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章 我不是废物   “废物,青州城无人不晓的废物,没人指鼻子骂你,不就是怕你那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大哥吗?山猫大爷出名的天不怕地不怕,打了你又怎么样,有种叫你大哥来,山猫照样收拾!”一个獐头鼠目的青年对着一个趴在地上久久不动的身影说。   围观的人不敢靠得太近,唯恐山猫发威,三三两两拥在数米远处,小声地议论着。   “那不是易家二公子吗,据说是养子。”“没什么地位,住在仆人区,吃的是剩菜、烂米。”“瞧他穿着,连普通市民都不如,简直丢尽了易家脸面。”“唉,从小体弱多病,不能习武,据说连青木拳都耍不了。”---这是一个大街,街中地上趴着的青年叫易武,十六岁,成年礼刚过,接踵而来的是拳头礼,唉,足不出户的他呆在家里,虽然能清晰地感受到仆人们异样的目光,但都碍于大哥易雄的庇佑,都不敢出声辱骂,别说动一根手指了。今日仅是出门走走,不经意被人撞了一下,就被海扁一顿,附带恶毒的辱骂。   他瘫软无力地趴着,却能听到山猫及那些市民的嘲笑,心里涌起阵阵的痛。   废物,不错,一直以来他都清楚。身染怪病,不能习武,易家乃至整个以武立国的圣武帝国都会轻贱。要不是从未央神庙捡拾到他的易家大夫人精心呵护,以及在他十岁那年大夫人死后大哥的庇护,恐怕捱不到今天。   至于身体状况,在他五岁那年,曾被一位高人整治过,从无败绩的后者居然束手无策,推测说,他身上应该被一种不知名的煞气缠绕,不同于世间的任何力量。   相信高人之言的易家家主易寻阳彻底灰心了,不再纠缠在此事上,虽然一如既往地怜惜他,也仅是展示家主的风范,或者碍于不能生育的发妻的颜面。   而二夫人就不一样了,短短几年生猛地产下三子,个个精壮,越发的让她地位攀升。就在即将全面掌权时,大夫人忧郁地死去。   留下身体欠妥的他,就悲催了。既要接受世俗鄙视的眼神,又要无休止地抗衡“病魔”,要不是沉浸在“娘”留下的书卷里,消磨时日,恐怕早垮了。   如今受到社会杂碎暴扁和谩骂,就如当头棒喝,揭开了一直回避的“疮疤”。废物,废物,他真的是一无是处的废物!   “不,我不是废物!”忍着浑身的疼痛,易武慢慢地撑起,不顾鼻血长流,愤然地瞪着山猫。胸口衣衫碎裂处露出一根银质链条,散发莹然光泽。   “硬骨头,哈哈,青州城废物居然是硬骨头,山猫大爷最见不惯的就是硬骨头,躺下吧!”   毫无章法的拳头就要靠近易武时,山猫忍不住哈哈大笑。   所有看客都跟着大笑。   只见易武虚虚晃晃地摆着青木拳三式之第一式“振臂”,焦眉皱眼,就如猴子效仿人类,滑稽万分。   青木拳,是一代武痴青木道人所创,三式能将臂、腿、腰、手等尽数伸展,很适合初学者。在圣武帝国,此拳称为启蒙拳。仅在幼年时练练,要是能将筋骨锻造得迥异常人,有很强的力感,那就进入武徒一级。要是没有寸进,那就等着转行,不会在练武上瞎折腾。   进入武徒之后,没有人再用青木拳,而改用更高级的拳路。   要是见着一个十多岁的少年使用“四不像”的青木拳,不引起哄笑才怪。   “来吧!”易武稳住身形,喝斥。   “找死!”山猫不客气地一顿乱拳,再次将易武打倒,然后从易武身上踩过,扬长而去。   过了一会,围观的人散去,易武如死狗一般赖在地上,倒不是他不想起来,而是艰辛地承受着身上撕裂的痛,没有余力爬起。   山猫的拳头仅是普普通通,没丝毫真气,任何普通人都能承受,但体质迥异的易武就不一样了,拳头明明打在体表,疼痛由体表窜入,纠缠在每一个器官,就如一石千层浪,牵动了身体某处盘结的祸根。   天色有些阴了,风带来深秋的凉意,也让易武的粗布衣袍猎猎的响。此时易武动了,虽然疼痛有所缓解,也不是孱弱的体质所能承受的,但他偏偏承受了,或许满腹的不甘带给他勇毅的动力。   易武蹒跚地迈着步伐,一步三喘,就如痨病客,稍有碰撞就会嗝屁。街上行人纷纷躲避,被他一脸的凛然和倔强所惊惧,都不敢讪笑或指指点点。   就连衣饰比他穿得奢华的守门仆人见着他虚浮地走进大门,也不敢摆出一贯的轻蔑态度。   “啊!那是谁?”   一声惊叫,让易武回过神来,看见易府宽阔的马车道旁一位身材高挑、容貌绝佳的女孩失声地指着他,而她身侧站着一位玉树临风、俊逸风流的少年。   少年是小他一岁的三弟易喜,至于女孩,非常的陌生。   此时受女孩失态的影响,易喜也发现了形貌悲催的二哥,眼里闪过一丝厌恶,嘴上却说:“二哥,你怎么弄成这样?---哦,凝香,我还没给你介绍,他就是你素未谋面的未婚夫易武,呵呵,青州城大大的有名「废物」。”   凝香!易武一时间反应过来,冷家独女,是娘死前为他指腹为婚定下的亲事,是希望与武绝缘的他在入赘冷家后从事经商,摆脱世人轻贱的命运。   在易家,仅是圣武帝国四大势力易氏家族偏远旁支,将习武看得比生命还重要,没有强大的武力,别想染指易家的任何一桩事务,所以废物永远都是受冷遇。   易武在如此环境里,看不到希望,倒将娘定下的亲事看得很重,想借此摆脱易家。   本来打算在父亲「养父」易寻阳从圣武帝国首府云京城回来后,恳请正式向冷家提婚,顺带见见冷凝香。   不料却在如此不合时宜的时间里见到。   “不!不!我绝不嫁给废物!我要悔婚!”冷凝香完全被易武凄惨的形象吓到,失去了淑女风范。   完了!易武的心沉了下来,绝望的情绪在升腾。   唯一的念想、娘的希望,似乎到了破灭的边缘。   他想到,不就是因为自己不能习武,被人海扁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惨样,彻底破坏了在未婚妻初次见面的印象,让她有了抵触情绪,将来---还有将来吗?   不甘!折腾了十余年的犟劲甚嚣尘上,掩埋了所有的绝望。   “我不是废物!”   丢下一句,便拐着身子,挺着一张扭曲的脸往居所而去。   一排排豪舍是家主及叔伯们的,没他的分。在挨靠仆人区的一所破败不堪的低矮房舍才是娘俩相依为命的所在。倒不是易家刻薄他,记得大哥易雄央求他搬离此地,他一口回绝了,他要守着娘留下的一草一木。至于穿着朴素,是受娘的影响。不过,外面的人倒以为“废物”的他受到非人的待遇,说三道四。   推开门,嘶吼一声,然后开始比划青木拳第一式。   十余年,没一次将“振臂”打完过,别说接下来的“摔腿”“合拳”。   这次也不例外,起手式有些勉为其难,酝酿“臂振”的过度招式耗尽了所有精力,撕痛在加剧。而就在振臂的最后动作时,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强悍、阴邪的煞气从身体深处涌出,撕扯着五脏六腑,还不罢休,延伸到体表各处,疯狂地撕割着。   其实含愤而出的青木拳能打到这个地步,在以前是绝无仅有的。但他没有此觉悟。   坚忍着痛楚,易武双目圆瞪,依稀有血液渗出,吼叫:“不,我不是废物!”   不再顾忌难以想象的后果,有力的臂振悍然施出。   蹦地一声,仿佛听到内脏碎裂的声音。还有一种“叮铃铃”响铃悦耳的声音。   易武脑里一团空白,却能丝毫不差地捕捉到。   娘曾经说过,挂在胸口的铃铛是捡到他时就存在的,或许那是亲生母亲故意留下的。   铃铛比拇指大,而铃铛里的悬锤却是圆形,红艳欲滴,就如带血的眼泪,几乎占据了铃铛里的空间,正因为如此,铃铛从来没响过。   此时此刻,它却响了。   “娘,娘!”易武倒下的瞬间,只有自己才听得到的呓语在伴随。 第一卷 第二章 血泪琥珀   要是院子里有第二人,除了侍候易武的又瞎又聋的老仆虞婆,一定会惊骇万分,因为易武五官流血,身躯各处被煞气突破,一抹抹血液在飙射,随着易武的倒下,形成漫天血雾。   这是怎么了?   高人说过,易武身体某处,探不明在哪一个部位,纠集着一团不同于世间任何一种力量的煞气,稍一用力或者被人拳打,都会激发煞气的肆虐,摧残各器官,最忌讳的是过度用力,会导致躯体的分崩离析。   如今易武的状态正徘徊在“分崩离析”边缘。   血雾里易武俨然成了血人,一动不动,而如云翻卷的煞气在血色氛围里分外突出,萦绕着血淋淋的躯壳。   “叮铃铃”胸前急速起伏,荡出杂乱无序的音符。音符越发尖锐、急促。倏尔,砰地一声,劣质胸衣爆作碎片,一个被涨得变形的铃铛显露出来,其前端,猩红欲滴的圆形物事还在忽大忽小的变化,就像在挣扎一般。   没持续多久,就在天空更见阴沉,飘起零星的雨点时,一声刺耳的碎裂声,那物事突破了桎梏,凭空悬浮在胸口上方,足足有巴掌大小。   随着血雾被吹散,那物事越发清晰,是一个扩大版的血红眼泪,顶端纤细如针,逐渐粗壮,到其尾端时粗如手臂,浑圆、晶莹,整体就如欲滴的眼泪,被血红的涡流托持。   “涡流”出自血红物事,呈圆锥状,有一股超强吸力,不断地吸收从易武身躯各处溢出的莫名煞气。   在易武体内纠集着的一团煞气,莹白如雪,高速地旋转,所产生的带有毁坏性的气流狂暴地经过五脏六腑,然后通过表层飙射而出,尽数往涡流汇聚。