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正文花谢花又开 清风阁,富丽堂皇,称甲于天下。 除了能带给人物质上的满足之外,清风阁,这个阁王之王,带给人更多的还是名利上的终极追求。 一入清风阁,江湖任逍遥。天地随我意,何处起恩仇! 所以,平淡的江湖在传来清风阁易主的消息后,波澜大起。波澜大起的原因还包括原阁主武铭的突然消失和新阁主的寂寂无名。 自从第一任武林盟主诸葛逍遥建立起清风阁后,几百年来,能入主清风阁的除了武林至尊便是江湖豪侠。无名之辈能踏入清风阁能踏入清风阁已是奇迹,更何况还是成为清风阁主。 所以,平淡的江湖又怎能不起波澜?! 据说,这个寂寂无名之人姓张名清风 据说,张清风在入主清风阁后很快便切断了清风阁与外界的联系。从此,在无人能够做客清风阁。 于是,猜测大起。有愤愤不平者、好奇心重者、别有用心者以及想混水摸鱼者纷纷或单或众或问罪或交友于清风阁主张清风。 据说,这些人——无论在江湖上的名声或大或小——竟没有一个能进入清风阁半步,没有一人能见到张清风一面。 据说,硬闯清风阁的人无一例外的都被灰头土脸的抛出,颜面尽失的狼狈而回。 据说,更离奇的是抛出他们的人竟然也是一个寂寂无名的人,一个寂寂无名的守门人。 据说终归是据说,自然难平江湖中人的悠悠之口。然而,奇怪的是,所有去过清风阁的人都无一例外的对此事缄口不语。即无人出来指出据说的错误,也无人出来证明据说的正确。因此,据说还在继续,直到无人再去清风阁。 于是,纷乱的江湖又慢慢回归平静。 白云悠悠,花谢花开。 一晃就是二十余年。 黑夜,夜寂静;弯月,月清冷;微风,风无声。 清风阁如墨刚泼的大门外,不知何时多了一人。这人身后是仅容两人并行通过的曲折山路,而身前大门两侧的石狮身姿威猛,怒眼含神。与石狮相比,来人也是毫不逊色,一袭白色长衫显得精神奕奕,神彩飞扬。刚俊的脸型,笔挺的鼻子,含笑的唇角,炯炯有神的双眼以及会动的耳朵再加上沉着冷静的判断力和足以傲视天下的武功让他可以有充分的理由自信的站在清风阁门外。 少顷,来人嘴角轻动,微微一笑。未见有何动作,却传来清风阁乌黑的大门上两个血红的门环一起作响的声音。 如果这么一手隔空敲门的手法让人吃惊的话,那么接下来的事情更叫人惊诧不己、更令人匪夷所思。 门环声响的同时,大门后传来了“此阁不带客来客请回”的声音。就如同大门后面早就有人,而那人存在的目的仅仅就是为了说这么几个字而已。当然,如果我们当时在门后的话,那我们就会发现,其实门后空空如也,连个人影也没有! “一赌让清风,甘为守门人。”似乎是为了回应,来人缓缓吐出这几个风牛马不相及的字来。 人影一闪,清风阁大门外又多了一人,双眼含神,直射先前那人。 “晚辈天枫,拜见武老前辈。” “武铭二十几年前就消失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不过是一个寂寂无名的守门已。” “可是……” “没有可是,你可知道这清风阁大门已经有二十余年没有开启了?” “晚辈知道。只是师命难违,在下也只好冒寐了。” 守门人冷笑一声,“好一个‘只好冒寐’,既然你非进不可,那就看你的本事了。”话音未落,守门人的身影却已经消失不见,快似鬼魅般的身手让人不由不叹服。 大门外的天枫敛气凝神,默默运功一周天。之后,双眼略略扫视了一下四周,纵身一跃,进入了江湖中人人人梦寐一入的已经闭门二十余年的天下第一阁-清风阁。 就在天枫的双脚刚刚落地之时,一枚飞刀,一枚雪亮的飞刀,一枚好快的飞刀已经急射而至,直指自己的眉心!危难时刻,【飞燕步法】立刻发动。一式[飞燕低旋]险险将夺命飞刀躲过,随后一式【飞燕忽飞】冲到一个有利位置。堪堪拔剑在手,一柄剑,一柄张琼的剑,一柄比飞刀更快的剑已然刺来,还是刺向自己的眉心!凌危不乱,但见天枫迅速将剑横在自己双眼略上方,左手食、中二指抵住剑尖。