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生死阔契 第一卷:草原英雄 这是一个真实的传说。他临时死望着她,许下来世我一定让你做我唯一的妻子,你等我好吗?她却在来世对他说出,愿来世不用再见。缘分纷杂,爱恨情仇,又如何能跳出这个叫人着魔的圈子?最后当爱与恨全部消散,又该何去何从? 第一章:生死阔契 “其木格”兀良哈已经泪流满面:“我不准你死去!” “可汗”其木格知道此时,这一生终于可以放下了:“我什么牵挂,只盼来世……咳咳咳!” “其木格,其木格,我求你,不要这么残忍!”兀良哈双眼通红,情绪已经很难自控“我这一生,对你最对不起,对你最没有办法补偿!你醒来,我定然给你所有你想要的,名分,孩子,全部都有!” “不”其木格的声音越来越虚弱:“可汗,这后宫里的女人,你没有一个对得起的。在这一堆不幸的女人里头,我已经得到很多很多了,元子,阿妈来了!”其木格眼中含笑的举手向空气里招手,似乎看见了自己去世的孩儿。 兀良哈的深情最终没有留住中毒已深的其木格。恍惚片刻之后,是君王的雷霆之怒。 “来人,把夏那日水灵给我绑进来!”兀良哈脸色铁青,至少,要严惩害死其木格的罪人。 “咯咯咯”夏那日水灵头发凌乱,可眼神还是那样无辜清澈,叫人无法相信,是她向最善良的其木格伸出的魔爪,此时虽然已败露了计划,可她依旧还是那般的倔强:“可汗,我的夫君,你为何要这样对我?” 若不是证据确凿,兀良哈又怎么会相信,自己冤枉了其木格那么久,自己苦了最心爱的女人,那么久。此时再看这个心机深重的女人,后脊竟生出些许凉意。 “你为什么要毒死她?”兀良哈耐下性子,使劲的捏起水灵的下巴:“她没有家族的后盾,没有孩子的依傍,甚至已经是废弃的妃子!” “哈哈哈”夏那日笑出来眼泪:“她没有家族,可我的亲哥哥,夏那日达兰台为了他,不惜让我的厄儿死掉,也要救她;她没有孩子又怎么样,海拉苏乌莹抬举她,让她这个奴隶成了妃子,不是笑话吗?可汗你口口声声说她是废弃的妃子,可你看,这废弃的无子无女的妃子却在你的怀里死去,在你的塌上安眠!” “就因为这样,你就要毒死她吗?”兀良哈冷笑,推开她抱住自己腿的手:“难道她死了,你就可以好吗?” “可汗,海拉苏乌莹死了,其木格也死了,你只有我了!你只有我了呀!”夏那日水灵看出了兀良哈眼中的杀意:“还有哥哥,哥哥不会原谅你杀死我的,如果他知道,他一定不会再拥戴你!” “你可知道,那些证据,是谁给我的?”兀良哈看着这无害的脸,再一次闭上眼睛:“是你的亲哥哥,夏那日达兰台!” “不!”水灵歇斯底里的喊叫,扭头看见已经死去的其木格,一股邪火冲向头顶,径直扑向她的身体,却被兀良哈拦下。 “这,是你曾经给我喝的”兀良哈放了一个玉瓶在水灵面前,又放了一串珠子在她面前:“这是你送给其木格念经的,现在,都自己收了吧。” “我好歹也是个公主!”水灵突然冲到兀良哈面前,抽出他的腰刀,来不及反应,已经天人永隔:“可汗!” 她瞪着眼睛,看见毫无表情的兀良哈,才知道,自己这短短的一生,什么都没有得到。 “达兰台”兀良哈的声音没有起伏:“你把你的妹妹带走吧。” 帐篷外面走进来一个身影,深深的呼吸了几声,抱着水灵离开:“水灵,睡吧,从此不用再争了,你解脱了。” “可汗”达兰台走前没有回头,留下一句话:“保重”,从此就消失在了兀良哈的王朝中。 兀良哈自送走了夏那日这对兄妹,转身,将其木格抱进了自己的怀里:“来世,我一定不让你再受一点委屈!” 繁星满空,冬日寒风。他不知道自己这一生除了王位,还得到了什么。然而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兀良哈的思绪,随着点点雾气,飘散。似乎,他听见了他刚出生的声音。似乎,他看见了刚遇到其木格时,她纯真无邪的笑颜。 一切,都仍历历在目。 ============================================================== 这一章,是引子,后来加上的,所以没有很多的字,另外,写作从来都不应该按多少字走。 ============================================================== 第二章:草原风光 “哇哇哇哇”一个响亮的哭声,穿透了兀良哈家的帐篷。 “如何如何?”年近三十的兀良哈伊苏岱终于有了自己第一个孩子,急匆匆的赶紧帐篷里问。 “恭喜老爷,是个男婴!”产婆开心的递过来将将包好的孩子。 “噢,看这健壮的胳膊,一定是我草原的雄鹰,兀良哈家族的荣光!”兀良哈伊苏岱开心爽朗的笑出声,将婴儿高高的举过头顶,让兀良家其他的族人都看到。 众人大方恭喜之后,开始了热闹的篝火晚会,来庆祝新的继承人降生。 兀良家地处草原的中部,拥有的草地虽然不是最肥美的,但比起贫苦人家和奴隶,他们也算得一个实力殷实的家族。 酒宴上,有人问及孩子的名字,兀良哈开心爽朗的笑声感染着每个人,他大声的说,这个孩子的名字叫“兀良哈巴图尔坦!” “好,好名字!来为了我们的巴图尔坦,举起你们的酒杯,让我们不醉不归!”其中一个有女儿的叔伯拍案而起! 三年的时光飞逝。 巴图尔坦已经可以撞撞跌跌的追赶羊群——这是他最喜欢做的事情。他喜欢把羊群赶去吃草,然后再去草丛的溪水里捡起来小鱼,这样母亲又会夸赞他能干。虽然最近母亲似乎不那么亲近他,因为据说他要有一个弟弟了。 是的,当这一日,巴图尔坦提着装了两条黑鱼的小桶兴奋的赶到母亲的帐篷时,就听见母亲痛苦的呻吟,而大人们却不让他进去。他们告诉他,弟弟马上就会降生了,他开始担心母亲,因为母亲的声音听起来并不快乐。 第2章 :草原风光 “哇哇哇哇”一个响亮的哭声,穿透了兀良哈家的帐篷。 “如何如何?”年近三十的兀良哈伊苏岱终于有了自己第一个孩子,急匆匆的赶紧帐篷里问。 “恭喜老爷,是个男婴!”产婆开心的递过来将将包好的孩子。 “噢,看这健壮的胳膊,一定是我草原的雄鹰,兀良哈家族的荣光!”兀良哈伊苏岱开心爽朗的笑出声,将婴儿高高的举过头顶,让兀良家其他的族人都看到。 众人大方恭喜之后,开始了热闹的篝火晚会,来庆祝新的继承人降生。 兀良家地处草原的中部,拥有的草地虽然不是最肥美的,但比起贫苦人家和奴隶,他们也算得一个实力殷实的家族。 酒宴上,有人问及孩子的名字,兀良哈开心爽朗的笑声感染着每个人,他大声的说,这个孩子的名字叫“兀良哈巴图尔坦!” “好,好名字!来为了我们的巴图尔坦,举起你们的酒杯,让我们不醉不归!”其中一个有女儿的叔伯拍案而起! 三年的时光飞逝。 巴图尔坦已经可以撞撞跌跌的追赶羊群——这是他最喜欢做的事情。他喜欢把羊群赶去吃草,然后再去草丛的溪水里捡起来小鱼,这样母亲又会夸赞他能干。虽然最近母亲似乎不那么亲近他,因为据说他要有一个弟弟了。 是的,当这一日,巴图尔坦提着装了两条黑鱼的小桶兴奋的赶到母亲的帐篷时,就听见母亲痛苦的呻吟,而大人们却不让他进去。他们告诉他,弟弟马上就会降生了,他开始担心母亲,因为母亲的声音听起来并不快乐。 父亲兀良哈伊苏岱着急的走来走去,直到听见一个微弱的哭声,巴图尔坦问拉着他手的乳母:“我出生的时候,额吉也是这般痛苦吗?” 乳母安慰他:“不,我们的巴图尔坦是最强壮的苍狼。你出生时,没有让额吉受半点罪。” “恭喜老爷,是个男孩!”产婆喜欢的不得了,将包好的少爷递给兀良哈伊苏岱。 “哈哈哈,上天真是太眷顾我了”伊苏岱连着生了两个儿子,十分的欢喜,虽然这个孩子出生就没有长子那么强壮,不过草原的男人,后天的锻炼也是很重要的。 “这个孩子的名字,就叫兀良哈拔都”伊苏岱开心的向众人宣布! 这日夜里,兀良哈家族照例举行了盛大的晚会,为了庆祝兀良哈的二儿子出生。 “阿妈”巴图尔坦终于找到机会钻进了母亲的帐篷。 “噢,是巴图尔坦!”母亲亦日呼德吉雅看起来精神不错,她已经做起来,向巴图尔坦招手:“你过来!”。 “阿妈,你还好吗?”巴图尔坦诚挚的问。 “是的,我的小苍狼!怎么了,你看起来并不开心?”母亲和善的问。 “胡度可是让母亲受罪了?”巴图尔坦吐露了自己的担忧。 “噢,傻孩子!”母亲笑出了声音,摸摸他的头,望着巴图尔坦疑惑的眼神:“每一个女人生孩子都是这样的,不经历痛苦,哪里会有幸福?噢,快来摸摸你的胡度,他和你的流淌着一样的血液!将来你们一定要相互扶持,要知道这草原,是残酷的!”母亲的笑容在烛光中,透露着慈祥。 巴图尔坦似懂非懂的,顺着母亲的手拉过了弟弟的手,突然觉得弟弟真是好软好可爱,将来他有了要保护的人了哇! 突然帐篷外面出了喧嚣的声音。 母亲亦日呼德吉雅沉着的拉过巴图尔坦,只见乳母急慌慌的进来,便道:“发生了何事?” “我亲爱的女主人,好像来了偷马的贼了!兀良哈老爷已经带着众位老爷们去拦截他们了。”乳母的眼神似乎有所隐瞒 “呵呵!”母亲亦日呼德吉雅一双慧眼,立刻看穿了乳母的谎言:“以为我那么好欺骗吗?” 