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重回敦木港 更新时间2008-10-2814:55:11字数:4807 展言乘坐的游船只开出了半天,可他已觉得无法再熬下去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但是敦木港是他现在唯一想念的地方。于是他终于还是坐了十几个小时的船,到达了敦木港口。 展言跳下船,沿着被海水打得咸咸的石阶登上码头,这台阶感觉软软的,摇摇晃晃,加上海水的敲打,让展言感到眩晕。这是刚刚入秋,展言穿着风衣,头发被风吹得凌乱,还可以看到他的胡须,繁杂,颓废。 这是傍晚,太阳就在海的另一面,红得温和,可展言却觉得它耀眼,恶毒,残忍。他紧皱着眉头,伏在栏杆上。这海水的声音清脆,而展言听起来却像是无数个自己在哭泣。最后一班船离港了,码头上的游客渐渐稀少,他总是觉得自己该有个离开这的理由,可这里却一直拴着他的脚步。 钟声开始敲响了,这声音甚至让他觉得心碎,一声又一声,回声在他周围久久荡漾着。红色的光照在钟楼的指针和展言的脸上,这让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棱角分明,在他凹进去的,黑色的眼眶里,他看到的只是残忍的离别。 夕阳耀眼,这是展言不敢面对的,他转过身来,依靠在栏杆上,两只臂肘也支在上面。展言看着正在给她画画的安然,他笑了,这微笑在阴影里,显得苦涩,无奈。安然就坐在他的面前,一样微笑着,这笑容甜蜜,幸福,就犹如他们恋爱时那样。 展言还记得,安然旁边的颜料盒是他买的,是一份礼物,去年安然生日时展言送给她的。而他现在看到的这样一个景象曾经出现过,他的表情和眼神开始展现出疑惑了。 “你怎么还在这儿?”展言站直了身体。 “不要动。”安然正在画他,她要趁着夕阳消失之前把画完成,展言站了回去,但依然紧皱着眉头,安然接着说,“是你带我来的。” 展言略有所悟:“对啊,我带你来的。”他知道自己的目的,他又把视线放到了安然身边的颜料盒上,“那个颜料盒,你觉得怎么样?” “为什么这么问,我已经用一年了。” “没什么,今天同样是你的生日,我在想该送些什么给你。” 安然停下笔,看着展言:“要是你还没想好,我有个要求。” “什么?” “你过来。”安然的笑容里有调皮的狡诈。 安然做着让展言靠近的手势,展言将耳朵靠近,安然轻轻地说:“永远不要离开我。”展言愣住了,这个要求他答应过了,展言有些混乱,或者没有,而是应该现在答应,他不知道,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像是安然瞬间就会离开他一样。可他还是答应了,而且很坚决。展言低着头,面无表情:“我不会离开你的。” “你站回去吧。”安然笑得很开心。 终于,夕阳消失之前,安然的画结束了,她想把画从画架上拿下来,可展言阻止了她:“你能用mistyrose把你的名字写上吗?” 安然笑着点点头:“可以。” 安然打颜料盒,却发现mistyrose颜色的位置放着的是一枚戒指,她很欣喜地拿了出来,端详着,然后看向展言,等待他的解释。“ 过生日总该有个特别的礼物。” “可谁会送白金戒指当生日礼物呢?”安然看着戒指内侧刻着的字。 “所以现在是我请求你永远不要离开我。”安然很高兴:“你这是求婚吗?” 展言有些羞怯,点点头。 “可是我已经死了。”安然像平常说话一样语气冷静。 展言突然变木然,他看着安然:“你说什么?” “我画完了。”一个满脸皱纹的消瘦男人晃着手里的画跟展言说。他或许是一个在港口给游人画肖像为生的男人,看来四十几岁。 展言终于清醒了,他付了钱,但是没有带走自己的肖像画。他沿着栏杆向码头外走去。 展言走进了一家餐馆,坐在了角落里,他现在不习惯跟太多的人呆在一起,也不习惯与人有眼神交流,他觉得那样虚伪,而且尴尬。到任何地方他都尽量使自己是单独的。可这时,刚刚给展言画过画的那个男人坐在了他的对面,并以一种展言认为奇怪的亲切的眼神大量着他。 他看着展言的背包,还有风衣内,黑色毛衣外面的项链,那类似一枚徽章,半圆型。他一直盯着看,直到展言觉得浑身不自在,咳了几声。他才略带微笑地抬起头,看着展言。 “你的项链……很别致。” 展言不想说话,只是礼貌地点点头。 “刚刚的画……”这个男人说着把画放在了桌子上。 “不好意思,我这几天心情不好。”展言拿出钱包,“我是不是忘记付钱了?我真的不记得我请你给我画画……我请你了吗?”展言攥着钱包,眼睛睁得很大,他想确定此事。 “不不,你没请我,你也付过钱了……”这男人在尽力解释,“我不是向你要钱,只是这画……还没完成,我能画完吗?” 展言收回了钱包:“现在?恐怕不行,我一天没吃东西了。要是你每天都在码头,我走的时候也会乘船,到那时再画吧。” 服务生送上了一份炒饭,并询问这男人需要什么,男人摆了摆手,没说什么,只是一直看着展言,说得确切一点,他是在看着展言的项链。 展言用勺子拌着饭,然后他近似于毫无感觉的吃了一口,男人把画推到了展言的面前:“这里。”他指着画上黑色毛衣的衣领处,“项链我还没有画。” “我今天坐了19个小时的船,我能吃点东西吗?”展言的眼神很坚定,他开始有些厌倦有人在他耳边喋喋不休了,说真的。 “好吧。”这个男人说着把画收了起来。“要知道,没能完成一幅画和画了一幅废品没什么区别。”男人站了起来,准备离开,“不过没关系,要是你吃完了饭想找地方住下的话,旁边有个叫“梦歌船家”的旅店,是我开的。” 展言站在客房的窗户前向外望去,正好可以看见港口,天色渐渐黯淡下来,街上的人都在步履匆匆地寻找自己的归宿,风带着叶子在路面上一浪高过一浪地翻滚。他的目光停留在远处的海潮上。海的上空有厚厚的云层,沉重地压下来,就像一只大手罩在小孩柔软的头发上。海鸟在海潮与阳云之间的空隙里挣扎,声嘶力竭地叫着。他忽然感到身子好冷,抱紧了肩膀,躲在床上,旅途的奔波使他早已疲惫不堪,加之失去妻子的痛苦还如乌云一样笼罩在他的心头,闭上眼睛尽是妻子的容貌,时而微笑,时而哭泣,那些影像像雾气一样在眼前漂浮。渐渐地,他好像已经睡着,自己不是在敦木港,而是在那个与妻子共同生活的再也熟悉不过的家。他坐在书房里写着小说,妻子在一边安静地作画,偶尔他们会相视而笑,阳光从外面斜斜地照进来,将两人镀了一曾金。很快地,画面又变成了两人在卧室睡觉,妻子大叫着爸爸从梦中惊醒,而他则马上将她搂在怀里,摸着她的头发说“别害怕,有我在呢!”妻子在低声啜泣,他想:她的确还是个孩子,于是将她搂得更紧。一个闪白过后,场景变成他刚从外面回来,高兴地拎着蛋糕,因为今天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他们要好好地庆祝一番,他走到门前敲了几下,没有人开门,没在家?不应该呀!他摸索了半天才找到钥匙,打开门,眼前的场景是他一生也不想再遇见的了。蛋糕从手中划落,沉重地摔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他的眼睛睁到了最大的程度,仿佛不原因相信这是真的,他全身的每一个关节都在颤抖,他全身的每一根汗毛都在打着冷战。他马上跑了过去,妻子蜷缩在地上,脸上的肌肉极度扭曲,双手都捂着胸口,表情痛苦到了极点,这时的展言耳中只剩下妻子微微地喘气声,他跪在地上抱起了妻子:“然然,你怎么了?你别吓我!”他的头嗡嗡作响,好像有人用棍子狠狠地打了他的头一下。妻子闻声用力睁开眼睛,看到丈夫,眉头缓缓地舒展开,她激动得浑身颤抖,伸出手握住了丈夫有力的大手,然后很吃力地吸了一口气,深情地望着丈夫。“你终于回来了,我以为你不要我了呢!”泪水是把刀子,狠狠地在展言的脸上割着。“胡说,我怎么会不要你呢?倒是你别抛下我!”妻子的嘴角向上翘了一下,眨了一下眼,然后疲惫地说:“可能我要先走了。”“不,你不会这么狠心的。”“亲爱的答应我一件事。”“你说,什么我都答应!”“过几天是我的生日,你替我去一次‘敦木港’。”“敦木港?”“对,就是我们相识的港口。”说着,妻子将脖子上戴着的徽章摘下放在丈夫的手中。 “拿着这个,一定要去,很重要的事情,那是一个约定。”“你一定要好起来,我们一起去。”“我恐怕,咳……”突然妻子剧烈的咳嗽起来,脸上的肌肉又极度地抽搐起来。“你等着,我去找药,找医生。”“哎……”展言用手背抹了抹脸上的泪,马上跑到卧室的床头柜处翻找妻子常吃的心脏病药,他的手在抖,额上的汗珠混同脸上的泪水咸苦地滑进嘴里。翻找的同时,今天妻子正在客厅的地板上轻声地哼唱不知名的歌谣,声音断断续续,因为妻子的气息太微弱了。当然也就无法听清楚歌词的内容了。他管不了那么多了,眼前最重要的是找到能救妻子的药,那药此时就像一根救命稻草。他摸到了那只药瓶,打开盖才发现药已经吃完了。“该死!”他气急败坏地把它摔在了地上。马上想到还可以打电话叫医生,于是他就用颤抖的手去拨电话。妻子仍在哼着歌,但声音越来越小,就像从遥远的另一个空间传来。“喂!急救中心吗?我这里是南滨小区六栋三单元102室,有病人。快!求求你们了!”打完电话他马上赶到客厅,这时他楞住了:妻子平躺在地板上,四肢伸展,眼睛空洞地望着天花板,神态安详,脸颊上现出红润。他感到事情不好,跌跌撞撞地跑到妻子跟前跪下来想扶她起来。妻子摇了摇头,气若游丝地对他说:“不,就让我这样躺着吧!”“然然,你要挺住啊,医生马上就来。”“不用忙了。展言,我永远爱你!”“然然,我也永远爱你!”“照顾好自己,对不起,我不能一直陪着你了。我死后就把我葬在爸爸妈妈的旁边,我想一直陪着他们。”妻子的眼中已经充满了酸涩晶莹的泪滴。她疲倦地眨了一下眼,于是泪水便顺着脸颊奔涌下来。她又睁开了眼凝视着眼前的丈夫。此时的展言早已泣不成声了,他两颊的肌肉抽搐着,牙齿咬得嘎嘎作响。他半天才挤出一句话:“你不……不能扔下……我……一切……都会……好的……”妻子不说话了,只是更加用力地握住丈夫的手。突然,她的脸色变成了紫红色,呼吸急促起来。展言马上把她抱在自己自己怀里,妻子仰头看着他,伸手擦去他的泪水。“我……很……幸福。我……舍不……得你。但是……我真的……要走了……”“不……不会的……我爱你呀!”妻子强挤出一点笑“来……来生……我还……爱你……”她的手慢慢从他脸上垂下,眼睛轻轻地闭上,看不见她心爱的丈夫,看不见这温馨的家,看不见世间的美好与丑陋。但能在心爱的人怀里死去也是种幸福吧!展言突然间冷静起来,他用手抚mo着妻子的脸,拭去那些泪痕。然后在她的额上吻了一下,又紧紧地抱住了她。悲痛在瞬间爆发。“啊……”他仰着脸吼叫,泪水如大雨滂沱冲毁了坚强的堤坝。他听见外面有救护车的声音,但这又有什么用呢?一个鲜活的生活已然被死神的恶吻吞噬了去。他的耳朵出现了严重的耳鸣,嗡嗡作响,他的眼前漆黑一片,像死一样阴暗而沉寂。 一瞬间他又仿佛在一个幽暗的森林中摸索前进,处处都隐藏着未知的阴险,他只是盲目地挪动着脚步。突然间隐隐约约地听见有人在唱歌,他寻声摸索过去,那歌声越来越清晰,是一个小女孩在唱歌,声音清脆而温润,如泉水在冬天的山谷中敲击冰面般令人神往。她唱着:“谁作谁的梦,谁哼谁的歌,谁坐谁的船,谁回谁的家……”渐渐地他看见了那个小女孩,她穿着红色的长裙,长发披肩,光着脚站在那里,眼睛大大地望着他,神情恬淡,她在冲他微笑,嘴里还是一直唱着那首歌。展言瞬间感到心情舒畅,似乎所有堆积在心头的苦闷全都释放出来,他向小女孩走去,觉得和她似曾相识,但却说不清在哪里见过。他只是向前走着,被一种神秘的力量推着,突然他脚下踩了空,身体骤然下降,向一个深不见底的洞掉了下去,歌声在他的头顶变得越来越小,他用力大喊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起点中文网www.qidian.com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二章 疑雾重重 更新时间2008-10-2814:57:30字数:4351 醒来时天已经亮了,枕边濡湿一片。夜里的梦做得冗长而疲倦,只是那女孩的歌谣还久久回荡在耳边。似乎那不是梦而是他真的听到了那首歌。他用手背擦了擦眼角边残留的泪痕。妻子死前的记忆如一把利刀还在他的脑海深处不停地戳着。展言揉了揉脑袋,脑袋很沉还在隐隐作痛。梦中的小女孩是谁?那个声自己听过吗?怎么觉得有一些熟悉,还有那歌词……等等,怎么和那个奇奇怪怪的旅店老板对自己说的话一模一样呢?是不是昨天夜里真的有人在唱这手歌呢?一系列的疑问出现在他的脑中,他觉得这地方总有些不对劲,但却说不出是那里不对。嗓子发干,想喝点东西,于是他推开了门,向楼下走去。楼下的餐厅里人不是很多,这个时间那些旅客早该出去游览这里的名胜了。展言还是坐在靠窗的位置,那服务员站在桌边脸上挂着殷勤的笑:“先生要点什么?”“一杯卡布其诺。”“请稍等。”他环顾了一下餐厅,吧台边有几个人在喝酒,调酒师熟练地耍着手中的调酒杯。在与他隔着一个桌子的地方有两个男人在喝酒,两人都将风衣的领子立起来,神色凝重,而且还在小声地说着什么,不时的用余光向展言这边看来。展言心头一紧,觉得那两个人不太正常。“先生?”“哦,谢谢!”咖啡已经端上来了,展言给了那服务员一点小费,“谢谢”服务员微笑着答谢。“请等等。”“还有什么吩咐吗?”“哦……我想问一下你昨晚有没有听见有人在唱歌?”“唱歌?啊,这不奇怪啊,那边有一个点唱机,只要投几个硬币进去就可以点你喜欢的歌。”“啊,这样啊,那里面有没有这样的一首歌‘谁做谁的梦……’”展言试着凭记忆哼出那首歌来。服务员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对不起,我没听过。”“啊,好,谢谢。”“不客气。”展言盯着那台老式的点唱机,它确实有些旧了,少说也好二三十年的历史了,这时它正悠扬地传出一首爵士乐。“也许你可以看看这个。”服务员热情地将歌单放到桌上。“谢谢。”“不客气。”展言翻看着这本旧歌单,它已被翻得发黄了。里面大都是老歌,有一些是他小时候听的歌。“你是找不到那首歌的。因为那根本就不是一首歌。”不知什么时候,那个旅店老板已经坐在了展言的对面,展言抬起了头,看着他,很是诧异。“又是你?”“对,我刚才听到了你哼唱的歌就过来了。”“你怎么说那不是歌?”“因为那是一个墓志铭。”“墓志铭?”“是的。著名画家安多的墓志铭。”“安多?就是最近拍卖会上拍卖额最高的那个画家?”“是的,他在出名后不久的时间里有很多珍贵的作品,但后来他和他的妻子却在一次意外中双双死亡。”“意外?”“是的,一次车祸,也有人说是仇家谋杀。