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惊变 更新时间2007-4-1417:41:00字数:2682 崆峒少侠韦一坤骑着一匹枣红马走在一条大道上。他刚刚办完师伯差遣的事务,现在要赶往蝴蝶谷。和许多江湖侠少一样,他除了想去看看蝴蝶谷的迷人风光外,还暗带一个心愿。 蝴蝶谷是天然的蝴蝶栖息繁衍之地。走进谷中,便见处处彩蝶翩跹,或绕着花枝,相逐相随;或落在花间,缠缠mian绵。看在眼中,让人心头涌上无限爱恋。所以,每年总有许多游人前来观赏,其中更以青年男女为多。渐渐地,蝴蝶谷隐然有了“情人谷”的味道。蝴蝶谷主碧衣仙子乃性情中人,希望把蝴蝶谷办成江湖中的“爱情圣地”,便在每年五月初五举办一次“蝴蝶之约”。韦一坤正是赶去赴约。 渐近蝴蝶谷,道上的行人多起来,大多是成双成对的年轻人。 “嘻嘻,剑哥哥,快来追我。”一个银铃般的笑声吸引了韦一坤。他举目望去,一个身着白衣、面目清秀的少女迎面奔来,衣裙和长发随风飘扬,显得超然脱俗。韦一坤忍不住暗赞一句:“好美。”待那少女奔过身边,韦一坤这才注意到她身后紧跟一个白衣青年。他们纠缠打闹了好半天。那青年道:“若云,别再闹了。时侯不早了,快进谷去吧。”若云,好美的名字。的确,人如其名,纯洁,自然,美丽。 韦一坤驻马痴望了许久,见他们渐行渐远,直至背影消失,他才挥鞭前行。 芙蓉客栈是蝴蝶谷最大的客栈,来赴“蝴蝶之约”的江湖豪客大多住在此处。韦一坤牵着马走进去。店小二早笑着迎出来接了马缰。韦一坤命小二安置好行李,自己稍作梳洗,然后来到大厅,要了一壶酒、几样小菜,独自慢酌。他想:那若云姑娘想必也住在此间,待她下来用餐,便可再睹其芳容。 大厅中人来人往,招呼之声不绝于耳。 “郑家四虎也到了,幸会幸会。” “原来是金石道长,久仰久仰。” 韦一坤无心去听这些恭颂之辞,但听金石道长到了,多少感到有些奇怪。据传,这金石道长生性怪癖,虽是出家之人,却以敛财为乐。每做一事必以钱财为目的。他的钱多得数也数不清,却从不乱花。他说:“这么多的钱藏起来,想着也是一种享受。”可他此次来赴“蝴蝶之约”,不知又有何目的。 “众位好,九天飞龙刘三郎有礼了。”一个黑脸大汉举拳行礼走了进来。韦一坤有些纳闷,听此人名号,该是个有来头的,怎么从没听说过。周边的人也一脸迷惑地看着来人。只有两三个人上前招呼:“久仰久仰,幸会幸会。” 大厅中越来越热闹。许多江湖侠少都在互相吹捧,谈笑风生,个个显得风度翩翩、神采飞扬。 “江南南宫羽到。”一人在门口高呼道。大厅内“呼”一声竟有一半人站了起来。南宫羽的确是个大人物。他年轻有为,意气奋发,二十五岁就当上了江南武林副盟主。这除了他的家世外,与他的精明能干是分不开的。 在他之前先是十二个劲装大汉走进来,分列两旁,垂首而立,然后是四个垂髫丫环手捧花篮,莲步而入,接着才是南宫羽爽朗的笑声。他进来,先是扫视一下众人道:“诸位好。”这时,厅中大多数人已站起来含笑相迎。韦一坤没有起身,他把目光投向南宫羽身后的女眷。一个举止高雅的少妇款步而入,她身穿镶了金边的衣裙,头上的金钗闪闪发光。她身后还跟着一伙丫环和家丁。 他们的举止打扮无不表现出世家子弟的风范。韦一坤身边有人低声“啧啧”称赞。若在平日,韦一坤说不定也会称颂一两句。可他把南宫夫人与“若云姑娘”暗暗一比,觉得南宫夫人身上值得称道的,便只剩下胭脂和衣裙了。 等南宫羽与众人寒暄完毕,走进预订的房间时,天色已暗,小二出来点了蜡烛。韦一坤望望楼梯口,仍不见若云姑娘的影子,心中便空空的,怅然若失。他正准备起身回房,忽见二楼有一黑衣少年倚着栏杆向下喊道:“小二,一盆开水,要烫。”吩咐完,转身回房了。韦一坤有些诧异,这么晚了要开水干什么。送水的小二下来,韦一坤拦住询问。那小二左右看看,低声道:“房间里有人受伤了。”韦一坤心中疑云更重,受了伤还来参加“蝴蝶之约”?转念想想,这与自己何干呢?还是少管闲事,便提着酒壶踱回了房间。 第二天早晨,一声“呀”的惊叫惊醒了韦一坤。他突地跃起,手提长剑,奔到门后附耳去听外面的动静。一片嘈杂之声从南宫羽的房间传出。有人颤声道:“南宫盟主和夫人被杀了。”什么?南宫羽被杀了?韦一坤大吃一惊。谁竟如此大胆,敢向南宫羽下手。南宫世家虽在江南,势力却遍布中原,即便是少林、武当这样的大派也对其忌惮三分。况且,自“蝴蝶之约”开办以来,没有一个人敢在蝴蝶谷杀人,除了蝴蝶谷主有明确禁令外,在首届“蝴蝶之约”时,有许多江湖侠士起誓,若有人在“蝴蝶之约”期间捣乱便是众人的公敌。 是谁头脑发热,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韦一坤开门出来。南宫羽房前围了许多人。“怎么回事?”韦一坤问。九天飞龙刘三郎回过头来问:“你是……”“崆峒派韦一坤。”“原来是崆峒派韦少侠,快请过来瞧瞧。”看来,在西北地头,崆峒派还是有些威望的。 屋中众丫环都缩在墙角瑟瑟发抖。十二个劲装大汉也在屋内,个个面如土色。其中一个听韦一坤是崆峒派的,镇了镇神道:“我……我家……主人……遇害,还望少侠……主持大局。” 韦一坤左右看看,身旁尽是些年轻人,料也无人出头说话,便道:“诸位,南宫盟主遇害,此事非同小可,希望大家精诚合作,揪出真凶,否则大家会永无宁日。”众人也是这样想的,都点了点头。韦一坤又对那大汉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昨天……晚上,为防不测,我们都……都在屋外守卫。晚上根本……没有任何动静。可早上起来,小红发觉盟主和夫人……遇……遇害了……” “揭开帐子,让我们看看。” 那大汉迟疑了一下,揭开了帐子。“啊!”众人忍不住惊叫起来。南宫羽夫妇身上盖着被子,可脸上已焦糊一片,露出白森森的骨头。韦一坤忙挥挥手,示意放下帐子。“这是被什么所伤呢?” “好像是霹雳弹一类的暗器。” “到底是什么呢?” 九天飞龙刘三郎沉思半晌,上前道:“好像……是……鬼影憧憧。” “啊!!”有人吓得跳了起来。“鬼影憧憧”是大漠鬼门的独门暗器,霸绝天下,无药可解。 “难怪……”韦一坤也不禁吸了一口冷气,觉得事情严重,远非自己能够解决,便吩咐道,“你们几个听着,你速速回去禀报你家南宫老庄主,将此间情形说明清楚;你去报告碧衣仙子,请她过来看看;你前往崆峒山,将此事报告我师伯仲阳真人;你去明镜寺请法光禅师,让他来主持大局。其余几人坚守此地,不要让任何人进来。”他又对其他人说,“大家先各自回房,不要擅自离开。” 第二章 侦破 更新时间2007-4-1417:42:00字数:4685 碧衣仙子带着弟子来了。请韦一坤过去谈话。她一袭碧衣,头戴一顶红色的霞冠,宛然一株盛夏的荷花。虽然出了这样的大事,但她还是很镇静,先请韦一坤坐了,奉上香茗,然后淡淡地道:“不知韦少侠对南宫羽之死有何看法。” 韦一坤想了想说:“我已对此事做了分析,觉得有三种可能……” 碧衣仙子点点头,示意他“请讲”。 “第一种可能是大漠鬼门复攻中原,杀死南宫羽只是他们进攻的第一步。十五年前,鬼门四弟子周仑率众进攻中原,仰仗犀利的火器和毒药,一路势如破竹。我崆峒派掌门仲阳师伯召集西北武林人士奋起抵抗。经过浴血奋战,终于打退了鬼门的进攻,可西北武林人士也伤亡惨重。想那鬼门仍不甘心,休养生息,再度来犯……” 碧衣仙子道:“那第二种可能呢?” “有人针对南宫世家!南宫羽是南宫家族的顶梁柱,杀了他对南宫家族无疑是最沉重的打击。若是如此,最值得怀疑的是……” “江南沈家。”碧衣仙子说出了自己的猜疑。 “是的。许多年来,南宫家族一直和沈家明争暗斗。南宫家正是出了南宫羽这样一个人物才使沈家处处受制。杀死南宫羽对沈家的发展是极有必要的。”韦一坤说完呷了一口茶。 “那韦少侠觉得第三种可能是……”碧衣仙子问。 碧衣仙子显得有些急切。毕竟此事发生在蝴蝶谷,始终与她脱不了干系。 “我觉得第三种可能是有人在故布疑阵,以此事掩盖更多的内情,在案情背后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秘密?” “是。如果是这样,真凶可就难找了。”韦一坤道,“不过无论是哪种可能,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凶手一定与大漠鬼门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 碧衣仙子点头称“是”,又道:“韦少侠不愧是名门弟子,对此事分析得入木三分。” “谷主过奖了。在下只是经常受师伯差遣,为人平息纷争,略有经验罢了。” 此时,有人来报,明镜寺主持法光禅师请到,同行的还有神农门掌门叶三世。碧衣仙子闻报,心中一喜。叶三世是当世四大名医之一,正好请他验验南宫羽所中之毒。 见礼毕。碧衣仙子命店小二带叶掌门去验尸。 叶三世回来,面色凝重,道:“果然是大漠鬼门的‘鬼影憧憧’。看来武林中又要遭受一场浩劫。” 慈眉善目的法光禅师宣一声“阿弥陀佛”,道:“叶掌门所言极是。此次既便不是鬼门来犯,但死了南宫羽,南宫家族岂会善罢甘休,难免会在江湖中荡起一场血雨腥风。” 韦一坤道:“所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捉到真凶,给南宫家族一个交代。” 众人一齐点头称“是”。叶三世道:“韦少侠亲历此事。不知有何独到的见解。” “刚才我和碧衣谷主谈了此事。觉得凶手一定与鬼门有关,就算不是鬼门弟子,至少也偷师于鬼门,会用鬼影憧憧。”韦一坤道,“凶手能无声无息地潜入南宫羽房中,没有惊动任何人,可见他武功奇高,并且对芙蓉客栈的内情极为了解。” “可蝴蝶谷只有一个出入口,我派男弟子把守,再厉害的高手不可能来去谷中而不留痕迹。”碧衣仙子道。 “很有可能——凶手便是住在客栈中的人。”叶三世道。 “也就是说……” “凶手有可能还在客栈之中!”碧衣仙子和韦一坤齐声道。 法光禅师点头道:“事不宜迟,请碧衣谷主派人封锁芙蓉客栈,加强防范。我们先不动声色,待凶手露出珠丝马迹,我们再行动。” “好的。”碧衣仙子道,“我谷中多为女弟子,男弟子有限,捉拿凶手之事还要有劳各位。若能捉得真凶,使蝴蝶谷免于一劫,碧衣一定重谢。” 叶三世道:“除暴安良、匡扶正义乃我辈的责任,谷主不必客气。” 送走碧衣仙子,店小二领法光禅师和叶三世去安身。 韦一坤回到自己房间,和衣上chuang,将此事的前前后后细做思索。过滤之后,觉得客栈中有三个人值得怀疑。第一个是金石道长,此人性格怪僻,难保不是为了钱财受雇于人,杀了南宫羽。可是南宫羽死后,身边的财物并未遗失,再者,也没听说金石道长与鬼门有何瓜葛。第二个可疑之人是那个自称“九天飞龙”的刘三郎。此人一进客栈就处处招摇,似是有备而来。不过从他的行止言谈来看,刘三郎并非武艺高强之人,能杀南宫羽的可能不大。第三个人是住在二楼的黑衣少年。他行事诡秘,不露痕迹,不知是何来头。这三人中,黑衣少年的嫌疑最大。 “等一等,你总会显山露水的。”韦一坤自语道。“咦,怎么不见若云姑娘呢?她会住在哪儿?”想到她的风采,韦一坤痴了。 第二天早晨,一个蝴蝶谷弟子匆匆来报,九天飞龙刘三郎不见了。韦一坤暗道:果然不出我所料。来到刘三郎的房间,法光禅师和叶三世已先到一步,正在查看。 “是匆匆离开的,可是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叶三世道。 “必须擒住此人。”法光禅师道,“他的嫌疑最大。” “事不宜迟,快请大伙到大厅集合。”叶三世向店小二吩咐。 众人来到大厅,听说查到了真凶,都议论纷纷。韦一坤发现,金石道长也在人群之中,那黑衣少年扶着一个脸色苍白的青年站在大厅的角落。 “诸位请安静。”韦一坤振声道,“前天晚上,凶手无声无息地潜入南宫羽房中行凶,竟然没有惊动客栈中的任何人,连门外的卫士也没有警觉,而且,守卫在蝴蝶谷口的卫士没有发觉任何人出入,那么,解释只有一种:凶手便在客栈之中。我们商议,暂缓调查,等待时机。果然,今天早晨刘三郎逃走,更说明了我们的推测。” 韦一坤话音未落,大厅内一片议论之声。 “我早觉得那刘三郎有问题……” “那小子一进客栈,我就觉得不对劲……” 叶三世朗声道:“大家安静。据我推测,南宫家族的人不日将会前来寻仇,到时侯,大家都脱不了干系。希望大家团结一致,捉到刘三郎,好给南宫家族有个交代。” 大厅内又响起一片喧嚷。 “愿听叶掌门调遣……” “一定要捉住凶手,还我们清白……” 更有一些热血青年高叫道:“捉住凶手,匡扶正义,为武林除害……” 金石道长高叫道:“赔本的买卖我不做。要我参加得出钱……”惹得众人哄堂大笑。 叶三世微微一笑道:“道兄还是老毛病。你开个价吧。”叶三世知道,此人武艺高强,捉拿凶手,必有仰仗之处。 “怎么?你愿意出钱吗?三百两怎么样?”金石道长试探着问。 “好吧。叶某虽然贫困,可为了武林大义,这三百两银子我还是要出的。”叶三世爽快地答应了,“道兄可真了解叶某,再多我就出不起喽。” 这时,一个方脸汉子匆匆走下楼来,手中拿着一个黑布包袱。身后跟着芙蓉客栈的小二。那大汉径自走到叶三世身旁,低声耳语几句。叶三世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低声道:“有这等事?”那大汉把包袱往前一递:“师父你看。”叶三世脸色凝重,并不接那包袱,转身对法光禅师和韦一坤道:“事态有变。” “怎么”韦一坤疑惑地问。 “我神农门弟子和店小二在一个房间搜到一个包袱,里面有大漠鬼门的鬼面令牌。”叶三世低声道。 “啊!”韦一坤一惊,“那么凶手一定在大厅之中。” 法光禅师也是一惊:“要不要退回房中,从长计议。” “我想不用了。以我们几人的能力,再加上其他人一定能捉住他。”叶三世道。 法光和韦一坤对视一下,点了点头。 众人正在喧闹起哄,没留意台前变化。叶三世向前一步道:“大家安静,现在事态有变。刚才店小二在一间客房中找到一个包袱,里面有一块鬼门弟子的鬼面令牌,可见此人还在大厅之内。希望大家小心。” 大厅内“啊”一声,个个面露恐惧之色,都向身旁的陌生面孔看去。 “大家不要惊慌。”叶三世道,“现在请店小二指出谁是这个包袱的主人。” 韦一坤和法光禅师盯着众人,蓄势以待,准备随时出击,捉拿凶手。厅中众人紧张地盯着店小二,看他会指向谁。 店小二指着一个人道:“小的是在他的房中发现这个包袱的。” 韦一坤顺着店小二的手指看去,不由一惊,果然是他——那个黑衣少年。“哗”一声,黑衣少年的身边多出一大块空地。众人抽出兵刃,包围了他。被黑衣少年扶着的青年,左右看看,一脸的迷惑。 叶三世一脸惊讶,向韦一坤和法光道:“原来是他……” “叶掌门认识他?” “十多天以前,他潜入我神农谷,盗取了一些药丸。我正在追捕他,没料到他又在这里做了案。”叶三世一脸的气愤,“待我去捉他。” 这时,那黑衣少年道:“南宫羽不是我杀的。” 郑家四虎的老大道:“呸,不要脸。南宫羽是中鬼影憧憧死的。客栈中只有你是鬼门弟子。不是你杀的,难道是鬼不成?” 郑家老二对黑衣少年扶着的青年道:“孙玉魁,你也算西北武林中有头有脸的人,怎么能与鬼门弟子为伍呢?” 孙玉魁脸上一白,转脸问黑衣少年:“龙兄弟,你真是鬼门弟子?” “对不起。”黑衣少年歉然一笑,道:“孙大哥,我的确是鬼门弟子,而且,我也不姓龙,姓石,叫石晓坚。小弟初到中原之时,知道鬼门在中原的名声不佳,不得不隐了姓名和身份——还望孙大哥见谅——今日之事,小弟不愿连累大哥,孙大哥你走吧。” 