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捡了个盲眼男人 临水镇是一个偏远的小镇,鲜少有外人来,茶楼里的声音沸沸扬扬,茶水沁人的清香萦绕其中,三五成群的男人围正在一起闲聊。 “哎,你们看那边儿。”一个身穿粗布麻衣的男人下巴一扬。 几个人把头扭向了门口就看见几个一脸沮丧的年轻男人分散坐在茶楼里,与众不同的是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带了一股或浓或淡的药味。 “看这样子估计又是去苏姑娘那求亲碰壁的。”另一个男人喝了一口桌上的大碗茶说:“苏姑娘其实也是可伶人,自打六年前苏员外和夫人一起遇到山匪后唉,现在天天去她家求亲的人那么多,谁知道是冲着她的人还是冲着她的财去的。”说完暗自摇头长叹一口气。 “哟,你要是这么想,怕是没瞧见过苏姑娘的面容吧。”穿粗布麻衣的男人问了一句。 正喝茶的男人点了点头把茶碗放下后说:“对啊,苏姑娘平时给我家娘子看病都是把面纱带上的,看不真切,不过看背影肯定也是一个美人了。 麻衣男人啧啧称奇,“那你真是损失大了,我之前见过苏姑娘把面纱摘下来过,啧啧啧,不是我吹,我生平就没见过那般动人的美人,见了苏姑娘啊,这心里就再也看不到别人了。真是日日夜夜都在想啊”说罢夸张的用手捂住了胸口:“有句诗什么来着,寤寐思服” 喝茶的男人对此嗤之以鼻,他看这家伙就是好色的无药可救了,苏姑娘那么好的一个人儿还得被他这般意淫真是可伶。 一直在旁默默听着他们聊天的一个面容宽厚的中年男人眼咕噜微微一转,想到前几日此地乡绅朱昼跟他许诺的那些好处,不由得考虑了起来,明明是宽厚的脸庞,硬生生有了狡诈的意味。 稍后他看着他们闲聊完开始喝茶,不由得憨厚一笑说:“哎,你们说苏姑娘啊,我觉得有点不一样的,我上次可在她家附近看见” 朴实的嗓音渐渐低了下去,小声地谈论着,配上他神神秘秘的眼神人人不由得专注的听他接着讲下去,几个人听他说完纷纷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就跟活见鬼了一眼,听他说的煞有其事,不由得开始思索起来。 苏宅里一片大好风光,一位美人正款款信步而来,一双瞳色略浅的桃花眸像含着雾气,斜睨一眼就把人魂儿都勾过去,面色白润,肌肤吹弹可破,双颊微微泛着红晕,一头乌黑的秀发松松的扎了个发髻,斜插着一个朴素的木簪,却因为在她身上,仿佛变成了玉簪似的,可谓风情万种摇曳生姿。 正翻晒着药材,一个穿着绿衣衫的姑娘小跑过来,还没走进就喊到:“姑娘,那些人都走啦!”还未等苏桃时说话又接着说了句:“那些人太不要脸啦,天天守在我们门口,呸!就是流氓!臭流氓!” 这小姑娘樱草是苏桃时身边唯一一个贴身婢女,从小一起长大感情自然比一般主仆更深,正是活泼的年记说话也随意一些。 苏桃时倒是没在意樱草说的话,起身看了看天色尚早,于是扭头对樱草说:“樱草,把我的面纱取来,现在天还早,我们上山采点药材。”说着翻了翻面前的药材,“你看,这些都不大够用了。”声音清冽动听,如同珠玉落地。 樱草却有些犯难,拧眉道:“姑娘,要是他们安排了人守在附近怎么办,你忘了上次朱昼那个混账趁你出去的时候,半道把你给劫走了吗?”想到这樱草更是气急,朱昼这厮真是无耻到极致,还好自己及时赶到,没出什么事情。 苏桃时眼神一颤,手上不停歇,接着翻晒着药草道:“你管他做什么,要是再来,你派人把他打跑就是了。” 接过樱草拿来的面纱给自己带上后,正往外走的脚步不停说道:“樱草,你记着,莫要管别人的做的事,这世道,只能管好自己”纤长的睫毛颤动似碟翼煽动,眼底一片晦暗。 樱草看着苏桃时推开门就走了出去,连忙把篮子带上追了上去。 临水镇的后山上鲜少有人进去,盖因山中都是成片的树林,树叶茂密时更是遮天蔽日,白日进去也显得昏暗不清,令人望而生怖。 林中倒是有不少的药材,苏桃时在林中和樱草寻觅着药材,林中湿润的空气黏着在身上,有种说不出的黏腻感。 越往深处走越是昏暗,不见天日,喜阴的药材就躲藏在其间,身上襦裙的裙摆沾染了泥土,苏桃时蹙眉领起裙摆走到一棵树旁边,绣花鞋底倏然踩到一团柔软的东西。 “啊!”苏桃时吓的惊叫一声,昏暗的光线更显得阴森可怖,她猛吓了一跳转身就要拉上樱草离开,刚要叫喊足踝却被后面冒出来一只污渍斑斑的手拉住了。 一个身穿深色衣裳的人趴倒在草丛中浑身都是尘土,肩膀处一只利箭插了进去,周围的衣裳都被染成了深褐色,狼狈不堪,呼吸微弱。 凝神发现是一个活人后苏桃时松了口气,抓住她脚踝的手失去了力气渐渐松开,竟然是彻底昏死了过去,苏桃时忙伸手探了一下他的鼻息,虽然微弱但还活着。 荒山野岭的居然冒出个重伤的人,樱草听见这边的动静连忙赶过来,见到苏桃时蹲下探着人的鼻息不由得吓了一跳,“姑娘,你没事吧,呀!这怎么有个死人呢!” 伸手就要把苏桃时给拉起来,苏桃时摆手示意自己没事扭头对樱草说到:“还没死,活着呢,樱草,此人身受重伤,恐怕就要命不久矣了”说罢眉心蹙起,一脸犯难。 樱草看了看自家姑娘一脸为难的样子,不由得心里叹了口气,自家姑娘虽然讨厌男人,但是心肠极软,如今撞见了这个伤患恐怕不得不带回去医治了,姑娘自己不想说,恐怕得自己来了。 “哎,姑娘行吧行吧,我们把他带回去。”说着樱草就架起了昏迷人的一条胳膊,果然看见苏桃时眼神一亮,樱草暗自觉得好笑,明明是心软的不行的人,却偏偏要做出个冷漠无情样儿。 两人互相搀扶着到了山腰,到底是两个姑娘都累的气喘吁吁,樱草胡乱用袖子抹了一下自己汗涔涔的额头,从身上掏出一条帕子给苏桃时递了过去道:“姑娘,要不然你先去叫几个家丁过来吧,我在这看着他。”说罢呶了呶嘴示意。  看着男人身上的伤口还在流血,苏桃时有些犯难,刚刚一路架着他过来的时候已经很小心的避免动到伤处,现在却还在流血,看来伤到了骨头,不止血是不行的了。 于是手里的帕子还没来擦汗,就被苏桃时拿去擦了男人身后的血渍,樱草气的急跺脚说道:“姑娘,那是你的帕子啊!怎么能给这种来历不名的人随便用了!” 苏桃时神色不变动作没停地说道:“帕子也就是只是帕子,给谁用都一样,而且人命要紧。” 眼见樱草又要开口,她又到:“樱草,你去叫人吧,我在这守住,他现在昏迷,一时半会醒不过来的,不会有问题。” 无奈之下樱草只好点了点头:“那小姐你小心点,我很快就回来的!”说完赶忙跑了起来,她可是要快点把人叫来,这世上的事情可是说不准的。 眼见樱草跑远了,苏桃时眨了眨眼,仔细打量着脚下的人,男人浑身都是血渍,先前只瞧见了背面,正面的细密的伤口却更多,就像被利爪勾过一样,衣裳褴褛,脸被头发盖住,发丝都被鲜血给粘和成了一缕一缕的。 动作轻柔的把脸上的发丝拨开,苏桃时一怔,面前的男人脸上也具是血污,看不清真切,但一抹蒙住了双眼的黑布却显眼的紧。 这人竟然是眼盲?! 第2章 救人救到底 肩膀上的箭伤,胸腹的细密伤口,都是兵器所为,想必此人虽然眼盲却是个武艺高强之人。 苏桃时顿时心里有些发紧,此人身份看来有些特殊,搞不好自己会惹祸上身她低头叹了口气,救人救到底,到底还是不能见死不救。 樱草很快就带着人赶了过来,见苏桃时还好好的站在原地便松了口气,指挥着几个家丁把昏死的男人带上就回到了苏宅。 几个家丁听吩咐打了盆热水来准备清理他身上的伤口,手里一盆水全被血染透。 