他的学生在整理他的遗物时发现他的创作笔记,其中写到:‘如果哪一天我死了,就在我的墓碑上刻下“谁做谁的梦,谁唱谁的歌,谁坐谁的船,谁回谁的家。”’其实这几句类似歌谣的话,最早是写在他的画《梦歌船家》上的,据说还有后两句,但现在也无人知晓,而且《梦歌船家》早已遗失。”“你的旅店为什么也叫“梦歌船家”?”“一来我十分喜欢安多的作品,而且有幸看过《梦歌船家》那幅画,那是他创作顶峰时期的作品,也是他最为满意,手法最为纯熟的作品,二来,我的旅店位于港口,这个名字放在这里既贴切又有诗意。”“你为什么对我说那句话?”“因为……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但是,你真的听过这首歌吗?”“是的,就在昨天夜里,十分清楚。”“是你休息得不好,做梦了吧!”“当然,也不能排除这个可能。”“我该走了,这杯咖啡我请了。啊,对了,你的项链很别致。”“谢谢。”展言看着这个奇怪的男人的背影喝了口咖啡,咖啡已经凉了。隔桌的两个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他看着旅店的门微微地扇动着。他渐渐感到这里的气氛有些怪怪的,他仿佛看见有一团阴云笼罩在自己的上空,随时都有可能下场大雨,而自己却无处逃避。他看着窗外,街上的人都行色匆匆,他们也许都有一个目标,而自己呢?像只没有帆的船。只是在一个地方不停地摇摆,却不知要到哪里靠岸,他来这里只是为了履行妻子的遗言,妻子走得太匆忙,她只说来到这里有重要的事,却没有说是什么事情,而这个熟悉的港口停泊的只是渐渐清晰的记忆。而这些记忆所带来的是渐渐深重的痛楚。展言站在港口边的栏杆前,海水在他面前翻涌着,咸咸的浪花在风的鼓动下不断地跳上岸来,展言扭过头看着港口前那座钟楼,多少年它一直矗立在那里,执著地在等一位到港的旅客。渐渐地起风了,美国杨树的叶子大片大片地从树上脱落在地上,不停地被风驱赶着匍匐前行,发出沙沙的声响。萧条的秋天,注定要一遍一遍拨弄着人们脆弱的心弦。展言至今仍有种错觉,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露天冷饮摊的桌子前一位少女低头品着咖啡,眼睛如珍珠般撒落在他的心际,或是一个转身,就能看到她站在自己身后微笑着对自己说“我喜欢有你在的秋天。”到底是凄清的秋啊!风都是这样的刺骨,展言打了一个冷战,从记忆中拨出深陷的双脚,抱紧了肩膀,天色暗了下来,阴云如千军万马般从远处的海面上奔腾而来,不一会儿豆大的雨点儿就下来了,海面咆哮着,像要吞噬掉一切。岸上的人们的步子更快了,像一群无处躲藏的小兽,慌乱地寻觅藏身的角落。回到房间时,衣服都湿了,自从妻子去世,他的灵魂也仿佛更了妻子去。而自己只是一付没有灵魂的躯壳。站在卫生间里,他看着镜中的自己,好像在一瞬间苍老了许多,眼睛凹了进去,下巴上的胡须浓密杂乱。他躺在浴缸中,把头扎进水里闭气,耳边静得出奇,思想也开始变慢,他感觉自己被无数双手托起,越飞越高,慢慢地远里了自己,看着自己躺在鱼缸中一动不动……他是被水呛醒的,他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那样做,差一点就没了命,他曾一度灵魂出窍,原来生命的得与失就在一瞬间。他静静地躺在床上,头发还没有干,潮湿地散发着热气,他摸了摸脖子上的那半月型的徽章,只有它能表示妻子还和自己在一起,那个老板总是对着自己的徽章看个不停,他不明白是何用意,他看了看上面的图案,中间像是一个字,但分辨不出来,周围是装饰性的图案,他看了看它的外缘,感觉这徽章原来应该是个圆形的,是后来被人为地割成了两半,那另一半呢?正当他思考的时候,门外传来小声的说话声,是一男一女在对话,声音轻而细,他悄悄地走到门边,将耳边贴在上边听。女人说:“女儿找到了吗?”男人说:“没有。但是我找到一个男人。”“男人?”“是的。我猜想女儿可能有事,或者她根本不知道咱们还活着所以觉得来了也没什么意义,所以随便找了个男人来看一下。”“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他知道你的身份了吗?”“我问了他一些话,但很显然,他对此一无所知。”“他在哪儿?”两人稍微沉默了一小会。女人说:“他在这儿?你把他带回来了吗?”“恩。”“确定是他吗?”“我想大概没错,因为我看到了徽章。”展言一惊,听声音那男人该是旅店的老板,而女人的声音他没听过,但他提到了徽章,想起之前那老板的话,他觉得他们谈论的人应该就是自己,于是他轻轻地将门推开一条缝。门却一下子敞开了,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像一面墙一样堵在了门口。“您的饭。”男人粗声粗气地说着,展言吓了一跳,脸色苍白地看着眼前服务生打扮的男子。“怎么了?”“没,没什么,推进来吧!”男人将餐车推进房间,展言向外望了望,走廊里空无一人,这使他更加疑惑。“请用餐。”男人将食品摆在房间内的桌子上,对着展言说。“啊,谢谢,但我不记得我叫过东西啊。”“请慢用。”男人似乎没听见他在说什么,推着餐车面无表情地走了。展言满腹狐疑地呆坐在床上,算了,反正也饿了,吃完再说吧。食品很丰富,他大口地吃了起来,但当他拿起杯子喝饮料的时候却发现杯子下面垫了一张纸,上面画了半圆型的徽章图案,乍一看和展言的徽章很像,但仔细观察才发现,图案有很多差别,展言想了一想,将自己脖子上的徽章摘了下来和纸上的图案拼对上去,两者完全吻合,而中间的字也就清楚起来,那分明就是一个行书的“安”字。“安”?这不是妻子的姓吗?这么说来这是一个家族的族徽,但这另一半又在谁那呢?送餐?只能是旅店老板,那么他是……展言仍然静静地坐在床上,盯着这房间的门,沉默了。钟表滴答作响,时间在滴答声中慢慢流逝,一如窗外的秋雨,滴趴在玻璃上下滑,展言的脑袋很沉,他躺在床上,眼睛盯着天花板,他感觉天花板在旋转,手中的徽章似乎很烫,灼烧着手掌的皮肤,像要将他的手烫上印记一样。妻子的突然死亡和这旅店里发生的,冥冥之中与自己有关的事情让他十分倦怠,几天的时间里经理的事却让他感觉像已过了半生一样漫长。他的眼前变得黑暗起来。眼前出现一个巨大的旋涡,像要将他吸进去。他的视线也随着那旋涡扭曲成一个线圈,仿佛有一股气流在将他推着进入另一个世界。 展言现在看见自己赤脚站在一个墓地里,时间是午夜或更久一点。眼前是一个个冰冷的墓碑,这是一个位于海边的墓地,他可以清楚地听见海风拍击石头与沙滩的声响。远处的海上,航标灯孤寂地发着幽冷的光。一只搁浅的小船停泊在沙滩上,又不断地被冲上岸的海浪推拉着。海风吹在身上有种粘粘的感觉。墓碑前的杂草聚拢在一起悄声地议论着什么,墓碑上的字全都模糊不清,他感觉那些墓碑全都在移动,就是说看第一眼时那墓碑还在那里,而当他再看第二眼时,原来墓碑的位置都变成了一丛野花。展言感到脚下有制痛的感觉,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竟然没有穿鞋,而刺痛他的正是脚下的荆棘。当他再抬起头看时,眼前竟然站着两个人。一个人看样子是画家,他背对着展言,头上带着一顶毡帽,黑色的大衣将他的身体全都盖住,他左手持的调色板全是mistyrose(薄雾玫瑰)色,他右手提笔蘸着油彩在画布上画着,而笔一触到画布那颜色就立刻变成了另外一种画家需要的颜色了。画布上的画看不清楚,但模糊地可以分辨出那轮廓是一只着火的船在海上行驶,似乎风浪很大,船就站在浪尖上。另外一个人是位少女,她身着一条玫瑰色的长裙,颜色鲜艳的好像流动的葡萄酒。他的头发如瀑布般垂至腰间,睛像星星一样闪烁。她望着展言开口唱着:“谁走谁的异路,谁唱谁的歌谣……”展言忽然感到一阵飓风吹来,将他吹起,他的身体飘在空中,地上的画面被吹得干干净净,只有那歌声随他一同飘到空中,不停在耳边回响。他是被冻醒的,不知怎么的,玻璃窗被风吹开了,雨停了,可风却还在吹着。他起身把梦中听到的另两句歌词也记在了笔记本上。“据说还有后两句,但现在也无人知晓。”旅店老板的话又响在耳边。难道这就是后两句,展言心中想着,看着纸上这一整首的歌谣或者说是墓志铭。一直困惑着他的问题,现在看来有些眉目了,但还是有一些地方没有打通,究竟是什么呢?风还在吹着,他望着渐渐升起的太阳,思绪又飞到了远处的海面上,伴着那些欢跃的海鸟飞向更远的天际…… 起点中文网www.qidian.com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三章 镜子里的画 更新时间2008-10-2815:02:19字数:5662 展言脸上的水一滴一滴地掉进水池中,眼睫毛被水挂软了,没办法完全睁开眼睛,只能模糊地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轮廓,他想努力寻找自己的眼睛,他觉得安然让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似乎有眉目了。他决定找旅店老板谈一谈,从他踏上码头开始就没人跟他说过那么多次“你的项链很别致”。 徽章上挂满了水,他用手握着,然后转身离开。 展言的风衣敞开着,他来到港口,他想在一行作画的人里面找到旅店老板,可是他不在。展言抬头看看,太阳很高,这个时间他一定会在这里的,展言沿着护堤的栏杆向远处有沙滩的地方走去。这一片沙滩很狭窄,但是很长,像是一个带子,如果从高处向下看,它像是一排火焰,火苗是不断涨退的海水。 旅店老板穿着皂色的外套坐在小椅子上,他在作画,画海的边上。展言双手插在兜里,在离他面前大概几米远的地方站下,歪着头看着他。嘴角稍有些不太理解的微笑。旅店老板还在画,没有抬头看展言,趁着调颜料的空档他大声地跟展言说:“我一直在等你。” 展言皱着眉头,看着他,慢慢地靠近:“在这等?” “当然不是,我是说一直,无论我在哪,在做什么,我都在等着你来找我。”他说话的声音很响亮,这附近的风不是很大,但是海水很响,很嘈杂。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找你。” “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我经常在港口这里画画,你可以随时来找我。”他慢慢地涂抹着,“那么,你是不是来找我的?” 展言看着他,没有回答,他看了看展言笑着说:“你找我什么事儿?” 展言愣了一会儿:“你不是说过,没能够完成的画和画了一幅废品没什么区别吗?” “没错。” 展言把手从风衣兜里拿出来,然后指着自己的项链:“那幅画你带来了吗?” “当然带了,可是要等我画完这幅才行,你有耐心吗?” 展言绕到了他的后面,可是他看到旅店老板正在画的画很奇怪,太阳留在海平线上。 “你这是在画什么?” “我在画日出。” 展言哼笑了出来:“开玩笑,太阳已经很高了。” “没关系,很长时间以前我就在画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在这个海面上看到的只能是日落,怎么会有日出呢?日出在东面。”展言伸手指着市区的方向。 “说的不错,在海上看得到太阳的时候的确是日落,可是在画上就不同了,你把它看成什么都行,日出?日落?你说得准吗?”旅店老板带着灿烂的笑容,这笑容很纯,没有欺骗,没有私欲,没有阴谋,只是笑容。而展言,他的脸突然凝僵住了。 “梦歌船家”的餐厅里,在展言常坐的位置坐着一个女人。除了她以外空无一人,要是这样说得不够确切,那么是这样的,没有客人,没有侍应生,没有厨师,没有柜台,没有行李员。 这个女人十指紧扣,右手无名指有一枚戒指。看不出她的心态,面部很平静,不过她在等人。旅店老板画完那幅《日出》以后,两人回到了旅店。他把画具和小椅子放在离门最近的一张桌子上,然后带着展言坐到了那个女人的面前。 旅店老板向这个女人点了点头,然后这女人看向展言,打量得很仔细,这让展言很不自在。展言扫了她几眼,但始终不敢和她对视,那眼神似乎是亲切的,他不确定,他是他不敢看。 这个女人戴着一顶圆边儿的帽子,头发盘在里面,带了耳环。从展言他们进屋以后,她分开了双手,拿起身边的手提包,放在腿上。她的外套是Darkkhaki色,展言习惯这样形容,也就是深的卡其布色。有些像麻绳一样的颜色。 旅店老板,不,这个时候我们应该叫他安多了。因为现在没有其他人。安多从展言的手里接过徽章,递给那个女人,也就是安多的妻子宁小慧的手中。 宁小慧端详着,然后从皮包里拿出了另外一半,合对了起来。虽然已经很多年了,很多棱角鲜明的地方都已磨圆,但那些被利刃切割过的痕迹仍然十分吻合。 宁小慧激动地看着展言,她的眼圈开始变得剔透:“安然在哪?我想见她。” 展言低下头,他说不出口,或是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始,这样的分寸他拿捏不好。安多看了看展言,伸出手,握住妻子的手,在那个瞬间,他们的戒指似乎碰撞了,展言听到了很清脆的声音。或者不是,可能是谁的眼泪滴落了下来。 上午,接近十点半,皇甫珏背着画筒,在第二个展厅内来来回回地走着,他现在没有心情欣赏,他的心就堵在嗓子眼儿上,他快紧张死了。他低头,一边看着手中的小册子,一边观察着两个保全人员。他的小臂带动着两只手不停的抖动,他不断地翻看着《蒸汽时代》,他的脑子里塞满了恐惧,他就快不会思想了。终于,两个保全人员看了看表,然后互相迎笑着走了出去。下一个保全会迟三分钟,而皇甫珏仍然举着小册子,斜斜地看着那两个保全直到消失。然后他慢慢地走向《蒸汽时代》,并不停地看着头顶上的摄像头。刚刚皇甫珏看了看表,十点半整,摄像头开始向右旋转,整整转了90度,而此时,在《蒸汽时代》这幅油画所在的那部分,正好是一个死角,两个闭路摄像头都看不到。于是,皇甫珏充血的手开始行动了。他拿出刻刀,开始在《蒸汽时代》像框的四周切割。皇甫珏想把这幅尽可能完整的保留下来,所以他在像框的内侧割掉了很多木屑,这费了他很长时间。两个展厅由一面墙隔开,有一个通行口,但是没有门总的入口在隔壁。由于这是最后一天,所以基本上没有人,他一边用力地割着木屑,一边仔细的听着隔壁是否有人进入。时间过的很快,可是皇甫珏的进展却不多。他的腋下和后背开始出汗了。这让他喘不上气来,他觉得自己倒不如直接将画摘下来,跑出去,三分钟的时间足够他跑会公寓楼的。可现在不管是不是应该那么做,都已经来不及了。还有一分钟,他把割下来的画圈起,然后拿出画筒里的临摹品,开始替换。