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阎王坟 中国自古就有落叶归根,入土为安之说。 远至五帝殷商时代,祭祀鬼神之事便已经流传广远,人们从不认为人死之后,便是生命之终结。 他们相信,在地下仍有一方亡灵的世界,那是新生的开始。 帝王为此开山凿陵,穷尽举国之力,凡人为此精研风水,幻想着在那方新的世界里,可以主宰自己的命运、庇护后人。 陵寝因山势、风水及葬制,各朝各代皆有不同,亡人希望自己死后的世界不被外人打扰,千方百计设法规避风险。 然而,墓中往往陪葬珍品无数,便总有盗墓贼光顾,因而墓中常设流沙、暗箭、巨石、阵法等物,甚至诅咒之流,皆用于墓主死后防盗。 但千百年来,盗墓贼为进陵墓,依旧千方百计,如此活人与死人间的斗争循环往复,无休无止…… 40年前,摸金、搬山两派元良难以寻觅,自全国剿匪十余年后,卸岭群盗几乎灭尽,最后一位发丘天官厉瞎子,手持半块发丘印,召集南北两派三十余好手,开始了近30年以来最大的一次集体性盗掘活动。 终南山,子午谷。 主墓室内,六个盗墓贼盯着正中庞大的石椁,眉宇之间神色肃穆,其中一个中年胖子紧咬牙关,整张圆脸上惨白一片,他的身子不断颤抖,豆大的汗珠瞬间浸透了衣衫。 “慢些噻,细细地抽,看他们陈家带来地这棒槌,差些害咱们一齐翻盖子呦!” 说话的是个枯瘦老头,个头矮小,那黝黑的皮肤上尽都是褶子,瘦的脖子下两根锁骨紧绷肉皮,活像沙漠里走出来的干尸。 “慢些移!”枯瘦老头说话间,用手按住身体剧烈颤动的胖子,同时另一只手从后腰悄悄摘下了一把锋利砍刀,抬头扫了眼边上站着的老伙计。 “抽,再抽!再抽些噻!” 众人将胖子那只卡在石椁里的手,慢慢往出来拉,鲜红的血水染红了石椁间的缝隙。 可正在众人轻轻动作,眼见胖子手已经快要从椁中脱出的时候。 突然,这家伙惨叫一声,一条黑线忽然窜上胖子手臂,只是眨眼间,胖子那整条手臂化作黑色,鲜血变黑,已经染上剧毒。 枯瘦老头仿佛早有预见似的,就在这胖子中毒的刹那,猛地一举手中砍刀,旁边那老伙计窜上去将一条汗巾直塞入胖子口中。 “啊……” 手起刀落,一条漆黑色手臂挂在石椁与棺木的缝隙处,墓室里登时静若无人,众人耳边能清晰听到咔嚓咔嚓,牙齿剧烈咬动的声音。 枯瘦老头解开自己的腰带,扔给一边几个中年汉子:“给他把伤口扎紧。” 说罢了话,旁边那个刚才跟他配合的老头子,来到一边,看向已经疼晕过去的胖子,从他嘴里扯出自己那块已经咬的到处牙洞的汗巾,哼道:“舌头么断,死球不了!” 等几个汉子将伤口包扎完毕,枯瘦老头伸手一叫,把所有人聚集一处,死盯着棺材许久,叹了口气:“阎王坟呦,也不知道这半块发丘印要不要得!” 旁边的老伙计推开手电,昏黄的光照进棺椁间那条撬开的缝,但许久也没看清楚里面的情况。 “别胡球乱搞了噻,哈嫌外头死地人少吗?” 枯瘦老头将砍刀背回到后腰,蹲下来把整个墓室看了一遍,尤其是他那一双眼睛珠子,乌漆墨黑,连眼白都是近乎全黑的。 这三看两看,他用手敲敲石椁周边,听起响动来。 这时靠近墙里的刀疤男人忍不了了,不耐烦的从背包里往外掏东西:“什么玩意儿,听俺的,干脆炸了这破东西,露出来的东西咱们均分!” “王家的,这崽子是你户里的?”枯瘦老头冲身边中年汉子瞥了一眼,这汉子当即猛踹刀疤男人一脚:“妈了巴子的,厉爷倒过的斗比你吃的盐都多,再他妈瞎吵吵老子先办了你!” “行了行了,都是九死一生进来的把式了,这椁有些眼熟,都看看从哪里下手吧?” 枯瘦老头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此刻他下意识紧了紧自己腰间悬挂的铁疙瘩,定了定心,这才伸手探进了石椁里。 旁边的老伙计早已经把心揪起来了,生怕刚才的悲剧重演。 再看这枯瘦老头,他的手在伸进棺椁缝隙之后,越发小心翼翼,伴随他的手臂轻轻移动,众人一边揪着心,聚精会神,旁边的老伙计更是双眼盯着面前的棺椁,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家伙。 “咔嚓” 突如其来一声簧器响动,众人吓的心中一颤,枯瘦老头整个人一哆嗦,一张脸瞬间变得煞白,脑门子上一层汗液吧嗒流淌下来,他整个人静静蹲在棺前,屏气凝神再不敢做出丝毫动作,这样足足蹲了不下三五分钟。 可能是腰间那块铁疙瘩上,“天官赐福”这四个字真的有灵,枯瘦老头把手推进椁里摸了一圈,再轻轻伸出来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大碍。 “吁……”从缝隙当中伸出手的枯瘦老头,一下瘫坐在地缓了不下半分钟,这才彻底回过神来。 “九门罡星局,王家的,机关暗道你是把式,之前定下的规矩,棺材打开瞎子我分文不取,只为朋友拿走一物。” 枯瘦老头话音一落,教训过刀疤男人的中年汉子一脸郑重,取下个天蚕丝袋,一手工具在椁里摸了一阵,就听“咔嚓”一声。 簧器松动的声响一过,椁里又跑出来阵齿轮动静,胖子刚才被砍断的手,自己就从棺椁缝隙间褪了出来。 “开棺!” 最后的屏障破开,撬棍在手,众人一拥而上。 “轰隆” 当五六百斤重的石椁被掀开后,露出了里面精致的第二层木椁。 而在木椁顶部,一大盘精致的齿轮运转物落在众人面前,当中最小的齿轮不足黄豆大小,机关间相互连接用的簧线竟然比头发丝还细,历经千年依旧完好,端端在机关的触发口上横着一副铁铗,胖子的一根手指现在还挂在上头,漆黑如墨。 而那根手指上扎着根半指长的银针,毒就是从银针里散出来的。 这还不算,这机关四面全都排着些不足半寸长的细针,闪烁着锋锐光芒,倘若刚才一旦触发,剧毒的飞针四散开来,这在场的人,只怕哪一个都活不了。 老伙计看了眼毒针,又看看那条黑色,竟连表皮都已经腐蚀的断臂,不由骂了声:“好剧的毒呦,真他妈是有死无生,要把咱们都留在这斗里做干粽子咧!” “别废话,老伙计开棺吧。” 枯瘦老头率先启开木椁,接连撬开几层棺木,在众人都心跳加剧的一瞬,他解下来腰间悬挂的铁疙瘩,郑重其事握在左手里,颇有仪式感的喊道:“天官赐福,百无禁忌!” 同时,他那双黑黢黢的眼珠子,似乎也因为玉棺里璀璨的光芒,激动的有些变了颜色。 “咕咚” 也不知是谁先咽了道口水,枯瘦老头率先把手伸向玉棺,众人看向那尚未打开,便已经因为珠宝光泽,映衬散发光芒的棺盖,用力掀了过去。 “咔嚓” 玉棺被缓缓打开,墓主尸体之上裹盖的陀罗经被,以金丝制成,两侧摆放金银、玉器无数。 众人连忙截取,二目放光,唯独枯瘦老头面色依旧,对这些罕见珍宝无动于衷。 等其余四人取干拿净,连尸体七窍中物品都洗劫一空后,枯瘦老头手持半面发丘印,将尸体脖颈处枕头取下,扫了一眼,心满意足的点点头转身离开。 可就在他们离开的这空档,不知是他们自己心头有鬼,还是墓主暴尸,冤魂不息。 墓室里忽然盘旋起一道阴风,众人下意识一哆嗦,脑袋一麻,只觉得每个人的肩膀上都被什么东西轻轻拍了一下…… 第2章四十年前的手书 我祖父直到后来出墓,都还觉得是厉瞎子的发丘印显灵庇佑。 不然“阎王坟中无生路”,所有闯入的人都得留下陪葬,他们是断然无法活着出来的。 也难说这冥冥之中,是否真有着什么奇特的力量在暗中操持,我祖父他们在事毕之后的半个月里,还都相安无事。 可半月过去,厉瞎子北上离开,大家各自散伙之后,不对劲的事情却又接踵而来。 说来奇怪,这种庇佑的力量就仿佛真的消逝掉了似的,取而代之的,是后来我祖父所碰到的,一系列的诡怪事。 这天,我依旧像往常一样坐在铺子里,闲来没事,又把老爷子当年那封手书拿出来,仔细研究字里行间,重新读了一遍。 说起来,我并没有见过我祖父——这位传奇的老爷子。 甚至在他死去17年后,我才降生于世,但左肩头那块冥鱼古符的印记打娘胎里自带,似乎早就注定了,即便没有见过,我们爷孙两人也命中自带着联系。 而这些联系之间,唯一的线索,似乎就是老爷子留下的这封手书了。 当然,其实说这是他的手书,不如说成,是他写给朋友的信,只是,最终直到他过世,这封信都没能寄出去…… 而那书笺之上,信的内容是这样写的: 元洪老弟,我的情况又加重了,医生的诊断还是一样,我没有任何病症,道极兄的法子我也试过了,但病情加剧,效果并不理想。 咱们陆续回了四封书信了,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我联系到了其他几位,也有他们的消息了。 你也知道,事情远比咱们想象中的要复杂得多! 陈家的胖子是最先开始出事的,他当时断臂回到家中不久,就发生异常,一个月不到,躲在屋里不见阳光,每天要吃生肉,就开始不见客了,后来陆续连家人都不见,直到几天之后,他趁家人深夜不备,一口气冲到后院枯井,投井了。 这个消息还是长沙那边,老九专门查访后带给我的,陈家之后闭口不提这事,我听他后来说,长沙有传言,陈胖子出殡时的棺木是空的,有个轿夫抬完死人,第二天晚上喝醉了酒,口无遮拦把棺木发飘的事传了出去,应该可信。 至于后面还有一条传言,是另外一个老伙计给我的,他说陈胖子坠落井中后并没有死,家里人要硬拉他上来,结果他跟疯了似的咬人。 最后那几天的一个傍晚,有人看到过一个浑身血红色毛发的怪物,他将成捆的炸药丢进井中,事后整个枯井被彻底炸榻掩埋,但这个事情真假不知。 马家那个事,我也听说了,这事情影响很大,他撑了四个月,用过各种方法解救。可结果还是祸带子孙全家,你跟老三都在东北,关于这些事知道的比我详细,但愿咱们都不会走到那一步吧。 现在唯一知道的就是厉爷,他还活的好好的,听说在廊坊一带出现过,期间去晋中还收过货,他是唯一一个手持发丘印,没有中招的人。 自从摸金、搬山两派不见踪迹后,厉爷是最后一任发丘天官了,解放后剿匪把卸岭群盗灭了个干净,咱们陈马王唐四家自从子午谷栽了跟头,我也在考虑,不能让后辈再做这些事情了,挖坟掘墓毕竟是伤损阴德的事,多数人往往走不到最后,结局也是相当悲惨的。 信件写到了这里,信纸上的空白位置还沾染着一片陈年血迹,之后的文字是从这些血迹之后开始续写的。 