几乎就在同时,“铮”的一声,张琼的剑尖已经刺到了天枫的剑背之上。就在此时,天枫的强有力的右腿已经踢向了张琼的小腹。 张琼却不恋战,一击之后,身形急退。消失在了前面不远的走廊中。 天枫望向走廊,略一沉思,脱口道:“清风迷人廊,机关妙无穷。鬼神莫敢入,森森白骨冢。” “没想到你竟然识的迷人廊,看来我还是小瞧你了。”张琼的声音自迷人廊中传来,竟然显得忽高忽低,忽远忽近。 “几百年来,清风阁众宝之一的清风迷人廊早已誉满江湖,试问天下,又有何人不知何人不晓!晚辈能够识得,应该不算奇怪吧。” “知道是一回事,认识是另一回事。你也不用来打哈哈。说吧,你和飞云圣人是何关系?” “正是家师。” “原来如此,既然是飞云圣人的高徒,想必有能力穿过迷人廊了。那么,请吧!” “几百年来,强于晚辈的高手数不胜数,可是能打破‘清风迷人廊无人能穿越’神话的人确一个也没有。晚辈何德何能,敢穿越清风迷人廊?” “‘无所为,无所不为’的古话你可曾听说过?” “晚辈也曾听说过‘有所为,有所不为’。” “也罢,看在飞云圣人的面子上,我带你过七七四十九关,不过最后一关能否过就看你的造化了。” “前辈引路之恩,晚辈没齿难忘。” 张琼的轻功早已趋于化境,脚尖轻轻一点便已窜出几丈。天枫轻轻一笑,身形亦动,迅速而又优雅的跟了上去,脚尖所点之处全是守门人的落脚之地。位置不差毫厘。 张琼轻轻“咦”了一声,不由提高了几成功力,在迷人廊里左右踏点,一闪而过.天枫微微一笑,脚下随之加力,紧随而去。于是,在空荡的迷人廊里,两大高手一前一后飞快的流动,留下两道淡淡的、梦幻般的身影。 一柱香后,疾行的守门人身形一定,稳稳的停了下来。紧随其后的天枫心里似乎早有准备,在无法确定守门人身旁落脚之处是否安全的情况下,身形一拧,飞速前行的身躯竟硬生生的向后退去,脚尖所点之处正是方才落脚之地。速度之快,认位之精准,身形之优雅就连守门人也不由暗暗称赞。 “既然想见阁主,为何不敢过来?”守门人冷冷的说道。 天枫闻言一愣,不由对刚才自己的行为有些许后悔。虽然退后确实是当时最为安全的选择,但是却也或多或少表露出了对守门人的不信任、不尊重。试想一下,既然人家带你到了这里难道还会在最后时刻陷害你么?更何况还是清风阁的人? 所以,闻言后的天枫不再犹豫,脚尖微一发力身体已到了张琼的身旁。刚要说话,突觉不妙。刚刚踏实的地板突然从中间裂开。自然而然的,身体就欲上纵,却见张琼的宝剑已然到了自己头顶。万般无耐之下,只好举剑鞘格挡。任由自己的身体加速下落。虽然明明知道下面是个陷阱。所以,在有些时候,当我们面对一个又一个陷阱的时候,我们还是欲罢不能、非跳不可的! 落入陷阱的天枫在漆黑的几近不能视物的情况下强忍内心的愤怒和焦急,集中精神默默运功一周天,在确信身体无恙和逐渐适应周围的黑暗环境后,慢慢的打量起四周。而就在此时,周围的环境竟慢慢的发生了变化:黑暗一丝一丝的被光明所取代。在光明的笼罩下,呈现在天枫眼前的竟是一副世外桃源般的景象。 脚下是一条弯弯曲曲的山路,连绵不绝的消失在群山中。眼前所见的是高耸入云的巍峨群山。山势险峻,每一座山都像被利斧劈开一样,一簇簇美丽娇小的野菊花零星点缀在这陡峭的山体上,给雄奇的群山增添了一份柔美;一棵棵坚强茁壮的青松星星点点的生长在悬崖峭壁上,给巍峨的群山增添了一份境界。不远处,一条小溪从山涧里流出。清澈通亮,恰似一段光滑的缎子,飘动着扑向远方。山峦后渐沉的夕阳,将周围的天空山峰全部涂满血红色的光辉。 血红的落日,血色的江湖,惨淡的人生,离合,悲苦,甜蜜,无尽的思索…… 正沉思间,天边突然涌来一片片云雾。转瞬间,云雾越来越浓。风起。 大风卷着浓雾铺天盖蜂涌而至,刚才还清晰的如画景致,突然间便完全的消失在了浓雾之中。 身处浓雾中的天枫眼前一片泛白。雪白的浓雾打造出了雪白的世界。所有的事物,所有的景致全部消失不见。