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我坐过三年牢 会客厅,沈妍拘谨的坐在真皮沙发上等待。 “应聘家政的?”低沉好听的嗓音响起。 沈妍扭头看去,二楼楼梯处,男人穿着白色浴袍,双臂懒散的靠在楼梯扶手上,嘴里叼着一支烟,深邃的眸子跟盯着猎物似的从她身上扫过。 看清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沈妍稍稍一怔,莫名觉得眼熟,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毕竟她从前做医生,见过的各式各样的人太多了。 她规规矩矩的应了一声,提醒道:“我坐过三年牢。” 男人没吭声,用手里把玩的打火机将烟点燃。 隔着袅袅烟雾,他静静的打量着女人。 女人表情木讷,整个人瘦的厉害,眼神空洞,透着绝望。 完全不像当初那个满眼星光的天才少女,那个在所有人都放弃他的时候,坚定的喊出“我必须要救他!”的天才少女。 秦霄心中很痛,是他回来的太晚…… 见男人不回话,沈妍声音小了许多:“可以吗……?” 男人敛下眸中的痛意,忽的笑了:“你觉得我会不清楚你的背景?” 沈妍顿时觉得自己的话很白痴。 可出狱这三个月,她找工作碰壁太多了,不得不小心翼翼,以免再空欢喜。 男人站直了身体从台阶上下来,不知是因为他出众的身高还是那张挑不出瑕疵的脸,沈妍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待他走到沙发上坐稳,吐出一口烟雾,又说道:“没有坐过牢的经历,在我这里也干不长久,你正合适,最重要的是,你以前是医生。” 什么人需要一个坐过牢的人? 沈妍暗自吸了口气,怎么有种掉进贼窝的感觉? 她在两万块的月薪和落荒而逃之间反复拉扯,目光落在男人手指间的烟上,反射性的伸手去接烟灰。 男人动作一顿,诧异的瞥了她一眼,随即有些僵硬的将烟灰抖落在了她白净的手心里,不忘夸赞一句:“还挺有悟性。” 反应过来的沈研有些尴尬,将掌心的烟灰抖到茶几上的烟灰缸里。 这种事儿她在监狱里的时候干得多了,只为了能在那些大姐头手底下活得轻松一些,这毛病还没改掉…… “就你了,签个合同吧。” 男人低沉好听的声音刚落,一个穿着西装,脸上有道疤的大叔就拿着合同走了进来。 沈妍强迫自己不要去盯着那道疤看,这很不礼貌,可未免有点太吓人了,不只是这个看着很凶的大叔吓人,眼前的男人也吓人…… 她故作镇定的看完合同,接过大叔递上来的笔蹲在茶几前签字,奈何颤抖的手暴露了她的内心,抖得厉害。 干一个月就走,她在心里这么告诉自己,不留下的话,她就要流落街头了。 第2章他是修罗 “呵……” 男人突然笑了一声,沈妍下意识侧过脸看他,这一瞬,撞进了他那双勾人的桃花眼里,那里面像是藏着一汪深潭,不见底,深邃又危险,而浮现在表面的笑意只是假象,没法儿淡化男人身上一丝一毫的锐气。 在男人戏谑的目光中,她火速签下自己的名字,起身站直:“我没有地方去,包住吗?” 男人背靠在沙发上,笑得倾倒众生:“只要你喜欢,住我房间都行。” 沈妍脑子里又起了落荒而逃的念头:“不……不了……随便给我一间空房就好。” 见男人手里的烟抽得差不多了,沈妍捧着烟灰缸递到跟前,随着男人将烟蒂摁灭的动作,他脸上的笑意也消失殆尽了。 他站起身,对比之下,沈妍比他矮了一大截,他微微俯身凑近了看着她,压沉了嗓音,眸光幽深:“在这里呆下去的唯一要求,口风紧,懂?” 烟灰缸里还在挣扎的火星散发出寥寥烟雾,在两人之间升腾飘散。 这一刻,沈妍感觉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修罗。 沈妍留了下来,安置在了二楼走廊尽头的一间小卧室里,男人的卧室在走廊的另一端尽头。 