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再遇山匪 明月,美酒,清秋节。 素白柔荑轻抵着下颌,美人轻蹙眉头。 “到底是怎么回事?” 杏景林又把手拿下来仔细查看,清丽的面上是满满的疑惑。 她记得自己明明已经死了,可是不曾想,又回到了十四岁。 难道是在弥补自己上辈子的缺憾? 想到前一世,杏景林的眼底黯淡了下去。 她从来都不曾想过,他会有那般远大的抱负,更是不曾想过,他会那般轻易的舍弃她。 唉! 一声清浅的叹息声从朱唇间滑出。 “姑娘,夜色已是不早,您还是早些歇息吧,明日里还要去沈侯府呢!” 一个身穿豆绿色短衣的女子从暗中走出,抬手给杏景林搭了件锦缎披风,平淡无奇的面上有着浓浓的关心。 杏景林歪头扫视了一眼来人。 这是她的贴身丫鬟,名叫锦秋,最是忠心不过的一个丫鬟,只可惜,前一世,因着锦秋平淡的面容,不得夫君欢心,落得个郁郁而终的下场。 杏景林至今还记得,她在见锦秋最后一面的时候,锦秋对她说的话。 “沈世子他心性非常人,姑娘不可信也。” 只可惜,当时的她,满心里都是他,怎么会听得进去任何人的劝? 不曾想,竟是被这丫鬟给说个正着。 嘴角缓缓勾起一抹自嘲的笑,低头又是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纤细嫩白,此时还没有那个抹不去的伤痕。 “对了姑娘,明日里就穿那件新裁的衣裳吧,您样子好看,那件衣服的颜色又是最衬您的肤色……” 听到锦秋的话,杏景林眯了眯眼睛,眼中闪过一抹冷色。 她若是没有记错的话,就是因为这一次去沈侯府,她被沈侯府老夫人夸赞了几句,便是被杏景贞认定阻挡了她的路,使出了那样下作的手段,毁了她的名声。 不然,他也是不会那般无情,看着她被众人嘲笑,自始至终无动于衷。 最后更是大龄之年无人问津,落得个街头惨死无人收尸的下场。 重来一世,她更是不会傻傻地守候在他的身后,不动心,便无人能伤她的心。 至于那杏景贞的陷害,她此时已然清楚,倒是要看看那杏景贞还有什么手段? 杏景林垂在一侧的手指紧紧攥了起来,指尖更是因为用力而发白。 次日,一大早杏景林就在锦秋的服侍下换好了衣裳,不多时,便听到了老夫人那里的大丫鬟过来叫她。 “锦秋随我一起去吧。” 在去往沈侯府的路上,杏景林一直都在心里思量着,接下来该是如何应对杏景贞的预谋。 前一世的今日,杏景贞故意做出使她恼怒的事情,借着倒茶赔礼的功夫,把她的衣裳给弄湿,更是利用这沈侯府的便利,破坏了她的名节。 这一次,她提前做好防范,定是要杏景贞偷鸡不成蚀把米! 一切都是照着前一世进行着,在她们见过沈侯府的老夫人后,杏景贞在院子里故意踩了她一脚。 好在提前已是知道她的动作,倒也没被踩痛,不过,那细软的鞋面,倒是有些脏污。 杏景林几不可见地蹙了蹙眉。 “哎呀,都是妹妹太过鲁莽了些,这厢给大姐姐赔罪了,还请大姐姐不要见怪才是。” 真挚的眼神,再配上那娃娃音,想必不论是谁,都是不忍心继续怪罪。 殊不知,这看似纯良的面容下,却是有着一颗烂黑的心。 面上笑语晏晏,手上却是倾斜着茶杯径直朝着杏景林的衣襟而去。 “三妹妹可要小心点,哪有端茶朝着人襟口去的。” 杏景林难道露出一抹笑颜,手上添了几分力道,硬生生地把茶水倒在了杏景贞的身上。 “刚刚已是告诉三妹妹了,却不想还是添了乱,这好好的衣裳,竟是……唉,还是赶紧去换了吧。” 即使笑着,杏景林的气质还是尽显清冷,清丽的面庞,隐约又是透着股书卷气息,更是显得她矜贵不过。 就是她这独有的气质,惹得杏景贞嫉妒的不知道撕碎了多少块帕子。 眼见自己的目的没有达到,反而使得自己被支开,到时候,在她换衣裳的空档里,又是会见不到她那大表哥。 杏景贞一口银牙险些咬碎,却奈何不得杏景林,只能愤愤离开。 不过,杏景贞心心念念的大表哥,不单单是她一个人没有见到,就是杏景林也是没有见到。 对此,杏景林却是松了一口气。 眼下,她还不知道,自己再次见到他,会是如何的反应? 恨他,怨他,太过沉重,俨然达不到那程度,心里却又不能正视于他。 