樱草在一旁帮忙收拾着,一块木牌随着剪开衣裳掉落了下来,“姑娘,你看。”樱草把木牌递给外头的苏桃时,那是一块深褐色的木牌,中间端端正正的刻了一个‘温’字,字体端正大气,边缘光滑,想必是被人摩挲过甚多次。 苏桃时拧眉,没看几眼木牌就对樱草说:“他的事情我们最好还是不要过问太多,快把木牌给人家放回去,别人的东西还是不要动,我们的目的只有救人。”樱草吐了吐舌头后还是乖乖听苏桃时的话把木牌放回衣裳里面。 见都打理的差不多后,苏桃时吩咐人把药都准备好,向几个家丁说道:“你们把他的四肢都按好,我开始给他拔箭。”素手伸到肩膀伤口处,苏桃时想:还好箭不是带倒刺的,不然拔出来得更费工夫。 剪去箭尾,双手猛的施力‘噗’的一声箭尖拔了出来鲜血四溅,直接落在了她的脸上,连忙按住出血口敷上药把人安排妥当之后,苏桃时这才擦去脸上的血渍。 樱草给苏桃时擦着身上的血渍:“这人得是有多好的运气才遇见了姑娘这么好的人,真是修福啦。” 苏桃时倒是不以为然,对樱草说道:“我也只是见不得垂死之人罢了,他很想活着”明明已经力竭了,却在林中向她求救。 红润的唇紧抿着“樱草,等他醒了通知我,好让他离开。”正要走出房间,苏桃时又想起什么便说道:“先别给他清理除了伤口外的地方。” 樱草连连称是,扭头看着床上浑身脏污的男人,樱草点头思索:虽然说姑娘纯善,但是讨厌男人这个性格看来还是在的。 两日后苏宅西侧的偏房里,正是辰时,床上男人迷迷糊糊的苏醒过来,头痛欲裂,浑身的骨头都在嘎吱作响,守在门外的家丁瞧见之后,连忙记起樱草的嘱咐前去通知她,还未等男人缓和过来,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从屋外传来:“哟,你可总算醒啦。”樱草穿着身浅色衣裳从门口蹦进来,双手叉腰对男人说。 男人一身脏污,除却了伤口附近其他的地方均没有清洗过,身上已经有了些味道,樱草夸张的在鼻子面前扇了扇风,瓮声瓮气的说:“还好醒了,你已经昏睡两天啦,要是再不醒我都打算把你丢到后山去了。” 床上的男人闻言双手抱拳,语气诚恳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还未等他说完,樱草就打断了他说:“嗨呀,什么呀你可不是我救的,是我们家姑娘救下你的,哼,姑娘就是心太软了” 知道消息的苏桃时犹豫再三还是来看了一眼,刚走到门口就听见樱草一个劲的夸自己,到底还是姑娘,不由得觉得有些羞郝双颊泛起了红晕,玉风拂面,眉眼流光。 缓步走进房间,樱草见着她来了之后笑的眉眼弯弯:“姑娘来啦,呶,他醒了。”男人翻身下床,动作因为牵引到伤口略微不稳。 听着声音的方向往苏桃时这边走了两步又要接着开口道谢说:“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再下必当重谢姑娘。”苏桃时见他语气真诚不由得语气放低说:“何须谢我,我不过是做我该做的事罢了,伤口感觉怎样?” 男人嗅见苏桃时一身的药味,想必就是她救治了自己于是说:“伤口好多了,不日便能恢复,姑娘好医术。” 苏桃时听见后点了点头神情冷淡,“既然如此,那你不日就能离开我这儿了,劳烦公子到时把身上所有的东西打理干净全部带走。” 樱草在后面笑嘻嘻的说:“我们苏宅里面从来都是只有女人的,你一个男人进来被我家姑娘医治,全是我家姑娘心善呢。” 男人拱手做礼:“那更要感谢姑娘了,这几日给姑娘带来的不便之处在下多有得罪。” 苏桃时见他礼仪齐全,行事稳妥有礼,对他的戒备也略微放低,看着他一身味道心里也觉得怪异轻咳了两声便说:“你伤口还未完全消肿所以这段时间一直不能碰水,你的外衣就在床下,你也毋须担心。” 樱草心里的好奇心不停的冒着,见两人说了半天还没有她想知道的,不由得开口问了一句:“喂,虽然说要感谢我家姑娘,怎么到现在还没有自报家门”苏桃时蹙眉看着樱草说:“樱草不得无礼。”樱草郁闷的脸都鼓了起来一个人小声地在旁嘟嘟囔囔。 男人耳朵泛红,面色了然忙说:“在下温涂,前几日是与人发生纠纷,后被人追杀所幸得姑娘相救,温某定会报答姑娘的”说着就又要行礼。 苏桃时摆手说道:“不必了,药材什么的都不值钱,我也不需要你报答,对了,我叫苏桃时,是这个苏宅的主人,你现在伤势未好,若有需要就知会一声。”说罢又瞥见温涂脸上蒙住双眼的黑布,犹豫再三还是开口说:“你若有什么不便,我可以给你找些人帮忙照顾起居,也算救人救到底了。” “姑娘不必了,温涂虽然目盲但早已习惯了,能照料好自己不用麻烦他人。”见温涂态度坚决,苏桃时也不是非得强迫他人接受的人,所以点了点头称好就带着樱草出了偏房,留下几个力气大的家丁看护温涂。 听着声音像是走远了,温涂长叹一口气低声对在旁的家丁说了一句,:“劳烦两位为我打盆水来。”这几日一直昏迷,也是滴水未进刚醒就开始说话嗓子就像被火燎烤过一样,沙哑的不像话,听见水声传来,他就知晓了人把水端了过来,道了声谢后接过水盆让人都退出了房间。 摘下脸上的黑色布条,仔细清理了一番脸上粘腻的污渍,一双紧闭的双眼就出现在眼前,双眸睁开,一对仿佛在墨中浸透过的瞳仁,漆黑幽深地不见底,剑目星眸俊朗非凡,可惜了双目中的确无光,眉宇之间一股英气逼人,定非一般身份。 重新撕下一条白布充当眼带重新系上,温涂的双眼不能接触太久阳光,否则就会疼痛难忍,把自己收拾的干净后,好歹能看出个人样了,将一身破烂的衣服脱下重新换上一身这里准备好的衣裳。 温涂坐在桌子旁边,面色惨白,额头不停冒出汗珠肩膀上的伤口从刚醒来开始就一直隐隐做痛,现在更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上面咬似的,钻心肝的疼痛。 右手触摸着肩膀上一圈一圈的纱布,想到这一箭是被谁射出来的,温涂一言不发,双手猛的攥紧,还是长叹一声,终究还是有叛徒,还好自己逃掉一劫,想来他必定是以为自己死了。 不过现在自己提前部署的人应该已经把人找到了,为了不引起怀疑自己恐怕还是得先在这小镇多待几日。 第3章 躲不开的无赖 日暮渐推,窗外的阳光斑驳透入,已经是傍晚却比清晨的阳光更加炽热,落在人身上莫名的滚烫。 偏房里什么都没有,与其待在里面躺上一天,倒是不如出来活动活动更有利于伤口愈合。 听着地上的脚步声,温涂本准备迈出的脚步又收了回来,脚步轻盈几近无声,竟是苏桃时来了。 苏桃时手里端着一盅药,想到自己上午竟然没有仔细检查温涂身上的伤口好得怎么样了,不由得心里恼气,刚说完要救人救到底,竟然又出这种错误,眼下樱草又刚出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无奈之下只能自己来送。 敛眉敲了门低声道:“温公子,我是苏桃时,前来给你送药来了,若公子方便的话麻烦让我看一下伤口愈合的情况,好给你换药。” 温涂上前打开了门,“多谢苏姑娘了。”伸手接过药盅,步伐稳健,端时脚步平稳,果真是个练家子。 苏桃时垂眸掩盖了眼中思索的神色,看着温涂端坐在凳子上,纹丝不动,明明双眼是被遮住的,却让她莫名心悸。 四处的家仆被温涂前面都驱走了,一时间西偏房里竟真的就剩下她和温涂两人,温涂把药端起一饮而尽,见他如此干脆,苏桃时也心生好感,男人就该英勇,平日里见的那些想要动手动脚的娘娘腔算什么男人,喝个药都得靠人喂。 