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火鸟的纸笺 残霞如火,夕阳如血。 山被这夕阳染红,天也被它染红,谁知道在这如醉的黄昏,天地如血般红。 “但愿能永远在这里看夕阳。”一个柔媚的女子的声音。“我也这么想。”一个粗犷的声音。 他们站在镀火的山上,一袭白衣已被染成火红,他们的脸上洋溢着绯红的容光。他们看来三十余岁左右,但只要让人看一眼,便再也不会忘掉他们的风采。 “当年,我们就在这里永结同心。”女人的声音很媚。“是呀,那还是十年前的事情,西山双侠已经名动江湖,我们的孩子都已经八岁了。”男人的声音如钟如铜。“是呀,我们已经老了。”女人叹了一口气。 他们肩并肩地看着夕阳,他们的身体似乎已经溶入了夕阳的火红之中。 星一逝并没有想到这么巧会在这里碰到西山双侠——莫红山、李晚云夫妇,若不是他要来这里找一朵奇异的红花,也不会千里迢迢的来到这荒芜的西方。他虽然不想偷听人家说悄悄的情话,但是他不仅在偷听,而且在偷看。 能见到西山双侠对他来说很幸运,人人都知道西山双侠前些年叱咤风云,他们双刺合并,刺杀了“百变魔王”,成为一时的风云人物,但近些年却归隐山林,袅无声迹了。 夕阳很红,很艳,把他们裹在里面。 星一逝正想偷偷的溜走,忽然感觉到似乎天边的夕阳有些不对劲,而且耳边传来阵阵的细细的声音。 星一逝很快就明白了,他张开嘴,差点叫出声来,连嘴边的红花也飘落到地上。因为他看到了美丽的奇观。 也许谁也没有见过这种美丽的奇观—— 从夕阳之中飞出了一群鸟,一群红色的鸟,由远而近。它们在叫,叫得很凄婉,他们在飞,从夕阳中飞出来。 莫红山和李晚云也愣在了那里,他们仰着头,看那漫天的霞光和那霞光中的飞鸟。 “那是什么?”莫红山在问。“不清楚。”李晚云的眼光很痴迷,她已经被这种美丽的景色迷住了。突然他们一起叫了起来。“啊!!” 星一逝也想叫出来…… 从夕阳中,从血红的夕阳中,飞出了一只大鸟。 它象一朵云,慢慢飞来,由远而近,一只红色的鸟。 不,那不是一只鸟,是一个人!她在飞,她的火红的衣服在迎风飘动,如同红色的翅膀,她的红色的长发在随风起舞。 星一逝看清了她的脸,并且合不上嘴了,他惊于她的美,一种怪诞的美。若不是夕阳将她的脸镀红,她的脸一定苍白如纸,若非她的嘴角含着一丝笑,她的脸便如同寒冰般冷。 她越飞越近,她在飞。她飞到了莫红山与李晚云的头顶,那一群红色的小鸟围绕在她的周围,在她的下面是如血的夕阳。 她面无表情,发丝飘落在她的脸上,她的长发并没有梳理,蓬松的淌下来,如流水,火红的长发映得她的脸更加怪诞美丽。 “她难道是神仙?”星一逝突然异想天开。因为,她竟然停在空中不动,她的眼光如箭般锐利,她赤着的脚从长袍中露出来。她象一尊雕塑,一只红鸟。 “你是谁?”莫红山问。 “哼哼。”几声冷笑,奇怪,这冷笑如钟声般在山间回荡,荡来荡去,令星一逝竟然心头一惊——她不是从人间来,她象一个魔鬼。 鸟还是在她身旁飞,一群红色的鸟。 “你是魔鬼?”没想到李晚云和星一逝想的一样。 她没有说话,在她的手中飞出了一张火红的纸笺,如云般飘下来,落在石头上,轻轻的展开。 莫红山和李晚云夫妇同时象那山石望去,不禁脸色同时一变,星一逝却看不见。 她飞了,她在向回飞,她飞向了夕阳。当夕阳收去最后一缕光的时候,那个人已经影踪不见,只剩下呆在那里的莫红山和李晚云夫妇。 “是他的笔迹!”莫红山的眼睛睁得很大,露出了惊恐之极的目光,“他,你说是他?”李晚云的话已经发颤。 “不……错,看来,他终于回来了!”莫红山喃喃道。“他真的不可战……”李晚云不能在说下去了,因为莫红山惊恐的眼神已经告诉了她一切。“啊!不好!”莫红山忽然叫起来。“难道他……”没等李晚云说完,莫红山已经拉着她的手凌空掠去。 星一逝很想看那纸笺上的字,他从大石后出来后,就看到了,这种字体很奇特,天下绝没有第二个人相同—— “待到夕阳洗山时, 火鸟东来炼青天。” “火鸟!”星一逝喃喃着。他又想起了方才那美丽的奇观。“火鸟!” 第二章 天边的一朵轻云 西山这个地方在西北高原上,因此连这个小城也这么人少,但是却有许多的赌场和酒楼。这座小城叫做“夕阳城”,这里的墙壁是用红土堆成的,每家的门口还挂着红色的灯笼。 星一逝来到这里吃饭歇息的时候,脑中还浮现着那幅美丽的图画。听说莫红山和李晚云夫妇住在西山,但是西山这么大,到哪里去找呢! 忽然,从一间赌场中传出吆喝的声音,星一逝循声望去,只见赌场之中挤满了人,有的还站围墙上观看。星一逝非常轻易的就到了这些围观人的前面,面对这些人,他不必使出什么非常的手段。人们只觉得眼前一花,已经多了一个人,星一逝也是眼睛一花,因为他的面前多了许多白花花的银子。 一张大大的方木桌子,两边各坐着一个人,桌上倒扣着两个碗,左边坐的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身着粉红色的衣服,右边坐的是一个蒙面人,脸上蒙着一层黑色轻纱,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袍,看不出是高,是矮,是胖还是瘦,也看不出年龄的大小。只听她沙哑着喉咙道:“这么多的银子,你赌不赌?” 粉衫人轻哼了一下,道:“李小蛾与你何干,你要来出头?”蒙面人轻笑了一声,道:“李小蛾又于你何干?” 粉衫人冷笑了一下,说:“好吧,你打算怎么赌?”“世界上的赌法有千种万种,而我只有一种。”蒙面人干着嗓子道。“在这两只碗的下面有一只盖着一枚铜钱,一只没有,你猜,如果猜中了,这银子就是你的,如果不中的话,李小蛾的事你就给我一个说法吧。” 粉衫人哈哈大笑,回头看看身边的几个大汉,星一逝早就看到了,他们每个人都身高体圆,挂着大刀。“好吧!今天,大爷就陪你玩儿一下。”四周的人都发出一阵惊叹,人们总是喜欢看热闹。 星一逝摇摇头“两只碗下都没有铜钱。”他这么想。不过,粉衫人也不比他傻,问道:“我怎么知道两只碗下是否有铜钱,如果都没有怎么办?”蒙面人笑道:“你翻开一只,可以再看另一只。” 粉衫人转了转眼睛,道:“好吧!” 星一逝暗笑:“他以为总是不吃亏,反正输了还有这么多的手下,用起强来,也没关系,可你还是输了。” 很紧张。 “左边的!”他经过挑选,终于说了。“谁左边的?”蒙面人问得很仔细。“我左边的。”粉衫人说。 这时已经有人上前开碗了。在场所有的人都注视这只碗的下面。 “啊!”,无数的人爆发出了的惊叹,有的高兴,有的失望,有的愤怒,有的欢笑。因为大家都看到了,确实有一枚铜钱在碗的下面。 “我赢了!”粉衫人大笑起来,一挥手,叫手下上前拿银子。 “慢,你输了!”蒙面人的话让大家同时愣住了。粉衫人怒道:“这里这么多人,谁赢谁输都看得很清楚,你想抵赖?”蒙面人嘻嘻一笑,转头向星一逝道:“这位爷,你说,谁赢了?”星一逝望着他的脸,轻轻一笑:“当然是你赢了!”蒙面人似乎很奇怪,道:“为什么是我赢了?”星一逝摇了摇唇边的小花,眯起了星光般的眼睛,道:“因为我很奇怪,你怎么来到这里来了。”蒙面人在笑,“嘻嘻”地笑:“我是不是不应该把耳朵露出来?”星一逝叹了口气,道:“对,我承认你的耳朵很漂亮。” 他们一问一答却令所有的人不解,粉衫人怒道:“为什么是我输了?”他在问星一逝,“大家都看到了,铜钱就在这只碗的下面。”有人已经七嘴八舌的说起来,“是呀,是呀!” 星一逝笑道:“不错,铜钱是在这只碗的下面,但是,他让你猜的不是哪只碗下有铜钱,而是哪只碗下没有。” 粉衫人脸上突然胀得通红,叫道:“事先没有说清,这怎么能算!”星一逝道:“事先没有说清,你为什么要赌?”粉衫人一时语塞,气得胸口上下起伏,不知如何回答。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嘘”声。 “不算,我们再来赌!”他叫道。 “他是谁?”星一逝在问蒙面人。“任霞。‘云雾一剑’的儿子。”蒙面人答道。“任霞?”星一逝想笑,因为粉衫人确实眉清目秀的象个女子。“他犯了什么事?”星一逝问。 “强抢民女李小蛾,李小蛾性情刚烈,不容侮辱,碰壁自杀。”蒙面人语气很严峻。人群中有人已经发出了叹息和小声的不满。“难怪,”星一逝说,“不是有女子的案子,你也懒得去管。” 任霞冷笑了一声,道:“两个贼子,串通起来诬陷本大爷,大爷没空跟你们玩儿了,来呀,把银子和人都拿了。”“唰”的一声,剑已经出鞘,这把剑如同秋水。 “好剑!”星一逝赞了一下。 “这是他老爸的名剑‘九剑朝阳’”蒙面人适当的解释了一下。 “不错,”任霞狞笑道“你是不是想尝尝‘九剑穿心’的味道。”星一逝笑道:“我不想,不过也许他想。”他指了指蒙面人。 蒙面人道:“好小子,又交给我了。”星一逝道:“我还有别的事,不能费力气。”蒙面人道:“收拾他,我也不会费力气的,收拾你,就费力气了。”星一逝摇了摇唇边的花,道:“别这么凶,小心‘九剑朝阳’。”话音一落,九朵红光已经劈向了蒙面人。 蒙面人躲开了,与其说是躲开,还不如说是飘开,而且他在说话:“没想到‘云雾一剑’竟然把‘九剑朝阳’传给了这个败家子。” 谁听到‘九剑朝阳’而不怕,因为‘云雾一剑’曾经用这把剑把‘松扬剑’李猛春劈成十段。当然有人怕,因为方才还观赌的人已经一个都不剩了,走的很干净,不,不是很干净,还有星一逝。 当‘九剑朝阳’又是一剑落下的时候,蒙面人却没有躲开,登时身体竟然成了十段,不,那只是一件黑色的长袍而已,而且面巾也飘落了。 “好剑法。”这么清脆悦耳而又有妩媚诱惑力的声音会令世界上每一个男人都跳起来,只有两个人不会——星一逝和东方冷月。 任霞也不例外,他跳起来,望着身后的这个人,他的眼睛发直,星一逝在笑,能见到她而眼睛不发直的人还真的不多。 在任霞的面前出现了一朵轻云,她身着无比轻盈的白色轻纱,秀发高挽,眉如流云,唇如红樱,盈盈而笑。 她很美,任何人见到她都会这么说,因为她确实很美,她是轻云。 轻云是一个女人,不折不扣的美丽的女人。 