乳母吓得跪了下来:“我亲爱的女主人,是蔑尔乞德家的人来要财帛,说是我们兀良哈连着生了两个儿子,看来得到了上天的眷顾,因此肯定得了什么不得了的好处。”说完就哭了起来。 “蔑尔乞德家的人太无耻了!”母亲亦日呼德吉雅重重的锤在床头上。 没过多久,帐篷外的喧闹声渐渐消失。不一会,兀良哈伊苏岱一脸沉重的进来吉雅的帐篷。 “这一次,蔑尔乞德家的人又无耻的讹诈了我们多少牛羊马匹?”吉雅气愤的问。 “没有什么,牛羊马匹都可以再生。”伊苏岱宽慰妻子:“我们还可以过得去!” 听到这里,小小年纪的巴图尔坦也明白了什么,气愤的钻出了么母亲的帐篷,飞也是的拾起自己的弓箭,骑上最爱的白马,打算去找蔑尔乞德家的人算账。 当他策马飞奔在苍茫的草原上时,他越发的感觉自己如同苍狼一般,而事实上,他没有追上蔑尔乞德家的流氓,却遇到了真正的狼。 星空下,三只狼包围了他所骑着的白马,渐渐的缩小了包围圈。白马不安的扭动着身体,毕竟它还不是一匹成年的雄马,如此颠簸着背上的巴图尔坦。 “听话,白龙!”巴图尔坦抚摸着这个从小与他一起长大的白马:“安静些,相信我可以!”说完他举起自己的弓箭,瞄准了打算进攻的那匹狼的眼睛。 “嗖”利箭顺着风势,射穿了那狼的眼睛,它痛的满地打滚,其他两只狼不可置信的望着马背上的小不点,觉得这次打猎没有那么容易,裂开牙齿,更加凶狠的盯着巴图尔坦和白马。 其中有一次打算扑上来,将小不点的额巴图尔坦扑下马来,只见巴图尔坦敏捷的将腰间的小匕首举过头顶一躲,这可怜的狼不但没有将它扑倒,反而被划破了肚皮,呜咽几声,倒在了草地上。 而当巴图尔坦再次举起弓箭瞄准最后一只狼时,那只狼竟然匍匐在地面,发出类似求饶的声音,巴图尔坦身下的白马似乎也明白了形式转变,高高的扬起了马头,兴奋的嘶鸣。 “是吗,你是想说让我饶了你吗?”巴图尔坦爽快的笑出了声音,觉得虽然没有追上蔑尔乞德家的无耻之徒,然而却打败了两只狼,心里的郁闷之气已经有所排遣。想到刚出生的弟弟,于是收起弓箭,点头对那狼说:“你走吧,我不杀你!” 那匹狼呜了一声,算是答谢,很快就消失在月色里。 此刻的月亮已经爬到了头顶,四周只有风在呼啸。巴图尔坦放弃了追踪,跳下马,一刀杀死了中箭受伤的大狼,拿出绳索绑好它们,系在马鞍上,飞身上马,策马向兀良哈家的帐篷折返。 此时,兀良哈的主帐中,老爷伊苏岱心气很差,如果丢失了继承人,群狼环伺,定然有新的风波发生,想到这处,头疼不已的他将奶茶碗摔出去,嚷道:“还没有找到大少爷吗?” “老爷,老爷”一个仆从跌跌撞撞的滚进来跪在他脚边:“大少爷好像刚刚骑着白马出去了!” “他一个孩子,这么晚了,草原上他能做什么!”伊苏岱赶紧抓起刀剑,生怕自己的长子会出事,要知道蔑尔乞德家的人都不是什么善良的人,如果这小子真的去找他们寻衅,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可还没有等他骑马出去,就迎着月色,瞧见一个小小的身影,颤巍巍骑着白马,马背上有新鲜的血液顺着淌下来。这可吓坏了伊苏岱,他心想莫非是巴图尔坦受伤了! 却还没有等伊苏岱细想,就听见巴图尔坦稚嫩的声音:“阿爸!我猎到了狼!” 这是伊苏岱才看清楚了那血原来是挂在马鞍上的狼流下的! 激动伊苏岱的立刻上前把巴图尔坦抱起来,举过头顶高兴的笑起来:“哈哈,你真是我们兀良哈的英雄!快,叫人为少爷拿羊奶来!”伊苏岱高兴的将巴图尔坦放下,拍拍他的肩膀道:“走,去你额吉的帐篷,告诉她这个好消息!”同时又吩咐乳母:“将这狼皮剥下来,送给我的兄弟们,让他们也知道,我的勇士巴图尔坦,他已经可以猎狼了!” 草原上,曾经有过一个英雄,他却是五岁才猎狼的,巴图尔坦却才三岁。巴图尔坦不自觉的挺起了胸膛,跟随着父亲的脚步,一脸荣光的钻进了母亲的帐篷。 不久,三岁的巴图尔坦猎狼的事情,传遍了草原,当然也包括了蔑尔乞德家族。 “阿哈,想不到兀良哈家,也能出一个男人!”蔑尔乞德家的一个男人说道 “恩,从此,我们要更加关注他们才是!”蔑尔乞德家的家主嘿嘿的冷笑,嘴里正嚼着从兀良哈家抢来的羊肉。 第3章 :初露锋芒 耀眼的星空下,西风好似在讲述着古老的神话,宁静的晚上注定要被不平凡的生命之啼哭打破。 海拉苏,这草原上为数不多的与繁盛家族,迎来了第一位公主。 海拉苏宝力道,海拉苏的可汗,为人正直的他,已经有两个儿子海拉苏阿勒坦和海拉苏图卡铁钼尔。 当乳母进来向海拉苏宝力道恭贺主母生下小公主时,海拉苏妾侍的女奴也来磕头了:“ 可汗,您又多了一位雄鹰,蒙根其其格格格生下了一个小王子!”女奴自己也是哆哆嗦嗦说出这句话。毕竟,今夜的公主才是正儿八经的公主,自己的主子却是因为十分的受宠才有了名字的格格。 宝力道心里十分的欢喜,并不在意两个儿子吞了苍蝇似的表情。来回走了两趟才对跪着的乳母和女奴说:“哈森的女儿,海拉苏的三公主,名字叫乌莹!”宝力道眼神亮了亮,又对着女奴说:“蒙根其其格的儿子便叫乃颜,海拉苏乃颜!”说完自己还深以为意的点了点头,挥挥手叫女木和乳母回去告知自己的女主人。 图卡铁钼尔的脸色在听到父亲说出弟弟的名字时,明显松了一口气,这才感觉到自己要伸出的拳头被哥哥阿勒坦用力的压下,深深的感觉到自己沉不住气,回头对上大哥的眼神示意,庆幸自己刚才并没有火急火燎的阻止父亲给这个尚在襁褓中的弟弟赐予名字的行为被哥哥所压下。 深吸一口气,图卡铁钼尔才开口恭喜父亲:“父汗,今日当真是长生天保佑,双喜临门!” 阿勒坦听苏图卡铁钼尔这么说,才放下心。蒙根其其格格格当真不是什么正经人家的姑娘,却不知道父汗是为了什么迷了心智,给了这个不知从哪里带回来的女奴帐篷,竟然还破天荒的赐了她名字。 当初母亲怀着妹妹时,炸听到这个消息时,气的拿刀劈了父汗,并将他赶出帐篷,一个月都不曾见他,最后还是和事佬的那嘎其蔑尔乞德那苏图做了调和,父汗和母亲才和好。即便如此,母亲便再难得对父汗有过真心的笑颜。今日父汗又要给那个女奴的孩子名字,他也是暗暗的捏了一把汗,生怕再惹得母亲什么不快,幸好与妹妹相比,乃颜只是一个普通的名字。 宝力道又如何不知道几个儿子的心思,虽然他疼爱蒙根其其格,但是却没有人知道,他喜欢蒙根其其格,正是因为她像极了哈森年轻时候的性子,他心里最爱的仍然是哈森。只是随着年月,哈森变得尖刻易怒,近几年,更加隐约有了与她生分的意思。他只有在蒙根其其格这里,才能得到片刻的温柔。此刻四子的来临,让他喜忧参半,这只会让他与哈森刚刚缓和的关系变得微妙,变得越发的难以面对。 按着惯例,宝力道下令召开宴会,并向四临的大小部落递了邀请的羊皮卷。吩咐完这些,他来回的踱步,最终还是向哈森的帐篷走去。 “你们看,这孩子的眼睛,竟这么漂亮!”哈森的声音难得的温柔。 宝力道扬其帐篷的帘子,看见一脸慈爱的哈森,正抱着新出生的女儿,递给儿子们看。他看着哈森如此温柔的模样,恍惚中看见第一次在蔑尔乞德家的牧场见到哈森挤奶的时光,一时愣住。 “大汗!您来了!”乳母发现了他,惊叫的打断了这温馨的气氛。 “怎么没有去看你的幼子?”哈森瞬间收起了笑容,微微的怒气晕了上来,又把乌莹往怀里紧了紧。 宝力道尴尬的笑道:“这是我们唯一的公主!”说着伸出手来,想抱抱孩子。 “额吉。”阿勒坦带着一丝恳求喊了一声。 哈森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将孩子递给了宝力道,也算是原谅了他。 宝力道松了一口气,小心的将这个孩子抱着在怀里,突然怀着的婴儿于睡梦中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他的心仿佛融化了一般,觉得特别的开心,从来没有过的一种柔软从心里升起,大概天底下所有女儿的父亲都是这样一个想法:我一定要尽我所能给予她最好!伴着这个想法,这个从心底里升起的欢喜化作笑容,感染了帐篷里的所有人。 苏图卡铁钼尔看到父母这么和谐的场面,高兴的直搓手,傻乎乎的笑出声:“好妹妹!好妹妹!” 阿勒坦也很开心看到父母的融洽,心里默默感谢长生天赐予的这个妹妹,让父母的关系出现了转机。 “晚间,是我们公主乌莹的庆生篝火晚宴,哈森!”宝力道此刻是真心如此说,却不是有意将乃颜给压下的意思。 哈森眼圈一红,几十年的夫妻,老来竟然还得到了一个女儿,几乎冰冻的关系,在这一刻,也缓和了。哈森点点头,张嘴想说什么,刚要说就听见哥哥的声音传来“哈森,恭喜你!我又要当那嘎其了!” 随着声音,帐篷里又进来一个人,蔑尔乞德那苏图,蔑尔乞德家的大王子,未来的大汗。他双目灼灼,手上还托着一对极为精巧的金镯。 “阿哈!”哈森高兴的向他招手:“你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说完就要起身。 “你躺着罢,也不是年轻的身子了!”那苏图还没有说话,宝力道就压下要起身的哈森,回头对自己的小舅子说:“走,去大帐,我们痛快的喝一场!” 于是那苏图冲妹妹笑了笑,与宝力道伴着两个侄儿离开了哈森的帐篷。 晚间,巫师跳起了隆重的祭祀舞,庆祝小公主海拉苏乌莹的降生,到处都是欢歌笑语。 