随着时间的推移,那团煞气在减小,所产生的气流越发衰弱。直至缩小为点,才停止了旋转,而内府残余的气流仍在往外飙。   涡流吸收的气流都通过锥尖,汇入血红物事里,在其中央形成莹白的一铺依稀旋转的气团,而气团中央似乎有一个亮点,时明时暗,不过随着吸收气流的增多,亮了不少。   气流越来越少,直到回归于无,也就是说易武体内不复存在,都出现在血红物事中央,围绕着雪亮的一个点在旋转,而外围是无尽的血红,煞气森森。忽然那个点就如人的眼睛眨巴一下,产生一股不可抵御的力量,生生地将环绕的气流凝成一个人形,有眼有鼻,模样姣好,透明、木然。   人形一成,尾随而来的变化更是不可思议。   只见那个点再次闪了一下,似乎衍生出超强的力量,控制了人形,让人形慢慢接近“点”,包容,最终那“点”在人形的脑域部位出现。   那“点”就如有生命的蜘蛛一般,倏地吐出千丝万缕的线,从脑域到躯体的任何部位延伸,直到毫无遗漏,才停止了吞吐。   那“点”依然很亮,而造出的“线条”清晰有序,就如人体经脉,所差的是血液或肌肉的存在。在“点”的作用下,一双木木的眼深邃而有神,扫视着依然有弱弱气流环绕的空间及泾渭分明的血色世界。再透过血色世界,及血色泪珠的“壁”,能清楚地看到外面的景象。   血色涡流已不复存在,仅在“壁”四周淡然的布着一层盈亮的血色,托持着血色泪珠,悬浮着。雨愈来愈大,将血水冲刷干净。阴暗的空中已无半丝血腥味。易武一脸苍白,浑身的衣衫烂得不成样,仰躺在地,就如死人一动不动。   捕捉到这些信息,那人形脸上仍无半点情绪,木然而冷酷,但其脑域部位那个“点”「魔灵」「后文有述」,却眨巴了一下,似乎在表达某种情绪。紧接着一抹细线迸射,通过眼眸,白色、血色空间,穿过泪珠圆形部位,再射进易武身体,毫发无差地落到心脏部位那个没有光泽的点上,驱使它慢慢移动,到易武脑域部位停下。   那线「魔灵线」有规律地震颤了一下,仅此而已,便让易武脑域里的“点”亮了一些,还延伸出数不清的细线,扩散到各器官。   此时,经过浩大工程,魔灵「便于讲述」停顿了一下,似乎借用短短时间休憩,然后再次眨巴,一股能量充实了魔灵线线,也向易武脑域那个“点”输送了能量。遍布易武躯体的细线跟着晃悠,产生白色、柔和的气流,修复受损的器官。易武全身受损部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弥合,顷刻间完整如初。   随着一声惊雷泻落,连接血色泪珠与易武脑域的魔灵线断开、回缩,前者所依托的血色气流淡去,恢复成原体大小「比拇指略小」,无助地落下,就如一颗带血的眼泪落下,在易武白皙的胸膛跳跃了几下,安静下来。   闪电接踵而至,瞬间照亮了血色泪珠,妖艳而诡异,而其中部的那个生命原点分外突出。   雨愈发大了,无情地击打着几无完衫的易武。易武安静地躺着,如活死人般毫无知觉,更不知自己死没死,却在一个接一个的梦境里折腾。说来也怪,梦境似乎都跟一个遮着面纱的女人有关。那女人是谁?直到易武摸着脑袋醒来,已理不出个所以然。倒是惊觉自己活着,结实地吓了自己一跳。   稀里糊涂在暴雨下睡着,还做着各式各样的梦,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寒冷刺激着易武的神经,不容他不正视自己的现状,一溜烟爬起,血红珠泪随着跳跃。那是什么?易武捕捉到了,一把抓过。   猩红的珠泪,尤其是熟悉的圆形底部,易武想到了那个铃铛。   胸前仅有断裂的链条,哪里有什么铃铛。   发生了什么?易武根本就想不明白,毕竟在倒地的时候仅听到铃声,便徘徊在梦境里,哪里知晓周遭的变化。   易武本想将血色泪珠收起,但找遍周身,没有搁放的地方。按理他该失望,但他却突然僵了,瞬间后哈哈大笑。   “不累,一点都不累!”   然后如疯子一般比划起振臂一式,顺畅地在雨幕里演练,直到强有力的臂振使出。   “哈哈,我不是废物!”   高兴归高兴,易武并没有疯,不会无休止地在暴雨下受虐。   郑重地捏着血色泪珠,大步走向厅门。   刚推开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习惯性地伸手一扶,准确地抓住一截枯干的手臂,让欲下跪施礼的一个驼背太婆扶起。   老太婆矮小、瘦削,正是服侍过大夫人的虞婆,顺势摩梭着易武的手站稳,没有瞳仁的眼眸对着易武,如柑橘皮的嘴唇蠕动,发出沙哑的声音:“兴---奋!”   易武暗自神伤,待自己如亲孙子的仆人总是在他回家的时候,借着施礼摸脉,能掌握他的情绪,或许这是仆人唯一值得骄傲的本领,而仆人常常会用简单的两三字表达,从来没有多余的字。   仆人转身,按着走过无数次的路线慢吞吞地离开。   易武知道,她是去厨房,端出花了心血做出的菜肴,不过在此途中她会断续地说上一些话。   “颓---废!”“失---望!”“兴---奋!”   这是易武三天来的情绪,或许她的记忆仅此三天。   看到虞婆再次念叨“兴奋”,老迈的身体晃了几晃,易武苍白的脸上不免有了激动,因为他知道,这是在查明他此时情绪后慢一拍的虞婆有些不能自持了。   “婆婆,绝对不会让你失望了。”易武暗暗下决心。   坐到陈旧的餐桌旁,易武将血色泪珠凑到昏黄的油灯下仔细端详。   血红欲滴,一个白白的亮点盘踞中央。   易武沉思,记得自己曾经打量过铃铛里的情形,血红物事根本就没有多余的东西,但如今却发生了变化,难道是它在搞怪?   那铃声?   娘?   面纱女人?   更重要的是,明明高人警告过,一旦用力过度,会死得难看,却偏偏屁事没有,还振臂自如,不逊于正常人。   是它将自己从鬼门关拉回吗?还清除了那团很邪的煞气? 第一卷 第三章 初试拳法   落盘声打断了易武的沉思,见虞婆将精心准备的晚餐一一放在桌上,恭敬地侍立在侧,随手拿起筷子,瞧也不瞧虞婆做的什么菜,夹起就往嘴里塞,一下接一下,塞得嘴里满满的,似乎很“美味”。   试想一个瞎眼太婆能做出什么样的菜?桌上就是明证,菜饭焦糊不说,还有不明黑点,用脏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但易武一吃就是好几年,当然是在“养娘”死后,从来没有挑剔过,次次吃得精光。   倒不是他吃不出,只是不愿拂逆仆人的好心,不愿仆人受半点委屈。   这次也是,仆人摸着精光的盘子,皱皱巴巴的脸上露出会心的笑,然后收起碗碟离开。   易武换了一身衣服,到大夫人房里小坐一会,翻阅了一些书,由于对怀里不明物件的好奇,倒是专门选了一本「圣武帝国奇物志」来看,有关于琥珀的记录,但像眼泪形状的,没有,至于里面的东东,居然是个不明亮点,更是没有相关记录。   回到简陋寝室,躺在床上,又将今天的事情想了一遍,始终理不出个所以然。   血泪琥珀,到底有什么秘密?   他忍不住拿出泪珠状琥珀端详,红艳妖异,那“点”安安静静,在深夜雨停后静谧的氛围里更显诡谲。   忽然那“点”抖了一下,就如人的眼,仅是细微的眨巴,但在如此恬静的环境里易武能毫厘无差地察觉到。   它能动,难道有生命?   刚闪过疑惑,而脑域里某个部位似乎跟着闪了一下,浑身有舒泰的感觉。   这---易武惊异不已,能断定脑里多了什么。   仔细搜索,却一无所获。   “哼,多研究时日,我不信找不出原因!”   带着不服输的情绪,易武顺手将血泪琥珀收起,合上眼沉沉睡去。   天一亮,易武刚出寝室,就遇到要施礼的虞婆,这在平常绝无仅有的,一般都会在自己出去溜一圈后才会进行的,不过旋即一想,就明白了,昨日居然摸到他异于往常的情绪,肯定让老迈的仆人彻夜难眠,以为他出了什么状况,便早早起来,借着施礼摸摸脉。虽然明白仆人的用意,他仍是乐于接受仆人善意的举动,顺势扶起虞婆,任由她摸脉。   易武推开厅门时,听到虞婆略带颤抖、激动的嗓音在厅里回荡。   “自---信!”   不错,是自信!   易武要用“他能习武”的事实回敬那些鄙夷的目光,要让养娘在九泉之下含笑,虽然不知道后者能否如此,但他坚信,养娘一定感受得到。   振臂一式,在有力地臂振后完成,接着轻而易举将余下两式打出。   这在以前,仅在脑里千万遍的想象,如今实实在在的进行,是多么振奋的事儿。   易武脸色依然很白,大概跟他失血过多有关,不过不喘不累,岸然屹立,久违的笑意是多么的灿烂。   殊不知,要是有人知道这“废物”在十六岁后第一次完整施出青木拳,还幸福地笑,准会笑掉大牙。毕竟启蒙拳,任意挑一个普通资质的孩童,都能挥洒自如的耍完。   青木拳就是幼年耍耍的,没人会瞧上眼。   武徒初级过后,二级、三级,步入武者阶段,青木拳早被抛却了,更高级的拳路才是上上选。   但废物了十多年的易武,脑里装得最多的就是青木拳,可以说日日想夜夜思,总在期盼能完整地比划。   至于其他拳法,他不是不想染指,而是没人愿意教他。你一个废物,教你干什么?连最疼他的大哥易雄,也是不闻不理。大哥希望他好好活着,不要在奢望的事件里瞎折腾。这点,他非常明白。   