温涂为了不让苏桃时一个姑娘家难堪,自己干脆利落的解开了上衣,伤口从正面穿入,险些就要扎穿了整个肩膀,好歹也算医治及时,要不然得因为伤口发炎丢掉半条性命。 前几日温涂身上实在是太污浊,苏桃时也没有仔细看清,如今他又收拾了一翻,这才发现温涂后背尽是一道道伤疤,有颜色略浅的旧伤,也有前不久的新伤,偏偏他身上皮肤极白,着实显眼,更显得伤疤可怖。 点了根蜡烛放在一旁,小心翼翼的拆开了温涂肩膀上的纱布,内里虽然已经不流血了,但是血腥气仍然扑鼻而来。 仔细检查了一番伤口,愈合的还算可以,重新沾取了药膏给温涂重新敷上,苏桃时眼神专注,重新系着新纱布,屋子里一时间无人说话,显得有些寂静。 温涂也不是话多之人,只是孤男寡女独处难免有些尴尬,他在军中待了许久,也是第一次跟女人独处一室,感觉到苏桃时开始换纱布了,温涂清咳两声开了话茬:“苏姑娘,你是一人独居府中吗?”嗓子经过一天的温养已经好多了,虽然不及平时说话的音色,好歹也算正常。 苏桃时淡淡的嗯了一身,手上的动作不停。温涂更觉得尴尬了,于是又问:“令尊和令堂呢?” 像是有些意外,苏桃时止住了手,扯下纱布的力气用大了,正好划到旁边的伤口,令温涂闷哼一声。 苏桃时收拾这药罐,还是开口道:“家母和家父在六年前”纤长的睫毛微微抖动,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还是不能忘怀吗?浅呼啦一口气平复心绪,又接着说:“遇到山匪,双双殒命。”语气淡漠,仿佛说的是别人的故事。 听苏桃时说完,温涂自觉说错话了,就要起身道歉,苏桃时却抢先开口说:“你无须顾及,已经这么多年了,我也没放在心上的,毕竟人还是要活下去,而我一个弱女子,想要复仇什么的,根本是天方夜谭。” 说完拎起收拾好的药罐就跨步离开,临了又回头说一句,声音冰凉:“温公子,既然伤势好的差不多就早日歇息吧,过几日就要把你送出去了,毕竟我们苏宅是不欢迎男人的。” 听着脚步声渐行渐远,温涂怔怔的坐在椅子上,苏姑娘这是真的生气了吧,也怪自己口无遮拦,没话找话。自己还是第一次惹姑娘生气心里颇为不好受。 苏桃时提着东西出了西偏房,迎面就听见门口的争吵声,这么晚了是谁在这吵架呢?听着声音有点像樱草,苏桃时一愣连忙赶过去。 果不其然,在大门口樱草正气的牙痒痒,双手叉腰柳眉倒竖,正破口大骂着一个蹲在门口的少年,“你们到底有没有礼义廉耻,居然大晚上想闯进来,你这是私闯民宅知道吗?!”少年一声破衣,十四五岁左右,看上去不以为然的样子,听着樱草骂他也就搔了搔耳朵,一脸无赖样子说:“你管我呢,我还没走进去了,怎么着,你们苏宅的大门口还不许我睡啦?” “你!你方才明明是想闯进来!真不要脸!”樱草气急,脸色都涨的通红。 见苏桃时走了过来,少年眼睛一亮,笑嘻嘻的说:“苏姑娘好啊,嘿嘿。”樱草赶忙拉住苏桃时,气的丢了个石子过去呵到:“谁准你看我家姑娘了!” 少年嗤笑一声,满是污渍的脸色露出不屑一顾的神情慢悠悠的说:“这眼睛长在我身上,你管得着吗?”又接着笑咪咪的对苏桃时说:“苏姑娘,我家朱老爷让我给你带个话儿,这个聘礼他都备齐了,求姑娘赏脸去朱府看一遭嘿嘿。” 朱昼这厮知道姑娘不会赶小孩,居然找了这么个小无赖传话,真是可气!樱草气的牙痒,撸起袖子就要冲过去撕烂他色眯眯的眼睛。 苏桃时暗中拉住樱草的袖子,眼神一瞥,示意不要轻举妄动,缓缓开口道:“你回去告诉你们老爷,苏桃时不会嫁给任何人,请他断了这条心思,免得乱了我们的名声。” 那小孩听见后,两眼咕噜一转,竟又要开口,苏桃时拧眉“樱草,关门!”樱草得令后马上就把门“嘭”的一声关上了。 门外的少年连忙把手收回,这个樱草关门的劲真大,差点要把他手也夹上了。 想到任务没完成回去又得挨罚,少年咬了咬牙,伸长脖子大喊到:“苏姑娘,我家老爷说这是最后一次,你不答应会后悔的!” 里面没有动静,过了一会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传来,少年心里一喜,恐吓起作用了?里面的人没有打开门,而是隔着门喊了一声:“呸,放屁,滚!”竟然是樱草又跑回来了。 第4章 埋下祸端 少年摸了摸鼻子,只得灰溜溜的先回朱府,朱府里的大堂里,一个方面大耳的男人正坐在主座上等着消息,手里的茶盖撇去了茶沫,端起又放下,犹犹豫豫间还是没喝,外头的管家进来在朱昼耳边小声说了句话:“老爷,那小子回来了。”朱昼的脸上露出笑容,粗声道:“回来了?快让他进来!” 先前在苏宅门口的少年从门外猫着腰进来,见到朱昼少年直接跪在地上,边哭边说:“啊,老爷啊,我今天又去跟苏姑娘好好说了,结果苏姑娘骂我滚,说您承诺的都是放屁啊,我实在气不过,还差点又被她们给打了一顿”说话时抽抽搭搭,脸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不知道还以为两个女子把他打成了重伤。 朱昼坐在位置上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神色阴晴不定,少年也是个滑头,见气氛不对把哭声放小,偷偷摸摸的从门口遛了出去。 端起桌上的茶朱昼喝了一口,茶水已经变凉了,喝着有些寒气,这个小子说话太过滑头,不可全信,不过 手里的茶碗“嘭”的一声被他打落在地,朱昼脸上神情可怖要是让人看了绝对不会知道这个居然是平日里笑咪咪的朱大善人。 苏桃时这个女人实在是太不识趣了,自己低声下气的求她嫁给自己已经是第三次了,事不过三,这小妮子是要逼自己出狠招!平日里半眯的眼睛现在里面充满了愤怒与毒辣,挥手叫来管家,朱昼问到:“李风这两天怎么样了?” 管家是个比朱昼年纪略长10岁的一个机灵人,听见这顿时就明了了,垂眼道:“还没有怎么说呢,倒是茶楼常去的人可能都知道了。” “呵,这个女人真是不知道好歹,非要逼的我如此这般。”朱昼负手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说出的话都像从牙缝里挤出一般。 管家犹豫再三还是说了出来:“老爷,据我看,苏桃时好像不怎么在乎名声,我看要是想要报复她得找新法子。” 见管家脸上神情莫测,朱昼提眉问道:“你有注意了?” 管家马上跪在地上,头几乎都要埋到地里,随后小声说:“主意不敢当,愚计倒是有一条。” 一脚踩到管家的肩膀上,朱昼俯视着管家瘦弱干瘪的脊背,恩赐一般的说:“你要是出的好,有赏!” “老爷,最近各地不是老有美貌女子离奇失踪吗?老奴打听了一下,发现这些女子都是被同一个人收刮走的,而且”管家小心翼翼的抬起头说:“要是有人上报哪里有绝色美人的话,就会收到一大笔钱。” 朱昼脸上神情一顿,脚下猛施力,一脚踹开管家说道:“你居然想让我把苏桃时给这种人!好大的狗胆!” 管家跪在地上头也敢不抬连声说:“老爷息怒,老爷息怒!要是把苏姑娘的消息给他们的话,我们就有一大笔钱了,前些日子仓房着火正好需要银两,而且我们只是把苏姑娘的消息告诉他们,哪里能算卖,这苏姑娘不是还有机会逃吗?” 见朱昼面色缓和,管家跪行到朱昼脚边低声说:“况且,老爷,要是苏姑娘不在这儿了,她家的房子您可就能收下了,这有了钱,怕找不到像苏姑娘这样美貌的人儿服侍老爷吗?” 管家再接再厉,又接着说:“这到时候,环肥燕瘦,绝色美人,不还都得排队让老爷挑选吗?” 