一切的一切除了白色还是白色!黑暗的世界叫人不安,纯白的天地同样也让人不知所适! “雾气有毒,闭上眼,直有五十步便能见到你所想见的。”幽冥般的声音似乎从地域中传来。 上了一次当的天枫还能相信别人么?换做你,你相信么,在这种险峻的情形下? 没有任何犹豫,天枫立刻闭上眼睛,立刻踏步向前。 五步,十步,二十步,三十步,四十步,四十五步…… 紧闭双眼的天枫缓慢而又平稳的走着,时刻用身体感受着四周情形的变化。 四十六,四十七,四十八,四十九…… 一切都很正常,没有什么意外发生。四周平静的有些让人窒息。 不会这么简单的,难道…… 果然,问题终于出现了,出现在第五十步上,离胜利仅有一步之遥的距离上。 天枫轻轻迈出的右脚在下落到与左脚齐平的时候却再也找不到接触实地的感觉。慢慢的,天枫的右脚又下移了大约十公分,然而,悬空的感觉还在继续! 缓缓下移的右脚终于停了下来,天枫的手心不知何时竟沁出了汗水。 幽冥般的声音所说得是真的么?还是只是想把自己带进入幽冥的地狱呢? 也许,在没上当之前,天枫将会豪不犹豫的迈出这第五十步。毕竟,凭借清风阁的威名似乎没有必要凭藉这种手段来消灭闯入者的。 然而,现在的天枫却没有了这份自信,毕竟,上过的当还是发生在不久之前的清风阁里面的。 难道,清风阁真的想除掉我么?除掉我对清风阁有什么好处么? 如果他真的想除掉我,又为什么带我到这里呢? 如果他真的想除掉我,又为什么不在迷人廊前几关里动手呢? 如果他真的想除掉我,又为什么不在我落入陷阱的那一瞬间发动机关呢? 于是,停下的右脚又开始下落,下落…… 当左脚再也支撑不住倾斜的身体后,天枫感觉到自己再也没有了依靠,急速下坠的身体不由让自己为刚才的选择增添了一份后悔。 当一缕强烈的阳光刺痛自己的双眼的时候,天枫下意识的想睁开自己的眼睛。可是,沉重的眼皮让平常轻而易举的事情变得如此的遥不可及。挣扎着,挣扎着,眼睛终于没能睁开,而眼泪--没有情感的眼泪--慢慢从眼角流出,滑过脸颊落到草地上,一滴、两滴…… 同时,鲜血,一滴一滴,流出身体;气力,一丝一丝,慢慢消逝。四肢百骸传来的感觉--疼痛、麻木以及复杂的、难以言表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强烈到就连天枫也不禁呻吟出声。吸入的空气又干又热,火一般烧烤着自己的喉咙。 “水……我要……水……水……” 嘀哒,一滴水珠,落在了天枫的嘴唇上。天枫努力着,终于使自己的嘴唇裂开了一道缝。嘀哒、嘀哒、嘀哒,越来越多的水滴落进了天枫的嘴里,经喉管,流进心里。然而,清凉的感觉还没找到,腹部突然涌上一股暖流。紧接着,喉咙里感到一阵发甜发咸。于是,大量的鲜血,从天枫颤抖的嘴里不停的涌出、涌出。剧烈的颤抖消耗了他仅存的气力。 也许,我是真的要死了。 “你后悔么?”幽冥般的声音再次响起。 “后悔?也许吧。”天枫脑海里想到。 “如果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你还会这样选择么?” “会的。” “为什么?” “因为从一开始我就没有第二种选择了。” “如果给你安全离开的选择呢?” “我的选择不变。” “那你后悔什么?毕竟你已经尽心尽力了。” “尽心尽力是一回事,实现承诺是另一回事。” “不愧是飞云圣人的徒弟,果然是少年英雄。”幽冥般的声音突然变成了饱含感情称赞声。同一时刻,遍身的疼痛也消失了。天枫很快睁开了自己的双眼,发现自己并没有躺在草地上,身上也没有一点伤痛。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密室,一个黑衣人的背影和无穷无尽的剑,宝剑! “刚才……” “那只是一个梦,一个关于真实心灵的梦。” “我通过了?” “是的,否则迷人廊里将又多一堆白骨了。” “这里是清风阁的剑室?” “不错,飞云圣人还好么?” “家师已经……仙逝。” “问君能有几多愁,物是人非事事休。”