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自杀女孩 “不好,那个女孩儿要自杀!” 梁跃对大哥梁飞低呼一声就窜了出去,梁飞赶紧跟上。 东平大桥桥头栏杆上站了一个也就十几岁,身形纤细的小姑娘,一大早的,她就穿了一条薄薄的纱裙,在栏杆上站得笔直,果然很不正常。 梁跃来得快,女孩儿刚听见脚步声他就到了跟前了,伸手就来抱女孩儿的腿,大叫“不要死!” 女孩儿猛然见一个俊朗少年扑向自己,吃了一惊,身子一歪就失重了,大头朝下从桥上扎了下去,梁跃一把没拽住,手里就抓到一条裙子。 梁飞随后赶到,一刻都没停,直接从栏杆翻过去,也跳下桥去了。 幸好梁飞水性还不错,在水里拽着女孩的头发,把她拉到了岸边。 这时候梁跃也已经下到桥下岸边了,帮着梁飞把女孩子拽了上了。 女孩儿大声咳嗦,吐出不少水来。 梁跃一边帮她拍打后背,一边说:“我帮你做做人工呼吸吧?” 女孩儿一听咳嗦得更厉害了,一口水都吐他脸上了。 等女孩儿稍微平复了一下,抬头看看梁跃,问:“我和你们有仇呀,为啥推我下水?” “我是救你,还没问你为啥想不开呢?” “谁想不开了,我在那上感受一下新鲜空气不行么?”女孩儿大眼睛一瞪,生气地看着梁跃。 “你的行为很不正常,所以我兄弟以为你要自尽呢,那上边多危险呀?” 女孩儿气得站了起来,刚要说话又蹲下了。 “把裙子还我!” 梁跃赶紧把手里的裙子给过去。 女孩儿穿上裙子,怒道:“你们脑筋缺弦就不要乱做好人,我本来就是在桥栏上翻跟头都不会落水的,你把我推下去。”然后又一指梁飞,“我本来会游水的,你下去就制住我手脚,还薅我的头发,本来一早上好好的心情,都被你们搞砸了!” 梁跃和大哥梁飞面面相视,没想到好心竟然做了件蠢事。 梁飞和梁跃都是孤儿,而且非常的孤,一个亲人也没有,梁跃是梁飞收养的,在大街上捡来那年梁跃才四岁,而那时梁飞也才十二岁。梁跃的名字都是梁飞给起的,梁飞一领就领了他十一年了,俩人四处流浪到了东北这个叫做隆安的城市,每天晚上就在东平桥下桥洞里过夜,不是住不起店,天热,桥东里凉快,所以就在旅店里偷了两套行李,搬到桥下来住了。着今早刚起床,准备过桥进城去工作,就遇上了这个貌似要寻短见的小姑娘了。 梁飞看这小姑娘大眼睛眼珠直转,睫毛忽闪忽闪的,一看就是个机灵鬼,心里还挺喜欢的,就问:“小妹妹,看你也就十四五岁,上学呢吧?咋一大早上跑到郊区来了?” 那小姑娘很不友好,大眼睛一翻:“关你啥事儿?我喜欢晨运,不行么?” 梁跃好心没得好报,讨了个没趣,这时见她顶撞大哥,站起来对梁飞说:“走吧大哥,估计她是个没爹妈的野孩子,说话没素质,咱们不要理她了。” 梁跃拽着梁飞要走,没想到那个厉害的小丫头没有反驳梁跃,忽然蹲到地上趴在膝盖上哭了。 梁飞于心不忍,过去问道:“小妹妹,你有什么难处就和大哥说,看我能不能帮到你。” 小姑娘说:“我妈死了,我爸心里只有那个小老婆,天底下的人都不理我了!” 梁跃对梁飞说:“你看看,还是有自杀倾向。” 小姑娘忽然站起来,朝梁跃脸上狠狠吐了一口口水:“呸,你才自杀呢,我没那么软弱!”说完起身就跑,往市里方向跑去。 梁跃气得撒腿就追:“臭丫头,不识好歹,今天非好好教训你一下不可,我抓住你还把你裙子扒下来扔河里去!” 第二章:剽悍泼妇 梁飞拽住梁跃:“算了,别和她一般见识,这小姑娘也许真的是无家可归了,多可怜呀!” 梁跃擦了一把脸上的口水,说:“算她跑得快,不然我这暴脾气非吐还回来不可!” 俩人又上了公路,往隆安市里走去。东平大桥是隆安的东大门,属于是城乡交界处,左右没有人家,很偏僻,过了桥就算出了城了。 兄弟俩到了离“家”最近的东街市场,说是市场,实际都是小商贩们自己成立的,一清早谁来得早谁就能在马路边抢一好地儿摆摊儿。放到现在肯定不行,因为现在有威慑力很强的城管综合执法大队。开车在大街上横冲直撞都不一定挨收拾,可你摆路边摊肯定是要挨收拾的。可在九十年代初城管还没有这个权利,那时也没有人骂城管,甚至很多人都不知道那时候城管大队的具体工作是干什么,很多时候看到他们和市容环卫工人混在一起,就是不知他们用不用干活。 梁飞的工作就是在市场顺手牵羊,见什么顺手就偷什么。一般混市场的小偷都不偷小贩的,毕竟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再说时间长了小贩都认识他们了,在他们行窃时就是看见也没人出声,小偷也有一点义气在,人家不破坏你好事,怎么也不好回手还偷人家吧。但梁飞不一样,他是外来的,谁也不认识他,他也就不在乎是谁了,谁都偷。昨天实在没机会偷啥,把一卖菜的一筐豆角给搬走了,搬到卖肉的摊床那借了杆秤,人家豆角卖五角一斤,他的三角就卖,立马就被一帮老太太围上了。别看他好偷,可他卖起东西来一点也不短斤少两,还告诉老太太们“我要是唬弄你们一两一钱,你们就把我秤杆子给掘喽!”卖肉的一听连忙帮他唬“不能差,这秤老准了!” 快到中午的时候,市场也迎来了小高峰。人来人往车挤车,那个时候我们国家还不像现在这么富裕,私人很少买得起汽车,交通工具都只以自行车为主,谁要是骑一辆AX100摩托车就已经是很牛B的了。中午这个时候市场这段路人山人海是相当难走的了,平时五分钟就能穿过去,现在最起码要二十分钟,这期间要是有一辆汽车经过那就不是二十分的事了。两边小贩也已不是刚才无精打采的样子了,都龙睛虎眼地吆喝着,那叫一个精神。一边称着秤,一边答对着问价的,抽空还得吆喝几声。最主要还得看着点摊子,要不遇上个毛贼再把菜给搬走一筐那就赔大了。 