她便是一片云,飞到东、飞到西,飘忽不定,她是星一逝的朋友。 她很美,但是她不老实,很少有几个男子能抵挡他的笑,因此她很喜欢笑,即使是处于“天寒井”中失去生的希望的时候,她的笑也没有消失过,但星一逝却不喜欢她的笑,她笑的时候,他感觉很不舒服。 因为她的美,所以她很喜欢用美人计。有人说她很轻浮,但却又有人说她很持重,总之她象一片轻云一般令人捉摸不定。 有人说:“轻云是一个坏女人。”如果有人敢当着她的面这么说的话,她会割掉他的舌头。星一逝也不会高兴,因为她确实不坏。 于是有人说:“轻云是一个好女人。”这也不敢恭维,因为她的“轻云白绸”杀人不眨眼。“轻云白绸”没有人想不付出代价而闪开她的一击,她的白绸如云如水如蛇,象长着眼睛而无处不在,无孔不入。 星一逝在叹气,“一个狠毒的女人哪!”轻云也不会生气,但以后星一逝会小心她的暗箭,是否会给他泡肚疼的茶。 轻云,是不会吃亏的。 女子,给人的感觉是脆弱的,然而她确是坚强的,很坚强,男人一般不喜欢女人太聪明,但是她太聪明,所以很多的男人爱她,迷恋她,但是又不敢娶她,甚至靠近她,因为不知什么时候她的轻云白绸会飞出来。 她的轻功很高,因为她轻,她曾经站在玫瑰花上看月亮。 人们都猜测:她心目中的男人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她的男人很多,但是又似乎没有。唉!一个不可琢磨的轻云。 轻云和星一逝连忙出了“夕阳城”。 星一逝叹道:“你怎么还是杀了他,让我们惹上了‘云雾一剑’。” 轻云道:“我是轻云哪,‘轻云白绸’一出,这种败类怎么还有活命。我没把‘九剑朝阳’拿来,留给他陪葬,就已经很不错了。” 星一逝摇摇唇边的小花。苦笑道:“是吗?你真是个好人。” 轻云笑了笑,她笑得很美。 第三章 莫红山的小红鸟 “自从‘莫愁湖’一战,我们各奔东西,现在已经有三年了吧!”轻云坐在一块大石上。“是呀,那时你只不过是十九岁。”星一逝看着草丛里的一朵红花。 “听说你挑了落花宫?”轻云问道。“什么挑不挑的,我是参与了落花宫一战。”“很精彩吧!”“很危险。” “听说有个女孩爱上你了,而你却拒绝了她?”轻云不怀好意的问。“她很纯洁,很美丽。”星一逝的眼睛如星光般远,他依然忘不了落花宫的风花与眼泪。“比我漂亮?”轻云的笑很奇怪。星一逝看看她,不说话。轻云不笑了,因为她发觉星一逝似乎真的很认真。 “你和东方破了魇海魔龙的阴谋,我那时正在西藏,赶不到,真可惜,东方怎么样了?”轻云识趣的转移了话题。“他在那一战中受了伤,后来留下话说去疗伤了。”星一逝叹道。轻云奇道:“他也会受伤?”星一逝道:“那魇海魔龙武功已经登峰造极,我们……”话没讲完,轻云手中的“轻云白绸”已经飞了出去,等它再飞回来的时候,星一逝发现,在雪白的轻绸中裹着一团火红的东西,——一只小红鸟。 “太漂亮了,是吧?”轻云抚摩着它火红的羽毛。星一逝心里却一震,“火鸟!”。“火鸟?”轻云反问,“这鸟叫火鸟吗?” 星一逝又记得了那如夕阳如血的黄昏,那幅凄艳的图画。 “这鸟会从哪里来的?”星一逝问道。 “见鬼,我怎么知道。”轻云道,她剥开了白绸,把小鸟握在手中。 星一逝却眯了眯眼睛,道:“你可知道莫红山住在哪里?”“莫红山?”轻云抬起头,似笑非笑,道:“西山双侠的莫红山?”星一逝懒得肯定。 “我怎么知道他住在哪儿,世上也许没有人知道他住在哪儿。”轻云道。 “不,也许有人知道。”星一逝道。“谁?”轻云问。星一逝笑了笑,道:“它!” “它?”轻云看着星一逝的手指着自己手中的小鸟,“它怎么会知道?”“你看看这个。”星一逝掏出了一张火红的纸笺。 天色已近黄昏。 “原来这样。”轻云道,“那个红衣女子是不是很美?” “不,”星一逝笑道,“不是很美。” “那你怎么知道这只红鸟会知道莫红山住在哪里?” 星一逝笑了笑,道:“其实这也不难分析,你当然也明白。” 轻云笑道:“在您这位大名鼎鼎的爷面前,我敢献丑吗!不过,我还是要分析一下——莫红山说认识这纸上的字迹,当然会跟这红鸟有着莫大的关系,据说莫红山养着两只小鸟,是天间异物,既然这只小鸟在西山出没,看来可能是他养的小鸟了。” 星一逝点了点头,道:“不错,不过最重要的是,你看看它的脚。”轻云低头望去,在小红鸟的脚上赫然刺着一个小字——莫。 轻云在小鸟的脚上拴了一根线,这是条白线,这使她用去了半只袖口。星一逝望着她,道:“你想放风筝?”轻云笑道:“错,是我想做风筝。” 鸟飞起来了,线也被放出去了,轻云拉着线也飞起来,她竟然让小鸟带着她在空中飞翔。星一逝呆了一下,也飞身掠起,叫道:“你小心别把小鸟的脚给扯下来。” 轻云道:“你小心别让鸟粪落到你的嘴里。”星一逝笑道:“要是东方在这,他会打你的脸。”轻云笑道:“他可舍不得打我。” 轻云确实没有把小鸟的脚扯下来,因为她的脚在草上飞掠。星一逝的轻功不算差,所以还能跟得上。当他们追到一片高大的树林前的时候,小鸟脚上的线突然断了,小鸟象获得了自由般,急速地向丛林落去。 星一逝和轻云都来不及阻拦那道银光射断小鸟脚上的白线,但他们都知道,他们已经到了。 白光一闪,“轻云白绸”已经出手了,果然,有人被轻云从树叶之中迫出来,手中拿着一把朱色的长剑。 “你是谁?”轻云叱道。 “这是莫家山庄,谁准许你们乱闯!”他持剑而立,目光如电。 “这是我家的山,谁准许你们建莫家山庄?”星一逝笑道。他很高兴,因为他找对了地方。 朱剑人冷笑了一下,道:“嘴还挺利的。”星一逝道:“你也不差。”轻云在笑。 对方冷笑道:“你们进了莫家山庄就别想出去了。”轻云笑:“我怕你回不去了。” “我不想动武,”星一逝说话慢条斯理,“我要见你们庄主。” “庄主?”朱剑人道:“要见庄主也可以,首先你要先割下自己的头来,然后提着头去和庄主见面。” 星一逝一愣。轻云却大笑起来,道:“星一逝也有被人这样说的时候。” 星一逝摇摇头,道:“别这么凶,我有样东西给你们庄主看。”说罢,从他的手中飞出了一张火红的纸笺。朱剑人伸手接住,看到上面的字,他脸上的肌肉忽然变得扭曲而抽动,他的朱色的长剑在抖动,成了一片红光,他的脸色也变得殷红如火。 等星一逝发现他要毁掉纸笺的时候,那纸笺在他的手中已经成了一团火。星一逝叱道:“你干什么?” 朱剑人的脸上还抽动不止,一双眼睛如血般,他的剑在抖动,成了一片红光,他发出了一声长啸,一声凄惨、尖利的长啸。 星一逝明白他的意图,很快,在他和轻云的面前便出现了五六个红衣人,他们的手中都持着长剑。 “大敌当前,誓杀不殆。”朱剑人一字一顿。 星一逝知道他们误会了,道:“这位兄台误会了,我们这张……”望着那扑闪过来的长剑,星一逝已经无法在说下去了。 轻云仍然笑,“没想到这世上还有人没听过星一逝的大名。”边说边荡开刺向她双肩的长剑。 “不管星一逝,星二逝,只要是那魔头的人,一律照杀不误。”一个红衣人的剑已经从星一逝的头顶堪堪擦过。“可是不管星一逝,星二逝都不是那魔头的人!”星一逝冷笑,他嘴边的小花已经被一个红衣人的刚刚掠过的剑气激荡得落下了花瓣。 “嘿!”朱剑人冷笑道:“我‘莫弘风’若如此容易受骗,岂不早就死在无数人的剑下。” “莫弘风?”轻云用“轻云白绸”荡开一个红衣人的长剑,惊道:“昔年的‘西北半剑震’莫弘风?” “我现在是‘莫家山庄’的看门人!”莫弘风淡淡的道,语气中充满了沧桑和神秘。他脸上的肌肉仍然在抽动,手中的朱剑发出‘嗡嗡’的声音。 星一逝明白他剑上的威力有多么大,至少比跟他打斗的这两个红衣人要令人担心的多,毕竟他号称‘西北半剑震’。 这几个红衣人的剑很快,如同流水,如同泼风,但是更象熊熊燃烧过来的烈火。 “这几个人还挺难缠的,”轻云笑道,忽然,她的‘轻云白绸’急卷而入,卷飞了一个红衣人的长剑,但是另外一个人却揉身而上,他们似乎在拼命。 星一逝嘴边的花差点被红衣人的长剑削落,道:“这是‘莫生剑阵’,这六个人都是莫弘风的弟子。” 莫弘风得意的笑道:“不错,果然不愧是星一逝。” “你说什么?”轻云怒道。 “这是个阴谋。”星一逝道,“你知道我是谁!” 莫弘风眼睛一震,道:“退下。”六个红衣人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轻云在问:“你明明知道我们是谁,为什么假装不知道,要置我们于死地。” 莫弘风脸上却没有丝毫表情,道:“我当然听过星一逝的名字,也知道星一逝是谁,但是你们既然知道了这‘火鸟传书’,就别想出‘莫家山庄’了。” 星一逝眯起了眼睛,“是吗?我倒要试试你的手段。”他唇边的花在抖。 “不管你信不信,先领教一下我的‘半剑震’。”莫弘风道。 他举起了朱色的长剑。 剑为朱色,如火。 剑在抖动,抖得成了一片红光,成了一片火。 半剑震! 这就是闻名天下的‘半剑震’! 星一逝感觉到了一股热浪,这种热是火一样的热。这种热使星一逝的口干燥,使他的精神也迷离起来,但是他仍然很清醒,他忽然感觉这’半剑震’比自己想象的要可怕的多。 第四章 火鸟的归来 星一逝还很冷静,人人都相信他可以击败莫弘风,但是星一逝却对自己差点失去了信心,因为他看不出这剑中的破绽。 剑,举在空中,象一团火。 剑在翕动。 星一逝忽然发现,那似乎真的变成了一团火,在发出火焰,莫弘风,脸似乎已经被染红,他的肌肉抽动,狰狞可怕,他的头发散乱的披在肩上,一时,他似乎成了一个守护火炬的魔神,一个可怕的疯子! 星一逝宁愿对付一头野兽,也不愿对付一个疯子。而且,这个疯子星一逝根本无从对付。 那是一团火,或许无论什么东西都会被它化为灰烬。 轻云不敢用自己的‘轻云白绸’去试试那长剑的温度,因为她很爱惜自己的东西。所以,他们无法夺下他手中的剑。 无法夺下他手中的剑,便意味着他们根本无法下手,无从战胜这个火中的疯子。莫弘风那狰狞可怖的脸在逼近。 星一逝很镇定,他摇动着唇边的花,眯着眼睛,火光照着他的脸。 轻云也很镇定,因为她知道星一逝有办法对付他。 莫弘风在逼近,一团火在逼近。当一团火向你迎面扑来,你会怎么办,怎么躲? 莫弘风在扑向星一逝。 