孙玉魁脸色由白转青,犹豫不决。 “孙玉魁,你难道要与中原武林为敌吗?”郑家老二道。孙玉魁向石晓坚低声道:“对不起了,龙——石兄弟。”转身走向众人。 石晓坚道:“等一下。” 等孙玉魁转过身,石晓坚扔出一样东西。众人大惊,齐呼道:“小心。”孙玉魁也是一惊,本能地一躲。那东西掉到地上,“啪”一声碎了,原来是一个小瓷瓶,里面装着的药全撒了出来。石晓坚说了句:“你的药……” 众人均是一怔,没料到这石晓坚如此情深义重。 石晓坚慨然一笑,向众人道:“话我已说清楚了。南宫羽不是我杀的。你们如果非要拿我顶罪,就请动手吧。” 叶三世怒道:“任你百般造作,巧舌如簧,也蒙蔽不了大家雪亮的眼睛——众位好汉,动手吧。” 郑家四虎首先冲了上去,四柄刀分四路直砍石晓坚。石晓坚并不接招,脚下一动,如幽灵般躲开四柄刀的攻击,然后,伸手从腰间囊中取出一粒弹丸,喝一声“鬼影憧憧”,作势向叶三世掷去。群豪吓得连连后退,中间的空地大了许多。谁料石晓坚手中的弹丸并未出手,一个大转身,掷向守在门口的人。 弹丸在门口炸开,腾起一团红烟弥漫了整个大厅。石晓坚已在烟雾中飞出门去。 “快追,别让他跑了。”叶三世叫道。 “快救人。”法光禅师道。 在二人的叫声中,韦一坤自窗中一跃,追了出去。群豪见红雾漫来,纷纷往二楼躲避。 石晓坚飞出门外,不待守卫的蝴蝶谷弟子反应过来便掷出一粒弹丸,趁弹丸炸开之际,拔足向蝴蝶谷的出口奔去。 韦一坤跃出楼来,一声呼哨。红鬃马“得得”地飞奔过来。韦一坤翻身上马,直向谷口追去。石晓坚见韦一坤来得迅猛,转身喝一声“鬼影憧憧”掷出一个弹丸。韦一坤连忙勒马躲避。谁料那弹丸落到地上没炸开,只跳了一下。韦一坤定睛一看,原来是块石子,待他打马要追时,石晓坚的又一个弹丸打来,红雾顿时蒙住了韦一坤。韦一坤只觉头一昏,眼前一花,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石晓坚奔至出口,没等守卫询问,手中的弹丸已打了出去。守卫瘫倒的时候,他飞身出了蝴蝶谷,向西北方向奔去。 第三章 追捕 更新时间2007-4-1417:43:00字数:7744 到午夜时分,石晓坚已奔出四十多里。他觉得有些疲惫,便向路边走出一里地,找到一座破庙,将一个破供桌拉到角落,静静地躺下来休息。他知道,养足气力是现在最重要的。 黎明时分,突然有脚步声向破庙走来。石晓坚沉住气一动未动。 那人走近破庙,低唤道:“石兄弟,你在这里吗?我给你送吃的来了。”竟是孙玉魁的声音。石晓坚一惊,他怎么找到这里的,其他人呢?石晓坚侧耳细听了半天,没发觉其他人的脚步声,便答应了一声。 孙玉魁猫着身子钻了进来,手中提着一个篮子,低声道:“石兄弟,可找到你了。快过来吃东西。”石晓坚坐着没动,想到孙玉魁在客栈的所作所为,他心中难以释然。孙玉魁道:“还在生我的气?其实我也是为了你。当时,那么多人围攻你,如果我不借故走开,你要分心照顾我,能突围吗?” 石晓坚一听此言,仔细想想,的确如此啊,原来孙大哥是为了自己。一念至此,他倒怪自己的多疑。 “石兄弟,吃牛肉。”孙玉魁为石晓坚摆出许多吃的,还拿出一壶酒,然后把篮子放到身后,坐了下来。 “孙大哥……谢谢了……” “什么话?”孙玉魁不悦了,“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虽无法为你洗脱罪名,这点事总能做吧。” 石晓坚吃着东西,没再说话。 孙玉魁道:“有件事很怪,中了鬼影憧憧的人怎么没事,一会儿又醒过来了?” “那不是鬼影憧憧,是我自制的风火弹。” “那你为什么不用鬼影憧憧呢?” “鬼影憧憧的炼制之法是我鬼门至密,除了掌门人,其他人是无法得知的。” “哦。”孙玉魁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石晓坚道:“孙大哥,难道你不怀疑我是凶手吗?” “呵,怎么可能呢?出事那晚,你我一直在房中闲聊,你根本没出去过,哪有时间作案呢?”孙玉魁挥挥手道,“我怎么会怀疑你呢?你多心了——就算天下人都指控你是凶手,我也相信你。” “孙大哥,假如我是凶手呢?我说是假如。” 这时侯,天已经大亮了,从外射入的光线照着孙玉魁真诚地笑脸:“我敢以性命担保,你绝对不是凶手——就算是,我也会帮你逃走的。” 石晓坚停止了咀嚼,眼中闪着泪光:“多谢大哥。”世界上还有什么比这深深的信任更让人感动呢? “嗨,别说了,快吃。再迟误他们就追来了。”孙玉魁转身从竹篮中取出两只酒杯,斟满酒,“来,喝一杯。希望事情早日真相大白,还石兄弟一个清白。” 石晓坚眼含泪水,颤抖着接过酒杯,仰头一饮而尽。突然,寒光一闪,一把匕首当胸刺来,石晓坚本能地一拦。可已经迟了,孙玉魁出手的时机拿捏得太准,石晓坚只是打偏了匕首。它还是刺入了石晓坚的右胸。 孙玉魁一击得手,人已退到三步以外,微笑地看着石晓坚痛苦地呻吟。 石晓坚脸色苍白,大滴大滴地汗珠从额头滚落下来。他手捂伤口,痛苦得弯下了腰去:“为……为什么……” 孙玉魁笑道:“石兄弟,你太容易相信人,也把我孙某人看得简单了。南宫羽死于鬼影憧憧,而你偏偏又是鬼门弟子,蠢猪才会相信你不是凶手。” “可……你……我……”石晓坚身子摇摇晃晃,似要栽倒在地,可他一咬牙,勉强站稳了。 “你要说,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为什么要杀你,是吗?”孙玉魁笑道,“你不想想,南宫羽是何等人物,他竟然被杀了,而真凶又是我孙玉魁捉住的。几天后,我孙玉魁就会名满江湖,从此以后,金钱、美女应有尽有。哈哈,只有蠢驴才会错过这种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可是……你杀得了……我吗?”石晓坚虽如此说,可声音显得更虚弱,脚下也软弱无力。 这话让孙玉魁怔了一下,接着他笑了:“你想诈我啊?你所仗者,不过是鬼影憧憧,可是你没有,你能奈我何?再说,法光禅师他们一会儿就到,你逃得了吗?” “的确,一切都在你算计之中。”石晓坚道,“可你千算万算,却漏算了一点。” “什么?” “我杀南宫羽用的是什么?” “鬼影憧憧!”孙玉魁不由得一惊,正准备转身逃走。可是迟了,石晓坚刚才无比虚弱的身体突然恢复了活力。他脚下一动,人已飘到孙玉魁面前。孙玉魁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石晓坚一记“索魂手”使出,右臂暴长半尺,抓向孙玉魁的喉咙。“咔”一声,孙玉魁的喉咙在石晓坚手中碎裂。他那双死鱼般的眼睛瞪得好大。 石晓坚看着孙玉魁咽了气,向他脸上啐了一口:“中山狼。”手软软地垂了下来,接着“砰”一声瘫倒在地。刚才孙玉魁那一刺虽没命中要害,却也让他受了重伤,杀孙玉魁又牵动伤口,终于坚持不住了。 石晓坚休息了好一会儿,忍住剧痛拔掉匕首,拿出金创药敷在伤口,可是血还是汩汩地流出来。他只好点了几处穴道,撕裂衣襟简单包扎了伤口,才勉强止住血。接着他软软地躺倒,全身心地放松。他知道,叶三世他们马上就会追来,现在最重要的是恢复气力,多一份气力就多一份胜算。 终于,破庙四周有了杂沓的脚步声。 “孙大侠,你得手了吗?”叶三世高叫道。 破庙内没有回声。 叶三世又叫道:“石晓坚,我们知道你在里面。出来投降吧,你逃不了的。” “石晓坚,有种你出来,不要当缩头乌龟……”一些江湖莽汉竟用上了沷皮骂街的手段。 破庙内还是没有回声。 “放把火烧了这破庙,看他出来不出来。”郑家老四建议道。 “且慢。”韦一坤上前道,“说不定孙玉坤还在里面,让我闯进去看看。” 群豪都忌惮石晓坚手中的毒弹,无人敢闯。