席间,众人都向宝力道献出了礼物。 轮到兀良哈家的时候,兀良哈伊苏岱献出的是两张狼皮。 热闹的场面一下窃窃私语起来,甚至有人跳出来大喊:“兀良哈家的好小气!才是两张狼皮!难道你们家族都已经到了吃不饱饭的地步了吗?!”伴着这喊声,大家都笑了起来。 只听见一只箭“嗖”的射到那个人的桌上,将这笑声止住。大家迎着月光看去,只见小小年纪的兀良哈巴图尔坦笔直的腰身,稚嫩的脸庞上却有着超出他年纪的坚定不移的眼神。他射出的这一箭十分的漂亮,叫人无法相信会是一个小孩做到的。然而他手中还在颤抖的弓弦却告知众人,这个年轻的孩子有着惊人的天赋。 宴会突然安静了下来,宝力道挥手向打算发怒的那人示意,并走下主桌,问道:“嘿嘿,小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尊敬的大汗,我兀良哈家前几日刚刚遭到了强盗的抢劫,如今这两张狼皮是最好的礼物,也是我亲手猎到的礼物!”巴图尔坦豪气的童声,引来四周一边倒的赞叹。 “你说这是你猎到的狼?”宝力道心里也暗暗的吃惊,眼前的孩童分明不过三岁,别人家的孩子都还在吃奶的年纪。 “是的,大汗!这正是兀良哈家最珍贵的礼物!”兀良哈伊苏岱充满了荣光的向宝力道行礼道。 四周的人自然是明白巴图尔坦所说的强盗指的是谁,草原上的人,都知道蔑尔乞德家的往事和欺软怕硬的风格,或多或少都有得罪不起却也不想与之交往过密的心情,更多的小家族却是和兀良哈家的小子说出的话一样,对他们恨的厉害,却有只有忍让。 “真是少年出英雄!”宝力道看着群人的脸色,知道必须要安抚众人,于是亲自将巴图尔坦举起来,高呼:“不亏是我草原的勇士,我们草原的男人就要这般威武,才对得起长生天赐予的生命!”随着这定论的言语,蔑尔乞德家的人才按下的心里的嫉恨,与众人一同赞颂海拉苏的英明起来,宴会也因此进入了高潮。 和这热闹非凡的晚宴相比,蒙根其其格的帐篷里,女奴却在低低的哭泣。蒙根其其格也在忧伤,但她知道,如今她已经过的很好,有什么值得她去哭泣呢,反而劝这个女奴:“阿奴,不要哭了,大汗已经恩赐了他名字,从今往后,他也是王子了,正经的主子,与我们不一般的,你为何要哭泣呢,应该开心啊!” “格格!”女奴大哭起来:“今日的宴会,竟然都没有提及我们王子!”阿奴心里是替小主子难过,也是替自己一般的奴隶难过。 “没有关系!一切都会好的!”蒙根其其格低声呢喃,像是安慰阿奴又像是安慰自己,却因为怀里的孩子睡梦中浅浅的一笑,一切都释然了,这世上还有什么不值得满足的呢,她有了自己的孩子了! 第4章 :声名鹊起 夜色已深,脚下的草原已被初秋的寒气附上了白霜。蔑尔乞德家的大帐里却如白日一样的耀眼,火光灼灼。 “阿哈,我们必须给兀良哈家的颜色看看!”说话的是蔑尔乞德家的叔叔巴根,常年温饱让黝黑的脸色泛起油光,又粗又圆的身子与之豪迈的声音不甚匹配。作为蔑尔乞德家这一代里的次子,却没有当主子的智慧,但独独继承了家族里烧杀强夺的本事, 蔑尔乞德这一代的汗王漫都拉图经历了上一辈的全盛时期,眼见着家族在自己的手里逐渐的式微,带着后继无人的压迫感,无力约束越来越肆虐的下一辈,还要不停的为族人惹出的祸事而买单不停的劳心劳力。 漫都拉图叹了一口气,不开口说话,只是定定的望着弟弟。他哪里能不知道兀良哈与自家的怨恨都是这个不争气的弟弟三不五时惹下的呢。 巴根被哥哥看的脸红,正打算再争辩几句,侄子那苏图已经向他行礼后开口:“父汗,阿巴嘎。”那苏图表明了心意:“我们蔑尔乞德家,已经不再有当初的勇猛,四邻的部落都在强大,我们不能再向先辈们一般了。” 漫都拉图的默然的点了点头,巴根瞬间觉得尴尬起来,他当然也知道,蔑尔乞德的骁勇已经被富足的粮食所磨灭,只是他依旧借着祖上的余威四处造谣,以至于今日的晚宴上,兀良哈家的小子也可以跳出来讥讽他们是强盗。 “安答,那我们就什么也不做吗?”巴根的儿子苏德也是只白长了个子,没有什么脑子的莽汉。 “安答,你们帐篷里的金银已经足够多的了,何必又要多事?”那苏图很是看不上这个草包弟弟,对他的花心与武断更加的蔑视。 “阿其仔,莫非你要长他人威风灭自己的气势么?”巴根觉得连侄子也敢反对自己,很是没有脸面。 “好了!”漫都拉图大声的制止了亲人之间的争论:“兀良哈家的人,今日并没有明说是我们抢掠了他们,如此也没有冒犯我们,我们就不要再发动战乱了。” “是,大汗!”巴根见哥哥隐约有了怒色,知道自己没有知会他就随意去兀良哈家讹诈的事情让他不快,只好忍下这口气,住口不说了。 巴根和苏图退下后,漫都拉图才语重心长的对那苏图说:“那苏图,蔑尔乞德家的荣耀就全部要靠你了。” “父汗,米尼忽知道,我会叫人盯紧阿乌格和度,不会让他们再乱来了。”那苏图当然明白父亲的难处。 漫都拉图叹了口气,挥挥手叫那苏图退下了,自己一个人在帐篷里静思。 与此同时,兀良哈家主母的帐篷里,吉雅正给熟睡的巴图尔坦和拔都再次掖了掖被角,翻身对着睁着眼盯着帐篷发呆的伊苏岱问话:“这么说,今日巴图尔坦将蔑尔乞德家的人得罪了?” 伊苏岱轻轻的答复:“哪里是我们得罪了?一直以来,我们都在被欺压,可今日我却想,也许海拉苏可汗不想再看着蔑尔乞德家如此下去,我们是不是可以不要再隐忍下去了?” “如今我们虽然富足些,但是却没有办法去真正的赢得一场战争!”吉雅低声惊讶道:“再说,事情也没有坏到这个地步!” “可以试试不再向蔑尔乞德家缴纳岁贡,我们都是勇士,如今这一辈都是热血的男儿,定不要你们再受屈辱。”伊苏岱说完将妻子往怀里拢了拢:“睡吧!” 实际上,再各个部落的帐篷里都怀着不一样的心事,有讥笑蔑尔乞德家的式微,更多的却是感慨兀良哈家的新生代的能力,权衡着自家与兀良哈家的关系是否应该更进一步。 小小的巴图尔坦再梦中怎么也不会知道,自己的无心之举已经将自己的推上了一条充满了纷争的道路。 第二日的清晨,兀良哈的大帐就迎来了各个大小部落送来的礼物。礼物虽然不是多么的贵重,但这种形式便表明了兀良哈家族的走势正在上升。 伊苏岱心里的快意爬上了眉梢。若说昨日还在为巴图尔坦的冲动心里略有点担忧,但今日已经被这明朗的形式完全冲淡。他招呼着仆人对各个部落的使者迎来送往,三不五时的爽朗的笑声便感染了众人。 “阿爸!”巴图尔坦精神奕奕的走进帐篷。 “小少爷!”路过的使者都向他行礼,他也十分礼貌的一一还礼。 伊苏岱看在眼里,乐在心里,越发的看儿子觉得舒心:“过来,快过来!我的小苍狼!” “阿爸,今日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客人?”巴图尔坦问 “还是巴图尔坦为我们兀良哈家的人长了脸面,昨日那一箭,不仅换得了哈拉苏大汗的支持,更为我们赢得了结盟的机会!这些使者都是各个部落来的朋友!”伊苏岱觉得可以向巴图尔坦解释清楚这些,以便将来他能更加了解局势。 “可是阿爸,我听阿玛讲,我昨日那样做是十分的莽撞,说不定还会给部落带来灾难,我这才来向阿爸道歉。可阿爸为什么会说我给族人长脸了呢?”巴图尔坦心里还藏着叔父所说的话:“有一种雄鹰,生下来就会跌落悬崖,因此它能飞翔道九天之上。然而有一种花朵却在刚开始的春季里就怒放,但却只有几日就迅速的凋零,因为它将自己的强处展现的太多,过于刚毅,便要折断了。” “是有这样的可能,但是你看,你受到了大家的祝福和尊敬,不必如此担忧!”伊苏岱有点高兴的过了头,反而没有意识到这繁花下的危机。 “阿爸,我以后一定会更加努力,让兀良哈家强盛起来!”巴图尔坦很认真的向父亲许诺道。 伊苏岱只当巴图尔坦是孩子,童言天真,却没有想到经来有一日,自己的儿子会成为草原上真正的勇士,名扬天下,只是他却没有福气亲眼看到这一切。 “尊敬的兀良哈族长”帐篷里进来一位海拉苏的使者。他向伊苏岱行礼过后,面带微笑不紧不慢的说:“您的儿子昨天在大汗的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们大汗说,他将来一定会有大成就。今日大汗排遣我来向您问候,并邀请您参见本年的今岁的白月节。还说希望以后每年的那达慕都能见到公子!” 若说方才小部落的礼物让伊苏岱开心,此刻已经他已经忘乎所以,爽朗的笑出了声:“哈哈哈,真是太让人开心了!”伊苏岱一边邀请使者坐下,一边挥手招呼仆人奉上最好的查干伊得,使者也不推迟,大大方方的用了一些便告辞回去了。 世事往往都是几家欢喜几家愁。这般兀良哈高高兴兴的接待海拉苏使者,那边蔑尔乞德家的正面对海拉苏使者留下的羊皮卷犯难。 “阿哈,真没有想到,海拉苏家竟然用这种幼稚的方法来做这等荒谬的事情!”此番开口的仍旧是巴根,他心里也觉得甚是郁闷,这二十多年抢掠的生活,早已经融入了他的骨髓,谁知道蔑尔乞德逐日式微,今日竟然要还接受了海拉苏可汗的敕令,将日前抢劫的马匹财帛悉数归还回去,更何况那些财物多数都被他私占了的,这叫他如何能忍受。 “阿乌格还是听从海拉苏可汗的敕令吧!”