这时,一个摩登少妇进入梁飞视线,只见她涂脂抹粉,描眉画唇的,小T恤坦胸露背,小短裙低腰露腿,大高跟鞋,光着俩脚丫子,推这个小自行车,前车筐里放这个小钱包。一路走一路扭,眼光就在路两边的菜摊上打转转。 梁飞一看机不可失,冲梁跃一使眼神儿,哥俩儿就凑过去了。那女人正在一个小摊儿前打听茄子的价钱,梁跃手里捏着五元钱挤了过去,好像是要买菜似得,却重重的踩了一脚女人穿着凉鞋的脚丫子,女人疼的叫了一声:“小崽子,你急什么,走路不长眼睛呀?”梁跃连忙道歉,卖菜的男人也说:“大姐,他是小孩子,别和他一样的。” “你光谁叫大姐呀?看你一脸褶子抽吧的像核桃皮似的光我叫大姐?没你事哪凉快哪呆着的啦!”卖菜的一看这是个二虎吧唧的泼妇呀,人语不懂还理她干嘛! 梁飞趁乱凑过去,抓起车筐的小钱包就想溜……没想到钱包上有一截手带系在车筐上了,他这一拽,把自行车拽的一晃,那女人正要再骂梁跃几句呢,车子一晃把她给惊着了,一回头,梁飞手里还拿着她的小钱包呢。 这还了得,你想这小孩踩脚一下都不依不饶的,偷她钱,那不赶上要她命啦! “干什嘛?”一声大叫如同炸雷一样,把梁飞吓得一哆嗦。但梁飞也是老江湖,遇变不慌,趁大家都没明白咋回事呢就撒开了手,把钱包又放回车筐。笑嘻嘻地说:“大姐,他是个孩子,别和他一样的。”神情完全是一看热闹劝架的,别人还真不知道刚才这老娘们喊啥,只有卖菜的看见了却也没作声。 “少他妈装蒜!我问你刚才拿我钱包干啥?”这女人可不是一般战士,可不容你蒙混过关。 “你说啥呢?我就是过来劝劝你别欺负孩子,你咋还冲我来了?”梁飞知道现在逃走可不是办法,唯一可行的就是比她还横,让她有理说不清。 旁边围过来的人还真不知咋回事,真以为这女人耍无赖呢。七嘴八丫子说啥的都有,反正也没人向着那女人。 “我X你妈!”女人急了,扔下自行车就扑向梁飞。 梁飞还真没想到这女人这么泼,双手一边抵挡女人的一双鹰爪一边往后退。 “我他妈让你装,你个小毛贼偷到你姑奶奶头上来了,还他妈装相!”女人是连打带骂,嘴里嚷着,双手上下翻飞,梁飞左遮右挡,不留神把这女人的小T恤都给撕开了,露出白花花一片。这女人也真是凶悍对露点全然不顾,甩着两只大奶往前冲,屡屡突破梁飞的防线,击中他的要害。 第三章:仁心毛贼 梁飞一看不好,转身就逃。女人叫骂着追出得有五十米,看实在追不上了才罢休。两旁看热闹的人虽然没人掺乎他俩的事,但也没人把梁飞当贼看,他逃走反而都给他让道,这说明梁飞的反咬一口之计也生效了,也说明人们永远都是同情弱者。 梁飞逃出市场,找了个角落躲了起来。伸手擦了一把汗,长出一口气。感到脸上有点痛,擦汗的手上沾了不少血,这才知道自己挂彩了。不由暗骂自己倒霉,怎么碰上这么个母夜叉! 他隐身在墙角,探出头去想看看动静,这一看不由“扑哧”一声乐了,原来他看见梁跃骑了一辆二六自行车赶了过来,车筐里还有一个小钱包。 “我靠,你真行啊小子,不愧是我兄弟。”梁飞一把拉过梁跃,很赏识地摸着他的头。其实最让他高兴的是梁跃算是帮他报了仇。 梁跃说:“幸亏你引开她,要不可下不了手。” 梁飞苦笑:“我哪是引开她呀!” 梁跃叹道:“这个阿姨太厉害啦!” 梁飞怒目横眉:“还他妈阿姨,就是个泼妇!这虎老娘们,她要是个男的我非削死他!” 六月天说变就变,刚才还晴空白云的,这回天忽然阴了,乌云密布,哥俩找个大门洞避雨去了。这场雨来得及去得快,也就十几分钟,大道成了河了,但是太阳又出来了。 梁飞肚子有些饿了,问梁跃:“你想不想下馆子?” “怎么突然问这个?你不是要存钱吗,还这么奢侈?” “嘿嘿,我突然想到个注意,咱俩骑着这自行车去吃,吃完假装忘带钱了,把自行车押给他们,他们保管愿意。要不这车也不好卖,留着也没用,又不敢骑。” “好啊!我想吃锅包肉。”梁跃一听下馆子顿时来了精神。 梁飞骑着车驮着梁跃找饭店去了。梁跃看着车轮激起的水花,把自己想象成骑着牛魔王的分水兽的孙悟空,在大海中乘风破浪。这都是梁飞讲给他听的,在梁跃十岁以前,听梁飞讲西游记是他最大的乐趣。后来长大了才知道,梁飞讲的西游记并不是吴承恩版的,而是梁飞版的,一大半都是他瞎编的,书上根本就没有。 梁飞挑了一家叫好再来的小饭馆,迈步就要上台阶,被梁跃拉住了:“大哥你看。”顺着梁跃的手指一看,在不远处胡同口的马路牙子上坐着一个浑身湿漉漉的小姑娘,这用双手撑起衣服前襟,在太阳底下晾呢。正是早上在东平桥遇到的那个小姑娘。 梁飞领着梁跃走了过去。只见小姑娘靠在墙上,眯着大眼睛,似睡非睡的不动,两手还在撑着大襟,露着小肚皮儿,在那晾呢。 梁飞见她有点不对,伸手摸了一下她的头,有些烫,脸也红扑扑的。 梁跃嘿嘿一笑,说“看来她今天与水有缘呀,河水泡完了雨水浇!” 梁飞看小姑娘迷迷糊糊的,心想这也不行啊,不能不管她呀,上诊所吧!让梁跃推着车子,自己抱起小姑娘就走。 “你要干啥?抱我去哪?”小姑娘清醒了。 “给你看病去。” “我不去。” “少和我犟,就你这小体格不治烧死你。”梁飞不由分说把小姑娘抱到诊所,打了一针退烧的,又打一针消炎的,一共二十多块。梁飞没舍得花现钱,假装忘带钱了,把自行车押给诊所了。 打过针以后,小姑娘精神多了,和梁飞哥俩一起在马路上瞎逛。饭店去不成了,梁飞买了几个面包仨人边走边吃。 这回小姑娘不那么倔强了,和梁飞说了自己的情况,她是受不了爸爸找后妈,所以离家出走的,说打死也不回那个家了。 小姑娘名字叫姬芸,比梁跃小一岁。 梁飞劝她回家上学,她说自己已经辍学了,死活不回去,劝急了转身就要走,被梁飞又拉住了。 “妹子,你要是真不想回家,那就跟我们走吧,一个人瞎闯会危险的。” 姬芸大眼睛忽闪两下,看看梁飞,面带关心。再看看长相英俊的梁跃,也不像是坏人,于是点了点头。 