这些话就像猫儿爪一样不停的撩拨着朱昼的神经,听完后不由得跟着说:“是啊,环肥燕瘦,绝色美人都任我挑选,她苏桃时算个屁哈哈!”伸手把地上的管家拉起来,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土,朱昼笑呵呵的说:“不错不错,这个主意着实好,那就由你负责联系他们。” 管家连忙做礼:“多谢老爷,多谢老爷。”就在他要跨出门的时候,朱昼又喊住了他:“哎,你等会,让李风加大点力度,这苏桃时就算是要走,那我也得让她在走之前,身败名裂!” “是,老爷。”听着管家离去的脚步声,重新拿了杯茶,朱昼身心愉悦,不由得哼着小曲,苏桃时,不跟我的话,就是这种下场! 清晨的晨雾弥漫在整个小镇,临水镇如名,临水而建,这清晨的雾气是相当之大,理了理身上的衣裙,苏桃时早早就醒了,以前苏宅里醒的最早的向来只有她和樱草,温涂住进来后倒是起的比她们还早。 给自家姑娘洗漱完毕,樱草瞪着双迷迷糊糊的眼睛,给苏桃时插发钗,“啊,好困啊姑娘。”樱草嘟着脸说,双眼底下一片乌青。 “你这是怎么了?一大早就没有精神气儿?”苏桃时问道。 “嗨,哪里是我没有精神气,姑娘我的卧房离温涂太近了,大早上就听见他在那边的动静了,说什么要闻鸡起舞。大早上的就在那边折腾,嘿嘿哈哈的,吵得我脑仁儿疼,睡也睡不好。”樱草揉着眼睛说。 苏桃时不解:“那你就去和他说啊。是他不听你的劝告吗?” 樱草一脸懊恼的说:“那倒不是,是我一想到我去说他的话,他就会跟我道歉,然后我还觉得不舒服了,那人道歉真是诚恳,没办法我就让他接着练了。省得搞的我里外不是人。” 苏桃时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樱草一脸郁闷:“姑娘你笑什么?” 她笑道:“你总说我心软,你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呢。” 樱草想想自己也是笑了,都说她家姑娘高冷而她是个凶巴巴的泼辣姑娘,可不这样又能怎么办呢?两个弱女子又怎么在这个乱世求一个安稳的人生呢? 六年前老爷和夫人死于非命,周围有多少双眼睛觊觎苏家,能维持到如今的光景却已是不易了。自古红颜多薄命,也不知姑娘这等美貌今后的命运会是如何? 苏桃时轻敲了一下樱草的额头:“怎么了?发什么愣呢?收拾好我们去看一下温涂的伤。” 樱草想着心疼的看了自家姑娘一眼,临水镇的闺秀数她家姑娘最辛苦了。 第5章 苏桃时欲治其眼疾 樱草给自家姑娘洗漱完毕,便匆匆走向药材间,早前上山采来的药材还需晾晒,樱草有眼力见,知道姑娘还要为“捡来”的男人照料伤情,便默默做活去,为姑娘减轻些劳作。 见樱草独自忙活开,苏桃时欣慰一笑,往厨间走去,为温涂再煎些消炎的草药,一会为他换药。 端着新煎好外敷的草药来到温涂所在的房间外头,便看到温涂早已起身,在院落中舒筋展骨。 见状,苏桃时匆匆走过去:“温公子,你伤势还需静养,不宜锻炼,随我回房去换药。”说罢,苏桃时端着药走进温涂房中。 温涂闻声,医者的话自然要听,便走回房中:“姑娘,我伤势已经好了许多,怎可再劳烦姑娘为我操劳。” “不必过于客气,我只是行医者救人的天职罢了。”苏桃时依旧语气冷漠,边淡淡回应边将手中草药搅匀。 莫非昨日失言问及父母之事,她还介怀……温涂心中不自觉想道。 “昨日,在下失言了,姑娘大量,莫怪。”温涂出言道歉。 苏桃时闻言略有诧异,她早已释怀,他竟还记挂在心……苏桃时不自觉看向温涂,温涂微微低头,以道歉姿态坐于一旁,偶然瞥见昨日为他新换上的蒙眼布带又换回了旧的,旧的黑布带拆解下来后便放于一旁,仍沾着不少污渍。 “公子,为何用回旧的布带?”苏桃时不解,边问询边放下手中的草药起身,欲去拿回昨日的白布带为他换上,她以为是温涂看不见,拿错了。 “哦,姑娘,不必起身,”温涂听见苏桃时的动静,连忙出言按下她,“不瞒姑娘,我虽看不见,但眼睛若长时间透光,会疼痛不止,所以换回了旧布带,旧布带是黑色的,而姑娘拿来的是白色的,所以……” “原来如此。”苏桃时有些恍然大悟,但也惊诧于温涂如何得知布带的颜色。 “我虽看不见,但常年来已练就过人的听力和嗅觉,仅凭听力和嗅觉,便足矣。”温涂看穿了苏桃时的疑惑,便用温文尔雅的语气解释道。 “嗯,我现在为你换药。”苏桃时听罢,便将话题带回,一向不与男人有所交集,她也无心与温涂如聊家常般畅谈。 “有劳了。”温涂闻言,自觉地脱下上衣。 苏桃时仔细将旧草药取下,尔后擦拭清洗伤口,期间多次触碰温涂伤口,温涂默默隐忍,不为所动。 温涂的伤愈合的速度很快,若是常人受了这伤,定要休上百日,看这愈合的速度,估摸着再休养半月,他便能恢复日常的劳作。想到这,苏桃时本就有些疑虑温涂并非平常人,这一看,似乎也印证了这一点。 “温公子,再休养几日,你便可离开了。”苏桃时将诊治结果如实告知,语气冷淡。 樱草将要晾晒的草药晾于院中,便去煎温涂药定时喝下的药,此时药已盛入碗中,樱草端着药来到温涂门前。 “姑娘,药煎好了。”樱草端着药,小心翼翼地走进房门。 温涂接过药,一饮而尽。 “你好生休养。”苏桃时淡淡说着,起身,与樱草一同离开。 苏桃时仔细看了一遍库存的药材,思索着有哪些药还需补充,思索完毕后,便带着樱草一起出了门,上山采药。 路人见蒙着面纱的苏桃时走出自家大门,纷纷交头接耳,似是在说着什么悄悄话。 樱草拧眉,用不满的眼神看向交头接耳的路人,用眼神警告他们收敛些失礼的举动。 “樱草,不必理会,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苏桃时自然也发现了异样,出言对樱草说道。 “这些男人竟如长舌妇般在那里说三道四,再叫我看见,定煎些失语药给他们灌下!”樱草发着牢骚。 “噗嗤……”苏桃时被义愤的樱草逗乐,“好了,采药要紧,别管他们了。” “哼!”听完自家姑娘的话,樱草用力瞪了一眼仍在看着苏桃时交头接耳的路人。 深山一如往常般阴凉荒芜,那日被温涂突然抓住脚踝的惊吓仍旧有些心有余悸,便与樱草手搭手地一同探寻在这林间。 温涂听从苏桃时的话,不再走出房门活动,呆坐房中,自然有些百无聊赖,肩膀的伤隐隐发疼,但疼痛程度已经不用牵连他的表情。 回想昨日,苏桃时淡淡回应他关于父母的事情,温涂决议,伤势好些后,定为她报丧父丧母之仇,以此报救命之恩。 想到这,温涂内心的歉意感消除了些。 夕阳西落,苏桃时该回家了,今日收获不浅,不仅采足了需要的草药,竟然还采到了一株年份不短的灵芝,苏桃时的心情自然大好。 返程路上,不知不觉中回忆起温涂今日的表现,即使患有眼疾看不见,温涂的行动竟丝毫不受影响。 再加上温涂那温文尔雅、唇红齿白的形象,透露着平常人不会有的气质。 若能为他治好眼疾……这一想法刚冒头,便被苏桃时迅速打消:治伤便是,不该多管其余的事情。 既然温涂畏光,那他的眼疾一定与气血有关……刚打消一个想法,苏桃时心中有冒出另一个想法。 苏桃时的思绪总围绕着温涂的眼疾胡乱飘荡,意识到这一点后,苏桃时心头有一丝无奈。 “看什么看!再看叫你再也看不见!” 苏桃时的思绪被突然响起的声音拉回,转头看到是樱草正气呼呼地朝路人怒骂,再抬眼,周围的路人竟都用怪异的眼神看着她,时不时与身旁人悄言悄语。 “樱草,别理他们,”苏桃安抚气呼呼的樱草,“一会儿还要去为刘妈诊治配药,没有闲工夫耽搁吵嘴。” 