她隔着走廊看过去的时候,会有种那头很阴森的感觉,根本没有念头去想门后是一番怎样的景象。 下午男人出了门,佣人告诉她,她只需要打扫男人的卧室就好。 沈妍第一反应是,拿那么多钱干这么点活儿,她良心不安,但也没敢说什么,只是忙碌着将男人的房间打扫得纤尘不染。 她终于还是踏进了以为阴森的领地,但和她想象的不一样,男人的房间里陈设规规矩矩,和楼下一样的装修风格和色调,简单、冷清,但是无一例外的,任何家居摆件都价值不菲。 如她所料,男人年龄没超过三十,才27岁,她在他房间的柜子上看到了一个金属摆件,没认出来是什么人物的雕塑,底座上刻着极小的年月日,还有‘祝秦之惟26岁生日快乐’的字样,日期是去年。 原来,他叫秦之惟。 半夜里,沈妍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 她穿着单薄的睡裙将房门打开一条缝隙,是白天那个脸上有疤的大叔,她下午听到过有人喊他东叔,于是跟着喊:“东叔,这么晚了有事吗?” 东叔看着凶神恶煞,一开口,声音却很温和:“少爷回来了,头疼得厉害,你去看看。” 沈妍的视线从东叔壮实的身躯边掠过,朝走廊那头望了一眼,想说换件衣服再过去的,见东叔已经给她让了道儿,她便打消了念头。 她的睡裙很保守,短袖过膝,穿去大街上都没事儿。 踏进秦之惟的房门,窜入鼻腔的是浓浓的烟味,沈妍被呛得难受,轻咳了几声,走过去打开了房间所有的窗户。 房间里就开了盏橘色的台灯,光线比较暗,她视线落在了坐在落地窗前椅子上的秦之惟身上:“我不是很懂头疼这方面,做医生的时候,我在心外科。” “我知道。” 秦之惟嗓音因为过量抽烟有略微的沙哑,他一抬手,沈妍就会意的递上了烟灰缸。 似乎很满意她的举动,摁灭烟蒂之后,秦之惟调整了一下坐姿,整个人懒散的靠在椅背上:“给我揉揉,疼得厉害。” 沈妍没有多言,绕到他身后站定,手指灵活的按压上了他的太阳穴,指间传来他皮肤上微烫的温度,如此近的距离,她几乎能嗅到他身上的气息,如雪后松木一般,神秘不失清新,优雅且迷人。 从她的视线能清晰的看到他面部的轮廓,不可否认,他是她目前为止见过的,长得最好看的男人,身上有股子莫名的威慑力,还带着痞气,刚进门她就领教到了。 按了三十分钟左右,沈妍手酸了,秦之惟安静得像是睡着了,为了确认,她开口问道:“我工作的范围是哪些?” 她还想知道,包不包括伺候他本人,这可不是个好活儿。 似乎看穿了她心中所想,他微微勾起唇角:“伺候我不比打扫整座宅子轻松?” 沈妍稍稍想了一下这栋宅子有多大,心里有点发憷:“的确是伺候你比较轻松……” “呵呵……”他笑:“还有更轻松的,想听吗?” 第3章还有更轻松的 直觉告诉沈妍,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不听了,这样就行。” 打扫一间卧室,给秦之惟按摩一下,她勉强能接受,反正就干一个月,熬过来就好了。 过了片刻,秦之惟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可以了,我去洗澡了,你回去吧。” 沈妍松了口气,正要走,他突然站起了身,险些撞在一起。 他刚回来还没换衣服,身上是板正的西装,黑色的,很有压迫性,也很性感,内里衬衫的扣子解开了两颗,锁骨隐约可见。 沈妍退后两步,让开路,看着他朝浴室走去,她犯了职业病:“你头疼的毛病持续多久了?疼痛的频率是怎样的?建议去医院检查一下。” 许是累了,秦之惟挥了挥手,打发她走,没再说话。 第二天早上。 沈妍被郑青青的电话打醒了。 她迷迷糊糊的接起:“喂?” 郑青青本着送佛送到西的原则,询问她工作的事:“怎么样?做得下来吗?有没有安顿下来?” 沈妍打了个呵欠:“挺好的,我这边没事儿。” 她迟疑了一下,又问道:“你呢?” 郑青青语气里夹杂着几分苦涩:“不用担心我,是我对不起你……” 两人的通话陷入了沉默,沈妍心里也清楚,她和郑青青短暂的友谊似乎已经划上句号了。 