,”她的声音还是低低的,“在那么混乱的时候,我也需要你啊!” “这不一样。”他更加烦躁,不知道该如何让她明白。他们两个好像在两条平行的思路上跑,谁也无法和对方有交集。 “我知道不一样,但是,”她猝然起身,大喊道,“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心情啊?你伤害了我你到底知不知道?”喊完了,她返身奔回楼上去。 “她在妒忌,你知不知道?”若水看着他道。 “她吃哪门子的醋啊?”薛蟠气坏了,“怎么这么蛮不讲理,一点都不像她了!莫名其妙!” “你才莫名其妙呢!”若水吼到了他鼻子上去,气呼呼地,“你这只不了解女人心思的笨猪!六哥七哥,赶他出去!没我允许,不许他踏进龙家一步!”于是,薛蟠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赶了出来。 ********************************************************************* “你才莫名其妙呢!”薛妈妈听了事情的经过,非但不同情他,反而操起四百页厚的杂志砸他,“换作是我,我不打断你的腿才怪!” “我跟黛玉已经结束了呀!我爱的人是她啊!”薛蟠左躲右闪,薛涛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笨猪!若水骂得一点都不假!薛蟠的确是只笨猪! “结束丁就可以去帮人家接生小孩啊?你懂不懂什么叫避嫌啊?你要去尽朋友的义务,也该带上渺渺一起去,还敢一个人单独去!而且还是在这种非常时期!你不知道渺渺前一阵有多惨!都是你害的,害得她工作都没了,你居然在这种时候丢下她独自面对你造出来的烂摊子,还跑去帮前任女朋友接生?而且还搞得照片满天飞,你是不是脑袋烧坏掉了?” “真搞不懂你们女人,吃的哪门子醋!” “你还说!”薛妈妈气得手里的杂志飞出去丢他,顺手再操起本六百页厚的,继续追杀,“如果是渺渺的前任男朋友生病住院了,渺渺跑去照顾他,你会怎么想!” “她敢!”薛蟠立刻怒吼,醋浪汹涌。 “渺渺会告诉你,她和他已经没有感情了,只是尽朋友的义务……” “那也不行!” “你这是吃哪门子的醋?”薛妈妈斜睨他。 “………”薛蟠哑口无言。 “你现在吃的哪门子醋,渺渺就是吃哪门子醋,明白否?”薛妈妈循循善诱。 “给我道歉去,我管你负荆请罪也好、怎么也好,渺渺一天不原谅你,我就一天不认你这个儿子!”薛妈妈丢下狠话,气喘吁吁地坐到沙发上,薛涛立刻热茶一杯奉上。 勇啊,老妈! 安啦,小CASE! 母子俩挤眉弄眼,薛蟠立在原地,沉思的样子像尊化石。 第十章 “她不在。”龙若野是头号门神。 “她不在。”龙若渡第二号。 “她不在。”龙若无第三号。 “她不在。”龙若人第四号。 “她不在。”龙若舟第五号。“她不在。”龙若自第六号。 “她不在。”龙若横第七号。 薛蟠连去七次,七次都被挡回。若水妹妹的门禁可严了,连狗仔队都无法得其门而人,何况是他? 薛蟠经过这几日冷静反省,也知道是自己做错了,而渺渺头一次如此坚决地不肯见他,也着实令他心慌,好像她就会这么离开他一般,每每这个念头袭上心头,他的屁股就再也坐不住凳子,双脚卖力地朝龙家跑。 这辈子,他还从来没为一个女人这么着慌过,他也知道,他真的是爱上那个女子了。 第八天,天可怜见,他终于碰到熟人了——“楚天!”今天的门神居然是楚公子失踪已久的亲弟弟。“你在这里做什么?” “杂役啊!”楚弟弟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不怕他去跟楚公子告密,“按照龙大小姐的意思是,任何访客来都要称渺渺不在,但是,我想说的是,她人现在真的不在这里。” “在哪里?”