此时夕阳如画,夕阳的光芒正照射在他的脸上,使他的脸更红,如血般狰狞,他的手中的火发出了奇异的蓝光。 星一逝终于要出手了,他已经有了对付他的办法,轻云也松了口气,因为他发现星一逝虽然眉头仍然紧皱,但是嘴角已经有了微笑,每当星一逝出现这种微笑的时候,就表明他已经发现了什么奥秘了。 然而,星一逝却并没有出手,因为他忽然发现莫弘风的脸起了变化。 他脸上的肌肉忽然凝滞不动了,他的眼睛很木然,却充满了无限的恐惧,他的剑抖动不止,却并没有在伸进半寸。 星一逝一怔间,忽然耳边传来了数声鸟鸣,他心中一震,猛回头。 在他的后面,在那如血的夕阳中,飞出了一群红鸟,还有——一只大鸟。 它们已经飞到了他们的上空,在它们下面是如血的夕阳。 “夕阳归鸟!”轻云道,语气充满了惊讶和兴奋。 星一逝没有回答,他望着那个火红衣服,火红长发的女人。她的眼眸如光般闪亮,她伸出了雪白的长臂,她的指甲尖尖,如火。 星一逝呆在那里,他沉迷于这种怪诞的如梦如幻的景色中。星一逝为人虽然聪明机智,但是很容易迷恋于美丽的事物,就象花和水一样,如今如此奇异而又充满怪诞美的景色,不禁令他沉迷其中而无法自拔,此时即使有人杀了他,他也不会还手,因为他怕错过这个欣赏美丽的机会。 “你……”莫弘风无限惊恐的声音在说,“你……”他已经不能再说出话来了,永远不能。 星一逝蓦然惊醒,猛回头,只见莫弘风的眉心有红色的一点。他的剑仍然在动,然而却慢了下来,他的嘴还在动,但却发不出声音,他在慢慢的倒下,向地上倒下。 星一逝回头喝道:“你是谁?” 她面无表情,她的手中飞出了一张纸笺——火红的纸笺。 夕阳在落,她在向回飞,她在飞向夕阳。 “你别走!”星一逝叫道。 轻云白绸已经如云般卷向那人,卷向她的身体。红衣女子的手轻轻拈住了轻云白绸,一扬手,轻云如云般的身体已经飞起来。 但是,轻云毕竟是轻云,她没有向下落,反而扑向了红衣女子。 女人总是会很快的向女人出手,而男人却不。 而轻云却没有击中那女子,因为红衣女子在向回飞,飞向夕阳。轻云在追击。她飞得并不慢,她象一朵云般在追。 红衣女子并没有理她,她仍然飞向夕阳,夕阳如血。 星一逝已经接到了那张纸笺——“待到夕阳洗山时,火鸟东来炼青天。” “炼青天?”星一逝抬起头,他望见轻云已经用‘轻云白绸’抹向了那女子周围的一群小鸟。 然而,那些红鸟却神奇的躲开了轻云的这一击,连星一逝都有些奇怪,没有想到还有一种鸟能够躲得过轻云白绸。 轻云也“咦”了一声,身体已经不能在空中飞行,向下落去,她在树枝上一点,身子又飞起来,她追向了那一群鸟。 星一逝不能去追,虽然他很想去追,但他知道轻云追不上的东西,自己更加追不上了。况且他也不能离开这里——莫家山庄,此件案子的唯一线索。 星一逝正在沉迷于方才的景色之中的时候,忽然感觉有人已经到了他的身后,而且也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气。若非星一逝沉迷于‘夕阳归鸟’,这个人侵到他的身后,他无论如何也可以听到。 “你杀了他?”这个男子的声音中充满了惊讶和愤怒。 星一逝不用回头,他已经知道后面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 从声音判断:三十余岁的男子,身高七尺—— 从杀气判断:他已经拽出了剑—— 他似乎认为自己杀了莫弘风。 星一逝笑道:“如果我说你猜错了,你会怎么想?”他没有回头,因为他已经感觉到自己的颈上的寒气,弥漫在周围的杀气。 “胡说,这里只有你一个人,而且他尚有余温。”他的声音很激烈。 星一逝笑道:“我要是杀他,也不会让他死在这里,在莫家山庄门口杀人,我不想活了吗?况且,我根本杀不了他。” 沉默。“那你也应该知道是谁杀了他。” “当然。”星一逝笑道。“谁?”他很急于知道。“带我去见你们庄主,我才能告诉他。”星一逝道。 “快说,否则我杀了你!”那人的声音很急噪。“我若是不说,你也并没有把握杀我,这世上曾有很多人想杀我,可是我还是活着站在这里。”星一逝冷笑道。 他身边的杀气在凝聚,那人的声音也变得很冷:“如今我在你的身后,你已经失去了先机,况且你已经为我的剑气笼罩,难逃一死!。”他的声音很尖利。 星一逝摇动着嘴边的花,‘哈哈’大笑,道:“不如你试试看,是否可以杀了我。” 沉默,杀气越来越浓。 “你是星一逝!”忽然他说出了星一逝的名字。 星一逝笑了,他感觉到身边的杀气在散开。“你知道我是谁了?”他问。 “能在这时还能说出这种话的人还能是谁呢?”那个声音已经变得柔和,“不错,星一逝是不会杀他的。” 星一逝转过身来,望着面前这个紫衣男子,道“岳悲虹!”紫衣男子一怔,道:“不错,你很快就认出了我的这把剑。”他手中的剑发出七色的光芒——七彩天虹剑。 星一逝道:“好剑法,原来你也是莫家山庄的人。” “不错,我是现在是莫家山庄的护卫。” 星一逝心中一惊,“‘七彩剑’岳悲虹竟然是莫家山庄的护卫?”但他没有时间多想,因为他现在是要见莫红山。 “请带我去见你们庄主,星一逝有要事。”他说。 星一逝终于看到了莫家山庄的庄院,并且看到了那块朱红的大匾“莫家山庄”。 他和星一逝来到门前,敲门后,出来一个红衣人,一见岳悲虹,吃了一惊,问道:“岳护卫怎么这么快回来了?”岳悲虹皱眉道:“别多问,就说星一逝星公子来了。” “星一逝!”那个红衣人上下打量了一下星一逝,道:“请稍候。”说罢跑了进去。 星一逝在那个红衣人进去通报的时候,已经把这个庄院周围已经看得清清楚楚,岳悲虹有些十分不耐,皱着眉在门口徘徊。 终于,那个红衣人出来了。 星一逝走进去的时候在想,这个地方很隐秘,也许让他走回去的话,自己已经把路给忘记了。星一逝发现这个地方很安静,几乎没有丫头和仆人。 有一个人已经从正厅中迎接出来了,此人大约四五十岁,满脸堆着笑,道:“星公子来了,有失远迎。”星一逝很奇怪,他并不是莫红山。于是星一逝也笑道:“不敢,敢问你是……?”那人道:“在下莫泣彤,本山庄的主人。” 星一逝笑了笑,道:“怎么,这里的主人不是西山双侠的莫红山吗?”那人莫泣彤脸上一片惊讶,道:“星公子听谁说这里是西山双侠莫红山的山庄呐?”星一逝淡淡一笑,道:“我是猜的。”莫泣彤笑了笑说:“那可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来人,上茶。” 星一逝坐在那里,品着这清茶,微笑着看着莫泣彤。莫泣彤道:“敢问公子有何贵干?”星一逝笑道:“如果你把莫红山请出来,我就有贵干,否则就没有贵干。”莫泣彤干笑几声,道:“我根本不知道莫红山这个人,如果公子没有贵干,老朽就不送了。” 星一逝淡淡一笑,站起身来,郎声道:“‘待到夕阳洗山时,火鸟东来炼青天。’李女侠,我是来帮你的,何必如此多疑。”说罢,转身就走。 “慢!” 星一逝等的就是这个声音。他回过头的时候,就看见李晚云已经从屏风后面出来了。“聪明的星一逝,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她的声音如珠落玉盘,她的脸上有如花的笑容。 星一逝淡淡的道:“你的影子落在地上,云鬓高挽,所以肯定是一位夫人而不是丫头,莫家山庄的夫人除了你还能是谁。” “聪明,怪不得你会击败不可一世的落花宫主。”李晚云笑道,“但是你怎么知道他不是莫家山庄的主人?”她指了指莫泣彤。 “因为他的手,刚才不自觉的不停的弹动,看来他是你的帐房先生吧!”星一逝笑道。李晚云鼓掌大笑,道:“果然是星一逝,名不虚传。” “为什么莫红山大侠不出来?”星一逝问道。 李晚云脸上的笑容不见,叹了口气,道:“他不肯见你。”星一逝奇道:“为什么?”李晚云道:“他若不想见一个人,谁又能管的了。” 星一逝淡淡一笑,道:“有李女侠见我,就可以了。”说罢,掏出那张火红的纸笺。 在他掏出这张火红的纸笺的时候,星一逝就发现,她的脸色变了,变的很难看,变得苍白而惊恐。“你从哪里得到的?”她的声音在发抖。 星一逝道:“在她杀掉莫弘风的地方。” “啊!”李晚云的声音在颤抖,“他死后,可是眉心有红色一点?” 星一逝眯了眯眼睛,点头。 “她终于找到莫家山庄了?”李晚云的语气很可怕,她的眼睛充满了可恐怖和紧张。“她,谁?”星一逝明知故问。“火鸟,那只火鸟!”她很紧张和害怕。星一逝点点头,“对!”他把纸笺交给李晚云,道:“我就是在前面的山林中收到了这张纸笺。” 李晚云身子在发抖,突然叫道:“岳悲虹!”岳悲虹立刻就进来了,他一直在门外守侯。“你去叫家丁全神戒备,一有异常,立刻禀报我!” 岳悲虹答应一声下去了。 李晚云胸口起伏,神色不定,星一逝看着她,等她平息她胸中的激动。 “星公子,奴家求你一件事。”李晚云终于平静了自己激动的情绪,神色黯然地道。“什么事?”星一逝问道。“请跟我来。”李晚云带着星一逝走过了一重重门,来到一个房间的门前。 忽然,只听房中传出了一声痛苦之极的呻吟,仿佛此人在地狱的炼火中挣扎。 第五章 莫家山庄的主人 李晚云大惊,抢步进了内房,星一逝紧跟进去,因为他听出那声呻吟是谁发出来的了。 在昏暗的房间里,在一张宽大坚固的铁床上,躺着一个人。他的身体上下缠着数条铁链,被紧紧地锁在了床上,他的面容扭曲,发出野兽般痛苦的呻吟,他的手胡乱舞动,铁链发出“铮铮”的响声,他的目光散乱,星一逝知道,只有一个疯子或者魔鬼才有这种可怕的眼神。 虽然星一逝已经知道他是谁,但是他的脸色仍然变了一变,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痛苦的人——莫红山。 李晚云的泪如雨般落下,轻轻坐在床上,道:“红山,你怎么样?” 莫红山连一丝话也说不出来,他的目光散乱,他的眼睛已经发红,他在发出痛苦之极的呻吟。 星一逝不忍再看下去,也不忍再听下去。 他的样子简直生不如死。 李晚云伸指轻轻点了他的睡穴,他还在动,他还在呻吟,但已经慢下来,他还是目光凌乱,但眼睛已经慢慢的合上。 星一逝转头的一刹那,忽然发现莫红山的眉心有朱红一点,心中一震。 