黑衣人惆怅而又无耐的说到。 “虽然物是人非,但曾经的故事却化作成今天的回忆。当回忆被唤醒的时侯,一切的一切,似波涛汹涌般,一浪一浪,用不停息。” “曾经的故事?” “二十多年前的一天,清风阁前任阁主武铭突然收到了一封信笺,一封没有信纸的信笺。” “哦?” “信笺的正面空空如也,在信笺的背面也只有廖廖数字‘明日午时,青峰山顶,承蒙赐教’,落款人:张清风携飞云圣人。” “江湖之人若想快速成名,击败有头有脸的人不啻是一个绝好的方式。但寂寂无名的张清风挑战当时威名显赫的武铭的本意似乎不是为了成名。” “因为张清风并没有对青峰山一战大肆宣扬。在加上武铭处事低调的风格,结果江湖上对这以后曾在武林中掀起翻天巨浪,引起无限猜测的一战能够知情的仅仅只有三人。” “如果信笺的落款只是张清风一人的话,依武铭处事低调的原则,他能赴约的可能性几乎为零。聪明的张清风自然知晓这一点,因此他在自己的名字后面又增加飞云圣人四个字。如此一来,武铭想不赴约都不可能了。甚至有可能是武铭比张清风更急着赴约。因为自己的好友,也就是飞云圣人在前几天突然失踪。” “很吸引人的故事,继续说下去。” “其实,青峰山一役,并没有传说中的刀光剑影和天昏地暗。在一式普普通通的剑招之后,一切就已经结束了。” “从午时到子时,在从子时到辰时,二人一动不动,只是互相看着对方,任由雾水打湿衣裳。当初生太阳的光线经过绿叶上一滴圆滑的露水反射进武铭眼睛的时候,张清风的剑出手了。平凡的招式,不平凡的速度。在极力后退却仍无法摆脱逼近自己咽喉的剑之后,武铭只好认输。” “输了之后的武铭兑现了自己的承诺,在把清风阁让给张清风之后便更名换姓,隐匿江湖了。” “在两人离开青峰山后,飞云圣人终于冲破身上的穴道,慢慢从山顶的巨石之后走出,仰天长啸,凄惨而又悲壮。” “这么说飞云圣人应该十分痛恨挟持他利用他的张清风了?”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师父自认输的心服口服,到并没有对前辈怀有恨意。” “既然这样说,可见还是怀有很大的恨意了。既然已经心服口服,又何必在仙逝还派徒弟来和我一争高下呢。” “败在你的手下,师父确实是心服口服的。而且,从那之后的二十年里只字未提复仇之事。今天我之所以来,并不是为了替师父一雪前耻,而是为了实现师父生前的唯一愿望。” “什么愿望?” “师父希望你能将清风阁还给武前辈。” “凭你的功夫?” “还有决心和毅力。”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青峰山一役,看来受害最大的还是你师父飞云圣人啊。” “前辈的意思是?” “江湖的是是非非,又岂止是眼中所见,耳中所听的那么简单。” “二十多年前的那件事,甚至是包括其中的决斗,现在看来,真真假假都已无从辨认了。” “记得当初我找武前辈比武的时候,出乎意料的,他竟痛快的同意了。不过他附加了两个条件。” “条件之一是比武结束后,不论成败,我都必须接替清风阁主一职;条件之二是此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但必须让飞云圣人了解整个事情的全部经过。” “当时我虽然百思不得其解,但由于内心迫切的想证实自己的武功,所以我还是很快的答应了。所以,才有了你所知道的故事。” “现在想想,从当时的情形来看,若论武功,我们可能不分上下,但若论才智,我则是万万不及的。” “生存在人世间,我们一直在苦苦的追求我们还未得到的东西。却不知道其中有些东西却被已经被得到的人视为洪水猛兽,急于弃之而后快。” “比完武之后,无事一身轻的武前辈再也没有了牵挂,四海之内任意逍遥去了。