薛蟠按住他的肩膀,发觉自己的心在狂跳,手在颤抖。 “出国去了。” 薛蟠失魂落魄走在路上,落叶片片在他身旁回旋。如果配上背景音乐,就像在拍电影了。 她出国做什么?乍听那个答案,他的心差点跳出喉咙,她真的离开了,她真的离开了!满脑子都是这句话。 去散心吧!顺便去看一个叫什么莱温斯基的女人开的店。楚天如是说道。 你伤了我的心你知不知道!她的喊叫在耳边回旋,他苦笑。她从来都没有那么大声那么激动地对他说过话。 所谓散心,就是需要透气的意思。她是真的伤心了,伤心到要离开有他的城市,去散心。 他想说他是无心的,但是这个说辞此刻似乎变成了苍白的借口,除了“对不起,我以后会注意,不再让你难过”,他不知道有什么话能够令她原谅他。 如果对不起有用的话,他不在意说多少遍,即使他这辈子从来都没有跟人说过这句话。他现在好想她立刻回来,站在他面前,他都已经那么想念她了。 莱温斯基开的店?他忽然觉得这个句子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喂!”薛涛懒懒地接起手机。 “薛涛!莱温斯基是谁?”手机那头有猛兽在咆哮,差点震聋他的耳朵。 “就是和克林顿闹绯闻的那个女人啊?怎么,大哥对她有兴趣?”薛涛笑道。 “她开了什么店?在哪里?” “手袋店,巴黎,喂喂……”活音未落,那头已经挂了电话。“搞什么,这么急躁。”那头的薛蟠已经拦了的士,直冲机常原来是到巴黎去了。渺渺,等我,我来了。 ******************************************************************** 三天后,余渺渺打电话给薛涛。 “薛涛,我回来了。我简直有点迫不及待了。”她兴奋的声音在电话里听起来格外振奋。 薛涛含笑,他忽然想问她一个问题,“渺渺,回答个问题可以吗?” “啊,好。” “你现在认为,什么会令女人感觉自信?”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似乎有些愕然。 “爱情。”清晰而坚定的声音传来,薛涛笑了,“你及格了,渺渺。” “谢谢。”又停顿片刻,薛涛知道她想问什么,故意等着她问出口,“他……呢? “你没有碰到他?”他故意装出惊讶的口吻。 “啊?” “他到巴黎去找你了呀!” “我、我的天!” 挂断电话,薛涛笑得合不拢嘴,那个白痴大哥,真是很白痴啊! 没有人通知薛蟠余渺渺已经回国了,所以,他在巴黎像只无头苍蝇般到处寻找渺渺芳踪,最后终于有一天想到要去机场查出境人名单,查到余渺渺已经回国时,已经是十天后的事情了。 什么叫急昏了头,他简直是急蠢了头。于是等他急吼吼再赶回来的时候,余渺渺又到外地去了,和他的道歉再度擦肩而过。 “她到底在忙什么?”他又累又郁闷,感觉像个不再被需要的小孩。她在做什么,他一点都不知道。他们在吵架耶!她怎么都不伤心,还精力充沛地到处去忙碌,她到底在不在乎他啊! “不可说,不可说。”薛涛这次变成铁嘴,死活撬不出点风声来。 “她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故意避开我?”他找楚公子吐糟。 “你别想太多了。”楚公子好笑地看着眼前这个被爱情折磨得自信全无的男人。还是多久前,他曾意气风发惟我独尊,今日却在为一个女人牵肠挂肚,“你自己的事情呢?” “我现在哪有心情做事啊!”他烦躁地揪头发。原来“对不起”这三个宇一旦酝酿好了,不说出来,居然会那么难受。他还从来没有为了等说这三个字等得心烦意乱的经验。 “你爸爸那边知道吗?” “还没同他说过。” “没问题吧?” “再说了。” ******************************************************************* “你还是决定不跟薛大少说?” 