第四章:鬼屋传说 姬芸真的跟梁飞走了,可能是人在难中最容易相信伸手帮自己的人,连大人通常都是这样,别说姬芸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了。不过幸好梁飞虽然连偷带骗的,但他并不是丧尽天良的人。何为丧尽天良?就是只要对自己有利他不会顾忌任何人,关键时恐怕连亲爹亲妈都能卖喽的人。梁飞做坏人还没达到这个境界,冲他养大梁跃就可以看出来,他并不是一个成功的坏人。此刻,他心里还在为自己家里又添了一口人而高兴呢!姬芸是个小女孩,不能再睡在桥洞了,住旅店太贵,有时公安来查房还得费口舌。梁飞准备暂时租一套平房来住。市区的平房价太高,在市郊租吧! 在南关花了三十块钱一月租了两间小房,勾着一天一块钱,还带了十几平米的小院子,院里还有个小煤仓子。这两间房虽不大,但设计的还挺合理,一进门是厨房,然后是大屋,里边是小一点的房间,正适合他们三人住。 有了新家,最高兴的要数梁跃了,从这屋跑到那屋,从窗台又蹦到炕上。梁飞看了他一眼:“别嘚瑟了,快收拾卫生吧!” 梁跃和姬芸在屋里收拾,梁飞在院子里除杂草。突然在墙头上冒出个脑袋来,圆滚滚、光秃秃的,是个五十几岁的老爷们。梁飞正薅草呢,无意中一抬头看见这秃头正看着自己呢,吓了一大跳:“我去!你谁呀?要干啥?” 秃头笑了,露出一嘴的黄牙,像叼了一嘴的玉米粒似的:“邻居,我就住你家前院,就隔着一条道。” “哦,那你进来坐吧。”梁飞客气了一句。 秃头摇了一下:“不啦,你们是租的这房子吧?” “是呀。” “钱都交完了?” “交啦。” “哦,也没啥事,有事你就到我家叫我,就前院。”秃头说完从墙头缩了下去。 梁飞继续薅草。这房子好久没人住了,野草挺高,梁飞手都磨起泡了。 “这要是有把铁锹就好了,梁跃,梁跃!” “干啥?”梁跃跑了过来。 “去上前院借把铁锹来。” “我也不认识人家呀!” “我都认识了,你去了就也认识了,就前院那个秃……秃脑瓜蛋子老头儿家。”梁飞压低声音说,他怕秃头突然又从墙头冒出来。 梁跃去了,梁飞也停下手站在大门外等着他把铁锹借回来,顺便四外望望,他对这里并不熟悉。 这条街也就住着十几家人家,加上前院有几家开后门的也不到二十家。邻居他都不认识,就知道东院住着一个老寡妇领着个小媳妇,儿子是木匠在外地打工呢,娘俩平时也不怎么出来。西院住着个姓桑的老两口,五十多岁了,都很老实,孩子在外地,老两口有二亩菜地引以为生。这都是昨天租房时房东告诉他的,但没和他提前院那个秃脑瓜蛋子。房东是粮贩子,挺有钱的,在市里还有个粮店,平时也不回这老房子来。 过了老半天,梁跃才扛着一把铁锹回来了。 “你咋去这么半天?草都又长高啦!” “王叔和我说话来着,他说起没完我也不好意思走啊!” “谁是王叔?” “你不说你认识吗?就是那个秃子。” “他都多大岁数啦,还叫他叔,不叫爷爷,也得叫个大爷啥的。”(东北话大爷就是大伯的意思,叔比爸爸小,而大爷比爸爸大。) “他让我这么叫的。我一开始是叫大爷来着,可他说这孩子真不会说话,都把我叫老了,就叫王叔就行。” 梁飞一笑:“呵呵,他还挺虚的,就是叫他大哥有啥用,就看他现在那德行再年轻二十岁也不招人稀罕。他都和你磨叽啥了,说这么半天?” “他说的可吓人了。” “等等……我也要听,啥吓人事儿啊?”姬芸这时也跑了出来。 “进屋再说。”梁跃显得很神秘。 进屋以后,梁跃坐到炕沿上告诉姬芸:“去,把门关上。” “拉倒吧!你快说吧,还不少活没干呢,别弄景啦!”梁飞都不耐烦了。 “好吧我说,他说咱们租的这房子不干净。” “不干净这不是在收拾呢吗。”姬芸没听懂他的意思。 “哎呀,不是那个不干净,是说这里有脏东西……” “有啥脏东西,大便呀?”姬芸瞪着大眼问。 “别打岔,让小跃把话说完。”梁飞也急于听听是怎么回事。 梁跃说:“他说咱这房子都空了一年多了,以前有一家在这住过,是小两口,自从住进来以后总是莫名其妙地在半夜里吵架。有一次这俩人吵了半天,女的光不出溜没穿衣服,就穿一双高跟鞋就跑了,再也没回来,男的和邻居四处找也没找到,后来过了十来天在南边的圈湖漂上来了,肉都都泡烂了。警察说是自杀,但男的心里也过意不去,王叔说那男的搬走以后再没见到他,听说后来疯了。” “按理说那女的死外边了和这房子有啥关系?” “王叔说从那以后他半夜老能听见这院有敲门声,起来还看不见人影,有时只能看见这院门口有一滩水,和女人的脚印。王叔说那是哪个女的阴魂不散回家来找那个男的,后来有过两家租这房子的都吓跑了。王叔还说他有一次半夜起来撒尿,听见大道上有动静,趴着门缝一看,果然咱们门口站个女人,长长的头发披散着,光屁股没穿衣服,身上一劲往地上淌水。那女的一回头,真的是跳湖自杀的那个女的,眼神空洞,脸色苍白,还冲着王叔呲牙笑呢。” 听到这,姬芸吓得“呀”地惊呼一声,梁飞也觉得头皮有点发麻,虽是大白天,也有些慎得慌。但他并不相信这世上真的有鬼,骂了一句:“去他妈的,别听他瞎掰啦,有这事他刚才咋不和我说,和你一小孩儿说啥?明摆着吓唬人呢!老家伙一看就不地道,甭信他的。” “看王叔那样不像吓唬人,他老婆也在旁边呢,还说那天晚上王叔回来脸都吓绿了,王叔说他这辈子也忘不了那女的露着尖牙冲他笑的样子,想起来晚上就不敢出屋。” “我听着晚上都不敢出屋了。”姬芸可有些信了。梁跃又说:“这老两口要是合起来骗我一个小孩儿那得多没有正事呀?他说想和你说又怕你不信,不说又怕将来吓坏孩子,所以说了,信不信由你。嘻嘻,反正我是不太信……” “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呀?是老王头说的还是你瞎编的呀?” 