阿尔斯楞虽然不能理解海拉苏可汗的敕令,可是他也知道巴根叔叔在外给蔑尔乞德留下了多少祸事,都是父亲和海拉苏可汗看在斡儿朵的颜面上从中调停的,就算此,近些年也不能再任叔叔去惹是生非,蔑尔乞德今非昔比了! “放肆!”漫都拉图低声厉喝。他虽然不满弟弟的所作所为,但此番,海拉苏凌人之势实在让他有如刺在喉的感觉,然而作为一个部落的首领,只能将心思深深的掩埋,不得发作,弟弟吐露的正是他的心声。他的儿子虽然说的不中听,所谓父子连心,他又如何不明白儿子的心思,这个弟弟今年来惹事确实多,也是需要教训教训,但终归也轮不到侄子来教训叔叔。 “都,难道你也要和外人一般吗?”苏德虽然是巴根的儿子,但却生了一副好头脑,并不同父亲一般有勇无谋,然而也心痛如今蔑尔乞德家族的内乱。 “好了!”满都拉图看着小辈们在面对一点点事情时一个两个都跳出来急于发表意见的样子,十分的失望,这一辈里,蔑尔乞德家越发的没有人才了,这让满都拉图格外的忧伤,百年后这家族该由谁来继承才能不没落呢?他回头有瞟了一眼还没有吭声的那苏图,略有点期待,开口问:“那苏图,你看这件事情,我们该如何做?” 那苏图看了看叔父,弟弟和表弟,心里叹了口气,开口说:“父汗,我认为,还是由阿乌格归还财帛的好。”又向走前一步道,苦口婆心的劝说:“阿乌格,我知道您心里不舒服,但是今日您肯定也得了消息,各个部落都向兀良哈家送去了示好的礼物。归还财帛不是向海拉苏可汗低头,而是如今蔑尔乞德家已经犯了众怒。一条长线一拽就断,然而当无数长线扭成一团,便能拉倒帐篷和马车。阿乌格,即使是小部落,那么十几二十个联合起来与我们战争,如今我们也不会有太多的胜算了。” 巴根听了侄子的话,知道归还蔑尔乞德家的牛羊势在必行,可心里总咽不下这口气,哼了一声,招呼也不打就离开了帐篷。 “那苏图,希望你阿乌格能真听进去你的话。”漫都拉图等阿尔斯楞和苏德下去后,才开口对大儿子说:“你是父汗的希望,更是蔑尔乞德的希望,只有清醒的头脑,才能让家族长盛不衰。” “儿子一定不让父汗失望!”那苏图当然明白,父亲这一番话,便是将整个家族的未来托付给了他,深深的感到肩上多了更多的重担,也在稚嫩的脸庞上添上了几分沉稳。 第5章 :少年英雄 果然,不几日,巴图尔坦去溪边捉鱼时凑巧发现了自家丢失的马匹,激动之余,兴高采烈的他骑着其中一匹马,将一群马匹赶回部落时,获得了族人一众的肯定和赞颂。 这件事,让巴图尔坦的名声鹊起,利益的心思再次于各个部落涌动。实际上哪里就有这么多的少年英雄,那些马匹,实在是巴根不堪落下一张老脸退还,而叮嘱了奴仆,看准时机赶到巴图尔坦的眼前。但终归巴图尔坦没有辜负他的期望,豆大的孩子,也能将一群马匹顺利的引领回部落,委实不易。 巴根在听说了部落之间的传言后,十分的懊悔,自己的无心之举,竟然便宜了巴图尔坦这个乳臭味干的小子,白白的挣得了好名声。要知道这草原,名声在结盟的时候就是筹码。巴根想来想去,不甘最后便宜了旁人,决定要报复一般,然而他也知道大哥定然不会同意自己的举措,于是便私下与自己的谋臣和儿子商议起来。 兀良哈家自从生下儿子拔都后,一直好事连连,巴图尔坦时不时带给部落的惊喜,让兀良哈家又于三个部落定下了友好的盟约。伊苏岱总觉得长生天眷顾,让他能在有生之年看见兀良哈家族的繁盛之事态,深感后继有人的欣慰。 眼见年底的白月节将至,伊苏岱对巴图尔坦这第一次参加这样盛大的节宴,一方面感到激动,一方面也感到担忧。如今巴图尔坦不仅长了一岁,且还很长了些个子,看起来竟比五岁的孩童要更高大一些,只是不知道骑马箭术和摔跤练习的如何。想了想,伊苏岱决定还是要在临行前要交代他,于是吩咐人去找巴图尔坦道帐篷中来。 “阿爸,您找我?”巴图尔坦精神奕奕的走进帐篷,将手中的马鞭递给女仆后,向伊苏岱行礼。 “巴图尔坦,你可知道今年我们要去海拉苏部落参加宝力道可汗的白月节宴会?”伊苏岱问,试图从孩子的脸色看出他的心绪。 “阿爸,阿妈跟我说过,让我不要再如此冲动,免得给兀良哈家招来祸患。父亲可也是这个意思?”兀良哈这一年来,跟着父亲接待使者,出使部落也学了不少,不比前一年的少年心性。 “是,一定要沉住气!虽然勇士就要热血沸腾,但真正的男子汉却是能够忍受屈辱,不屈不饶,坚韧的为了目标活下去!”伊苏岱知道草原生存的残酷,相比声名远播,他更希望自己的孩子和族人能长长久久的活下去,其次才是好好的生活。 “阿爸可是说的要隐忍?”兀良哈还是不太明白父亲的意思,自他出生便没有吃过太多的苦头,也因着兀良哈世世代代的隐忍,而积累了一些财务,如此才让这一辈的孩子没有受过饥寒。 “你可知道草原上,还有很多的人,吃不饱肚子,穿不暖衣物,甚至冻死在寒夜里也不会有人知道?”伊苏岱不满意兀良哈这无所谓的神色,语重心长的说。 “阿爸,我知道食物得来的辛苦,从不敢浪费,也知道布匹来之不易,从不会去毁坏。只是向前年蔑尔乞德家的人都欺负到我们得家中来了,为何我们不能拿起刀枪,保卫我们得家园?”兀良哈握紧了拳头,一张小脸也因为激动略略的染上红晕。 “呵呵,兀良哈也知道要保护族人了?”伊苏岱看着小家伙的模样甚是可爱,一把将他拉到席上坐下,递给他一杯热热的奶茶,才面带微笑的说:“你得分清楚,什么叫做欺负,什么叫做保护。身外之物,可舍。性命之忧,不可弃。这是对的,然而在两者之间,也要区分在什么样的情景下。如果只是一点财帛的事情,没有伤害到您的族人,你的尊严,便是舍得一些。但是如果你的族人受到了生命的威胁,便是你的尊严受到了欺辱,一定要重重的教训对方,让他人知道,你并不是一味的退让,你也是有自己的原则的。” “阿爸,你说了这么多,大抵意思就是不要因为一切意气的事情与他人争锋,而不能因为懦弱就眼睁睁看着族人受苦。”兀良哈一双闪着精光的小眼睛忽闪忽闪。 伊苏岱听儿子这么说,才满意的点点头。这时,仆人来报,为白月节准备的礼物都备好了,请他去看看。 伊苏岱便招呼了兀良哈一同前去。 兀良哈是一次来自家堆放礼品的帐篷,他并不知道兀良哈家原来也有这么多好玩意,于是很是兴奋的摸摸这个,翻翻那个。 伊苏岱见着儿子这个样子,略有点心疼——为了把他培养成继承人,自小他便少了很多同龄人的玩乐,多了很多不该在他这个年纪便有得成熟,此番露出的孩童心性,才真正是他的年纪。 “兀良哈的男人,都是要学会隐忍的。巴图尔坦,也许今日你会失落,但是你的隐忍必然能够为族人换得更多的稳定和生机。”伊苏岱难得的蹲了下来拍拍儿子的小肩膀,半是安慰的说。 “阿爸,我会的!”巴图尔坦一扫脸上的不开心,挺起小胸膛。 白月节是草原上最盛大的节日,各个大汗都会在自己的部落举行宴会,招待自己的附属部落和盟友,节日的喜庆之下,却是新一轮的结盟与势力的整合,暗流汹涌。 像兀良哈家这种富饶有余战力欠缺的家族,则需要选择对自己最合适的部落附属,贡上最好的牛羊财帛,换取大部落的庇护,在残酷的草原生存法则中寻求生机与发展。前些年他们依附海拉苏,才换取了蔑尔乞德对他们的步步紧逼,慢慢的缓过劲头来,让族人们过上了几天不用提心吊胆的日子。 今年,因着蔑尔乞德归还的牛羊,兀良哈家贡上的礼物便比往年多了一半,因此被安排的帐篷与吃食也比之往年更好一些。 伊苏岱在客人居住的帐篷里,小声的教导儿子:“巴图尔坦,你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盛大的宴会,不用出风头,便是安安稳稳的过完就好。你看我们依附于海拉苏部落,海拉苏部落便保护我们,但我们却需要上贡,才能换取这些保护。所以,最终能保护我们的,还是靠我们自己的智慧!” “阿爸,我知道,您是说,凡是不要太指望他人,否则定然会失望而绝望!”巴图尔坦此刻倒是一副大人深以为然的样子。 伊苏岱很满意,便叫巴图尔坦早些休息,来日,还指不定如何的热闹。 第二日清晨,嘹亮的号角叫醒了睡梦中的巴图尔坦,他睁开眼睛时,正看见整理装束的父亲。他还从未见过父亲皮甲跨弓的样子,今日真正是眼前一亮,情不自禁的说:“阿爸,你这样披甲的样子,真正是威风凛凛!” 伊苏岱很满意儿子的夸赞,开心的笑着,伺候伊苏岱的仆人笑着说道:“小主人,您父亲当年也是草原勇士之一,您看您父亲的刀柄!那是赢得了比赛的勇士才有的嘉奖!” 巴图尔这才发现,父亲的刀柄上,有着一只苍鹰的图腾,因为年代有些久远,不细看也不会发觉了。巴图尔坦瞬间对父亲的崇拜提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不由自主的把腰杆直了直,招呼仆人也给自己带上父亲给自己特制的小弓箭和箭筒。这些弓箭可是父亲托付了族中的老师傅打造的,平时巴图尔坦使起来几乎是百发百中的。 收拾妥当后,巴图尔坦跟随者父亲来到了宴会的中心。这里到处都是欢歌笑语,大快朵颐。觥筹交错之间,巴图尔坦被射箭场地的呼喊声吸引了过去。 巴图尔坦挤到了前排,看见三个黝黑的男子正在比箭。其中一个黑衣男子沉稳有力的射出三箭正中红心! “好!”众人高呼! 站在这男子身侧,一穿蓝色衣却略瘦削的男子,眼神中充满的不信与压抑。