周末,三个女人在刷墙,渺渺、若水,和郭艾美。 当渺渺打电话给她,问她有没有兴趣在她的手袋店里参一股,郭艾美毫不犹豫地一口答应,即使渺渺是个从来没有做过生意的菜鸟。三个女人凑了二十万,就将这家小小的店撑了起来。 “一开始没有说,到后来越是难开口。况且,如杲他知道了,他肯定要出钱。” “为什么不让他出钱?让他出钱,你可以开更好的店。” “我不想。”余渺渺刷着墙,“谁都可以,就是他,我不想让他出钱。” “为什么?”阴冷的声音出自门口的男人,余渺渺的身体瞬间僵硬。缓缓回身,看见他立在门口,一脸的阴霾,而若水和郭艾美则都是一脸“不妙”的表情。 他终于还是找到这里来了。余渺渺看着他,他的脸色非常难看,因为听见她们的那段对白。 “你们谈,我们出去休息休息。”若水和郭艾美不顾她哀求的眼神,弃她而去。 他打量着她,一身工装裤,头顶一个报纸折的帽子,脸上身上都有漆,明明很可笑,却令他觉得很可爱。工作中的她别有一番风味。 她不敢看他的眼睛,眼珠转来转去,牙齿蹂躏着红唇,他瞪着那抹嫣红,心里涌起渴望,他有多久没有亲到那红唇了,而他,居然想念得心头发紧。 箭步上前,不待她逃开,他已经将她圈进怀里,渴望的唇压了上去,一声叹息溢出,连日来的不安沉淀了下来,沉淀在那柔软的触觉里。她被他吻得差点没气,全身绵绵软,还有爆炸的嫌疑,令她在模模糊糊间不由怀疑,他是否有惩罚的意图在内…… “说!为什么不让我知道?为什么谁都可以,就我不行?”他在她的耳边亲昵地低喘,轻易地撩起处女青涩的欲望,她简直要站不住了,他的大腿朝她双腿内一顶,她半立半坐地停在了他的腿上,姿势亲昵得令人无法思考。 “我啊,”她软绵绵甜腻腻的声音落在他耳底,仿佛有根鹅毛搔着他的'占,令他有些后悔在这里撩拨起她的性感,“只要在你身边狐假虎威就够了……嗯……”她在纷乱的燥热下努力地寻找合适的词语,“我想要自己做这件我想做的事情……好不好……” “不好!一点都不好!”他气呼呼地嘀咕,“你好像故意把我排斥在外一样。” 她笑了,伸臂揽住他的颈颈,“哪里有?” “还没有?你给我的感觉就是这样。”他很不高兴,“如果不是,让我投资,让我参与你的梦想。” “不要。”她立刻反弹。如此坚决,令他的怒火腾一下又冒了上来。 “你故意惹我生气是不是?”他的脸色顿时狰狞起来,“我告诉你,我最近的耐心超级不好,你最好……” 她捂住了他的嘴,双眸亮晶晶,“你单就参与了我的梦想,你还不知道吗?没有你,我什么都做不成。是你给我自信、给我梦想,在你身边,我什么都不忡、什么都敢去做,你不知道吗?” “是……吗?”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如此伟大过,在她的告白下头晕目眩,好像喝醉了了酒般…… “我说吧,渺渺没问题的。”外头埋伏着的两人看着薛蟠情不自禁地傻笑,其中一人悄声道。Ⅲ “你们在做什么?”背后骤然响起的声音令两女齐齐摔了个屁股着地式。来人反应极快,眼珠转了半圈就意识到他赶上了什么好戏,脖子慌忙伸了进去,“啊,早知道就早点来了。”抱怨归抱怨,还是乐滋滋地蹲下来看后头的戏。 “看什么?”又来了个人,居然是薛妈妈。今天这里可真是热闹埃看薛妈妈弃一身雍容华贵不顾,也蹲下来看戏,若水还好,郭艾美的眼珠简直要掉下来了。 “进行到哪里了?”薛妈妈压着声音问。 “看情形,”薛涛喝着不知道哪里变出来的红茶,眯眯地笑道,“大哥正在道歉。” “哼,算他识相。”薛妈妈笑眯眯地赞道。 “你们在做什么?”又有人加人。现在即使是再来一个军团也没什么稀奇了,全世界的人今天全涌到这里来等看薛蟠告白了。这次居然是楚公子。 “老板!”郭艾美慌忙想起立,被薛涛一把拽下,不要暴露目标。 “你来做什么,楚大?”薛涛才不信他也是专程来看热闹。 “路过,来看看渺渺的店。”