如今能打完青木拳,让他自信回归,心里隐隐期盼着,早日见到正在闭门苦练为九月底“未央节”备战的大哥,能得到更多的拳法,想来一贯疼他的后者一定会乐于传授的。   一遍又一遍地使出青木拳,臂、腿、腰等都有力感,这是武徒初级的特征。   在易家,武徒二三级的仆人比比皆是,更不说步入武者段的主子们。   纵观青州城,武徒多如牛毛,武者稍微逊色一点,毕竟从武徒到武者的进阶,难度很大,需要砸钱。单纯靠日复一日的磨练,锻造有限,短则好几年,长则十多年,而名贵的丹药,能辅助修炼,提升得更快。但青州城,还是穷人占多数,能用上昂贵丹药的,少得可怜。   至于武师级别,屈指可数,仅存于青州城三大家族易家、莫家、孙家,而仅次于三大家族的冷家,除了家主冷波武者九级,其余的都在武者四五级徘徊。   这些,易武当然明白,但并不影响此时的心情。   易武一练就是半天,想到血泪琥珀需要一个盛装的家什,便在匆匆吃了午饭后到府外一条平民贸易街。   在来来往往的粗布衣衫堆里,易武那身穿着并不寒碜,只是略显苍白的病态,非常的惹眼。   正打算躬身检视街边地摊上摆着的铃铛,一群闹哄哄的地痞张牙舞爪地过来,领头那位一眼认出易武,亮开嗓门嘲笑:“废物二公子,还是硬骨头,哈哈!”   听到“废物”刺耳,易武抬头,见是昨日羞辱自己的山猫,不由地怒火直窜,一个箭步挡在这群人前,摆开了青木拳起手式。   “哈哈!”山猫及他的那些跟班笑得前仰后合。   没见过这么白痴的,整来整去就会显摆青木拳。   易武冷冽地扫视这群人,毫不客气地展开拳路,有力的臂振将猝不及防的山猫打翻,顺着拳路下去,不时地有人倒下。   说白了,这群地痞靠的是嚣张气焰,骗吃骗喝,欺负不会习武的商贩而已。而易武初窥武学门径,对付他们绰绰有余。   将青木拳耍了几遍,地痞尽数哀嚎着倒下。倒是山猫皮厚,不服气被一个废物用青木拳撂倒,刚满脸怒气地站起,就看见一个破风而来的拳头往脸上撩,慌忙用手挡,慢了,砰地一声,热热的鼻血飞溅,昏天暗地地再次栽倒。   易武愣愣地看着拳头,这集腰、腿、臂之力施为的“合拳”,真的不同凡响。   回敬了躺在地上呻吟的山猫一句“废物”,想到刚才地摊上的铃铛,便转身一瞧,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大概是怕殃及池鱼,都卷货物逃遁了。   没人见证废物咸鱼翻身,易武难免失落。   沿街走下去,仅在一个隐蔽的角落里看见一个摆古玩的摊子,匆匆一瞥,很有经验的他就敢断定都是膺品。虽然废物了多年,看的书不少,对练武以外的东西学得较多,尤其是鉴赏古玩。正要打道回府,商贩急了,一群地痞吓跑了所有买主,好不容易盼到一个买主,怎舍得放手。   “小哥,打上眼的尽管提,超低价处理。”   易武摇摇头,既然知道是膺品,肯定不愿意当“兔”任你宰,再说自从大哥闭门苦练,府里的上上下下都忽略了他,不再有零花钱的奢望,所以手头很紧,不必要的开支能省则省。   “这样吧,我口袋里还有几样,一定会入你法眼。”商贩生恐易武掉头就走,猴急地将口袋里几件物事一一扔到摊位上。   易武瞄了一眼,小剑、小刀、玉珠等成色很旧,但人为的痕迹很明显,倒是一个被挤成一团的麻花钱袋古色古香,看不透,心里不由地一动,与其费心尽力地寻找铃铛寄存血泪琥珀,不如改用钱袋,还稳当了不少。   “一个金币!”在这外地人居多的街市,不识“废物二公子”的人很多,没有了蔑视的眼神,所以易武很享受讨价还价的过程。   “你说的是那一件?”商贩小心地问。   “你刚才拿出的。”易武单单不提钱袋,很随意地说。这就是买卖的窍门。要是做着对某件物事兴趣很大,那不是等着狮子大张口。   “这些---都是真品,少了点。”商贩有些犯难。   易武平静地转身,数着自己的步子,没数到十,商贩就开口了:“好吧。” 第一卷 第四章 杀机   回到院子,将小刀、小剑等随意往一个盛装工具的桶里一扔,虽是假货,但毕竟是金属制品,习惯了节俭生活的他只是暂时放放,某天会将它们派上用途。独独留下麻花钱袋,仔细一瞧,均匀地密布麻花图案,缝合慎密,那里有袋口。尝试手撕、剪切,伤不了分毫。想到一事,便进了养娘住过的寝室,从书架上拿下「奇物志」,飞快地翻阅,然后在某一页停下。   比照扉页上麻花钱袋的图形、款式,丝毫不差,便专注下面的一段记录:“圣武历三三七年一代灵圣普天明呕心沥血,耗时一生,完成一件名震帝国的作品---潜龙,式样古朴,酷似钱袋,至于什么用途,普大师还来不及交代就吐血而亡,唉,可叹,一代仁慈豁达的英才无缘见识‘潜龙’的辉煌。据说其徒慕千代依靠它灭了以灵修著称的公孙家,战胜灵王级别的罗英才,然后失去踪迹。至于‘潜龙’在战斗过程中何等表现,没人见到,能肯定的是它拥有不可一世的战力,是很多灵修者无法战胜的。”   世间修炼分为武修和灵修,武修锻造的是真元和内丹,而灵修修的是灵力,与脑域有关。灵修,要有一定的灵性,也就是本体的天赋,百里挑一,很难找到,就算找到,练起来也很难,没有坚韧不拔的心性,说不定穷其一生,毫无寸进。   武修,就算一个普通人,用点功吃点苦,或者磕嗑药,混个武徒,没有问题。所以武修比较普及。   武修分为武徒「三级」、武者「九级」、武师「六级」、武将「初中高三级」、武尊「大小两级」、武王「初中高三级」、武圣「初中高三级」。其中高级武圣也叫通天武圣,这类人可以媲美神灵,拥有超强战力,可以说世间不存在,也可以说,就在你身边,因为此类人归璞反真,收敛自若,平凡又不平凡。   灵修分为灵徒「三级」、灵士「九级」、灵师「初中高三级」、灵将「初中高三级」、灵尊「大小两级」、灵王「初中高三级」、灵圣「初中高三级」。高级灵圣也叫灵皇,与通天武圣一样,杳无踪迹。   当然灵修者比同级武修者强大,能轻易战胜后者,受各方势力追捧。遗憾的是灵修者太少,追逐名利的更是少之又少,所以不管那方拥有一个灵修者,都会令对手忌讳。   就拿普天明来说,恐怕是圣武帝国建国千年来第一个为世人获悉的灵圣,仅仅灵圣初级,虽然不被帝国内任何势力笼络,但灵圣的存在却让周边国家忌惮,不敢对圣武帝国丝毫异心。自他死后一百多年,余威仍在,或者说忌惮他的徒子徒孙,都不敢贸然挑起事端。   而普天明以灵圣浩瀚的灵力祭炼的潜龙,比任何功法或灵诀珍贵,曾流传一句话“潜龙一出,天下必乱”。光是一个钱袋款式的灵器,毫不起眼,真的有那么牛叉吗?其实灵修者所祭炼的灵器千奇百怪,比如瓦片、龟形、叶片等,世间有的,都会出现在灵修者手里,所以钱袋样式的潜龙,没人会嘲笑,反而因为是灵圣级别的灵器,都会重视。潜龙一百多年未现世,偷偷寻觅的多如牛毛,可惜都是瞎子摸鱼,没有方向。要是真被找着了,是不是“天下必乱”,那可是未知数。   易武本想买个装琥珀的家什,出于对古朴钱袋的“看不透”,便买了回来,难道真的是潜龙吗?   样式相同,能断定不是普通布料,也不是市面上那些昂贵的布料,---能下结论吗,不,差了关键的一环,要灵修者修为上乘,至少灵王级别的,靠强猛的灵力才能检察。   易武倒是清楚这一点,源于高人在他幼年诊断后,出于某种考虑,特意留下了一本关于灵修方面的书籍。十多年来,早翻遍了养娘收藏的书籍,顺带将那本「灵修起源」看了,也仅是看看,哪里有什么奢望。   唉,易武叹息,得到不能装东西的钱袋,还与百多年前的潜龙相仿佛,有什么用。顺手将钱袋插进那本「奇物志」里。   接下来十多日都沉浸在练拳,将青木拳练得虎虎生风。他当然不满足,还将自己无意间偷窥到的杂乱拳法凭想象胡乱练一通,就像猴子杂耍,乱七八糟。不过他还是非常惬意。   说到偷拳,这也是他身残志不残的意志驱使,既然没人教他,那就逮着别个练习的机会瞧瞧,铭记在心里。当然府上仆人或叔伯们都晓得二公子有此癖好,谁都不避着,让你看又能看出什么名堂,等能耍出青木拳再说。   虞婆从摸脉里掌握到二公子这些日情绪高昂,作为忠心两代主子的仆人也跟着欢喜,但在九月中旬舒展的皱纹再次纠集起来。   不用说,易武从减少的菜饭及仆人的表情看出问题的所在,厨房要揭不开锅了。   易武暗暗自责,这些日沉迷练拳,忽略了日常所需。   要是大哥不闭门专心练拳,会时不时派遣仆人送米送油,何须易武*心。如今什么都要亲自去拿,还要忍受仆人们的百般刁难。或许这是吃准了二公子隐忍的性格,绝不会向大哥或者家主倾诉。   出门往左,过一段杂草丛生的小径就是厨房。小径中部假山林立,假山另一侧是试炼亭。仆人或者叔伯们时不时在那儿练拳或者切磋。他往往借助假山的遮挡偷窥一二。   这日刚到假山附近,就听到呼喝声,想到正事要办,也就忍住偷瞧的冲动,径直往厨房而去。   倒是遇着三两个仆人,用不着刻意伪装,一张惨白、营养不良的脸膛就是孱弱的特征,虽然一如既往地受到轻蔑,但心境与往日天渊之别,浑没把这些不公正的态度当回事。   火倌是个爱偷喝主子们酒食的酒糟鼻老头,对易武颇为照顾,经常将上等肉食塞给他。不过,有个前提,在没有醉酒的情况下。   这日清醒着,正靠着灶台养神,一见病兮兮的易武出现在厨房,眼里精芒一闪,瞬间恢复成慵懒状态,随意指着一堆泛黄的米及烂菜叶,说:“管事的交代了,废物该享用这些。”   