临摹品的画布很硬,抽出来的时候有很响沙沙声,皇甫珏的动作又慢了下来,他想尽可能清楚的听到隔壁的声音。他小心的把《蒸汽时代》圈起放入画筒。可就在这个时候另一个保全来了,那人坚硬的皮鞋踩在走廊上的大理石地砖上,咯咯作响。皇甫珏吓坏了,他蹭着额头上的汗,开始手忙脚乱的把假画塞进画框。保全已经进来了,不过他停在外面的展厅,没有走进来。可此时皇甫珏的血管儿开始膨胀,他的鼻腔受到刺激,突然打了个喷嚏。然后保全踏着他的皮鞋,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皇甫珏的手指没了知觉,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画硬生生塞进去的,他只感觉到像是有数不清的手在他的身上乱掐,他听着那响亮的脚步声,耳膜就快被刺破了。他大口大口地吞着口水,然后把掉在地上的木条匆匆地拣了起来,揣进兜里,就当他站起来的一瞬间,保全探着头走了过来。他抬了抬帽子,看到皇甫珏站在《蒸汽时代》前,右手支着左肘,左手作“八”字型托在下巴上,红着脸,但看来还算自然地看着画。皇甫珏稍稍歪了歪头,看了一眼保全,然后又作不经意状,把头转过去,以说明那是他的下意识动作。保全看整个展馆只有他一个人,便没怎么理会他,走了回去,坐在门口的监视器前。而这时,皇甫珏已换了一个位置看画,他又出现在了监视器里,就这样,他的第一份工作算是成功地结束了。 起初皇甫珏拒绝了,而且语气很坚定,可是他如果不这么做,他的大学学费就再也缴不起了。另一方面他恨他的学校,而这次展览又是他的大学办的。他想着整天嘲讽他的老师,偶尔会在他的画上吐上口口水以代表批阅。还有那些总是恐吓他的校领导,让他端茶倒水是常事儿,更可恨的是他们会拿他的行为来打赌,比如以在他端水时拌倒他会不会哭来作为赌博项目。班里所有的人都在忙着找工作,谈恋爱,而这也正是皇甫珏利用画室的好机会。班里的人都是魔鬼,他从不和他们在一起,他们拿他当出气筒,找乐子的,跑腿儿的,总之什么都是他干。而皇甫珏真正拥有的才华是任何人都没有办法与之想比的。所以,在那些人的激将下,在展览的最后一天,他答应了。皇甫珏打开小册子,看到第六页的最后一幅画《蒸汽时代》的上方有一个着重号,于是他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把它按照原有的尺寸完完整整,唯妙唯肖地临摹了下来,为第二天的偷梁换柱做准备。 2“我当时经常产生幻觉,就像你刚来时,在码头上。要知道是生活逼着我这么干的,对于偷画,我无可奈何。”安多看着宁小慧,他紧握着她的手。展言一直仔细地听着安多说的每一个字,他觉得自己进入的是一个危险但却侠义的家庭。 应该说日子是毫无声息的过着,太阳来来回回的升起落下,世界亮了,又慢慢地暗了,然后黑得空无一物,接着又亮天。它过得没有知觉。微弱的蓝色溶满整个城市,正值早上三点。除了皇甫珏所有的人都睡得跟死了一样。他在黑暗里睁着眼睛,又是一夜,他只是这样看着黑暗。而此时,有微蓝色照在他油腻的脸和额头上。他侧躺着,手伏在脸上,他所有的思考和愿望都很无奈。他一遍一遍地呼吸,身体一下一下的起伏,这样的动作重复了一亿遍,现在仍然在进行。三点半,蓝色的光稍强些。他踢开了被子。艰难地坐起来,看着窗帘反常的颜色,双手用力地按着太阳穴,然后踢着拖鞋离开了床。他坐在电视机前,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这个时间会演什么节目?这不需要理睬,因为皇甫珏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他不断地换着台……“……空姐接受庄重的课程,就需要三个小时的时间,不过要完成全套的训练……”换“……笑一笑嘛,拜托,我要把整个房间都帖满了……尝一尝我的手艺……好不好吃?……”换“……生活在撒扑新沙漠对人来说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对于这些当地标志性的动物而言,就另当别论了……”接着换,雪花,再换,广告,再换,电视剧……可是皇甫珏根本不知道自己都在看些什么。他只是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些什么。 皇甫珏的自行车破旧不堪,他骑着这玩意儿上了快四年大学。他把自行车锁在汽车停车场,然后穿过草地和一些破败的花丛到自己的教室。通常会有一些在树下闲聊的人,会问候他一句,而这样的问候往往是一连串的讽刺,或是干脆飞过来一本书。他习惯了,他从不理会,他只是背着画画的工具,双手插进兜里,迅速地穿过草地。快得他看不清周围的事物,像风,或更像是一头牛,奔跑着的。突然他撞到了一群人,他们是楼上学模具的。皇甫珏吓了一跳。 皇甫珏吓了一跳。他听见有一个粗重的声音叫他。他停止不断的转台,转过头,看见了他的爸爸。他轻轻打开门,笑着问候皇甫珏:“你一直看到现在吗?”“爸爸,是你,差点儿被你吓死。”他恢复了平静笑着说。“对不起,我从门缝下看到有光亮。”他走进来,倚靠门边。他穿着见深色的毛衣,季节有些反常,这个夏天的清晨很冷。“我睡不着,怎么了?”皇甫珏侧坐过来,对着爸爸。“没怎么,就是看看你好不好,为什么睡不着?”“论文我写不下去了。”他向屋里走了几步,看着儿子:“你的绘画水平是很高的,只是文学功底差一点……现在几点了?”皇甫珏看了看表:“四点多一点儿,怎么了?”他没有说话,而用眼睛看了看冰箱,示意儿子去看一看。皇甫珏打开冰箱,看到里面横躺着一瓶红酒,他很高兴,他拿在手里,看着爸爸,他笑得很开心。“过几天你要交毕业论文了……”爸爸挠了挠头,“其实我不应该给你提前庆祝的。”“没关系。”皇甫珏不停地在笑,“除了早上不该喝酒以外别的都没关系。”他一边兴奋的说着一边打开盖子,很大的喝了一口。他爸爸刚要阻止可是来不及了。“这根本不是红酒。”皇甫珏这一口喝的不小,他差一点喷出来。他现在的感觉是,整个嘴和食道都在燃烧,胃里像火一样烘烤着。他伸着舌头,拿起瓶子看了看——轩妮诗干邑白兰地。酒精浓度40%,“白兰地?”“呃……这是朋友送给我的,对不起,我本不想提前庆祝的……”皇甫珏苦笑着点头:“我知道。”他看着酒瓶,“起码颜色是红酒,你也来一点儿。”“不了。不过你要记住,这酒一天只能喝一口。”皇甫珏又喝了一口,爸爸看他:“既然你写不出来,今天跟我一起开工吧,我让你看看设计师是怎么把船放进酒瓶里的。”“算了吧,你的设计师?他们都是疯子,你真的不喝?”皇甫珏举着酒。爸爸摇着头:“你得加把劲儿,我像你这么大时已经设计出第一款酒瓶了。”“那时你多大?”“不太清楚了,不过那时我发现了自己的胃里长了肿瘤。”“是吗?你那时候就开始生病了?”皇甫珏把盖子盖回去,又放进了冰箱。“真的不清楚了,大概是二十四、五岁左右。”“我不是说那个,我是说这里。”皇甫珏指了指自己的脑子。爸爸站直了腰,叹了口气:“别怕,我有神经病不代表你也有,不一定遗传。”他走到儿子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还年轻,害怕是正常的。不过我知道你很理智,只是很消沉,这几年大学很不好过,我是你爸爸,我比任何人都了解。”“别说了,我们都不会有事的。”“我是做设计的,有些狂妄是很正常的。”“正常?”“对,因为疯子不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那如果答案是肯定的呢?”“一样不会,这理论很幼稚,你该懂的。”皇甫珏皱着眉头看着爸爸。爸爸准备离开:“好了,就聊到这吧,你该睡一觉了,不要发愁,论文是一定要写的。等我晚上回来……”“等等。”皇甫珏打断了他“怎么了?”“这不对劲,这不是问题所在。”“那问题是什么?”“问题是,你承认了你就是个疯子。”皇甫珏愤愤地笑着,“可你又说疯子不会承认自己是疯子。”爸爸闭着眼睛,抬起头想了想:“有道理。”“那你怎么又承认。”他叹了口气,看着自己的儿子:“这是因为……我已经死了”。突然间皇甫珏的笑容僵住了,然后慢慢地消失,然后又轻轻地点头:“对。”他的眼神飘到了别处,他不知道自己都看见了什么,他默默地说:“你是四年前死的,52岁,死因是胃癌。”爸爸接着说:“葬礼那天下了很大的雨。”皇甫珏低下头,慢慢地退后,他觉得自己的颅腔内充塞着一种愤怒的味道。他又坐回了电视机前,他坐在了遥控器上,声音开始不断的增大,他吓了一跳。 他们是故意撞他的,撞翻了他的画具。然后从上面走了过去,而且口中还骂着她,就像是在骂一个要饭的。 起点中文网www.qidian.com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四章 博物馆的邂逅 更新时间2008-10-2815:05:14字数:9426 宁小蕙流着眼泪,安多伸出右手在她的肩膀上摩擦着:“我以为今生不会再有女人喜欢我了,可是她的出现却是个意外,也是个奇迹。”他看着展言说。 宁小蕙是平甫市人民博物馆的讲解员,那天她已经到家了才发现自己的钥匙不见了,她回想着自己曾在洗手间补过妆,或许钥匙就在那时掉出来了。她不太确定了,因为当时她只听见水声,可不管怎么样,她也得回去看一看,否则她别想进家门儿了。博物馆此时已关门很久了,但愿值勤的老头儿肯让她进去。 “宁小蕙穿的职业装很迷人。”安多这样说,“我见到她时就是这么认为的。” 宁小蕙的头发盘在后面,白色的衬衣,黑色的夹克,黑色的短裙,膝盖以上两寸。她迈的步子很急促,她是回去取钥匙的,只不过她还不知道,她的命运就是因为这串钥匙而彻底地改变了。给她开门的人是一个瘦高的男人,穿着一件又大又长的皮夹克。而正当宁小蕙感到不对劲的时候,那人已经一把将她拉进大厅,另一只手用枪指着她的头。那男人夹着宁小蕙的脖子把她揽在怀里,下巴用力地顶着她的头顶。这件事发生得很突然,宁小蕙甚至还没有回过神来,可是她清楚地记得这个男人的所有动作都出奇的冷静,感觉不到他任何的起伏,比如情绪和身体上的。他只是狠狠地对她说:“动一动就请你吃莲子。”皇甫珏和几个人就站在旁边,从宁小蕙经过落地窗,一直走到门口,敲开门,这期间里他都在看着她,过去几周在博物馆观察时,他经常见到她。她是一个讲解员,他在心里默念着希望她千万不要进来,可是事不随人愿,宁小蕙还是被抓了起来。“你的画呢?”站在皇甫珏后面的人问他,那是带他出道的人,也是偷盗集团的重要人物,他监视着皇甫珏在行窃时的一举一动,他是个很小心的人,凡事他都亲历亲为。“在这儿。”皇甫珏把背着的画筒拿下来,然后取出画。“你跟我进去,其他人留在这。”两个人转身向大厅里走去,皇甫珏回头看了看宁小蕙,他的眼神很矛盾。宁小蕙也看着他,她看得出皇甫珏应该不算是这些人的同伙,这很明显,无论是神态,服饰,或谈吐。所以她看向皇甫珏的眼神里带着央求,希望他能做出些抉择,比如放弃他将要做的事,或者是干脆跑过来救她,她不知道。情况很危险,她不得不自私地想。其实她也认得出皇甫珏,毕竟他连续几周在这个博物馆,而且还问了自己很多问题。可是皇甫珏什么都没做,只是跟着那个人向大厅走去,她看到了皇甫珏慢慢地打开了手中的画,是《异路歌谣》,他们想偷走真品然后掉包吗?她斜着眼睛看着顶在自己头上的枪想着。那人从皇甫珏的手中拿过《异路歌谣》的赝品,跟挂在墙上的庞茗生的真迹名作对照着,他笑着点头却什么也不说,然后把画交给了皇甫珏,示意他开始。然后他把头朝着监视器看了过去,还很挑衅地扬着脸笑了笑。之后他径直走到闭路电视前,看着皇甫珏的一举一动。宁小蕙转头看着他:“你们想偷《异路歌谣》?”他抬起头,却没看她,而是看着挟持着她的高个子男人:“看好你的女人,别让她说话。”可是没等着人动一动,宁小蕙又抢着说:“你们知道它的价值有多大吗?你们偷它干什么?摆在厕所里?”这个人该给他个称呼,就叫他Boss吧,他看着这个如此有个性的女人,多少觉得她有点魅力,可是这个Boss做事很主观,任何事情都左右不了他的决定。他又看了看个高个子,然后摆了一下头,示意他把这个女人带走。宁小蕙被拖进了洗手间,一路上她挣扎着,喊着:“《异路歌谣》你们消受不起……”Boss看着监视器里的皇甫珏已经将两幅画调了包,然后把录像带取了出来,交给了那个瘦高的男人:“收好,这么重要的证据不能留下,一会儿一块儿解决。”皇甫珏把画卷好放进画筒,然后背了起来。Boss夹着他的胳膊将要离开。皇甫珏向后看了看,可是除了桌子低下的两个值勤人员,没有看到宁小蕙。他问了Boss好几遍,而他却只说不要多管闲事儿。他们坐的汽车发动了,汽车绕过博物馆到了后门,皇甫珏看到其他人正在把两个值勤和宁小蕙往货车上装,然后发动,紧跟着Boss的车。他们来到了一个废弃的加工厂,Boss的车停在了一栋建筑物下,而后面的货车从他们身边开了过去,并绕过了建筑物。这地方很臭,让皇甫珏很心烦,他对着Boss说:“我能下去抽根烟吗?”Boss摆了一下头,示意允许他下车。皇甫珏一边从兜里拿出烟和火机一边走下车。他抽出一根烟,然后把烟嘴冲下,在烟盒上敲了敲,他向前走着,把烟含在嘴中,然后准备点火,可是火机却怎么也打不着。这时他已走过了建筑物,正当他不耐烦地晃动着火机时,突然耳边响起了一声枪响,这枪声就在他的身边。他转头看了过去。一个值勤和宁小蕙跪在地上,背对着那个瘦高的男人。另一个保安已经倒在了地上,侧着脸,瞪大着眼睛,紧紧地盯着皇甫珏。子弹从他的后脑打入,震裂了前额的头盖骨,血肉模糊的额骨碎片像藕一样折断,但却仍然悬挂在头上,子弹打进土里,起了一股烟雾,头上的弹孔像是水龙头一般止不住地流血。皇甫珏吓坏了,刚刚含在嘴里的烟掉在了地上。他的眼神僵直了,可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又一声枪响了,接着又是火机掉了下去。他的眼睛、脸皮、下巴随抢声振荡着,他想此时他该做些什么。他看着那个瘦高的男人拿着枪,正走向跪在一旁的宁小蕙,皇甫珏的眼睛瞪得很大,那个男人举起枪,对准宁小蕙的头,她此时颤抖得厉害,她歪着头看着皇甫珏。皇甫珏此时还停留在震惊当中,他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手脚,不知道该怎样做。枪口对准宁小蕙的头,她发不出声音,只是紧闭着眼睛,泪水大颗大颗地滴落,最终枪响了。2子弹打在货车的车厢上,宁小蕙睁开眼睛看到那个瘦高的男人倒在地上,他的整个右脸和鼻梁骨全都扭曲了。发不出一点声音。原来是皇甫珏拣起了地上的砖头,像疯了似的抡圆了胳膊,把砖头砸在了那人的脸上。