而我,则只能代替他坐守清风阁,去应付那伤心费脑的繁文缛节和无穷无尽吹捧和挑战。迫不得已,我才封锁清风阁,闭关于剑室。” “那守门人是?” “张前辈虽然答应替我看守清风阁,但并没有说亲自看守。” “原来如此,但这既然是你们两人之间的事情,又为何将我的师父牵涉其中呢?” “如果这件事情不让武前辈的挚交好友飞云圣人了解的话,那么武前辈所作的一切都将前功尽弃。以飞云圣人当时的实力和势力,我又怎能安稳的呆在清风阁?武前辈又怎么任意的逍遥江湖呢?” “这么说,我师父败在你的手上和整件事情都是你们所作的假像了?” “以当时你师父的武功,如果不做手脚的话,又有谁能有从内心里击败你师父的武功呢?所以说,你师父才是整件事情最大的受害者。” “这么说来,我的到来才是这件荒缪事情中最为荒缪的了。”天枫在得到整件事情的真相后只能如此苦笑道。 “唉,将飞云圣人伤害到如此的地步又怎么会是我们的初衷呢?世事无常,难遂人意啊!”黑衣人长叹一声,不知是叹昨日,还是叹今朝?也许,两者都有吧? 还是剑室,无穷无尽的剑,宝剑。 一袭黑衣的张清风看着天枫,缓缓道:“你来了几天了?” “三天了。”天枫答到,回应着张清风的目光。 “感觉怎么样?” “荒凉,冷清,孤寂。没有人世间你来我往的繁文和儒节,也缺少了尘世的生机与活力。在这里,没有尘世间的功名和利禄,也找不到激情和欢乐的影子。” “这里不适合你。” “是的,不过以后也许……” “既然不适合你,你为何不走?” “我不甘心。” “为谁?为你师父?还是为你自己?” “三天的思考,让我认识到,即便不是为了师父,我还是会来找你的。” “你在走我走过的路。” “你后悔了么?” “后悔,不过,如果让我重新选择的话,我的选择还是一样。” “你答应了?” “我可以和你切磋,但有个条件。” “我不希望你走武前辈的路。” “我只是希望你能每隔十年来青峰山一次。” “求之不得。” “那好,动手吧。” 从腰中慢慢抽出飞云缅剑,天枫凝神动气,将身体调节到最佳状态,伺机而动。而再次看到飞云缅剑一直内心所想不溢于外表的张清风也不仅眼中一亮,道:“飞云缅剑,软如水,硬如钢,削铁如泥,吹毛断发,人称天下第一剑。想我剑室虽然宝剑无数,但就算穷尽所有也难以与它一比。” 似乎没有听到任何言语,天枫在张清风微叹略有分神之际,突然出手。 好快的身手,好快的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笔直的刺向张清风的咽喉。 张清风却好像还沉醉在发现宝剑的喜悦之中,一动不动。待剑尖离咽喉只有二尺之时,身形突然爆退,食中二指夹向缅剑。天枫轻喝一声,缅剑一软避过二指。同时身体急升数丈,缅剑复直,自上而下,指向张清风灵台。 “铮铮”两声,墙上两把宝剑突然离鞘,后发先至,急射天枫的右手和左胸。迫不得已,天枫只能空中变招,“云燕喙击”缅剑在来剑上轻轻一点,借力避开双剑,“飞燕低旋”稳稳落地。 双剑复至,天枫再喝一声,“飞燕翔空”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冲向双剑的左侧,“云燕汲水”缅剑恰到好处的如柔水般卷住双剑,甩向张清风。待双剑近身,张清风身上黑衣忽然无风自动,“锵锵”两声,双剑如击铁面,“叮叮”双剑落地。 天枫气运剑身,方待有所行动,突闻剑室“嚓嚓”之声不绝于耳。但见剑室四壁的无数宝剑均都颤抖不止,似急于破鞘而出。一时间,宝剑纷纷离鞘,“铮铮”之声不绝于耳。 “想用剑阵困我,岂能尽如你意。”天枫一念至此,手中飞云缅剑一挥,刺向张清风。希翼能在剑阵布成之前,夺的先机。不料张清风脚下的双剑也在此时突然发动,迎面而来,不分先后的射向天枫的右手和左胸。天枫低叹一声,后仰翻身,躲过双剑。双剑在天枫身后突然分开后,不可思议的从左右两个方向同时射向天枫。天枫微微一笑,带到双剑近身,腾空跃起,“飞燕低旋”稳稳落在双剑后面。