韦一坤此言一出,自是无人反对。 韦一坤向众人一礼,腾身向破庙的窗子撞去,身法干净利落。可韦一坤刚撞进窗子,只听“哗”一声,一团红雾从窗子腾出,韦一坤惨叫一声便没了声息。法光禅师飞身跃起,前去营救。其他人却纷纷退出很远。 “蓬”庙门被踢开了。石晓坚推着韦一坤走出来。韦一坤脸色苍白,身子僵硬,只有腿能移动,手被石晓坚捆在身后。石晓坚目露凶光,手执一把带血的匕首狠狠地抵着韦一坤的喉咙:“不要动。他已中了我的风火弹。想让他死的就上来!” 法光忙向众人喝道:“退后,快退后!” 石晓坚道:“退后,不要过来。”然后押着韦一坤向后退去。 叶三世气得直跺脚:“韦少侠武艺高强,怎么会被擒呢?跑了石晓坚,怎么向南宫家交代呢?”法光禅师道:“鬼门弟子诡计多端,令人防不胜防。看来孙玉魁也遭毒手了。” 石晓坚押着韦一坤走出五里多路,见身后无人来追,便丢掉手中的匕首,坐到路边大口喘气。韦一坤转身道:“休息一下,赶快走吧。” “你为什么要救我?” “你在蝴蝶谷并没有杀我,我这是一命还一命。” “你怎么知道我在蝴蝶谷能杀了你?” “大漠鬼门以火器和毒药名扬天下,随便一种毒药便可置人于死地,可你只用了一种一般的迷药。”韦一坤道。 石晓坚没再说什么。 韦一坤又道:“我要走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石晓坚想要说什么,可又忍住了:“没……没什么了……”韦一坤失望地摇了摇头:“那你快走吧,我也要走了。” 石晓坚站起身,踉踉跄跄向前走去。这样虚弱的身体,是根本无法胁持韦一坤的。原来,当韦一坤腾身进了破庙,发现石晓坚已受了重伤,便低声道:“我是来救你的。”然后示意石晓坚打出来风火弹迷惑庙外众人。他捡起孙玉魁的匕首让石晓坚押他出去。门也是韦一坤一脚踹开的,他的手背在身后,表面是被石晓坚反捆着,其实是暗中扶着石晓坚。石晓坚的伤口也躲在韦一坤身后,居然没被叶三世他们看出破绽。 石晓坚跌跌撞撞没走出多远,叶三世又带人追来了。 三蝴蝶 石晓坚趁风打出几个风火弹,借众人躲避之际,咬牙向后逃去。 “剑哥哥,这个小兄弟被人追杀,受了伤,好可怜。” 石晓坚抬头看去,说话的是位身穿白衣的姑娘,她身边还站着一位白衣青年。他们正关切地看着自己。 石晓坚走过他们身旁,脚下一软,几乎跌倒在地。那青年急忙伸手扶住,道:“你小心点。”石晓坚却推开那青年,扶住身旁一棵大树道:“这位大哥,不要管我。你们快走!”眼里饱含着真诚和感激——在刚刚经历孙玉魁那小人的欺诈,这素昧平生的扶助显得那么珍贵。 叶三世等人在远处站定,商议着怎样捉拿石晓坚。郑家老三道:“我们用暗器打!” 叶三世称赞道:“对付这种人不必讲什么江湖规矩。”说罢,手一扬,十几枚铜钱镖纷纷袭来,有几枚向白衣男女打去。余人手扣暗器,静观敌变。 石晓坚唯恐暗器伤及白衣男女,咬牙奋力跃起,将铜钱尽数接住。下落时,叶三世双手一错,又打出两枚铜钱。这两枚铜钱在空中一交,击中石晓坚的双腿阴谷穴。石晓坚委顿倒地,指着叶三世大骂:“你好卑鄙!” “卑鄙?你杀人盗药,可算光明手段?”叶三世道。 石晓坚怒道:“南宫羽不是我杀的,我盗药是为救人……” “任你百般抵赖,可这杀人之名你无论如何是赖不掉的。”叶三世不容黑衣少年分辩,“今天遇到这么多侠义人士,你还想活着回去吗?” 石晓坚怒极反笑,道:“好!想要我的命?过来拿吧!” 群豪慑于石晓坚的风火弹,没一个人敢动。 白衣青年上前为石晓坚解开穴道,扶他起来道:“小兄弟,快走吧。”石晓坚见白衣青年手法奇快,想自己刚才接镖救人,不禁心中惭愧。 叶三世急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放过杀死南宫羽的凶手?” 白衣青年上前一揖道:“晚辈是雪山派谢天剑、白若云。” 白若云向石晓坚道:“快走吧,不然他们又要为难你。” 石晓坚惨然一笑,道:“谢谢这位大哥,我叫石晓坚。后会有期吧!”说完跌跌撞撞朝前走去。群豪见谢天剑放走了石晓坚,呼啸着冲过来,距谢天剑五六步时,只听“轰”一声,几条人影倒掠出去,一团红雾在余人中散开。石晓坚从身后转来,道:“谢大哥,这是‘风火弹’。我给你几颗,以备防身之用。我走了,你们要小心逃走的那三个人。” 石晓坚给了谢天剑几颗风火弹,转身走了。 掠出的三人是叶三世、法光禅师和金石道长。他们见石晓坚逃走,意欲追赶,又忌惮谢天剑手中的“风火弹”,在几丈外徘徊不前。叶三世指着谢天剑怒道:“混小子,你好大胆,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不知道!” “那为什么帮他?” “因为他眼中有一种善意、一种真诚。” “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金石道长问。 “知道。”谢天剑道。 “什么人?”金石道长很诧异。 “坏人!”白若云指指叶三世道,“他若是好人就不会用镖打我们。” 白若云说完回眸一笑。谢天剑捏捏她的手,示意她说得好。 道长听白若云这么一说,转头对叶三世道:“叶掌门,现在这事情越来越复杂,说不定还得玩命呢,出手价恐怕得再加点。”叶三世知道金石道长的毛病,没去理会。 “哈哈,他们自命侠义的人竟是花钱请的……”白若云笑道。 叶三世不容她说完,伸手打出许多铜钱。铜钱带着尖锐的呼啸飞向谢天剑和白若云。眼看要袭中他们,叶三世心头暗喜。谁知对面人影电光般一闪,谢天剑和白若云已站在几丈之外。铜钱在他们面前纷纷落地。叶三世心头一惊,他们使的竟是酒神楚狂人的绝世轻功“浮光掠影”。 白若云拉着谢天剑上前,捡起那些铜钱道:“中原地区果然富庶,却也不能太浪费,还给你们。”纤手一摆,将铜钱天女散花般打回。叶三世和金石道长见铜钱来势迅猛,旋身后退。谁知,那些铜钱在距他们不远处突然落地,拼成了三朵小梅花。 白若云见叶三世和金石道长被铜钱吓跑,笑道:“不要怕,打不着你们的。” 白若云无心一语,羞得叶三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 法光禅师上前几步,为礼道:“施主想是初到中原。十多年前,长安龙威镖局八十余口一夜之间残遭杀害,死于大漠鬼门独门暗器‘鬼影憧憧’。三年前,崆峒派两名弟子奉命送还无情和尚的‘轮回环’,不幸死于途中,中的也是‘鬼影憧憧’。前几天,江南武林副盟主南宫羽又死在蝴蝶谷……” “你们认为那些人是石兄弟所害?”谢天剑道。 “难道不是?十几年来,他是第一个在中原亮相的鬼门弟子。不是他是谁?”叶三世恨声道。 “你们一定找错了。杀人凶手绝不是石兄弟,而另有其人。”若云道。 “什么?另有其人?”叶三世道,“你凭什么这样说?” “你想想,石兄弟现在不过十三四岁,十多年前,龙威镖局的人遇害时,石兄弟至多四岁。这位先生不会说四岁小孩能杀人吧。”若云笑道。 “那也不能排除他杀了南宫羽。”金石道长道。 白若云掩口而笑,指着金石道长道:“唉呀!你怎么这么笨。石兄弟身负重伤,逃命之际都不曾使出‘鬼影憧憧’,只用了风火弹。他怎会无缘无故杀南宫羽呢?” 金石道长仔细一琢磨,觉得这位姑娘说得有理。可石晓坚不是凶手,那会是谁呢?难道真是九天飞龙刘三郎? 叶三世抢前几步,对法光禅师和金石道长道:“大家不要被她的花言巧语迷惑。就算石晓坚不是凶手,我们逮住他,至少会有些线索,若让他跑了,我们无法向南宫家交代。” “诸位可能是受人蒙骗……”谢天剑道。 叶三世怒道:“胡说!你们最好滚开,少管闲事!” 谢天剑心下暗忖:现在石晓坚想已走远,没必要再跟他们耗下去。遂拉了白若云转身离开。 谢天剑和白若云转过一片树林,见那些人围在原地争论什么,没人来追,便一边走一边欣赏路边美景。 “若云,依你看,南宫羽会是谁杀的?” “我也想了,却没有头绪。管它呢!只要石兄弟安然脱险,终有真相大白的一天。”白若云口中说着话,可眼睛滴溜溜乱转,像在寻找什么。 谢天剑转头一看,忍不住笑了,问道:“找什么呢?” “蝴蝶。”白若云道,“蝴蝶谷的蝴蝶真美。路边怎么没有?” “不用找了,我这儿有。”谢天剑道。 白若云皱皱鼻子,摇了摇头,笑道:“我才不信。”谢天剑从背上的包袱里取出一个小红盒子,冲白若云一扬。白若云一脸惊喜,飞奔过来,抓住谢天剑的胳膊就抢。谢天剑一躲,白若云没抢到,撅着嘴嗔道:“不是给我的?” “当然是给你的。在蝴蝶谷,我看你特别喜欢蝴蝶,就向一位道长讨了几根芙蓉金针,把两只很美的蝴蝶钉在盒底特意送给你。”谢天剑道。 “好个大坏蛋,竟然用金针钉蝴蝶。”白若云说着伸拳向谢天剑打去,被谢天剑伸手捏住。她又伸左拳打去,谢天剑双手占着,挺胸受了这一拳,“呀”一声大叫。白若云吓了一跳,抬头看他,他正看着自己笑,原来是装的,便又伸拳打去。谢天剑放开她,转身就跑。 白若云娇笑着追去,口中喊道:“大坏蛋!别跑。我要给蝴蝶报仇。” 谢天剑手中擎了那盒子,边笑边跑,还不时转过身逗她。白若云见快要追上,就快跑两步抓他。谁知,谢天剑突然一转身。白若云一下子冲进了谢天剑的怀里。谢天剑顺势揽住她,在她额头亲了一下。白若云温顺地偎在谢天剑胸前,眨眨眼睛,柔声道:“大坏蛋!我要蝴蝶。” 谢天剑道:“你猜猜,蝴蝶是死了,还是活着?” “当然活着!” “为什么?” “你若知道我喜欢蝴蝶,绝对不会用针扎的。”白若云很自信地说。 谢天剑心头蓦然涌上一股暖流。他被这知心的话儿深深感动了。他紧紧抱住白若云,静静享受那份甜美。好一会儿,他松开她,把小红盒子递过去。白若云接过来,开一条缝儿偷偷一看,马上合好,道:“剑哥哥真好!” “怎么?大坏蛋变成剑哥哥了?” “本来嘛!大坏蛋就是剑哥哥,剑哥哥就是大坏蛋。”说完,一手拿了盒子,一手拉着谢天剑向前蹦去。 “剑哥哥,如果我们大雪山也有蝴蝶,那该多好!”白若云痴痴地道。 “傻瓜!我们雪山上天寒地冻,能有蝴蝶吗?”谢天剑此言一出,又恐拂其欢娱,安慰道:“以后,我们每年来蝴蝶谷看一次蝴蝶,好吗?对了,我在蝴蝶谷的客栈还听到一个很感人的故事呢。” “我也听到一个故事。”白若云道:“是两只蝴蝶的故事……” “那你先讲吧。”谢天剑道。 “其实,两只蝴蝶是两个人……”白若云面容凄婉,声音中带着淡淡的悲戚,“他们一起读书,一起游玩……” “是梁山伯与祝英台吧!”谢天剑道,“我听的也是这个故事。” 白若云抬起头来,眼圈微红,“他们爱得那么深,却不能长相厮守……” “化成蝴蝶,永远相伴,也算一种幸福吧!” “剑哥哥,我们永远在一起,谁也不离开谁,好吗?” 谢天剑“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他们相对无言,陷入了那个凄凉而美丽的故事,陷入了彼此深深的爱意中。恍惚间,似乎身在大雪山,他们相伴游玩,迎风浴雪。 突然,白若云挣开谢天剑的手,道:“剑哥哥,我们放了那两只蝴蝶吧!” “为什么?” “说不定他们就是梁山伯、祝英台呢。他们向往自由、向往幸福。我们不能关住他们。”谢天剑微笑着点点头,表示赞同。 白若云小心地打开小红盒子,轻轻一托,两只美丽的蝴蝶便轻轻飞起。它们绕着花朵,翩翩起舞;穿过花丛,相逐而去…… 残阳如血,红霞满天。 谢天剑和白若云来到一间矮屋前。矮屋用茅草搭成,很破旧了,显是被人遗弃的。他们打算在这里过夜。走进茅屋,找来一些柴草铺好,然后一起坐下。谢天剑拿出熟食和水吃喝。他一侧目,见白若云吃相可爱,虽在嚼东西,嘴角仍带着浅浅的笑,便伸臂将她揽入怀里,紧紧抱住。 白若云放下水和食物,拍拍手道:“不吃了。”把身子一靠,偎在谢天剑胸前,伸臂抱住谢天剑。此时,夜色渐浓。谢天剑拍拍白若云道:“累么?睡吧!”将脸贴在她的头发上,顿觉一缕幽香入鼻,陶然欲醉。 白若云鼻息悠长,慢慢睡去了。 谢天剑一时无法安睡。脑海中不时浮现出石晓坚苍白的面孔。他能否安然脱险呢?不知为什么,自己与石晓坚仅一面之缘,却时时挂念他的安危,或许是感动于他那真诚、善意的目光吧! 谢天剑想了一会儿,亦自慢慢睡去。朦胧中,他听到有人喃喃低语。蓦然惊醒,原来白若云在作梦:“剑哥哥,你看……两只蝴蝶……一只是你……一只是我……我们永远……”说着,嘴角露出甜甜的笑。 夜光下,谢天剑默默注视着白若云如花的笑魇,听着她轻轻的梦呓,心中充满爱怜。她,那么纯真,那么可爱。在梦中,她一定是到了一个阳光明媚、景色宜人的地方。那里,繁花似锦、绿草如茵。那里,莺歌燕语、彩蝶翩翩…… “剑哥哥……蝴蝶……蝴蝶……”她似乎在追着蝴蝶跑。 谢天剑爱怜地吻了一下她的唇,暗道:我一定要送她两只蝴蝶,让她高兴高兴。 第四章 比斗 更新时间2007-4-1417:44:00字数:4691 不知过了多久,谢天剑忽觉清风拂面。怀里一动,他知道白若云醒了,就故意闭着眼睛装睡。只听白若云道:“大懒虫,吹都吹不醒。”说完慢慢移谢天剑的手,准备起来。谢天剑把手一收,紧紧抱住她。白若云知他醒了,轻轻一推,伸手捏住他的鼻子,道:“快起来,要赶路了。” 谢天剑赖道:“睡着了,没听见。” 白若云起身附到他耳边,大声喊道:“喂!听到了吗?” “还是没有。”说完又伸臂揽住她。 白若云一看没法儿,使出了她的绝招“挠痒”——这是她唯一能制服他的办法。谢天剑知道她要来这招,连忙舒臂起身,向茅屋外奔去。 白若云笑着追出来:“刚才不是说睡着了?现在跑得倒快。” 他们出了茅屋,面对朝阳,伸伸腿脚,吐纳几次,顿觉神清气爽。田野里的绿树红花经过夜露滋润,显得更加动人。白若云赞道:“朝阳、蓝天、绿树,好美丽的早晨!”说完拉着谢天剑去一条小河边洗脸。 “剑哥哥,你胸前藏着什么东西?刚才格得我手疼。” “不告诉你。” “哼,不说就不说,谁希罕?” 其实,谢天剑胸前藏着四张银页子和八条金丝。在蝴蝶谷,他见有家首饰店,便托老板做了这些。那老板的手艺很精湛。谢天剑要的四张银叶子打得薄如冰片、亮如脂玉,合放起来,不差毫厘。八条金丝拉得又细又匀又长。他打算把银叶子裁成蝶翅,找块好玉石磨制一个蝶身,用金丝合成的小弹簧连接起来,再装饰一些小珠玉,给白若云佩在头发上,一定很好看。 他现在不说,是想给白若云一个惊喜。 “剑哥哥,河边好像是石兄弟。”白若云突然一拉谢天剑。 河边趴着一个人,一袭黑衣。他们连忙奔过去,翻过那人一看,果然是石晓坚。谢天剑连忙托起他,抱进小茅屋放在草铺上。 谢天剑打开包袱,取出一粒丹丸,给石晓坚喂下。不一会儿,石晓坚悠悠醒转,见谢天剑和白若云在身边,忙道:“谢大哥,我……”想起身,被谢天剑按住了。 谢天剑转身对白若云道:“你拿些水给石兄弟。我去找药。”出了矮屋,谢天剑施出“浮光掠影”一口气跑出二里地,来到一个小镇上。找药铺抓了药,急急往回赶。 走近茅屋,只听白若云高声道:“我早说过,石兄弟并非凶手,你们为什么苦苦相逼呢?” 叶三世道:“姓石的到底是不是凶手,并非你说了算!”言下之意,我们面前你还没资格发言。 白若云道:“可是你说他是凶手,又有什么证据呢?”谢天剑走出树林,果见叶三世与那群人将茅屋团团围定。白若云手中捏着风火弹堵在门口。谢天剑挥手打出一枚风火弹,借助炸开的烟雾,屏住呼吸飞身掠到茅屋前。白若云乍见谢天剑返回,欢呼一声。谢天剑急忙伸手拉白若云进了茅屋。 石晓坚经过调养,气色好多了,勉强坐起来同谢天剑、白若云商量对策。 叶三世所带之人又被迷住了几个。不过,谢天剑在仓促之间掷弹,加上不够熟练,风火弹落在人群之外,逃脱的人多一点,除了叶三世、法光禅师、金石道长外,还有郑家四虎和韦一坤。昨天,韦一坤放走石晓坚之后,等到晚上才回到群豪中间,说是伺机逃掉的。