梁跃笑嘻嘻的说:“千真万确是他说的,不过我真的不信。咱们坟地都睡过还怕鬼吗?” “我也不信,姬芸你怕么?” “刚才有些怕,不过你俩都不怕我就也不怕了。” “管他呢,这世上要真有鬼我还真想见见,证明咱死了以后也不会灰飞烟灭,还有灵魂在,也挺好。” 三个浪迹天涯的孩子就是与众不同,说完就没事了,谁都没在乎。梁飞由此还更烦前院的老王头了,感觉他出事儿鬼祟,不大方。 没想到睡到半夜,这门外还真就来了鬼了。 第五章:真的有鬼 夜里,梁飞和梁跃睡在大屋的炕上,姬芸睡里间小屋的一张小床上。梁飞躺在炕上琢磨着明天还应该买些生活用品,这有房子了就得像个人家了,不象睡桥洞,能将就就将就了。躺在一边的梁跃也翻来覆去睡不着,梁飞看看他:“你咋还不睡觉,在哪儿翻腾啥?” “天太闷了,睡不着。” “那你自己回桥洞睡去吧,那儿凉快。” 梁跃翻了个身嘟囔:“我才不去呢,好不容易有个家了,还不在家睡。” “我表在兜里呢,你掏出来看看几点了?” “哦……都半夜十二点了。” “那快睡吧,明天还有的很多事儿呢。” 咣、咣、咣……大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砸门声。兄弟俩一下都坐了起来,姬芸光着脚从里屋就跑出来,“嗖”一下就蹦炕上去了。感情这哥仨都没忘了老王头说的话。这大半夜的真有人敲门,能不心惊吗? “谁呀?”梁飞把头探到窗外问道。 外边又恢复了平静,除了远处偶尔有两声犬吠再没有其他动静。 “我还就还不信邪了!”梁飞趿拉上鞋,拎着借前院的那把铁锹就往外冲,梁跃和姬芸连忙跟在他身后。打开大门,外边一的人影都没有。梁飞破口大骂:“谁他妈的装神弄鬼的,我x你妈的有本事出来溜溜,你爷爷我就是不怕鬼……” “大哥,你看!”姬芸拽了一把梁飞,指着地上说。 地上有一大滩的水,旁边还有几个女人高跟鞋的脚印。梁跃一看叫道:“哎呀!淹死鬼回来啦……”姬芸也吓得紧紧攥着梁跃的手。梁飞皱着眉说:“走,回屋。”说着领着两个孩子进了院,反手又把大门插上了。 回到屋里,梁飞说:“小跃,你信吗?” “有点信了。” 姬芸小脸有点发白:“我害怕……大哥,我不在小屋睡了,我要和你们睡炕上。” 梁飞倒很镇定:“别怕,据我估计是有人在耍我们,装神弄鬼的可能性大些,我始终不相信这世上有鬼,除非让我亲眼看见。” 梁跃问:“咱们又没得罪谁,谁能耍我们那?” 梁飞摇摇头:“我也猜不到是谁,别管他,咱们关好门睡觉,以静待动!” 兄弟俩又脱鞋上炕了,姬芸也挤了上来,躺在俩人中间。 “你干啥呀?有床不睡跑这挤啥?”梁跃本来就热得睡不着,这炕挺小的,姬芸一上来挤就更热了。 “我不敢自己睡了,我怕那鬼在里屋床下边呢。” “别瞎说!”梁飞本来不怎么害怕,被她一血唬不由后背也凉飕飕的。 梁跃挤了她一下:“要不你上脚底下横着睡吧,你挨着我半夜我一睁眼看见你的长头发还得以为你是那个女鬼呢。” “我才不呢,在脚底下还不得被你俩的脚熏死。” “我脚不臭,大哥的脚才臭呢,你头冲我这边。” “行啦、行啦!别臭贫啦!就这么将就一宿,明天再想办法。”梁飞说着闭了灯,脸冲墙躺下了。梁跃也把脸转了过去。姬芸虽然躺在两人中间,但望着黑漆漆的窗外,想象着一个光溜溜没穿衣服披头散发的女鬼在大门外徘徊,不由还是挺害怕的。她想伸手拉住梁跃的手,但又怕梁跃笑话她,这时,梁飞的大手伸了过来,把她的小手握在了手里,姬芸顿时感到踏实多了。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梁飞看这俩孩子都睡着了,就偷偷爬起来,想上趟厕所。 厕所就在大门口对面老王家墙头下,是个私人盖的简易厕所,他刚到厕所门口,厕所里出来一个低着头的女人,长长的黑发垂着挡着脸,梁飞吓了一跳,大吼一声:“是人是鬼?” 第六章:邻家美女 梁飞一叫唤,把那个女的吓得一跳,赶紧抬头,一脸惊恐:“谁?” 梁飞一下再呆住了,这女人太漂亮了,柳眉杏眼瓜子脸,丰胸细腰皮肤白。真是人中极品呀!上身穿着一件白色短袖衬衫,丰满的胸象要涨出来似的,把衬衫绷的紧紧的,下身是一条瘦瘦的牛仔裤,虽然还来得及没扎上,敞着裤腰,但依旧显衬着一双修长的大腿。 梁飞嘴张得老大:“你是……人……还是……人?”他这鬼字没敢说出口,因为他确定这个美女一定是人,即便不是人那也是仙,怎么会是鬼呢? 女人瞬间明白了,冲梁飞一笑:“吓到你啦,不好意思。”声音甜美悦耳,唱歌一样。 梁飞说:“没有,那长这么漂亮咋能吓到我,是我吓到你了吧?” 女人又是一笑,从梁飞身边过去,梁飞只觉得一股香味扑鼻,绝不是香水的味道,应该是体香,这绝对是个素颜美女,一点妆都没有化。 梁飞深吸一口气,想体会一下美女的体香,但是这女人一过去以后,淡淡的香味就随之消失了,在吸气,就是厕所的粑粑味了。 梁飞蹲厕所里还在想呢,自己刚才要是早到一步,时不时会看到……他抬手弹了自己一下:不能荼毒美女,这样的人美女上厕所被人撞见,岂不是羞煞了。 仨人买了一上午的东西,回家时拉了整整一倒骑驴。什么糖盐酱醋葱姜蒜,什么锅碗瓢盆米面油,应有尽有。梁跃悄悄地问梁飞:“大哥,你究竟存了多少钱啦?今天可没少花呀,这不像是你的作风呀!” “你不老想有个家嘛!咱虽然买不起房,但租还租得起,以后不用东跑西颠的了,在隆安刹下心干两年,再攒下点钱咱就做点小买卖,不干现在这勾当了。” “你俩现在是干啥的呀?”原来姬芸一直在后边伸着耳朵听他俩说话呢。 梁飞看看蹬倒骑驴的师傅,冲姬芸眨眨眼:“哥现在练的是乾坤大挪移。” 梁跃伸出一只手指说:“我练的是一阳指,你要不要试试?”说着去挠她的痒,姬芸笑着逃开了:“那我练的就是凌波微步,你抓不到我。” 