本以为今日便是如此,却不想,在回府的途中,姑娘们坐的那辆马车的马匹竟是无端受了惊,开始横冲直撞起来。 若不是看到此刻杏景贞面色苍白,俨然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杏景林定然认为是她做的手脚。 国公府的马,自然是那体肥膘壮的好马,发起疯来,等闲人自是拦不住。 马车一路朝着城外跑去。 车内娇生惯养的姑娘们,此刻早已吓得花容失色,就是那仪容也是因着这一路颠簸有些散乱,哪里还有平日里的端庄? 也不知跑了多久,受了惊的马却依旧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杏景林趁着马车还在城内路途平坦的功夫,早已紧紧抓住了车窗的边缘,是以才稳定了身子。 此刻,她借着马车稍缓的间隙,朝外面望了一眼。 这一看之下,杏景林大惊失色。 很快,面上就是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抹绝望的神色。 难道,重来一世,竟还是要她遭受前一世的磋磨吗? 她好不甘心! 不过,杏景林的视线放在自己几个姐妹身上后,便又是变得冷静了下来。 不会,这一次,有着她们的作陪,她定然不会落得前一世那般的下场。 这样想着,杏景林再次开始扫视着马车外面。 在看到不远处那个远高于常人的壮硕身影后,眼眶忍不住缩了缩。 是他! 那个黑熊一般的粗蛮之人! 前一世,她便是被杏景贞送到了他的大肆山,从而失了名声。 第二章 熊人下山 就这样,发了疯的马匹带着马车略过了楚渭崖,朝着那一侧的悬崖边上冲过去。 一路上的树枝透过窗口抽打在杏景林的胳膊上,留下火辣的疼痛,但是,都敌不过眼下的处境。 很快,她们便是要坠入悬崖,尸骨无存。 就在杏景林以为马车掉入悬崖的那一刻,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马儿有些不受控制地扬起了前蹄,带动着坐在里面的姑娘们都是纷纷跌落了出来。 谁知,就在杏景林跌落下来的那一刻,她的身后传来一股力道,竟是把她给朝着一侧的悬崖边上推去。 不用想,定然是那杏景贞所为。 眼看着自己就是要跌入万丈深渊之中,突然,杏景林的腰间一紧。 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身处在一个冷硬的怀抱之中。 杏景林的第一反应就是挣脱开来。 哪知道,她那点儿力道对于楚渭崖来说不亚于挠痒痒一般,在这拉扯之间,使得杏景林的身子更加牢实地窝在了楚渭崖的怀中,大有投怀送抱的架势。 楚渭崖抬手就是对着杏景林的腰背上拍了拍,“不要动。” 要知道,此刻他们依旧处于那悬崖边上,根本就没有脱离险境,杏景林继续这样挣扎,一个不小心,很有可能再次掉下去。 可是,楚渭崖低估了自己的力道,更是在拍的时候,稍稍错位了一些,便是拍在了一个柔软且有弹性的地方上。 顿时,杏景林感到自己浑身的血液都是朝着面部涌了上来。 她活了两世以来,还没有被人给打过屁股,一时间,竟是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呆愣在了那里。 可能是感觉到手感还不错,楚渭崖没忍住又是去拍了拍,咧嘴笑了笑,这才把杏景林拦腰一卷,带离了悬崖边。 等到身处于安全地带后,杏景林对着楚渭崖的胳膊咬了一下,趁着他松手的间隙,跑了出去。 总算是逃离了他的魔爪。 只是,被楚渭崖打过的地方还有些火麻的疼,杏景林却是不好去触碰,恼怒地盯着楚渭崖。 她和这个大黑熊就是两辈子都犯冲! 殊不知,她这样的举动,却是使得楚渭崖在心里以为杏景林在刻意引起他的注意力。 毕竟,他怎么说也是这姑娘的救命恩人。 那戏文里不是经常有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的桥段吗,嗯,他大概就是遇见了这样的事情。 这样想着,楚渭崖又是仔细看了看杏景林。 一看之下,当即惊为天人。 不过,看这姑娘的打扮,显然不是那普通人家,也不知道自己到底配不配得上? 