我能确认,这后面的续写依旧是我祖父的亲笔,他在书法上是有些造诣的,但从后面的字迹开始看,他落笔已经无力,仿佛一个得了重病的人,已经无法再像之前一样写出一手好字了。 后面的篇幅,少了叙述,说的也都是我祖父自己的事情了。 老弟,我的情况越来越糟糕了,我能清晰感知到,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老马跟陈胖子,他们当初的征兆都开始应验在我的身上,今天终于来了个懂行的人,他说咱们左肩头上的标记叫做冥鱼古符,似乎以前在西面哪个大墓中出土过,但可惜后来就语焉不详了。 我不行了,面目在变、需要的生肉越来越多,家里都很急切,昨晚我召集家里的三个孩子嘱托了后事,那期间我坐在里屋,根本不敢给他们看我的脸,甚至连见子女们一面都做不到! 身为人父一世,如此惨状,真是不胜唏嘘啊! 今天我彻底明白过来了,往陈家后院枯井里投炸药的可能不是怪物,正是陈胖子自己。 不知道还能否再接到你的回信,老弟,我得想方设法把那些玩意儿都背负起来带走,不能再遗祸给后代了。 望你也好自为之!(唐贯山笔。) 整封信到这里,又一次被我看完了。 自我从父亲留下的东西里发现它,到现在已经过去十多年时间。 在这期间,我把这封信看过无数遍,每一次去看,脑海中都会浮现出无数种不同的画面,以及猜测。 而这封信,几乎组成了我的整个童年记忆。 我从小就是个孩子头儿,也不喜欢上学,净顾着调皮捣蛋,父亲在我三岁不到就“干一件光荣而伟大的任务去了”,母亲在我中学后,跟家里矛盾越来越深,最终搬去了澳洲独居,并不经常回家。 我被我的祖母,以及大伯、二伯养大,他们对我真是说不出的好,从小到大无论怎么使性子都由着我,后来勉强考了个大专,因为对于古籍字画的兴趣,便在东门口开了这家装裱铺,裱些字画,顺带见识见识其中真品,纯属自个儿爱好。 至于先前关于子午谷的事,还是那年母亲跟家里吵架,祖母悲从中来一时不能自制,这才拉上我过来,讲了这么一档子往事。 至于我,在家里似乎也总是享受特权,他们对我从来都比对几个堂兄弟要好的多。 小时候打架、破坏公物,甚至有一次叛逆偷了大笔的钱出去干坏事,祖母都只是瞪我一眼,大伯、二伯也只是象征性的告诫我下次不要了之类的话。 他们并不知道我有祖父手书的事,而至于老爷子的死因、往事,除了那次子午谷的事情以外,我只听强子叔赞叹过,说我家老爷子当年,那就是一代传奇! 反倒是家里人,生怕我知道了这些似的,从来都当成是禁区一样隐瞒着,不让我跨过雷池半步。 也是到了后来慢慢长大后,我悄悄回了一次川南老宅,才打听到一些关于我祖父丧葬的事。 祖父出葬的那天,棺上加棺,背面朝天,这是一种诡怪的葬法。 甚至当地老人,现在口中还流传着一些关于我祖父下葬时候的奇怪事,着实有些令人难以置信! 第3章冥鱼古符 我缓缓地将这份手书收好,这时看了看门外,呷了口清茶,脑子里快速运转着,便又继续出神思考起来。 突然门口“咣”一声响动,差点没把我吓一大跳。 我抬起眼皮子这么一瞧,登时指着门口那小子骂道:“崔发,这月工资可扣三回了,这门再碎了赶紧给我收拾铺盖卷儿!” “东……东家,有大事儿!”崔发这时候绷着张煞白而憨厚的圆脸,一头汗水,喘着粗气。 他忙跑过来,对我说道:“东,东家!这次绝对错不了,我在古董市真瞧见您要找的那玩意儿了,真的,这次千真万确啊!” 我把面前这货仔细打量一番,一看他这猴急模样儿,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上个月新招的伙计,为了那五千块钱的奖励耍了我三回了,他上月的工资不仅没发,还因为破坏公物倒欠了我三千。 我无奈看着这个彪悍的关中大汉,一摆手:“好好好,你继续说。” 与此同时,我已经做好了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纯当他放屁的准备。 “东家,这次我真的发现了您要找的玩意儿,我在那个物件儿上真的看见了,我瞧的真真儿的!” 我瞧崔发一副郑重严肃的模样,可他哪回不是这样来蒙我? 崔发这时扫量了我一眼,估计也知道我不相信,忙从兜里取出他砸核桃用的手机,双手快速翻开相册,把里面一张模糊重影的照片指给我看。 “左右是日月,中间一个鱼形符号,头上有角,东家你来看这个图腾啊,这次我肯定没找错。”崔发说罢,拿手机还在我眼前晃了晃,被我一把夺过来。 “有照片不早拿出来给我!”随即我将那张照片仔细一看,即便模糊重影,但照片当中的那个图腾,的确跟我找了十多年的冥鱼古符十分相似。 “这图腾在什么物件儿上发现的?”我一面紧盯那张模糊照片,心里激动的忙问崔发。 “是一尊银壶,符号印在壶身。” “现在在哪里?” “在古董市,东家,我找到了这东西,你奖励我的五千扣掉损坏公物那部分,还剩两千对了吧?”崔发顿时一脸欣喜的冲我说道,因为太过于激动,他整个脖子跟脸全都憋成了猪肝色。 “行,损坏的三千不赔了,五千照给你,回头再给你正儿八经买一部手机。”我对他说道。 “东家,这……”他还要再说话,我一把就把他撸过来:“屁话留着回来说,关铺子,带我去古董市找到那东西,现在就去,免得夜长梦多。” “好嘞!”崔发欣喜应了声,赶忙关门。 我们驱车直奔古董市,生怕那寻了十多年的东西就此错过,一路只觉得车子开得太慢,恨不得插上翅膀上天。 半小时后,长安郊区的老街上,左右铺子林立,时而几个摆地摊的主顾瘫坐在地,如同死尸。 他们一见有人走过来,就跟投胎回魂儿了似的,瞬间满血复活跑过来就招呼:“小伙儿,需要些什么?我这里可有清朝的珐琅器、明代的正宗白瓷……” “崔发,别跟他废话,带我去你说的那家。”我紧跟崔发身后,很快来到一家叫文轩斋的铺子。 这铺子看起来新开张不久,客人并不多,门口还是才点过的炮仗,都还没来得及清扫。 便在我进门的这一瞬,正有个身形英朗,剑眉星目,个子生生高我一头的男人,年纪大概与我相仿,正在与这家古董店的老板交接手续。 “谢了,那咱们说定了,那个卖主下回再来,您可一定要立即通知我。”这家伙说着话,一面把手里那已经包好的东西小心捧着,跟我擦肩,就走出了文轩斋的大门。 我也没下细看,心想就是个买东西的客人而已,忙招呼崔发:“是哪一件儿?” 崔发这小子还不等我说,早就跑到刚才他看好的货架那边,可这会儿一看,他却两眼一抹黑,突然耷拉个脸。 一见他这副模样,我这心里一下就慌了。 “这……怎么就不见了?”崔发赶忙跑去问那掌柜:“老板,刚才……我看到的那个叫你别卖的银壶,银壶啊!怎么不见了?” 店老板这时稳了稳鼻梁上架着的老花镜,一摇头:“这不是,就刚才出去的那个人,他刚刚买走么。” 崔发一听,这小子可就急了:“老板,您这可说话不算数,当初答应我好好的。” “您一没留定钱,二没有把物件儿定下来,这要搁平常吧,大半年也不见得能把这货出手,可今天不知道怎么着,反倒都来抢了?” 店老板这时候觉得稀奇,我早顺着他刚才指着的方向,飞奔去追刚才那小子了。 那家伙比我高一头,至少也得一米八五大高个儿,走路急中带稳,一身的腱子肉也是十分壮硕。 这会儿,我仅凭着刚才那一个照面,略微模糊的回忆起了这么点东西,同时我开车朝那方向快速追了过去。 侥幸,他一直步行往前,一瞬就被我撵上了。 我这会儿也顾不得别的,下车跑过去就开门见山:“哥们儿,刚才看您买了件银器是不是?可巧了我们家长辈也喜欢那个物件儿,今天特地来买不想被您抢了先,您看现在东西在您手里,要多少才能割爱转出,让我带回家尽了一片孝心?” 我这话说出口的时候,心里已经做好对方狮子大开口,漫天要价的准备了。 一顶银器说白了并不值几个钱,可现在正好有求于人,要不说有钱不赚王八蛋,如果这要搁了是我,怎么着也得翻个三倍四倍的卖。 “你是在跟我说话吗?”这时候,这个高个子男人也停下来,看向了我。 我这才发现,这家伙真不是一般的壮,就他那身腱子肉,只怕把我跟崔发加一起,都不够他一拳揍的,这让我顿时放弃了不要脸,死缠着他求买物件儿的想法。 这时,这个男人一口磁性的声音,说话了:“要是平常我就帮忙了,可这个东西对我有大用,哥们儿,没办法转让。” 高个子这一句话,我的心沉到了谷底,对面这么说了,那八成儿是转不过来了。 可现在眼见到手的东西不翼而飞,这哪里能放过? 我仍然穷尽最后口舌:“帮帮忙吧,这东西对我有大用,可能关系到我的一生。” 我这话其实也是往大了说的,因为此刻冥冥之中,我仿佛有一种感觉,仿佛自己的命运已经和这银壶勾连在了一起似的。 可这高个子一听,顿时疑惑的问我:“一个银器而已,有什么关系一生的?” 我仔细看了看他,这家伙眉宇间有一股正气,仿佛能让人相信似的。 我干脆直接说明来意:“其实,主要是为银壶上那枚符号。” “你说什么?”高个子这时候一愣:“符号?” 我顿时点点头:“一枚鱼形符号。” 对面一听,这时候竟然稍微思索了一下,我也搞不清楚自己这哪句话竟然起了神效,让对方回心转意了。 这时就见他略加点头,然后回过神来问我:“转给你可以,但我得问你一个问题,你先回答我。” 随后,他就提出了他要我回答的问题:“你姓什么?” 我心说:难道就这么简单的一个问题? 我顿时也不思考许多,就回答他道:“我姓唐,唐焱,三个火的焱。” “命中全金,八字刚硬,借火势融金的那个焱?”高个子这一句话竟然道破了我的命理! 我记得在很小的时候,祖母找来位高人替我算命,就是这样的说法,但凡八字中五行全一者,都是绝对的命硬之人,人生诸般不顺利,我五行全金,正是因为怕我走了厄运,那位高人替我起名,才有了现在的这个名字。 只是,这个事情他怎么就知道了? 我当即警惕起来,但高个子看见我,这时候却越发笑了起来,仿佛一下跟我混熟,像是多年深交的朋友一样。 他走过来问我:“南陈北马关外王,下一句是什么?” 被他这么一问,我心中一动,当即回答出来:“蜀中锦绣唐。” 同时,我心里有些震惊,因为这两句话,说的是上个世纪建国前后,最后兴盛起来的四大盗墓家族,南陈北马关外王我只是在那份手书里见过,但蜀中锦绣唐的确说的是我们唐家。 