楚公子淡笑,“现在不能进去吗?”开玩笑!让他现在进去,还有戏看吗?一群人七手八脚,将楚公子也拖下了水。 夏末的午后,明亮的阳光下,桃红色的墙壁外,蹲着一群俊男靓女,悄悄地交头接耳着。 摹然,一声大吼冲出,惊碎了阳光,惊哑了鸣蝉,却惊不散看热闹的人群。 “你们看够了没有?!”猛兽出巢,吼得面红耳赤,也不知是气愤还是恼羞。偷听的人镇定地起身,脸上挂着笑。 然后—— “放开我!放开我!”薛蟠的咆哮声震耳欲聋。 “哎呀,儿子啊,你叫小声点好不好,难听死了。” “大哥,你说了没有?” “说什么啦?”薛蟠简直要气疯了,为什么他谈个恋爱,光被狗仔队骚扰还不够,还要加上这么多亲朋好友? “告白啦!”薛妈妈恼他不配合,卯起劲来踹他一脚。 “没有?”那头,郭艾美和若水同时爆出惊讶的叫声,“吃你那么多豆腐,居然没有跟你告白?” 薛妈妈这厢也听见了。“没有?”薛妈妈的拳头忍不住发痒,敲他个脑震荡,“你猪头啊你!这么好的机会你居然不告白,想藏到棺材里去才说是不是?” “你们女人麻不麻烦啊!知道就行了,干吗非得说出口?” “说你别扭你还真不是普通的别扭。”薛妈妈摩拳霍霍,脸色阴侧恻的,“薛涛,给我按住他,今天我不打通这家伙脑子里的任督二脉,我就枉为他老母二十九年!” 那头,义愤填膺的若水死命扯着余渺渺的手,“走!跟我回家!不许你再见这个混蛋笨蛋!” “你们干什么啊!”薛蟠真真大怒了,蛮力一运,摔脱开薛涛的钳制,若水见势不妙,拖着余渺渺便逃,正巧前方龙家七杰过来接小妹,若水遥遥狂呼:“救命啊,救命啊!” 转瞬间,龙家七杰己经闪到面前,堵住薛蟠的去路。若水在七个哥哥后头好不得意地吐舌头,将薛蟠气得差点吐血身亡。 “渺渺。”他朝她伸出手。“过来。” “不行,今天你若不对渺渺告白,我就带渺渺回龙家,让你见她不着!” “你闭嘴!”薛蟠怒吼。龙家七杰立马上前一步,怒目相向。敢吼龙家的宝贝小妹,好大的胆子! 薛蟠也毫不示弱,立在原地纹丝不动,死死瞪着余渺渺。 “你要我怎样?”他只看着她,只问她。相信方才她应该已经明了他的心意,不会与这帮人联合起来对付他才是,这种时候,她不站在他这边,难道站在那边?要他当着这些衰人的面说那三个字,打死他先!又不是在演戏,想说就说啊! 所有日光都集中在了余渺渺的脸上。她的脸血红,目光飘向他,薛蟠得意地扬起嘴角。 “我想听你说。”她的声音细若蚊蚋,但是却清晰地传人每个人的耳朵里。 薛蟠目瞪口呆。在现场一片暄哗沸腾里,像尊化石像般耸立,要多傻就有多傻。 “说啦,大哥。”薛涛好不得意地搭住他的肩膀,若水也将余渺渺推到了他面前古她仰视着他,满脸红潮,含羞,但期待。 他,低估了女人的虚荣心,高估了自己的魅力。 “我……”他张嘴,现场鸦雀无声,“我……”还是一个单音节,另两个字好像巨石哽在喉口,怎么也吐不出来。不是演戏,因为不是演戏,所以他发觉,要告白,要在那双如此热切期待的眼眸下告白,在周围黑压压一群人面前告白,真的是件很恐怖的事情。 蓦然,他抢过余渺渺,逃之夭天。 众人呆在原地,谁也没有反应过来,他居然敢在告白的半途中落跑!等他们反应过来,轰一声,“追啊!”薛蟠,你死定了,给我们追上,你就死定了! 薛蟠和余渺渺最终没有被追上,跑出三百多米,薛蟠将余渺渺塞进了计程车里,顺利脱逃。 两人在车上喘成一团,薛蟠握住余渺渺的肩膀,一面喘着气一面道:“听好,只说这一次,下次不许再在那帮混蛋面前出我的丑……我、我爱你。” 余渺渺笑了,笑得薛蟠忍不住吻上她,难分难舍。 “嗯咳!嗯咳!”司机从后视镜里拼命地看,“两位,去哪里?” 薛蟠讲了个地址。车子静静地开着,过了片刻,司机大哥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们不会是私奔的吧?”薛蟠和余渺渺面面相觑,突然爆笑出来。 ********************************************************************* “不行!不行!我反对!”喷火恐龙的怒吼掀翻了屋宇。 “我管你同不同意,反正我已经决定了!”另外一条暴龙的吼声也丝毫不逊色。 屋子里的另外三个人全都退居十米外。“渺渺,几颗糖?”薛涛温柔地征询。 “两、两颗。”余渺渺看得目不转睛。哇!头一次看见两头暴龙对决,真是蔚为壮观啊0没关系吗?就让他们……” “没关系,没脑子的人就是用这种方式解决问题。”薛妈妈镇定自若,悠然地喝着茶,“来,渺渺,吃泡芙,景菊园每日限量发售的,不在早上八点前去排队就买不到,好好吃的哦!” “要我同意,打蠃我先!”那厢咆哮。 “打就打,谁怕谁啊!”怒吼回敬。 那头说打就打,打得翻天覆地,这厢喝着热茶吃着泡芙,看得好不开心。 “唉,除了拳头,他们就没有其他可以解决问题的方法吗?”薛妈妈摇头叹息。 五分钟后,胜负决出。暴龙之———薛爸爸过来窝在老婆的怀里哭泣:“呜呜,老婆啊,我生了个不孝子,我的家业没人继承了,老了只好上街当乞丐了!” “乖,乖,”薛妈妈抚着他的头安慰道,“你那是上市公司,没理由一定要儿子来继承的吧!安啦,你两个儿子这么能干,十辈子都轮不到你上街当乞丐啦!” “老婆,你胳膊肘朝儿子拐。” “我有吗?”薛妈妈笑得好温柔。 “没有没有。”薛爸爸慌忙摇头,唉,吃泡芙吃泡芙,儿孙自有儿孙福,不管了啦!免得惹老婆大人生气。 “请问,你们在争什么?”余渺渺从头到尾云里雾里。 “这个畜生,居然不肯继承家业,去搞什么家具设计,真是气死我了!”薛爸爸余怒未消。 “我还以为您对我不满意,反对薛蟠娶我呢!” “呵呵,”薛爸爸搔着后脑勺,“我老婆看中的媳妇,我可没胆反对。” 余渺渺盯着薛爸和薛蟠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五官,还有相似的火爆脾气,忍不住幻想薛蟠三十年后的样子,幻想到忍不住失笑。 “笑什么?”薛蟠从后头揽住她。她自然是不会告诉他。 但是薛涛看出来了,对着她挤挤眼,余渺渺红了脸。薛蟠看在眼底,嗓音忍不住拔高:“薛涛,你对渺渺挤眉弄眼什么?想乱伦吗? “我哪有?”薛涛大声喊冤。 “还说没有!我两只眼睛都看见了,你皮痒了是不是?” “我都说没有了,你怎么这么蛮横啊!” “薛涛,给我站住!” “哎哟,茶打翻了啦!” “啊!妈,你干吗打我?” “你给我安静点,吵死了啦!” “嘻嘻,活该哦,大哥!” “闭嘴!” “你才给我闭嘴!” 后来,茶杯也碎了,泡芙也毁了,在一团混乱中,薛妈妈将薛蟠塞到余渺渺的怀里,将两人推出家门,就这么结束了余渺渺对婆家二老的首次正式拜访。 “薛蟠,你真是我的野蛮男友呢!”两人手牵手走在月光下,余渺渺忽然道。 “你白痴啊!”他粗声道。 “开玩笑,别生气啦!”他哼了声,将她揽到怀里。 过了片刻。 “渺渺。″ “嗯?” “我找到那个偷拍照片的狗仔摄影师了。” “啊?真的?是谁?” “楼下的王三姑。” “啊?” 那个欺软怕硬、成天为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来把她骂得臭头,还被薛蟠吓得昏倒数次的驼背的王老太?余渺渺觉得她真的不会再相信人了。 “你、你把她怎么了?” “嘿嘿。”薛蟠笑得好得意,“你不用知道啦!” “喂!你怎么这样吊人家胃口,告诉我吧,我真的真的很好奇耶!” “你被薛涛带坏了。” 夕阳下,一高一矮两个人影被余光拉得长长的,断断续续的对话随着晚风飘来。沿途的凤凰树,正热热烈烈地开着今夏最后的艳红。远处,两个手拉着手的人,摇啊摇,晃啊晃,好不悠闲自在。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