还不等樱草向苏桃时为自己辩解,某个大胆的路人便大声朝苏桃时喊道:“昨日那小子可满足了您苏大小姐?那小子可是心满意足地离去了呐!” “哈哈哈哈……”路人闻言,瞬间皆发出嘲笑的笑声。 “……”苏桃时心头顿时升起怒意,但懒得搭理这些比长舌妇还无聊的人,便拧着眉欲拉着樱草往家走。 苏桃时伸手抓了个空,抬眼的功夫,樱草便将那人扑倒,按在地上一掌一掌扇着耳光。 “叫你嘴贱!嘴贱!”樱草一边扇一边怒骂,路人惊诧。 “哎哟,竟然打人!”被措手不及扑倒在地的路人一边慌乱躲着樱草的巴掌,一边惊叫,“你这泼妇竟然打人!” “嘴贱就该掌嘴,以后才知道好好做个人!”樱草继续怒扇嘴巴。 “樱草!”苏桃时赶忙将樱草拉起来,“不要与这等人计较,快起来。” 围观热闹的路人越来越多,樱草被苏桃时拉起,只得收手作罢,怒目瞪着周围看景的人,道:“再叫我听见你们的恶言恶语,都叫你们再说不了话!” 苏桃时拉着樱草往家走,见樱草气成这样,无奈地出言安抚:“别气了,樱草。” “姑娘,你心善行医治病,他们竟然这样说你!为了口舌之快,完全忘记此前您的恩惠,真是气不过!”樱草的怒气无处宣泄。 温涂在偏房,过人的听力已经听见大门口传来脚步声,知道是苏姑娘和樱草回来了,但脚步声,听着有些杂乱。 “跟他们计较流言无任何用,待忙完手上的功夫,派人去探探流言的源头吧。”苏桃时对樱草的说的话,也传入了温涂的耳朵。 “知道了……”樱草还是怒气不消,气呼呼回应着。   第6章 温尽墨不辞而别 夜幕来临,一日的忙碌结束,苏桃时又想起自己想为温涂治疗眼疾一事,犹豫再三,最终决意过去温涂的房间一趟。 “拜托你清晨不要扰我睡觉,你看我这乌青的眼底,都是拜你所赐!”苏桃时没走几步便听见樱草抱怨的声音。 “是是,在下知道了。”温涂温文尔雅地回应。 苏桃时抬眼望去时,温涂刚关上房门。 她有意与温涂保持疏远距离,主动去敲门不符她一直以来的行事标准,于是转身,回房,此事且放一放吧。 温良乔装打扮,带着搜寻小队,从边疆兴元一路探寻温尽墨的踪迹。 五日前,温尽墨接到圣上从首府颍昌传来的圣旨,命他回颍昌商议大事。 温尽墨早已知晓军中有古阖国1安插的眼线,此行从边疆回首府,路途遥远,古阖国一定会趁机对他不利。 季昌国的西疆与宁夏国、古阖国、大理国接壤,宁夏国和大理国在富裕强大的古阖国买通和教唆下,频频在西疆滋生事端,古阖国趁季昌国不堪两国扰心之际,率兵进攻,季昌国已将兵力尽数调往西北疆和西南疆,正西疆域兵力不足对抗古阖国的进攻,竟被古阖国一路进攻直成都府。 温尽墨领兵从颍昌出发,前往成都府对抗,最终将古阖国击退,为了西疆安宁,圣上令温尽墨驻扎于兴元,镇守西疆。 如今,温尽墨率部驻守季昌国西疆已逾五年,这五年来,西疆虽时常与古阖国发生战事,但大理国和宁夏国摄于季昌国国力强大,一直安安分分,只偶尔在古阖国的教唆下生事端。 古阖国将温尽墨视为眼中钉,暗杀时常发生。 此行从兴元回颍昌,古阖国自然不会放过暗杀的机会。 温尽墨提前安排心腹温良埋伏在均州途中,以防不测。 但温尽墨未预料到,对他下手的,竟是自己的手下,就算温良接报前来支援,也来不及救他。 背后挨了一刀的温尽墨在深山中躲避手下叛徒追杀,逃至临水县山林时,被叛徒一箭几乎射穿左肩,忍着剧痛甩掉追杀后,终于体力不支,晕倒在山林当中。 温良心急火燎前来支援,不见温尽墨,只能怀着怒火追捕逃跑的叛徒,将叛徒捉拿后,于临水一带搜寻温尽墨的踪迹,搜寻了五日仍不见温尽墨踪影。 温良跟着温尽墨多年,也有些谋略头脑,若温尽墨失踪一事被朝廷知晓,一直堤防温尽墨的定北王一定会趁机觊觎温尽墨的兵权,于是默默将消息封锁,只求能尽快找到温尽墨,再作接下来的打算。 温尽墨在苏家又停留了五日,这些日子外头也较为安定,或许古阖国已经认定他已经死了所以才不再作出举动。 但军中一定也乱了,想到这,温尽墨以未烧尽的木柴于地面留下“后会有期”便趁夜离开了苏家。 苏桃时于清晨醒来,欲去查看温涂伤势时,才发现人已经离开,虽然未帮他治疗眼疾有些小小遗憾,但并未再作细想,继续像往常般晒药采药,行医治病。 朱昼忙碌完外头的事情,回到自家刚坐下,管家便笑盈盈地走过来,笑着跪在朱昼面前道:“老爷,您吩咐的事情,妥了。” 朱昼匆匆吞下口中的茶,脸上有些期待地追问道:“是找到暗中收美人的人了?” “正是!”管家心头有些骄傲于自己办妥了老爷交代的事,抬头笑着答道。 “好啊,好啊!”一想到苏家大宅还有苏家的财产即将落入自己手里,朱昼兴奋地有些控制不住地哈哈大笑,“快快传话给那人传话去。” “老爷,听说那收美人的人,不接见传话的,”管家脸上掠过一丝为难,“恐怕要劳碌老爷亲自去说了。” “竟然还摆架子?”朱昼有些不爽,但为了能尽快将苏家财产囊获手中,他也不计较这一点了,“知道了,带路。” 朱昼说罢,放下茶杯,往外走去,管家急忙跑到前头,躬身哈腰地引着路。 季昌国圣上季威于十年前登基继位,继位前夕,定北王季铎公开宣布对皇位毫无兴趣,季威顺利登基,安心治国,如今国泰民安,是百姓公认的好皇帝。 胞弟季铎深得其心,圣上对胞弟季铎从来关爱有加,特赐定北军兵权,令季铎镇守北疆一带。 北疆一向安宁,只偶尔与邻国发生摩擦,季铎与邻国签订友好条约后,北疆安宁至今。 季铎因此立了大功,获“定北王”名号。 颍昌,季昌国首府所在地。定北王府内。 定北王府的装点一切从简,但占地面积十分广阔。 定北王早已有正室,但其每日都于不同的房间走出。 定北王府虽然一切从简,但府内有上百间豪装点饰的卧房,如今这百间卧房,已有过半有人入住。 住下的,都是定北王喜爱的美人。 当年,定北王为令圣上安心,故意迎娶县令之女为正室,对外宣称只有这一个夫人。 定北王妃楚玉怜,听闻定北王对自己爱慕,不曾细想便应了婚事。 定北王形象温文尔雅,具有季昌国第一美男的称号,且行事理智,性情温和,能嫁给定北王,是几世修来的福分。 清晨,定北王儒雅地笑着,从某间卧房走出,慢悠悠关上房门。 门内,是昨日刚来的美人,正于床上陷入梦寐,脸上挂着淡淡笑意。 与美人一夜,定北王的心情很好。 这美人也与此前的美人一样,被惊魂掳来,惊然发现定北王站在自己面前时,更加惊吓慌神。 定北王最享受的,便是安抚惊魂美人。 一番巧言令色,令美人主动投怀送抱,好不自在。 但这些美人,只令定北王开怀一次之后,便被弃之不理。 定北王回到自己的卧房,对着铜镜整理自己的仪容,镜中的他,温文尔雅,一袭青衣,脸上挂着儒雅笑容。 “王爷,小的办事回来了。”正悠闲整理仪容的定北王,听见门口传来话音,听出是派出去寻美人的主事。 “进来吧。”定北王淡淡道。 “王爷,”主事先躬身行礼,尔后语气欣喜地继续道,“昨日,小的在均州一带,找到了一位绝世美人。” “哦?真是好奇,怎样的美人,能称为绝世呢……”定北王浅浅笑着。 “此美人有一点美中不足……不知王爷是否介意……”主事言辞有些闪烁。 “不妨直说。”定北王对着镜子,轻抚鼻尖。 “听闻,此美人多年行医,身上有浓浓的药材气味……怕……怕王爷嫌弃味道……”主事支支吾吾。 “是吗,”定北王来了兴致,多年来,他收集的美人多数静待深闺,女大夫,还是头一次听闻,“听着,很有趣,速速带来吧。” “是!”主事闻言心中大喜,匆匆退下。 定北王妃目睹定北王从偏房走出,一副兴致盎然的样子,自然知道,昨日,他定过得很销魂。 不像自己,多年独守空房。 待定北王离去,定北王妃径直推开房门,也不顾及会惊扰到美人睡梦。 