尤其是我祖父,正是那时候家族中最后一位倒行儿,在西面这地界,他的倒斗手艺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但这都是当初那些年的事儿了,自从我家老爷子69年下世后,这事儿背地里就再没有人提过,明面儿上干脆息影,唐家也从川南搬到长安,早就不干那些事儿了。 我还记得,连同子午谷事件还有这些口诀的事,那还是在我六七岁的时候,有一年祭祖,听祖母跟母亲吵架,哭天抹泪儿的时候才拉着我说的。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我接触到了父亲留下的那些东西,看到了爷爷手书的那封信,从此便一发不可收拾,整个童年都被这件事情联系在了一起。 尤其是我左肩头上的冥鱼古符,这个印记一直存在,经常会在半夜发作,疼得我痛不欲生。 然而,现在的唐家早就改换一新,别说盗墓家族了,别人连我们家祖地都不一定知道。 可是这件事,我面前这个人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第4章关东王家 我将他细细打量,同时深深看了这家伙一眼,心里正在揣摩,他该不会是盗墓贼吧? 不然,这些陈年旧事,若不是对这个圈子有些了解的话,面前这个人是不可能知道的这么清楚的。 反倒是这家伙一见我生疑,这时主动向我表明了身份:“我姓王,叫王子午。” “姓王?”开始我还没反应过来,但听到后面子午两个字的时候,我整个人也一怔,因为这让我想起了四十年前的子午谷。 “南陈北马关外王,你是……” “没错儿,我是王家人,冥鱼古符缠身,当年的子午谷聚集了南北两派、四大家族好手三十七人,但最终只有六个人成功从中突围出来。” 王子午这时简单的说完话,我便明白了。 那段尘封往事,原来不止是我一个人在暗中在意,没想到,今天竟让我遇上了王家的人,而且是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当真也算是缘分。 我这时有些激动的跟王子午一个熊抱,只是这家伙一身肌肉实在太强壮了,我都有些搂不住他。 我们双手紧紧握在一起的时候,他的手就像钳子一样,把我捏的生疼,我忍不住怪叫一声:“你个壮汉,松手,老子的手腕都快被你捏成五花肉了!” 王子午有些不好意思的哈哈一笑:“激动……我实在太激动了。” 背后,崔发近乎带着哭腔的声音老远就传过来:“东家啊,我这次真的没骗你啊!你不要生气,我再去找,我一定想办法给你弄一个一模一样的回来。” 听到崔发那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等他跑过来的时候,他整张脸已经完全憋成了朱紫色,身上汗水直下,连衣服都浸湿了一多半。 我心说这小子倒也有趣,做装裱字画这行儿最重要的是得手稳,并且要沉下气专心致志,有时候一忙就是一整天;当初招他当下手,我没在乎他这傻愣的性格,反倒是喜欢他那股老实、诚恳劲儿。 这下碰到了故人,银壶跟在我手没任何区别,我心情高兴,把钥匙就给崔发扔过去:“回去老老实实看店,奖金照发、手机还给你买,去吧。” “这……东家,你的钱这么好赚啊?简直是白给啊!”崔发听到我的决定,简直是一脸不相信以为自己听错了,不过他随后就换了副兴高采烈的模样,恰巧这时他又看到了一边走过来的王子午。 “咦,这小子不就是买走银壶……” “行了,后面的事你不用管了,回去吧。”我将这个缺心眼儿的伙计支走之后,这才招呼王子午上车,同时问他:“王子,你住哪里?” “就在外面宾馆。” “你不是定居在这边的啊?”听了他的话,我更是狐疑。 这样都能遇得见,还真是冥冥当中,注定了我们之间的联系了。 我开上车,带王子午去他住的宾馆收拾好东西,便直奔自己店里。 路上,大约聊了一些,我们相互交换信息,才知道了王子午现在的情况。 当年子午谷事件里,除了厉瞎子以外,就属我的祖父辈分最高,也就是厉瞎子口中一直称呼的那个老伙计。 而王子午的祖父,就是那位打开九门罡星局的老元良,之前嚷嚷要拿炸药炸了棺材的,正是他的三爷爷。 只是情况跟我们家差不多,最开始中招的是陈家的断臂胖子,然后是马家的人,之后我们家老爷子出了事,最后一封书信没有寄出,然后是王子午的祖父,当时的王家家主。 “我三爷爷是最后才走的,他于72年过世,算是所有人当中生存时间最久的,至于那个厉瞎子,他反倒没事。” 王子午把大致情形说完,我忽然被厉瞎子这个人物再度吸引。 因为在传说中,阎王坟跟血尸墓,这是两种盗墓贼最害怕遇见的坟冢,阎王坟中无生路,血尸墓里阴邪而诡异,各种离奇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除非是拥有发丘天官的发丘印,亦或者摸金校尉的摸金护符庇佑。 而从之前的种种来看,厉瞎子的半块发丘印也的确起了作用。 但是,同样他的嫌疑也是最大的! 我不止一次的怀疑过这件事,四十年前的那件事是由厉瞎子所组织发起的,所有人最终死了个干净,又只有他一个人活了下来。 要知道盗墓贼豁出生死,为的就是墓中珍宝,可厉瞎子直到后来开棺,什么东西都不要,只是声称为朋友取走一物,然后拿走了棺中死尸的枕头,这个事情就更值得怀疑了。 因为在祖母的讲述之中,厉瞎子当时准备开棺的时候,也曾经被里面闪烁的光芒震撼,我更是听刚才王子午说过,厉瞎子又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 那么,这样的一个人,他竟然放着棺中财宝不要,甘愿冒着生命危险,只为了一个死人头骨下枕着的枕头吗? 这些地方不可能不让人生疑,无论是银壶上的冥鱼古符,还是我跟王子午左肩上的古符咒印,跟那子午大墓自然有着非同一般的联系。 我相信,厉瞎子肯定知道更多,而他当年取走的东西,注定也不会是凡物,从他那里或许能得到更多的讯息。 然而,我把我的疑惑告诉王子午,他却摆摆手,表示自己无能为力:“事情都过去四十年了,厉瞎子当年下墓的时候六十五岁,四十年后就是一百零五岁,你觉得他还活的了这么长吗?” 王子午一句话就说到点子上了,这些我也都明白,可一旦否定,所有的线索就全都断了。 而当年那中招的五个当事人,他们的左肩头上都有这样一个冥鱼古符,联想到当初这五个人的下场,我跟王子午的身上,无疑像是被安放了一枚随时会炸的定时炸弹。 这可真不是件可以开玩笑的事! 此时此刻,我跟王子午坐在后院的葫芦藤下,他抿了口茶,然后郑重的看着我说道:“这下你明白了吧?你们家人对你那么好,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而你的母亲常跟家里吵架,最后矛盾越来越激化,自己一个人独居海外,这当中的原因,一定跟这枚冥鱼古符有关。” 听完王子午的话,我点点头,其实这些我也早已经想到了。 没有哪个母亲愿意看着自己孩子的死期,还要强装笑颜每天瞒着他,这是瞒不住的。 至于我的家人,我相信他们都已经尽力了! 我也曾经做过一些调查,我的几个堂哥、堂姐都比我大十多岁以上,他们出生的时候老爷子还都没有去世,后面他们生育子嗣也都没有问题。 我的父亲和大伯年龄相差三十多岁,是祖父老来得子生下的老幺,到了后面生下了我,而我却成了唯一一个身具冥鱼古符,跟祖父症状一模一样的人。 也因此,我的命运才会跟别人差别那么大。 至于王子午,似乎在他三爷爷最后去世的时候,家中出了很大的变故,他的印记是怎么来的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因为他现在已经是孤身一人,似乎因为72年的那场变故,王家最终才走上了衰败。 “我父母死去的时候,我才不过八岁,在我的印象里,我妈经常会吐血,我爸在那段时间竭尽所能把王家的机关术都教给我,还嘱咐我将来要自己去救自己,之后我在孤儿院待到成人,开始走南闯北。” 王子午的经历,比我所预见到的还要曲折很多,这是我没想到的事情。 这时,他沉默了片刻,忽然对我说道:“所以我也一直觉得事情不对劲,我从小到大一直觉得导致王家走到这一步的,可能就是我的三爷爷,而且极有可能是在72年他去世前后。” 听了他的话,我多少有些震惊,我更是不由得问他:“凭证呢?” “参考马家,马家那个从子午大墓出去的人,最终在四十年前造成了一场灾难,马家因为那件事而灭族,可惜的是这件事情一直到现在,就像是被彻底掩盖住了似的,根本无从查起。” 王子午更是一本正经对我说道:“我曾经去马家旧宅走访过,这件事情似乎跟没发生过一样,已经完全销声匿迹了。” 听到他的话,我也回忆起来,在我祖父的手书中,是有提到过马家事情的,并且据说那件事情造成的影响太过巨大。 我想,可能最后真的有什么事情震动到了上层,最后这些东西都变成了秘密,被彻底掩盖了吧! 我让王子午在店里住了下来,晚上跟我住里屋,同时我们很快就熟络了起来,初恋、糗事、那些年犯的二什么都往外说。 老王酒一喝多就对着墙上贴着的美女海报,大喊什么红衣姐姐不要走之类的,动情的时候把整个海报都撕下来楼在怀里,能折腾大半夜。 我后来干脆王子王子的叫他,因为子午这两个字总能让我们想起自身的诅咒来,结果叫着叫着,我们反倒越发熟络了起来。 大约过去三四天后,这天的傍晚时分,突然,王子接了一个神秘电话,然后火急火燎的收拾东西,便要我开车,赶紧带他再去一趟古董街。 我还正在吃烩饼子,被他这么一拍,呛得我咽了一大口辣子,喉咙当场跟火烧一样。 我哑着嗓子就骂:“你个驴曰的吃枪药了?怎么这么急赤白咧的?” “赶紧的,文轩斋老板打来电话,说上回倒卖银壶那家伙又到他店里去了,这次又带来两件玩意儿,上头全都有这鱼符。” 听了他的话,我一口把吞到一半的烩饼,全喷到了崔发碗里。 我不由得一怔,随后惊喜道:“嚯,这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咱们这次可不能让机会就这么溜了!” 第5章清水河 事情来得太突然,我跟王子去的也十分迅速。 半小时后,文轩斋的后房仓库里,我跟王子坐在祁掌柜身边,盯着面前我们要找的人,仔细打量起来。 面前的这个人,一副老农打扮,肩上挎着根脏兮兮的蛇皮口袋,穿着黄胶鞋,上身一件皱巴巴的白色汗衫,此刻正坐在椅子上抽着旱烟,吧嗒吧嗒的。 