众人觉得韦一坤武艺高强,逃跑亦非难事,并不怀疑。 这时,叶三世朗声道:“石晓坚,你们听着,咱们双方在暗器上难分高下。与其这样耗着,不如来点干脆的,双方派人出来比试三场。倘若我们三局两胜,只需石晓坚与我们同上崆峒,请仲阳掌门澄清是非。如果你们胜了,我们便不再追究,如何?” 他这样说是有计较的。石晓坚已经受伤,不能比试。白若云武功再好,终是女流,不足为惧。就算谢天剑能赢一场,最后还是己方胜。再说了,己方八人个个身手不凡,崆峒少侠韦一坤,身负崆峒绝学“推演五行掌”;法光禅师,武学渊博,功力精湛;华山金石道长,剑法通神,配以神兵“去留剑”,堪称一绝,再加上人称“关中四虎”的郑家兄弟,谢天剑的胜算也不大。 茅屋里静了一会儿。谢天剑出现在门口。看来他们同意了。 “不知贵方何人出场?” 这时,金石道长却上前拦住了:“先别急,我是华山金石道长,本来不打算趟这趟浑水,可叶掌门要花钱请我。如果谢少侠肯出高价,我就……嘿嘿……” 谢天剑不知他的脾性,以为他在说笑,并不搭话。金石道长见谢三剑没有出钱的意思,很沮丧,转头问叶三世:“叶掌门,到底能不能再加点?” 叶三世脸上有些挂不住,沉着脸道:“侠义二字岂是金钱买得到的?还望道兄以大局为重。” 金石道长一愣,没想到叶三世竟绝口不提钱的事,急道:“你……你……”一时没法说清楚。再一想,为了区区三百两银子去拼命不值得,便转身离去。嘴中嘟囔着:“不肯出钱,还做什么买卖?”心中甚是难舍。 “我来吧!”韦一坤道。他话虽是对谢天剑说的,眼睛却盯着白若云。 “我先来。”叶三世阻拦道,“头一阵由叶某来接吧。” “匡扶正义也有崆峒派一份。第二阵算我的!”韦一坤说罢,退后观战。 叶三世凝立当地,目视对方,静观敌动。突然,眼前一条人影电光般一闪,掌风已迎面扑来。浮光掠影!好快!叶三世急忙提气运劲,右手食指、中指、无名指一齐点出,正是他的生平绝学“三指禅”。谁知那人影来得快,去得也快,待他定睛时,谢天剑已回到原处,如同没动过一般。叶三世被尊为四大名医之一,医术精湛,尤其擅长把脉。他假借医理从《太素》中创出“三指禅”,被弟子们尊为神农门一绝。这次出手,竟连人家的衣袂都没摸到,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旁边几人也看得心惊,倘若谢天剑刚才手执利刃刺出,叶三世非死即伤。白若云扶着石晓坚出来掠阵,见谢天剑露了这一手,很是自豪。石晓坚一脸羡慕:“若云姐姐,你们雪山派轻功真棒。”白若云笑道:“这不是雪山派轻功,是我们南来中原的途中,一位很能喝酒的青衫大叔传授的。” 谢天剑露这一手的目的是希望叶三世能知难而退。他不想伤人!然而叶三世知难却不知退。谢天剑身影一晃,又闪电般扑来,旋又退去。这次,虽然他停留的时间较长,叶三世的三指禅还是点空了。这一比之下,谢天剑便似一头苍鹰,迅速敏捷,一啄即飞,叶三世则如一头老牛,左支右绌,首尾难顾。 打到这时侯,明眼人心中已经明了。胜负已分,叶三世竟赖着不下场。他究竟还想怎样? 法光禅师菩萨心肠,唯恐有点差池,谢天剑伤了叶三世,便上前一步,双手合什道:“谢少侠,这第二阵由贫僧接了。贵方何人出场?”意思是承认己方输了。叶三世正盘算着如何出奇制胜,不料法光代自己认输,觉得很伤面子,直恨得牙痒痒,表面上并不表现出来,双手为礼,悻悻地退了下去。 谢天剑明白法光禅师心意,对他顿生敬意,施礼道:“请教大师宝号。” “贫僧法光,忝居明镜寺主持。”法光立好禅杖,回礼道,“贵方何人出场?” “还是我来。” 叶三世正要反对,只听法光道:“领教高招。”僧袍一展,蓄势以待。谢天剑这次换了打法,缓步趋近,伸掌便拍。 白若云对石晓坚道:“这才是雪山派武功——雪花神掌。这招是‘千树万树梨花开’。” 雪花神掌,在轻盈中带着一丝沉缓,招式所到,激起层层气浪。法光使的是佛门禅宗拈花指,犀利,刚劲。二者相比,恰如法光手持利刃去裁谢天剑的白练,但处处受白练束缚,无法施展。 “雪花神掌,讲究‘阔’、‘缓’、‘轻’,将对方罩在掌影之下,俟机取胜。”白若云向石晓坚解释道。 法光大师一时摆脱不了雪花神掌的纠缠,便觉气闷,招式一变,换了打法。这次亮出的是佛门密宗的大手印。身兼两派武功并不为奇,奇就奇在他学兼禅、密两宗。禅宗与密宗虽同属佛门,然风格迥异,法光大师兼而受之,足见他有海纳百川的博大胸怀。 此时,情形生变。大手印较之雪花神掌,更沉、更稳、更阔。谢天剑想以梨花掌罩住大手印,则如筑坝拦水,水满则坝决,他势必一败涂地。 只见谢天剑向后一撤,也换了招式。他身形飘幻,加紧了下盘进攻,脚掌不时铲起泥土,一股股射向法光。 白若云笑道:“剑哥哥真逗,竟使出了‘扫雪腿法’。” “怎么?”石晓坚看不出“逗”在何处。 “‘扫雪腿法’是我俩闹着玩的。每次落了大雪,早晨起来,我们便在院子里用‘扫雪腿’扫雪玩耍,不过总是他利害。”白若云说完不再出声,关注着他们的比斗。 石晓坚仔细一看,“扫雪腿”确有玩闹的痕迹,然而与轻盈的身法相配合,倒也协调。他一侧目,见韦一坤望着白若云出神,浑然忘了比武之事,不禁心犯嘀咕。 北派武功,以腿法见长。谢天剑生在雪山,每日里踏雪踩冰,腿上功夫自是不同凡响。此时,他借助高妙的身法展闪腾挪,以腿脚快攻法光下盘。情形又是一变,法光如同一只猛虎,前扑后掀,声势不凡;谢天剑好似一条灵蛇,上窜下跳,机动灵活。彼此相持,旗鼓相当。 法光禅师忽然发觉,谢天剑的身法似乎与前不同。全无“浮光掠影”的敏锐,而是一种飘渺之感。倘若他借助“浮光掠影”之速,配以这种腿法,岂不在三五招之内扫倒自己。法光一念至此,顿觉自惭形秽,人家有意相让,自己竟不觉醒。他全力使出“大欲”、“召罪”两招,逼开谢天剑,旋身退到几尺之外。 谢天剑诧异道:“胜负未分,大师为何退出?” 法光道:“谢少侠让了这么多招,已给足贫僧面子。贫僧岂不自知?谢少侠胸怀广阔,博爱仁义。贫僧佩服之极!” 法光说完向谢天剑一礼,拿起禅杖,准备离开。叶三世忙道:“大师,凶手……”法光道:“贫僧乃方外之人,既已败了,还谈什么凶手不凶手?”叶三世道:“你一走,谁主持大局呢?蝴蝶谷主当初请的可是你,你若走,我也要走了。”法光道:“叶掌门德高望重,想必不会让大家失望。”径自走了。 叶三世向众人道:“这可怎么办呢?”郑家四虎道:“还望叶掌门主持大局。”叶三世迟疑道:“也好吧。” 依照叶三世之约,谢天剑连赢两场,应让石晓坚他们走人。叶三世却凝立当地,不置一辞。谢天剑施礼道:“各位,承蒙叶先生、法光禅师谦让,小弟不战而胜,依照前约希望众位不再为难石兄弟……”目光至处,见韦一坤怔怔地望着白若云,他便上前道:“这位兄台,如何称呼?” 众人目光齐齐射向韦一坤。白若云忽见那人盯着自己,脸颊顿时绯红。 韦一坤猛然惊觉,回过神来,看谢天剑走近,突然问道:“可以和你比一下吗?” 谢天剑笑容凝滞,不知如何应答。白若云脸色更红,把目光移向石晓坚。叶三世心中暗喜,只要韦一坤能赢这一场,便有希望留住石晓坚。身后群豪则茫然无知。 “兄台,依照……” “可以比比吗?”韦一坤坚持道。 石晓坚见对方不守信约,无理挑战,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伸手取出三枚风火弹,猛力掷出,大喊一声:“鬼影憧憧!” 众人均是一愣,没想到石晓坚突然出手。一瞬间,连谢天剑一起被风火弹迷住。烟雾散尽,白若云见谢天剑没动,急道:“石兄弟,怎么……”石晓坚取出一粒药丸递给白若云道:“给谢大哥服下,待会儿便好。” 白若云急奔过去给谢天剑喂下药丸。不大一会儿,谢天剑果然醒了。他揉揉手腕,活动活动,道:“好厉害的风火弹。” 石晓坚道:“谢大哥,他们怎么处理?” 谢天剑道:“点了穴道,咱们快走。”