梁跃的确抓不到她,姬芸身子瘦小,极为灵敏,像只猴子一样。而且空翻劈叉样样行,甭管多高的墙,只要她一窜高,手指尖能搭上她就能翻上去。她说她三岁就开始练舞蹈,一直到去年她妈妈去世她才不练了,所以功底很是扎实。她的事都是她高兴说时才说给哥俩听的,要不任你怎么问她都不会正经回答你的。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只见一个衣着朴素,但身材很苗条的女人正撅着屁股在路边往起扶一辆倒了的自行车,车后座上还用绳子拢了一袋大米。 梁飞赶紧过去帮忙,女人一抬头,梁飞的心嗖地一下收紧了:“是你?” 原来就是早上在厕所碰到的那个美女。 “你能推动这车吗?我来吧!”梁飞说着,接过了车把。 “那怎么好意思呀!”女人试图接回车把,但梁飞没给她,推着就往前走。女人无奈,只好跟旁边。 “你家怎么用你买粮?大人呢?” “呵呵,我不就是大人嘛!我家男人出去干活了,我要不去就得婆婆去,她还没有我有劲呢。” “男人?你都有老公啦?” “……”女人脸一红,没说话。那个时候“老公”这个词刚刚从香港电视剧里引进东北地区,一般人还感觉有些肉麻叫不出口呢。尤其是小媳妇,感觉这词儿太亲昵,一般是不会叫的。不像现在有些小姑娘那么大方,只要看上你,认识俩小时就能满大街的招呼你“老公”。 “你多大了就结婚啦?”梁飞还有点不信,这身段、这神态,怎么看着女人都像是个大姑娘一样。 “我快到家了,给我吧,谢谢你啦!”女人并没回答他。 “到家了?哪的是你家啊?” “就那个黑大门就是。”女人指着梁飞租的房子的东侧的院子说。 “天哪!咱俩是邻居啊!我就住你西院。”梁飞又惊又喜。 “是么,那你是昨天搬来的那一家啊!真是巧了。” “可不是嘛!我帮你搬进去。” 梁飞不但帮着女人把大米搬了进去,还和她们婆媳俩唠了老半天,知道这家人家姓姚,媳妇姓白。梁飞心想:果然人如其姓,没白姓白,长得真白!他就不明白,姚家一个普通人家,一个穷酸木匠,怎么修来的福分娶到一个这么如花似玉的媳妇呢?要不是梁跃和姬芸在门口叫他付倒骑驴的脚钱,他恐怕还不知道要和人家唠叨到啥时候呢。 这一夜,梁飞失眠了,满脑子都是白馨月花一般的笑容。人家都是有夫之妇了,想人家干嘛?他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可越不想去想她,脑子就越不听使唤,那里边除了白馨月啥也没有。长这么大,他还是头一回为了一个女人而失眠呢!头些年也失眠过,不过那时是吃不饱饿的。现在他不知是不是吃饱了撑的。 第七章:夜话说鬼 梁跃和姬芸也失眠了,不过他俩可不是想哪个人,而是怕那个鬼。不睡觉就等着鬼来敲门呢。可天黑前梁飞就告诉他俩了,今晚鬼不会来了,肯定的!梁跃不信,他把新买的菜刀掖在枕头底下,和姬芸说今晚要是鬼再来,他就和大哥冲出去打鬼。大哥用铁锹拍头,他就用菜刀砍脚。这是他俩打架的套路,上下齐攻,打败过不少人呢!姬芸说你是不是在吹牛呀,梁跃伸出两只手说,你看看,我两只手都是横纹,算命的说就这手相,出手就是人命! 天亮了,三个人这才睡实,一觉睡到了晌午。 梁飞醒了,踹了一下梁跃。梁跃扑棱坐起来了:“鬼来啦?” “嘘!小点声,别把姬芸吵醒了,咱俩出去溜溜,弄俩钱去。” 俩人在市场转了一圈,梁飞弄了一条长白参烟,是一个买菜的爷们夹在自行车后座上的,光顾买菜了,让他给顺来了。拿到卖店退了十块钱,比正常进价还要便宜些。从卖店出来,丢烟的爷们正骂街呢:“谁他妈的敢偷我的东西,我抓住他要他命,我扒他的皮!”一边骂还一边挨个小贩问,问谁看见拿他烟的了。 梁飞想:这些天咋这么背呢?尽遇着些差劲儿的人,丢条烟至于这样吗?” 梁跃小声问:“哥,你说他能不能打听出来是你拿的?你拿的时候卖土豆的老太太可看见啦。” “烟没在我手,他有啥证据说我拿的!” “那他要像那天那个女的似得,不管有没有证据就揍你咋办?这家伙挺壮,咱俩打他要费点劲!” “看你那熊样!女的我不能打,他要是惹我,我可不惯着他。” 这时,那爷们问到卖土豆老太太那去了,老太太也不知和他说了些啥,梁飞一见,回头问梁跃:“你是不饿了?咱先回家弄点饭吃,晚上领姬芸再出来溜达。”说完扯着梁跃就走。 还没到家,老远就看见姬芸在大门口那蹲着呢。 姬芸意见他们回来跳起来:“你们走咋不叫我呢?咱家又闹鬼了,我都不敢在家里呆着了!” “啥?咋回事,你告诉我。”哥俩一听,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到了跟前,只见姬芸委屈地瘪着小嘴,大眼睛里含着泪水。 “走进屋说去。”梁飞领着两个孩子进了院子。姬芸指着窗子说:“你们看,这玻璃突然就自己碎了。” 梁飞一看,果然,窗台上、地上一堆的碎玻璃片子,窗子打了一块。 “我睡醒以后见你们不在了,就想出来找你们,还没等我出来呢,‘咔嚓’一声,这玻璃就碎了。吓得我赶紧就跑出来了,又不知你们去哪了,我就在外边等你们,没敢再进院子。” “妈的,我就不信这邪!小跃,咱找找有啥可疑的。” 哥俩猫着腰在窗户附近仔细地观察起来。院子里是刚刚打扫完的,很干净,窗户附近除了碎玻璃什么也没有。忽然,梁飞发现地上有一粒像杏核大小石子,“有了!这不是咱院子里的东西。”通过昨天的打扫,他对着院子的一草一木都了如指掌。他俯身拾起石子,“这绝对是人为的!” 梁跃接过石子看了看:“这么小的石子,从院外扔进来打碎窗子,难道是黄药师的弹指神通?”梁跃对头一段时间在录像厅里看的射雕英雄传记忆深刻,他深信在中国古代有着这么一代身怀绝世武功的人,但没想到现代也有指力这么强劲的人。 “你射雕英雄传看傻了吧?就不能用弹弓射进来呀?”梁飞照他后脑勺拍了一巴掌。 梁飞站在窗台上,向外望了望,心里有了几分谱。跳下来靠在墙边想了想,告诉梁跃:“去,领着姬芸回市场去买点熟食,再打几斤酒回来,今晚咱们请客。” 晚上梁飞把左领右舍和对门老王头两口子都请了过来,酒过三巡,梁飞把筷子一撂,话入正题了:“今天几位长辈都在,我想请教个问题,你们说这世上有没有鬼?” 这一话题可以说古往今来所有的中国人都议论过。老桑头没抬头,一边吃菜一边说了一句:“都说有,谁也没见过!俗话说鬼由心生,生平不做亏心事,不怕夜半鬼叫门。”王光头酒杯端到嘴边又放下了,想说啥,但又没开口,可能是想要说他见过,看着梁飞,脸上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情。 姚老太太开口了:“我虽然没见过,但以前可听说过南庙那头闹过鬼。那还是我小的时候呢,我娘家那时就住在南庙旁边,房后是一条小道,道旁有几座孤坟……” 小姬芸在一旁插嘴问:“啥叫孤坟呀?” “就是还没结婚就死了的人的坟,尤其是闺女家要是命短,都不让往祖坟里埋,传说这种坟很邪气的。”姚老太解释了一句就又接着讲起来:“夏天的时候开着窗子睡觉,半夜里经常能听见有过路的人在念叨‘看着是条道,怎么尽是些丘陵?’那就是被‘抹搭鬼’给迷了。老人说这些过路的人被鬼迷住了,看着眼前是路,其实是在往坟上走,一走就绊倒,那是鬼在戏弄人。啥时候天亮鸡叫了,这人才能清醒过来。” 大伙儿听了一乐,梁跃说:“这鬼还真调皮。”王光头连连点头:“听说过,听说过。” 第八章:敲山震虎 这时王光头的老婆又说话了:“咋就没有鬼,我爹年轻时还被鬼给撵过呢!” 大伙一听又把目光转向了她,王光头有几分赞许地微笑着看着老婆。 “我爹年轻时和我三叔合伙倒蹬小鸡儿,(东北话‘倒蹬’就有贩卖的意思)经常是在农村买完了,夜里推车赶路去长春,走一夜,天放亮时就到长春了,正好赶上早上的集市。有一次,俩人走到半路时我三叔想抽烟,可没有火柴了,憋了老半天,忽然看见前边一片瓜地边上的窝棚里有火亮,一闪一闪的,像是有人在抽烟。我三叔以为是看瓜的老农呢,就走过去借火。到了近前我三叔就感觉有点不对,一个黑影子像是在瓜窝棚前蹲着,可虽是蹲在那儿,个头却和我三叔站着差不多。我三叔仗着胆子说了句‘老哥,能借个火吗?’只见那黑影忽地一下站了起来,差点把我三叔吓堆喽!这家伙站在那儿有我三叔两个那么高,脸像马脸那么长,嘴一张还直喷火星子,最吓人的是他的两条裤管还是空的,在风中飘飘荡荡。” 老王婆子声情并茂地讲着,姬芸听得紧张,伸手抓住了梁跃的手,发觉梁跃的手心也出汗了。 “我三叔吓得回身就跑,那个大家伙在后边飘飘荡荡的就追,一边追一边嘴里还‘滋、滋’地叫唤。我三叔跑到我爹跟前告诉我爹,有鬼快跑!哥俩推起推车就跑。可哪跑得过那个鬼呀!不一会儿就追到身后了,我爹急了,从车子里拽出一只公鸡来就打过去了。你还别说,这鸡一叫还真管用,这鬼不敢太靠近了。就这样,哥俩跑一阵儿看鬼要追上了就砸出一只鸡去,然后再跑,那鬼就始终跟在后边,不敢靠近。一直到天放亮了,一车鸡也扔没了,鬼也走了。那一次哥俩都赔哭了,不过幸好把命保住了。” 王光头说:“对,有这事,我也听说了,这种鬼就叫‘追追’!” 梁飞说:“幸好你爹他们不是倒蹬猪的。”他本来问过一句是有后话的,没想到刚开了个头,就被他们给变成故事会了。 这时老王婆又说:“我当家的也见过,就在前一段儿……” “你是不是想说看见那个淹死鬼了?”梁飞打断了她。 “你咋知道尼?” “我一猜就是,这个鬼我说吧。是这样的,我搬来也两三天了,这房子老闹鬼你们信不信?” “是吗?”大伙儿都看着梁飞,等着他往下说。 “你们没听见前天晚上我家大门响么?” “我倒是听见你骂街了。”老桑头说了一句,他老伴儿忙鎚了他一下。 “我那是骂鬼呢!其实我不信有鬼,一开始我以为是房东得罪了人,有人故意装鬼吓人,好让他的房子租不出去呢!可今天白天就更过分了,我妹自己在家睡觉,这玻璃竟然碎了。我在院里找到了这个,大家见没见过这鬼还使弹弓的?”说着,梁飞拿出那粒石子,举到桌前,眼睛瞪得溜圆看着王光头。 大伙唏嘘了一阵,也没说出个子午卯酉来。 梁飞接着又说:“这事如果是鬼干的,这鬼可够了淘气的了,你们说这鬼会不会疯起来谁家都砸呀?”他说话的时候眼睛一刻也没离开王光头。在他心里,如果有人装鬼,王光头的嫌疑最大。王光头被他盯得有点发毛了,想说几句又无从开口。他这时感到梁飞这一米七零的个儿在他面前显得很高大,很有威严。这也许就叫做贼心虚吧!梁飞做贼的时候心也是很虚的,但此刻他感觉正义是站在他这边的。 “我们兄妹三人初来乍到,有失礼数的地方大家请多包涵。以后谁家有个大事小情的,叫一声,我梁飞哥几个要不上前就是孙子!我要不在家时也请大家多帮忙照把眼,我这谢大家了。”说着把酒杯举了起来。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大家都认为梁飞是个面上人。连俊媳妇白馨月都感觉这个小个子男人其实也很帅,有点像梁朝伟的感觉。 梁飞借着点酒劲儿,继续激昂:“我梁飞平生不做亏心事,就不怕半夜鬼叫门!来,大家干一个!”说这话的时候,其实梁飞是这样想的:我他妈的缺德事是没少做,不过幸好我不相信这世上有鬼!他还是个无神论者。 姚家婆媳俩先回去了。剩下的这几个人差不多喝到半夜,把一开始最欢的王光头喝没话了,把一开始没说几句话的梁飞喝精神了,把一开始就不说话就是吃的老桑头给吃撑着了。梁飞长这么大从来没喝过这么多酒,今天是超常发挥,他一开始喝的时候脸红,越喝脸越白,越喝还越精神,直到今天他才发现自己喝酒是有点潜能的。 