他这几口烟喷出来,这屋里就跟人间仙境似的,呛得我连忙捂住口鼻。 “嘿嘿嘿……”老农看我这模样,朝我笑笑,露出一嘴的黑牙,略微有些不好意思。 我看着面前的老农,心说这模样儿也不像个倒家子啊?可王子买回来的那件明器,的的确确是刚出土不久的,尤其这种刚出土的东西,无论是外观还是气味,那都跟平常的物件儿是很不一样的。 我决定跟老农说两句话,试试他的口风。 祁掌柜这时跟王子一挽袖子,两只手藏在袖口里开始谈价钱了,他们双手拉了拉,王子一点头,这价格算是成了。 祁掌柜很知趣,立马抽身跑到店前头去守着,这时候就剩下我们三个人坐在这后面空空如也,还没上货的仓库里。 “怎么称呼?” 老农听到我问话,顿时一呲牙,和善的笑了笑:“村里人都叫我王财娃。” “那件银壶是你的东西?”我找了个话茬儿问起面前的王财娃来。 他点头答应,一点儿也不隐瞒:“是我找到的,我这次又带了两件来,你们看。” 他说着话,将那脏兮兮的蛇皮口袋递过来。 果然,里面躺着两块云纹银盘,这两块银盘一大一小,制作的精美无比,在背后的位置,果然有一个冥鱼古符的标记,的确跟我们所认知当中的东西一模一样。 并且,如果仔细用鼻子嗅嗅,就会闻到一股子味道,这银盘上头还略带腥气,入手沉重。 这些年家里虽然什么事都瞒着我,可我跟强子叔也出去收过几年货,对这些东西还是知道一些的,这玩意儿,简直就是刚刚出土不久的明器,这是绝对错不了的。 而我看这个王财娃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看起来不像个会倒斗的人。 我就直接开门见山的问:“上回那件银壶,你卖给祁掌柜他给你多少钱?” 王财娃果然实诚,立马就回答道:“他给我1200块钱,说现在银器不值钱,我那个出土的质地不咋地。” 我心说这王财娃可真是啥也不懂,祁掌柜1200块从他手里收上来的银壶,转手卖给王子却要了两万八。 到了这里我也明白了,干脆就跟他往直了说:“是这样,我们是市里的文物研究员,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挖出的那东西附近可能有古墓存在?这挖坟掘墓可是犯法的事情,我们想从你口中得知你找到文物的地方,然后勘探古墓进行文物保护。” 我的话说到这里,但这时再看王财娃,他并不吭声,一副不动容的模样。 我知道王财娃这是有花花肠子,转头瞥了眼王子,王子走过来,从兜里取出两沓崭新的红票子,往王财娃面前一拍:“这是我们给你的文物保护费,但是我们必须知道你得到文物的方式,以及地点。” 王子把钱往桌上一拍,再看王财娃,他早已经把钱揽在了怀里。 这可比祁掌柜给他的那点儿,着实多了不少,王财娃当场把钱收进蛇皮袋包好,然后对我们直接吐露出了地方之所在。 “我都告诉你们,同志,从这里往南走,一百多里地外有个秀水镇,那里有片轧石场,我开春去上工,有一次河里涨了大水,摸鱼的时候从河里捡上来的。” “你那里还有几件?”王子顿时就问他。 王财娃一听,干脆把这两个银盘都递给我们:“就摸了这三个,我……我坚决积极配合文物保护工作,同志,这下这保护费……我可以拿走了么?” 王子这时候点点头,让王财娃在后头仓库再等等,他临走前拍了我一下,要我先跟这家伙聊着。 我于是跟王财娃细聊起整个发现的经过,王财娃就绘声绘色的开始,从那天顺着浑水抓了几条肥鱼,一直扯到他从石头缝里摸出银盘。 约莫过去七八分钟后,王子装模作样拿来一张保密合同,让王财娃在上头摁了个手印,随后对他说:“文物保护费你算是收了,我们之后会去勘探古墓记录位置,你如果把位置泄露给了别人,我们就用这张纸让公安机关抓捕你。” 别看王财娃跟王子都姓王,但他可没王子那么机灵,顿时被吓的一哆嗦,被王子蒙的够呛。 等从文轩斋出来之后,回去的路上,我跟王子就琢磨开了。 “王子,咱们现在越长越大,左肩上的印记疼的更加频繁,一月总归要有两次,我祖父的手书你也看过了,只怕咱们越是随着年纪的增长,这玩意儿发作就越来越频繁,迟早也要走上他们老几位那条绝路。” 我话音一落,但王子比我直爽得多,他直接对我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唐焱,我想去一趟秀水镇,探探那古墓,搞清楚这冥鱼古符的事。” 王子说罢,明亮的目光盯向了我。 猛地被他这么个一米八五大高个,身形魁梧的男人专注地盯着,我只觉得一身异样感,我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想让我跟你一起去?可是,这倒斗毕竟是犯法的事啊!” 此刻,我的心里有些拿不定主意…… “你小时候去医院检查,肯定查不出来半点病因吧?” 王子看向我,极其严肃的说道:“但事情是真实发生的,我们的经历说出去别人不会信,咱们要是再不用这唯一的线索追查下去,就是放弃唯一的生机,你想在将来,变成你祖父手书上描述的那种东西吗?” 王子的话其实正是我心里所思考的,唐家后来虽然不干这些倒斗的勾当了,但祖宗积攒下来的家底儿其实还算殷实,我就算坐在家里吊儿郎当,也完全用不着冒险去干这种事情。 但是,没有什么比自己的命更重要,我还是很怕死的。 王子见我没有再多说什么,走过来一拍我肩膀:“那就得了,咱们明天就去准备装备,马上出发。” 事情就这么决定了下来,不过我这会儿心里也直犯嘀咕。 虽说我是盗墓贼的后代,可对于倒斗这些道道,我连个皮毛都还没研究透,唯一的那点儿经验,还是每次跟强子叔收货时,听他顺口说的。 至于王子这家伙,他从小到大没少琢磨这些东西,王家对于破解墓中机关很有一套,但是他跟我一样,活了这么大,也是没正儿八经的下过回墓,这让我心里多少有些没底。 但事情都到这一步了,我也明白,不去闯闯那是不行的,毕竟连算命的逢人都说我命硬,我想既然是这样,那肯定也差不到哪儿去。 第二天一早,我将崔发留在店里,跟王子跑了一个中午,折叠铲、防水矿灯、狼牙手电,以及高强度的安全绳,主要的用具基本上都准备齐全。 我更是联系了一个老主顾,从他手里买下两把一尺来长的藏刀,听他说这藏刀是拉萨那边,一个祖传七辈儿做刀的老匠人,用两个月时间精心打造的两把,普通的小拇指粗钢筋用力砍两下,轻轻一撅就折。 刀是好刀,只是也花了大价钱,搞得我都有些心疼,但想想大墓藏于深山,山林当中难免野兽凶禽,墓中暗道机关更是危险重重,真要能在关键时刻起到作用,依旧值了。 便在当天晚上,我把铺子托给崔发要他先照应着,随后修整一晚,第二天开车直奔百里外的秀水镇。 事实证明,王财娃的描述果然不差。 大概是当天中午左右,我们到达了秀水镇,车再往前面开,有一个三面环水,一河盘边叫金龙庙的村子,四周山势如笔走龙蛇,险关重重,十分雄伟。 既然扯到倒斗下墓,自然对于风水这些东西都得略知一点。 此刻站在村口处,远远地便能看见王财娃说的那个轧石场,同时我用自己这并不咋地的风水常识将这山村看了一遍,也不由得出结论,这个村里风旺人丁,润水得财,的确是个好地方。 果然,顺路的几个山中村民看见我们开车进村,打扮的光鲜,都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反倒都在朝着一个方向加快脚步而去。 这要是一两个村民那还好说,可后头十几个村民,陆续朝这村子另一面的小山坡上赶去,似乎正赶着看什么热闹似的。 “走,咱也去瞧瞧。”王子跟上村民就上了小山坡,还距离老远,我们先被一股淡淡的臭味薰到。 我搭眼这么一瞧,就在前面不远处草丛里,那些村民围着两具白骨,正在一旁指指点点的。 等我们凑近了再看,才发现,这些骷髅赫然都是新死去的人,两具尸骨都是男性。 尸体的腿骨有明显折断的痕迹,在头骨,还有胳膊、肋下的位置,依旧残存着点点碎肉没有腐烂完毕,上头苍蝇贴满了骨头,一大片黑压压的,远远地看到这么多人围上来,依旧贴在上面,根本就懒得飞开。 我心说,这两个人看模样得是凶杀,死了得三四月了吧?要不怎么会腐烂成这样? 这时,为首一个干部模样的人,打开手机就报案了,可我竟然看到两个小孩儿站在骷髅旁边,不仅一点儿也不害怕,就连家里大人都不管。 看到这一幕,我不由善意的提醒那家大人:“小孩子不宜看到这种场面,赶紧抱走啊。” 岂料,这时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冲我咧嘴一笑:“这有啥,清水河里隔几年冲下来成片的死人骸骨,娃们都见怪不怪了哩。” 第6章盲羊山 清水河? 王财娃的云纹银盘,不就是暴雨过后,从清水河中摸出来的吗? 一听说是这,王子立马凑上来,换上一副好奇游客的模样,就询问起来:“大哥,你们这河清澈干净,下面水库还给市里供水哩,你说这河里大雨就冲下来成堆的死人骨头,这事情可有些骇人听闻呐!” “是啊!”我忙在一边附和一句:“那岂不是说,我们下面吃的,是这死人骨头浸泡的水?” 汉子听我们这么一说,一摆手,王子趁势递了根中华过去,汉子再度咧嘴一笑,干脆蹲下来跟我们讲起其中经过:“我们这村啊,你们外来人不知道,这山里隔几年来场特大暴雨,那黄泥巴汤只要从河道里顺出去,等天气放晴,准能在河滩上见到这种骨头,全是一堆堆的死人骷髅,那骨头比瓷器都白,隔几年就能见着一次,那叫一个白骨遍地,反正听说我太祖爷那小时候,河里就是这了,一直到前两年还这样,村儿里早就见怪不怪了。” “啊?”我被他这一句话假装吓的不轻,忙问他:“大哥,那我们吃的这水不会有问题吧?” “嗨,想哪儿去了?” 汉子笑着解释道:“没你们想的那么严重,这些白骨冲下来,随便用手一捏就成骨粉了,我们村刘半仙说了,那些骨头至少都几百上千年了,烂也烂干净了,你们不用瞎操心。” 他说完这话,才又看了眼我跟王子:“小伙子穿着不俗啊,也是来村儿里找刘半仙儿平事儿的?” “呃……”还是王子机灵,他当即点点头:“工地上出了点事儿,得找半仙儿给治治。” 汉子这时一副得意的模样,用手拍拍自己肚子:“每天从外头来村儿里找刘半仙的人,那没有四五十,也得二三十,你们去了就说是刘大宝介绍来的,他一准儿给你们先看。” “那真是谢谢了!”