美人被开门的声响惊醒,睁开睡眼惺忪的双眼,赫然见到屋内坐着穿着华贵、目测至少年过三旬的贵妇人。 摄于这贵妇人气势逼人,美人惊怕中坐起身,用被子遮住身体,不敢开口问询。 “昨夜可是让王爷快活了?”定北王妃淡淡道,仿佛问及旁人的事般。 “……”被问及羞涩之事,美人不知不觉红了脸颊,不敢应答。 定北王妃抬眼看了美人一眼:“看来十分快活啊。”定北王妃见她的反应,自然也了然于胸,这种事情,已经如日常,定北王妃早已麻木。 “来人呐,”定北王妃慢悠悠起身,门口闻声走进来两名精壮男人,“好生伺候吧。” 定北王妃走出房门,背后,美人的惊诧还挂在脸上,精壮男人手起刀落,连一声惊呼都来不及,美人的皮,已被整张剥下。 第7章 温尽墨手刃叛徒 听罢主事传来绝世美人的消息,定北王心情莫名好,稍事整理仪容,便往门外走去,门外,轿子早已备好。 每日清晨,定北王都要参与早朝,虽无何要事需他主持,上早朝也不过是例行公事。 定北王妃走出美人屋子,美人的处置交由两位手下来办即可,她的心情也已日渐平静。 在院落,定北王妃偶遇定北王,脸上挂着灿烂笑意:“王爷,早。” “……”定北王闻声便知是谁,眼睛都不抬,步履稍稍加快些,将不想见的人甩在远远的身后。 定北王妃平静看着定北王的背影,直至背影消失于定北王府大门,尔后默默抬脚,往厅堂走。 这般偶遇,自然是定北王妃刻意下才会发生,自从嫁入定北王府,两人共同的寝室,定北王再也没有踏入过。 温尽墨连日赶路,无奈伤情虽在肩部,但也使他无法乘驾颠簸的马匹,步行延长了他的行程,避开闹事街区尽量从深林穿过,五日后,才远远望见熟悉的兴元府远郊。 将士见温尽墨虚弱回来,均惊喜望外,温良闻讯迅速出来迎温尽墨回军营。 “将军,恕属下无能!”温良待温尽墨稳坐,立即下跪请罪。 “快起来,”温尽墨刚想伸手将温良从地上扶起,肩伤便牵扯着令他一阵吃痛,眉头也皱起,“快起来,此事要怪,也要算在古阖国头上。” “谢将军开恩!”温良从地上站起,抬眼继续道,“将军,那叛徒和几名叛军我已尽数捉拿,正在大牢等候将军亲自发落!” “哦?”温尽墨闻言,心里对温良赞许了一番,“引我过去。” “是!” 温良引路带温尽墨走进大牢,刚进大牢便见到入口不远的空地,奄奄一息刚被用过酷刑的人。 “将他千刀万剐,也不足以泄我心头之愤!”温良咬牙切齿,恶狠狠地看着血肉模糊趴在地上的叛徒。 “将军……饶命……我一时糊涂……只为了拿些钱财给我爹娘看病……求将军开恩……”叛徒闻声抬眼,看到竟是将军站在面前,吓得屁滚尿流地求饶,“若我死了,我爹娘也毫无生路可走了!求将军开恩啊!” “你倒是说说,你是怎么策划的,竟差点将我置于死地。”温尽墨对叛徒问话道。 “将军饶命……我只是听那人吩咐,将几名不明身份的人混入军中,其余之事,属下真的一无所知啊,求将军开恩,给我条生路!”叛徒连连求饶。 “军法规定,叛者,斩,我想饶你,可军法要守。”温尽墨听完,默默将温良的佩剑迅速出鞘,手起刀落,叛徒身首分离。 “将军就这么杀了他,太轻饶他了!”温良见状,气愤难平。 “此事就此罢了,”温尽墨抬步往大牢外走,温良跟上,“圣上那边,有何动静?” “回将军,我已将你中伏的消息全面封锁,朝中若得知你遭遇不测,心怀不轨之人一定会趁机做些小动作,”温良回复,“既然将军平安归来,接下来,将军有何打算?” “做的好,此事我还需再想想,”温尽墨回到军营,“我稍事休息,晚些叫你。” “是!”温良在军营外,领命后离去。 苏桃时于刘妈家中,刘妈近来病情忽然变坏,眼下只能睡卧在床,苏桃时为了治好刘妈,心思全部投在了刘妈身上。 “姑娘,我的病,是否难以痊愈?若是如此,只盼后头得个痛快……”刘妈面色惨白,无奈地笑着朝苏桃时说道。 “刘妈,不要说些丧气话,”苏桃时安慰道,她已断明,刘妈定是心血的问题,但医治的方子只能缓解病情,刘妈家境颇为窘迫,且需要用的药山上也很难采到,“此前尚能落地行走,只是肋间有痛感,缘何突然严重至此?” “说来真是辜负了姑娘的叮嘱,”刘妈苦笑,“昨日我于门前信步走走,忽见一孩童摔了跟头,便匆忙跑过去想扶起他,谁知还未跑到跟前,胸口便突然剧痛难忍,路人见我倒地才将我扶回床上。” “嗯,刘妈,稍后你喝下药,便躺下休息吧,切勿再作出大动作了,明日我再带药过来。”苏桃时想到此前意外采到的灵芝,灵芝有活血养血的作用,苏桃时一直珍藏着珍贵的灵芝。 苏桃时返回苏宅,一路上,路人仍旧对她指指点点,苏桃时佯装没看见,径直走回苏宅,翻阅医书。 “姑娘!这么早就回来了?”樱草见姑娘坐于房中,正认真地翻阅医书,似乎心情很好般走到她身旁,“姑娘你看,我将燕麦压成这样,只要用热水一泡,便能直接食用了。” “燕麦?”苏桃时眼睛一亮,“本草纲目记载,燕麦性味甘平,能益脾养心……” “啊?”樱草看姑娘眼睛发光地喃喃自语,一头雾水。 “樱草好聪明啊!”苏桃时突然夸赞道,“我今日我为刘妈诊治,刘妈是心血不调,若用上那灵芝,再以燕麦为日常食疗,定能让刘妈痊愈!” 说罢,苏桃时接过樱草手中端着的碗,尝了一口:“味道尚可,樱草,你快去多弄些来,明日给刘妈带过去!” “哦……”樱草呆头呆脑退出房门。 苏桃时仔细翻阅医书,继续研究灵芝入药的注意事项。 夜幕降临,苏桃时仍在专心研究,毕竟灵芝只有一颗,她不能暴殄天物。 窗口时不时闪过黑影,苏桃时余光瞥见,但以为是房外树木借着月光而落下的影子,不以为意。 窗外,一袭黑衣的蒙面人默默凝视着她,樱草时常于院落走动,蒙面人怕被旁人发现,谨慎躲避,静等最佳下手时机。 夜深了,苏桃时顿感疲乏,樱草也回了房准备入睡了,苏桃时放下医书,准备洗漱就寝,丝毫未意识到,门外,蒙面人早已守候着抓她。 蒙面人见苏桃时简单洗漱便准备就寝,且旁人似乎也早已入睡,准备下手。   第8章 欲为桃时报仇谢恩 苏桃时躺在床上,隐约感觉外头似乎有动静,心里有些害怕,默默盯着窗外。 凝视窗外许久,外头也没有动静,苏桃时稍稍安心了些,起身,欲出去查探一番。 蒙面人见其起身,躲于门房一侧,苏桃时打开门,刚走出两步,便突然被蒙住口鼻,还未发出惊呼,便即刻昏了过去。 蒙面人得手,将苏桃时扛上肩膀,悄然离去…… 是夜,西疆,温尽墨平安归来,又亲自手刃了叛徒,部下特地为温尽墨准备了篝火宴,一为将军平安庆祝,二为铲除叛徒庆功。 温尽墨与众将士围着篝火,开怀畅饮。 温良酒过三巡,渐渐话多起来,先是感慨多年征战,至今也未完全太平,尔后开始借酒抱怨。 “将军,我季昌国国界绵长,圣上安排亲弟弟负责短短的北疆国界,却叫您常年驻守绵延万里的西疆,一己之力对抗宁夏国、古阖国、大理国,太不公平!”温良说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温良,注意言辞。”温尽墨严肃提醒。 “是……将军……”温良从来都对温尽墨言听计从。 说来,温良今年刚满二十,几年前,温良被征兵入伍后,头脑精明、上进心强的他很快被温尽墨注意到,并赐名温良,温尽墨悉心栽培。 温良也未令温尽墨失望,但凡交给他办的事,他都妥当办好。 被温良一提,温尽墨也回想起往事,五年前,圣上将定北兵权交给胞弟季铎,北疆常年来从未发生过大型战役,季铎与邻国签订友好盟约后,北疆安宁至今,季铎也因立下大功,获封定北王。 而西疆乃三国国界,局势复杂,连年发生战乱,温尽墨多次击退古阖国进攻后,便派使者前去谈判,但谈判一直无果。 