易武呆了一下,这管事越来越苛刻,大哥不在,就为所欲为,公然将伙食降到最差,想到不管任何菜到虞婆手里,都会变得惨不忍睹,便有些释然了。又瞥见火倌有意或无意地眨巴了眼珠,心里明白过来,里面有“货”,正要说声谢,而火倌闭上眼假寐,便不再罗嗦,抓过一个竹框,将那堆“猪食”装了,如往常一样,很吃力的拖拽着出去。   伪装,他不想早早暴露自己能习武的事实。   路过假山,听到试炼亭那边传来一个脆生生的女人声音。   “易喜,我冷凝香说过,不要留手,你是武者三级,被一个二级水准的姑娘家*得出不了手,当我傻瓜吗?来吧,拿出你的全部实力,尽兴一斗!”   “呵呵,凝香妹妹不愧为青州城第一美女,智慧超凡。”   ------易武心里一痛,自己的未婚妻与三弟搅合一处,恐怕日久生情,---能习武,带来了自信,摆脱“废物”的称号是迟早的问题,而对匆匆一瞥的未婚妻有了那么一份遐想,坚信改变初次邂逅的悲催印象应该不难。但要是两人之间出现了三弟,虽然平常兄弟间不理不睬,但毕竟易喜是易雄的亲弟弟,若因为女人互相仇视,对一直关爱自己的易雄大哥怎么交代!   易武摇摇头,暗忖,或许自己想多了,他们只是单纯的切磋---瞧一瞧就明白了。   于是说干就干,扔下菜筐,蹑手蹑脚地靠近假山,探出了头。   易喜用的是一品武技奔雷拳「武技分三六九等,一品到三品,叫低级武技,三品到六品,中级,六到九,高级,而九品武技也称皇冠绝学。」,在易府相当普及,普通仆人都能通熟,但能领悟其神韵的,恐怕当属三公子易喜。拳路左突右进,迅猛如奔雷。而冷凝香用的是二品武技缤纷掌,如落叶缤纷,秀丽而婉约。   一刚一柔对峙,淡淡真气萦绕,不分伯仲。   奔雷拳,对易武而言,瞧过千遍万遍,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但三弟使出来的,却气势如虹,雷霆万钧,让他惊讶不已,反而忽略了对初次见识到的缤纷掌的揣摩。   良久冷凝香退开,已是香汗淋漓,撅着嘴埋怨:“晦气!”   一个低了一个等次的武技,还是仆人常用的,居然丝毫不落下风,*得二品武技没有作为。冷凝香不气才怪。   倒不是易喜故意羞辱冷凝香,要是用上二品武技,后者早败了。   此时见着冷凝香生着闷气,易喜淡淡一笑,走过去,轻轻搂着冷凝香的香肩,柔声安慰:“你进步了不少,加以时日,超过我不在话下。”   冷凝香挣开,背对易喜,嘟哝:“超过你,那你不就成为废物,我才不稀罕呢?”   易喜听到废物,由此及彼,想到有此誉的另一人,俊俏的脸上越发凝重,问:“你说过,不嫁给废物,要解除婚约,向父母提了吗?”   冷凝香长叹了一声,久久不语。   偷看的易武本想离去,但听到这里,神经再次绷紧。   冷凝香绣眉紧蹙,眉宇间淡淡的愁,在易喜再次催问下不耐烦地说了:“爹爹没意见,但母亲坚决不同意,说那是与大夫人之间唯一的承诺,不能随随便便废了,对不起亡故的人---除非易武死了。”   易喜笑了。   冷凝香转身,恼怒地赏了几拳,骂:“混账!易喜哥,你真气人,没见我要愁死了,亏你还笑得出声。”   易喜说:“放心,他活不过未央节!”   易武惊得浑身一哆嗦,差点弄出声响。 第一卷 第五章亡命千刀瀑   冷凝香吓了一跳:“你要杀了废物!”   易喜淡淡地说:“废物,在青州城太有名气,有大哥护着,我才没那么傻,背负杀兄恶名,将来怎么娶到娇滴滴的新娘。”   冷凝香跺脚:“臭美,我说过嫁你了吗?”   易喜只是笑:“废物一死,你不嫁我嫁谁?”   冷凝香哼声:“懒得理你,你就说说,为什么易武活不过未央节?”   易喜有意或无意地瞥视了一眼假山那边。   易武赶紧龟缩到假山下,分明地听清了易喜那略带冷漠的解释。   “我找人替废物报了名,参加比武大赛。”   比武,让一个废物上?怎么可能?   冷凝香与易武一般心思。   易喜阴阴地说:“这次大赛,州城官员特意让孙家介入,参与管理,你想本来孙家易家不对路,若是逮着让易家出糗的机会,他们会放过吗?易家让废物上,那不是易家无人,派出的青年才俊就是那个衰样,不是很好的笑话。所以报名很顺利。”   “易家会同意吗?”冷凝香问。   “爹爹的性格,我早摸透了,为顾及易家声誉,报了名而弃权,他绝不会容忍的。”易喜自信地说:“届时收买对手,出拳重点,弄死废物,所有人会以为那只是一个意外。”   一个必死的阴谋!   一个好狠的弟弟!   易武不知怎会地回了院子,将菜筐拖进厨房,站在院子中间落寞地望着阴沉的天空。   他知道,比武大赛各选手至少是武者级别,其中不乏有五六级高手,而自己仅是武徒初级,没有保命的机会,---不!他不甘心,不甘心易喜的计划这么顺利完成,不甘心养娘为他定下的婚事泡汤,那么只有一个办法,---提升实力。   一遍又一遍地练习青木拳,不断地折磨院子里的一株比腿粗的树,以致树干摇曳得很厉害,树叶掉了一地。   每日都废寝忘食地比划,臂、腿、腰有力的爆发,直到累得动不了。虽是如此,没有进阶的异象。   武徒一级,力感是最大的特征。二级,要力感从外及内,锻造内府,透支肌肉,达到铜皮铁骨的效果。再练下去,三级时力感从内到外,能强有力地撕破空气,破风自若。   当然,没有药物辅导,光是卖命地练拳,要指望短时间突破,很难。   这些,易武从养娘留下的书籍里明白,但距离未央节越来越近,迫切感越来越强,哪里还有顾忌。   每天将青木拳练上千遍。院里那株树就凄惨了,皮脱了,树叶掉光,仅剩光秃秃的枝桠。直到一周后,强有力的合拳打出,那树似乎走到了生命的尽头,根部外露,歪歪斜斜。   易武久久保持着出拳的姿势,脸上没有一丝得瑟,反而有一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易武郁闷,难道青木拳不完整?练来有什么用?   又想到易喜曾用仆人惯使的奔雷拳打败更高级的武技,不妨练练。   仆人们曾偷偷在试炼亭比试,给易武太多窥视的机会。此拳共七式,直来直往,简单、实用。易武之所以没将它混入杂拳里,就因为傲慢的仆人们都在用,心里一直疙疙瘩瘩,不愿意沾染。   整理一下记忆,生涩地演练了一遍,而第二遍就娴熟多了。折腾了一天,都没弄出奔雷的效果。   晚间躺在床上,苦苦思索,想搞明白为什么易喜能办到,他却办不到。最终找到了一个牵强的理由,易喜是武者三级,一招一式都烙印上该级特有的真元,产生的功效自是不一般。他就像是小孩,笨手笨脚地搬移大人才能移动的东西,成吗?   算是解决了一个疑惑,而最大的疑惑却是百倍的努力换不来进阶,---难道短期内必须靠药物吗?   思索到天明的时候,猛然间顿悟,武修的进阶与灵修应该差不多,按照「灵修起源」里的说法,在一次次战斗里提升最快,尤其是与高一级比拼,在不对等的压制下会激发潜能。   于是一跃而起,草草套上衣裤,推门而出,由于举止显得急切、兴奋,差点将守候在门外的虞婆撞翻。出得厅门,听到虞婆在进厨房的路途中说:“焦---虑!”“焦---虑!”“浮---躁!”   易武不由地顿了一下,挑头看了一眼婆娑迈步的虞婆,深深的歉意浮现在脸庞。他知道虞婆每日要摸多次脉,忧心的情绪在加剧,而嘴里说出的,仅是三次摸脉的结果---这日不会吃她做的早餐,又会增添她的忧郁---“婆婆,放心,我一定会挺过的。”   易武丢下一句虞婆听不到的话,掉头就走。   在青州城大街上逡巡,不时地被蔑视的眼神羞辱,更有甚者,戏谑地招呼:“二公子,气色不错。”   要是用在别个身上,或许是赞誉的话,但用在脸色略白、眼神虚浮、步伐艰辛的易武身上,就是*裸的侮辱。   易武浑不在乎,心里暗暗好笑,一群白痴,连本人刻意伪装都看不透,哼,迟早叫你们为今日的羞辱后悔。   不远处就是孙家大院,那里可是龙潭虎穴,武者级别的至少千人,还有一两个武师水准的---易武要找更高级别的人比拼,偏要往孙家大院,不是找死吗?   只见易武缓慢地经过孙家大院院门,并不停留,径直走下去。   他确实有挑战的想法,但到了院门的时候,忽然改变了主意,自己一个出名的废物上门挑战,谁愿意接招。   他想到了一个充满挑战性的地方---郊外千刀瀑。   千刀瀑,顾名思义,瀑流如刀,凶猛、暴戾。孩提时代经常随大哥易雄去那儿,由于病魔缠体,不敢大幅度运动,仅是看着易雄跟一群孩子在水里嬉戏。某日有人嘲笑他,废物,连游水都不敢。恰好被易雄听到,不由分说,赏了一顿揍。   “想不想像我们一样在瀑流边畅游?”易雄满怀期待地问。   “不!我不想被你背来背去,那才是无用的废物。大哥,不要管我,如果那一天我的病好了,我才不会像你们只敢在瀑布边游,我要到瀑流最凶险的底部,叫天下人为我自豪。”易武煞有其事地说。   “好,我支持你,易武是最勇敢的。”易雄眼里只有真诚。   那天以后,易武再也不去千刀瀑。   “易武,能告诉大哥这是为什么?”   “我知道你一定会强迫所有伙伴称颂我,了不起,有远大志向,我才不愿意听,我要是出现在千刀瀑,一定是我病好的那一天。