拱了拱手,退出赛场,站在了人群中巴图尔坦身侧,感慨的说:“早前就听,蔑尔乞德家也不尽是强盗,今日见了这公子苏德的箭法,果然是值得让人敬佩的!” 这话飘到了黑衣男子的耳朵里,他不但没有露出骄傲的神色,反而谦逊有礼的向着蓝衣男子远远的颔首示意,如此一来,赢得了在场人所有的尊敬。 巴图尔坦却通过苏德的眼睛看见了残酷的嗜血之色,他便不愿意在看下去,转身便打算离开,可老天却偏偏跟他开了一个玩笑,不知道是谁无心推搡了一把,众人三推两腿竟将他推倒到了赛场上。 裁决者阿日善看见赛场上出现了这样的变故,惊讶之余立刻着人去通知海拉苏可汗,要知道没有满十二的少年是不会自告奋勇来参加大人的比赛,但是进入了赛场,就要亮出自己的身手,乃是不成文的古时旧俗。如今这不知道是哪家的孩子跌倒了赛场里面,该如何是好?阿日善正打算打个圆场,让这个孩子退下,不想大家竟然高声欢呼起来! 是啊,多少年,草原上不再有年轻有为的勇士了!如今这不知深浅的小子跳出来,且无论他的箭术如何,已经足够让草原的男人们热血沸腾了。反正比赛也不会受伤,顶多招来几声笑语,阿日善心念一转,为激励这年轻的血液,阿日善一招手,嘹亮的号角吹响了,响彻整个宴会,不在赛场的人们听见箭场吹响的号角,仿佛受到了召唤一般,齐齐往这边靠拢。 伊苏岱听见这久违的号角,知道定是出了年轻的新秀,可不知怎么确实莫名的心烦,直到看见那被人围起来的少年的衣角叫,知道自己的担忧成为了现实,正打算去把巴图尔坦拉出来,却感觉肩膀被人拍了一拍,回头看见海拉苏宝力道和颜悦色的看着自己说:“伊苏岱,你们家这一辈还真是让人不可小觑啊!一同去看看吧!”周围的人听见宝力道的声音,纷纷让开一条道路。伊苏岱无法,只得笑笑,一脸担忧的跟着宝力道走去。 “小子,你是来挑战我的咯?”苏德很郁闷,方才的表演是练习了好久才做到的,如今再来一次,却也不是不可以,但被一个小自己这么多的毛头小子挑衅,确实不爽:“你是哪家的人?” “我是被人推进来的!”巴图尔坦的解释淹没在众人的笑声中,唯有苏德听见。 “你要认输吗?”苏德以为,这是必然的,露出一个了然的笑。 “我没有比赛,为何要认?”巴图尔坦看见苏德衣服上的族徽,竟被他的笑给刺痛了,反而收回了要离开的脚步。 阿日善见这少年起了战意,便示意摆出箭靶,并叫人说明比赛规则,一人三箭,中红心多者胜。 巴图尔看着一脸得意的苏德,竟然一时忘记了自己的嘱托,脑子里尽是被蔑尔乞德家多次抢劫过后,族人哀哭的场面,怒冲心起。二话不说,拔出三支小箭,满弓射出,在众人还来不及反应时,“嗖嗖嗖”三箭正中靶心! “好!”这一次的众人呼声更胜前次。 阿日善这才收起笑意,没有想到这不及自己半腰的孩子竟然有这么好的箭法,如果自己不能三箭同时射中,蔑尔乞德家的脸就要被自己丢光了!思及此处,竟然痛恨起这个半路杀出来的孩子来。阿日善看着面色不善的苏德,心里感叹,这蔑尔乞德家的人,心胸委实狭隘了些,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又和颜悦色的对苏德说:“苏德公子,请!” 苏德本就心里被堵了一堵,射箭的时候,眼角余光又瞟见了人群中的漫都拉图伴着那苏图,不知怎的心头一慌,手便颤了颤,只见射出的三箭脱靶向人群飞去。 那边人群看见飞来的箭矢,顿时乱作一团四散开去,可独独却留下另外一个童子,正是那刚刚学会了走路到处乱串的乃颜小弟。 宝力道一看,心道不好,但也来不及过去救下自己的小儿子。 就在众人慨叹这倒霉的孩子要遭罪时,“叮”的一声,那本来要射到乃颜身上的箭头换了个方向,射在了不远处的木桩之上。众人才反应过来,是后来跟上来的一箭,救了这个小奶娃娃。 阿日善赶紧招呼傻在一旁的女奴抱走了一脸雀跃的乃颜,走上前向宝力道行礼:“可汗,是这位小公子,救下了我们得小王子。” 众人惊讶之余发现,原来是那误入比赛场地的小孩,用他精湛的箭法,救了这个懵懂的奶娃娃,高声呼唤起来:“巴图鲁!巴图鲁!巴图鲁!” 宝力道一颗悬着的心落下,呵呵一笑,招呼小孩过来:“恩,是我们草原真正的巴图鲁!你是哪家的公子?” 巴图尔坦看了看站在宝力道身后的父亲,见他点了头,才开口说:“可汗,我的名字叫兀良哈巴图尔坦。” “噢”宝力道回头看见一脸谦和的伊苏岱,大笑起来:“兀良哈家的!正是少年出英雄啊!来,随我去宴席!”随后,拉着巴图尔坦往宴会中心走去。 第6章 :青眼有加 因着白月节箭术比赛上的轶事传开,兀良哈巴图尔坦的名字传遍了各个部落。伊苏岱也因为巴图尔坦救了宝力道可汗的小儿子而被奉为上宾。 明眼人都看出来,宝力道可汗对伊苏岱青眼有加,于是大家在应酬之余都一一向伊苏岱敬酒致意。 巴图尔坦此刻已经收敛了怒气,老实巴交的坐在父亲身侧,看着父亲被众人一杯有一杯的敬酒,心里总觉得不是那么的痛快。 宝力道今日也喝的十分尽兴——伊苏岱对自己明显的恭敬,更加让他感到作为可汗的尊贵,而不是每天面对哈森所有得压力,再看伊苏岱身侧的小子,却是是一个好苗子,借着几分酒力,竟对伊苏岱说:“伊苏岱,让这小子做我的女婿,你看如何?” 本来有几分醉意的伊苏岱,听了宝力道这话,吓得酒醒了七分,海拉苏的女婿,定然是要入赘的,可兀良哈家还指望巴图尔坦去继承,于是赶紧叩头:“可汗,兀良哈家是打算让巴图尔坦继承的!” “呵呵,你看你,这般紧张做什么,先起来喝酒!”宝力道也不再提这个话,才让尴尬的场面缓和了下来。 那边是缓和了下来,一片和睦的样子。蔑尔乞德家的桌席间却高兴不起来,漫都拉图离开他们的座位不远,他们也听见了宝力道的醉语。伊漫都拉图对宝力道的了解,他知道,只怕海拉苏是打算吞并了蔑尔乞德,所以才有了前日送羊皮卷敕令的事情。今日所谓的招婿,不过也是一种试探罢了。 漫都拉图见伊苏岱拒绝,心里才略放下心,端起酒杯将这一抹放心喝下。但漫都拉图不知道,身后的弟弟巴根和侄子苏德却已经对伊苏岱生出了恶意,甚至一个歹毒的计划正在绸缪,他却不知。 宴会结束后,伊苏岱拼着最后一丝清明在仆人的搀扶下回到了客帐,都来不及管巴图尔坦,倒头就沉沉的睡了。 与白月节的喜庆截然相反,蔑尔乞德家的客帐里,愤怒的巴根正在训斥自己的儿子苏德:“你这些年的箭术是怎么搞的?竟然连一个毛头的小子都比不过!蔑尔乞德家的脸面都被你丢光了!” 苏德此刻理屈词穷,憋红了脸,怎么也说不出一句求饶的话来。漫都拉图被吵得皱起眉头闭上眼睛,实在是懒得开口替侄子说话。那苏图看这个情形,等着叔叔的火气发泄了一阵才开口说:“阿乌格,苏德都可能是一时失手。不必过于苛责。” 苏德感激的看了那苏图一眼,才壮着胆子说:“阿爸,确实如阿哈所说,我是失手了,才让兀良哈家那乳臭味干的小子白捡了便宜!”苏德说这话时,自己心里也是没有底气的,巴图尔坦虽然年纪小,但那利落的三箭还有救下乞颜的一箭确实是漂亮,所说前面三箭自己尚且不服气,但最后一箭就是自己也难以做到,心里大抵是服气的,可是又不敢跟父亲承认,只好生生的受了父亲的责骂。 巴根却看不到儿子的心思,只晓得白天因为这横出一脚的小子让蔑尔乞德家丢了颜面,想着无论如何要找回些来,于是开口对漫都拉图说:“安答,不如我们给兀良哈家一点颜色瞧瞧,别让他们得意忘形了!” 漫都拉图蔑了一眼巴根,哼了一声,不置可否,却甩袖子离开去了休息里间,留下尴尬的三人。那苏图客套的安慰了叔叔与表弟一番,也告辞而去。 那苏图辞别后便带着自己私下背着的礼物,往妹妹哈森的帐篷走去,远远的就听见妹妹在发脾气摔东西,于是加快了脚步,一揭帘子走了进去。 “奥肯都,这么久不见,脾气还是这般的暴躁,小心海拉苏可汗重新立下一位斡儿朵,叫你活生生气死!”那苏图直接揭了妹妹心里的伤疤。 侍女还以为斡儿朵会发怒,谁知道哈森不仅没有发怒,反而兴奋的笑出来:“阿哈!你怎么才来!” 待侍女摆出精致的吃食退下后,哈森开心的将怀里咿咿呀呀的小女孩递过去:“乌莹,这是纳赫次,最亲的纳赫次!” 那苏图难得露出真挚的笑意,看着怀抱中的肉团子,觉得格外的舒心。蔑尔乞德家常年乌烟瘴气的,他与这个妹妹便是在夹缝里互相安慰长大的,比之其他人更加亲厚些,虽然还有同父异母的弟弟阿尔斯楞,总觉得还是哈森更加能让他放下心防。如今怀中的小女孩懵懂无知,正在使劲的去抓他的发辫,他更觉得她有意思,于是逗了逗,才把孩子递过去给哈森,使了个眼色。 哈森自小便懂得哥哥的一言一行,示意奶娘把公主抱下后,才开口问:“阿哈,可是族里又什么变故?” “阿乌格与苏德度都可能又闯祸了!”那苏图叹了口气,又把白日里发生在箭场的事情与妹妹说了一遍。 “听阿哈这样说,兀良哈家的小子不过是被人当出头鸟顶了出来,是什么人要背后捅蔑尔乞德的刀子,却又不愿意自己露脸?”哈森听到那苏图问阿日善得出巴图尔坦是被人推进赛场的时候,惊讶的高呼:“草原又要腥风血雨了吗?” “是啊,兀良哈家根本没有势力,也没有这么大的胆子能与蔑尔乞德家挑战,不过是背后之人借了他们的手来试探我们的底线。我虽然可以看清,也能劝说父汗不要轻举妄动,但你也知道阿乌格和苏德都定是咽不下这口气的。”