大理国与宁夏国也摄于两大国之间的紧张关系,轻易不敢选边站队,时而在古阖国的教唆下滋生事端,扰乱西北疆和西南疆安宁。 肩膀屡次受伤,怕日后再难常年挑起抗战大任,温尽墨鉴于此,早前便想好,先与宁夏国和大理国议和签订盟约,最后再与古阖国谈判,这样能减轻西疆的压力,为季昌国争取全面和平。 每每想到战事的复杂局势,温尽墨满腔忧愁,但也只得抽丝剥茧般缓缓处置,别无他法。 “对了,温良,”温尽墨独自思忖过后,便想起有一事要交代温良去办,“我能平安归来,多得临水县邬镇一个姑娘救我性命,我还需回报人家。” “竟还有这等事?”温良稍感意外,“将军尽管吩咐,我定代将军办妥。” “那姑娘姓苏,名唤桃时,听闻其父母是被山匪所伤而双双殒命,她在我垂死之际救了我性命,若是要回报她,只有帮她报仇才足以回报了。” “明白了,将军,”温良放下手中的酒碗,立即就要动身,“我这就去办。” “不急,温良,且坐下,难得军营一日清闲,明日再去办吧。”温尽墨拉住欲走的温良。 “遵命。”温良虽坐回了温尽墨身旁,但心思早已在思考如何办妥这件事。 漆黑夜幕下的定北王府,定北王妃楚玉怜早已歇下,别院中,时不时回荡出春意荡漾的咯咯笑声。 “美人,为与你在此欢度,我可是费了好些心思……”定北王一脸宠溺笑意,对卧于一旁的娇羞美人说着无尽的甜言蜜语。 …… 别院,身穿一袭黑衣的蒙面男人早已将面巾摘掉,肩膀扛着陷入昏迷的苏桃时,走入一间未燃灯的房间,尔后将苏桃时放在床上。 蒙面人行事果断,安置好苏桃时后,便往燃灯的房间走去。 “王爷,妥了。”蒙面人站于门外禀报道。 季铎正于美人打情骂俏,闻言即收起满脸笑意:“知道了,退下吧。” “是。”蒙面人即刻离去。 季铎对眼前美人的兴致顿时全无,缓缓起身,更衣。 “王爷,您去哪儿?”美人疑惑地问。 “你好生休息吧,我有要事要去办理。”季铎的语气与方才形成一百八十度转变,口气生硬。 “……”美人心头惊怵,见王爷立即变了个人,再不敢多发一言。 别院走廊,季铎缓缓往燃灯的另一间房走去。 “是何等美人,竟能得众人称之绝世呢?”季铎一边往苏桃时所在房间靠近,一边兴致盎然地喃喃自语。 季铎来到房前,即推门而入,屋内灯光幽暗,季铎也不心急,先将烛火多燃亮几盏,尔后才慢慢走到床边,将苏桃时的脸庞照亮。 季铎感觉到,自己的心,如沐春风。 只见眼前的苏桃时,肌肤白皙到似乎吹弹可破,白里透红的精致脸庞,身着镂花白底印花素软缎袍,堆云砌黑的长发,头绾风流别致飞云斜髻,轻拢慢拈的云鬓里插着团云华胜,肤如凝脂的手上戴着一个赤金扭丝镯子,腰系黄色花卉纹样绣金缎面束腰,上面挂着一个绣白鹤展翅的香囊,脚上穿的是莲花软缎小靴,整个人显得绰约多姿面赛芙蓉…… “啊……”季铎只一凝视,便觉被苏桃时美到窒息…… “苏桃时?”季铎默念着她的名字,“竟然还是医家大夫,果真是奇女子。” 季铎默默喃喃自语,缓缓将苏桃时的手抬起来,与吹弹可破的白皙肌肤相比,苏桃时的手稍显粗糙,想必是常年上山采药,总会磕磕碰碰不过意划伤吧…… 仔细端详一番苏桃时的双手,季铎并不觉双手的粗糙违和,反倒觉得这双常年操劳的手,更为苏桃时的魅力加分。 季铎只一番端详,便心满意足:“你好生睡一觉,明日见。” 说罢,季铎轻手轻脚走出房间,生怕吵到苏桃时的美梦…… 西疆,温良在天蒙蒙亮时便苏醒,心中记挂着将军的嘱托,早早起身,亲自指派几名手下前往临水县,欲将苏桃时父母被杀一事彻底调查一番。 安排完这件事,温良便前往温尽墨日常处理公务的军营,发现将军也早已端坐在矮桌前。 温良心知将军听力过人,知道他来了,便默默坐到矮桌另一侧,为将军阅读文件。 打开第一个文件,温良先行默读之际,便瞬间满脸惊喜。 “将军!去往宁夏国谈判的使者回报:与宁夏国签订盟约一事,宁夏国对我季昌国提出的要求都尽数答应了!” 第9章 即将率部向南转移 “真的?”温尽墨闻言心中大喜,若与宁夏国签订盟约,西疆将有三成疆界取得安宁。 “将军,使者回报道,宁夏国愿与我季昌国交好,互通商贸,平等相处,只是还需将军亲自前去一趟,谈妥其他细节,便可顺利签订盟约。”温良为温尽墨言简意赅地解读文件。 “好,”刚回军营,就要远赴宁夏国谈判,温尽墨对温良再次叮嘱道,“我不日便动身前往,温良,军中大小事务就靠你了,还有,苏姑娘一事,也要多上心,尽快办妥。” “是!苏姑娘的事情,我已派人前去查探了,将军请放心。”温良从不令温尽墨失望。 “既然西北疆即将安宁,继续留在兴元也没什么大作用,我有意率部向南转移,温良,你有何看法?”温尽墨问道。 “将军,如今所在的兴元,与宁夏国靠近,若按计划,接下来将致力于与大理国交好,属下觉得,矩州位于我国与大理国边界的中间位置,若有何动乱,路途不远,援军可尽快赶赴边界各处,因此矩州较为适宜。”温良看着地图,说道。 “矩州……若只需应付大理国,自然合适,但古阖国仍需防范,”温尽墨思忖道,“古阖国已将我成都府吞并,大有持续进攻的意图,我看,恭州位于成都府正东,水路通达,且也与大理国接近,你看,恭州如何。”温尽墨也说出自己的想法。 “将军所言甚是,属下认同。”温良听罢温尽墨的顾虑,仔细看着地图,果然是恭州更能周全防范大理国和古阖国。 “嗯,传我军令,十日内,向恭州转移,”温尽墨说罢,再次对温良叮嘱,“同样,苏姑娘的事情,你也只有十日时间了。” “遵命。”温良顿时感受到压力。 段兴受温良指派,与三名同僚一同来到临水县邬镇,一番打探后得知,苏桃时被临水县民众盛赞为天下第一绝世美人,容貌极其艳丽,有一身吹弹可破的肌肤,脖子后面有一朵红桃花样的胎记,不过因为在邬镇这种小地方从不外出,所以美名没有传的很广泛。 其父母世代行医,原本苏家家境殷实,且时常无偿为民众行医治病,后因美誉外传,被朝廷特赐了员外闲职,本身还是以行医为主。 六年前,苏员外携妻上山寻药时,不幸遭遇山匪袭击,双双殒命。 苏桃时女承父业,一心钻研医术,因貌美招致当地男人多番纠缠,不胜其烦,也因此特别讨厌男人,有男人对她追求一律驱赶,纠缠不散者她就会派人打散这些这些纠缠者的念头,家中仆人也尽数都是女仆。 以上,便是段兴打探来的事件始末。 “既然是六年前的事情,况且这小小邬镇,甚至整个临水县,都知道苏姑娘父母的遭遇,短时间内,怕是寻不出什么有用线索了。”段兴带着三名同僚,在茶馆稍事歇息,同僚关礼边喝茶边思忖。 “苏姑娘救了将军,也因此事难,才足以回报苏姑娘对将军的救命之恩,”段兴道,“不要打退堂鼓,一定要办妥这件事情。” “嗯……”四人不再言语,暗自思考如何将事情进行下去。 温尽墨要求温良十日内解决此事后,自知时间紧迫,便主动请示,亲自来临水县调查,否则这事,十日内一定办不好的。 “段兴,你看,那好像是温副将……”关礼抬眼望向茶馆外头,温良已经来到邬镇。 “咦,温副将竟然来了,”段兴说罢,便起身往外走,径直跑到温良面前,“副将!” “哦,你们在这里啊,”温良随段兴一同走进茶馆,“将军有令,十日内解决此事,是日后要往恭州转移了。” “啊?这么匆忙?”关礼惊呼。 “宁夏国即将与我国签订盟约,以后我们两国的疆界不会再有战乱了。”温良解释道。 “哇,谈了这么多年,终于要签盟约了!”段兴闻言,甚是欣喜。 “是啊,温将军一人负责三国疆界,我们小的都深感不堪重负,如今将军终于能卸下些重担,我季昌国太平,指日可待!”