王子马上又给这汉子递了根烟,随后他猛不隆冬回问一句:“对了,这清水河有源头吗?” “清水河源头啊,往老山林里走四十来里地就到了盲羊山,不过那地儿邪性啊,凡是人畜生灵,只要进了那山,就再也没出来过。” 从那个小山坡上回来之后,我兴奋的对王子说:“咱们运气还真是好,一进来,顺着清水河就摸到了古墓的线索,不用说,大片骸骨说明清水河上游有古墓,那些骸骨可能就来自于殉葬坑。” 但王子这时候嘿嘿一笑,突然笑容板的僵硬,盯着我说道:“运气好个屁,这里刚有人打电话报警了,咱们刚才从刘大宝嘴里又打听出这么多,现在又在村子里无所事事的瞎转,你信不信咱们还没找到古墓,就先被当成嫌疑人给抓起来?” 被他这么一吓,我也立马揪紧了一颗心:“那怎么办?” “你笨啊?去找刘半仙算卦,好歹你掩饰掩饰自己的举动啊,毕竟这么多人盯着咱们呢。”王子说罢,扯上我就去找这金龙庙的刘半仙。 好在这入村的车子还真不少,前面三层西洋花式小洋楼前,豪车停满了边上的空地,我们顺利找到了刘半仙儿的住处。 本来以为要等好久,毕竟前面那些大佬们一个个西装革履,手腕上戴着的手表都是百万级别的,轮到我们只怕要等到晚上去了。 可谁能想到,这刘大宝的名字竟然好使,一听说我们是刘大宝的亲戚。 半仙助理,一位打扮的花枝招展,穿着超短裙的大长腿美女扭动着水蛇腰,便把我们送到了二楼的会客室。 这时候,我的心里直犯嘀咕,因为外面宅子上写着瞎子算命,那么,这个刘半仙儿应该是个瞎子才对。 可这瞎子家里弄这么漂亮个美女助理,我仔细瞧了瞧,这里屋还有一个,这有点儿不正常啊! 便在这时,王子冲旁边那个美女的女仆装瞅了两眼,不自然的吞了把口水,吐槽道:“也不知道这老玩意儿是真瞎还是假瞎。” “管他这么多呢,无论坑蒙拐骗,咱们来这里见见刘半仙儿,也好有借口留在村子里,有时间去趟盲羊山啊!” 我小声跟王子把话说完,这时候那个穿着女仆装,打扮美艳,一身香水味儿的美女便叫我们进去道场里头起卦。 我心说,这瞎子还真拿自己当半仙儿了?还在屋里弄了个道场? 结果进了这里屋,一股清香忽然弥漫过来,我跟王子顿时一片清明,就把刚才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全都抛到脑后了。 果不其然,前头的长桌上真的坐着个瞎子,他那双瞎眼上,眼睛窝子干瘪塌陷了下去,是真瞎。 并且,就连戴个墨镜掩饰什么的都不做,刘瞎子穿着件百扣衣,脚下黑布鞋,寸发斑白有点儿得道高人的模样。 听到我们细微的脚步声,他的耳朵轻轻一动。 “两位要测什么?”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我这时候想了想,张口就吐出一句话,没想到王子跟我想的一样,几乎同时同地,我们张口一齐问了六个字:“我还能活多久?” 刘瞎子此时听到这话,并没有任何表情,他很是随意的将十二枚铜钱用钎子串起,飞快地在不同方位摇了一遍,然后往桌子正中那个大铁盒中一倒。 “嗡……” 铜钱转动的声音持续了好久,铁盒里的铜钱才依次倒下去。 做完了这些,刘瞎子用手按顺序,一一将铜钱拾起,然后摸了上面的形状。 随后,他将这些铜钱放在耳朵边上,一遍一遍的撞击发出刺耳声音,然后用耳朵听。 我心说这老头儿是坑蒙拐骗吧?谁家算卦打铜钱玩的? 却在这时,刘瞎子突然摇摇头,对我们说道:“你们用心不诚,我准你们把车停在楼下几天,往后发生的一切,可与我瞎子无关。” 说罢,他用手一指门口:“送客。” 我跟王子都摸不着头脑,等从刘瞎子房间出来后,那个女仆装美女冲我们甜甜一笑,伸出纤细白嫩的手指,一副嗲嗲的声音:“谢谢光顾,卦金三千块。” 三千块!曰你大爷的,抢钱啊? 从刘半仙的三层小洋楼里出来的时候,我看着王子,琢磨半天然后问他:“王子,咱们是不是被坑了?” 王子点点头:“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随后就听他说道:“刘瞎子准咱们把车停在他这里几天,这正好方便咱们办事,他是不是已经算到什么东西来了?” 听他这么一说,我也琢磨不透,难说这老瞎子是不是真知道了我们要干的勾当,然后让我们停车在他院子里作掩护? 也是懒得管了,我直接就把车停到刘瞎子院子后头,那块偏僻的地上。 恰巧这老头儿的住处,已经是金龙庙村西面最后一户,后面可就是那条蔓延而上的清水河,还有几片荒地连接着山林。 “现在是一点整,从这里到盲羊山有四十里路,咱们一路沿着河边往上走,还有近七个小时天黑,加快进度的话应该可以在天黑时分到达目的地。” 王子说着,打开后备箱,将两大包四五十斤重的装备提出来,他背上一包,然后递给我另一包,才走出不到十里地,我就整个儿跟悲惨世界里的奴隶似的了,简直连走路都是靠爬的。 “唐焱,你他大爷的快着点儿啊,磨磨唧唧的,这一路上净顾着等你了!”王子说着话,折过来从我兜里取了几样东西塞到他那边,我这才轻松了许多。 “赶紧的,不然天黑了咱们就得歇在这片林子里了。” 我抬头瞪了眼王子:“这老山林里路不好走,脚下到处都是青苔,前头连个路都看不见,要是行李能雇个人来背,咱们用不着晚上就到了。” “你瞎啊?我看你是存心想蹲大牢了,还雇个人,说的倒轻巧。”王子白了我一眼,我嘿嘿一笑:“就算被抓住,咱俩肯定进精神病院,毕竟四十年前的那些事,说出来根本没人信。” “也是,还是把咱们当疯子的几率大些。”王子见我蹲在地上歇息,干脆也一屁股坐在地上,取出吃的开始填起肚子来。 我们后面一路狂赶,但这老山林中枯藤盘旋,新冒起的灌木丛早已将山路长住,越是到后面干脆都没有路,到处都是一片荒林子,我们的手机也没了信号。 天色逐渐黑了下来,眼瞅着距离地图上的盲羊山,还有五六里地,王子一面像拽死狗一样拉着我,同时,我背包里近乎一半的东西都转移到了他的背包里。 又是一个小时后,我坐在一块三人合抱,已经腐朽的枯木上,对着月光喘着粗气,整个人就跟虚脱了似的。 面前的清水河,已经变成了一股股的小水流和泛水坑,距离源头已经不远了,这时候我也不管猪蹄膀腻不腻了,平时很少吃这些东西的我,直接把王子剥好的那个抓过来就咬。 王子一脸无奈的看我啃完一个,他又弄来一只鸡腿,又被我扑上去一口咬下大半截肉来。 实在是懒得动作了,我一口咬住那仅剩的半截鸡腿,连口都不丢。 王子这时正骂了一句,趁我坐在树干上身子不稳,一脚就朝我屁股上踹过来。 “哎呦……” 我被他这一脚,直接从树干上踹了下去,本来以为身后的杂草丛应该很结实,着地也摔不到什么。 可身子落在这杂草从上的时候,我才整个人都吓到了。 这草丛下面,竟然全都是空的,我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往下坠去…… 第7章白骨坑 “砰” 我感觉自己压在一堆泡沫身上,终于刹住了下落的趋势,然后砸向地面。 但即便是这样,痛楚还是从四肢百骸,全身的各个部位涌来,这一瞬疼得我近乎抽搐,尤其是小腿肚子上,仿佛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似的,格外火辣辣的疼。 四周围一片漆黑,空气中带着一种霉变味,我连忙从口袋里摸出了手电筒,就在光源打开的那一瞬,我整个人下意识一哆嗦,腿肚子一软,竟然吓的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牙关这时候咔咔咔的抖,我看到自己身边的这些恐怖玩意儿,整个人完全懵了! “唐焱,你大爷的听不听得见?嗨,我说下面有喘气儿的没?”大概被王子这么狼嚎了几声,我才回过神来,渐渐克服住恐惧。 我当场就朝头顶的位置喊:“千万别下来!” 可是,我的话还没说完,上头一根绳子垂下,就听“嗖”一声,王子已经下来了。 “咔嚓” 王子从安全绳上坠下的一瞬,大片的骸骨被他撞翻,直接压下来,我俩儿直接被这成片的死人骸骨压倒在地。 这就是我刚才所看到的东西,这个洞里头,密密麻麻的全都是骸骨。 那些白森森的骨架,密密麻麻,层层堆叠在一起,凭借刚才下落的情况来看,这个洞距离地面应该至少七八米高,而仅仅是这些骨头堆积起来,就已经铺满了地面两米多高的一层。 我刚才落下来,正是因为这些骨头的缓冲才没什么大碍,但这些骨头跟刘大宝描述的一样,也不知道过去多久,全部钙化了,轻微一碰就会化作粉末,我砸下来才会到底,然后摔的这么惨。 王子这时吐出一口的骨头沫子,大骂晦气。 他将两个死人骷髅从脸上刨开,直接扔了出去,等他再站起来,看到下方这堆积如山的白骨的那一刻,这家伙也足足愣了那么十来秒钟。 随后,王子惊愕道:“这么多的死人白骨,还堆砌的这么整齐,殉葬坑啊?” 我点点头:“这个可能性最大,这些骨头全部钙化,跟下游刘大宝的讲述完全一样,看来,这墓咱们找到了,古人一般习惯把殉葬坑单独放在墓穴的右面,这云纹银盘的出处所在地,应该就在这附近了。” “那你还真该多谢我这一脚,它可是为了咱们诅咒寻谜的事情,做出了伟大的贡献啊!” 我心说你可死开吧,贡献你大爷的脚后跟,就你那双破脚,臭起来十里长城都挡不住。 王子这会儿脸上一阵惊喜,这家伙果然是胆大,面对这森森白骨,就是怔了那么十几秒钟,然后就跟在自己家里似的那样随意。 我这时把手电光打在小腿上,看到了腿肚子上的伤口。 那是一小块被骨茬戳伤的皮肉,并没有大碍,我快速在上头贴了张创可贴,一不小心将一具骷髅踩碎,化作齑粉,这一下对于这些阴森森的东西,我的恐惧感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再看一边的王子,他打开头顶上的探照矿灯,一直往前方走,这个殉葬坑里尸骨不下百具,而在王子所在的方向,似乎还有路通往别的方向似的。 我跟上他就往前走,没几步,脚下的骨头就开始大量减少。 此刻,王子的声音突然从远处传来,他在叫我:“唐焱,快出来看,这里跟外面是联通的!” “什么情况?”我喊了一声,举着手电筒顺着通道就往前走,这会儿越是往外,这通道的洞壁就越发的潮湿,前面洞壁上已经开始往出来渗水。 