梁飞今天请这一顿饭,用他的话来说,那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这叫敲山震虎!加上后来几天他一遇到邻居就说“我昨晚拿菜刀在院里蹲半宿,就等着这鬼来呢!”这是敲山震虎之计的延续。事实证明,他的方法管用了,因为之后的日子里,他们晚上睡得很安宁。 这一天,梁跃和梁飞刚到市场,就听有人喊打架了,哥俩一看有热闹看,不用说话起来就往那边去。 是三个人打一个人,都把那个人打倒了,满脸是血在泥里滚呢,那仨人还跟着踢呢,边踢还边骂:“让你偷!敢偷我们钱包,活的不耐烦了。” 旁边一看热闹老头说:“这小偷肯定是外地的,连滕二虎他们都不认识,这不是作死嘛!” 第九章:姑娘成人 梁跃问:“谁是滕二虎?” 老头瞅了一眼梁跃,见是个孩子,就说:“你家大人肯定知道。”然后看了梁飞一眼。 梁飞说:“我也不知道。” “你们也不是本地的吧?这滕二虎就是最高的那个,别说是在市场,就是在整个南城区谁敢惹他呀!”老头小声说过这一句话后也不说了,眼睛又回到圈里打架的人身上。 梁飞兄弟俩也往那边看去,只见打人人的三个人里最高的得有一米八十多的个头,一脸横肉,长得也壮实,每踢一脚地上的小偷就惨叫一声,小偷每叫一声,梁飞的心就跟着抖一下。 小偷在地上边滚边求饶,大哥、大爷的直叫,可仨人根本就不理,直到把小偷踢得昏死过去了才罢了手,又骂了几句,然后扬长而去。就剩下那个满脸是血,浑身是泥的小偷倒在那里,围观的人还是围观,没人管他,老半天这小子才缓过这口气来,慢慢爬起来,东倒西歪地走了。 看热闹的人还没散,还在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着,梁跃一拽梁飞神秘秘地说:“快走。” 梁飞跟着他来到一个胡同里,说道:“啥事快说!”他看着那个小偷被人打得那么惨,自己心里也不痛快。 梁跃从衣襟下边拿出一个沾着泥的钱包来,笑嘻嘻地说:“你看这是啥?” “呀!”梁飞一把抢过去,打开一看,里边一沓子钱,里边竟然还有当时还不多见的两张绿了吧唧的百元大钞。“这是谁的?”梁飞很是惊愕。 “就是那个大个子踢人的时候掉的,我趁大家不注意就捡了,这可不算是偷吧?”梁跃得意的说。 “快走!”梁飞拉着他就走,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要是那个凶神滕二虎发觉了回市场一找,那个看见了的再一嘴欠,那可是够他哥俩受的。 往家里走着,梁飞还有些惊魂未定呢,反倒是梁跃乐颠颠的不当回事儿。说我长大一定要比那个大个子还能打,梁飞说你长大不挨打我就知足了。别看这梁飞说连鬼他都不怕,但是在他心里现实生活中的恶人可是比虚无缥缈的鬼还要可怕。 回到家里,一进门就闻见一股子香味,梁跃忙问姬芸:“啥味?谁做菜啦?” “我呀!” “我咋不知道你还会做菜?” “我说我不会了吗?”姬芸一边说一边端上来两盘子菜来,一盘土豆片,一盘土豆丝。 “咋都是土豆?”梁跃问。 “家里也没别的呀,要是有肉我还会做肉段呢!” “真的假的呀?你这么小咋还会做菜呢?”梁飞摸着姬芸的小脑袋问。 “我和我妈学的,以前我最高兴的事就是和我妈一起做菜,然后等着我爸回来吃,等着他夸我们两句‘做得真好吃’。不过那时候我打下手的时候多,今天我自己主厨,土豆丝切的有些粗。” “挺好挺好,比大哥做得强多了,以后大哥就得退役了。”梁飞一边尝着菜一边夸奖着姬芸,姬芸笑嘻嘻的很是得意。梁跃问姬芸:“你会翻跟头,还会做菜,挺厉害嘛!你还会啥绝活没亮给我俩呀?” “我还会这个。”姬芸说着用小手指做了个挖鼻孔的动作。 “算了,你别恶心我,我还得吃饭呢。”梁跃说着跳上了炕,坐在梁飞的身边吃了起来。从这顿饭开始,梁跃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了家的温暖。 外边下上雨了,吃完饭哥俩没有出去,躺在炕上想睡个午觉。姬芸自己没意思,也躺到里屋床上去了。 梁跃躺下一会就睡着了,梁飞看了一眼熟睡的梁跃,也不知做了什么美梦,嘴角还带着微笑。他可是没有睡意,上午市场上的一幕还在脑子里回荡着,在地上翻滚的小偷,一声声的惨叫,一句句的求饶,让梁飞感到后背发凉。再干两年攒点钱,买个房子,然后就不再干这行业了,终究不是正道,挨打都没人同情。可是要是不干这个自己还能干什么呢?什么手艺也没有,做生意又没有本钱,何况自己也不会做生意,倒是卖过两回菜,可那都是偷来的没有本钱,咋卖都不赔呀! 他正胡思乱想呢,姬芸起来了,捂着肚子撅着小嘴对梁飞说:“大哥,我肚子痛。” “是不是刚才吃多了,上个厕所就没事了。” “哦。”姬芸拿着伞,趿拉着鞋出去了。 没两分钟,姬芸踢里踏拉地从外边跑进来了,苦着脸对梁飞说:“大哥,坏了,我刚在尿了不少的血,肚子还疼。” “尿血?”梁飞也吓了一跳。 “是呀,粪坑都染红了……” 姬芸没等说完,梁飞突然醒悟了,跳到地上捂住了姬芸的嘴,回头看看躺在炕上的梁跃,拉着姬芸进了里屋,对她说:“没事,你这不是病,你等着我,一会儿就回来,你就在床上躺着别乱动了。” 等梁飞拿着一沓卫生巾回来时,姬芸躺在床上,梁跃站在里屋门口,她正和梁跃说呢:“我当时往粪坑里一看就吓坏了,全都是血,把粪坑都……” 梁飞一扒拉梁跃脑袋,“去,一边去,出去玩一会儿。” “这下着雨我上哪玩去呀?” “你去买包火柴回来去,火柴快用完了。” “那你刚才咋不带回来,你买的是啥?” “少废话,快去!”梁飞扬了下巴掌,梁跃吐了下舌头,接过雨伞出去了。 