你不要忘记了,要为我呐喊助威。”   “易武,大哥永远支持你!”易雄噙着泪说。   如今易武亲临千刀瀑,遗憾的是现场清冷,没有一个人。   易武并不会游泳,也没在水里呆过,脑里闪现易雄游泳时的情形,看了看三十米外飞流直下的瀑布,自语:“我不需要依靠任何人,一定会兑现当初的诺言。”   摸了摸贴身存放的血泪琥珀,跳进了有些寒意的水里,经过短暂的手脚无措,很快适应过来,学着易雄的游泳姿势,缓慢而笨拙地游动,一点点地接近瀑流,坚毅的眼眸露出些许期待。   游出一段距离,速度快了一些,很快到了瀑流边上,飞溅的水流刺得肌肤生疼,他不在乎,他的目标是瀑流正中。   仅有一米多远,瀑流如千刀泻落,撕割着躯体,他艰难地一点点挪动,眼瞧着就要抵达目的地,却被瀑流冲下。多次尝试,都无功而返。   “不!”他愤怒了,手按着一个滑腻的石头,一跃而起,如雄鹰一般直接飞落瀑流底下。   “啊啊!”瀑流如千万把刀割着躯体,又如千斤巨鼎倾轧,将他压趴,浑身筋骨就像要碎裂一般,常人不能忍受的疼痛折磨着他,忍不住以嘶吼宣泄。   倾泻的瀑流淹没着躯体,白花花一片,不能呼吸,他却一点也不怕,这得益于十多年病魔缠体,无意间动作略大,都会让他有窒息的感觉,周而复始的折磨,倒成就了他长久闭气的天赋。   瀑流下是一块平整的岩石,有多大,易武没办法分辨,他只知道不能任由瀑流肆虐,必须站起来。   谈何容易,背负瀑流重压,动一下都困难,更忧心的是隐隐察觉内府、骨骼、四肢等都有损伤的迹象。要是不退下去,多呆一刻,随时都会殒命。   不,与其死在卑鄙的阴谋里,不如拼死抗衡,寻求突破。   撑着岩石,一点点地抬高,撕裂般的疼差点让他晕眩。咔嚓,骨骼发出的碎响,让疼痛翻倍。虽是拼命再次抬高一点,仍是无助地趴下。这瞬间,瀑流狠命地撕割着躯体。   痛楚刺激着每一根神经,乏力感摧残着不屈的意志。他恍惚觉着死神在向他招手,一个蒙着面纱的女人泪楚楚地飘忽在眼前。   “妈妈,真的是你吗?”易武差点喊出声来。 第一卷 第六章 寻求进阶   一丝丝暖意在体内游窜,如一双温柔的手抚摸全身,将易武拉回现状。   怎么回事?   能清晰地感觉到脑里有一个依稀亮着的“点”,及从此点衍生出的蜿蜒绵长的线,发出淡莹的光泽,遍布全身。忽然想到,上次明明听到了内府的碎裂声,醒来后躯体完整如初,难道是它治愈了伤势?   不错,他能肯定,因为此时能感觉到痛楚在消褪,浑身暖洋洋的,说不出的舒服,更惊喜的是,内府器官、骨骼强化了不少,很有力感。   就想尝试被脑域里的“点”锻造的躯体,刚抬高一点,并不很吃力,似乎那千斤重压变得若有若无。而胸前一铺血红气团,渐渐弱去。   脑域里的“点”跟血泪琥珀有关?   疑惑闪过,也没时间探究,毕竟所处的环境不容许。   越是抬高,越是费力,强化过后的躯体仍是有些吃不消。   管不了那么多了,浑身鼓劲,一咬牙,咆哮一声,顶着千斤重压,猛地站了起来。   站着的情形倒是削弱了瀑流的撕割,但撕割的力度仍是不小。   易武不能任由瀑流肆虐,要战胜瀑流,将注意力专注到练拳上。   艰难地抬起手臂,这是青木拳起手式。接着拳路展开,一个动作都要顶着千斤压力,躯体的隐隐生疼,扭曲而笨拙。打完一套青木拳,累得几乎虚脱,不过他能感觉到内府的力感在逐渐加强。   几遍过后,速度快了一些,有青木拳的架势。   臂振、摔腿、出拳,都在千斤重压下完成,有力地锻造臂、腿、腰,而内府的力感越发的强横。   不知多少遍后,易武觉得身体洋溢着力感,知道升级在望,便再次使出青木拳。臂振有力、摔腿带劲,而强悍的合拳击穿了瀑流。此时内府隐隐传来“咯嗞”一声,这是升到武徒二级的异象。   肌体达到铜皮铁骨,力感比武徒初级强了一个层次,能挥洒自如地在瀑流下练拳。不再单单用青木拳,尝试奔雷拳。浑厚的拳劲在瀑流里驰骋,没有凝滞感,但仍达不到奔雷的效果。至于自己胡乱组合的杂拳,就显得生涩,没法连贯。   这好解释,自己不是武学大师,捏造的东东肯定问题多多。   虽是如此,坚持练了几遍,实在连贯不起来,便放弃了。   忽然想到一件事,大哥易雄在他提出宏伟志向的时候,已步入武者初级,按理挑战瀑流不在话下,却从来不显露,难道是顾虑他好强的性格,不愿意让“废物”失去目标?   想想大哥的为人,他几乎给予肯定的答案。   此时憋气过久,难免有些别扭,再泛滥地感动下去,会很被动,又想到已能在瀑流下挥拳,不能再带给自己进阶,便思谋退出瀑流。   回到院落,已近黄昏,吃了虞婆做的饭食,匆匆躲进寝室,拿出血泪琥珀看了又看,看不出端倪。想到在瀑流里发现脑里多了个东西,与琥珀有关联,这才是非常重要的。   根除体内不知名的煞气,两次治愈几乎碎体的伤情,强化体魄,带给自己两次进阶,算是功不可没。其中的奥妙,要是通晓了,肯定会让自己在短时间内飞速提升。   要解开,谈何容易。   「灵修起源」里说过,灵力出自脑域,要靠种种灵诀一次次的修炼,才能强大,但灵力具体在脑域的哪一个部位,却是一个谜。有人说,人一出生,就会遗传自父母的灵性,先天性决定的,但父母的灵性又来自哪里?以此类推,终会到起始的那一人,又如何解释灵性的存在?有人说,人的脑域某一处存在一团晶灵,能产生灵性,因个体差异,十之八九不能表现出来。起初晶灵是虚体化,随着修炼的进行,会逐渐实体化。比如到了灵圣级别,就会形成实体化的晶灵。   这种说法,缺乏证据,就拿为世人知晓的灵圣普天明,在其死后,其徒慕千代曾经私自挖开坟墓,解剖过其师的身体,匆忙之中没有发现什么实体化的晶灵,倒惹得师兄弟反目,遭到无情的追杀。其他灵圣级别的,要寻其踪迹都难,更别说有取晶灵的胆量。   说法还有几种,都显得站不住脚。   易武想到脑域里那个虚无缥缈的“点”,与“晶灵”的观点有些吻合,便姑且当它正确,试着让脑域处于空冥状态。   空冥是一个玄之又玄的状态,要身心忘我,沉寂于天地间,不能有丝毫杂念。这是灵修者必备的课程。   他是要借助空冥状态查查“点”的存在。   但他一旦沉寂下来,脑里老是纠集着易喜不顾念兄弟之情的残忍,亲生母亲为何抛弃他,养母临死之际不忍他在世间孤苦的生活而痛苦挣扎---唉,他不得不叹息,怪不得灵修者不重名利,不重亲情,原是不愿意杂念缠身,偏喜欢隐士生活。   但他没有退路,必须尽快进阶,才有保命的机会。   或许只有挑战这一条路了。   勾幽谷,位于圣武帝国与天龙帝国之间的交集处,而青州城是圣武帝国最偏远的城池,距离勾幽谷最近,一百多里路。谷口两端驻扎着该国的军队,阻止该国任何人闯入。这是出于保护,毕竟勾幽谷迷雾缭绕,百兽群居,其中高级妖兽比比皆是,没有武王级别,进去的九死一生。虽是如此,未认主的幼仔妖兽诱惑着许多不惧生死的武者们冒险。当然,两边驻扎该国军队,已有其他目的,比如,防着邻国武者万一突破勾幽谷后闯入该国,制造事端。   易武没去过,但听曾经去过勾幽谷探险的大哥易雄讲过,可以通过一条崎岖小径避开军队的盘查。那次算是大哥唯一的一次探险,去了数十人,回来的仅两三人,剩半条命不说,还空手而归。这事是瞒着家主进行的,恐怕除了最疼爱的弟弟易武,其余的易家人无一知晓。   他满以为,说给一个手脚乏力的弟弟听,无甚大碍,不料却给弟弟一个遐想的空间,期望某日恢复健康,像哥哥那般去探险。   如今身体无恙,武徒二级,底气比哥哥当年武者二级弱多了,但易武有一颗决死的心,与其死在三弟布下的阴谋里,不如轰轰烈烈战死。当然,这是易武最不希望的。   有诡异的血泪琥珀护体,就算濒死状态也会被拉回。这是唯一保命的依靠。   渴望着依靠它保命的同时,有所突破,要是能借机窥探明白它的奥妙,那是最好不过的结果。   出门的时候依然在自己脸上涂抹一些白白的东西,将逐渐显露的红润遮掩,佯装成往日病夫模样,一步三喘地离开易府。   到达西门的一个偏僻马市,花去可怜的所有积余买了一匹劣质马,倒是非常匹配病夫身份,惹得马市众人笑翻了天。易武神态自如地牵了马,慢悠悠地离开。   第一次出远门,身无分文,零经验,虽然从书本上学过不少旅行知识,不过也是纸上谈兵,在口袋瘪瘪的情况下完全没用。   出了西门,那是一条宽阔的大道,沿着它走下去,就可以到达勾幽谷前的兵营。不过,他不需到达兵营,在距离兵营十里左右,沿一条崎岖小径绕过兵营,直接进入勾幽谷。   当然买了一头废物马,自是废物利用,至少比步行快。   说来悲催,刚做出上马的姿势,那马摇晃着倒了下来。   易武欲哭无泪,都怪自己没太多的钱,买不起健壮的马,而当时还注意到此马有些哀怜地眼神,便狠下心买了。   不对,他忽然想到马贩子急于脱手的表情,难道早知道它有病?或者还有什么隐情?   仔细打量瘫倒路边的马,才恍然大悟,这马---并不是真的马! 第一卷 第七章奇异妖兽   马嘴短小,鬃毛稀疏,隐约可见疙疙瘩瘩的癞痢,尾巴光秃秃,就如一根井绳,整个身板比马短了一截。   不是马,那是什么?易武想想「奇物志」里的记载,倒与苍冥大陆的芸兽幼仔相仿佛,但他马上否决了,毕竟芸兽从未在这个奇武大陆出现过,还要经过环绕奇武大陆的无边海洋,可能吗?