刚出狱的时候,为了生计,她在酒吧兼职做服务生,郑青青和其李晟都是做夜场的,三个人也是在那时候认识的。 郑青青被客人灌了酒要带走,是沈妍救了她,那之后沈妍也和郑青青、李晟租住在了一起。 两天前,李晟趁着沈妍和郑青青不在,偷偷摸进沈妍的房间,被郑青青回家撞破的时候李晟手上还拿着沈妍的内衣…… 那一刻开始,就注定沈妍得出局了。 突然,楼下传来了一阵怪异的动静,沈妍惊得差点没握住手机。 挂断电话,她起身下床去查看,楼梯下到一半儿,她脚步卡住了。 楼下客厅里,一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男人跪在秦之惟脚下不住的哀求:“秦爷我错了……求求你放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从沈妍的角度,只能看到秦之惟修长的腿,看不到他的正面。 跪着的男人还想说什么,一旁的保镖立刻狠狠补上了一脚。 男人被踹得哀嚎一声,趴在地上,嘴里冒着血沫子。 沈妍瞪大了眼睛,惊叫了一声,又迅速的捂住了嘴巴。 她的声音惊动了楼下的人,几双眼睛齐齐朝她看过来。 秦之惟支起身子靠在沙发沿上盯着她笑,像极了一只狡黠的黑猫:“吵醒你了?” 第4章你雇主是他?! 沈妍说不出话来,想跑,双腿跟灌了铅似的,只能呆滞的摇着头,眼里满是惊恐。 见状,秦之惟微微皱了下眉头,扭头看着被打的男人,埋怨似的:“让你TM的动静小点,吵醒沈医生了……” 他话还没落音,保镖就狠狠扇了地上的男人两耳光。 那男人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居然把沈妍当做了救命稻草,跪爬在地上冲着沈妍的方向不住的磕头:“沈医生,救救我……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 沈妍很无措,伸手抓住楼梯扶手才不至于让自己因为腿软得厉害而站不稳。 秦之惟似乎觉得这一幕很有趣:“呵呵……你还怪聪明,医生可不就是救人的么?沈医生,你说呢?” 有这么一瞬间,沈妍一阵头皮发麻,这本不关她的事的,她就不该出来探个究竟。 不管秦之惟是认真的还是在戏弄,决定权似乎都到了沈妍手上。她咬咬牙:“我已经不是医生了。” 闻言,被打的男人露出了绝望的神色,就好像她直白的说了句:我救不了你。 沈妍内心是想救那个男人的,可她知道自己的份量,一个拿着薪水替人做事的家政而已,跟那个挨打的男人一样,是被秦之惟来了兴致之后,戏弄的对象。 可秦之惟没打算就此作罢,一副勾人的调调:“在我心里,你一直是医生。你希望我放了他么?” 沈妍不敢跟他对视,难不成就因为她撞见了,所以连她也逃不掉了么? 看见了不该看见的,她懂…… 她认命的开口:“我当然希望你放他走。” 反正他也不会放人,她也会跟着一起完蛋,说什么都无所谓。 “听到了吗?把他扔出去。” 沈妍有些诧异,她呆滞的看着那个被打的男人被保镖拖了出去,从那个男人劫后余生的表情上看来,秦之惟是真的放人了。 佣人立刻上前清理地板上的血迹,很快一切又恢复如初,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秦之惟点了支烟,起身朝楼梯口走来。 沈妍突然腿不软了,掉头就跑,回到房间把门反锁上了。 外面走廊上传来了秦之惟肆无忌惮的笑声。 她听着心惊胆战,脑子里是昨天秦之惟对她说的那一句:在这里呆下去的唯一要求,口风紧,懂? 很快,秦之惟出门了。 沈妍立刻换了衣服也准备走,她要当面跟郑青青问清楚,秦之惟是什么背景。 不然她怕是撑不下一个月。 走到一楼,东叔撞见了她行色匆匆的样子,挡住了她的去路:“沈医生要去哪里?” 沈妍被吓了一跳,强作镇定:“怎么?做家政还要被限制出行吗?” 