李晚云抚摩着他那起伏不息的胸膛,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襟。 “李女侠,莫大侠这是怎么了?”星一逝问道。李晚云慢慢站起来。 星一逝和李晚云坐在这张幽雅小桌的旁边,小桌很漂亮,上面放着一个花瓶,花瓶中有一丛美丽的鲜花,星一逝是喜欢花的,他从桌上的花瓶中抽出一只兰花含在嘴中。 星一逝叹了口气,道:“你说昨天黄昏的时候去西山游玩就看到了‘火鸟’吗?”他们已经习惯把‘红衣女子’叫做‘火鸟’。 李晚云黯然点头,道:“不错,那天我们怕我们的孩子灵儿出事,便赶回庄院,但是回到庄院不久,他就精神不正常起来,他大叫‘不,不!’”李晚云用尖利的声音来模仿莫红山惊恐的叫声,在这空荡的大厅里显得阴森而恐怖。 “我永远也忘不了他那可怖而惊恐的眼神。”李晚云的脸苍白无血色。顿了一下,她接着道:“他失去了他的武功,他挥剑乱砍乱杀。我没有办法,于是把他锁在床上。” 星一逝皱了皱眉,眼光变得深邃而遥远。“他眉心的红点是什么?”星一逝问。李晚云摇摇头,道:“不知道,好象是起的红斑。” 沉默。 “毒!”星一逝眼睛一亮,“莫弘风也是中的同样的毒。” “毒?”李晚云一惊,恍然道:“不错,这却是某种中毒的迹象,只是更加诡异和毒辣。”顿了一下,又问道:“那为什么莫弘风死了,却没有疯?” 星一逝叹了口气,道:“是莫弘风自己杀了自己,因为他知道如果中了这种毒,活着比死了更痛苦。” 李晚云怔怔道:“是呀,他现在生不如死。” 黄昏已过,在这昏暗的灯光下,星一逝正审视着莫家山庄大厅里挂着的字画。在打听西面的墙上挂着一幅书法,苍劲挺拔,落款是“莫红山”。他刚用过晚饭,趁着李晚云去照顾莫红山的时候,看一下莫家山庄的环境。 “好字。”星一逝赞了一下。“是好字。”身后传来了一声轻叹,李晚云盈盈走出来,“可惜他永远也写不出来了。”言语中充满了无奈。 星一逝淡淡一笑,道:“也许还可以。”李晚云身子一震,抬头道:“真的?”星一逝望着她的眼,微微笑道:“如果她在这,这是什么暗器或者是什么毒药,就不会难倒我了。” “她,她是谁?”李晚云问道。 星一逝淡淡一笑,道:“她很快就会来了。”李晚云点点头,笑道:“那最好。” 星一逝眯起了眼睛,道:“李女侠,我现在要请问你一个问题,这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 “什么问题?”李晚云奇道。“你认不认识这只火鸟?”星一逝问了。“不,不认识。”李晚云摇头。 星一逝淡淡一笑,道:“那你是否认识那纸笺上的字迹?”李晚云没有回答,身子却一震。星一逝摇动着嘴边的花,望着她的后背在抖动,他在等她的回答。 她转过头来,脸已经惨白,望着星一逝那如星光般的眼睛,道:“不认识。” 星一逝叹了口气,道:“如果你想叫我来帮你破解这件案子,我劝你不要撒谎,你没有那个必要。” 李晚云望着他的眼睛“你怎么知道我在撒谎?” 星一逝笑了笑,他的笑充满神秘。 轻云的眼睛被夕阳照得很不舒服,等她恢复视力的时候,那只‘火鸟’已经看不到了,象突然溶入了夕阳一般。 轻云停在一棵树上,调息乱成一团的真气。她很气愤,她的轻功在世上没有几个人能比得上,然而她却追不上那只火鸟,因为那只火鸟在飞。 轻云在运起轻功的时候,有很多人都赞她:“象飞一样。”然而她那不是飞,而这火鸟却的的确确是在飞,不停留,轻云几乎认为她不是一个人。 也许她本来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鸟。 不管怎样,轻云还是很生气,因为她发现‘火鸟’并不象星一逝说的‘不美’,而是有些美的。 忽然,一只红色的小鸟从她的眼前掠过,轻云不用去追,白云一闪,那只小鸟已经到了她的手中。 轻云很高兴,因为她又抓到了跑掉的俘虏,但是,很快她就发现她错了,因为这只小鸟的脚上并没有系着半条白色的银线,而是系者一个纸卷。轻云忽然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个秘密,她打开纸卷的时候,只看到三个血淋淋的字“来救我!” 谁?来救谁?让谁就谁?轻云很头疼。 “莫红山!”轻云很快就不头疼了,因为她也看到了这只小鸟脚上刻的字:“莫。”轻云不禁打了个寒战,她想起了那只‘火鸟’,想起了她那空洞的眼神,想起了她那残酷的微笑。 “难道——莫红山遭到了她的伤害,利用小鸟来求救?”轻云很快得出了结论。 轻云很明白自己应该如何找到莫家山庄,因为她又有一只小鸟了。 轻云来到莫家山庄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她放了那只小鸟,因为她怕它鸣叫,她不要明目张胆的走进去,而是要暗地里飞进去。 当她象一只小鸟挂在屋檐向屋中偷窥的时候,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屋中很明亮,点着四只巨大的蜡烛。在这明亮的灯光下,有一张大铁床,床上躺着一个人,他的手脚都被锁在床上,头发散乱的披落下来,此外再没有别人。 轻云暗道:“他莫非是莫红山的大仇人吗?” 当床上的人忽然动了一下的时候,轻云才发现他原来是活的。猛然间,从他那凌乱披落的头发中,露出了一双雪亮的眼睛,目光如炬。 忽然,扑喇喇飞进来一只小红鸟,轻轻落在他的身上,那人的目光在小鸟的双足扫了一下,脸上露出了笑容。 轻云心中一动:“是他在求救?是的,当然是他,他被困在这里,自然是他在求救,但是这小红鸟为什么和他如此亲密?”一个不详的念头在她心里升起,“难道他就是莫红山?” 轻云皱起了眉头,因为她已经决定要搞清楚事情的缘由了。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她已经从窗户进到房间里,站在被困人的面前。 被困人的眼光变得惊诧起来,他似乎想叫,但终于没有叫出声来。 轻云走到他的跟前,朝着他妩媚的一笑,轻轻的道:“别怕,我是来救你的,我的名字叫‘轻云’。” “轻云?你是轻云。”被困人的脸色更惊异。轻云笑道:“不错,你是莫红山?”她的笑有令人抵挡不住的魅力。那人点头,道:“正是。” “那你怎么被困在这里?”轻云奇道。莫红山脸上露出了痛苦之极的表情,沙哑着嗓子道:“因为……他们都以为我已经疯了?” 轻云一愣,投过一个不解的目光,她的目光如水。 莫红山“嘿嘿”笑了几声,道:“因为,我中了……断魂飞沙。” “断魂飞沙?!”轻云的脸变了,就是告诉她火山爆发了,她的脸色也不会如此惊异和可怕。 “不错,断魂飞沙!”莫红山的脸上露出一丝冷酷的微笑。 星一逝望着李晚云那迟疑不定的目光。 李晚云呆了半晌,道:“不错,你猜对了,我确实认识那纸笺上的笔迹。” “是谁的?”星一逝追问。 李晚云的目光惊惧而朦胧,颤声道:“他……”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星一逝就知道是岳悲虹走进来了。李晚云停话不说,问道:“什么事?”岳悲虹在李晚云的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李晚云的脸色大变。沉思了一下,道:“星公子,我马上就回来。” 星一逝微微一笑,道:“好。” 等到李晚云出去的时候,就有一个俏丽的小丫头进来送茶了,等她把一杯清茶放在桌上的时候,星一逝笑着问她:“你是这里的丫头?” 她点了点头,道:“是,星爷,我叫红石。”“红石?”星一逝笑道:“这花瓶中的花很漂亮,是你摘的?” 红石摇摇头,道:“不是,是夫人摘的,夫人一直是自己摘花插花的,她嫌奴婢插的不好。” “你们庄主是不是有什么大的仇人?”星一逝问道。“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不过他的性情不好,经常发脾气。”“你们庄主是不是很喜欢红色?怎么屋子里的家具帐子都是红色的?”星一逝问道。“这房间都是夫人布置的,庄主只是成天的练剑,有时候几天躲在屋中不出来,其他的事根本不管。”红石道。 “他不是养了两只小鸟吗?这两只小鸟是哪里来的?”“我也不知道。” 星一逝沉默了一下。 星一逝在沉思,他确实很渴,他拿起茶杯喝茶的时候,忽然在茶水的倒影中发现身后的红石似乎脸色变白了,并且在发光。星一逝知道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他已经本能地向前跃出,因为他的后背已经感受到了一股凉气。这股凉气事先没有一丝征兆,更没有丝毫的声音。星一逝的身法很快,可是直到他连跃三次,他才有时间用手中的茶杯抵住背后的寒气,随后,他就看到了红石狰狞而俏丽的脸。 红石一击不成,身子向后疾跃,手中的短剑在夜色中闪了几闪,她的人已经不见了。星一逝并没有追,他知道,并没有这个必要。他怎么没有想到,他方才还喝了红石端上来的茶? 李晚云已经慌慌张张的进来了,她问道:“怎么了?”望着星一逝背心被刺破的衣服,她不解的问。 星一逝笑了一笑,道:“你们庄院的丫头红石方才想杀我,她给我的茶里下毒。”李晚云惊道:“你喝了?”星一逝点点头,又摇摇头。他取出含在嘴里的花,道:“被它喝了。”花已经隐隐显出了黑色。 李晚云舒了一口气,道:“那就好,我还要请你帮我破案呢!” 星一逝淡淡一笑,道:“我已经知道你丈夫是怎么中毒的了!” 第六章 仇恨的种子 莫红山的声音如丝般无力。 “怎么会是他?”轻云问道。 “任何人也想不到是他。”莫红山凄然道,“这一切,都是因为莫家上一代的恩怨。” “上一代的恩怨?”轻云奇道。 “不错,你可知道我的父亲是谁?”莫红山诡秘的笑了笑,问道。“当然知道,不就是当年号称‘八方神’的莫洫缨莫先生吗?”轻云笑道。 莫红山苦笑一下道:“不错,别人都知道是这样,但是,我的父亲根本不是莫洫缨,而是当年威震天下的‘刺魔’宁旭城——莫洫缨的师兄。” 