关礼口气无比豪迈。 “别激动了,副将都亲自过来解决苏姑娘的事情了,十日会不会太过匆忙?”段兴将话题引回正题。 “不怕,我已有计划了,”温良放下茶水,“稍后段兴、牛黄,你去打探一下苏姑娘父母是在何处殒命,关礼,你去苏家,问问苏家下人具体情况,于敬,你去县令府,调阅当年的案宗,晚上将打探来的消息与我汇报,我去对面这客栈,开一间客房,我还有别的军务要办,就静等你们带消息回来了。” “是!”四人闻言,顿有茅塞顿开之感。 温良吩咐过后,便起身离去。 温尽墨为表重视,次日便动身前往宁夏国,宁夏国以盛礼款待,宁夏国也一心向和,古阖国几次三番以向宁夏国出兵为要挟,令宁夏国滋扰季昌国边界,宁夏国也自知,若激怒了季昌国,将引致两大国讨伐,为避免发生那样的事情,宁夏国愿与季昌国签订盟约,只要季昌国能答应一个条件:若古阖国对宁夏国动兵,季昌国能遵守盟约,派兵支援。 温尽墨承诺,留万名兵力驻扎在宁夏国与季昌国边界处,若宁夏国遭遇古阖国进攻,这万名将士能即刻出征支援。 于此,两国正式签订盟约。 温尽墨心头,顿时莫名轻松。 回到军营时,温良还未传来消息,温尽墨也不着急,他对温良很放心。 温良这边,经过五日查探,只查探到当年那批山匪,已经尽数散尽,有部分山匪弃恶从善,在临水县远郊安宁过日子。 温良心里也十分着急,期限只剩五日了,温尽墨亲自交代的事情,温良从来都妥善做好,此次自然也不容许有任何差池。 “军爷……六年前……我确实跟着山大王薛达在路过一处山林时掳走了苏员外,但我们并没杀害他们……”温良亲自带着同僚,去问询找到的弃恶从善的山匪赵大宝,赵大宝已经年过五旬,尽显苍老。 “那薛达,如今在何处?”温良问道。 “真的不知道啊,只知道那件事之后不出一个月,我们就解散了。”赵大宝答道。 温良眉头拧作一团,赵大宝的话透露出另一层意思:或许苏姑娘的父母,并非山匪所杀。 第10章 苏桃时被掳 苏桃时从睡梦中突然惊醒,可眼前竟是一片陌生景象。 陌生的周围令苏桃时顿感恐惧,瞬即坐起身,动作有些剧烈,竟牵扯着太阳穴有些晕痛。 “你醒了?”季铎在清晨醒来后,精心收整了仪容,便往苏桃时所在的房间走来,恰好看到苏桃时正从床上坐起身。 “你……你是何人?”苏桃时戒心很强,定北王身着华服,器宇不凡,苏桃时知道他一定不是普通人。 “我?呵呵,”季铎顿了顿,“我是定北王,季铎。” 苏桃时闻言惊讶,莫非自己正在定北王府内?自己从未与皇室有过任何牵扯,为何此时竟在定北王府? “姑娘,你且安心,不必害怕,我定北王府十分安全。”季铎见她仍一脸戒备,于是笑着出言安慰道。 苏桃时并未因季铎的话放松下来,尽管面前的季铎,温文尔雅,器宇不凡,但苏桃时对皇室从来没有任何兴趣。 “我为何置身于此?”苏桃时严肃的语气问道。 “这……”季铎微微抬头,故作无辜,“不瞒苏姑娘,我听闻姑娘大名后,甚感好奇,所以派人将姑娘接来了我王府,若有得罪,还望姑娘原谅。” “呵呵,我想独自待一会儿,劳驾您出去好吗?”苏桃时顿时想起,自己本正想就寝,外头有些窸窸窣窣的动静便出门查探,记忆在开门的刹那便断了,她还需仔细想想,究竟发生了什么。 “当然可以,苏姑娘,那我就先走了,晚些我再过来。”季铎一脸谦逊笑意,迈步离开。 走出房门,季铎心情美妙难以形容:“真是个有意思的姑娘。” 苏桃时环顾周围,周围摆设尽显豪华气派,苏桃时坐于桌旁,努力回想究竟发生了何事,可想到头疼,都想不出任何。 记忆中忽现温尽墨身影,苏桃时顿时有些愤怒:自己从不曾与朝廷皇室有任何牵连,近来也只是救过自称被追杀的温涂,想必自己置身于此,一定与温涂有关。 越想越气的苏桃时径自起身,往房门外走,开了门才看到,房门两侧,各站着两名看守,看来……自己轻易是无法离开此地了。 苏桃时怎么都不明白,定北王为何掳走她? 樱草睡醒后,伸了个懒腰,见姑娘仍未有动静,无奈地摇摇头,欲叫姑娘起来,想必是昨夜看医书,又看到了深夜,所以才睡了懒觉。 “姑娘!太阳都晒屁股……”樱草推门而入,话音还未说完,便发现屋内空无一人。 “咦,姑娘去哪了?”樱草环顾四周,灵芝仍摆在桌上,医书也放回了书架。 樱草顿感不妙,匆匆往外跑,心中仍怀着期待:姑娘或许是接了急诊,出去为人探病了。 来到刘妈家,刘妈仍虚弱地躺在床上,樱草不顾礼仪,推门而入,将刘妈吓了一跳。 “咦,这不是苏姑娘家的樱草吗?”刘妈平复着心口,疑惑问道。 “我家姑娘可有来过?”樱草没见到姑娘,心里又着急起来。 “不曾来过,但苏姑娘说,今日会带药过来。”刘妈疑惑答道。 樱草不再回应,匆匆跑离刘妈家,在街头寻着姑娘的身影。 距离率部转移还有三日,温良那边,交代的事情或许已经办妥了吧…… 温尽墨思索着,若这事办妥了,由自己亲自与苏姑娘说较为合适,也显得自己对报恩一事很重视。 这几日较为清闲,驾马来回也只需一天,不会耽误转移的事情。想到这,温尽墨匆匆上马,欲到邬镇,与温良汇合。 温良好言好语问询赵大宝,赵大宝仍旧是那些答复,并称不知山匪于何处,心焦不已,但心焦并未摆上表情。 还有三日……温良努力思索,该如何办妥六年前的旧案,当地官衙都未能捉拿凶手,更说明了这事并不好办。 一肚子郁闷的温良,于街头散心,顺便吃午饭,温尽墨于正午,也赶到了邬镇。 温良在街头看到将军亲自来了,心中的焦虑更加浓郁。 未与将军打声招呼,便再次赶到赵大宝家。 “我最后一次问你,薛达如今于何处?”温良语气急不可耐。 “军爷,我是真不知道,若知道,早就告诉您了,”赵大宝一脸无奈,“当年的事情我记地很清楚,我们山大王抓住苏员外两口之后,并非杀他们,将他们困于山里不足两日,两人便被送出去了。” “我问的是,薛达如今,人在何处。”温良心中,有了别的想法,对他来说,将军对他的看法,比打胜仗还重要。 “要不军爷,您去问问这附近别的人?当年一起做匪的兄弟们,有百来兄弟都在这远郊定居至今呢。”赵大宝为温良想着办法。 “……”温良拧眉盯了赵大宝一眼,“稍后,将军会亲自前来,我要你帮我个忙。” “帮忙?”赵大宝意外。 “嗯,”温良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银两,约莫十来两,“我随身带的钱不多,你先拿着,稍后将军来问话,你照实说便是,只有一点:你要说,当年苏员外两口,已经被薛达亲手杀害,且薛达就也在这远郊。” “啊?”赵大宝惊愕,“这……为何?” “你照做便是,事成了,我再给你百两。”温良用钱财诱惑着赵大宝。 赵大宝掂量着手里的碎银,分量足,脸上顿时挂着讨好的嬉笑:“军爷放心,我记下了。” “嗯。”温良交代完毕,匆匆离开。 回到闹事街头,温良四处寻找温尽墨,终于在路边一个面摊,看到将军正吃着午饭。 “将军!您来了!”温良大声打招呼。 “嗯,”温尽墨听出了温良的声音,“事情如何了?” “回将军,已经查明了,”温良汇报道,“苏姑娘的父母于六年前被山匪亲手杀害,这伙山匪后来弃恶从善,在临水县的远郊定居,我查探过了,当年那伙山匪,有百余名都在远郊定居至今。” “头目呢?”温尽墨问道。 “也在,但未免打草惊蛇,我并未去寻,但有人作证。”温良答道。 “做得好,”温尽墨简单夸赞道,“稍后带我去一趟。” “好,”温良应,“将军打算如何做?” “杀。”温尽墨简单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