东叔没吭声,给她让开了路。 沈妍打车去了郑青青楼下后,一脸严肃的问道:“那个秦之惟到底是干什么的?” 郑青青有些纳闷:“秦之惟是谁?” 沈妍心顿时凉了半截,看来郑青青只是负责帮她找工作,并不清楚雇主的真实底细。 她有些犹豫还要不要回去,她可不想把命搭进去。 郑青青思索了半晌,突然脸色大变,惊恐不已:“秦之惟?秦爷?等下……你雇主是他?!” 第5章想跑路? 沈妍重新燃起了希望:“是,所以他到底是什么来路?” 郑青青皱起了眉头:“我也不清楚,但所有人都怕他。我工作的场子你知道,江城最大的场子,可连我老板都得给他低声下气的点烟。早知道是他,我就不让你去了,要不你先找个宾馆住着,我重新给你找工作?” 沈妍的冷汗瞬间就冒了出来,郑青青的老板就是个地头蛇,有头有脸的,这样的人物都得敬着秦之惟,可想而知秦之惟有多恐怖了。 她无意识的攥紧手指:“我知道了,我不干了,我回去把行李拿出来,新工作的事,就麻烦你了。” 回到秦家别墅,沈妍一眼就看见了秦之惟的车,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 他回来了…… 她心里有些发憷,心跳快得几乎要蹦出嗓子眼儿来。 还好秦之惟没在楼下,她立刻回房间把自己本就不多的行李收拾好,刚出来,好死不死撞见了秦之惟也正从房间出来。 四目相对,沈妍心跳如雷。 秦之惟一边解着领带一边朝她走来,神色有几分冷:“这是要跑路?” 沈妍想回房间躲起来,慌得半天摸不着门把手,她强装镇定:“我不做了,昨天的工资就当房租好了,不用给我了,你另找人吧。” 秦之惟白皙修长的手指停顿在了领带上两秒,掏出了一支烟点上,任由领带松垮着,抬步走到了沈妍跟前。 他身上的木质香味立刻窜入沈妍的鼻腔,侵入她的呼吸。 她下意识往后退,半关的门被低开,她退回了房间里,秦之惟也跟了进来。 “为什么?我不是把人放了?” 他似乎很不解似的,愁得连续抽了好几口烟。 沈妍手指攥紧衣角,眼角的余光搜寻着房间里所有可以用来防身的物品。 好在秦之惟没有碰她,只是走到她床沿坐下,将烟叼在嘴里,懒散的把手撑在身后的床面上,翘着腿,开口道:“留下来,工资你开。” 沈妍想说她要命不要钱,但是没敢:“不用了,谢谢,月薪两万,工作轻松,大把的人愿意做,你可以很快找到新的人顶替。” 秦之惟微微眯起眼凝视着她,像是要将她看穿似的:“你拿着手术刀把人开膛破肚的时候手都不带抖的,我比那些还可怕?” “那不一样。”沈妍皱着眉头,不喜欢他的比较方式。她那是救人,他恰恰相反,没有可比性。 “行。”秦之惟点了下头,伸手将烟灰弹在了地板上。 这次沈妍没有用手去接,上次纯属脑抽。 就在她以为他答应放她走了的时候,他又接着说道:“你签合同的时候不是看得很清楚么?做不满一年,你走不了。” 沈妍在脑子里迅速把合同内容过了一遍:“可也没提需要赔付违约金什么的,顶多我就是不要昨天的工资了,你也无权限制我。” 秦之惟微微垂下头笑了一声,募的又抬眼看向她,眸子里一片霜色:“你在跟我讲道理?” 第6章来我房间 被他冰冷的眼神一震,沈妍心尖儿跟着颤了颤。 她知道,跟他没有道理可讲。可她才来第二天,他没有非要留下她的理由,唯一可以当做理由的是,她看到了不该看到的。 想到这里,她平静的说道:“我不会对任何人提起在这里看见过的一切,这样还不行吗?” 秦之惟眼底浮现出了一抹玩味:“死人才不会开口说话,你觉得呢?” 沈妍知道,自己走不了了:“合同到期之后呢?你还是不会放我走?” 他起身走到她跟前,伸手握住她单薄的肩膀:“你觉得花一年时间还不能了解透彻一个人吗?” 沈妍懂了,这一年里,确认她嘴巴严实,合同期满,她就能离开,相反的话,她的下场,不会太好。 “沈医生,你脸色不大好,回头让东叔好好给你补补。” 秦之惟说完,将快燃尽的烟递给她,随即转身离开了。 沈妍将烟蒂碾灭扔进了垃圾桶里,拿出手机给郑青青发信息:不走了。 