便在这时,耳边出现了流水声,我再把头往外一偏,就看到王子站在洞口处,外面正有月光透着洞口照进来。 果然,这洞口外面就是河道,也就解释了暴雨河中冲下去白骨,还有银盘的原因了。 我一口气冲到洞口,看向外面不远处,被月光照耀,银光闪闪的小溪流,大口呼吸着此刻的清新空气,真是大呼过瘾。 刚才被王子那一脚,踹进那么个晦气的白骨洞里,单是里头那霉变味的空气就够人难受的了,现在可算是呼吸到新鲜空气了。 我干脆在一旁蹲下来,用溪水先洗了把脸之后,找了块背风的老树根,一屁股坐在上头。 毕竟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浑身摔的生疼,现在就跟虚脱了似的,我是真的不想动了。 我跟王子说:“今晚就到这儿吧,咱们找块空地露营,反正这深山老林子的,也没有人撞见,等明天天亮了,再循着山势走向定穴下墓。” 说罢了话,我用手指了指前方不远处的一块空地,然后躺在这边的老树根上,舒服的整个人都不想动弹了。 这时,老远就听见王子在吆喝:“唐焱,不是咱们一起找地方露营吗,你倒是过来搭把手啊!” 我累得哪里还想动弹,嘿嘿一笑:“说了是找地方露营啊,我不是给你找好地方了吗?那露营可不就是归你嘛。” 王子听到这话,登时骂道:“真不知道你是几辈子变猪,转世投的胎,这辈子当人了还这么懒。” 任由他嘟囔去吧,跟王子相处这么几天,我也发现了,这家伙可能从小独立的早,所以很多东西一个人干起来速度就奇快,我给他打下手他还嫌我干得慢,那还不如干脆躺在这儿,我歇歇脚,养养伤呢。 大约过去一刻钟的功夫,王子那边吆喝起来:“都弄好了,你过来吧,我去解泡大的等下就回来。” 我胡乱答应了一声,本来想起身去帐篷那里的,但可能是这一天真的太乏,竟然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反正这时候我就听这林子里嗖嗖的声音,还夹带一种“咔嚓、咔嚓”的咬动声,我迷迷糊糊的醒来,这时候老远听到一声野兽怪叫。 那声音我之前也没听到过,这时候我下意识的一哆嗦,为了安全起见赶忙就往营地位置跑。 可我才刚跑出去没几步,就听到身后不远处,那草丛当中“嗖嗖”的声音。 我下意识偏过头去,这时候,便看到在身后的那片草丛深处,一双闪烁着绿光的眼睛,正从那个位置盯着我。 那家伙似乎还看到了我,这时候一呲牙,发出一声轻微的怒吼,吓的我赶忙拔腿就跑。 可是孰料,我刚拔腿跑出没几步,身后那东西猛地就扑了上来,听动静,那玩意儿似乎还不小。 我吓的身子一哆嗦,转眼就看到夜空之下,一道灰色的黑影几步之间,已经赶上了我。 那东西的速度之快令人咋舌,我心说这东西这么迅捷,再跑下去老子迟早得被它抓住,给咬断脖子不可。 可要论身手,我既不强壮,又不会功夫,现在手上除了个手电筒外,背包还扔在之前掉下白骨坑的那颗大树前,根本也没有任何的依仗。 这时,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用自己最大的调门儿冲着林子里喊了一声:“王子,救命啊!” 几乎叫完的同时,我转过身来,手电筒开到强光模式,直接对着身后那东西一照。 那东西低吼了声,似乎受不了强光直射的刺激,身影快捷在边上跳动几下,就来到了我的侧面。 我这时候借助光芒这么一看,整个人一哆嗦,就差瘫坐在地上。 同时,头皮“嗡”一下炸开,就感觉脑袋上像被电流电了一下似的,整个都木了。而身上豆大的汗水,也就是这一瞬的功夫,从脑门儿上直接哗啦下来,滴落在自己胳膊上。 而在我侧身位置不远的地方,此时此刻,一头灰色的豹子扬起长长的尾巴,两只前爪压的极低,站在一块石头之上,已经做好了蓄势待发的准备。 我这时候,因为冷汗不停从脸上滑落,滴在胳膊上,才终于令我清醒过来。 豹子就那样死盯着我,咧嘴呲出两颗奇长的獠牙,獠牙下那森白整齐的牙齿全被我瞧了个正着。 以前也只是在动物园里,隔着笼子见到过这玩意儿,可现在面前的这只豹子却是活的,还是野生的,攻击力惊人,他大爷的! 眼见这豹子一步一步,轻轻朝我逼近过来,我一步步往后退去,同时猛想起自己腰间别着的那把藏刀。 可我这刚伸手要去摸刀,豹子身后一阵“咔嚓、咔嚓”的硬物咬碎声响再度传来。 我还没明白怎么回事,这只豹子猛地便朝我所在方向猛扑上来。 “救命啊,王子,你他妈的跑哪里去了?”我一面跑,一面大叫。 很快我便跑到远处草丛里,正纳闷儿豹子怎么没追出来的时候,那只灰豹子竟然又扑了过来。 “我的妈呀!” 我正拔腿要跑,就听到灌木丛中有一人声音响起。 王子这家伙看到面前的场景,吓的从草丛里站起来,那团白花花的腚在月光下甚是显眼。 “跑啊!”他大叫一声,实在顾不了那么多,揪了一把树叶往里面一塞,提起裤子就跑。 可我们两个人哪里是这豹子的对手? 眼见那豹子三两步就超过了我们,朝着更远处的位置,发出惊恐的低吼声,一眨眼的功夫就再也瞧不见影子了。 我跟王子这时候终于松了口气,停下来擦擦额头上冷汗。 可这事情不对啊,不是豹子刚才在追我们吗?它反倒被吓的惊恐逃窜,屁滚尿流的一溜烟消失无踪,这算怎么回事? 便在这时候,我们身后不远处的草丛里,那阵“咔嚓、咔嚓”的声音再度响起,我跟王子都意识到了什么…… 第8章盗洞里的死尸 刚才那只灰豹子可不是什么善类,如果真要是饿的饥不择食的那种的话,哪儿还用得着我跑?只怕现在就已经成了它肚子里的晚饭了。 可见这豹子从一开始,针对的目标就不是我,而正是这种咔嚓咔嚓的声响,才吓的这豹子惊慌逃窜,显然,这家伙是先受到惊吓,然后才遇到我们的。 只是,这豹子不说是林中之王,那也少有天敌,几乎处于食物链的顶端,刚才发出咔嚓声的东西究竟是什么?竟然能将这样的凶猛野兽都吓跑? 我叫了声刚把裤子穿好的王子,此时远处那种“咔嚓”声还在响动,我对他说:“咱们悄悄去看看,这声音是什么玩意儿发出来的。” 王子点点头,我们悄悄回到帐篷里,把折叠铲取出来,顺着声音的位置所在,往林子深处探去。 这林子里,树叶被风吹的哗啦啦作响,越是到大树遮盖的深处,更是一片漆黑,这时我们明明听到那种“咔嚓”声近在咫尺,但等到靠近了以后,却并无任何异常。 我又不甘心的往前面走了几步,便在这时,我赫然看到地面上一片奇怪的痕迹。 那是一小片地面,约摸着四五平的位置,周围的树木、杂草已经完全被啃食了个干净,然后地面上还有擀面杖粗细,直径半寸左右的洞,密密麻麻的一层。 而在这块空地上,足足不下几百个洞。 我开始并没有当回事,结果王子跑过来,看到这个的时候,他好奇的将手电光射入其中一个地洞里,这地洞竟然十分的深,一直通往地下一米多深的位置,下面因为角度问题便无法再看清楚了…… 这却让我们莫名的惊恐,刚刚发出“咔嚓”声响的,就是这片空地。 而这里的树木是刚刚被啃食过的,洞口是新打出来的,每个洞旁边的位置,都还堆着一层新鲜的松散泥土,而那些打出的洞,竟然延伸到了地下一米多深,再联想到豹子被吓的匆忙逃跑,我越发觉得这里古怪得紧。 这时我心里多少有些不安,我这人不怕正儿八经的跟人干仗,可偏偏对于这种未知的事物,尤其会发自内心的不安,可能也是跟我的人生经历有关。 反正我是退缩了,我对王子说:“咱们别在这儿晃了,这地儿真有些邪性,赶紧的休息一晚上,办完正事咱们就离开。” 王子可能也有点儿怵,跟我回到营地帐篷里,反倒这一晚上我们都没睡好,其中有多半夜都在想这一晚上发生的事。 想来,应该是第二天早上六点多的时候。 大清早的,山林中的鸟儿就开始叽叽喳喳的叫,我被吵醒来,就在林子里瞎转悠。 白日的山林当中,那些潜在的危险都已经蛰伏下去了,我顺着昨天发现白骨洞的位置,往左面的方向走,想试试看,能不能找到封土堆这类的东西。 古人的墓葬其实很好找,墓穴被加上封土,就像是一个倒扣在地面上的斗一样,所以盗墓贼才又把这一行儿称作倒斗。 可我这会儿在林子里转悠了一圈,也没找到什么封土遗留的痕迹,反倒现在能清晰的看到山中群脉的风水走向,我顺着这走势的位置观察一番,虽然无法确定墓穴的准确位置,但又将范围缩小了不少。 “咕……” 不知是来到这里水土不服,还是因为别的,我还准备再细看一番,却因为肚子不舒服,一下憋不住了。 我顺着面前的山梁,抱着肚子赶紧往下冲,在一个地势略显低洼的地方正准备解开裤子撒,可一股恶心的尸臭味,顿时令我把肚子里就要出来的东西,生生又给压了回去。 我这一偏头,便在一处地穴前,看到一具已经腐烂的死者尸体。 这具尸体身上已经轻度腐烂,细小的蛆虫从死者浑浊的眼球当中,一点一点爬出来。 尸体依照模样穿着看上去,应该像是当地的村民,在他的腰间,还别着一把锋利的柴刀,但尸体的面相却有着一种狰狞无比的恐怖,他的半颗脑袋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竟生生啃食掉了一半。 在尸体胳膊、腰间肋骨的位置,还有多处啃食的痕迹,就像是被一口锋利的牙齿,利索而凶狠地,连带皮肉骨头巴掌大小的一块地方,直接咬掉了一样。 这具死者的尸体正是给人这样的感觉,尤其看他这举动模样,似乎在下面遇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似的,正从这洞内往上面爬出,身体的一半也已经从洞穴当中出来了。 可是,尸体还是这样死掉了,这死者因为不是重度腐烂,所以还能清晰看清楚他死前的表情。 大约他在临死之前异常的惊恐,已经快要丧失理智了。 而我仔细一看这个洞口的样式,这绝对是人工挖出来的,虽说有些粗糙,但极有可能是个盗洞。 大概是昨夜晚上的白骨让我适应了,这会儿看到这具尸体,我没有表现出丝毫慌张,反倒又在盗洞边沿勘探了下,然后才跑回去,把正睡得像死猪一样的王子拉了过来。 当王子耷拉着眼皮,看到死者的时候,他陡然一惊,整个人一下精神了许多。 我跟他合力把里头的死人拉出来,王子蹲在洞口周围扫了两眼,确定的说道:“是个盗洞,不过这个洞口极不规则,打的粗糙暴露,不像是正儿八经的手艺人干的,这些家伙应该是野盗。” 