那苏图的深深的担忧确实在不久后变成了事实。 “阏氏,不好了,不好了!”侍女慌慌张张的冲进来跪下。 哈森兄妹两对视一眼,心里都咯噔一下,想必肯定是出了什么与自己相关的事情。哈森呵斥:“慌张什么!好好说话,发生了何事?” 那侍女瞟了一眼那苏图,那苏图就心道不好,果然听见那侍女悠悠的说:“蔑尔乞德家的巴根老爷喝多了酒,走错了帐篷,将兀良哈家族长的头砍下来了……” 那苏图一听,血气上涌,心里大喊糟糕,瞬间脸涨的通红,见侍女结结巴巴的话没有说完,一把拎起侍女的领子,强自压抑内心的惊慌,压低了声音吼道:“此刻巴根阿乌格如何了?” “回那苏图王子,巴根老爷,此刻已经被押到可汗的大帐了。”侍女抖抖嗖嗖的说:“因为巴根老爷还要杀了兀良哈来的所有人……” 侍女的声音和妹妹的劝阻都已经听不见了,此刻的那苏图已经跨出了妹妹的帐篷,急急忙忙的往宝力道的帐篷赶去。 此刻远处大帐的火把显得那么的刺眼,还未入冬的凉风竟然让那苏图有了凉意,今日发生的事情一件件全部都好像有一只大手在暗处操控,超出了他的意料,超出了他的认知。那苏图远远的就看见大帐四周堆满了人,人还没有靠近帐篷,就听见了巴根求饶的声音。 “可汗,宝力道可汗,我是喝醉了酒才做下这等糊涂的事情!”巴根此刻的酒已经全部醒来,他此刻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他本来有了醉意,却迷迷糊糊的听见人在耳边煽风说兀良哈伊苏岱在自己的客帐里嘲笑他,蔑视蔑尔乞德家只会依靠海拉苏来生存,脑子一热,就提了刀倒了客帐,只见伊苏岱睡梦中也是笑意的样子,失去了心智一般,一刀朝他砍了下去。当伊苏岱的血溅到脸上时,才觉得自己莽撞,正打算悄悄离开,却被进来的仆人看见到,扭打中惊动了四周的人,最后就闹起来,此刻也知道自己醉酒误事,定是要吃点苦头了。 “兀良哈家的族人还有谁?”宝力道已经被巴根反复讨饶吵得心烦不已,他也知道巴根是个没有脑子的,但是绝对不会在没有人串掇的情况下,喝醉酒了还出去到处晃荡,眼下又不能明说,只好反问兀良哈家的人情况。 “可汗,我是兀良哈家的二叔朝日格图,此事,我们”朝日格图本打算按照草原的风俗,多收些赔偿就可以了,此刻满眼通红的巴图尔坦跳了出来,郑重其事的向宝力道跪下,一字一字的咬着说:“我要杀我阿爸的人偿命!” 第7章 :招婿入赘 巴图尔坦这一句,就像丢下油锅的一滴水,瞬间让在场的所有人炸开来。 朝日格图也吓了一跳,草原上也不是没有杀人偿命的事情,但像蔑尔乞德这样大的部落,灭了他兀良哈小族也是旦夕的事情,死了族长,得到道歉和赔偿已经是大限,如何可能叫人偿命。巴图尔坦这小苗苗可是族人的希望,此刻这般跳出来,如果保不住,回去如何跟大嫂吉雅交代。朝日格图快速的转动脑子,打算想出个补救的言语来,不想宝力道已经发话。 “巴图尔坦,巴图尔坦,你知道你在要求什么吗?”宝力道从这个少年的眼睛里看到了坚定,他深深的感觉,这个孩子将来定然是人中龙凤,再反观巴根身上那腐朽的气息,竟然生出一种要保护这个孩子的想法来,一边问,一边将他扶起来。 “可汗,我知道草原的法则,可我依旧想让杀死我阿爸的人偿命!”巴图尔坦握紧拳头。 “你这个臭小子,我要砍了你!”巴根听到这里,简直气的发抖。他并不是那么畏惧宝力道,他的眼睛里根本不懂得权术,也不知道他的可怕。他只知道要听从哥哥漫都拉图的话,要安静的听从宝力道的安排,此刻巴图尔坦的话却再次激怒了他,忍不住就要站起来拔刀砍了那在他看来一文不值的孩子。 “噹”眼见着巴根的刀锋就要削道巴图尔坦的头顶,却被另外一把刀生生的拦下,他再用力却被更大的力量反弹了回去,不禁大怒:“你是何人?” “在下夏那日都冷仓”说话的是位与众不同的白脸汉子:“巴根王叔可能不知道我这等卑微之人,然而稚子无辜,何必赶尽杀绝。”都冷仓向宝力道行礼,他微微的扬起笑意,因为他从宝力道的眼睛里看见了即将爆发的怒气。 与此同时,人群里另外一个小孩走出来,打算将地上的巴图尔坦扶起来。 “巴图尔坦,起来吧,我们草原的勇士,绝对要顶天立地!”这个说话的孩子便是日后巴图尔坦征战四方的左膀右臂之一夏那日达兰台。 此刻的巴图尔坦可以说满心的悲伤,满怀的愤怒,忽而有了这温暖的手拉扯,才想起父亲日日的教导,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倔强的站了起来。感激的望了一眼这落难时拉他一把不过比他略高了一头而已的孩子,再次笃定的看着宝力道,等着他给一个答复。 “巴根是蔑尔乞德家的阿乌格,是有爵位的。”宝力道拍着巴图尔坦的肩膀说道:“你的父亲,只是从商的平民。” 这句话,众人已经明白了宝力道的决策,哪里有贵族向贫民赔命的呢?于是纷纷同情的看着这个孩子,今日白天他让大家都认识了他,尊他为草原上新生代的巴图鲁,可世事无常,谁又料到,获得勇士称号的他,还来不及高兴就失去了父亲。 “巴根,你却让一个孩子失去了父亲。一百匹马,两百头牛,三百只羊,作为对兀良哈家的赔偿,明日就着人送去兀良哈家!”宝力道连看都懒得再看这个不争气的亲戚一眼,挥挥手,示意众人退下。 巴图尔坦听到这里,眼睛生生的憋得通红,知道争也不会有第二种结果,出人意料的是,再退出去之前,忽然抽出自己的弓箭,在众人还没有反应时就射出一箭,紧接着就是巴根的一声嚎叫。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巴根一只手捂着眼睛,鲜红的血从他指尖流下。这下连那苏图都怒了,不过是小家弟子,哪里来的胆量? 众人在心里夸赞这小子的血性,却又心道不好,这下这小子只怕不得善终了。 宝力道在看到这身手后眼前一亮,他早就被巴根的种种恶心的行为烦的不行,此刻借了这孩子的手给他一个深刻的教训也是好事,于是在蔑尔乞德家的开口前先问道:“巴图尔坦,你可愿意做我海拉苏的女婿?” 朝日格图刚刚才感叹宝力道给的赔偿真是算计的恰恰好时,就被自己侄子的大胆之举吓到失神,可还没有来得及惊慌,又被宝力道的这一问喜的连忙拉着巴图尔坦一同跪下,连连颔首:“愿意,愿意!” 此刻朝日格图哪里还管什么家族继承人不继承人的事情,此番让巴图尔坦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只怕这初生的牛犊更不不知道什么叫害怕,什么叫后果。 “可汗!”苏德再也忍不住了,一边扶着痛晕了的父亲,一边吼了出来:“难道不应该让这个臭小子配给我阿爸一只眼睛吗?” 宝力道一边看着毫无惧色的巴图尔坦,在心里默默的赞叹,一边做出无所谓的状态:“难道他阿爸的性命值不得一只眼睛吗?你阿爸可还活着呢,你还是赶紧下去找个巫医看看吧!”众人都看出了宝力道对这孩子的维护之情,便纷纷出来说话,劝说苏图赶紧带巴根去治伤。 朝日格图见着苏图恨恨的离开,才松了一口气,回过神来才不停的拜谢宝力道,再三恳求宝力道保护巴图尔坦安全离开,直到宝力道略略的点头,才唯唯诺诺的带着巴图尔坦回去。 回到客帐以后,朝日格图一刻也不敢耽搁,赶紧叫人收拾了东西,在众人都还没有反应过的时候,他们已经回到了兀良哈家的帐篷里。 吉雅看到身首异处的伊苏岱,痛哭流涕。虽然草原上每夜里都有卑微的生命在逝去,也有新的生命在默默的降生,死生之事,她本也是看得淡的,可当她听说乃是白天巴图尔坦出了风头才叫巴根惦记上了伊苏岱,立刻叫人把巴图尔坦叫进来,二话不说,拿起鞭子,狠狠的打到巴图尔坦的腿上。 倔强的巴图尔坦直到血从腿上留下,也没有求饶一声。 吉雅看见儿子这个样子,也不忍心再打,只得保住他失声痛哭起来。 小小年纪的巴图尔坦,待母亲冷静下来,给他上药的时候,才开口说了一句话:“阿妈,我再也不敢了。” 吉雅听了这句又忍不住痛哭起来,哭的累了,竟然昏倒在儿子的怀里。 巴图尔坦抱着母亲的头,小小的身子终于忍受不住巨大的悲痛,大滴大滴的眼泪夺眶而出,他深深的懊悔,如果箭场他受一点小小的嘲笑没有与苏德比赛,那父亲就不会死,母亲也不会伤心至此。 当下,他把母亲放下,打算去找巫医来看看母亲。当他路过朝日格图的帐篷里,似乎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这一次,你们略吃亏了一些,可汗是会补偿你们,也会保护小公子的。” 如果说听到这一句还不明白父亲之死别有蹊跷,那他也算白辜负了长生天赐予的聪敏,但刚刚借父亲的死学来的隐忍,让他生生的压下了心中熊熊的怒火,将身形隐道帐篷的阴影里,使劲的咬牙,将出来帐篷的那个人的身影深深的印在自己的心里。 第8章 :模棱两可 小小的身影藏在黑暗的影子里,显得越发的萧瑟。此刻巴图尔坦的内心是惊惧难安,冬日的寒风刮在脸上,都已经让他不再有感觉。几番咬牙呼吸之后,他才仿佛没有看到什么一般,转头去巫医的帐篷,只是眼中默默隐住的泪光,也让人看不出他心里曾经有过怎样的崩溃。 