之所以没说走不了,是怕郑青青担心,她也知道,郑青青帮不了她。 晚上,东叔给她送了饭菜到房间。 看着托盘里丰盛的菜色,沈妍第一感觉是最后一顿了。 她一个打工的,东叔亲自送饭不说,还吃得这么好,很难不让她瞎想。 她面色泛白的道了声谢,却没打算动筷子。 东叔看穿了她心里的小九九:“没下毒,不至于,少爷说你在监狱里亏了身子,让好好给你补补。” 这话听着还怪让人感动的,可一看到东叔那张凶神恶煞的脸,沈妍就怎么都感动不起来了:“谢谢,不用了,我就是一打工的,我跟底下的佣人一块儿吃就好。” 东叔立在门口面无表情的盯着她看了两秒:“劝你听话。” 沈妍头皮发麻,拿起筷子端起米饭往嘴里扒拉了两口。 见状,东叔终于走了。 吃了饭,沈妍躺在床上等死,死没等到,等睡着了。 梦里母亲对着她谩骂,控诉自己精心培养出了个废物,一朝入狱,断送了一切。 母亲声泪俱下,要和她断绝关系。 梦醒来,她将脸埋进枕头,眼泪悄无声息浸进了枕芯里。 她爸爸是大学教授,妈妈也是医生,不过母亲早年出了车祸,手折了,留下了后遗症,提前退休,把希望寄托在了她身上。 父母早就离婚了,她跟着母亲生活,母亲的性子离婚后变得格外的偏激,父亲早就有了新的家庭,她变得无足轻重。 梦里的画面,是她入狱前和母亲见的最后一面,说了断绝关系,那三年,母亲真就没去看过她一眼,所以出狱之后她也没脸和家里联系。 而今的处境,让她无比想回家,可勇气早就在那三年里被磨光了,就当她死了吧。 手机突然响了一下。 她看清屏幕上的时间,快十二点了。 陌生号码发来了一条信息:头疼。 她稍稍想了一下,确认这是秦之惟发来的,于是换了衣服,敲响了他的房门。 “进来。” 秦之惟的声音透着点烦躁,还有几分沙哑。 今天他是躺在床上的,依旧只开了盏台灯。 第7章你真不记得了? 沈妍走上前,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姿势帮他按摩,他忽的抓住她的手腕:“直接上来,能不墨迹了么?” 他被头疼折磨得有些暴躁,捏得她的手腕生疼。 沈妍挣开他的钳制,脱掉拖鞋爬到了他的床上,跪坐在他身边帮他按摩。 其实这个姿势也不方便,很快她腿就跪麻了,手上也不怎么使得上劲。 秦之惟也察觉到了,手肘撑起身子,拍了拍她的腿。 沈妍会意,老实的将枕头挪开,用她的腿代替,终于,秦之惟满意了,枕着她的腿阖上眸子:“这样挺好的。” 挺好是挺好的,但这个姿势,过于亲密了。 沈妍很不自在,甚至不敢低头看他的脸,视线一直游离在别处,这一个月两万,还真不好赚。 按了一会儿,沈妍有点瞌睡了,频频打呵欠,还不敢发出动静,因为房间里太安静了,安静得只能听见呼吸声,有她的,也有秦之惟的。 突然,秦之惟开口道:“你真不记得了?” 沈妍哪有心思想他在说什么?心不在焉的问:“记得什么?” 他嗓音冷了几分:“没什么。” 他很奇怪,这是沈妍对他的感觉。 她实在不想每天半夜跑来给他按摩,于是跟他讲条件:“我应聘的是家政,每天晚上伺候你,多少有点不合适了吧?” “呵。” 他笑了一下,很快沈妍反应了过来,这话听着怎么都不太对劲。 她困意去了大半:“我是说得加钱。” 价钱谈不拢的话,他就乖乖让她走吧。 他唇角还擒着笑意,只是闭着眼,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加,随你加。” 沈妍有片刻的无语,他这么大方,她倒是不敢了,这家伙的钱,不是那么好拿的,就怕拿的是买命钱。 等不到她的下文,秦之惟睁开眼看着她清丽的下颚弧线,玩味的说道:“还有一个活儿少钱多的路子,你上次不听,这次听吗?” 沈妍不吭声,从他嘴里肯定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果然,他说:“跟我睡觉,不比这轻松?” 沈妍立刻要走,被他拽住了手臂:“逗你玩的,小爷从来不玩儿硬的。” 