随后王子将之前我们发现的殉葬坑画出来,再标明我们现在的位置,经过推断,他登时一脸欣喜:“唐焱,没错儿,这下面肯定是有古墓的!” 随后,他经过分析,一指这个盗洞,对我说道:“如果不出错的话,这盗洞下面,应该就是陵寝正门。” 说完这句话,王子便决定先顺着盗洞进去看看。 现在是夏天,气温很高,这尸体又是轻度腐烂,推断死亡日期,应该也就是15到20天左右,那么,这个盗洞自然是新挖的,进去应该可行。 王子这时从背包里取出一根火焰棒,点燃扔进了盗洞当中。 这个盗洞直通下方,火焰棒一直坠落下去,依旧在燃烧,看模样深度大约在十米左右,下方的通风良好,王子这时候打开头顶探照灯,第一个就朝盗洞中而去。 我自然在后面紧跟着他,顺着盗洞往下,约摸着十一二米。 尽头处,被密封住的地砖散落一地,那扇沉重的墓门早已经被炸开一个大洞,直通往陵寝深处。 王子看了眼这炸开的痕迹,然后点点头:“痕迹很新,应该是上面那个家伙,他们之前下斗时候干的,不过这些家伙胆儿还真大,用这么暴力的手段炸墓,就不怕被人发现了!” 他一面说着话,往墓穴里头瞅了瞅,然后冲我小声询问道:“咱们先进去?” 我顿时白了他一眼:“都到这一步了,跟新娘子把婚都结了就等着入洞房,不进去你傻啊?” “说的也是。”王子将背包塞进墓门内,然后自己先一步钻进去。 这一进墓,首先一股异样的腥气就先让我差点儿晕过去,这就是强子叔当初说的,墓穴里特有的气息。 这些墓穴因为长久深埋在地下,很难跟外面通风,加上里面腐烂的死者尸体、墓中一些特殊陪葬品的挥发,时间一长,就会产生这样的一种气味,只要适应了倒挺正常。 而加上我跟王子还都是第一次下斗,略有些兴奋,这股气味来得快,适应的也快,站在墓门后头只是大概吸了两口气之后,我俩就出奇的不再排斥了。 探照灯不够打远儿,王子又重新将手电筒打开,先对准面前的墓室当中照了照,自然,从墓室的正门进去,正当中肯定是一条甬道,各朝各代的陵墓即便形势不同,但相通的地方还是一样的。 但这时候,我的目光左右转动,最终还是停留在了面前不远处,甬道前的两尊镇墓兽身上。 但凡镇墓所用到的雕塑,形态不一,总是有着千变万化,比如说石马、貔貅、恶鬼、人俑、武士雕像,的确花样不少。 但此刻矗立在我们面前的,却是一对镇墓麒麟兽,麒麟乃是祥瑞之兽,按理来说,放置在陵墓中,颜色应该非黑即白,这样才算是匹配。 然而,此刻我们面前的这两尊镇墓麒麟,通体却是血红色的。 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不由得往右面的镇墓麒麟像前移动过去,随手掏出兜里的放大镜,在手电筒的光芒下清晰瞅了两遍,然后入手在这镇墓兽上轻轻一摸。 的确,玉质温润,是整块的血玉雕成。 仅仅是两尊墓门处的镇墓兽,便令我跟王子震惊了! 要知道,无论古代还是现如今,血玉那都是极其珍贵的玉石,可面前这么大两块用来当做镇墓兽看门,我们还是头一次见。 就连王子这时候眼睛里都快呲出血来了,他喃喃的道:“狗曰的,这么大两块石头,随便从上头敲一块下来,就够外头哄抢十天半个月的了!” 第9章蛴螬 谁说不是呢? 不过我还是猛敲了王子一记,骂道:“咱们的目的是探究冥鱼古符,不是来盗墓的,你他娘的最好断了这门心思,不然将来被请进去喝茶,可别抱着我膀子哭天抹泪儿的喊!” 王子被我这么一打岔,冲散了刚才激动的情绪,这才恢复过来。 可是话又说回来了,这么好的宝贝,此时此刻又竖在我们面前,这就好比一个大美女穿着比基尼站在你身边似的,不想入非非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赶紧拉上王子,跨过镇墓兽,便上了这前方的甬道。 甬道一般就是陵墓中的砖砌通道,以主甬道为中轴线且最长。 一般的古墓,像“中”字型、“亚”字形墓,都是这样,大多数陵寝其实都是依照中轴线左右对称的,所以制式来回就那么几种,有经验的盗墓贼顺着洛阳铲上带起来的土,多下几铲子就能确定墓室结构,正是这样一个道理。 此时我们一步踏上主甬道,两边砖墙上每隔五六米,钉在墙上的鬼头灯便引起了王子的注意。 这种灯雕刻的栩栩如生,一个庞大狰狞的鬼头张开巨口,舌头蜿蜒的地方正是灌注灯油的地方,只是在埋入古墓中不知道多少年后,这些灯早已经熄灭,甚至是废弃了。 王子此刻走过去,对着这鬼头灯瞧了瞧,我看他在一边看的饶有兴致的,心里也有了个想法,这鬼舌当中还有残存的黑色油膏,现在少说也过去好几百年了吧,这墓穴里面的油膏还能点燃吗? 我对这个有些好奇,于是从兜里取出个防风打火机,轻轻对住了左侧的一盏鬼头灯,在那漆黑的灯芯处,便轻轻点了一下。 “卧槽,你大爷的唐焱你在干什么?”王子猛然转身,就看到我这幅举动。 我这时候被他一吆喝,手抖在空中就愣了这么一秒,结果…… “砰” 一盏灯火突然窜上尺长的火苗,紧跟着也不知道触发了什么机关,这甬道上的鬼头灯,像是相互连通的一样,那种砰砰声接连不断,就跟城市主干道晚上亮起的路灯似的,这甬道里的鬼头灯,一盏接着一盏,只是眨眼的功夫,竟然全都亮了起来。 那种“砰砰”声不断在墓室中响起,转瞬间一条甬道内光芒大亮,就连最远处的情况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却在这时候,王子突然咆哮着冲我喊道:“趴下!” 我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就被王子扑过来一下按倒在地,头皮上有一道亮光“嗡”一声,从我后脑勺飞过,深深的嵌入对面砖墙当中。 登时,一阵“嗖嗖嗖”的声音当真犹如万箭齐发,无数的箭头竟然自动开启,在整个甬道上来回的激射过来。 那些箭头击中墓砖,发出叮叮叮的响声,很快,大片的墓砖都被箭头的力度,冲击的碎裂开不少,与此同时,在我们头顶上的位置甬道顶部似乎有些承受不住巨大压力,竟然开始变形。 “不好!” 王子拉上我,半蹲着就顺着甬道往前面跑,我们踩在地上,时而一脚踏空,就将机关再度触发,最险的一次我一脚踏空,下面的地砖底下,竟然是个两米纵深的地坑,里面插满了锋利的尖刀。 多亏了王子这家伙强壮的像头狗熊,一只胳膊把我拉起来,夹在腰间拼了命的朝里面跑,才脱离险境。 幸好,箭枝这时候已经激射完毕,与此同时,我们背后的位置,突然传来五道剧烈的轰鸣声,五块不下六七吨重的巨石分段落下,将我们刚才走过的这条甬道切断成了几部分,出口就此被封死了。 我转头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整个人目瞪口呆,就连王子使了劲的骂我我都没听清楚。 毕竟是第一次下墓,我的经验还都是几次跟强子叔收货,他喝了酒之后顺口说出来的,至于我们家老爷子的本事,我那是一点儿优秀的基因都没传承下来。 再说了,又不是说盗墓贼的孙子生下来就会挖盗洞的,我对这一切都不懂,第一次下墓结果碰了这么颗钉子,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王子此时整个人躺在地砖上,刚才那一幕消耗了他太多的精力,以至于在踹了我一脚之后,他连骂我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们早饭还没吃,这时候也觉得饿了,我剥了个烤鸭掌,给王子递过去,自己弄了根火腿肠吃。 这混蛋在把我的那份鸭掌也吃完,又使劲撮了撮手上的油水之后,才算是把气消了些。 他朝我骂道:“也不知道你第一次下墓,就触发墓中机关差点丧命的事被你家老爷子知道,他老人家会不会直接从坟墓里诈尸跳出来。” 我顿时骂道:“我家老爷子是高人,至于我们这些后辈,家里再没有倒斗继承他老人家手艺的人,你他大爷的骂我可以,别扯上我们家老爷子!” “屁,老子说你两句怎么了?你这种货要是搁在以前,就叫做大棒槌,刚才害我差点翻了盖子,把命留在这里,要不骂你几句出出气,叫你把这些玩意儿都记下来,我他娘的早晚得死在你这个自己人手里!” 王子吃了鸭掌,越训我越有力气,我赶紧止住他的吐沫横飞,正色道:“咱们这次带的吃的可不多,你赶紧省点儿力气找出路吧,不然墓道口被封了,咱们搞不好得死在这个斗里。” 说到这里,我也阵阵害怕,然而反观王子,他似乎还没沮丧到那个份儿上。 王子这时候掏出包烟,连着抽了三根压了压心,这才重新恢复平静,对我说道:“出去的路不是没有,你忘了王财娃摸到的银盘?那些明器既然能从这个斗里流出去,那肯定还有别的出路,我现在别的都不怕,就担心一点。” 听他这么一说,我不由疑问道:“你在担心什么?” 就见王子没好气的瞪着我,恨不得再踹给我一脚:“我还能担心啥?你大爷的,我给你磕头行不行?斗里的东西千万不要乱摸,更不要乱碰,这次是巨石跟箭矢,谁知道下次你会不会摸出个粽子出来,把咱们都留在这里头给死人陪葬。” 我也是彻彻底底被王子的话给吓到了,因为我上次也听强子叔说过一次,他们有两个伙计抄了个战国的斗,进去之后好像就发了粽子,最后其中一个从里头逃出来的时候,浑身都是被咬的牙痕,整个表皮全都是牙洞。 那玩意儿可不像港台僵尸片里似的,几张符纸、桃木剑就能刺死,听说那是真正的刀枪不入,子弹打在身上都没事的那种。 也是刚才发生的事让我心有余悸,我冲王子点头保证:“你放心,从现在开始,我每一步都听你的,你说往东我肯定不往西,除了要我送死之外,什么都你做主,这样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王子瞪了我一眼,不过这次他也变聪明了,毕竟当初他老爸没少教他东西,再往里面走,每次遇到什么东西他琢磨明白之后,也都第一时间告诉我,省的我好奇心一起来,再弄个大事件出来。 循着这条直直的甬道往前,大概二十米开外,终于在这时候,墓道开始朝着两边分散,我们面前突然出现了三条不一样的路。 只是有一点,直到了这会儿,却依旧没看到冥鱼古符的线索,我们走来的这一路,一直是观察仔细的。 到了此时,我真是越来越想不通,无论是之前见到的银壶,亦或者银盘,那上面的冥鱼符号都是十分显眼的刻画在物件儿本身上的。 