轻云一惊非同小可,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父亲号称‘刺魔’,一对‘擎天刺’战尽天下英雄,杀了不少黑道和白道的人物,所以有无数的仇人。”说到这里,莫红山的眼睛变得明亮而遥远,他似乎看到了宁旭城睥睨天下的气概。他叹了口气,接着道:“我母亲怀着我的时候,那时正好有一百八十五名正道义士联名讨伐他,为了怕我——他唯一的儿子有什么不测,于是就用一对‘擎天刺’为代价,偷梁换柱,让莫洫缨变成了我的父亲。” 轻云“啊”了一声,道:“你母亲不是‘莫愁剑’秦虞吗?她不是莫洫缨的妻子吗?”莫红山凄然一笑,道:“不错,我母亲是我父和莫洫缨的师妹,怀有我的时候还是个姑娘,并没有和我父成亲。为了我的安全,我母亲才答应嫁给自己并不爱的二师兄莫洫缨。” 轻云愣在哪里,不知世上还有这种奇人奇事。 “你知道拥有‘擎天刺’就意味着是西山派的掌门,莫洫缨也是一位英雄,为了事业的成就,就答应下来,于是便有了这瞒天过海的事情!”莫红山续道。 轻云叹了一口气,道:“你母亲真是一个伟大的女人!”莫红山默然不语,半晌又道:“没有了‘擎天刺’,我父亲终于死在一百八十五名剑客的手下,而我就成了莫洫缨的儿子莫红山。” 轻云沉默不语,过了一会,道:“那和现在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莫红山惨然道:“事情过去了几年,我已经是个少年了,从小我母亲就告诉我这件事,并且教育我长大要为我的父亲报仇,找那一百八十五名剑客报仇。莫洫缨虽然不是我的生父,但是对我一直如同父亲,教我武功,他很爱我的母亲,他也要帮助我成长,让我尽快为我父报仇。 事情出现的很快,有一天,我养父莫洫缨说他的一个好朋友来了,他们一同到后院去饮酒。我于是偷偷的去看。我看到莫洫缨和一个男人在一起喝酒,他们喝的很开心。见我来了,就叫我过去倒酒。” “那个男人是谁?”轻云问道。 莫红山脸上的肌肉抽搐而狰狞,狠狠地道:“他的脸,我永远也忘不了。我养父说,他是我父亲生前的好友……”他的胸口上下起伏,显然十分激动。过了一会,续道:“他们喝的很开心,那一天,他就住在我们家。可是,半夜,我被一阵叫声惊醒了……我连忙跑出去,看到他……他在院子中紧紧抱着……抱着我的母亲,我母亲在挣扎着,他象个魔鬼般狂笑。” 轻云怒道:“畜生!”拍案而起。 莫红山惨然道:“我养父正在一旁气得发抖,嘴里说:‘你这个畜生。’,他手中的‘擎天刺’在那时象一道惊虹般刺过去。当时,我估计没有人能躲开那一刺了,因为这是我养父莫洫缨的绝招,‘惊天一刺’。可是他使出了一种方法,等我看清楚的时候,‘擎天刺’已经插入了我母亲的胸膛,我母亲一声也没有响就气绝身亡……。等我养父想冲过来杀他的时候,却忽然口吐鲜血,跪倒在地。” 轻云气得在屋中走来走去,道:“他还是人吗?” 莫红山道:“他那时‘哈哈’大笑,道:‘我等的就是你使出这一刺,我早已在你的酒中放入了‘消魂散’,不用内力没有事,只待你一用内力,就巨毒发作。’那时,我养父浑身颤抖,站不起来。他接着道:‘我告诉你一件事,让你死也瞑目,宁旭城就是被我出卖的!’” 轻云“啊”的一声,道:“我师父说,三十年前,莫洫缨和秦虞夫妇在一天夜里双双遇难,西山派也被烧了个精光,只有他们的儿子生还,就是这件事。人们一直以为是莫洫缨的死对头魔教下的毒手,却不料是这么回事。” 莫红山黯然叹道:“不错,谁也不知道这‘火烧西山’的真正内幕。”轻云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道:“他为什么当时不杀了你?”莫红山冷笑道:“这就是他残酷可怕的地方,他看到我,并没有杀我,只是点了我的穴道,然后让我坐在那里。之后对着我狞笑片刻,道:‘记着我的脸!’在我的面前,庄上男女老少,一个不留,全都惨遭他的杀害。” 轻云机伶伶打个冷战,道:“真是个杀人魔王!” 莫红山脸上发红,嘴唇发抖,接着道:“他的脸上伤疤纵横,溅满了我母亲和我亲人身上的鲜血,杀完所有的人后,他看着我,笑道:‘怎么样,记住我了吗?’我当时心中充满愤恨,无法遏抑,但是可能已经悲痛过度,竟然没有表情。他奇怪道:‘小孩子还挺硬的!’说罢他作了一件令人发指的事情!”莫红山的脸色突然惨白无色,脸因为痛苦而扭曲。 轻云觉得浑身很冷,她预感到这是一件绝对令人无法接受的恐怖的事情。问道:“怎么了?” 莫红山咬牙切齿的道:“他竟然扯下了我母亲的臂膀,然后切成一块一块,把它举到我的嘴前,道:‘吃一点,你娘的肉很好吃的。’”轻云的脸色突然变得煞白,“哇”的一声,把今天吃的东西都吐了出来。并且说不出话来。 莫红山胸口不停起伏,声音已经沙哑,道:“我当时差点昏去,嘴已经咬出血。那个人笑道‘你不吃,我吃!’说罢,他一张嘴,把肉一块块的吃下去。” 轻云再也吐不出东西,道:“别说了,后来呢?” 莫红山凄然道:“后来,他举手要杀我,但是忽然停手,对我说:‘你这个小杂种还挺能忍的,竟然不哭。好,我今天不杀你,三十年后在杀你,我让你忍受三十年的仇恨和痛苦,看你还有多么的坚强。说罢‘嘿嘿’狂笑,道:‘记着我的脸!’” 轻云叹了口气,道:“此人真是歹毒到极点,他让你永远记住那天的事,让你这三十年比生活在地狱中更痛苦!” 莫红山道:“不错,在这三十年里,我天天做梦都被那天的事情惊醒,每当我想到这件事,我便几乎要把肠子吐出来。之后他用我母亲的鲜血在我的衣服上写了十四个字。然后把我丢在庄外,放火烧庄,大笑而去,从此再也没有声迹。到今年,刚好已经三十年了。”说到这里,莫红山眼睛已经变红,气息如牛。 轻云好容易止住呕吐,但是还是浑身冰冷,道:“他写的字是‘待到夕阳洗山时,火鸟东来炼青天’。” “不错,正是这十四个字。”莫红山道:“昨天黄昏,我看到那张火红的纸笺,就知道他派人来了,可我万万没想到竟然是她!” “我?”李晚云惊道。 “不错!”星一逝的眼如同星光闪亮,“正是你谋害了莫红山!” 李晚云忽然笑起来,道:“我是她的妻子,我为什么要害他。”星一逝淡淡一笑,“你自己很清楚,何必问我。” 李晚云笑道:“荒唐,星公子能不能指教一下贱内。” 星一逝笑了笑,道::“我这里有十二条理由。” 李晚云奇道:“十二条?” 星一逝道:“不错。第一,莫家山庄并不是什么龙潭虎穴,皇宫内院,为什么进庄就得死?证明莫家山庄发生了重大的事情。第二,莫弘风本认识我,却仍然将他却之门外,怕什么?如果没有庄主或者夫人的命令,怎敢这么做?怕我进来,当然不是吝啬庄上的茶,而是怕我接触这件案子。 第三,何必故弄玄虚的找个人来冒充庄主,就是想方设法的想不让我参与这件事,因为在下的很喜欢揭开一些疑团,很可能就会破了这个案子。但是如果不想让在下插手的话,也不必用如此拙劣的手段。” 说到这里,星一逝微微一笑。 李晚云笑道:“你真是个聪明人!还有呢?” 星一逝续道:“第四,整个庄院竟然没有一个丫头和仆人,当然红石是个例外,她明显是个训练有素的杀手,这说明什么,不是庄院没有钱,也不是庄主性格孤僻,而本来就是怕他们在我的眼前漏了口风。 第五,桌上的花很漂亮,明显是今天才采摘的,莫红山——也就是你的丈夫身中剧毒,状若疯癫,其夫人你竟然有心情摘花?” 李晚云甜甜微笑,似乎非常有兴趣地等着星一逝说下去。 星一逝脸上忽然变得严峻,道:“第六,据我所知,莫红山一生耽于练功,疏于脂粉,而李女侠是有名的美女,以前曾有无数的侠客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包括岳悲虹。 岳悲虹之所以愿意作莫家山庄的护卫,恐怕和李女侠你有一些关系。” 李晚云不怒反笑,道:“你是说岳悲虹和我有一些牵连了?” 星一逝淡淡一笑,道:“我本来不敢如此妄行猜测,但是第七,岳悲虹身上有一股奇异的香气,奇怪的是,在夫人你的身上竟然也有,而且你说这是你特制的香粉,这我就不得不怀疑你们的特殊关系了! 所以第八,另一个问题就解决了,莫红山武功高强,你不可能胜他,但是有岳悲虹的帮助,你就有把握谋害莫红山。” 李晚云只是望着星一逝,笑容却慢慢消失了。 星一逝道:“第九,莫红山双手双脚被锁在床上,他腕上和踝上的伤痕是不久才出现的,他根本就是今天才被锁起来的。 第十,在锁莫红山的屋中,在你回头同星一逝说话的时候,莫红山的眼中闪过了一丝亮光,他的眼中充满怨毒和憎恨,他用这种眼光看的正是自己的妻子。实际上,世上决没有一个疯子有这样明亮的眼神,他根本就没有疯。这个恐怕你并不知道。” 李晚云一惊,道:“难道他没有疯,这怎么会?” 星一逝续道:“但是最重要的是第十一,那天火鸟东来,你却不知道我也在场,莫红山在那一天根本就没有中毒。 最后一条,红石的刺杀本来就是岳悲虹和你的指使,因为如果不是你们的心腹,为什么只有她一个丫头留下了?你们看到事情要败露,就要杀我灭口。” 李晚云望了他半晌,道:“为什么你会在这个时候出现?近几年你在江湖声名雀起,果然有些手段。” 星一逝淡淡一笑,道:“不如我给你说一下事情的经过吧——你和岳悲虹有染,早就图谋谋害莫红山,奈何莫红山一生行事谨慎,且武功高强,你们无从下手。因为火鸟的出现,涉及到莫红山重大的恐惧和隐患,莫红山心意烦乱之际,你和岳悲虹二人才有机会下毒,并联手制服莫红山。 莫红山被毒,失去了武功,于是装疯,你和岳悲虹为了问清楚某些事情,才没有杀他,并把他锁起来,以待以后在问。对外则宣称是中了火鸟的暗算,把责任嫁祸到火鸟的身上。 事后,为防止事情外泻,除了亲信的人之外,所有的仆人和丫头都被关起来了,也许现在都已经被杀掉灭口了。” 说到这里,星一逝的眼睛开始迷离而朦胧,道:“这不过是我的猜测,李女侠,你以为如何?” 李晚云看着他的眼睛,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忽然,她展颜一笑,她的笑温柔而美丽:“果然不愧是星一逝,竟然让你瞧出了破绽。