宁小蕙看着皇甫珏,他喘着粗气,手中还拿着砖头,由于速度太快,所以砖头上没有留下血迹。而此时死里逃生的宁小蕙更加像疯了一样,泪水再也止不住了,她跑向皇甫珏,用力地抱住他,就像是抱着她深爱的人,这样的比喻不恰当,应该说犹如一周没吃过东西的人,真的看到自己的手中有一大碗叉烧饭。这时,宁小蕙摸到了皇甫珏背后的画筒。“画还在你的身上?”她尽力克制着自己的哭腔。他们分开了,皇甫珏双手放在宁小蕙的肩膀上:“我要离开这儿……带着画。”他左顾右盼着,他很紧张,有些语无伦次,“我现在处境很危险,没法把画还回去……我需要找个安全的地方,我……我得走了。”接着他回头看了看货车,“我会开这车,你走不走?”这时Boss的车响了几声喇叭,他们站的地方Boss看不到,宁小蕙看着建筑物的拐角处:“我当然走,你别想落下我,不然我死定了。”皇甫珏从那个人的身上找到了录像带揣到口袋里,他知道Boss每次任务后,都会把录像带毁掉,只不过,这次他第一次见到杀人。然后他带着宁小蕙上了货车,皇甫珏把画筒扔到了一边。正当皇甫珏发动汽车的时候,那个瘦高的男人又缓缓地站了起来,他把枪换到左手上,右手捂着脸,艰难地睁开一只眼睛,左手抖动着举起抢,指向皇甫珏。车开了出去,而这时枪也响了,子弹打在了副驾驶的门上。接着又是一枪,打在了后视镜上,而后接连的几枪都没有打中,皇甫珏的车已开得无影无踪了。3宁小蕙看着皇甫珏,她的表情说明她似乎对他的计划很置疑。皇甫珏看了看她,然后说:“我知道一条捷径,他们追不上来的。”他很会安慰人,但是他自己知道根本没什么捷径,他需要别人的信任,可是看来宁小蕙的心情半点儿都没有缓解,她还是直直地看着皇甫珏。“一会儿我放你回家,只要你不报警,我保证有一天我会把画送回去的。真的,庞茗生是我最喜欢的画家,我不会让他的画落到坏人手中。”他看着宁小蕙,希望能从她的脸上看到些信任。可是宁小蕙慢慢地把头转向正前方,她把右手举到了皇甫珏的面前。皇甫珏吓坏了,他将刹车踩到了底,并直直地看着她的手,手是红色的,而且在不断地滴着血。“这怎么可能,他打中你了!”他几乎喊了出来,“让我看看,在哪?伤口在哪?”“别动,我快死了。”宁小蕙推开他的手。皇甫珏猛地向后靠在座位上:“妈的!妈的!”他疯了似的砸着方向盘,而宁小蕙看着衣服上的血,却很冷静,或许是因为她吓坏了,又或许是她还没反应过来。她看着失控的皇甫珏问:“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皇甫珏突然坐直了身子:“要冷静,要冷静……等等,我知道了,有地方去。”“去哪?”宁小蕙的声音很小,她怕声音太大会振到伤口。可是她现在并不怎么疼,她开始头昏,又感到热热的血流满了她的胳膊。“去琼文那……”皇甫珏叫着,开动了汽车,并不断地扭头看着看宁小蕙的伤口。伤口在她的右侧,弹头穿过车门,打在了宁小蕙右侧的身体上。皇甫珏接着说:“他爸爸是外科医生,他会帮我的。”宁小蕙看着他,脸上写满了置疑。皇甫珏的嗓子开始走音了,他拼命地踩着油门儿,又拼命地喊着跟宁小蕙解释,他不想让她睡过去,“琼文是我大学同学,所有的同学里,只有他没有欺负过我。他看到我从来只是临摹庞茗生的画,而且他作为一个艺术系大四的学生,都看不出任何破绽,所以他才给我介绍了这样的勾当。不过没关系,他不是那个组织的,他和我一样,从前也为他们偷过画,可是他现在对他们已经没有价值了,所以他不会出卖我们的。”整整半个小时,他跟宁小蕙激动地喊了半个小时以后,终于到了琼文的家。4手术做完了,皇甫珏抱着宁小蕙进了一间客房,宁小蕙的麻药药效还未过,仍然在昏睡。皇甫珏把举着的吊瓶挂了起来,然后和琼文两人走出了房间。琼文很热情,而且看起来很关心的样子。他问皇甫珏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在餐桌上,皇甫珏把事情的始末一字不落的讲给了琼文听。并且要求他保密。可是世事难预料,皇甫珏没有想到他最信任的人还是出卖了他,这也只能说明那个时候的他还是太单纯了。琼文深夜偷走了他的画筒,赶去交给了那些人。深夜,皇甫珏躺在床上,突然想到他的画筒还留在货车上,于是他匆匆地跑了出去。可是他却看到琼文神色慌张地想离开。“这么晚你去哪?”皇甫珏突然开口问他。琼文很意外,被吓到了,他把兜里的手拿了出来,又再放回去,然后又拿出来,盘在了胸前:“哦,你……你怎么出来了?”“我的东西落在车上了,你要去哪儿?这么晚了?”皇甫珏走到琼文面前,“你没事吧?”“我?呵呵,当然没事……”他看了看表,“这个时候出去当然是去迪斯科了。”“小心点,别碰上以前那些人。”“不会的,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吧,反正你女朋友还在睡觉,我给你介绍个好的。”“不用了,我不去那种地方。”琼文没再请求,而是动作迅速地骑着他的摩托车走掉了。皇甫珏打开货车门,拿出画筒。可是突然间他发觉画筒变轻了,他晃了晃,然后打开里面空无一物,连自己的习作都没有了。“糟了。”他看向琼文离开的方向,“这个混蛋!”皇甫珏像疯了的狼狗一样飞奔到了宁小蕙的房间,宁小蕙睁开了眼睛,她早就醒过来了,事实上,从药效消失到此时她一直都在想自己该怎么办。回家?还是跟着这个救了她一命的人,以确保暂时的安全。可是现在皇甫珏站在她的面前,气喘如牛,地说着:“《异路歌谣》……《异路歌谣》不见了。”他拿着空空如也的画筒给宁小蕙看,“我被人出卖了!”“你把我抱到货车上,我们得离开这里。我想那些人随时都会找到这里。”宁小蕙的语气很冷静。“你说什么?”皇甫珏愣在那里,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你卷起我的左腿裤脚。”皇甫珏两步迈了过去:“你到底想干什么?《异路歌谣》那是我迄今为止见过的最名贵的画,我……”他一边说着一边卷起了宁小蕙的裤脚,并且再次愣住了,他拿出藏在他裤腿里的《异路歌谣》,仔细地辨别着,应该说他眼前的这一切他都不知道是如何发生的。“这……这,是怎么回事儿?”“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们得离开这儿,快把我抱出去。”皇甫珏连着褥子一起把宁小慧抱到了货车的车厢里,认真地放好,然后发动了汽车。实际上,就在皇甫珏拼命地开车逃离那废弃的加工厂,在路上冲着小蕙大喊的时候,她已经把《异路歌谣》拿了出来,卷进了裤腿里,画筒里剩下的只是他平日里临摹的其他赝品。 “这样,我们又逃过了一劫。他们决定离开这个城市,所以他们坐了很久的车去了嘉会,一住就近二十年,并生下了女儿安然……”安多看着宁小蕙,“要不是她受了伤,我想我一辈子都找不到真爱。只是此时,我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女儿了。”安多将宁小蕙抱在怀里,她哭得很伤心。“那你们又为什么离开她呢?”展言梯过手帕。“偷盗集团的势力我一直都低估了……”5“安然大学毕业时我们回到了平甫,而那时,我的画也越来越有名气了,不过我一直都不敢用自己的真名字出售我的画,所以我改名为‘安多’。” 安多已没有了亲人,而宁小蕙却不敢与以往熟知的人再联系,所以为了庆祝安然大学毕业,他们只请了新邻居们到家里来作客。其实所有的事情都已经过了整整二十四年,要说稍稍放松些警惕,安多是不敢的。他替偷盗组织做了很长时间,他了解Boss的脾气,尽管现在Boss已经死了,但安多并不知道。他还将把画和他家庭的秘密深藏起来,这个期限该是一辈子。可是安多说过了,他低估了偷盗集团,而他一直以为只要秘密丝毫不泄露他们就不会有事,可事实说明,他错了。安多无从得知现在的“Boss”是怎么找到他们的,他现在要知道的是,怎么保住自己的家庭和那幅画。 自我介绍为李先生、李太太的邻居看来很友善。他们很欣赏墙壁上的画,从楼上到楼下,两个赞不绝口地欣赏着。安多和宁小蕙还有安然陪着他们还有其他的邻居们一起看着画,这些画都是安多的小作品,以用来做艺术装饰。 在参观的邻居当中便有安多现在的助手老张,不过我们现在叫他张素。他可以算得上安多一家的救命恩人,如果没有他,也不会有前面那一系列的事情。他曾在老山打过仗,所以他所具有的杀伤能力,使得他成为一个很危险的高杀伤性武器。只是如今他已老了,而且还是孤身一人,他的小卡车也已破旧不堪。这一天他下班开车回家的时候,车门划破了他的大腿,他直接走去了安多的家,他觉得安多一家人很不错,或许可以帮帮他的忙,找来个药箱什么的。张素走到安多家的门前,当时是晚饭时间,可是一楼却没有开灯,张素伏在门上的玻璃向里看了看,可是门却开了,他站在原地看着敞开着的门,不知该做些什么。他向后退了退,抬头看到二楼的房间灯是亮着的,于是他还是推开门走了进去。“安先生……有人在家吗?我是隔壁的张素。安先生?”张素试探着向楼梯上面看去,可是没有人回答。“安先生?”张素接着试探地说,不过仍然没有回答。这时的张素没有想得太多,只是觉得即使有人在家,他这样走上去也是不礼貌的,于是他准备离开,可就在他的一只脚刚要迈出去的时候,楼上传来了瓶子破碎的声音,他虽只是隐约听到,但那一定是玻璃的声音。张素这才觉得奇怪,决定要到楼上去看一看,当他小心翼翼地走完第一段楼梯时,他转头看到二楼的拐角处,安多和宁小蕙蜷缩在地上,而且身上还被捆上了绳子,嘴里也塞了东西,宁小蕙的汗水和泪水交织在一起,头埋在安多的怀里。张素慢慢地靠近,这时安多看见了张素,张素伸出食指放在嘴上,示意让他不要出声,而安多却不断地向他仰头,让他离开。张素没有走,他贴着墙壁,半蹲着身体,慢慢地接近不断作响地安多的卧室。安多卧室的门开着,光线像一把刀一样照在走廊上。宁小蕙感到安多颤抖得越来越厉害,抬头看了看他,而安多却一直在盯着张素,宁小蕙回头看见了张素,不小心抽泣了一下。这时屋内传出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出去看看他们在干什么?”这声音是那个自称为李先生的,张素没时间想他们为什么会这样,他只知道此时此刻很危险。我刚刚说过,他是一个攻击性很强的人,尽管已经退伍好几年了。但他在这种时候的警惕性依然很高。张素迅速地站在了安多卧室的门边,那个自称为李太太的人走了出来,这时的张素背靠在墙上,等着屋里的人,只是他没有想到,和那个李先生一起的竟然是他的妻子。李太太从屋里走来的瞬间,张素的手刀便劈了出去,速度很快,打在了李太太的咽喉处,李太太闷闷地哽咽地低声叫了一下,便倒在了地上。“怎么了?”李先生——我们暂且先这么叫着,他看到他的妻子倒在了地上,他扔下了手里的抽屉,掏出手枪对着门口往外走,“谁在那儿?”他一步一步地接近门口,突然一个画框飞了过去,打在了李先生的手枪上,枪掉在了地上。紧接着,张素瞬间向他跑去,飞起就是一脚,踹在了他的胸腔上。这一下足有二百多斤重,足以振碎他的内脏,血顺着气管儿流进嘴里,鼻子里,然后一刹那,随着他一边向后退,一边像火一样喷溅出来。他撞翻了窗边的电视,倒在地上,抽搐了好一会儿,终于不动了。这两个人张素解决得很快,实际上就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这么多年了,自己出手还是那么重,只是一挥一踢,便打昏了两个人。这么说不对,不应该说是昏,而是两个人都在最短的时间内死掉了。或许别人不了解,我来解释一下:一,李太太被张素打断了颈部的动脉和颈椎,两个的结果都是至残,这是对于抢救及时而言,而李太太,大脑一直处于缺血和缺氧状态,所以……;二,超过二百斤的重力瞬间砸在李先生的胸前,不仅胸腔的内脏(包括心脏)被振碎,而且肋骨折断,插进了心脏,所以当他们倒下以后,便再也无法站起来了。可是此时,他们谁也不知道。张素解决掉他们以后,给安多夫妇送开了身子,拿出了口中的异物。宁小蕙紧紧地抱着安多不肯放手,她吓坏了,泣不成声。安多一边抚mo着宁小蕙的后背,一边对张素道谢。张素拿出电话:“我报警。”“别!”安多伸手按住,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张素说不要报警的原因,毕竟他是个外人,什么也不知道,“先……先把他们绑起来吧!”安多把宁小蕙抱到女儿的房间,放在床上想要转身离开,宁小蕙突然拉住了安多:“不要走,我好害怕。”“别怕,没事了,我和张素去解决。”安多看了看紧皱眉头的张素然后对妻子说:“我很快回来。你睡一下。”安多重重地亲了一下宁小蕙的嘴唇,宁小蕙的汗水、泪水、唾液、像丝线一样挂在安多的嘴上,它们颤抖着。宁小蕙的泪无法忍住,但是他们两人不得不离开。两人回到安多的卧室,开始用刚刚结下的绳子捆绑那两个人。张素不停地向安多看去,安多也知道他想说什么,只不过是自己没有办法向他解释。张素把李先生拖拽到一边,然后把他的两只胳膊扭到背后。这时张素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他握住李先生的手腕,过了许久,张素呆呆地扔掉了他的手,瘫坐在地上,而此时安多还在捆绑李太太。他看到张素不动,问他怎么了。张素的脸变了颜色,扭过来,双唇颤抖着说:“他死了。”“什么?”安多喊了出来,接着他站起来,跑过去把李先生翻转过来,然后把耳朵贴在李先生的胸前,没有心跳,甚至就快没了温度。她又跑到李太太的身边,用手试探着她的颈动脉,同样不再跳动了。他也一样呆呆着看向了张素:“她也死了。”两个人都呆坐在地上,张素突然跪了起来,爬到安多面:“现在怎么办?我杀了人了!”安多看着两具尸体很久,一句话也不说,而张素却一直推着他的肩膀,发了疯似地问他该怎么办。安多的眼神移到了床头上方的结婚照,又是看了很久,突然冲着张素喊了起来:“我知道该怎么办了。”然后跳了起来,跑向书房。6 安然从学校回来是早上的时间。这时安多和宁小蕙正在收拾东西。 “爸、妈?你们这时要去哪里?女儿一脸的不解。 “哦,我和你妈要出去旅行。可能会走一段时间这期间你要照顾好自己。如果你一时找不到我们也不要着急,三年后,在你生日那天我们一定会在敦木港唱着那首你爱听的歌谣相会的。” “为什么要那么长时间?出什么事了吗?”安然更加的疑惑了,她不明白到底发生的什么,她看了看母亲,母亲表情凄恻而且欲言又止。 安多看了看宁小蕙示意她不要说,然后又对女儿说:“事情发生得太快,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但你一定要记住爸爸的话。你马上就要毕业了,毕业到别处去找个好工作,最好别回来。” “可是……”安然显然还是不明白。 “别问了,爸爸妈妈会没事的,我这样说都是为了你,为了我们这个家。”说着安多抱住了女儿,“爸爸妈妈爱你。”说着将一直藏在身后的画筒悄无声息地插进女儿的书包里。这时宁小蕙更控制不住自己了,也走过来抱住了女儿。 “我也爱你们!”安然流泪了,深情地说着。 “好了,我们该走了。孩子,别担心我们。保护好自己。”安然说完对着仍抱着女儿的妻子说:“小蕙,我们该走了。”然后拎起了旅行包向外走去。 “然然,保重,妈妈会回来的。”宁小蕙在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感情,但声音还是在颤抖。 “妈,你们一定要早点回来,别丢下我。” “妈妈怎么舍得呢?” “走吧!到点了!然然,记住爸爸的话!”安多在车窗里伸出头对安然说着。 “你们一路顺风,我会想你们的!”安然流着泪对着渐渐开远的车喊着。 老张开的车载着默默流泪的安多夫妇俩快速行驶在路上,只抛下安然一人呆呆地看着远去的汽车。 过了好一会儿安多才拍了拍宁小蕙的手安慰着说:“我们和画都死了之后,然然就没事了。毕竟他们的目的只是我们和画。”而宁小蕙什么都不说,依然是望向窗外 “你先在这等着,我们办完事就回来。”安多让宁小蕙在路边的小旅馆等着,他不想让她目睹下面那残忍的一幕。而且这里很偏僻,相对比较安全。 “那你们快点回来,我等你。”宁小蕙还是不放心,经历了这么多事,她一刻也不想离开丈夫,与女儿分别就够让她心碎的了。 “放心吧!”安多吻了妻子一下然后就和老张上车了。 后尾箱里载着两具尸体,一路上,安多跟张素说了他这二十几年经历过的事,而张素似乎根本听不进去,他还在为了自己杀了人而害怕,安多看出了他的心思,但却一直没有针对此事多说什么。车开到了半山处。“下车。”安多一边看着张素一边解开安全带,走到后尾箱,“帮我把他们抬出来。”“你想干什么?”“我刚刚说过,他们是想致我于死地的,而现在的他们就是我们。”“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现在没时间跟你解释那么多,照着我说的做就行了。”两人把李先生李太太固定在了驾驶室,把自己和妻子的所有证件都放在了他们的身上,又将一瓶白兰地洒在驾驶室,然后发动汽车,把李先生的右脚压在油门儿上,然后点燃白兰地,“关门!”安多对张素说。张素傻傻地看着安多,他的动作迅速,车开了出去,趁着车速慢时,他把身上背的画筒扔进了车窗里,“你们不就是要这个吗?给你们!”安多说着便推着汽车向前跑了起来。“帮忙。”他对张素喊。汽车的速度加快了,两人松开手,喘着粗气,看着汽车撞断了护栏,飞到了环山路的下一层,车头撞在了路面上,接着又翻到了山下,紧接着,汽车爆炸了,玻璃碎片与火鲜艳极了。安多对着发愣的张素说:“你明天看看报纸就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张素张着嘴,转过头看着他。安多接着说:“没事的,家里你的指纹我都处理掉了,不会留下什么破绽的。只是这里你不能待了,和我们一起走吧。你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我不会抛下你不管的。”“我现在也只有这样做了。”张素面无表情地指着山下。之后安多拿电话拨通了现在偷盗组织老大的电话,号码是从李先生身上的电话号码本上找到的。安多尽量模仿着李先生的声音:“老板,我们失手了……” 安多夫妇和老张坐上了船。海风很大,船开得很快,向着敦木港飞速地开去…… 起点中文网www.qidian.com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五章 梦歌船家 更新时间2008-10-2815:07:18字数:5886 开往敦木港的客轮已在海上行驶了一整天。就算像现在这样浓稠的夜色也无法让它减缓速度。那些好奇的星辰躺在天幕上不倦的眨眼,有些甚至“扑通”掉进水里,便与未眠的鱼在一起玩耍起来。安然把身子伏在船栏上,向远处黑寂的海面上看去。那不停翻滚着暗蓝色浪花的海水像一大群乌鸦聚拢着不停地扇动着翅膀。这样的情景又不免让安然伤心,人在海面前总是显得那样的渺小。而越渺小就会使人感到越孤单。在短时间里,两个世界上最亲的人一同离自己而去,她想不出还有什么比这更悲惨的事情。“三年后,在你生日那天,我们唱着歌谣在敦木港相会。”父母临走前给她许下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诺言。两个人本说是驾车旅行,没想到竟是走上了另一条与世诀别的路途。但这一句诺言还顽固地说服着她。三年后自己生日那天,在这艘船的目的地那里,一定会有什么意外的事情发生。眼睛在葬礼上哭得肿胀起来,一直到现在还没有消肿,加上海风的吹拂,越发地痛起来。她用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把领子竖了起来,转身向舱里走去。“小姐,你掉了东西。”一个青年男子叫住了她。并走上来,将手中的手帕递给她。安然有些疑惑地看着面前的男子,“但是我想这并不是我的。”“但是我想你需要它。”男人学着安然的语气坚持地把手帕递给她。安然看着眼前这个一脸诚恳地男子,难得地微笑了一下接过手帕,“谢谢。”“愿意为您效劳。”安然回了舱,而那男子仍站在原地,笑容还凝固在脸上。海风雕塑着他的身影,仿佛一尊塑像。 在太阳刚刚懒散地从海里拖出睡意十足的身子,船就进了港。站在船上,安然一下子就看见了敦木港上那座苍老的钟楼,她觉得似曾相识,是的,是在父亲的一幅画上见过,和这一模一样。它的外壁上被风雨冲刷出一条条的痕迹。想到父亲她又不免黯然伤神。“当,当,当……”沉重而悠远的钟声将她的思绪又来回到现实。此时,船员们已将扶梯架到岸上,游客们便陆续地登上了岸。安然站在这个陌生的港口,心中生出的是无尽的彷徨。她此次到这儿只是为了散心,否则呆在家里,那么多熟悉的物品肯定会勾起她无尽的哀愁。她慢慢地挪动着步子,踩着脚下的落叶,向港口边的露天咖啡厅走去。2展言在露天咖啡厅的一张桌子前坐下。他的小说进展得有些困难,希望这个港口能为他干涸的思想提供一些灵丹妙药。那个女孩坐在离他不远的另一张桌子前。在船上的时候他就开始注意她。她看起来是那样悲伤而又无助,她只是背了一个画筒和一个画具袋。现在,她又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偶尔喝口杯里的咖啡,偶尔用汤匙搅动着,眼神空洞而无任何意义。她仿佛是被这个世界抛弃了很久的一个人,寻找不到再次融入到这个世界的任何理由,又是一阵秋风吹来,展言看见几滴晶莹的泪滴从那女孩的眼角飞出,就像露水顺着叶尖溅到湖水里。泪水溅到咖啡里,所以咖啡一定更苦了吧!展言想到这里喝了口咖啡,然后提笔在纸上刷刷地写着。“服务员!”“您好,先生,请问需要点什么?”“一杯卡布其诺。”“好,请稍等。”不一会儿,咖啡冒着袅袅的热气端了上来。“请稍等。”展言把那张纸垫到杯子下面,“请把这个交给那位小姐。”“好的。”侍应生把咖啡连同那张纸一起放到了那女孩的桌子上。 女孩抬起低垂很久的头,看了看侍应生,然后又顺着侍应生手指的方向看了看展言,展言点了一下头算是打招呼。然后她端详了一下纸上的字,又看了看展言,便拿出纸和笔伏在桌子上迅速地画着什么。“麻烦你。”侍应生接过女孩手中的纸放到了展言面前,画上有一只幼鸟站在河塘边哭泣,眼睛看着空中飞舞下来的羽毛。展言想了想,明白了这是在说她失去了亲人,她看了看女孩,女孩仍然盯着那张纸。3安然在心底一遍遍默读那个男子送来的诗:凝结在秋晨的露水在你眼角陨落纵是悲伤的果实也有腐烂的时刻何不让金风带走等待春阳的细语重新催开新岁的花蕾她读懂了,他是想尽力去安慰她,让她不再悲伤。他真诚的眼睛让她感动,这么多天以来,他是唯一一个能让她看到鲜花的人。当她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他已经坐在了自己的面前。她平静地看着他,一动不动地。他也就不闪躲地望着她,两个人在用眼神交流,在用心对话,良久,他开口了。“幼鸟总会长大的,一切都会好的。”她还是不说话。“咖啡不喝又要凉了。”女孩又在用汤匙搅拌着咖啡,男子看了看她脸颊上的泪说:“我的手帕你扔掉了吗?”女孩这才笑了一下,掏出手帕擦了擦泪痕,然后对着男人笑了笑。“我叫安然。”“我叫展言。”4“你们的‘死’,对她的打击太大了。她一时之间很难承受这样大的打击。”展言用手指一圈一圈地磨着咖啡杯的边缘,一边讲述他和安然初识的那个秋天里所发生的故事。听完这些,安多和宁小蕙都流泪了。“我们太对不起女儿了。”宁小蕙捂着脸低声抽泣,这时的房间里都弥漫着咸涩的味道。“你们什么时候结的婚?”安多稳定一下情绪后问到。展言的手抖了一下,摸了摸手指上的结婚戒指,耳边回响起教堂的钟声。 “展言先生,你愿意娶安然小姐为妻,无论贫穷,疾病,灾难,都始终爱她,不离不弃吗?”“我愿意。”“安然小姐,你愿意嫁给展言先生为妻,无论贫穷,疾病,灾难都永远爱他不离开他吗?”“我愿意。”“非常好,我宣布你们成为夫妻,现在互相交换戒指。”展言在极力地控制自己激动的心情,但他的手还是不自觉地抖动起来,当他顺利地将戒指戴在安然的手指上之后,方才松了口气,他抬起头看着安然,安然的目光灼得他脸发烫。安然拉过他的手将戒指戴在他的手指上。然后又一脸幸福地看着他。“好,现在新郎可以吻你的新娘了。”现场响起一片热烈的欢呼声,展言从未在这么人面前吻过安然,他还有些不好意思,于是慢慢地托起安然的下巴,安然笑着闭起眼睛,她的睫毛很长,所以闭起眼来就更加地迷人。展言慢慢地凑到她的唇边,像含着一颗葡萄一样吻了上去,两个人都很兴奋,他们激烈地吻着,感到幸福原来这么容易。他们只想这样吻着,一辈子也不分开。只一个瞬间,展言眼前的画面变了,场景变成了婚后自己那个温馨的家。 “我回来了!”展言一面换上拖鞋,一面向屋里喊了一声。没有人回答,“没在家?”展言嘟囔着开始寻找妻子的身影。“好啊,你在这儿,怎么不回答你的丈夫?”展言对着厨房里忙碌的妻子嗔怪着说,然后用手臂环住他的腰。“这不正忙着呢吗?”妻子笑着答到。“那我要惩罚你了。”展言歪着头去吻妻子,而嘴唇刚要碰到妻子的时候却被一片番茄给挡住了。妻子一边把番茄塞到他嘴里,一边转过身来抱着他仰起脸看着他说:“小说的出版怎么样了?”“还好吧!已经和出版社签合同了,书号和印刷都没问题了。”展言的脸绽放成一朵花。“那不是很棒吗?真为你高兴。”“以我为荣吧!对了,副标题是‘献给我最爱的妻子’。”“我真爱你。”妻子说着在展言的脸上吻了一下,“算是奖励。”“再奖励一下好吗?”“讨厌。”“对了,你的画展安排得怎么样了?”“地方找到了,是我的一位同学帮我安排的,租金很便宜。”“哇!那今天真是值得庆祝的日子啊!做几个好菜,一会儿喝点酒吧!然后今晚……”展言盯着妻子,露出狡黠的笑。妻子领会到了什么意思,脸上飘出几丝红霞,用拳头捶了丈夫一下,“讨厌。”展言笑得合不拢嘴,“好不好啊?”“不好。”妻子假装着生气回答着。 回忆像一道不断打开又关闭的闸门,那一段段美好的时间在展言的脑中不断地闪现,他不敢再想下去,害怕再次勾起失去妻子的伤痛,那种撕心裂肺的痛,他发誓一辈子也不想再经历。他的手不自觉地抚mo着那半枚徽章,仿佛上面还有妻子的体温,只有它才能让他感觉妻子并未走远,而是仍和他在一起。“看得出你很爱我的女儿。”“哦,是的。他是我一生最爱的女人,没人能代替她。”展言毫不怀疑地答到,之后他从怀里掏出记事薄,翻到记有歌谣的那一页,放到桌子上,推到安多和宁小蕙面前。“能告诉我这歌谣,哦,或者说是墓志铭,到底是什么意思吗?”安多和宁小蕙对视了一下,然后宁小蕙平静地开口:“那是我在安然小的时候经常给他唱的一首歌。”说完露出了凄然的神情。“但其实它隐含了一个秘密。”安多补充说。“秘密?”展言有些不解的问。“对,你试着将第一行每一句最后一个字连起来读,第二行每一句后两个字连起来读。”安多神情淡定地说着,说完松了一口气。展言看着这个在梦中出现了若干次的歌谣,听了宁小蕙的话,他记忆的闸门再次打开,在记忆的最深处,隐埋的线索正被一点点地查出。他猛然记起妻子在死前哼唱的就应该是这首歌,她是想念母亲和父亲了。而自己当时只是忙于找药和叫医生,根本没有记住甚至听清她在唱什么。“谁做谁的梦,谁哼谁的歌,谁坐谁的船,谁回谁的家。//谁走谁的异路,谁唱谁的歌谣。”展言按照安多说的读了出来:“梦——歌——船——家,异路——歌谣。”《梦歌船家》安多已经告诉过他,是他的作品,而《异路歌谣》在大学的美术鉴赏课上学习过。那是当代著名绘画大师庞茗生最富胜名的作品,此画是在他创作巅峰时期所创作的,在技法上相当纯熟,但据说在二十多年前在博物馆参展的时候被盗失踪,从此一直不明下落。此时它出现在歌谣中,加之听了安多的经历,他顿时明白了。“这么说《异路歌谣》就在……”展言惊讶地看着安多。安多点点头,“对,你猜得没错,这首歌谣就是为了说明《异路歌谣》和《梦歌船家》在一块,只要找到了《梦歌船家》也就找到了《异路歌谣》。当年我为了保护《异路歌谣》,防止它落到偷盗组织手里,就把它很巧妙地贴在《梦歌船家》的背面,在偷盗组织找到我的时候,我安排了假死并偷偷将画交给了安然,你见过它吗?”展言努力地搜寻着记忆…… “在干什么?”展言推开门对着地上的妻子问到,此时的安然坐在地上,周围放满了她的作品,而她正对着一幅画出神地看。“哦,我在想它怎么会在这里。”安然回过神来回答着丈夫。“我看看。”展言靠着妻子坐下,搂着她,看着画,“你的新作品吗?怎么以前没看过?”“不,这是爸爸的作品,《梦歌船家》,我明明记得他出门前带走了这幅画,不知怎么会在我这儿。”安然皱着眉头,不解地说。“在哪儿找到的?”“在我的旧画筒里,我原以为里面只是我以前的一些习作,不知道它在里面。”“也许是爸爸送给你的,想给你个惊喜吧!”展言摸着妻子的头发笑着说。安然看着丈夫愣了一小会儿才说:“呵呵,也许吧。”然后两个人一起看着画,画上是一片墓地,一个画家背对着观者在作画,一个小女孩则站在一旁唱歌。画面整体给人的感觉十分的诡异。“什么意思?怎么在墓地作画呢?小女孩是谁啊?她在唱什么?”展言提出了一堆的疑问。安然也只是摇了摇头才说:“这是爸爸最珍贵一幅画,他生前就说过一定要保存好它,所以我们一定不能让外人看到,否则……”“否则什么?”“喔,没什么,我们把它藏起来好吗?”“好啊,但藏在哪儿合适呢?”“就藏在……” 安然重新将结婚照挂在床头上,然后拍了拍手笑着对丈夫说:“万无一失,就让爸爸在天堂一直保佑着我们好吗?”