既然是这样的话,按理来说,这墓室当中不是也能轻易看到这些图腾才对吗? 然而我们这一路走过来,情况却并非是这样,现在唯一的方式可能就是去主墓室,找找墓主人的陪葬品,才能弄清楚这其中的关联。 我跟王子商量了下,对于这个墓主人的生平,当中陪葬的明器我们是一点儿也不感兴趣,还是直奔主墓室寻找线索的好。 可这时候,墓室里却忽然响起了一阵诡怪,如同潮水拍打岸边一样的奇异响声。 这种声音似乎正在不断靠近,伴随着声音也来越大,竟然好像海浪哗啦哗啦的声音,并且声音似乎来自墓穴的四面八方。 这…… 我下意识的愣了一下,随即手电筒往后面来时的甬道一照,从一些墓砖的孔洞处,此刻竟然钻出了许多白花花的虫子,这些东西肥腻腻的,身上长着诸多肉褶子。 并且伴随它们迅捷的速度,很快那多半个甬道,都充满了这种白花花虫子的身影。 我赶忙转过身来,就看到王子的手里不知道何时,竟然也抓了一个这样的虫子。 白花花的东西,肥不溜丢的,这东西得有一寸长,比我们大拇指都粗,王子拿在手里,不由惊道:“这……不是蛴螬吗?” 王子说的那种蛴螬我知道,我们本地管这玩意儿又叫老母虫,多半存在枯朽的树干当中,或者地下,就是金龟子的幼体。 可这玩意儿最多也不过正小拇指粗细,三四厘米长短就顶天了,面前的蛴螬怎么会长这么大? 我还正在疑惑之间,可眼睛不经意间一扫,竟然看到这只大蛴螬忽然张开与自身极其不符的大口,口中颗颗尖细密集的白牙上闪着寒光。 王子这时候盯着主墓道方向,竟然没顾及到这危险之所在。 天呐! 第10章石棺当中 眼见那只白花花的大虫子,张开巨口已经准备咬下来。 王子突然回神,将这虫子一把扔在地上,可这玩意儿就跟个橡皮球似的,不知道怎地弹力这么好。 几乎被王子扔回地上的同时,就再度反弹起来,眼见要落在王子脑门上。 我大吃一惊,手里的手电筒赶忙往前一怼,就听“咔嚓”一声,手腕那么粗,外表裹着精钢皮的手电筒,被这玩意儿一口嘎嘣脆,直接咬断成两截。 我整个人都惊呆了,此刻被蛴螬那一口咬断的手电筒截面处,口子平滑完整,这得是多么锋利的牙口,跟咬合力才能做得到? “咔嚓、咔嚓” 熟悉的声音在耳畔边上响起,蛴螬将那半截咬下来的手电筒,三两口就嚼烂吞了下去,它的躯体立马变大了一倍。 我可被这一幕吓的不轻,王子这时趁机将藏刀取出,一刀将这虫子砍做两段,青色的汁液顿时飙的满地都是,恶心不已。 原来他刚才看到的主墓室位置,不知何时也已经出现了大量的蛴螬,此刻加上我们背后甬道上密密麻麻的一层白花花的蛴螬在不断蠕动,我都快吓疯了。 面前只有通往墓中左右耳室的通道,似乎还暂时安全。 我忙问王子:“咱们走哪一条?” “走左边吧!”王子说完,我俩儿快步便往左面的耳室跑。 我自然知道他选择左面的意思,古人以左手寓意繁盛,右手代表征伐,所以朝堂上的规矩,文臣在左、武将在右,但这同等级的文臣一般都比武将的地位要尊崇的多。 墓室跟这个自然是一样的道理,一般墓中的耳室都埋葬的是跟墓主有关联的人,可以是亲属或者亲信,耳室一般也会有些陪葬,左面一般放置的是文玩器物,右面则倾向于放置刀具、武器一类的东西。 只是这些陪葬,毕竟不如主墓室中丰厚和尊贵而已。 王子现在扯上我往左耳室里跑,自然是想趁机进去找找陪葬品,看能否发现一些跟冥鱼古符相关的东西。 可我们顺着左面的墓道往前跑了二十来步,向右边一拐,耳室是看见了,可通道却被一道石门堵住,眼看再也没路了。 而此时,那些蛴螬蠕动和蹦跳的声音越来越大,距离我们也越来越近。 他大爷的,我也终于知道昨天晚上,豹子害怕的东西究竟是什么玩意儿了! 正是这些蛴螬! 我也就纳闷儿了,这玩意儿不是一直都吃素的吗?牙口怎么变得这么好了?而且就连体型都变得这么大! 尤其想想刚才那东西张开巨口,准备咬王子时候那模样,我直到现在,这心里还在发怵。 这东西的嘴明明也就不大一点儿,可真正彻底张开后,竟然犹如一朵喇叭花儿似的那么大,那给它一条腿,没三两口可就啃没了。 现在我算是明白了,墓穴外头那具死尸,身体缺失那么多,多半就是给这种巨型蛴螬咬出来的。 一想起这些来,我不由得一阵瑟瑟发抖,再看王子,他连忙在石门机关的位置,用一根中指粗细的撬棍,不知道在搞些什么。 不过我看到他那专注,还瑟瑟发抖的模样,也知道他肯定在竭尽全力打开石门,毕竟现在那些吃人的东西就在背后,谁都不想被这些玩意儿一口口蚕食掉,那他娘的死的也太憋屈了。 “咔嚓、咔嚓” 恰在这时,那种如同催命音符般的声音再度响起,一部分的蛴螬已经追了过来,此刻距离我们七八米开外,已经不远了。 我眼见这白花花的虫子越发的逼近,尤其其中一些大个儿虫子竟然一蹦一跳,每次跃出几尺,都他娘的快跳到跟前来了。 我赶紧把王子的折叠铲抄在手上,问了他一句准信儿:“这石门弄的开吗?” “成,机关被我拨动一多半的,马上就好。”听到王子的准信儿,我看他为了撬开石门,连屁都崩出来的动静儿,干脆自己一咬牙一跺脚,抄起折叠铲就冲了上去。 此刻两米开外的位置,几只跟胡萝卜粗细的大蛴螬已经完全追上来了,我抄起铲子,骂了句脏话给自己壮胆儿:“曰你先人板板的,老子跟你们这群白花花的玩意儿拼了!” 折叠铲带着我的大力,一铲就拍平了一个,蛴螬被我狠狠拍在地上,化作一滩绿色恶心的液体。 现在也管不了恶不恶心,我抄起铲子抡的飞起,十多只虫子被我跟拍黄瓜似的干掉,真他娘的痛快。 可就在这时候,远处一只虫子忽然跳过来,落在我的铲子上,然后一口咬了下去。 就听“咔嚓”一声,我手上的折叠铲,竟然生生被这玩意儿咬下去月饼大小一块。 我被这一幕吓的双腿直抖,整个人都快尿了。 尤其是刚才那玩意儿咬铲子时,那清脆锃亮的声音,咔嚓一声那叫一个利索,吓的我当场往后退去,与此同时,更多的虫子简直是蜂拥而至! “王子,你好了没?你再不过来,老子就要被这些封建社会的蛀虫给消灭掉了,快来支援社会主义建设啊!” “等着,再撑一下,就一下!”王子那边也急了,他忙大声的喊。 可我前头那些虫子扎了堆儿似的往前涌,我还守个屁啊,根本就是送死。 这时候我脑子里除了逃命以外,什么都来不及想了。 我赶忙转身向后退,恰在这时,石门“轰隆”一声开了,王子拉上我一步踏入墓室,整个儿抄起折叠铲,不由惊叫一声:“我的妈,这是怎么咬出来的?” 我被他那股大力推倒在地,头又撞在一个坛子上,这时候晕头转向的,就听到王子那边拿铲子一通狂拍。 等我后头好不容易站起来,打开脑袋上的矿灯的时候,王子整个脸上潮红一片,汗水跟不要钱似的。 滴滴答答…… 不多时,脚下就湿了一片,跟他尿的似的。 轰隆一声,石门终于合拢,将那些恐怖的东西完全挡在了外面。 我喘了口粗气,背靠在墓墙上,整个人都跟失控了似的,这时我想起了刚才脑袋撞到的陪葬品。 那似乎是一个坛子,我还因为那狠狠地一撞,脑袋上着实撞出个大包来。 这时,我下意识就开始在周边摸起来,周围瓶瓶罐罐的,似乎什么都有。 也是我现在真的被吓趴了,都懒得站起来仔细看一眼。 我的手顺着这些罐子往前摸,结果摸着摸着,忽然摸到了一方衣襟,这衣襟上头还黏糊糊的,好像油一样的滑。 我感觉到这阵异样感,就把手伸回来,放在鼻子上闻了闻,一股恶臭扑鼻。 是尸臭! 大概是这陵墓里本来有一股子腥臭味儿,我们这么长时间闻习惯了,所以鼻子也不听使唤了,现在猛地再闻到这股子淡淡的尸臭味。 我吓的一骨碌从地上翻起来,一偏头,脑袋上系着的矿灯就将眼前的景象呈现的一清二楚。 在这耳室的边上,两具死尸倒在墙角处,尸体的面目跟之前盗洞处见到的一样,明显被蛴螬啃食过。 但这些尸体腐烂,并不像上面那样严重,只是尸体表皮略微发胀,然后刚刚有尸液浸出来,只是刚刚开始变质腐烂而已。 可我刚才还把这玩意儿摸了一把,还把就着尸液的手拿在鼻子附近嗅了嗅。 一想到这里,我这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忙把头甩向一边,哇哇的就把刚才吃的三根火腿肠,连同自己的胃液全吐了个干净。 我连忙在墓墙上擦了擦手,这一堆东西吐出来我倒是舒服了,可这一滩子东西落地的时候,王子直接就跳脚了。 他大叫一声,忙把衣服在我身上蹭了蹭,反正都是我自己吐出来的,刚才尸液都蹭了,我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就听王子在那边骂。 可这小子才骂了两三句,他立刻就蔫儿了。 我还没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就听王子冲我吆喝道:“唐焱,那玩意儿又来了!” 我被他这么一嚷,回头再一看,就见十多只白色的虫子,正从死尸身体各处中钻了出来,而且越来越多。 真是曰了狗,外面到处都是蛴螬,现在这密封的耳室里又钻出来这么多只,眼看这些虫子爬出来四散开,已经不下四五十只,我到底前世犯了多大的罪,今生才被安排这么多虫子来报仇? “这下真他妈要嗝儿屁了,这间耳室里可是什么通道都没有了,咱们堵在这么个死胡同里,里面又到处都是四散的蛴螬,王子,咱们死定了!” 我现在都顾不得那摸了尸液的手,直接放在鼻子上擦了把鼻涕。 王子一看周围再没有地方可以躲,干脆把目光瞅向了正中央那口棺椁。 他登时从背包里掏出撬棍,冲我吆喝道:“过来,把这石棺撬开!” 我听他这一吆喝,就像慌忙当中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用手握住撬棍,把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 那些蛴螬大概是刚跳出来,开始还没太发现我,终于给了我们机会将这棺椁撬开。 伴随一声沉闷的响动,石棺被打开的一瞬,我跟王子连背包都来不及拿,直接双双跳入这庞大的石棺当中,然后一齐用力,将石棺盖上,只留出一道小拇指粗的缝儿。 可这时,我跟王子因为盖棺盖的时候太过用力,不知道把这棺材内什么玩意儿猛蹬了几脚,我老觉得我们身体下面不稳,有什么东西在动似的。 仅仅下一秒,我跟王子几乎一同倒吸了口凉气,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