据说曾有圣武帝国贵族赏金百万希望得到一只芸兽幼仔,苦等多年一无所获。可见芸兽这魔幻般的妖兽有市价无出处。   易武调整了心态,既然买到了,那就认命。   再次查看了“马”的身体,发现它的腹部隆起一团,伸手去捏,硬邦邦的,有些像是肿瘤。   “唉,幸亏你遇到了我这个半吊子医师,从书上学过一些医,姑且试试。”   易武在附近找了一些止血的草药,咬碎,揉成面饼,然后掏出用一个金币淘来的附赠品小剑很费力地剖开它的腹部。“马”挺配合的,一动不动。他小心地避开内脏,将黑糊糊的一团硬块分离,拿出针线,缝合,草草地擦拭了污血,敷上止血面饼。   “我只能为你做这么多了---我知道你一定不是马,也不知你是什么。我必须走了,留给我的时间有限,此去凶多吉少,接下来靠你自己。”   易武避开“马”忧伤的眼神,毅然收起了针线。这可是节俭的养娘留下的,对易武而言,非常有纪念价值。连同那把防身用的小剑,收好。走了几步,又回转来,在附近扯了一些草料,扔在“马”前,算是最后的善举。   易武慢慢消失在大道上,再也没回头。殊不知“马”泪糊糊地打望着易武离去的方向,低声嘶吼,然后虚虚晃晃地爬了起来,艰难地跟了过去。   走到大哥曾说过的那条小径,已经过了一天一夜。   此时正值黄昏,虚掩在草丛里的小径清晰可见,易武没有犹豫,刨开杂草,一步步走了进去。小径弯曲、陡峭,对武徒二级的易武没一点阻碍。耗去一个时辰,便到了尽头。   那是一个山崖,透过昏黄的天空依稀见到不远处林立的军营,横陈在勾幽谷入口处,而脚底下就是勾幽谷前端。记得易雄说过,他们是通过一条树藤下去的。搜索良久,找不到那条树藤。   望望越发黑去的天空,不由地胆气横生,拼一把。冲着数米远外的一棵生长在岩石上的大树跳去。身在空中,呼呼的风割着躯体,让头脑越发清晰,能准确地看清树干。越来越近,速度也越来越快。在距离一米左右,伸展手臂,猛地拽住了树干,强猛的冲力让树干大幅度弯曲,格嗞一声,树干断裂。身体随着半截树身跌落。   嘭,树冠首先击打在一个突起的岩石上,一截一截地粉碎,而易武即将与岩石碰撞。要是撞实了,不死翘翘才怪。易武明白自己所处的险境,急中生智,抛开了树干,迅猛地出了一拳,打在岩石在,借着反弹之力,再度让身体飞了起来,与岩石擦肩而过。   身在空中,却捕捉到一条沿着岩壁下延的树藤,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搂抱,噗噗噗,强悍的冲劲让树藤剧烈动荡,不时地碰撞岩壁。虽是武徒二级,一身铜皮铁骨,但与坚硬的岩石比起来,逊多了,钻心的疼刺激着每一根神经。   还好,碎体之痛都经历过,这点疼痛就如小儿科。他稳住了,碰撞数次后减弱。打量手心勒出的血痕,暗叹,好险。   确实是险之又险,当年易雄带着一群斗志昂扬的青年闯荡勾幽谷,事先置备了绳索,沿着绳索下滑,才找到树藤,而他直接跃下,冒险到极致。这是易雄的疏忽,没告诉易武这一点,也没料到易武会独闯勾幽谷。   顺着树藤,数十米高的悬崖很快抛之脑后。   勾幽谷云雾缭绕,寒气森森,四处漆黑一团。经过短暂的恐惧,易武沉下心来,本就是寻求突破,何惧一切。   摸了一截路,听到水流声,便循声而去。   溪流很小,白晃晃的,倒提供微弱的照明。毅然沿着溪流往里走。   没走多远,便听到树丛里传来急促的喘息声,接着一双明晃晃的眼随着一阵腥风扑来。是低级的野狼。易武不由地一阵兴奋,想都不想迎着野狼以合拳迎击。嘭,径直打在野狼很招眼的双眼之间。拳劲不弱,一拳之下野狼脑骨碎裂,哼都不哼一声挂了。   狼是群体野兽,不会单单出现一只。易武非常清楚这一点,不敢掉以轻心。   果然,再走下去,野狼数量在增加,都对易武不构成威胁,一一被秒杀。倒是野狼越来越聪明,不敢贸然攻击,吊在易武身后。   一定是在等强援!易武猜测,虽是如此,心里没有一丝怕意,依稀渴望着更强的战斗。   直到身后野狼此起彼伏的喘息声、摩擦低矮树丛的沙沙声,引起易武的警觉,偷偷回瞥,透射出的野性的眼足足好几百只,密密麻麻,心里不由地一惊,蚊虫多了也会掀翻大象。   逃,他没想过,唯一的念头就是更激烈的战斗。   就想主动迎上去,驱逐狼群再说,不料狼群齐齐朝天嚎叫,似乎在宣泄某种情绪,倒让易武愣了一下,想到「奇物志」有关野狼的记载,这应该是欢迎狼王驾临的仪式。   狼王可算是低级妖兽,比野兽级别的群狼高了一个等次。妖兽之所以不同于野兽,除了拥有野兽的特征,还多了一些匪夷所思的异能。比如狼王,体格比普通野狼大了一倍,力量大了好几倍,更恐怖的是遇到强敌,它会变身,力量瞬间增幅好几倍。   呜呜---孤独而苍凉的嘶吼响起,一团黑影从溪流对岸扑腾而来,荡起漫天的水花。   易武冷冽地注视着依稀可见的黑影如泰山般出现在前方。   不错,这就是狼王,有王者驾临的气势。   按照「奇物志」记载,狼王不轻易发动进攻,除非狼群遇到棘手的敌人。而此狼王盘膝而坐,一动不动,一双冷森森的眼傲慢地回敬着孱弱的人类。看来,它不打算立刻动手。   易武冷笑,那就等他收拾了狼子狼孙,看狼王还稳得起吗。   身躯一抖,感受到浑身洋溢的劲力,一步步迎向蠢蠢欲动的狼群。   忽然身后传来低沉地嚎叫,大地也随之震颤。   易武悚然一惊,难道狼王要偷袭?赶紧转身,摆开青木拳起手式,瞪眼一瞧,惊讶得合不拢嘴。   庞大的狼王全神戒备,目露凶光,却是朝着丛林的一角。   怎么回事?难道哪里有更高级的妖兽?   易武跟随狼王的眼瞧过去,黑黢黢的丛林静谧、阴森,两团幽邃的火焰诡异地悬浮着,一股如山岳般凛然的威压逸散着。   只有中级以上的妖兽才能产生独特的气场,由此易武可以断定,隐藏在黑暗里的妖兽非常强大。   至于是什么妖兽,易武没有心思去梳理,倒是被席卷而来的威压压得喘息维艰,血气不畅,浑身绷紧了弦,不过心里格外兴奋,能挑战高级别的妖兽,哪怕是无法战胜的,才会短时间进阶。   嗷嗷,狼王嘶吼着,一步一步地---后退,*近溪流时,转身一个纵越,狼狈而逃,丢下战战兢兢的狼群。   不消说,狼群虽然智商较低,但也反应得过来,连狼王都丧失斗志,何况摸不到妖兽门槛的狼崽,都如鸟兽散,将树丛弄得沙沙地响。   易武当然瞥见狼王不战而逃,不过更多的注意力在黑暗的丛林,他要挑战这个不显山露水的妖兽。   威压如潮水般退去。   易武一趔趄,浑身说不出的舒坦。稳住身体,瞥见两团火焰跳动起来,伴随着踢踏声,越来越远。   不妙,它要走。   易武岂能甘心,强力地蹬腿,追了过去。   树木乱糟糟地挡着,到让易武的步伐大打折扣,庆幸的是那两团火焰也逐渐慢了下来,似乎与易武有同样的遭遇。   用不着辨别方向,认准两团火焰就行了。   不知追了多久,却追出了丛林,到了一条大道上。易武笑不起来,自己脚步倒快了,但那两团火焰更快,倏地没了影,仅留下绵密的踢踏声。虽是如此,易武仍不放弃,卖力地一阵猛追。   直到天色清晰了一些,雾气封锁了道路,看不到数米外的情形。易武沮丧地停了下来,仔细一想,好险,要是自己与数百只狼激战,抛开狼王不说,区区武徒二级实力,很难取胜,九死一生,看来突然冒出的高级妖兽救了自己,还顺带将自己引到了大道。这就是说,高级妖兽并无恶意。而自己巴望着挑战它,真的有些不知天高地厚。  第一卷 第八章叛军军营   易武不敢大意,因为搞不明白到底身处何方?   大道,在易雄的讲述里从未提过,而当时一群人迷了路,在无休止的丛林里晃悠,不时地与突然冒出的妖兽或者更低级的野兽作战,人员也因此逐渐死伤,直到某一刻,彻底挫败了一群人的斗志,才想到该撤离了,但四周都是一个样,要退出谈何容易。付出的代价就是几乎所有人的性命,而能够逃生,连易雄都引为奇迹。可以说,在体能、斗志消耗殆尽,临近死亡的那一刻,才眼前一亮,前面竟然是军营。   运气,易雄靠它捡回一命。   既然易雄狼狈败北,作为弟弟的易武,在遐想数年后独闯勾幽谷,跟易雄当年的遭遇大相径庭,不过有一点相同,易武也迷路了。   前方会是哪里?   想到「奇物志」里对勾幽谷有一些简单记载,勾幽谷两端狭小,中部开阔,就像一个大肚囊,至少千里,而雾气仅是在千年前出现的,连同各种妖兽。至于原因,说得很含糊,什么叛军闯入勾幽谷,招揽八方群豪,声势浩大,却在雾气封锁勾幽谷的那一年销声匿迹---叛军!   易武暗暗一惊,这些坑坑洼洼的道路难道是叛军当年铺设的?   检索道路,发现了一些残刀断剑,刻着“幽若”的字样。   “幽若”,文文雅雅,如果以为是一个女人的名字,就大错特错。饱读史书的易武却知道,此人是圣武帝国历史上最残暴的二皇子,罪行罄竹难书,而最大的一桩罪就是勾结外族,意图谋杀太子篡位,败露后被各方勤王势力绞杀,逃到勾幽谷,仗着复杂的地形自保,同时图谋东山再起,就在踌躇满志,意欲重拾山河时,不知遭遇了什么,以致上千年没丝毫动静。这就如雷声大雨点小,诡异到极致。   个中原由,都被突如其来的浓雾掩盖,曾有许多武师级别以上的高手探查,都无功而返。   而易武所读的文书里几乎语焉不详。   