“好!非常好。”夫妻二人搂着共同看着大幅地结婚照,照片上两人笑得无比灿烂。 “我知道放在哪儿了,就在我们的家里。你放心吧!”安多点了点头显得很兴奋,。而展言则再次陷入了回忆,他想起了梦境中他梦到的情景,不正是那幅画的内容吗?看来在现实中无法记起的事情,都通过潜意识在他的梦境中呈现出来了。“我还是有一个疑问。”展言看着安多说。“尽管问吧!我一定如实回答”“您究竟有什么重大的事情要办?和那幅画有关吗?”“你先看看这篇报道。”安多将一份报纸推到展言的面前,头版用大标题刊载了一篇报道: 病危画家的愿望   匿名收藏者的承诺(本报讯  记者剑锋)本报日前收到一封匿名收藏者的来信,信中称,为了圆我国著名油画大师庞茗生在病危期间的愿望,将在一个星期之内,将已遗失近二十五年的庞茗生著名作品《异路歌谣》交还到他手中。据悉,《异路歌谣》系我国当代著名油画大师庞茗生的代表作,此画是庞茗生所有作品中绘画技巧最为纯熟的一幅作品,作家用近十年的时间构思,取材才完成。也是他最珍爱的一件作品。现估价将高达一千余万元。此画于1981年在平甫市人民博物馆参展期间被人用赝品调换并盗走,疑为警方一直追查但始终未有结果的地下秘密盗窃集团所为。当庞茗生得知此消息后悲痛不已。日前,庞茗生由于病重正在平甫市第一人民医院就治,他表示此生没有别的愿望,只希望能再次见《异路歌谣》一面。由于此前本报曾刊发了题为《最后的歌谣》的关于庞茗生的报道,在社会上引起了广泛的影响,所以这位匿名收藏者在看到这篇报道后深受感动,方才想通过本报让老画家看到希望,坚强地活下去。这位匿名收藏者表示一定在刊发报道的一周时间内将画亲自送到医院,以圆老画家最后的愿望。对于艺术家来说,最珍贵的即是他珍爱的作品,我们都希望庞茗生老前辈能顽强地与病魔做斗争,也希望他的愿望真的能如愿以偿。 “这么说,你是为了圆这位绘画大师的愿望才决定找回那幅画的?”展言把报纸折起来放到一边然后问安多。“没错,这些年来我隐姓埋名地生活很是辛苦。都是因为年轻时的愚蠢行为才酿成苦果,导致连女儿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我是有罪的人,不只对女儿,尤其是对庞茗生老前辈。”安多有些痛苦地说。“自从看到庞茗生病危的消息,他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人也憔悴了许多。”宁小蕙有些心疼地将手放在安多的肩膀上,安多拍了拍她的手。展言又看了看报纸的日期,然后想了一下:“一个星期之内?那就是说只剩下三天的时间了。”“对,时间很紧,所以我们一定要抓紧时间了。”安多此时的表情十分凝重,“而且,我们感到偷盗组织现在也正在设法找那幅画,而且他们已经找到我这儿了。”“嘘!”展言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忙站起身拉开窗帘,向外看去,夜色已经很浓了,但仍能看到有两个身影匆匆向港口方向走去,他们全都竖起衣领戴着帽子。“你看,我猜中了。”安多看了看外面说。“这两个人我在这儿见过。”展言回向起前天他喝咖啡时隔着桌子的那两个男人。“他们该是组织的新一代成员,因为他们年纪很轻,我估计他们已经听到了我们的谈话,这会儿一定去报信了。”“那怎么办?”“没关系,我就是想让他们听到,不过我们现在要马上出发了,这又是一场较量。”“可是这么晚了,已经没有船了。”“这一点你放心,我有办法。” “暂停营业”的牌子在旅店的门上摆动着,三个人影匆匆地向夜色更深处走去。 起点中文网www.qidian.com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六章 异路歌谣 更新时间2008-10-2815:12:30字数:5529 1快艇在海面上飞快地行驶,把冲击起来的一大串浪花抛在船身后面。海风带着咸涩的味道,迎面吹来,在这凄清的秋季更是沁入骨髓的凉。安多抱紧了宁小蕙,两人相拥着取暖,展言则只能紧紧地抱住肩膀,反复用手摩挲着手臂。老张在认真地驾驶着快艇,风从他的袖口,领口吹进去,使他的后背上鼓起了一个大包,他有一张坚毅的脸,眉宇间流露出一种沧桑的感觉。他们不能有丝毫的停滞,因为要在天亮前到达嘉会,那个城市里有很多他们熟悉的东西,有安然和展言那个虽小却温馨的家,当然还包括安然和宁小蕙合葬的墓地。安多扭过头看了看老张然后对展言说:“老张是我的助手,曾救过我一命,人很忠厚,对我更是忠心耿耿,而且他的功夫也很了得。”展言看着老张,想起了两天前那个每句只说三个字的侍应生,原来就是他呀。然后展言仰头看着天空,月亮升起来了,高高地荡在空中,寒冷的光蒙在脸上,像一层冰。此时的快艇就像只箭,射向那面月亮。 2汽车卷起了路上的灰尘,灰尘指向了展言和安然的家。四人站在门前都很沉默,空气在这一瞬间冻结了,而安多和宁小蕙的脸上更多则是哀伤。门前的台阶上落满了枯叶,在风的席卷下四处飘零,使情景变得更加悲凉。展言在落叶间发现有一枚烟蒂。他蹲下来注视着那枚烟蒂,它正飘出几丝青色的烟。展言猛地想起下车时看到一辆车向远处开去,而在汽车后窗上有一张脸正向他们这里张望。他意识到了什么,一个箭步冲到门前,找钥匙开门。“不用找了。”安多对他说到,然后用手轻轻一推,门开了。“很显然,我们晚了一步。对于他们来说,撬门是必修课。”几个人几乎是冲进屋内,眼前的景象其实也是在意料之中的,所有的柜子,抽屉都被翻动过,东西扔得到处都是,安然的工作室更是狼籍一片,她的画大部分被拿走,桌上的画具,颜料散落一地。展言飞快地冲进卧室,见结婚照仍挂在墙上便松了一口气,也许他们都不曾想到,画会被藏在这样一个明显的位置。展言用脚踢开地上零乱的东西,上chuang,小心地将结婚照取下,从后面将相框打开,然后小心地从里面取出了那幅《梦歌船家》,把它交到安多手中。“完好无损。您说找到它就能找到《异路歌谣》,但《异路歌谣》到底在哪儿呢?”展言满腹狐疑地看着安多。安多用颤抖的手反复地摩挲着画面,然后不紧不慢地说:“有电吹风吗?”“电吹风?”展言更加不解。“对,快点!”“好,你稍等。”展言不敢怠慢,忙走到安然的化妆台前,在被拉开的几个抽屉里翻了翻,找到了电吹风递了过去。“电源在哪儿?”展言又忙将电吹风插到床头的插座上。安多打开吹风机,调到最高的温度,将它对准画的边缘,这期间展言一直都在盯着他看,他想不出这样如何找到另一幅画。在电吹风的高温下,画的边缘开始翘起,安多又用电吹风对着画的背面均匀地吹了一会儿,这一幅画就变成了两幅贴在一起的画了。安多关掉电吹风,慢慢地将上面的那幅《梦歌船家》揭下来,那幅著名的《异路歌谣》就呈现在面前了。安多对着看呆了的展言笑了笑说:“快找个画筒,将它装好。”展言忙跑到安然的工作室找出画筒,这时他看到宁小蕙正凄然地看着安然的遗像,并用手帕擦去上面的灰尘,眼睛里汩汩地流出泪水。“您不要太悲伤了。”展言安慰着说。“等办完事我们就去墓地看她,我们欠她的确实是太多了。”安多把手放在妻子肩膀上,叹了口气说到。“我能拿走这个吗?”宁小蕙拿起茶几上安然的照片说。照片上的安然一脸的阳光。“当然可以,放在身边留个念想儿吧!”展言忙将照片递给了宁小蕙,她将它小心翼翼地放进了衣袋里。“好了,现在我们该走了,否则来不及了。老张,去发动车吧!我们走!”安多安慰似地拍了拍妻子又望了一眼女儿的遗像,他咬了咬牙然后拉着妻子转身走出门去。在车上,宁小蕙还一直有些留恋地看着这所房子的门,直到它从视线中消失。在她看来,这所房子就是女儿的灵魂所在地,越接近它就越能与女儿通过心灵去交流。“现在我们这是去哪儿?”展言转过头对后座上的安多说。“平甫。”“平甫?”“对!我四年的大学生活都浪费在了那个城市。二十多年了,它曾上亿次地出现在我的梦中。在那儿,我成为了一个罪人,同样是在那儿,我认识了我一生中最爱的女人。”安多紧紧地握着宁小蕙的手若有所思地感慨着。“我们到了那儿需要怎么做?别忘了,还有那个黑暗的组织在暗处与我们较劲呢!”“你放心吧,年轻人,我自会有所安排的。”安多信心十足地回答着,之后他想了想掏出手提电话。“喂!是报社吗?您好!我就是那个匿名的收藏者。对!就是写信给你们的那个。您听我说,我希望你们发一则消息,就说我会在后天上午八点整在平甫市人民医院的正厅将画交还,希望到时庞茗生能派助手把画收回。什么?记者到场?随便,那是你们媒体的事,我只关心这则消息能否尽快地发布出来。哦!行,那就拜托了,好的,再见!”安多呼出了一口气,然后望向了窗外。“这样一来,偷盗组织不就知道我们的行踪了吗?”展言有些不解。“这正是我的目的。年轻人,别着急,好戏就要上演了!”安多依然望向窗外,只是嘴角向上扬了起来。 3“他妈的,废物!这些根本不是什么名画,你们两个白痴。”龙辉祖气急败坏地撕着手中的画,冲着两个吓得哆哆嗦嗦的手下吼到。手下不敢出声,像钉在地上一样低着头,等候处置。他们在安然家里翻了好半天只翻到这几幅画,他们哪里懂得什么名画啊,在他们看来那些所谓的名画根本不如一顿大餐或是一个女人来得实惠。但是怕不好交差,只好将安然的画都拿了回来,可还是逃脱不了被骂的命运,并且落了个一无是处的头衔。老大的脾气是出了名的暴躁,被骂还是算轻的,所以他们心里其实还是在暗自地高兴。“行了,你们出去吧!看得我心烦。”龙辉祖一边衔起一根雪茄一边挥手让两个手下出去。龙辉祖近三十岁的年纪,大学文化,在上学时曾修过艺术鉴赏的课程,而且还曾到美国留学并获得了艺术系硕士的学位。所以对名画,古董等收藏品颇有研究。再说了,身为地下偷盗集团的老板怎能没有一些专业知识呢?龙辉祖的父亲龙宗耀有两个儿子,龙辉祖是老二,本来他父亲是不想让他插手家族的生意,打算让他出国留学回来做正经生意,但由于原本打算接班的老大龙念祖在一年前死于非命。父亲一急之下大病不起,面对这样大的一份产业,只好将还在海外留学的龙辉祖叫回来,当即召开董事会,其实就是组织内的一些大的头目的会议。龙宗耀当众宣布他的二儿子龙辉祖成为他的继承人,组织的新龙头。起初还不明就里的龙家二少爷一下子惊呆了,几乎是半推半就地成为这个组织的老板。刚接手时他什么也不习惯。不习惯偷盗,虽说这种事倒不必他亲自去做,但是毕竟要和警方极力地周旋。还有就是不习惯打打杀杀,他原认为那些只会出现在香港电影里。那些老大砍人无数,成天在血雨腥风里来去自如,很是潇洒,但一旦真的放到现实生活中就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了,他闻不了血的腥味,那让他感到头晕目眩。还有就是一个人在死前出于本能的嘶吼,让他心惊肉跳,所以在真的不得不处决掉一些人的时候,他通常会用戴着皮手套的手推腿鼻子上的金丝眼睛,然后那些人说:“对不起,这是你自己选择的路。”在转过身去慢慢走远,直到听到轻微的一声枪响。他才把堵在耳朵上的手拿下来,摇摇头走开。他的父亲一生做下无数的坏事,办事果断,心狠手辣且诡计多端。他们这个组织之所以能存在这么长的时间有两点:一是强大的关系网。上至省里领导下至机关科室,他们总能有几个说得上话的人,他们不惜重金拉拢这些人,投其所好地送一些古玩字画。当然都是正当渠道弄来的东西,在这方面他们往往出手阔绰,美其名曰:感情投资。所以他们中一旦有人出了事,只需一两个电话,即可将事情搪塞过去;另一方面,是他们作案计划周密,他们盗取名作一般是先找枪手临摹作品,再用极快的速度调换原作,当有人发现那是已被调包的赝品时,真品早已卖到港澳台地区或是国外大收藏家手中了。而这也许早已过了几个月甚至几年时间了。当年庞茗生的《异路歌谣》也是被盗后的数年内才被发现的,老画家那悲痛的心情也是可想而知的了。还有就是为了保障组织活动的秘密性,他们从不吝惜子弹,他们之所以在事隔那么多年还去找安多,其中一个原因是为了画,另一个就是因为安多是他们当时很多活动的直接参与者,他们一贯信奉“不会说话的人是最安全的人”怕他有一天,会揭露他们,使事情败露,事实证明狐狸总是多疑的。龙辉祖继承了他父亲的所有缺点,所以这个貌似斯文人的年轻人办起是来可一点也不斯文。他接手父亲的产业后首先做的就是除掉了组织内的一部分总给他挑刺儿的老东西,然后用各种方法树立了忠心于自己的党羽。在正当生意的掩盖下,他们做了震惊世人的几笔大买卖。经过几年刺激而又高利润的盗窃生涯,他逐渐成为一个比起他父亲的狡诈和狠毒,有过之而不及的恶棍,这个组织的势力也更加庞大起来。 龙辉祖站在高达的落地窗前望向外面,夜色已经将这个物欲横流的都市严严实实地包裹了起来,外面都市的夜景很是缤纷绚烂。他喜欢这样站在六十层的高度向下看,有种君临天下的感觉,他向窗户吐了一口烟,烟雾缓缓地贴着玻璃四散开来。“皇甫珏?安多?哼哼,我想得到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谁也别想阻止我!”他将烟蒂重重地摁在烟灰缸里。谈起他要追查安多及那幅《异路歌谣》源于他父亲的遗嘱。他父亲在临终前对他说过:“办大事的人一定要注重每一个细节,在我年轻时,组织里逃走了一个人,他叫皇甫珏,此人知道很多组织内的事,因为他直接参与了几笔重大的生意,包括庞茗生的名作《异路歌谣》那单生意。我很器重他,但他呢?却因为救一个女人携画逃跑了。我找了很多年仍无消息,这是我的一块心病,我总梦见他在法*指正我。我快不行了,我希望你能找出他来,该怎么做我想你会懂,而且那幅《异路歌谣》现在看来,该更加地值钱了。一箭双雕的事,你这么聪明,会明白我的用意的……”龙辉祖一直将父亲的这段意味深长的话记在心里,其实在他父亲死后没几年,他的查找工作就渐渐地有了眉目。那时国内有位叫安多的画家很出名,经常在报纸和电视上露面。起初他只觉有些眼熟,后来猛然间记起自己是在一张相片上见过他,那是父亲的老相册里的一张照片。“什么安多?分明就是皇甫珏!老狐狸,你以为你改了名我就找不到你了?哈哈!”他猖狂的笑听起来让人胆寒。既然知道了那个人就是安多,他就开始部署手下人追查,他派了组织内的一男一女化妆成夫妇搬进安多家的隔壁,想让他俩借串门拜访的机会杀了他们。但他却接到了一个电话,大致意思是那一男一女被安多识破了,没有杀成,反倒受了伤,无脸回到组织所以决定离开组织远走高飞。“Shit,sonofabitch!”龙辉祖当时的肺都气炸了,没想到这又是两个废物,于是决定马上派人再去杀安多,没想到计划还没实施,安多夫妇就出了车祸,双双死亡了。是组织里的人报的信,为了证明事情的真实性,他亲自去了那个出车祸的山涧,里面的人摔得粉碎。而且已经烧焦在车里,还有一幅画但也被烧得只剩几张残片,但看起来该是《异路歌谣》。