闻言,沈妍在心底松了口气,看来他这会儿头是不怎么疼了,不然也嘴贫不起来。 她低声说道:“你头不疼了的话我就回去睡觉了。” ‘疼’他说着,抓着她的手,探进了他胸口的浴泡里:“这里也疼。” 沈妍惊了一下,不是因为他的举动,而是她在他胸口摸到了一条疤痕,那个位置,曾经差点要了他的命吧? 疤痕表面是光滑的,说明有些时间了,不是新伤口。 出于好奇,沈妍掀开了他浴泡的衣襟,将疤痕看了个真切。 那道疤,有莫约十厘米长,从遗留的疤痕厚度来看,伤口当时应该很深,纵横在心脏下方,看着触目惊心。 她纤细的手指娴熟的在疤痕周围轻轻按压:“哪儿疼?这里疼吗?” 没有等到秦之惟的回应,她疑惑的看向他,发现不知何时,他脸上的神色变得严肃了起来。 第8章泣不成声 意识到有些不妥,沈妍琢磨着就这么抽回手好像也没用,她就是职业病犯了,正常检查一下罢了,只要她不想歪就行。她硬着头皮换了个位置继续检查:“这里呢?” 秦之惟突然浅浅的吸了口气:“劝你别摸了……” 他嗓音里的暗哑,听得沈妍耳根子发烫,她迅速抽回手:“是你说疼的……我是拿钱办事。” 秦之惟稍稍侧过脸,几乎贴上了她腹部,他炙热的呼吸穿过薄薄的衣服布料传递到她皮肤上,她身体僵住,脑子里有片刻的空白。 这个姿势,太近了…… 她抽身下床:“我回去睡觉了!” 说完她慌不择路的窜到门口,隐约听见身后秦之惟轻轻的‘嗯’了一声。 回到卧室,沈妍发现自己的衣服上也沾染了他的气息,这让她心惊肉跳,她将衣服换掉,又去冲了个澡,这才彻底冷静下来。 平日里沈妍比较闲,秦之惟也没有限制她自由的意思。 第二天,她还是回了趟家,想着哪怕偷偷看一眼母亲也好。 阔别三年,老旧的小区,仿佛比三年前更多了几分沧桑的味道,她踏进再熟悉不过的楼道里,站在门口,心头的激动和局促在看到遍布角落的灰尘时消失殆尽。 她记得母亲是最喜干净的,绝对不会任由入户处这么脏,何况看痕迹,已经很久没人出入了。 从小母亲带着她一个人过,没钱换好房子,没有搬家的可能性,所以这是……? 正疑惑,对门的邻居阿姨买菜回来了,一眼就认出了她来:“这不是小妍吗?你出来了?” 沈妍有些尴尬,她坐牢的事儿不少人知道,不是什么能见光的:“嗯……阿姨,我妈呢?” 邻居神色一变,叹了口气:“你还不知道?也怪人心难测,世态炎凉。你前脚刚进去,你妈就查出得了癌症,她找你那个男朋友……好像叫什么曲一凡的?想着在你之前工作的医院插队找个床位,要立刻手术不能再拖了。 哪知道那个曲一凡翻脸不认人,就三个月,你妈人就没了,还是我们邻居帮着操办的后事,钥匙在门垫下面,她交代过你要是回来的话,告诉你一声。” 沈妍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了,将她的冷静炸得粉碎。 她不敢相信入狱前和母亲最后争吵的那一次,成了此生的最后一面。 原来母亲不是不去探监,而是去不了…… 她前男友曲一凡和她是同一家医院的,那是江城最好的医院,床位向来紧张,但有点关系的急症病人是很容易安排到床位的,她不敢相信曲一凡会做得这么决绝! 三年前,曲一凡出了医疗事故,被患者家属告了,她替他顶罪,坐了三年牢。 那个男人,怕自己一生清白毁了,所以葬送了她的一切,口口声声,出狱后结婚,他养她。 可很快她就知道了那场医疗事故的真相,渣男的朋友看不下去,探监的时候告知了她,那场被耽误导致患者死亡的手术,渣男是因为和别的女人在地下车库偷吃才迟到的,而且在她入狱一年后,渣男就和那个女人结婚了,她从头到尾就是个笑话! 她今年26了,从小母亲的严厉苛刻将她培养成了别人眼里最优秀的孩子,她年纪轻轻就成了小有名气的外科医生,所有人都以为她有大好的前途,可就因为曲一凡,她在监狱里虚度三年,断送了一切…… 打开门走进室内,满目荒芜,没有一丝烟火气。 她眼泪大颗的往下掉,蜷缩在母亲的床边泣不成声。 