“叮”的一声,双剑剑尖相撞,竟不可思议的断成七八块,纷纷落地。 再看张清风,剑阵早已布成。七七四十九柄宝剑,七大剑组以北斗七星阵式排列。在张清风的头顶旋个不停。 一直未动的张清风食中二指轻轻一挥,天枢剑列发动,七柄散发着寒光的宝剑分指天枫周身七大要穴,网状般迎面罩来。天枫丝毫不敢大意,“飞燕步法”配合“云燕剑法”,小心奕奕的周旋于七柄宝剑中,一时之间,“叮叮”之声不绝于耳。 正当天枫手忙脚乱,疲于应付之时,天枢剑列突然停止。天枫刚刚暗叫一声“好险”之时,却突然发现不知何时,剑阵中的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六大剑列已经近身,再加上头顶的天枢剑列,自己已经被深深的困在了剑阵垓心,欲避无路了。 此时此刻,天枫只能苦笑一声,慢慢还剑入鞘。对着张清风边行礼边说到:“前辈手下留情,在下感激不尽。” “人生百年,混混沌沌,转瞬即逝。万事又岂能尽如人意。你走吧。”张清风淡淡说到。 在天枫就要步出剑阁之时,张清风突然到:“飞燕步法和云燕剑法不应该是两种武功,飞云圣人留世的应该只有飞云神功。” 天枫闻言脚下一顿,似有所悟后,慢慢的离开的清风阁。 春去春来,花开花落。 十年的光阴,在平凡的人间慢慢逝去。 夜清冷,月如弓,星满天,无风。 青峰山顶。 天枫缓缓登上青峰山顶后,才发现自己来晚了。因为,世间独一无二,一身黑衣的张清风早已背身而立。 “有劳前辈等待,在下惭愧万分。”天枫对着背影躬身行礼到。 “故地重游,往事纷纷,尽涌心头。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前辈淡泊名利,不拘世俗。又有什么凡事能惹起前辈的心事呢?” “悠悠流水,重重青山。知音犹在,夫复何求。好!好!”张清风一指弯月,突然道:“你早来了一个时辰。” “是,晚辈过于焦急了。”不知何时,天枫的掌心已经湿润。 一直背对着的张清风慢慢转过身来,双目如炬,望着天枫。天枫欲避不能,身不由己般任由张清风的目光穿透自己的眼睛,穿过自己的身体,到达自己的内心。 “飞云神功既然娴熟,却又为何心中怯弱。没有必胜的信心,纵有绝世神功又能有多大的作为?”张清风缓缓转身,面对远方的山峦,轻轻说到。 “前辈教训的是,晚辈铭记。” 沉默,良久良久。 张清风打破了沉默,低沉而有悲戚的声音缓缓道:“两年前,武铭羽化登仙去了。” “武前辈一定去的很安详。” “哦?” “因为他选择了你,所以,他没有后顾之忧,可以安然而去。” “也许吧。如果我选择你的话,你当如何呢?”张清风话里有话,慢慢说到。 “这个,晚辈也不知道。”天枫心里一惊,思索良久道。 “你走吧,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十年的光阴,短暂而有漫长。 十年的光阴,可以改变很多,也可能改变不还是青峰山顶。 准时到达之后,天枫看到的是一个白衣之人。 “你很准时。”白衣人看着天枫,缓缓道。 “也许,我不该来。从一开始我就不该来。”心静如水的天枫淡淡道。 “你错了,你必须来,因为武林选择了你,江湖选择了你。” “可是,江湖中有一个张清风就足够了。” “难道,你感觉我还是那个一身黑衣的张清风么?你错了,长江后浪推前浪,旧人总需新人换。江湖,更需要你们新人来承担。” “我要是不答应呢?” “一个人的能力总是与他的责任联系在一起的。你尽然能通过迷人廊,就应改承担起守卫武林的责任。” “正是因为江湖中宵小、有邪恶,所以江湖中才有清风阁。清风阁才需要我们。” “所以,这已经不是你答应不答应的问题了。真正的问题是如何担负起你自己的责任。” 片片黄叶纷纷落,原来时已至深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