“哈哈!这是天意啊,只是可惜了那画,画不该死啊!”龙辉祖很得意,认为心病已除,父亲的心愿已经实现了,当晚就为父亲上香,并将安多的死讯报给父亲,把画的残片也一并烧给了父亲。脸上的得意劲儿在几个手下的溜虚拍马下更显得格外地神采飞扬。直到前些天的报纸上的一篇题为《病危画家的愿望 匿名收藏者的承诺》的报道,彻底地将他的自尊撕得粉碎。《异路歌谣》还存在于世?那么烧掉的是……妈的,赝品!瞬间,一切全都明白了,从他派去的人一去不返,到那一通电话再到意外的车祸,完全是一场骗局,而自始至终自己都被蒙在鼓里。“Bullshit!”他气得将桌上的烟灰缸摔个粉碎。意识到那个可恶的老狐狸安多竟然还活着,他一刻也不能安心。于是又开始吩咐各地的手下展开地毯式地搜查。他那些手下也不能说全都是愚蠢得一无是处,因为他们很快就找到了敦木港那个叫“梦歌船家”的旅店,于是就发生了前面的一系列事件。 龙辉祖醒来时天刚刚亮,不知不觉昨晚竟趴在桌上睡着了,桌上已摆好了早餐,一名手下站在桌前等候吩咐。“老板您醒了?”手下殷勤地问到。“恩,有什么事?”龙辉祖揉了揉眼睛喝了口牛奶不耐烦地说。“您看,这儿是今早的报纸,看这则消息。”手下将报纸双手递到他的面前,然后指着一则消息说。(报社的效率很高,安多要报纸刊发的消息今天一早就登出来了。)“什么?这么重要的消息怎么不早告诉我?”龙辉祖有些发火。“我看您在睡觉,不想打扰您,所以……”手下小心地答着生怕什么地方说得不对。“行了行了,你下去吧!恩……等等,把阿明和阿诚叫来。”“是!”手下迅速地推门出去。龙辉祖把双手平放在报纸上,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报纸。皱着眉头思索着。“老板,您叫我们?”阿明和阿诚满脸堆笑地站在面前。“恩,报纸看了吗?”“是!您吩咐吧!这次我们一定完成任务。”“好,你们这样……”龙辉祖在纸上刷刷地写着,然后将纸递给他俩。两个人迅速看了一遍,然后相互看了看。“明白了吗?”“是,明白了,一定办到。”阿明一边将纸递还给龙辉祖,一边答着。龙辉祖拿起纸用打火机点着,扔在烟灰缸里,纸迅速地燃烧着,发出刺鼻的气味,迅速化为了灰烬,龙辉祖皱了皱鼻子说:“好,你们下去准备准备,明天准时动身。”“是。”两人迅速退下。太阳耀眼的光芒照了进来,龙辉祖慢慢站起身,拿起牛奶喝了起来。他歪了歪脖子,又用手捶了捶有些发酸的腰,站在窗子前,城市又开始了喧闹忙碌的一天,照样是车水马龙。“又是完美的一天!”龙辉祖满意地笑了笑,阳光照在他的眼镜上发出一丝光芒。 起点中文网www.qidian.com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七章 幕后的枪声 更新时间2008-10-2815:14:58字数:10909 1汽车又到了一个收费站,安多一下子就看到了上面悬挂的大字“平甫市欢迎您”。安多的心猛然间被吊了起来,他默默地看着宁小蕙,宁小蕙也默默地看着他,两人虽然什么也不说,但是彼此都明白对方心里所想。当车子下了高速,开进了市区,安多让老张停下来,他从车上下来打开另一边的车门,拉着妻子的手,两人一同站在路边。“再往那边走就是我上大学时的地方了,听说现在那所大学已经十分知名了。二十几年了,这附近的变化太大了,我都有些认不出来了。”安多不无感慨地说着。“是啊,但我记得,当年你就是从这条路带我走的,当时我看到你因为我的伤而着急成那个样子,我就决定这一辈子都要和你在一起。”宁小蕙深情地望着安多说。“你跟我受了太多的苦,想当初刚到嘉会,我只能靠打些零工维持生活,拮据得很。”安多似乎有些惭愧,他觉得对不起妻子。“虽然生活不是很富裕,但却是我一生中最快乐,最满足的时光了。”两人又依偎在一起,很是温馨。四人又驱车行驶在路上了,向公路尽头驶去。2“老李,最近好吗?”四人站在一间旅店里,安多向一个老板模样的人打着招呼。“安多?你……你是人是鬼?”老李的表情多少有些夸张。“当然是鬼,哈哈,哪有什么鬼啊?我还活得好好的。”安多得意地笑着说。“真的是你!真的是,我的老朋友,几年前听说你的死讯我还悲伤得哭过几次呢!没想到……嗨!只要活着就好。今天说什么也要喝几盅,走……”老李抱了抱安多,他这人一激动话就比较多。“今天就免了,我明天有很重要的事要办,改天吧,改天。”“那好吧,这几位是……”“这是我妻子,你以前见过的,这是我的……女婿,展言,这是我的助手老张。”“啊!你们好,你们好,弟妹还是那么漂亮啊!小然呢?那小丫头可挺可爱的,今天没一道来?”“啊,她有事,有事。”安多看着神色同样默然的妻子搪塞着说,他们不想再勾起痛苦的事情。“老李,有房间吗?我们今晚要住下。”“有,当然有,马上给你们找,挺累的吧!先休息一下,一会儿我请你们去吃饭。”老李十分热情。“还是你老哥够意思啊!”安多拍着他的肩膀说。“应该的,应该的。”老李和安多的交情确实不是一般,老李大安多5岁,两人是在嘉会认识的,老李搬到平甫也没几年。当年安多带宁小蕙逃到嘉会,生活贫困。安多只能靠在电影院画海报维生,而老李就在那家电影院做电影放映员。他这个人很健谈,也很忠厚,所以安多很快就和他成为了好朋友。老李总在下班时拉着安多到夜市上的路边摊上就着花生米喝一杯酒,愉快地谈一些生活中的趣事。宁小蕙生安然时,由于没有那么多钱上医院生产,是老李的妻子为她接生的。他们夫妇是如此热心,以至于安多一直都十分感激他们,后来电影院的院长携款外逃了,所以无法正常经营,安多和老李双双失业了。安多以卖画为生,直到有一天一下子出了名,他的画迅速升值。而老李那时只是开了一间小杂货店勉强生存。在老李的妻子得了重病的时候,在老李对着数万元的手术费发愁的时候,他急得跑到河边去哭恨自己没用,是安多卖掉了自己几幅最珍贵的画方才救了李嫂一命。所以,安多和老李可谓是患难之交了。3展言和老张住一个房间,展言洗了个头从卫生间走出,这时看见安多不知何时已经进来,正在与老张谈话,神色凝重。“好,就这么办,这盘带子你拿去交给警方,这样就万无一失了。我让你联系的那几人都记住了吗?”“记住了。”老张依然只说三个字。“好,去吧!小心点。”老张将带子揣好,推门出去。“需要我做点什么吗?”展言问着。“不用了,我已经让老张去了,这件事比较危险,而他比较有经验,明天你跟着我就行了。等着看场好戏吧!不早了,早点休息吧!”安多笑了一下,拍着展言的肩膀说。“好,那您也早点休息吧!晚安!”“晚安!” 展言擦了擦头发,坐在床上,看着被安多关上的门,想到这个年过半百的人真的不简单,竟可以如此沉着冷静。展言不知明天会发生什么事,不知这件近乎于戏剧的事情会以怎样的方式收场,他关了灯躺在床上,路灯的光透过窗帘,射进屋子里来。展言挺喜欢这样的景象,他真的有些困了,很快就睡着了。这一夜是这几天来睡得最好的,前几天的夜里总是被一些奇奇怪怪的梦所缠绕着,这一晚上居然是一觉到天亮,老张一夜也没有回来。他看了看表,已经6点钟了,想到8点还有重要的事,他很快地起床了。下楼时看见餐厅里安多正在和老李一边喝茶一边谈话,样子怡然自得的,完全看不出有一丝的紧张,就好像8点钟的事与自己无关一样。一会儿,老张推门进来了,安多向他挥了挥手,示意他过去。“办妥了?”安多低声问着。“没问题。”老张回答得信心十足。“东西放好了?”“在车里。”“好,一会儿时间到了你就过去,按我昨天说的做,注意安全。”“您放心。”两人经过简短的对话后,老张又出去了,安多看到了展言说:“过来吧。一会儿先吃些饭然后和我去博物馆。”“博物馆?不去医院吗?”“老张去。”“那我们……”“两个小时后你就会明白。”安多说完后继续他和老李的谈话。展言不再说什么,看了看窗外,太阳照在这个城市上,每个阳光中的人的身上都有一层金。4平甫市第一人民医院    7:58    AM 老张右腋下夹着一幅用报纸包得严严实实的画。他从车里下来踏着一级级的台阶向正门走去。他此刻有些许的紧张,他知道那个黑暗的组织一定会藏在暗处伺机行动,只是不知道他们会在何时动手,暗处的危险往往是最可怕的,就比如说一个坑在白天可能不算什么阻碍,大不了绕行,而在夜间,尤其是那种死寂的黑暗中,它也许就意味着一场灾难。想到这儿,他夹紧了腋下的画,此时已走到了医院的正门。他呼了一口气,走进大厅,看了一下表正好八点整。大厅里各大媒体的记者聚在一处议论纷纷。老张又走了几步用目光在搜索着什么。这时迎面走过来一个男人,年纪在三十岁左右,他看了看老张右腋下夹的东西然后很礼貌地说:“请问您是来找庞茗生先生的吗?”“你是谁?”老张警觉地看着来者问到。“我是庞茗生的助手。”“那我问你昨晚我打电话给你都说什么了?”“昨晚你并没有给我打电话。”“好,就是你了,画一定要亲手交给庞老前辈,祝愿他能早日康复。”“谢谢您了。”庞茗生的助手用双手接过画,这时一群记者围了上来,照相机耀眼的光闪个不停。就在这时一个手持相机的青年和一个拿着本子和笔的青年也凑上前来,看上去是两个记者。“请您谈谈您献出画的动机好吗?”那青年问老张。“请让开!”老张有些不耐烦,他不喜欢回答这样愚蠢的问题。“走可以,画交出来!”那青年迅速从腰间摸出一把枪指向拿着画的庞茗生的助手。另一个青年几乎是同时也摸出一把枪,对着人群喊着:“不想死的都让开!”人群立即发出骚动的声响,大厅里的人无不大惊失色,霎时间只剩下对峙的四个人。空气凝结着,时间也仿佛被冻住了。老张仍然很冷静,尽管头顶上有把冰冷的枪对着自己。他转头看了看庞茗生的助手,那人显得十分紧张,对着眼前的歹徒不住地说:“好说,好说,别开枪,别开枪,画……画……”说完迅速和老张对视了一眼,然后说:“拿去吧!”画被高高地抛在空中,两个歹徒由于处在高度紧张状态下,所以面对这突然发出的一个动作,都马上看向了空中的画,而在同一时刻,老张和庞茗生的助手迅速地用脚将歹徒手中的枪踢掉在地。这时几个警察也跑了过来帮助制服歹徒,那个自称为庞茗生助手的男人从腰间掏出银亮色的手铐,用一个膝盖压着歹徒,然后将他的手牢牢地铐了起来。另外几个警察也将老张摁倒的那个歹徒铐了起来。老张站起来拍了拍手看着那个“助手”,“你是警察?”“对。”“我说的嘛,身手不错。”“你也很迅猛啊,什么时候练的?”“当兵那阵儿。”“啊,是老兵啊!”“算是吧!”那个警察拣起地上的画对老张说:“这画送去给庞茗生吗?”“不用了,那是假的。”“假的?”“对,我料到了他们会来,为防万一。”“有道理。喔,回去跟我们做个笔录吧!”“能不能等会儿,我还要去趟博物馆。”“放心吧,我知道你指的是什么事。陈队长都安排好了,您放心吧,大鱼要上钩了。去吧!到我们局坐坐,喝杯茶。”这个警察倒很爽快。“那好吧!”警察押着歹徒上了车,老张也和那个警察上了车。两辆警车呼啸着开走了。路边一辆黑色三菱牌轿车慢慢摇下车窗,一个戴着黑色墨镜的男人看了看远去的警车,然后摇上车窗开走了。5龙辉祖在他的位于六十层的办公室里踱来踱去。十分钟内他已抽完了三根雪茄。这时门开了,他很激动地停下脚向门望去。进来的手下很慌张而且满头大汗。“老板,不好了,我们的娱乐城被封了!”“什么?”龙辉祖手指间的雪茄颤抖了一下,然后掉在了地上。“你说清楚点,谁封的?”“是警察,不由分说就封了。”“妈的!反了他们了。”龙辉祖马上拿出电话准备找人摆平这件事,这时电话竟响了起来。他一看是手下阿坤。“喂,阿坤,什么?阿明和阿诚失手了?被警察带走?Shit!”龙辉祖把电话摔到了地上,“警察,又是他妈的那帮狗娘养的!”虽说雪上加霜是件不爽的事,但这种事就偏偏发生在他的头上。因为这时会计师也走了进来说:“老板,我们公司的账户被冻结了。”“什么?又是警察吗?”“是,他们说怀疑我们公司涉嫌非法盗窃贩卖古董字画,要立案调查。”龙辉祖瘫坐在椅子上,之后的几个手下也进来报告了。大都是说一些分公司被封的消息。他把他们都骂了出去。现在他脑子里简直有一大群的苍蝇在飞,他很乱,他有些怕这么大的产业会毁在他手中,他在想是哪里泄露了消息,正在这时另一部电话响了。是某位领导也是在他们的关系网中的:“辉祖啊!怎么搞的啊?你们怎么有录像带落在了别人手里呢?到底是谁报的案啊?你们查查清楚,带子中清清楚楚的有你父亲的脸啊,这回恐怕我也帮不了你了,你最好赶快躲一躲吧!还有,如果真被抓住了,好好配合,但千万别说是我报的信,也别说我和你有来往啊!”“Sonofabitch!”龙辉祖狠狠地将电话扣上,这些人平日里像狗一样恬不知耻地向我要钱,到危险的关头又都学会明哲保身了,想得美,当婊子还想立贞节牌坊?做梦吧!龙辉祖生气地想着,然后他在一瞬间想到父亲曾说过皇甫珏对这个集团最大的威胁就在于他有一盘录像带子,是在一次偷画行动中从监控系统中拿出来的,当时父亲交给了另一个人,但这个人却被安多打昏过去,带子也被抢走了,那么说,交给警方带子的人一定就是皇甫珏了,也就是现在的安多,这个老狐狸,想到这儿他更来气了。同时也为自己的失策而心痛。他按了一下电话:“阿坤,上来一趟,马上。”然后他不停地搓着手。“老板,你叫我?”“阿坤!马上查一下安多在哪儿?”“我正想告诉您呢!”阿坤说着用遥控器打开办公室里的背投电视,调了一个台,画面上正在直播在平甫市人民博物馆内举行的一个仪式,画面上正有那个“死”了又“活”过来的安多。龙辉祖生气地抓了一个杯子就向电视画面上的安多砸去。“老板别生气,我现在就去毙了他。”阿坤转过身要走。“不!慢!”龙辉祖拉开抽屉,掏出一把手枪。“这回我画也要,人也要!我亲自去。”龙辉祖的目光像把刀子。“老板,我陪您去。”龙辉祖什么也不说,只是将枪里的子弹上了膛然后别在腰间,起身走出门去 6平甫市人民博物馆   8:10AM“著名画家安多竟然还活着,真是爆炸性的新闻!而且没想到这一阵炒得沸沸扬扬的那个匿名的收藏家原来就是他,小王,一会儿你一定要多抓几个精彩的镜头,今天是现场直播,台长可是发话了,一定要做得漂漂亮亮。”“你就请好吧!”一个年轻的女主持人正激动地和摄影师谈论着。这个爆炸性的新闻使嗅觉灵敏的媒体齐聚这里,不光是当地媒体,就连省城的几家知名的媒体也纷纷赶来了,想借这个机会搞个新闻单位大比拼。“哎呀!大画家!真是你啊!几年前你不是死了吗?”这位上了年纪的博物馆馆长有些发福,远远地走了过来还用手帕擦着额上的汗,似乎不敢相信面前这个神采奕奕的画家是真的活着。“啊,说起来话长了,我也有我的苦衷啊,你要不信摸摸我的手是冷还是热啊?”安多一边打趣着说着一边和馆长握手。“信,信。你能来我太高兴了。说实话我真没想到你我会在这样一个场合见面。我这馆里可还收藏有你的画呢!我更没想到的是你就是那个匿名收藏者,怎么想到这么多年后把画献出来?”