吉雅醒来时,儿子一脸恭谨的样子,叫她恍惚不曾发生过悲剧,直到小叔朝日格图那纠结的神色,伴着断断续续的说出了要让巴图尔坦入赘去做海拉苏家的女婿的事情,她才真的接受了自己不仅仅失去了丈夫,又马上要失去儿子与将来的希望的事实。 “如此,兀良哈家只能由您来继承了。”吉雅双目失神,并没有打算听朝日格图回答,自言自语道:“我是你的兄嫂,有两个儿子,就算没有了巴图,我还有拔都!”说到这里,她眼睛里的神色突然清明起来:“对,我还有拔都。” 朝日格图自小与伊苏岱情谊就很深厚,虽然并不是一个额吉所生。此刻,兀良哈家的未来也罢,侄子的未来罢,吉雅此刻的话语对他都是最重大的,他做出了选择:“吉雅,我只暂代族长一职,到拔都十六岁。” 吉雅听他这么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拉过巴图尔坦的手,呢喃道:“你这小苍狼,若是做了别人家的女婿,这么硬的性子,该如何是好?”竟然低低的哭起来。 “额吉,不要哭泣。我并没有答应宝力道可汗。你可以等我长大吗?”此刻的巴图尔坦,说话是这样的温柔,声音是这样的低,以至于除了亲吻他手背的吉雅,帐篷里的其他人,甚至不知道他在说话。 吉雅是多么的了解自己的儿子,如果此刻他还不明白这件事情是阴谋的,那她也白活了这么多年岁,苦于自己的命运,心疼儿子小小年纪就要肩负起这么多,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留下来,再也不肯说一句,只是坚定的看着巴图尔坦,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一把将他抱紧,想用着拥抱来讲母子间彼此的心意相传。 巴图尔坦至始至终没有哭泣,等到母亲停止哭泣,才从她的怀抱里出来,对超日格图行了礼,拉他出了母亲的帐篷,来到部落旁边的小河前,负手而立背对着叔叔。 朝日格图对前日的事情虽然没有正面的参与,但也是知道内情的。眼下,看巴图尔坦这个情形,心里担忧他到底知道了什么,却不好直接问他。 “阿乌格”巴图尔坦的声音是那样悠远,稚嫩的音调里却掺杂了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沉闷:“您是不是知道什么?” 朝日格图心里咯噔一下慌了,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事已至此,又能如何?只好深深呼吸了片刻,犹如对待一个君主一般,开口说:“这件事情,你阿爸是最无辜的。但也是无法避免的迟早的。” “是吗?”巴图尔坦回头,竟然平静万分的看着朝日格图。 朝日格图想过几万种巴图尔坦知道真相后的样子,唯独没有想到,这个年幼的孩子是如此的平静,这让他羞愧万分的同事,升起了对未来的期盼,也许他知道真相后,会有一个不一样的未来出现呢,打定这个主意,朝日格图十分认真的说道:“草原上没有谁的手是干净的,宝力道可汗如是,蔑儿乞得家如是,甚至你阿爸也如是。” “是啊”巴图尔坦的眼神在听见最后一句,瞳孔略微收缩,毕竟他还只是一个七岁的孩童。 还不容朝日格图再次开口,仆人已经在眼帘众靠近,他不得不住口。 “族长”那仆人恭敬二谦卑的行了礼:“海拉苏可汗的使者到。” 朝日格图望了望巴图尔坦,不得不跟仆人去接待使者,留下那孤独的身影。 巴图尔坦在朝日格图走了后,忍耐已经让他将自己的手掌抓破。刺客的他是如此的孤单,不敢与母亲诉说,无人分担,苍白的脸色印在这河间,伴着流水地下变幻的白云,是那么的惨淡。 “你是谁?”对于迷失在仇恨中的巴图尔坦,此刻这声音犹如漆黑夜里的明灯,他抬起头看见一个家奴打扮的女孩,她比他还要小上许多,因此声音听起来稚嫩无比。 “你是谁?”巴图尔坦不记得兀良哈家家奴里有这么小的孩子。 “我是夏那日老爷恩泽下天都牧场里的孩子。”这个孩子回答的很自豪。 巴图尔坦想起来,草原的边缘,一个中兴的部落,叫夏那日,那里有自由民,虽然很穷却很快的的自由民,那是夏那日家族对于草场的帮佣民众的恩赐,至少这些贱民看来,能不用做奴隶,就是天大的恩赐。 “你是自由的女儿,那么你应该有名字吧?”巴图尔坦因这孩子突兀的出现,悲伤的情绪稍许被转移了些,继而问道。 “我的名字叫斡亦喇惕其木格”女孩的衣服很干净,脸上的笑容也很干净,她向他伸出手也很干净,人如她的名字一样清爽。 “其木格,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巴图尔坦顺着女孩的手走过去,顺从的坐在她身边。 “我跟随我的父亲替老爷运送物资来给兀良哈家。”女孩说道这里小声的问:“他们家的少爷的父亲到长生天去了吗?” “对,你说的对,我的父亲,去了长生天。”巴图尔坦看着这个因为担心惹怒她而略有点紧张的小女孩,难得露出一个笑容。他知道她表达了最大的善意,在草原老人们的传说,定然是有福德的人,健康的离世才能去长生天。 他们就这样静静的看流水流过,直到兀良哈家的家仆来叫巴图尔坦:“小少爷,朝日族长叫您去见海拉苏的使者,他们是来谈您去他们家做女婿的事情的。” “好。”巴图尔坦回答道:“你先过去,我跟这个女奴说几句话就来。” 家仆也通情小少爷的遭遇,顺从的退了下去。 “小东西,谢谢你!”巴图尔坦顺手扯下腰间的狼牙:“这个是我猎到的,送给你。还有,我的名字,叫兀良哈巴图尔坦。”说完这句,留下还对着狼牙发呆的其木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个干爽的浅笑,如同他刚才在女孩脸上看见的一样,他在心里默默的告诉自己,要隐忍,要等待时机。 帐篷,还是父亲和众族人议事的帐篷。主人的位置已经换了人。 巴图尔坦站在帐篷的门口,看见帐篷里谈笑风生的人,完全不像兀良哈家的族长去世一般,他们举杯,他们互相赞扬,有篝火,有烤肉,还有爽朗的笑声。 “阿乌格”巴图尔坦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的尖锐,怕自己再任性的举动,会带给母亲和弟弟灾难。 第9章 :陈年旧事 朝日格图其实一早就看见了在帐篷门口的小巴图尔坦,他就是想看看,在面对自己的仇人比自己强大的情况下,小伙子会选择隐忍还是以卵击石。事实他没有辜负自己的期待,巴图尔坦的声音里听不出仇恨,脸上的神情虽然没有喜悦,但也是十分的礼貌。朝日格图心里想到,这个孩子,如此能忍,不将心思外泄,来日兀良哈的将来确实要靠他,可眼下海拉苏可汗竟然真的将他入赘之事推到了风口浪尖上,让草原众部落以为他仁慈,仁慈个鬼! “巴图尔坦,你来了。”朝日格图的脸上和语气都听不出他心里,他的眼神透过巴图尔坦,似乎看见了二十年前,自己还是如巴图尔坦一般年轻时候的模样。 彼时朝日格图也如今日的巴图尔坦一般,兴冲冲的来到这帐篷里,遇到正在议事的阿爸和年轻的哥哥伊苏岱。 “阿度”朝日格图很开心的举起自己刚捉到的兔子:“你看他可爱不可爱?” “朝日”伊苏岱温和的笑着:“哥哥要娶妻子了,父亲给哥哥定下了亲事。” “那定是部落最美丽的女孩子。”朝日真诚的祝福道。 “不,我并不知道她是谁。”朝日格图摇摇头:“据说是水源另一头的部落里商户的女儿,亦日呼德家的幼女。” “哦”朝日格图不明所以。 “叫吉雅。”伊苏岱豪爽的笑了笑。 “吉雅吗?”朝日格图心里突然有一个朦胧的印象,他去年随叔叔去行商的时候,遇到狼群,最后在路过的商队的帮助下,他们才脱离的险境。那时有一个随行的女孩子,比他大上两岁,如太阳般的笑容感染了他,让他淡化了狼群撕裂同伴的恐惧,才能在夜里安然的睡去。相聚的时光短暂,分别之前,他没有忘记问那个小姐姐的名字,她的名字,叫做吉雅。会是她吗?只有勇敢如她,才能配得上自己巴图鲁的哥哥伊苏岱,朝日心里如是想。 “十日后,我就要迎娶她。”伊苏岱拍拍朝日格图的肩膀,就走出去了。 只是没有想到,十日后,伊苏岱骑马时失误摔断了腿,去迎接新娘的重任,就落到了年轻的朝日格图身上。 不出意外的,蔑儿乞得家的按着他们的传统,阻断了新娘子的队伍。 意气风发的巴根蔑视的看着这低等商队的迎亲队伍,都不屑于亲自开口要买路的财物。 “对面的队伍听着,我们小王爷巴根看上了你们的新娘,但是长生天教导的让巴根老爷发了善心,你们留下所有的财帛,领着这幸运的娘子走吧!”冲着队伍喊出来这句话的家仆,心里是实打实的感慨长生天的恩德,让这个女子免于悲惨的命运。 这一切在朝日格图看来,却是赤裸裸的欺负人。他气愤于对方的嚣张,捏紧了拳头,却又因为自己的无能感到沮丧。他不敢发话,只能将嘴唇咬的发白。最终,叔叔同其他弱小的商户一样,选择了顺从,选择了低下头,献出了所有的财帛。 叔叔带着顶着面纱的一声不吭的吉雅,还有满眼充满了泪水的朝日格图,在一片唏嘘声中,艰难的走过了蔑儿乞得家大街的队伍。 当他们一行人狼狈的走过去,以为噩梦已经结束了的时候,蔑儿乞得家的人竟然放出了一只猎狗。 