石晓坚觉得不妥,略一思忖,才知谢大哥是为自己着想:这次如果杀死几人,以后自己的事就更说不清道不明了。 第五章 真相 更新时间2007-4-1417:45:00字数:6536 谢天剑进屋取出药和行李,递给白若云拿了,自己扶着石晓坚一路东行。 “剑哥哥,我们这去哪儿?” “我在镇上打听到,向东直到拂晓崖,是条绝路。朝北则路途通畅,直至嘉峪关。叶三世追赶我们时,定会认为我们避难就易选了东路,再一转念,猜到我们定然知道他东来而转向北上,会往北追赶,所以,我们仍选东路。”谢天剑道,“不过他们能很快打听到我们的消息,所以必须抓紧时间为石兄弟疗伤。” 石晓坚听罢此言,心中感慨万千,自己与他们素昧平生,竞蒙他们全力相助,不觉心潮起伏,热泪盈眶。 夜幕降临时,他们找到一个石洞,在石洞中住下。 以后几天,谢天剑每天以内力为石晓坚疗伤,还出外找野味给他补身子。石晓坚康复得很快,对谢天剑、白若云的情愫也与日俱增。 这天早晨,石晓坚一觉醒来,见洞中谢天剑、白若云已不在了。出洞来,见他们正在洞前练功,使的是扫雪腿。他们正比得起劲,石晓坚走过去为白若云呐喊。 谢天剑道:“再喊她也比不过我。” 白若云起身道:“不比了!你第一,我第二,总成了吧。” 谢天剑突然向他俩使个眼色,让他们噤声。石晓坚侧耳一听,西面一阵杂沓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定是叶三世他们! 他们赶紧进洞拿上包袱,向东奔去。跑了一段路,他们觉得叶三世落得远了,就停下来休息。谁知,北面又有脚步声传来。叶三世大概约了许多帮手,布成包抄之势追赶,他们又急忙起身。 忽听北面响起叶三世的声音:“谢天剑,石晓坚,你们逃不掉了。你们害死的人命,今天该偿还了。” 南面有人喊:“弟兄们,打暗器!”顿时,两边的暗器如暴雨般袭来。突然,一支袖箭飞向白若云。石晓坚急忙伸手去抓,只觉手臂一疼,中了一柄飞刀。好在那些人自命“正派”,没有浸毒。他连忙拔刀止血。 西面的人大喊着逼来。他们迅速东退。没走出多远,一条宽阔的深渊迎面拦路。这是到了潜龙渊,渊内雾气氤氲,隐约可见对面的树影,稍一走近,便觉寒气逼人。拂晓崖绝壁万丈,遥遥相望。 退,已无路可退了! 群豪围住了他们三个。 “三位没有想到这儿会有一条深渊吧!”叶三世狂笑一声道,“不过这一切都在我的计算之中!” “叶三世,难道你忘了前约?你们连输两场……” “前约?上次比武,我方只有法光一人输了。我与谢天剑胜负未分,何来两场?”“你……”石晓坚准备反驳,但当时的确没有明确判定胜负。没料到竟让叶三世钻了空子。 石晓坚看着谢天剑,看他有何主意。 “为了公平,我们再比试三场,如何?”叶三世道。 谢天剑暗忖:眼前这些人多半被叶三世蛊惑。我们若想脱身,他们定会拼命阻拦,必然伤及无辜,况且石兄弟大伤未愈,手臂又受伤,不宜出力。不如与他们再战三场,好让叶三世无话可说。他便冲白若云、石晓坚一示意,迈出两步。 叶三世见谢天剑出来应战,转身对众人道:“诸位英雄受叶某之邀,能前来对付杀害南宫羽凶手,足见诸位侠义心肠,我先代天下豪杰谢过诸位。这是一场正义与邪恶的斗争。想必大家一定会全力以赴逮住石晓坚,为死去的英雄报仇!”一些自命不凡的新手被叶三世激得热血沸腾,跃跃欲试。最后经过商议,决定第一阵由崆峒派韦一坤出战。 韦一坤摘下佩剑,交给别人。他要以“推演五行掌”对敌。谢天剑做出一个请的动作,使出“雪花神掌”。 “推演五行掌”名列“崆峒绝艺”第三。南宋年间,崆峒山出了一位道士,名唤邹欣。他博览群书,学识渊博,在很多方面都有建树。后来,他读到火龙真人魏伯阳的《参同契》,心中惊诧,不禁拜服,便立志注解《参同契》。然《参同契》集周易、黄老、丹道于一体,原始的篇章次序也令人猜疑费解,行文又寓于道家“犹龙隐约”的风味。曾有许多人穷一生精力参悟,也毫无结果。 邹欣钻研了很久,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对这部书的研究是失败的。不过,他记在书沿上的一些见解颇有独到之处。后来,他的弟子发现了,整理出来,便是“崆峒绝艺”中的“邹欣七绝”。一百多年前,崆峒派倚仗“邹欣七绝”异军突起,气势盛过华山派,成了西北武林当之无愧的领袖。 《参同契》有云:“推演五行数,较约而不烦。拿水以激火,奄然灭光明。”邹欣认为:万物皆有属性,武功招式亦应如此。只要创出金、木、水、火、土五路掌法,依照生克之理,便可战无不胜,依此创出了推演五行掌。 推演五行掌,亦阴亦阳,亦刚亦柔,有时如狂飙奔雷,有时如明月秋水,潇洒自如,气度不凡。 众人见韦一坤招式鲜亮,又佩服又嫉妒。他使出一招“萧萧落木”,几丈之内顿生萧杀之意。众人眼前似乎展开一卷秋景:虫喑雁悲,草枯花凋,秋风过处,黄叶飘旋。然而在静谧中,有一股浪潮暗暗涌动,令人窒息。谢天剑顺势后退。韦一坤又使一招“抽刀断水”,便觉天地间波涛汹涌,骤起万丈狂澜,如天河中断,一泻如注;似黄河决堤,奔腾万里。这时,谢天剑好似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飘飘荡荡,随浪沉浮。他借助“浮光掠影”在波涛迅速上来去自如。韦一坤一时也无可奈何。 叶三世在一旁看出了门道。他悄悄来到郑家四虎身后,低声说:“四位大侠,韦少侠一时难以取胜,不如我们助他一臂之力。” 四人不解:“怎么?” “你们四位以暗器分别打谢天剑的上、下、左、右四路,我打中路。只要他向前一纵,韦少侠便能一掌击败他。” “这恐怕……不大……光明。”郑老大迟疑道。 “你想想,他们暗杀正派人士用的可是光明手段?再说了,铲奸除恶,匡扶正义,乃我辈责任。擒住他们,天下太平,反是你们的荣耀。日后,谁人不赞诸位的侠义为怀,嫉恶如仇?‘郑家四虎’勇斗邪魔的事迹定会传扬天下……” 四人被说得心动,同意了。 谢天剑全神对敌,极力在韦一坤的招式中寻找破绽,准备在韦一坤换招的一刹那乘虚而入。突然,他听到暗器破空袭来,竟来自五个不同的方位。 “剑哥哥,小心!” “谢大哥,暗器!” 然而迟了!前四枚暗器框定了他的身体,后一枚暗器拿捏准确,直袭右臂。他不得不向前一步。只见亮光一闪,韦一坤掌力一吐,一柄气刀自掌心奔脱而出,直插谢天剑胸口。谢天剑口喷鲜血,瘫软倒地。石晓坚将五枚风火弹一齐打入人群。白若云上前扶起谢天剑迅速退后。 韦一坤愣在当地。他没想到竟将谢天剑打倒在地。自己并无伤他之意,只想与他见个高低,证明一下自己并不比他差。 然而,这样又有什么用呢?白若云正急切地呼唤“剑哥哥”。这时,她一定好恨自己! 不!白若云没有恨他。长这么大,她只有爱没有恨。她爱小草,爱小鸟,爱细雨,爱雪花,爱翩翩飞舞的蝴蝶,爱体贴入微的剑哥哥…… 谢天剑睁开眼睛,冲白若云淡然一笑,然后又闭上眼睛,盘膝用功。 看到他们相濡以沫的真情,韦一坤心中一黯,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深情得看了白若云一眼,转身走了。 叶三世见谢天剑受伤,不禁狂喜。 石晓坚一脸怒容,准备动手。白若云却拦住他道:“你身受重伤,第二阵由我来接。你照看好剑哥哥。” 石晓坚担心道:“若云姐姐,你要小心。” 对方这次出阵的是郑家老二。他是众兄弟中功夫最好的一个,擅长腿功。 白若云担心谢天剑的伤势,打算速战速决,一出招便使出浮光掠影和雪花神掌。郑老二的腿功虽然不弱,可与白若云相比,还是差了许多,几招过后渐处下风。叶三世从郑老大手中借过一把刀,对准太阳,让让反射光在白若云眼前晃来晃去。白若云眼前一花,看不清对手。郑老二顺势前攻,趁白若云步法散乱、下盘不稳之际,一记扫蹚腿扫出。只是“咔嚓”一声,白若云腿一软,栽倒在地。 