就拿这条大道来说,隐藏在雾气萦绕的丛林里,勾幽谷是两端狭小,中部肥大,地形起起落落,要发现,真的很难,而最关键的是,妖兽随时出没,弄得你无暇他顾。   妖兽?易武猛然惊觉,跟踪那只引路妖兽以来,好像没遇到过一只,那么只有一种可能,这只妖兽级别特高,所散发的气息让所有妖兽退避。比如低级妖兽狼王,不战而退,就是明显的例子。   易武最纳闷的是,足不出户的他并不曾结缘任何妖兽,怎会受到特殊待遇,虽然不知对方将自己引到此间是何用意,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对方并无恶意。   一心寻求战斗,靠战斗进阶,看来愿望要落空,那就走一步算一步,至于会有什么凶险,能单身闯荡勾幽谷,有一颗决死的心,何惧!   易武全神戒备,一步步走下去。所能见着的只有前后数米远。   道路杂草丛生或者被丛林隔绝,但稍微细查,还是有迹可循,毕竟能铺设浩大的工程,人为的痕迹磨灭不了。   雾气渐渐暗了,最终四周一团黢黑,这说明走了一天。   就在易武踯躅不前时,踢踏声再次出现,两盏悬浮的火焰如指路明灯,不疾不徐地在数百米外。   既然知道妖兽并无恶意,易武也就安安心心地跟着。   直到雾气清晰了,新的一天开始,妖兽嘶吼一声,绝迹了。   易武扫视面前略显斑驳的大道,暗忖:“妖兽级别越高,智慧越高。它不愿意相见,肯定有它的理由,那就沿着它指引的路走下去,总会找到真相。”   周而复始,匆匆数日,这期间易武饿了,就啃食所携带的干粮,渴了,就寻找树叶上的露水吸食,当然干粮、露水跟虞婆做出的焦糊饭食,简直天壤之别,倒让他时时怀念。   又是一个漆黑的夜晚,按照经验,距离黎明至多一个时辰,但妖兽有些反常,提前溜了。   易武有些懵了,不敢随意走动,捱到天明,有一定的能见度,才循着道路的痕迹前行。到了午时,也就是能见度最高的时候,习惯性地往怀里一掏,什么也没掏着,暗暗计算行程,不低于千里了,按理应该到了勾幽谷最深处,如今干粮断绝,退,肯定不会考虑,那就硬着头皮走下去。   千米之后,树木渐少,雾气浓了一些,阴嗖嗖的风涤荡而来,让易武哆嗦了一下,此时猛然见着一具靠着树干的枯骨,心里悚然一惊。   也仅是短暂的不适,便调整了心态,上前仔细查看。   白甲白盔,穿戴齐整,空洞的双目望着前方,似乎在期待什么。   易武摇摇头。从其穿戴,通悉帝国史的易武知道,此人是二皇子的士兵,因为酷爱优雅却又暴戾的二皇子总会让自己的兵士沾染艺术气息。而让易武搞不明白的是,此人遭遇了什么,以致死亡的瞬间没有痛苦?   顺着此人瞭望的方向看过去,雾气森森,就如一层面纱,说不出的阴邪。   本是来寻求进阶的,偏又被妖兽引到此间,勾起了易武探索的欲望。   危险,对于一个拥有决死之心的人没有用。   其实易武一直是一个坚强、勇毅的人,即使以前病魔缠身。可以说,他是外表孱弱内心坚韧,不然早就被无休止的嘲笑打垮了,即便有大哥或者养娘的庇护。   紧握那把膺品小剑,小心地走下去。   枯骨越来越多,阴邪的雾气越来越浓。   眼前倏地一亮,一座隐隐约约的山寨出现在视野。   不消说,这是二皇子当初盘踞的营地。   两旁倒着已成枯骨的士兵和战马,营门大开。   踩在厚厚灰尘的门前,易武双眼几乎眯成一条线,后背冷汗直冒。   倘大的营地全是穿戴齐整的枯骨,至少万具,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忽然格嗞格嗞的异响窜起。   易武绷紧的弦再次绷到极致,差点失声尖叫。不过旋即扫过尸骨前空落落的太师椅,醒悟过来,是它突如其来的晃动引起的。   小心地避让尸骨,一步步走近太师椅。   就要靠近太师椅时停了,双眼定定地看着群尸前三个不很规则横陈的黑袍枯骨。   熟读帝国史的他,一下认出黑袍枯骨是地位尊崇的灵修者。千年前灵修者就喜欢这种装扮,包裹在黑袍里,神神秘秘。其实身份显赫的二皇子豢养几个灵修者无可厚非,但问题不在这里。   从三人的手势、姿态不难看出,他们与其他士兵或战将死得不一样,前者有反抗的迹象,而后者纯粹毫无知觉,死得不明不白。   从营门外到这里所见的,易武梳理一下,推测,士兵林立,保持着齐整的队形,这是出征前的状态,却在此时突然魂归西天,---太不可思议了。   到底遭遇了什么,能瞬间让一万多斗志昂扬的战士殒命?   前方,三位灵修者的前方。   空落落的,什么也没有,除了两具一左一右横陈的枯骨。   瞧向太师椅,还在晃摇。不难想象,出征前哪里一定是二皇子该呆的地方,如今空无一人。   史书上记载,二皇子拥有大武尊实力,恐怕是营地里修为最高的。   他---逃脱了吗?   易武没有下定论,也无法定论,而是慢慢走向太师椅。 第一卷 第九章诡异连连   走到太师椅边,却不做停留,径直走过去,双眼锁定一道微微露着缝隙的小门。他能肯定,答案一定在门背后。   右手持剑,轻轻地一点点推开门扉。剑,他不会用,但以防突变,全神警备,力感贯穿里里外外,左手握拳,随时以威猛的合拳迎击。   些许灰尘飘荡,无阻视线。屋子里静静地堆满大小箱子,灰扑扑的。除此之外,就是一张案桌上趴着的白袍骷髅。   用脚想都明白,这些箱子里一定盛装着二皇子的家产。不过易武将所有注意力放在骷髅身上。   其衣饰上一条飞舞的凤凰!只有圣武帝国皇族才敢刺绣。   二皇子!   易武慢慢踱过去。   案桌上有一张字迹凌乱的纸,半截露在外面。   “讨伐一切妖孽,夺回属于本王的江山,出征在即。偏偏副将命人抬回一个沉重的箱子,琉璃色,盘旋氤氲气流,说是挖掘了千座古坟最珍贵的收获,借讨伐妖孽之机敬献,希望讨得好彩头。本王对祥瑞之气心存好感,又念其忠心可嘉,不忍拂逆,便命两个士兵打   开---”   箱子!打开后是怎么的景象?可惜的是,余下的文字看不到。   于是易武伸手去拖拽,倒是拖出了一截,全是干枯的墨黑色,那里有半个文字。   还想完全拖出,但先前的用力震荡了骷髅,其头颅骨碌碌滚落,接着整个骨架散作一团。   易武吓了一跳,赶紧后退,双眼惊愣愣地望着滚到一角的骷髅,那空洞的眼眸相对,场面真的骇人。   怎么回事?熟读百书的易武旋即一想明白了。   二皇子在外面已是胫骨寸断,靠着大武尊的修为逃回屋里,知道回天乏术,便在死亡一刻奋笔写下诡异的遭遇,而写到关键之处,生机立断。至于那些干枯的墨黑色,应该是从五官溢出的鲜血,经过千年的风化,才变成此等色彩。   古怪箱子里到底有什么?易武无论如何都想不出,毕竟能在顷刻间令万千将士以及三个灵修者毙命,如此恐怖的事情在任何书里没有先例。   既然想不出,那就犯不着瞎想,脑里转过这些年过得清苦,缺钱少粮,不如顺手带走一些值钱的物事,然后快些离开这个处处透着邪的地方。   几十个箱子,要一一翻找,太费事,何况易武也不是贪心的人。随便走到一个箱子前,眼神一紧,此箱子没上锁,并且地上散落一些灰扑扑的钱币---这说明有人动过。扫视其他的箱子,锁扣完好。易武很是不解,既然有胆取走钱币,怎会不多拿点?还有一种可能,   来去都很匆忙,情形跟他类似,不敢太久逗留。   轻轻打开箱子,满满的钱币中间凹了下去,应该是那人取钱后留下的痕迹。   对古董略知一二的易武懵了,这些钱币两面分别镶刻着凤凰图案或栾帝「圣武帝国开国皇帝」头像,在市面上早已不流通了,但作为古董,一个栾币至少价值数百金币,一箱栾币,不低于十万枚,那么价值上亿,而屋子里还有好几十箱---唉,易武叹气,虽有贪念,也无可奈何,---随手抓了一把往怀里一塞,转身就走。   没走几步,又停了,因为瞥见骷髅头旁还散落着几个栾币,倒不是对地上栾币感兴趣,而是对那个来去匆匆的盗贼有那么一点探索的念头。   视线越过骷髅头,散落的栾币形成一条线,延伸到一扇紧闭的门扉旁。蹑手蹑脚经过骷髅头,靠近门扉,镇定心神,再次用小剑推开。   里面倒很拥挤,一排坐凳围着一个硕大的残破不堪的玻璃缸。读过那段历史的易武当然认出这玻璃缸不简单,因为它是一个由二皇子发明的优雅刑具,叫幻想之壁。犯了滔天大罪的人会被扔进装满水的密封玻璃刑具里,接受其他人的观摩。观摩什么,自是看罪犯无助   地挣扎,最终淹死。   从眼前破碎的幻想之壁,易武有些猜到了,出征之时严厉惩处一个必须死的囚犯,所以让此人进了幻想之壁,二皇子便无所忧虑的召集兵士进行誓师大会,偏有人进献祥云笼罩的古怪箱子,让二皇子喜上眉梢,以为是很好的征兆,便命人打开,而惨剧就在那瞬间发生   了。盗贼,或许本身就不是盗贼,是冲着救人的目的,趁着大家玩完,赶紧实施救人计划,要是耽搁太久,犯人不溺水而亡才怪。---冲进屋里,对满屋的宝箱产生贪婪,打开箱子往怀里揣栾币,就在此时隔壁犯人垂死的挣扎声搅和,便想到此行的目的,于是慌手慌脚地   去救人。   还有最关键的一点,那个琉璃色的古怪箱子一定跟救人者有关联,或许至始至终都是救人者设的局。   救人者很可能是二皇子遗书里提到的副将,否则怎会挑出征之机进献古墓里搜寻到的宝?   易武摇摇头,暗忖:“千多年的事了,想明白有什么用,赶快离开才是正事。”   