不过,有一点你却猜错了。” 星一逝淡淡地道:“是吗?”他发现,李晚云要告诉他真相了。 “我们谋害红山根本就不是因为我和岳悲虹的事情,他天天耽于练功,根本无暇去理会其他的事情。我和岳悲虹的事他根本就知道,只不过一直就装作不知道,因为他本人……他因为练功操切,已经成了一个五根不全的人,他根本无法行夫妻之礼。” 讲到这里,李晚云叹了口气,续道:“他为了我的幸福,只作对这件事不知,他如果发难,凭他的武功,我们早已死过千次了。大家对这件事都心中明了,但是表面上还要装出‘西山双侠’的样子,而且彼此从来也不揭破,我和岳悲虹都心中暗存感激,根本就从来也没有起过害他之意。” 星一逝呆了一呆,道:“他对你们这样宽容,你们为什么还要害他?这么说,是有另外的原因了?” 李晚云笑了一笑,道:“是,不过,你不会知道了,没有人能知道!虽然你马上就要死了,但是,你也只能明白一个不完全的真相!” 她缓缓的从怀中掏出一个水晶小瓶,在小瓶之中,有一点红光,并且在荧荧跳动。 星一逝的笑凝结了,他眯起了眼睛,他摇动着嘴边的花,他忽然想起了一个古老的传说。 很少见到星一逝这样的表情,除非他遇到了最可怕的敌人。 第七章 传说的断魂飞沙 “谁能想到要杀你的竟是你身边最疼爱的妻子!”轻云叹了一口气。 “连我现在还有些不信。”莫红山很黯然,“她是派来卧我底的人,在我的身边蛰伏了十年,我竟然没有发觉。” 轻云“啊”了一声,道:“她是那魔头派来的人?”莫红山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道:“星一逝恐怕也被她骗了。” “星一逝!”轻云惊叫一声,道:“他也来到这里了?” “不错,他还和李晚云共同来看我,因为我实在不能暴露我的假疯,所以,就连他也以为我疯了。” “那他现在在哪里?”轻云急忙问道。 “他……已经死了!”一个冷冷的声音。 “谁?”轻云蓦的转头。 门已经被打开了,在门口站着一个男子,在他的手中擎着一把七彩夺目的长剑。“七彩天虹剑!你是岳悲虹?”轻云道。 “不错,你和星一逝一样,一眼就看出我是谁了。”岳悲虹冷冷的道。 轻云镇定了一下,笑道:“你说星一逝已经死了?”“不错。”岳悲虹道:“他已经中了我和晚云设下的圈套,现在已经身中剧毒,被乱剑杀死了。” 轻云轻笑一声,道:“怪事,哪个圈套能杀得了星一逝。” 莫红山已经须发戟张,喝道:“你还有脸来见我。” 岳悲虹笑道:“莫红山,我不会因为我和晚云的事而感激你,这是因为你自己无能,不能怪我们,而你又顾虑‘西山双侠’的面子,不肯和晚云分手,害了我们幸福的一生,我们怎么可能一辈子这样没有名分的生活下去!你太自私了。” 莫红山气得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来。 岳悲虹续道:“我们知道你假装不知道我们的事情,但是,你还不是因为怕别人知道这件事,知道你是个太监的丑事?”说到这里,哈哈大笑。 轻云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怒道:“你这个畜生,忘恩负义!” 岳悲虹看了她一眼,笑道:“忘恩负义?我承认,但是他也有他的私心,大家两厢情愿,我也没有强迫他。”然后,他又看着莫红山,道:“我唯一奇怪的是,你中了断魂飞沙的毒,为什么没有发疯?” 轻云“啊”了一声,这是她今天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断魂飞沙”但是她还是忍不住叫出来。 莫红山狠狠地盯着岳悲虹,冷笑道:“你们想杀我,可没有这么容易,那天,你们神情异常,我就知道可能会出事,你们以为我被火鸟弄的神魂不舍了,其实我一直在暗中提防。 可是,我李晚云将‘断魂飞沙’投向我的一刹那,我知道我已经完了,我没有想到,她竟然找到了‘断魂飞沙’!因此,我运起毕生的功力在额头上,所以我才中了你一掌。不过因为我功力毕至抵抗‘断魂飞沙’,所以中毒不深,并没有变疯狂,不过,我一生的功力是费了。”说到这里,他的脸已经变得极为难看。 岳悲虹鼓掌道:“果然不愧你的名声,不过,你的武功费了,怎么找我们报仇。”莫红山冷笑一声,道:“我留下一条清醒的命,就是为了告诉别人事情的真相,世间会有公道!” 岳悲虹冷笑道:“公道,你是说她?”他指了一下轻云。“她是星一逝的朋友。”莫红山道。 “轻云!”岳悲虹上下看了她几眼。“不错,是我。”轻云笑道。“枉你是星一逝的朋友,他死你为什么不伤心?”岳悲虹很奇怪。 “我为什么伤心,他不可能死,他怎么会死在你们这些无耻小人的手下。”轻云笑得很开心。 “好吧!”岳悲虹抖了一下长剑,“我让你到地狱去看一看星一逝在还是不在。”说到这里,七彩天虹剑幻出了一道七色的彩虹。 “惊虹十七式!” “断——魂——飞——沙!”星一逝一字一顿。 “不错,你的见识也不浅,你知不知道它的厉害!”李晚云盈盈笑道,她把玩着手里的水晶瓶,她似乎胜券在握。 星一逝眯起了眼睛,缓缓道:“一百多年前,著名的江湖奇人司马天师曾经写过一本书,叫做‘冥谈’,这本书中记载着无数的杀人武器及世间的珍奇异物,‘断魂飞沙’是记载在 第五章第十七节。” “不错,你很有学问。”李晚云道,“我记得书中是这样记载的,‘断魂飞沙,天降毒虫,其色淡红,其形如胶,宝刀不伤,利剑不断,静若流萤,动若闪电,有奇异剧毒,中者会神经错乱,功力逐渐消失,全身如焚,如万蚁噬体,生不如死’对不对!” 星一逝点头,神色严峻。 李晚云又笑道:“你还知不知道,司马天师在其后对此物的抵御和治疗方法是什么吗?” 星一逝缓缓道:“无!” “对!是‘无’!”李晚云笑艳如花,她笑得很美。 “而且,这枚‘断魂飞沙’是经过训练的,我如果让它杀你,它绝对不会杀另外一个人。无论你逃到天涯海角它也会追到你,你有什么办法对付吗?” 星一逝呆了半晌,叹道:“没有!” 李晚云微微一笑,叹了口气,道:“你也是古往今来难得的人物,你还有什么要求吗,我可以满足你。” 星一逝想了一想,道:“我想喝酒。” 七彩天虹剑幻发出了无比美丽的光彩,一件掠来,轻云笑着避过,退了一步。“惊虹十七式”气势迫人,忽然那无比美丽的剑爆发出紫色的剑芒。 “剑芒!”轻云惊道,“她不知道岳悲虹竟然练成了剑芒。”莫红山的眼睛也发出了光芒,这是一种赞叹的目光,只有真正的剑客才理解这一剑的功力。 轻云惊虹般后退,可她没有看到,她已经退到莫红山的床边了。 岳悲虹在冷笑。 七彩天虹剑突然剑芒暴长,“惊虹第十七式——惊虹冠日”这一剑无懈可击,轻云知道她的轻云白绸会被他的剑绞成碎片,所以她只有后退,但她不知道她已经无可后退了。 她已经无可后退了,但是她还在笑,她难道真的要到阴间去看一看星一逝有没有在?然而就在这时,床上的莫红山却动了,他伸出了他的脚,虽然他的脚被铁链锁着,但是他仍然可以把这只脚在有限的伸展空间中伸出去,他的脚伸得很妙,妙到岳悲虹竟然躲不开。 岳悲虹的身子忽然扑倒下去,因为他发现自己竟然把腿上的环跳穴撞在什么东西上了。 一朵白云飞过来,他的七彩天虹剑莫名其妙的飞上了天,并且全身的穴道已经被封住了。当他躺下时,他还不知道轻云是怎么出手的。 轻云笑盈盈的站在那里,手中有一朵白云,“我找不到他的破绽,是你使他露出了破绽。”轻云笑着对莫红山说。 “我虽然功力已失,但是我莫家的武功还有精妙的招式。”莫红山道。 轻云从岳悲虹的身上找到了一串钥匙,并且打开了莫红山的铁链。莫红山终于获得了自由,他捡起了岳悲虹的七彩天虹剑,并且一步步地逼向岳悲虹,他要杀他。 “别杀他!”轻云道,“我等着他作证去抓李晚云,还要问他幕后的主使者,并且还要问他星一逝……” 说到星一逝的时候,轻云的脸色变了,她已不能在说下去。 她知道星一逝如果没死的话,那么他要面对的是‘断魂飞沙’。一想到‘断魂飞沙’,轻云的冷汗已经流下。她要去找星一逝,她要同星一逝一起去对抗‘断魂飞沙’。虽然她并不知道如何对付‘断魂飞沙’的方法,但是她不得不去。 她的身子飞起来,她冲出了屋子,但是她万万没有想到,李晚云的‘断魂飞沙’已经出手了。 当轻云又推开了一道门的时候,她被眼前的现象惊呆了,因为她终于看到了传说中的‘断魂飞沙’,也看到它如一道红光正向星一逝飞过去。 一道乌光掠过,星一逝的‘流星飞花’出手了,但是,乌光和红光一触而分开,红光只是一顿,但是又继续向前飞。轻云知道,‘断魂飞沙’形如水,根本无法用利刃切断。 然而此时,星一逝的口中忽然飞出了一条水剑,那条水剑直击到红光,红光被水剑击的一停,但还是又向星一逝飞去。 轻云的心已经提到喉咙,她知道这是星一逝以水制水的方法,不过看来没有什么大的作用。 但是,此时星一逝趁红光一停的工夫,已经用衣袖卷住了蜡烛,一道火光飞向了那红光,那红光忽然猛的燃烧起来。一团火球在空中飞舞,此时它在也不飞向星一逝,而且,那团火球发出了凄厉的尖叫。 轻云的寒毛直立,这种声音仿佛是婴儿的哭啼。终于,那团火球变成了一团烟雾。 李晚云呆在那里,颤声道:“不,不,不可能。谁也不能战胜它!” 星一逝淡淡一笑:“谢谢李女侠的酒,其实,我也是赌博,但是我赢了。” 轻云已经飞过去,笑道:“我知道,你总是赢!”奇怪,她在笑,可是她的眼角为什么有泪? 轻云很容易就治住了至今还说着:“不!不!”的李晚云。 “原来你什么都知道了。”听完星一逝的讲述,轻云叹道。星一逝奇道:“你也什么都知道了。”于是,轻云就讲了事情的经过。 “你为什么想到用火来破解‘断魂飞沙’?”轻云问道。 “直接用火是没有用的,因为它的皮肤是水状的,我先用‘流星飞花’破开它的皮肤,它虽然没死,但是防火的皮肤受损了。然后,我用烈酒浸到它的身子,这才能成功击败它。”星一逝解释了一下,他的额上也有冷汗。 轻云点了点头,叹道:“说来简单,但是谁能想得到!” 她走到李晚云的面前,“现在,我要带你看一看你可怜的丈夫。”轻云道,拉起了被点了穴道的李晚云的手,对星一逝说:“走,我们去看一看莫红山。” 现在已经快天明了。 