突然瞥见枕头下有一页纸张,她伸手拿起来一看,最后的一丝理智也崩散了。 第9章不想放过他 邻居阿姨说错了,她母亲不是在她入狱后才查出来癌症的,而是她告知母亲她要坐牢的当天! 她突然能理解母亲崩溃的要和她断绝关系了,一个癌症病人,眼看着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向湮灭,而倾尽毕生心血培养出的延续也枯萎了,那是一种怎样的绝望? 知道真相的这一刻,她竟然意外的冷静,径直打车去找曲一凡。 原本三年的牢狱之灾,磨平了她很多棱角,也让她想通了很多。 她本没想找曲一凡的麻烦。 可现在,她绝不会放过他! 下车后,她直接去办公室找到了曲一凡。 相比她此刻的狼狈,曲一凡混得风生水起,结婚后还多了几分成熟男人的韵味,身上的白大褂白得刺眼。 看见她,曲一凡脸色惊变,慌张的将她拽到无人的楼道:“你来干什么?!” 沈妍红着眼眶瞪着他:“我替你坐了三年牢!为你断送了一切!都换不来一张床位?曲一凡,你就眼睁睁看着我妈去死!” 曲一凡心虚的不敢看她的眼睛,眼神闪躲:“你听谁说的?” 沈妍突然觉得十分可笑:“谁说的重要吗?你害了我一辈子,我本想放过你的,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要你付出代价!” 闻言,曲一凡淡定不下来了,死死抓住她的手腕,面目狰狞:“你这辈子已经完了,非要毁了我,你才开心吗?!不管怎么说,我们曾经彼此相爱过,给对方一条活路行吗?你不就是想要钱?我给你,三万,三万够了吧?” 曲一凡说着,一脸烦躁的开始掏钱包。 三年,三万,像个不太好笑的冷笑话,曲一凡还不及秦之惟慷慨。 三万不过是秦之惟给沈妍的一个半月的工资,而秦之惟需要她做的,代价要小得多。 怒火灼得沈妍理智尽失,她冲着那张虚伪丑陋的脸,狠狠一巴掌扇了过去:“那些钱你留着厚葬你的良心吧!王八蛋!” 这一把掌力道很足,曲一凡白皙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一道清晰的掌痕。 曲一凡呆愣片刻,确定是向来温柔的沈妍真的给了他一巴掌后,表情瞬间难看,直接伸手掐住了沈妍的脖子:“你个臭表子敢打我!老子弄死你!” 沈妍发了疯的挣扎,拳打脚踢,竟然挣脱开了。 曲一凡脸上挂着通红的指痕,有些狼狈,神色闪躲的退到了一边儿。 他望着沈妍的眼神里,多了一丝畏惧。 突然,楼道的门被大力推开,一个高挑的穿着护士服的女人冲过来,怒不可遏的一巴掌打在了沈妍脸上:“不要脸!” 沈妍记性很好,确定眼前的女人,就是医疗事故当天,和曲一凡在地下车库乱搞的那个!最后出事了是她背了锅,现在这女人还理直气壮的说她不要脸,还打她? 脸上的滚烫灼烧了沈妍最后一丝理智,她用力一脚将那女人踹了出去! 女人捂着肚子踉跄着退后了几步,护士帽都掉落在地上,披散着头发,愣愣的抬头:“你……你打我!” “打的就是你!”沈妍猛的揪住女人的头发,牟足了劲狠狠一巴掌抽了过去! 那女人被打得尖叫一声摔倒在地,等缓过神来,捂着脸颊一脸的难以置信:“你还敢动手?!我跟你没完!” 顿时两人厮打在了一起,沈妍像只暴怒的小狮子,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将女人摁在身下一顿乱揍,揍的女人吱哇乱叫。 吓得曲一凡愣是没敢再上前,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老婆挨揍。 第10章谁动你了? 那女人挨着打嘴也没闲着:“你就是个坐过牢的女人,凭什么觉得曲一凡还会要你?还敢找到医院来,还敢跟我动手?!你哪里来的底气?!” 围观的人太多了,曲一凡怕沈妍撕破脸把当初的事儿在大庭广众之下抖出来,便强行分开厮打在一起的两个女人,拽着沈妍推出了医院大门。 