谢天剑和石晓坚一齐抢上,石晓坚截住郑老二,谢天剑抢回了白若云。 谢天剑这一拼力,牵动了内伤,嘴角流下血来。白若云张开眼睛,伸手为他拭去嘴角的血迹,淡淡一笑。 “谢天剑,石晓坚,投降吧?”叶三世狞笑道。 “叶三世,别忘了,我的‘鬼影憧憧’还没出手呢!”石晓坚指着叶三世道。 叶三世仰天长笑,道:“你有鬼影憧憧吗?” 石晓坚怒道:“是的,我没有,而你有。因为你就是杀死南宫羽的凶手。” 身后群豪听了均是一惊。 叶三世笑笑:“我为什么要杀他呢?” 郑老四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石晓坚向众人道:“这事还得从头说起。十五年前,我师祖病危,打算传位。他便教四位弟子为鬼门立功一件,谁的功劳大就传位给谁。大师伯擅长机关,建造了一座鬼宫,巧夺天工,若无密图,没有一人能够闯入;我父亲精研火器,设计出了火龙炮,威力无比;三师叔则善于用毒、解毒,试出了‘七步散’的解药,只有周仑不安本分,好大喜功,竟带人进攻中原,终果铩羽而归。最后,师祖决定把门主之位传给大师伯。可周仑不服,暗起歹心,于传位的前夜杀死师祖和师伯,盗走鬼门至宝《鬼经》。” “可这与南宫羽之死有什么关系呢?你怎么能说是叶掌门干的?”一人问道。 叶三世笑道:“不要打岔,让他说下去。” “周仑来到中原,隐姓埋名,依仗《鬼经》中的医术到处行医,最后又自立神农门,被尊为江湖四大名医之一。” 这回,群豪都听明白了,原来叶三世竟是十五年前的周仑。 叶三世哈哈大笑:“是的,我是周仑,没想到吧。” 群豪一听大怒,个个抽出兵刃,准备动手。叶三世又道:“我忘了告诉各位,你们已经中了老夫下在饭菜中的‘九转心魂散’,不宜动怒……” 群豪大惊,一时不知所措。叶三世有恃无恐,笑道:“石晓坚,你不妨把故事说完,教大家评一评,以老夫的才能是否可以接任掌门。” 石晓坚道:“我此次前来中原,是受父亲之命暗中查访《鬼经》之事。行至肃州道上,孙玉魁中毒倒在路旁,为了救孙玉魁,我夜闯神农谷,无意中闯入一间密室,见到了轮回环和绊仙索,还在一个锦盒中找到《鬼经》,不料被叶三世发觉,一路追到蝴蝶谷。他知道《鬼经》是鬼门重宝,料我不敢将此事抖露出来,所以用鬼影憧憧杀了南宫羽,嫁祸给我,此举可谓是一举三得呀……” 叶三世露出得意的笑容。 石晓坚接着道:“一、他可以杀我灭口;二、可以夺回鬼经;三、可以借此事扬名,让江湖中人都知道,杀死南宫羽的杀手是叶神医逮住的……” 叶三世听到得意处,不禁仰天长笑:“是呀,这些都是我干的,可惜你说得迟了。众人中,我所惧者,只有金石道长、法光和尚、韦一坤、谢天剑几人,可现在呢?走的走了,伤的伤了,还有谁敢出来说叶某的半个不字呢?就算你说得天花乱坠,又有谁相信你呢?” 忽听有人道:“我们相信他。” 众人抬头一看,来人竟然是金石道长、法光和尚和韦一坤,还押着那个九天飞龙刘三郎。 叶三世先是一惊,接着冷笑道:“你们果然有点门道。不过你们也中了老夫的九转心魂散……” 法光道:“阿弥陀佛,叶掌门聪明反被聪明误哪。” 韦一坤道:“叶掌门虽然用心良苦,可是任何骗局都会有漏洞的。在神农门弟子拿着鬼面令牌出来指控石晓坚的时侯,我们就已经怀疑你了。因为每个门派的令牌都是门中机密,况且鬼门远在大漠,而你一见到令牌就一口咬定那是鬼面令牌……” 叶三世道:“仅凭这一点……” 韦一坤道:“不,还有。当时,出现的可疑人物有两个。可你只顾着抓石晓坚,置刘三郎于不顾,这多少让人有点怀疑。我们暗中通知碧衣仙子,教她派人捉了刘三郎。一问,这刘三郎是你门下弟子。他是你派来扰乱线索的,让人根本无法怀疑到你。”韦一坤顿了顿,又说,“第三,从一开始侦察此案,我们就觉得,似乎一直被人牵着走,把线索一直牵到石晓坚身上。而在大厅中,石晓坚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却不承认是凶手。再要问时,他却不说,似乎有难言之隐。所以,在破庙前一战,我救了石晓坚。他给我画了一个密图,让我去神农谷找线索。当晚,我在你的密室中找到了轮回环和绊仙索。这更加证明了你是凶手……” 法光补充道:“行刺当晚,你给蝴蝶谷的守卫和芙蓉客栈的客人用了迷香,所以全客栈的人没有一个人发现你的行踪。作完案,你又来明镜寺找贫僧闲聊,待南宫羽的手下来请,你才以叶神医的身份出现……” 金石道长接着道:“而我们中途借故离去,是去捉刘三郎、取这些证物,让你辩无可辩。” 法光道:“叶掌门,还是跟我们回蝴蝶谷领罪吧。” 叶三世狞笑道:“大言不惭。恐怕你们还不知道九转心魂散的妙处吧!” 石晓坚接道:“我知道。九转心魂散原是鬼门毒药,暗红色,无味。中毒者,每天血脉会倒流一次,到九日之后,血脉全部倒流,进入心脏,人会因心脏胀裂而死。叶神医,我背得还对吧。” 群豪听得耸然动容,个个面如土色。叶三世道:“不用怕,只要你们听我调遣,我会给你们解药的。”又转身对金石道长三个道,“当然也包括你们。” 法光道:“你以为我们会相信你吗?你不会杀我们灭口吗?” 叶三世道:“老夫不会杀你们,只会给你们吃一些失忆的药。那时候,你们连亲爹妈都会不认识的……好了,快替老夫杀了石晓坚他们……” 韦一坤道:“叶掌门,你也是学医之人,为什么不看看我们三人是否有中毒的迹象——石晓坚早已把解药给了我们——大家听着,只要我们捉住叶三世,给南宫家一个交代。石晓坚会给大家解药的。” 群豪顿时沸腾起来,高呼道:“杀了叶三世!杀了叶三世……” 叶三世脸色惨变,仰天叹道:“想我叶某……”突然一粒弹丸打出,在群豪中炸开,磷光鬼影闪过,只见几具白骨散落在地。鬼影憧憧,霸绝天下!果然无药可解,因为没有任何药能让一堆白骨恢复生命。“啊!”白若云吓得闭上了眼睛。 叶三世一击得手,并不稍怠,又一粒弹丸打向韦一坤三人。他们三个见事情突变,本已掠了出去。可法光忽见刘三郎还呆在原地,掠身前去救人,正好迎上了鬼影憧憧。 韦一坤和石晓坚同时喊道:“小心……”可是晚了。 叶三世一转身,取一粒弹丸打向石晓坚、谢天剑和白若云。他知道,这三人身受重伤,行动不便,最易对付,只要“鬼影憧憧”出手,他们定然躲无可躲。 可就在他转身的一瞬间,突然有一张银页子飘然飞出,在空中划出一片片雪光,向他的喉咙飞来。 雪光敛处,血光一闪。叶三世定立当地,鲜血顺着脖子流下。他眼睛睁得好大好大,好像至死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剑哥哥,好美的蝴蝶,雪亮雪亮的,像在大雪中飞舞。”白若云半闭着眼,低声道。 “是我送给你的,是……雪蝶。” “好美。”白若云苍白的脸上露出浅浅地笑。 石晓坚注视着他们俩,眼中含满了泪水。 叶三世死了,一切都似乎该结束了。然而,没想到是,一个震惊天下的命案,结束得却如此简单、如此出人意料。 石晓坚为群豪发了解药,然后对着法光的遗骨一跪到底。 韦一坤道:“你可以走了——祝你一路顺利。” 石晓坚知道韦一坤的意思,现在,江湖中人都知道《鬼经》在石晓坚手上,难免不起觊觎之心,此去一路定是艰难重重。 “谢谢。” 韦一坤看看白若云和谢天剑道:“你该谢的是他们。” 石晓坚点点头。可是,真正的友情面前,又何必说一句多余的谢谢呢? 韦一坤叫过郑家四虎,和群豪一起带着法光禅师、刘三郎和叶三世的尸骨走了。 石晓坚喃喃地道:“这尘世间,还有什么比真正的友情更美好呢?” 夕阳西下。一切都罩在宁静之中。石晓坚扶着谢天剑和白若云慢慢走下拂晓崖。 三个月之后,韦一坤听下山采购的道童回来说,江湖中又出现了一种很厉害的暗器,叫雪蝶。他知道:它,洁白美丽,能翩然飞舞,它是凝聚着友情与爱情的魂儿。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