刚合上门扉,隐约的惨叫声传来,让易武悚然一惊,慌忙回头四处打望,除了满屋的宝箱,就是那个睁着空洞双眼的骷髅头。   易武再次摇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惨叫声还在继续---易武不信鬼怪之说,断然不会相信是冤魂在作祟,那么一定是有人在附近,受到了致命的攻击。   不错,易武从惨叫声里混杂的尖锐咆哮声得到了慰藉,自己的猜测没错。   走出屋子,惨叫声越发清晰,是从营门外发出的。   孤单的闯了好几天,听到属于人类的声音,哪怕是惨叫声,也让易武由衷的欣喜。握紧小剑,穿过尸骨,往营门外寻去。   不知道外面受难的是什么人,也不知他们受到了什么妖兽的攻击,所以他格外小心,毕竟能出现在这里的人或妖兽都不简单。   营门外迷雾重重,阴风阵阵。惨叫声从南方传来,显然偏离了直通的大道。   走了四五百米,一座低矮的山丘挡住了路,而惨叫声拖着长长的音符戛然而止。   惨事就在山丘背后!   易武小心翼翼地爬上山丘,探出了头。   山丘下树木影影绰绰,地面稀稀落落趴着一些人影,看不真切。空中隐约飘散着血腥味,些许热辣,说明惨烈的战斗刚结束,至于有无生还者,靠近了才能揭晓。   深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剧烈跳动的心扉,倒不是紧张所致,而是期待已久的战斗即将到来。这算是易武的直觉。   将小剑收回怀里,捏紧拳头,毅然起身,警惕地绕过树木,一步步下了山丘。   最靠近山丘那位,商人穿着,血肉模糊。易武视其面容,倒能辨认,这一看,心里不由地一紧,此人不是常到易府做客的武者七级的鲁阳吗?   鲁阳,孙家护院头领,性情怪异,虽然孙家、易家不和,作为外姓人,似乎没把这些当回事,隔三差五地拜访易府,有时陪着易府叔伯们对练,自是被易武偷窥到了。   他怎会出现在这里?   随处坑坑洼洼,断损的树木横七竖八。这是易武在高处看不到的。   艰难地走了几步,又瞥见数具血淋淋的尸体,清一色商人装扮,面容都很陌生。   倒是其中一具趴着的,稍显完整。翻开一瞧,胸部血液翻涌---没了心脏。又仔细检视其他几位,胸部的血液最浓。   这是什么妖兽,专吃人心? 第一卷 第十章挖心妖兽   易武搜索了一下记忆,在「奇物志」有关妖兽的记录里确有吞食人心的塔罗兽,也叫挖心兽,属于中级妖兽,能归入此级,并不是有非凡的战斗力,而是此兽有一种异能,能让人瞬间麻痹,这与人类灵修者类似,都能用灵力攻击脑域,不同之处在于塔罗兽用的是兽灵。正因为塔罗兽有兽灵攻击,被人类列入最危险的妖兽行列。不过塔罗兽非常稀缺,要碰到一只,就像中了五百万的头彩,太难了。   然而这群装扮成商人,至少易武是这么认为的,偏偏遇到了,---真的是灭顶之灾。   再行查探,一具身着紫袍的尸体着实让易武吃惊。说得详细点,是紫袍腰侧的三颗金星。那是三级灵士的荣誉。   一般来说,灵修者不看重名利,但也有部分是例外的。为了功名利禄,都愿意到鉴定等级的圣武工会露一手,以获得相应的证件,以便进入某些势力的视野。说来悲催,整个帝国没有专门的灵修鉴定所,而是圣武工会的附带产业。   圣武工会以鉴定武修为主,其鉴定灵修方面仅限于灵士级别。一方面没有相关的专业人才,另一方面,就算有,却几乎没有更高级别的灵修者出现过。所以圣武工会落得清闲,扔几颗星就搞定了。   一群假扮的商人,实力一般,能敢私闯勾幽谷,原是有三星灵士介入。对各级妖兽可以说无惧,唯一例外的就是少之又少的塔罗兽。   不幸的是,他们偏偏遇到了塔罗兽,能与灵修者抗衡的另类妖兽。   易武有些犹豫了,要是硬碰硬的战斗,何惧,但与拥有无形兽灵的塔罗兽对敌,就如以卵击石,没有生还的可能,跟进阶毫无瓜葛。   那就退出,但性情勇毅的易武又有些不甘。   查查这群人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再说,这也算是一种自我退缩的敷衍。   忍着浓浓血腥味的刺激,对散落的这群人一一查看,能看清脸面的,都很陌生,不像是青州人士,而那些残破的武器,市面上都有卖的,没什么特别。   就在毫无头绪时,一个大坑进入了瞳孔,准确的说,是大坑里一个无头的尸体,胸部与他人一样热血流溢,其手里紧紧拽着一张露出半截的羊皮纸。   易武跳下去,扳开其僵硬的手指,取出羊皮纸,借助可怜的能见度,一瞧,是行军图,一条红线弯弯曲曲,注着奇怪的名字,字体是千年前的古文字,却难不住书舍浸泡过的易武。“勾幽谷口”“三叉树”“落河涧”---最终落脚地是军营。   易武定定地看着“军营”字样,吃惊不小,原来他们的目标正是刚才所呆过的军营。   行军图是千年前的,从文字、古旧的羊皮可以断定。   而这群人仗着地图搜索而来---不消说,为的是军营里的财富。   易武仍是不解,既然是千年前的行军图,路线怎的如此复杂,哪像自己沿着一条大道走着走着就到了。   有一点,不管行军图有何问题,确实指引这群人接近目的地了。   易武想想这些天奔走的情形,幡然醒悟,每到夜间,都是那只妖兽引路,自己并没有看路标,见山翻山见河就涉,直到天明,才沿着突然出现在脚底的大道行驶,这说明,大道时有时无,摆明的迷魂阵,要是换做他人,肯定是走不到军营的。   易武释然一笑,将行军图郑重地揣好,这可是以后再次光临时的指路明灯。毕竟对那些千年前的栾币或者还有别的什么,不能尽数私藏,有些难以释怀,心里隐隐渴望着某一天再次光临。   贪心,对穷惯了,又不愿用易家钱财的易武来说,不算有错,或许是人性使然。   随意从坑里爬出,易武瞥见了一抹酱紫的血液拉着长长的线延伸着,心里不由地一动,按照「奇物志」里的记述,塔罗兽血液该是酱紫色,略带恶臭。贴近血液一嗅,恶臭冲鼻。   这是塔罗兽的血液,难道它受伤了?   易武犹豫着,毕竟凭眼前的血液不能确定塔罗兽的伤情,要是仅受皮肉之伤,区区武徒二级的实力是无法抗衡的---但万一伤得很重,无法启用很费精力的兽灵,能轻而易举地对付,---一想到「奇物志」里记述的,塔罗兽兽丹精贵而稀少,堪比三品灵药,能提升修为,心里不由地沸腾起来,赌一赌,要是蒙对了,塔罗兽正是第二种情形,那么又可以增加保命的筹码。   说干就干,不过他还是非常小心地沿着血线搜索过去。   血线有些地方很粗,甚至有多处血团。   易武不免狂喜,这说明塔罗兽受伤极重。   在迷雾里走了数百米,停下,因为在能见度的极限处模模糊糊耸着一团黑影,剧烈的喘息声分外清晰。   易武见到目标,由于初次对敌,紧张是有一些,但想到即将到手的三品灵药,能提升修为,不由地硬起心肠,锁定对手,将劲力尽数汇聚于手,一步步*近。   随着距离的缩短,易武能看清块头不算大的塔罗兽正靠着树干,双眼紧闭,如猴脸的脸庞纠集着痛楚,躯干黑绒绒的毛发紊乱,触目惊心地翻卷着数个豁口,猩红的血肉外露,尤其是腹部,还深插一把断剑,血液顺着断剑滴答滴答地流,其长长的手臂无力地低垂,---显然,塔罗兽濒临死亡。   易武知道,垂死的野兽会做困兽之斗,会爆发惊人的力量,那么唯一杜绝的办法就是一击致命。   十米,八米,六米---易武不急,要在接近两米的时候来个猛扑,用威猛的合拳击穿其胸部。   然而当脚步迈到五米左右,心里隐隐不安,似乎漏了什么,又仔细看了自顾不暇的塔罗兽,仍在承受临死前的痛楚,没什么不妥。   接近三米时,不安的情绪在加剧,促使他改变既定的计划,提前加速。   只见易武如猛龙出海,踩得大地生脆的响,双眼如炬,死死地瞪着目标。   如此大的动静,不惊动塔罗兽才怪,但奇怪的是,塔罗兽仅是睁开了些许涣散的眼。   当然塔罗兽古怪的反应进入易武眼眸,又能怎样,脚步也在一米处,如此近距离,那里有回头的念头,身形猛扑,劲道十足的拳头正撕开空气,冲着塔罗兽的胸口而去。   还没打着塔罗兽,有股无形的力量从后脑灌入,疼痛湮没了脑域,心神也跟着涣散,致使拳劲瞬间崩盘。   正是这不可抵御的痛,让易武猛然醒悟,越是靠近塔罗兽越是不安,这不是无中生有,确实忽略了一件事。   「奇物志」所述,雄性塔罗兽终生只有一个伴侣,形影相随。雌性矮小,孱弱,兽灵也很弱。通常雄性担当起保护重则,还挖心喂养雌性,让后者越吃越美丽。   基于此,易武一直没当回事。   熟料,狡猾的雌性早就靠兽灵察觉易武追踪而来,正面堵击,肯定难逃一死,便偷偷藏了身形,伺机在易武全副身心攻击的时候从背后用微弱的兽灵袭击。时机把握得非常精确,即便是非常微弱的兽灵,对毫无警觉的易武而言也是致命的。   痛,易武能忍受,却有什么用,怎能扭转目前的不利处境。   身体在无助地跌落,而对面垂死的塔罗兽无力的眼振作起来,迸射摄人的光芒,冗长的手臂汇集了力量,奔着易武胸膛而来。   真的是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破胸的将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