当他们回到莫红山的禁地时,他们却发现——莫红山已经不见了,而且连岳悲虹也已经影踪不见。 “这是怎么回事?”轻云道。 “他走了,他失去了武功,会到哪里去呢?”星一逝道。 “我怎么知道。”轻云笑道。 “这里没有一丝的痕迹留下,奇怪,怎么一个不会武功的人把一个大活人弄走会一点痕迹都留不下。” “你是说他根本还有功力?”“不可能,他中了‘断魂飞沙’,虽然没有疯,但是功力肯定会失去。”星一逝很肯定。 “那是为什么?” 星一逝苦笑了一下,道:“我也不清楚。”轻云笑道:“还有星一逝不清楚的事情吗?”星一逝微微一笑,道:“当然。” 第八章 星鸟的决战 又是一天的黄昏。 现在一到黄昏,星一逝便很悸动,因为他知道,火鸟就是在黄昏才来的。 李晚云什么也不说,她目光呆滞,嘴里仍然说着:“不!不!”。她似乎已经精神崩溃,她被昨天的事情刺激的有些神志不清。 星一逝叹了口气,道:“她怎么变成这个样子。”轻云道:“可能是装的吧!”星一逝摇头道:“不,她的眼光太散乱,她不是装的。” 沉默,他们都等着火鸟的到来。 有风,起风了。 风中出现了一个人影,他步伐凝滞的走了进来——莫红山! “你?”轻云惊叫了一声,道:“你到那里去了?” 莫红山没有回答,走进屋中,呆呆地望着李晚云,道:“晚云,我们夫妻一场,我对你也没有什么亏待的地方,你怎么要杀我?” 李晚云望着莫红山,忽然“咯咯”的笑起来,终于,她停止了笑容,道:“好,你厉害,还是你们莫家的人厉害。”然后又笑起来,状若疯癫。 莫红山冷笑道:“你不要装疯,你怎么会听从他的命令来杀我?”李晚云停止了笑,道:“我不杀你,你也会死于别人的手中,我已经对你不错了。”说到这里,凄然一笑,道:“我侍奉你十年,我不让你死在我的手中,我怎么对得起你!”莫红山愤然道:“你害得我失去了所有的功力!”李晚云望着他,忽然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齿,道:“你迟早会被吃掉的!”说罢,又是狂笑。 轻云打了一个冷战,想起了莫红山对她讲的故事。 莫红山冷冷地道:“你知道岳悲虹怎么样了?” 李晚云停住笑,惊道:“你,你把他怎么了?” “他死了。我杀了他。”莫红山的语气残酷而冷峻。 “不!”李晚云大叫道,她的目光如同一只野兽,她似乎要将莫红山吃掉。忽然,她又笑了,道:“你却无法杀我,你没有武功,怎么杀我?” 忽然。 一到红光如电般射向李晚云,没有人能眨眼,“铛”的一声,一点乌光已经把那道红光荡开。 紧接着一道闪电已经疾射李晚云的前胸,但是旁边已经飞来一朵白云,那朵白云已经绞住了那道闪电。 一切都停了下来。 莫红山手中拿着一根尖利的长刺,指在李晚云的胸口三寸处再也伸不进去——他的手腕上,缠着一条白绸,蹦的笔直,另一端在轻云的手里。 星一逝手中拿着‘流星飞花’,微微笑着看着莫红山。 “你并没有失去功力?”轻云问道,并且看了看星一逝。 莫红山颓然收起了长刺,道:“我确实已经失去了功力,不过我方才装作没有功力来杀李晚云,是如何被你们识破的?” 轻云望向星一逝。 星一逝道:“你的眼光太锐利了。” 莫红山黯然。 轻云问道:“你怎么功力又恢复了?”轻云真的很奇怪。 莫红山道:“你知不知道这世上有一种奇术,叫做‘吸风拔阳’?” “吸风拔阳?”李晚云和轻云同时惊道。 “你,你对他运用了‘吸风拔阳’?”李晚云嘶声道。所有的人都知道她所说的他是谁,岳悲虹。 “不错,”莫红山嘴角露出了残酷的微笑,“我用‘吸风拔阳’把他的功力全都转移到我的身上。这门奇术是我们莫家祖传的。” 轻云想起了‘冥谈’上对‘吸风拔阳’的描述:吸人功力的工夫,必须散去全身功力,用三十六根线连接两个人的三十六大穴,再给别人服食‘散功散’,这样运起此术才能吸取别人功力。此术有四不足取。第一:必须先散去本人功力。第二:十分凶险,行功过程中,一有意外,必定吐血而亡。第三:此术涉及血液相交,如果血液不合,会血液凝结而死。第四:没有人会坐着不动让你吸收功力。最后,司马天师批了四个字‘无用,无用!’ 莫红山续道:“天不亡我,我和岳悲虹的血竟然相合。” 星一逝和轻云互相望了一言,都叹息世事难料。 李晚云神情散乱而疯狂,她狠狠的望着莫红山,道:“我会杀了你,我要亲手杀了你。”莫红山摇摇头,冷冷道:“你没有这个机会了。” 鸟叫,远处似乎有无数的鸟在飞来。 “她来了!”所有的人都向夕阳望去。——夕阳归鸟。 夕阳的颜色染红了她苍白的脸,她火红的长发在风中飞舞。她的脸如冰一样冷,嘴角象刀一样残酷。她来到了大家的头顶。 “你来了?”星一逝问道。 她没有回答,她的目光如电一般停在了李晚云的身上。 冷笑。 她在冷笑。 奇怪的是,她脸上的肌肉没有一丝的抽动,而笑声却似乎从四面八方传来。 李晚云忽然脸上没有了表情,她梳理了一下散乱的头发,然后双手举过头顶,作出一个鸟的形状。 轻云问星一逝:“她在干什么?” 星一逝摇动着嘴边的花,叹道:“她正在行一种奇怪的礼节,——原来她也是一只火鸟。”他忽然想起了李晚云那充满红色的房间。 她还在冷笑,火鸟还在冷笑,笑声回荡,象是从四面八方传来。 李晚云面无表情,忽然,从她的嘴里流出了鲜血,她在笑,她的笑很古怪,但是很美丽。 很静,只有鸟的叫声。 任何一个人也不能阻挡一个人自尽,星一逝也不能。 他能够阻止李晚云被莫红山所杀,但是他无法阻止她自己杀她自己。 人本来就是一种奇怪的动物,他们为了某种东西,会自己结束自己的生命,其他的动物却不能。 星一逝会为了朋友而死,铁之轮会为了‘寒光镇海剑’而死,落花宫主会为了一种真情而死。 在他们的眼中,死又算得了什么?人活着不是为了平淡的永恒的生,而是辉煌的片刻的生,人如果没有辉煌的理想,实际上也就不是生。 星一逝有这种理想,所以他的生活才这样丰富而多彩。 李晚云是为了什么呢?也许她是为了怕魔头的惩罚而死,也许是为了对莫红山的爱恨交纵而死,也许是为了自己的情人岳悲虹而死,反正她死时竟然有笑,她的笑使她的死很美。也许,她虽然已经死了,但是她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结果,所以她要笑,她笑得很美,很神秘。 夕阳很红。 很静,只有鸟在悲啼。 莫红山望着火鸟,道:“你逼死了她?”他的神情很古怪,脸色很可怕。轻云知道,虽然他恨自己的妻子,但是他不允许别人杀害自己的妻子。 火鸟在冷笑,但是有面无表情,似乎根本就不是她在笑。 她的眼光移到了星一逝的脸上。 星一逝笑了笑,他知道一场战斗要来临了。 她伸出了手,她的手很白,白的透明,她的十指尖尖,指甲如火,闪亮着光芒,她的手指如同十把燃烧的剑。 星一逝见过很多剑,然而任何人的剑也没有她手上的指甲令人可怖,这是一双美丽的手,但又是一双魔鬼的手。 星一逝忽然笑道:“等一下,我要和我的朋友说几句话。”他转身向轻云走去,火鸟竟然没有向他的后背出手。 她没有表情,也没有出手。 星一逝走到轻云的面前,把一件东西放在她的手中,然后,他带着那种笑走回去,走向了火鸟。 轻云不用去看,已经知道自己手中握的是什么东西了。星一逝的一颗‘流星飞花’。 轻云知道星一逝的意思。 轻云从不哭出来,她却有泪。 她知道,星一逝对这一战根本就没有把握。 星一逝经历了无数的艰险,他的武功不是登峰造极,但是,每次都能化险为夷,他可以用自己的智慧和生命去打赌。每次他都含笑从容,因为他对自己的生命并非看得很重,他可以为了一个朋友而陨身不恤。 他可以用自己的生命去打赌,但是他不能用朋友的生命去打赌。 轻云忽然知道,这一次,星一逝根本就没有把握,他的死已经不是什么可笑的事情,因为星一逝在给她‘流星飞花’的时候,他的自信也变得毫不充沛。 星一逝对自己的生命根本就没有把握。 但是,轻云也知道,星一逝这一战是不可避免的,即使他知道自己将走向死亡。 难道这场战斗真的这么艰苦? 星一逝真的要同死神决斗! 只有鸟的悲鸣。 火鸟的十指如血,目光如电。 星一逝已经感到了她十指上射出来的杀气,这种杀气无孔不入,这种杀气很利,很冷,很残酷,很悲壮。 这种杀气比‘落花斩’要残忍,比岳悲虹的‘惊虹冠日’要凌厉,比楚移冰的杀气更悲壮,这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杀气。 这种杀气象一个魔鬼侵入了星一逝的身体,星一逝脸上仍然有笑,但是他的额上却已经见汗。 星一逝忽然明白莫红山为什么叫那个人是魔鬼了,不错,只有一个魔鬼才能指派一个魔鬼。 这种杀气无法抗拒! 她还是面无表情,她象是一块冰,不,她就算是冰,也是冰作的魔鬼。 星一逝甚至也无法出手,因为他的身体已经被侵入了杀气。他似乎看见无数的魔鬼正面无表情的抓住他,折磨他。 星一逝的汗在落,他立在那里,仍有笑,却如同僵硬,对方的杀气已经镇住了他的双手。 他的大脑如同雾般迷乱,他不知如何应付这种魔鬼的杀气,因为他的大脑已经不灵,他的大脑已经侵入了杀气! 轻云眼角有泪。她看出星一逝的劣势。 但是她没有出手帮忙,因为她坚信,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够击败星一逝,她从来也没有动摇过这个信念。但是,她忘了,火鸟似乎已经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魔鬼。 星一逝的头在低下。 他感觉有一个魔鬼在将他的头按下去,他无法抗拒,他没有办法抗拒,他的大脑已经被控制。 火鸟并没有出手,她只用了自己的杀气,便要将星一逝击败。 星一逝的头仍然在低下,他的眼光已经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忽然,有一件东西进入他的眼中,是地上的一朵红花。 他的眼突然发光,他似乎看到那花闪着七色的光芒。在他的眼前出现了一个美丽的影子,那个影子一袭长衫,长发如流水般从头一直滑落到足踝,如光般闪亮。这个影子越来越清晰,把眼前火鸟的影子抹去了。 