他顺便还不忘警告沈妍:“事情过去三年了,以你现在的处境,要想搞我,基本没戏,不如识相点,拿点钱就算了,我们早就完了。我电话号码没换,想好了打给我。” 站在医院门口,沈妍突然没了力气。 她从小就被人叫着“天才”长大,一路顺风顺水,最后却毁在一个渣男手上,害死了母亲,也毁了自己的一生。 现在的她,活着到底还有什么意义? 她眼神呆滞的看着面前的车水马龙,突然直直的闭上眼冲了上去。 忽然,一只大手猛地抓着她的胳膊,将她狠狠拽了回来。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司机骂骂咧咧的似乎想下车,但顾忌的看了眼沈妍旁边的男人,又开车走了。 “我还以为你跑路了,结果是不想活了?”秦之惟调侃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忽的他眼神一厉,“你脸怎么了?谁动你了?” 刚刚他在车里只听到了那个傻逼男人威胁她的话,竟没注意到她脸上的掌痕。 沈妍没说话,闭着的眼睛不断往外涌出泪水。 秦之惟似乎见不得女人哭,将视线从她脸上挪开,有些郁闷:“一点破事就要死要活的,你的命就这么不值钱?你这么死了不是白白便宜那个渣男?” 沈妍依旧僵直的站着,脸上已经没有任何求生的欲望。 秦之惟也恼了:“想死,待会儿去我房间,老子有一万种让你死的办法,哪种都比被撞死好看!” 沈妍眉头动了动,这才睁开眼,点了点头。 回去之后,沈妍被东叔逼着吃了一碗饭。 秦之惟说,怕她待会儿没力气喊。 她想,秦之惟弄死人的方法应该很残暴。 不过对她来说无所谓了,只要能结束这糟糕的一切就好。 想着不能死得太不体面,她特意洗了个澡,换上了之前郑青青送她的一条白裙子,吊带V领,挺好看,就是有点短。 当她没敲门直接踏进了秦之惟的房间时,秦之惟盯着她看了许久,眸光幽深,连烟灰掉在了身上都没发现。 秦之惟将还剩下的半根烟掐灭,从椅子上站起身:“我先去洗个澡。” 沈妍不想等,觉得就是寻个死而已,怎么这么麻烦? 不过想想,也不差这一会儿了。 在进这扇门之前,她编辑好了一条短信,准备死前发给郑青青,等她死后,让郑青青帮她翻案,把曲一凡送进去,她也没别的人可依靠了。 替人顶罪,她也有罪,不过她的罪孽远不止这些,反正活着也不会安生,就这样了吧。 她飘远的思绪被浴室门打开的动静拽了回来,秦之惟洗完澡,只在腰间围了条浴巾,很随性,也很……大胆。 他的身体呈现出的是常年锻炼的状态,有女人都喜欢的腹肌,线条很漂亮,很性感,皮肤也很白,这也让他胸口的疤痕越发明显。 水珠顺着他的发梢往下滴落,蜿蜒流淌进某个神秘地带。 “可以开始了吗?”沈妍怕血迹弄脏他的床,坐在了他平时喜欢的那张椅子上。 秦之惟眼底擒着一抹戏谑,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在指间把玩,没有点燃:“就这么迫不及待?还喜欢在椅子上来?” 沈妍不解:“哪里不都一样?” 他笑了一下,将烟丢在一边,走上前,一把将她拽起来,自己坐了下去,随即让沈妍坐在了他腿上。 沈妍第一反应是想躲开,想想又忍住了,都要死了,还管这些做什么? 她视线在他身上打量,他好像没准备工具,是打算直接掐死她么? 她选择把主动权交给他,闭上眼睛低声说道:“尽量让我死得好看点,谢谢。” 秦之惟突然凑近了她耳边:“我喜欢在床上来……” 没等她反应,他便抱着她扔在了床上。 他欺身而上,捉住她的双手钳制在头顶上方,他身上木质的香味扑面而来,无孔不入,在沈妍死寂的心底激起了一层涟漪。 直到裙摆被他的大手撩起来,沈妍才意识到他要做什么。 她挣扎了一下,丝毫撼动不了他分毫,她慌乱的制止:“你要干什么?!” 他抵着她的额头,笑得一脸玩味:“死都不怕,还怕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