“庞茗生是当代国内我最敬重的老画家,没想到他这么在乎这幅画,说实话,这幅画我也是在意外之中辗转得到的,但是为了圆他临终的一个愿望,我还是决定尽快还给他,也算是我良心未泯吧!”“哈哈,说得好啊!那为什么不直接交给他?”“这画是从你这儿丢的,现在交到这儿,再由你交还给他我觉得更适合吧!你说呢?算是完璧归赵吧!”“是,是!”老馆长一脸的兴奋,泛着油亮的光。“齐馆长,您还认识我吗?”宁小蕙走到老馆长面前。“你是……让我想想,这人年纪大了就是……啊!你是小宁吧!”老馆长抓了半天脑袋终于想出来了。“是的,是我,您还是那样精神抖擞啊!”宁小蕙激动地握着他的手。“哪里?哪里?真会说笑,我记得那时你是我这儿最出色的讲解员,工作尽职尽责,怎么一下子就失踪了吗?而且失踪了这么多年?”“这……一言难尽啊!”宁小蕙只能无奈地说。老馆长看了看宁小蕙,然后盯着安多笑而不语。安多从他眼中读出了什么然后说:“我太太。”“噢!你逃走了嫁了这么一个大画家!是你把我们漂亮的讲解员拐跑了呀!”老馆长对着安多和宁小蕙打趣到。然后安多又介绍着展言,“我女婿。”“好精神的年轻人啊!”大家都沉浸在愉快的气氛中。 赠画仪式在8:30正式开始。首先是老馆长致了一段开幕词,下面的相机又是闪成一片,除媒体外还有一些前来参观的观众,所以博物馆内就有些挤了。老馆长致词后是安多的一段讲话,他充分的表示了对庞茗生的尊敬和一丝歉意,之后又表示希望庞茗生能早日康复,之后他将画郑重地交到老馆长手中,两人保持这个动作面带笑容地对着下面的媒体和参观者,下面的相机都没闲着,纪录下了这兴奋的一幕。下面的参观者中有一个人戴着眼镜,眼睛直直地盯着安多和那幅画,他的眼神寒冷刺骨,他慢慢在人群中向前挤了过去。7“皇甫珏!”那个戴眼镜的参观者突然跳上台,把枪抵在了安多的头上,安多并不惊讶,只是定定地看着他。“我早知你会来,已经等你半天了。你是龙宗耀的儿子吧!”安多平静地说。“别说废话,今天我是找你来算账的,老狐狸!”龙辉祖咬着牙说,手枪又向前抵了一下。这时下面的参观者中的一个中年男子走到正在直播的摄像机前用手将摄像机镜头转向了一边,小声说着:“你别拍了!”那个摄像师和主持人刚刚想说什么,那中年男子亮了一下工作证,那两个人立刻闭了嘴,此时下面的人群中,已经有些混乱了,但又不敢出大声,害怕惊扰到持枪的歹徒,有一些人已经受惊得跑出了博物馆,但还是有些媒体,为了抓到这样有新闻价值的新闻还是哆哆嗦嗦地留在了原地,可能这就是记者的疯狂,把新闻看得比生命还重要。那个中年男子眉头紧锁地望着台上的一举一动思索着。安多身子晃了一下,宁小蕙的心砰地跳到嗓子眼紧张地说:“安多!”安多摆了摆手示意她别紧张然后说:”年轻人,你还是回头吧!给自己留条路,千万别越陷越深。”“我回头?我怎么回头,你害得我几乎将要失去我父亲留给我的全部家产,还好意思说什么回头的屁话。实话告诉你,我今天来不仅要画,我还要把你杀了祭奠我爸爸!”龙辉祖现在非常的激动,他的眼睛瞪得又大又圆,胸脯起伏的幅度很大,他全身的血液几乎全都流到了大脑,所以他的脸就显得特别红。他说完这段话之后又对着老馆长吼着:“把画给我,否则我打爆他的头!”老馆长有些犹豫地拿着画,他的手在抖,他又看了一眼被枪指着的安多。“快点!你没听见吗?难道你想看着他的头被打爆,妈的!”龙辉祖不耐烦地吼着。老馆长只好哆哆嗦嗦地将画递给他。龙辉祖一把拽了过来,然后喊了声,“阿坤!”便将画扔了过去,阿坤将画接好掏出枪对人群喊:“别动,老实点。”然后拿着画从人们让出的道中退着出了博物馆进了那辆停在正门外的三菱车内,“你懂那画吗?”安多问龙辉祖。“我当然懂,我大学学的是艺术鉴赏,我在美国读的是艺术系硕士。”龙辉祖有些得意,也许别人根本无法想到这样一个狂徒竟有这样高的学历。“你本可以选择另一个不同于现在的结局的。”安多有些惋惜而又意味深长地说。“你少废话。我用不着你教育我。你还是想想你怎么个死法吧!现在你要做的是配合我出去,这样你的狗命或许还可以多留一会儿!”龙辉祖说着依然用枪指着安多的头,绕到他身后用左手臂环着他的脖子,右手持枪指向他的太阳穴。对下面说:“想活命的给我让开一条路,否则我先杀他再杀你们。走!”安多在龙辉祖的挟持下,一步一步缓缓向前移动。龙辉祖警觉地四处看。安多在经过宁小蕙身边时看了她一眼,她的泪水已经流成小溪,她捂着鼻子极力不让自己出声,展言在后面把着她的肩膀安慰着她。“别担心。”安多冲着宁小蕙说了一声,宁小蕙哭得更厉害了。“快走吧你!”龙辉祖恶狠狠地低吼着,推了安多一把,他打了个趔趄。然后两人继续向门口移动。这时人群中的那个中年男子抬头向二楼处厚重的帘幕处看了一眼,他依然紧锁着眉,双手放在身后紧紧地攥着。龙辉祖挟持着安多已经走到了正门口,他把着安多转了个身,后退着出门。这时车里的阿坤喊了一声:“老板,快!”龙辉祖的头向边上侧了一下,用余光瞟着车门的位置。8“砰!”一声枪响,一个人倒在了地上,车里的阿坤跑了出来举起了枪。“砰!”又是一声枪响,阿坤倒在了地上。二楼处帘幕的缝隙里冒出了几丝烟,帘幕拉开了,一个狙击手冲着人群中的那个中年男子打了个“V”的手势,那个中年男子终于笑了,冲上面竖起了大拇指。安多回头看着躺在地上的龙辉祖和阿坤的尸体,他俩的眉心处正汩汩地向外流血,黏稠的血浆在地上流淌散发着腥味。安多先是愣了一会儿,之后又摇了摇头。宁小蕙和展言都跑了过来。宁小蕙一把抱住安多,此时她放肆地哭了起来,安多则笑着摸着宁小蕙的头发哄小孩似的说:“别怕,别怕,我不是好好的吗?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宁小蕙这才起来看着安多:“亏你还笑得出来,我刚才都吓死了。没有你我怎么办啊?”安多用双手小心地擦着宁小蕙的泪水说:“以后我再也不吓你了,我们还要白头偕老呢不是?”“这还差不多。”宁小蕙破涕为笑了。展言从阿坤的车里将画取出,来到安多面前,说:“真是有惊无险啊!”“恩,这样,一会儿你就陪你阿姨和馆长一同去医院替我将画交给庞茗生老前辈吧!顺便代我向他老人家道个歉。”“恩。”“那你呢?”宁小蕙有些紧张地问着,经过这样大的危险,此刻她太怕失去他,所以生怕他一离开就再也不回来。“我还要……”“恭喜安先生死里逃生啊!”那位中年男子笑着来到面前。“感谢你了陈队长,要不是你我恐怕现在早就成为地上那两位中其中的一个了。”安多看了看一脸疑惑的宁小蕙说:“啊,忘了介绍这就是平甫市局刑警大队的陈健飞队长。”“啊,陈队长啊!太感谢您救了安多一命啊!”“哪里!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嘛!我还要感谢安先生提供证据线索,这样我们才能一举捣毁这个二十几年一直都因证据不足而无法抓获的犯罪团伙呢!”宁小蕙看了看安多,安多点了点头。原来在前一天晚上安多派老张去了市局将带子交给了陈队长,并一同研究出一套抓捕方案,没想到还真的诱出了敌人,并大获全胜。陈队长看了看安多后笑了笑说:“安先生,噢!或者说是皇甫珏先生,一会儿配合我们作一下笔录吧!”“我正准备和你去呢!走吧!”宁小蕙拉住了安多的胳膊,有些紧张地看着他,小声叫他:“安多!”陈队长看到了这个细微的动作,然后说:“您放心,二十多年前的偷窃犯我没看见,我只看到了今天这位热心而又智慧的画家。”宁小蕙这才松了口气,放开了手。展言这时看着将要和陈队长一同走的安多说:“爸!我会照顾好妈的,您早点回来。”安多的背影一颤,然后回过头来很激动地说:“好孩子!”宁小蕙也抬头看向展言,展言一脸的灿烂。这时老馆长才走过来对着展言和宁小蕙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啊,刚才吓坏我了。”一群记者围到警车旁对着安多和陈队长喋喋不休地就这件案子发问。陈队长只能回答:“无可奉告。请不要妨碍我们执行公务好吗?”然后头也不回地上了车。警车在记者们沮丧的目光中呼啸着开远,只留下一阵尘土。展言拿着画陪同老馆长和宁小蕙上了车向医院开去。9平甫市人民公安局刑警大队陈队长和安多一同看着电视屏幕。画面上一名男子背对镜头在切割着画,另一个男子在旁边东瞅西望还转过头望向了摄像头,画面上清清楚楚地看见那个人就是龙宗耀。陈队长一边退出带子,一边说:“从我接任队长这个职位,我就一直在调查龙氏集团了。这也是上一任的老队长的愿望啊。但一直苦于证据不足啊,这回我把带子给上级一看,他们马上就批了我的申请以及对龙氏企业立案调查的所有文件和报告。二十几年过去了,而且这带子里又没有你,就算有也只能是胁从犯更何况是你提供的证据,所以我不仅不抓你还要谢谢你。”陈队长兴奋地说着,并举了举手中的茶杯,示意安多喝茶。安多笑了笑说:“二十几年了,我一直在问自己,年轻时的糊涂行为什么时候才能弥补呢?听了你的话我想我可以安心了。”“是啊,放心吧,你还是安心地做你的画家吧!”“安哥!”老张经过这间办公室时发现安多在里面于是在外面叫他。“进来吧!”陈队长招了招手。“老张啊,你没事吧!”“是啊,多亏警察的协助了。”“那就好,陈队长还有事吗?”“没什么事了,如果你们忙就可以先走了。”“那我们就不多坐了,再次感谢您!”两人亲切的握手。安多和老张走出公安局抬头看了看太阳,已经升到上中天了,很是刺眼。 平甫市人民医院 宁小蕙、老馆长、展言站在了庞茗生病房外面,宁小蕙轻轻地敲了敲门。一个妇女开了门,看样子该是庞茗生的家属,她看了看展言拿着的画,然后很高兴地说:“你是来送画的吧!”“是的,庞老先生他……”宁小蕙问着。“啊,爷爷今天状态很好因为知道你们要来所以特别的高兴,平日里都是躺在床上,今天竟让我们把他扶到轮椅上到外面晒了会儿太阳,看我,光顾说话了,请进来吧!”说着让开身子请他们进来。宁小蕙老馆长和展言一同轻手轻脚地走进了病房,倒没有太重的消毒水味,屋里放满了花篮。“爷爷,他们来了。”那个中年妇女将轮椅推了过来对着宁小蕙等三人,然后在耳边轻轻说。庞茗生已经八十多岁高龄了,他们头发是那种纯白色,他的脸部肌肉因为年老而松弛地垂下来,而且还长了许多老年斑,种种迹象都在向人们表示他真的已经很老了,但他身上仍散发出一种艺术家的独特气质。在听了孙女的这句话之后,他眼睛里立即放射出一种年轻的光芒。宁小蕙拿过画来放到庞茗生面前,他用颤抖的手抚mo着画面,然后对孙女说:“眼镜,眼镜。”孙女马上到床头柜上拿来眼镜为他戴上,他很激动,仔细看着画面,看了半天终于用颤抖的声音说:“是它,真的是它。”说完以后,老泪纵横。孙女见状马上上前用手帕擦着他的泪水说:“爷爷,挺高兴的事,哭什么呀?”“我是高兴,喜极而泣。”之后看了看来访的三个人说:“谢谢,谢谢你们大家。”宁小蕙俯下身子对他说:“庞老前辈,是安多让我来的,他是您的崇拜者,他还让我对您说声‘对不起’,这么久才将画送还给您。”“安多?我听说过他,是个后起之秀啊!没什么对不起的,我一把年纪了,也没什么光景了,我该感谢他,让我去世前还能看一眼我的宝贝啊!”宁小蕙笑了,回头看了看展言和老馆长,他们也都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门外的记者急得跟什么似的,但是有人挡着不让进,毕竟这是医院,病人需要安静。宁小蕙直起身子说:“庞老前辈,我们就不打扰了,希望您能安心养病,早日康复,我们有空再来看您。”“怎么不坐会儿了,哦,那好!小叶快过来推着我,我要亲自送送我的贵客。”说着叫他的孙女过来推自己。“千万别,我们会过意不去的,只要您能早日康复就是我们最大的心愿了。中国的艺术发展需要您这样的大师。”宁小蕙忙上前按住轮椅恳切地说。“那……那小萌你替我送送客人吧。”“好的爷爷,请。”宁小蕙等三人被小萌送出了门,而房间里的庞老前辈一边摸着画,一边目送宁小蕙他们。“真是非常感谢您呀!”小萌还在道谢。“这是应该的。”记者又围了上来,但宁小蕙三人头也不回地穿过人群走出了医院,庞老先生的泪滴在了宁小蕙的心上,并灼出了一个印记,她终于理解了他,明白了什么叫视艺术为生命。 尾声 秋天的细雨飘在平甫西郊的墓地里,宁小蕙蹲下身将一束白玫瑰放在女儿的墓碑前。她用手指在嵌在墓碑上的照片上抚mo。相片上的安然笑得安静而甜美,就像这个秋天里的枫叶轻轻地飘扬着落在湖面上的感觉一样。安多也蹲了下来。“女儿,爸爸,妈妈来看你了。我们来得太晚了,我知道我们对……不起……你,你能原谅……爸爸妈妈吗?”安多和宁小蕙的泪水碰撞着落进泥土里,埋下一份滚烫的歉意。“谁做谁的梦,谁哼谁的歌,谁坐谁的船,谁回谁的家;谁走谁的异路,谁唱谁的歌谣……”宁小蕙用哽咽的声音哼着女儿儿时爱听的歌,歌声飞到空中,融进雨水中,随着阵阵的秋风,在大地上洒下让人心酸的雨露。“小然,妈妈,好想你啊……呜……”宁小蕙在放声哭泣,安多把头压得很低但是仍能看见泪水从他的那双被墨镜遮住的眼睛里缓缓流出。展言走过来摘下脖子上的徽章,放在了墓碑上面,金属的徽章和大理石做的墓碑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展言看着墓碑上的相片,幽幽地说:“然然,我带爸爸妈妈来看你了,我戴着你化身的徽章找到了他们,我会照顾好他们,一如我的亲生父母,你安心吧!现在我把徽章交还给你。这么多天以来我总能梦见我们在一起幸福时光,我无法忘记你,只因为曾经的一段日子,你用你的热情填充了我整个生命,然然,我永远爱你。”安多走到旁边的一座墓,墓碑上分明是刻着他和妻子的名字,现在这样看来多少有些可笑,在这里长眠的是那两位黑暗组织的手下,他们用死亡的方式成就了安多生存的机会,安多也在墓前献了花,作为祭奠,他默默地说:“过去那个安多,如果说还多少有些黑暗的影子残留在心中的话,那他既然已经死了,现在这个安多便可以以一颗纯净的心去面对未来的一切了。”雨下得有些大了,展言替宁小蕙打着伞,三人向车里走去,宁小蕙哭得十分疲惫,还是一步三回头地看着墓碑。老张坐在车里等了半天,见三人回来了便说了声:“就走吗?”安多叹了一口气,说:“先开着吧!”然后看了看展言说:“以后有什么打算吗?”“这几天的经历恐怕我会一生难忘,所以我打算把它写成小说,这么好的素材一直是我求之不得的,而且这种经历十分珍贵,我不想忘记,所以就以这种形式来记住吧!小说的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异路歌谣》。再说了,就算我写了卖不出去,想去你那打工的话,你也不会不收留我吧!”展言露出狡黠的笑。“你这小子!”安多笑着晃了晃脑袋用手指了指展言。一场秋雨一场寒,这雨真是越来越凉了。汽车开上了另一条路,这路上,又飘出了谁的歌谣……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