梁飞拽出一片卫生巾,对姬芸说:“小芸,你是大姑娘了,这是来例假了,以后这事别和男的说,知道么?” “那你不也是男的嘛!” “咱家没有女家长,我是大哥,长兄为父嘛,和我说还不要紧,别和谁都说。你把这个垫在裤子里,免得弄脏了裤子。”说着把卫生巾递给了姬芸,转身出来关上了里屋的门。 姬芸说:“都已经弄脏了咋办呀?” 梁飞从包裹里拿出一条梁跃的内裤从门缝塞进去,告诉她:“先穿这个吧,干净的,记着,别啥都和梁跃说,你已经是大姑娘了。” 姬芸换上了梁跃的内裤,把卫生巾垫在了里边,心里还很纳闷:怎么我尿了点血就变成大姑娘了,我长高了吗?她挺了挺身子,感觉个头和昨天没尿血的时候还一样。 第十章:偷窥成瘾 梁飞不想带坏姬芸,始终没和姬芸说他们是干啥的,姬芸一问他就骗她说是在市场上倒蹬菜的,见啥好赚就倒点啥。姬芸也不懂,有时想跟着他俩,梁飞说啥也不带着她,后来看她实在是在家呆着憋得慌,就把梁跃留在家里陪她玩,自己去市场上转。 这天一回家,吓他一跳,只见梁跃只穿着个大裤衩子四仰八叉躺在炕上,姬芸也只穿着个小裤衩和件小背心躺在炕的另一头,俩人都睡着了。姬芸的小裤叉是昨天梁飞给她买回来的,让她套在裤子里边穿的,这么敞着穿显得就太小了一点。看着姬芸小背心下微微突起的两乳,梁飞心想但愿他俩是两小无猜,可别做出啥不好的事来。 梁飞从里屋拿出一床毯子盖在姬芸身上,这一盖还把她盖醒了,姬芸揉着眼睛说:“你回来啦,我还没做饭呢。” “不用,你睡吧,今天我做。”梁飞去了厨房,他正忙着做菜,姬芸跟出来了,站在他一旁。 “有事么?”梁飞问。 “我今天上厕所的时候,好像有人偷看我。”姬芸小声说,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姬芸的心里真的把梁飞当成亲人一样,有什么话都想找他说。 “啥?是不是梁跃?”梁飞很生气,脱口问出。 “不是,他在屋里呆着了,我自己上的厕所,上到一半就感觉厕所上边的通风口那有个人影趴着,我一抬头,人影一晃就不见了,我当时吓一跳,以为大白天的又闹鬼呢,后来出去一看,通风口那有两个男人的大脚印,才知道是有人在偷看。我听我妈和阿姨们聊天说起过,说有的男人不要脸,就爱偷看女人上厕所。” 梁飞摸姬芸的头,说:“没事,等大哥要是抓住这个不要脸的就狠狠揍他一顿。你以后别上大道的那个厕所了,家里有个破水桶,就放在咱家院里那个装煤的小仓子里,你方便完了就拎出去倒在厕所里,这样就没事了。” 有了这个破桶,上厕所方便了,梁飞梁跃也都在那里去解手。 这天傍晚,梁跃和姬芸去了隔壁老桑头家看电视了,梁飞自己在家,到小仓子里去撒了泡尿。 刚尿完,听着隔壁有水声,听得还挺真切,他往墙上一看,墙上有一个小孔好像透着亮。这时天还没有黑,外边比煤仓子里边亮得多,这个孔的亮光是从隔壁白馨月家院子里透过来的。 梁飞好奇,趴在小孔上往那边一看,不由得看得他面红耳赤,剑拔弩张。只见那边的院子里,白馨月脱得赤条条的在冲凉呢!白嫩的身体上挂满着水珠,显得那样的晶莹剔透,如白玉雕琢一般。 梁飞哪见过这阵势,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看见成年女人没穿衣服的画面,而且是他心旷神怡的女人,他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很不道德的,但就是挪不开眼睛,脸全趴到墙上,鼻子都顶瘪了,恨不得不眨眼的欣赏这梦中情人的美妙身材。在白馨月转过来面向他的一刻,他的心都在抖动。 直到白馨月洗完澡,穿好衣裤进了屋,他还在墙上小孔趴着呢,过了好半天才缓过味儿来,知道人家不会再出来让他看了,这才出了煤仓子。 “看到西洋景了吧?”墙头上忽然有人说话,吓得梁飞差点没坐地上,人在做了亏心事时胆子是最小的。抬头一看,光秃秃的脑袋,正是老王头。 “你有事呀?”梁飞很不满意地问,总是偷偷趴人家墙头的人多膈应人呀! “我是说你是不是看见西洋景了?”王光头压低了声音说。 “你说啥呀?我没听懂。” “你还和我装,你是不是偷看人家姚家媳妇洗澡了?嘻嘻……”王光头发出黄鼠狼般的奸笑。 梁飞脖子都红了,“谁偷看了,你瞎说啥?” “开门,我进去和你聊。” 梁飞虽然不情愿,但还是打开了大门。俩人进了屋,王光头显得开诚布公地说:“别不好意思啦,告诉你吧大兄弟,你仓房里的洞就是我挖的,你刚才进去时我就看见了,我一直听着那院里没有水声了你才出来,还一劲儿摸裤子,你不是偷看是干啥呢?” “是你挖的洞?你啥时候挖的?” “那都是去年夏天的事呢,我看你和我都好这一口,我就和你说了吧,去年夏天这房子已经空着了,我有天傍晚路过姚家门口,听见院里边有水声,姚老太太说‘你老洗啥,也不怕冻着?’就听她儿媳妇说‘天太闷,不洗洗睡不好觉。’那小声音那个甜呀,姚家媳妇你也看见了,长得不说像天仙一样,那也是少有的美女呀!我当时心就一动,有心看一眼吧,她家的院墙太高,大门也严实,啥也看不见,再说守着大道趴墙头也怕被人家看见,我就想到这院了,那时空着没住人,我就跳进来垫着砖趴在墙头一看,当时我都流鼻血了,真的,一点不扒瞎!后来我就控制不住了,没事就听着那院里有没有洗澡的水声,有水声就跳到这院里来偷看,为了不被发现就在你家仓子里抠了个洞,嘻嘻,今天我才知道,原来不止我好这个,你也是同道中人呀!” 梁飞看着奸笑着的王光头,心里说不出的恶心,问道:“这么说你经常偷看人家媳妇洗澡了?” “有时候老姚太太洗我也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