她身旁堆满了落花,她的身边是碧绿的河水,她的眼角有泪。 星一逝的眼睛又发亮,他的眼又恢复了星光般的多彩。他的这种热烈的冲动使他的浑身充满了热流,这股热流将他身中冷酷的杀气一并驱散。 星一逝抬起了头,他的眼如同星光般多彩,他嘴边美丽的花朵在摇动,他又恢复了他的神奇和力量。 他站在那里,比以前更有精神,更有魅力,在他的全身散发着一种爱的热力,一种友情的热力。 有的人曾经问星一逝——你为什么总会战胜比你强大的多的敌人,星一逝总是淡然微笑。 其实,星一逝的武功也许不是登峰造极,智慧不是绝无仅有,但是在他的身后有林落花,东方冷月,轻云,有李凝心,楚移冰,秋云白,有太多太多的人,他们都是星一逝的勇气和力量。 第九章 做人的可贵 星一逝和火鸟对峙着,谁也没有出手。 火鸟的杀气在消散,因为星一逝的浑身散发着无穷的热力,她的这种残酷的杀气被这种爱的热力驱散。 火鸟的脸上仍然面无表情,但是奇怪的是,她的眼中的冰似乎已经有些消融了,嘴角的冷酷也似乎变成了微笑,她难道被星一逝的热情所感染?但是忽然,她如一只大鸟般扑击下来,她手中的指甲如同十把利剑,戳向星一逝的前胸。 谁也没有料到,她在这个时候出手了。 星一逝似乎也没有料到,因为他竟然没有动。等他动的时候,衣服上已经出现了十个洞。就在这时,星一逝的‘流星飞花’已经出手,两道乌光从他的手中飞出,奇怪,这两道乌光并没有击向火鸟,而是从那一群小鸟中划过。 电光火石的一瞬。 火鸟忽然从半空中跌落了下来,她——不再在空中飞行,她落了下来。 此时,一道白云已经从斜刺里飞来,将火鸟紧紧缚住。 一瞬间,一刻,干净漂亮。只在这一瞬间,星一逝已经击败了火鸟。火鸟在挣扎,象一只困兽,她的目光凶狠而恶毒。 轻云已经奔过来,对星一逝笑道:“你又胜了。” 星一逝用手拭去轻云眼角的泪,道:“因为有你们。” 莫红山道:“星一逝,你是如何击败她的?” 星一逝淡淡一笑,转头问轻云,道:“你还记不记得你曾经被一只小鸟带着在空中飞行?”轻云拍手道:“你是说,她周围的这些小鸟是用来带着她飞行的?”星一逝点头道:“不错,轻云乘云去,火鸟驾鸟来。” 莫红山笑道:“于是你用‘流星飞花’割断了她与小鸟们的连线,她就如同失去了缰绳,不得不落下来!” 星一逝笑着点头,眼睛望着火鸟,目光忽然如星光般多彩。 莫红山提刺上前,就要杀火鸟。轻云拦住了他,莞尔一笑,道:“我们不能杀她。”莫红山问道:“为什么?” “因为他是我们去找西方魔王的领路人。”星一逝道。 夕阳已经抽去了它最后的一缕光,火鸟被缚在一个柱子上。她忽然停止了挣扎,静静的倚在柱子上,她垂下了她的头,她忽然象是从地狱来到了人间。她的目光充满了惊奇和恐惧。 她的脸变得没有以前的苍白,她似乎一下子变成一个平平常常的人了。 星一逝在她的身边,看着她的脸,他也惊奇于火鸟的这种奇怪的变化,他忽然发现,她根本就不是什么魔鬼,她也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 轻云正在和莫红山谈话。 莫红山道:“刚才那一战,我总觉得不对。” 轻云笑了一笑,道:“有什么不对?” “方才,星一逝在和火鸟决战时,首先决战的是杀气,火鸟的杀气固然凌厉残酷,但是星一逝起初抵挡的时候,却似乎有点不对。” 轻云望着星一逝和火鸟,叹了一口气,道:“是,他那时根本就没有用全力去抵挡反击,或者说他根本就不想去抵挡和反击。”莫红山道:“不错,正是如此,难道是因为她是一个女人?”轻云笑了一笑,道:“也许吧。” 莫红山道:“后来,火鸟的攻击似乎也有一点不对。”轻云摇了摇头,道:“是,不过我也说不出来哪里不对。”莫红山叹了口气,道:“我也说不出来。” 正在说着,忽然听到了一个柔弱生硬的声音:“你是谁?” 轻云和莫红山同时惊呆了,他们同时向火鸟望去,因为他们发现这话竟然是火鸟说的,——她说话了。 星一逝也呆住了,一时不知回答。 火鸟望着星一逝,又问道:“你是谁?”她的眼光惊疑而不定。 星一逝回过神来,道:“我叫星一逝!” “星——一——逝!”她的话生硬而柔弱。星一逝忽然发现她只不过是个弱女子而已。 莫红山已经走过来,喝道:“是谁指使你来的?” 火鸟不回答,只是看着星一逝,忽然莞尔一笑,道:“你叫星一逝!”星一逝点头,问道:“谁派你来的?”火鸟摇摇头,道:“我师父。” 莫红山怒道:“你师父是谁!”火鸟道:“师父就是师父,他是西山的魔王。” 莫红山把关在地下室中的几个丫头和仆人放出来,李晚云和岳悲虹并没有杀他们,而是把他们关了起来。莫红山吩咐他们去煮饭。他们折腾了半夜,快饿死了。 火鸟仍然被缚在柱子上,无论莫红山怎么问,她也不回答师父的名字。星一逝说可能她真的不知道,还是先吃饭吧。 很快,几个丫头就把饭菜端上来。星一逝走到火鸟的面前,道:“吃饭了,我放开你,和我们一起吃饭。”火鸟缓缓点头。 莫红山对轻云道:“星一逝要放开她,不怕她逃跑或者出手吗?”轻云笑道:“不会,如果星一逝没有这个把握就不会这么做了。” 四个人坐在桌前吃饭,轻云发现火鸟呆呆的看着他们吃饭,自己却不动手。星一逝问道:“为什么不吃?” 火鸟抬头望着他,有一滴晶亮的东西在她的眼睛中打转,道:“这是你们吃的东西,我不吃——这种东西?” 星一逝一愣,道:“你不吃这个,吃什么?” 她一笑,她的笑温柔而美丽。 她忽然飞起来,象一只小鸟,她飞到一个丫鬟的面前。 这是一个十七八岁的俏丽的丫头,她忽然看到一个红衣女子已经站在面前了,吓了一跳,道:“小姐,你干什么?”火鸟轻声道:“给我点东西吃。”小丫头道:“什么——东西,我帮你去做!”火鸟笑道:“不用做了!”忽然闪电般伸出了手——她的脸上的笑温柔而美丽。 星一逝大惊,他看到——火鸟已经从小丫头的胸中把手缩回来,手中有一团火红的东西在跳动。小丫头的胸口已经有红色的液体喷出来,喷到火鸟的红色长袍上——那是心,人的心。 火鸟把那颗心放在嘴边,她——要吃了。 “不!”星一逝已经从惊愕中反应过来,他飞过去,已经抓住了火鸟的手臂,另一只手已经抵向火鸟的头,他的胸膛不断起伏,他不能允许这种现象发生。 火鸟呆呆看着他,没有抵抗,只有惊奇和恐惧。 轻云已经‘哇’的一声,把方才吃的东西全都吐出来。这是她第二次把东西吐出来。 星一逝的内力含而不发,他没有想到她竟然是一个吃人心的野兽。只听“仆”的一声,那个没有了心的小丫头已经倒在了地上。 火鸟茫然的望着星一逝,道:“你——不是问我吃什么吗?我就是——吃这种东西!”她的眼中有泪,象一个做了坏事的孩子。 星一逝怒道:“难道你一生中天天都在吃人心?” 火鸟摇头,道:“不,还要吃肉喝血,有时候也吃眼睛和舌头!” 星一逝觉得恶心,他的浑身冰冷,他的愤怒无可言表,甚至他的手都在抖动。他的手紧紧攥住火鸟的手臂,似乎要把她的手臂拧断,喝道:“是谁叫你这么干的,是谁?” 火鸟眼泪痛地流下来,道:“是我——师父。我从小就跟着师父,他便让我吃这些东西,他说,他是西山的魔王,我是西山的魔鸟,我们天生就是要吃人的,人是我们的敌人,是我们的食物。” “我的天!”星一逝的头都快要炸了,“你师父是个魔鬼,他不知害过多少人。”他忽然想立即抓到她的师父,然后消灭他,免得他又害无数的人。他忽然想起莫红山的话,他曾经吃掉莫红山的母亲秦虞的手臂。不错,他的师父就是莫红山的仇人。 星一逝的‘流星飞花’已经凝在手中,就要下杀手,当场杀掉火鸟,免得她又杀掉无数的人。 火鸟呆呆的望着他,既不反抗,也不说话。 星一逝的脸严峻而悲痛,半晌,他终于没有出手,他忽然明白——她只不过是一个柔弱的女人罢了,是他的师父——那个魔鬼,使她变成了一个魔鬼。 星一逝的手终于放下来,他知道——她不能死,她是一个受害者,她根本就是无心杀人,可怕的,该死的是她的师父,那个西方的魔王。 他没有杀掉火鸟,他知道自己不杀她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自己不仅要让她当通往西方的领路人,还要她改变吃人的野性。 他不能让她再吃人。 火鸟被锁在大柱子上,她再也不能吃人了,她的嘴角还有血。她的脸上一片茫然,她不明白星一逝为什么不让她吃人,她不明白为什么星一逝把心从她的手中抢下来。 星一逝现在才发现——她简直幼稚得象个孩子,她不懂任何事情。星一逝的头很痛,痛得要炸开,他从来也没有遇见过这么为难的事情。 莫红山正在和轻云发脾气。 “星一逝为什么不杀了这个野兽,难道他还要让她再害人?”莫红山很愤怒。“不!”轻云笑道:“星一逝知道,改造一个人要比杀了他更有意义。星一逝是来救人的,不是来毁灭一个人的。”“你这么了解他?”莫红山问道。“不错,我是他的朋友。” 星一逝坐在火鸟的面前,静静的看着她,淡淡的道:“你给我听着,你是人,你不是一只野兽。”他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你是和我们一样的人,一模一样的人。” “我是人?”火鸟的眼睛无限恐惧和空洞,表情无限迷茫,“我也是人?” “不错!”星一逝抓住她的手,然后伸出自己的手,望着她的眼睛,道:“你看,你看,我们的手都是一样的。” “手?”她的目光很空洞。“不!不!”她忽然笑起来,“我不是人,我是一只魔鸟,我怎么会是人?” 星一逝举起了他的手,手中有米饭,望着她道:“这就是米,你吃吃看,这才是你要吃的食物,你要作一个人!” “不!”火鸟的目光充满了恐惧,道:“不,师傅说过,我吃这个会死的。” “怎么会,不会的。”星一逝充满了善意的微笑,任何一个人也不会认为他在说谎。 他把饭送到她的嘴边,道:“我不会骗你的,——相信我!”他的眼睛满是真诚,他的话无限动听。 她似乎拿不定主意,终于她的目光温柔起来,她张开了她的嘴。 星一逝笑了出来,他要让她做人,他要让她重新做人。 她一口咬了下去。 星一逝的脸色变了,因为她咬的不是米,而是星一逝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