大家慌张的像兀良哈家的方向撤离,叔叔要护着吉雅,要护着年幼的他,落在了最后面。 叔叔为了保护吉雅和朝日格图,最终被那凶残的猎狗咬伤了右腿,而这一切的闹剧最后在哥哥伊苏岱骑马出现的时候才结束。他还记得哥哥漂亮的减法,一箭就射杀了那恶狗,最后很傲气的对蔑儿乞得巴图说道:“巴根老爷,您家的狗疯了,我帮您解决掉了!是否应该赏赐我些财帛?” 巴根当时是怎么说的,他记不得了,但是他只知道巴根因此记恨了哥哥,而哥哥也因为这件事情在族里树立的权威。 宴席和篝火并未因为白日的不愉快而中断,部落里载歌载舞,欢庆伊苏岱娶到了新妻子。 朝日格图独自在一个火堆边暗暗的发誓,哥哥美丽的妻子竟然真的是去年自己遇到的姐姐。今天自己脓包的表现,她虽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但是当他看见她对伊苏岱露出崇敬的眼神时,他就知道,今天只有他是一个失败者,没有人关注的失败者。 草原上,只有英雄,才能获得美人的芳心。这是阿妈对伊苏岱说的。可是阿妈不知道,朝日格图在帐篷外面,也听见了这句话。 时间过去的很快,朝日格图也长成了大人。时间对吉雅却很残酷,她一直没有能生下子嗣。在大家的议论纷纷中,吉雅保持着她的谦恭,族内人对于伊苏岱继任为族长的事情才没有特别的怨言。 吉雅的美好日渐在朝日格图心里扩大,他觉得自己至少应该表白一次,才能知道自己有没有机会,不然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甚至自己都有了孩子,而吉雅她为什么依旧没有属于自己的孩子呢? 怀着一种扭曲的心,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他来到了吉雅的帐篷外面。 “吉雅”朝日格图内心激动万分的喊出这个多年来不敢喊出的名字。 “何事?”吉雅正在给伊苏岱煮马奶酒,冷不丁一个熟悉的声音叫自己却不是伊苏岱。她转过头,看见两眼放光的朝日格图,心里微微觉得不对劲,于是默默的祈祷伊苏岱赶紧回来。 “我喜欢你。”朝日格图来之前喝了一点酒,终于他说出了这句话,藏在心里多年的话。 “噢”吉雅平静的看着脸憋得红了的朝日格图,示意他坐下:“我那日在迎亲的队伍里,认出了你不是你哥哥。虽然我没有见过他。” 吉雅这么说已经是很委婉的拒绝了他,但是他却没有死心。 “是因为与大哥的婚约吗?”朝日格图说这句话时并不敢看她的眼角,他顶着煮着马奶酒的火炉发呆。 “不,我们草原的女子,一定会遵从自己的心意!我爱的是兀良哈伊苏岱这个人,他在我的心里便是草原的巴图鲁,是长生天赐予我的朝阳。”吉雅说起伊苏岱来,脸色上都透出淡淡的光泽,那是真正将一个人放在心里,谈起他时才有的神色 “噢,阿度,你在这里!”伊苏岱回来的不早不晚,他似乎是刚刚掀起帐篷的帘子,身上还带着野草的寒露。 第10章 :孤注一掷 满是羞愧的朝日格图听见哥哥的话语,酒醒,赫色爬上他的额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如何会出现在兄嫂的帐篷里。 “阿伊”吉雅在私下一直这么叫伊苏岱:“朝日格图是来找你商量行商的事情的,看我还替你们烧了马奶酒。夜寒。”吉雅这是替他解围了。 “阿度,我们后日就出发,这次,阿爸说可能会结识克烈部王汗兄弟轧合家的人,是兀良哈家天大的好机会!我们一定要齐心协力给部落争光。”伊苏岱不知道是真的没有听见朝日格图的话,还是当真听信了吉雅的话,此刻说这句话的时候是神采奕奕的。 “好的,那阿度你好好休息下,我也去准备准备。”朝日格图说罢,如逃跑一般离开了吉雅的帐篷,草原上下起的大雨,掩饰了他狼狈的身形,回到自己妻子的帐篷里,儿子女儿绕过来,才让他惊涛骇浪的心缓缓平静下来。 这天夜里,他做了很久很久的梦,有梦见最初儿时见到吉雅的惊艳,有被蔑儿乞得家人欺负时的羞辱,有看见吉雅与哥哥一起拜祭了长生天时的失落与怅然。他还梦见伊苏岱发现了自己喜欢吉雅的事情,对自己露出失望的神情时的那份万般难受。梦到这里时,族里所有的人都在指责他,不该对自己的哥哥不忠,不该对自己的嫂子不敬,不该对自己的妻子不义。 他流着眼泪醒来的时候,月光洒落在他的泪痕上,身边妻子和儿女尚还在熟睡。幸好这只是一个梦。 第二日,他见到伊苏岱和吉雅的时候,他们二人的行为举止告诉自己,似乎昨天的事情不曾发生过,他甚至觉得那也许只是一个梦,吉雅没有揭穿,哥哥也不知道。他天真的觉得自己的幸运之子。 可接下来,叔父和父亲就派遣了自己去独自行商,去遥远的沙丘和草原的边落。 他虽然心怀疑虑,但不得不听从族人的安排。他每次回来部落,都来不及和亲人欢聚,接着就会有更多的行商的事物安排下来。 因着那宝贵的机会,他们兀良哈家得以和海拉苏可汗的部落结盟。札合家的三女嗦鲁禾贴尼嫁给了铁木真家的贴雷,名震四方。海拉苏家恰好是贴雷的拥护者之一。兀良哈家一举从低贱的商户变成了新起的权贵,而行商的事物确实也因此比往常多出了十倍不止。 他默默的听从着家族的安排,直到巴图尔坦出生,他才有机会再部落停下来休息上半旬,也是在这期间,听下人们嚼舌头说起,许是哥哥防着自己,才让自己常年在外,有家不能归。 常年的商海生涯,让朝日变得深沉,他没有因为这句流言暴怒。他只是远远的看着岁月对吉雅的偏爱,没有半点老去的痕迹,吉雅还是那么仰慕哥哥,而哥哥的眼角已经爬上了皱纹。 也许人总是喜欢犯同样的错误,他再次来到吉雅的帐篷外头,但是却失去了进去的勇气。而这一次却在他懦弱的心里埋下的仇恨的种子。 “阿伊,够了。”这是吉雅的声音,声音里含着淡淡的哀伤。 “是吗?”这是哥哥的声音,却有丝丝的疏离。 “长生天也会给人重生的机会,况且,朝日他并没有犯下错误。”吉雅淡淡的说。 “是啊,如今巴图尔坦出生,他也该放下那心思了。也许,是该让他回家了。”伊苏岱叹了口气,他心爱的吉雅总是这样的善良,于是默许了这个求情。 朝日格图听到这里还不明白留言是什么意思,那多年商海的经历都成了白纸。他握着拳头,静静的离开,如夜里的空气一般。 第二天,他怀着一颗复杂的心,抱了抱这个让他可以回家的孩子,巴图尔坦。孩子像极了吉雅,这么的柔嫩,这么可爱,为什么他不是自己和吉雅的孩子呢?这个大胆的想法把他吓了一跳,赶紧将孩子还给乳娘后,连辞别都没有,就离开了部落,开始了长达三年的游荡。 这游荡的时间里,他往海拉苏家跑的特别勤快,于海拉苏家的二公子图卡铁木尔几乎可以称兄道弟了。 三年的时间,足够长,让朝日格图忘记了很多,隐藏了很多。巴图尔坦的小弟弟拔都的出生彻底结束了朝日格图流浪的生活。 伊苏岱渐渐的对日见过大的家族失去了得心应手的能力,他老了,做出了几个不智的举动,让几个分支间产生了嫌隙。他向这个年轻的新生力量,自己忌讳的亲弟弟伸出了求助之手。 朝日格图怀着复杂的心态,接受了哥哥无奈的求助,成为了他的谋臣,辅助他稳固了他的地位。 富裕的生活,利益的引诱让族中黑色的影子与暗中虎视眈眈的势力融合成了一股新的势力。兀良哈家有了对付蔑儿乞得的勇气,却向这个势力放下了自己的尊严。 朝日格图对这个势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没有单挑这个势力勇气,也没有控制它的能力。他所能做的,就是尽力保护好吉雅和自己的孩子。 他眼睁睁的看着族人谋划自己的哥哥,他试图去提醒这个成功了的男人。可是往往成功会成为蒙蔽人们双眼的光环。 他只好尽己所能的跟紧哥哥。即使这样,也没有阻止悲剧的发生。 月白节他恰好被图卡叫去了,就这一会的功夫,哥哥就失去了生命。他看着冷静如斯的巴图尔坦,甚至不知道该如何跟吉雅去解释这一切如何会发生。 海拉苏家的使者让朝日格图的神思回到现实。是啊,历史已经过去,如今的主人公已经是巴图尔坦了。 “阿乌格,我来了。”少年脸上坚毅的神情已经超过了他的年纪。 “来得正好。海拉苏可汗的使者来问你,是否打算去做他家的女婿。”说这句话时,朝日格图用的是肯定的语气,他不打算让这个小子搅黄这件事情,只有成为海拉苏的亲戚,巴根才会惧怕暂时不会要他的小命。叹了口气,朝日继续说道:“过了今年冬天,你便八岁了。你打算何时去成亲呢?” 使者呵呵大笑:“朝日族长,这还是个孩子,我们商议好便是,何须对他说这么多呢?!” 使者语气中的轻蔑与嘲讽让巴图尔坦心中燃起了怒火。使者视兀良哈家如自己的囊中之物的眼色也叫朝日格图心声不满。 “毕竟,要成亲的是他,不是吗?”朝日格图浅浅的笑了笑,又似乎对巴图尔坦微微的点点头。 使者听朝日格图这么说,显然觉得自己方才的言行略过分了些,有些窘迫的给自己找台阶下:“那么小子,你打算何时去海拉苏部落迎娶公主呢?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大家纷纷朝巴图尔坦看过来,等着他的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