随后楚渭崖的视线又是在马车外面那块代表国公府的牌子上停留了片刻,就在谁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大笑着扯下那块牌子,扬长而去。 “大姐姐,你怎么样?” 这时,杏景贞突然来到杏景林的身边,搀扶住她的胳膊,满脸的担忧。 想到刚刚自己差点被她给推下去的事情,杏景林意味深长地看了杏景贞一般,把自己的胳膊从她的手中抽出来。 “还好,倒是叫你失望了。” 话毕,杏景林没再理会杏景贞,朝着不远处的树底下走去。 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之劫,她根本就没有耐心和杏景贞纠缠。 见此,杏景贞自是要出声替自己辩驳,只是,就在她刚准备开口说话的时候,那马儿嘶鸣了一声,带着马车直直坠入了悬崖。 半响,传来一阵轰鸣声。 想到刚刚发生的事情,杏景贞的脸色煞白,有些后怕地也跟着来到了杏景林的身边。 余光里扫视了一下依偎在自己身边的杏景贞,杏景林在心里冷哼了一声。 好在,这一次,杏景贞自己也是在现场,不能拿这件事来坏自己的名声。 不多时,国公府的人便找了过来。 回到府中,梳洗过后,杏景林躺在床上紧蹙着眉头。 她想到了今日的凶险,现在还是有些后怕,很快,她的注意力又是放在了被楚渭崖给打疼的地方之上。 面上,又是出现了一抹羞恼。 哼!果真是那没有礼教的大黑熊! 想到他最后临走时怪异的举动,杏景林在心里就又是有些担忧。 也不知这楚渭崖心里到底打着什么主意?但愿,不要再牵扯出更多的事情才好。 这一世,她不奢求有一个人人艳羡的姻缘,惟愿,在过后战乱的几年,有一个安生的乐土。 经历过那般的日子,杏景林不想再来一次。 唉! 忍不住,叹息出声。 杏景林很快闭上了眼睛。 也罢,车到山前必有路,后面的事,谁又说得清,她还是先顾及着眼下的事情吧。 这一次在侯府,杏景贞没有得逞,反而还在她手里吃了亏,依着杏景贞的性子,自然会报复回来。 只是不知道,她又是会耍什么花样? 论起来,这杏景贞在前一世也是个可怜人,但是,也应证了那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她若不是处处针对自己,使得那原本面目被楚渭崖给发现,不然后头也不会落得个无人拉扯一把的下场,硬是被那流民给掳走,更是尸骨无存。 却说这楚渭崖在得知了自己的心思后,当即就是带着那牌子返回了山上。 “来来来,席文你给大哥看看,这上面写着到底是什么字?” 一边说着,楚渭崖一边把牌子递到了一个白面书生面前,手指还是忍不住摩挲了几下,显然很是宝贵。 只要一想到那细白莹润的手,幽清而艳绝的面容,以及那柔软纤细的腰肢,在他的怀中拉扯着,楚渭崖的心里就是免不了一阵悸动。 活了二十一载的楚渭崖很是清楚的知道,他动心了。 鼻息间,似乎还是萦绕着那淡淡的清香,闭上眼,脑海中浮现的又是那明亮的眼眸。 她应该也是对他有意思的吧…… 不然,也是不会那样地看着他,还乖乖地伏在他的怀中,就像是那小猫儿一般。 不行了,再想下去他要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 楚渭崖赶紧收敛了一下心思。 第三章 上眼药 楚渭崖对着一个贵女动心了。 这个消息像是那春天里的野草一般,瞬间传遍了整个山头。 大肆山沸腾了起来。 真好,他们那个不解风情的头儿终于知道想女人了! 此刻,楚渭崖坐在大肆山的瞭望台上看着远处的京城,眼前又是浮现出了一只细白莹润的手,以及幽清而艳绝的面容。 她的面上似是有着错愕,但更多的是恼怒。 却又是那样的鲜活。 她的眼睛就像是山间的小溪那般清澈,看着他这个救命恩人,眼睛里是满满的激动。 她也是对他有意的呢! 只是…… 楚渭崖记起了席文看着那块牌子时说的话。 “这可是京中杏国公府的标牌,大哥你是哪里拿来的?” 杏国公府,即使他不识字,也是知道这是一个大官,他们家的闺女,就是送去做姑子也万不会嫁给他这种人。 楚渭崖的眼底黯淡了下去。 他还记得自己在从席文那里听到那女子的家室后说的话,嘴角忍不住勾出一抹苦笑。 “你老哥我想给大家找个大嫂,就看上他家的姑娘了!” 当时,他还表现的信誓旦旦,好像真能成真一般。 现在一个人静下心来,想到这中间的难处,便是有些怅然。 抬手从心口处拿出那块牌子开始摩挲起来,楚渭崖的眼中出现了一抹坚定。 他定然是要把那女子给娶回来!不论是用什么样的办法! 说做就做,不多时,楚渭崖便是想到了办法。 这京城里的人不是最喜欢那当官人吗?那他就去考个武状元回来,反正他别的没有,这一把子力气倒是要比常人厉害得多。 到时候,想必那国公府便是会把女儿下嫁与他了吧? 再不行的话,他也只能出下策了。 楚渭崖眯了眯眼睛。 “什么?大哥你要去考武状元?” 席文眼底的神色有些复杂。 这官场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进去的,那里面的尔虞我诈可是多着呢! 要知道,楚渭崖可是真真正正的大字不识一个,就是这名字还是他给起的呢! 就算平日里看着有些主意,很是聪慧的样子,但是,那官场的人心险恶,可不容易应付。 不过楚渭崖这人,一旦认定了某件事,不论如何都是会去完成,除非被撞得头破血流。 席文沉默了下来,没再说话。 倒是整个山头又一次沸腾了起来。 他们的大王要下山去当大官了! 说做就做,楚渭崖在说完这番话后,第二天就下了山。 “老大,你走了后还回来吗?” 直到楚渭崖快要下山的时候,这些兄弟们才记起,这楚渭崖以后还回不回来? 在这些人心里面,从来都没有想过,楚渭崖会考不上武状元,所以他们在担心,这楚渭崖在考上武状元之后,还回不回来?不回来的话,他们又该怎么办? 再一个,他们大肆山这些年来名头也打了出去,早就成为了朝廷的眼中钉,要不是有着老大,这会儿早就被官府给连锅端了。 楚渭崖有些好笑地看着这些人,“回来,大肆山是我的家,当然回来,我走了以后,山里一切都交给席文,你们听他的吩咐,要是有个什么拿捏不定的,就到山下京城里来找我,好了,我走了。” 没再看向这些人,楚渭崖转过身大步离开。 一场秋雨一场寒,很快就是进入了九月。 自从沈侯府老夫人七十大寿过后,便是开始淅淅沥沥下雨,下个没完,直到了九月初才算是见着了太阳。 借着此次好天气,老夫人便想着带府里的姑娘们去周山寺上香。 杏景林眯了眯眼睛,她若是没有记错的话,就是因为这一次上香,她抽到了那根所谓的母仪天下的上上签,从而更加使得杏景贞嫉妒,更是变本加厉地加害于她。 不多时,老夫人便是打发丫鬟过来请她过去。 想到老夫人,杏景林的情绪有些复杂。 她父亲本来是国公府里的世子,可惜在她四岁的时候和她的母亲一起出了事,杏景林便一直在老夫人膝下养着。 这些年来老国公没有另立世子,所以她的几个叔叔们可谓是挤破了脑袋想要得到那一个位置,连带着他们的孩子也是喜欢在老夫人面前争宠。 论起来,老夫人待她极好,只是,这好中,却是掺杂了其他的东西。 “我们走吧。” 说完后,杏景林便径直朝着门口走去。 入目便是满院子的姹紫嫣红,却又显得雅致,没有一点点的俗气。 这是杏景林父母还在世时,找那有名的匠人给她专门设计的院子,为此,还惹得那些个姐妹很是眼红,更是在老夫人面前不知道给杏景林上了多少眼药。 不过,都是被老夫人一句‘那是景林爹娘给做的,要是眼红,找你们自己爹娘去!’给回绝。 从院子里出来后,又是穿过了一个红色抄手游廊,差不多用了一盏茶的功夫,才算是到了老夫人的院子里。 大老远就是有小丫鬟看见了杏景林,赶紧抢着上前给她掀帘子。 “大姑娘好。” 微微颔首,杏景林跨门而入。 甫一进去,还未见着人便是听见了她那三妹妹杏景贞的声音,在这一众人声中,最是突出,是极为好辨认的娃娃音。 果不其然,等到杏景林转过那六折屏风后,就看到这国公府的所有姑娘围着一个鬓发微白的老妇人,那就是她的祖母,这国公府的国公夫人。 此刻在见到杏景林进来后,挨着老夫人最近的那个女子最先开口,“大姐姐可算是来了,祖母都等了好长时间了。” 说话的就是那个一直嫉妒着杏景林的杏景贞,她的外貌一如她的声音,看着很是可爱。 只是,这短短一个照面,就是给杏景林上了眼药。 杏景林敛了敛神情,没有理会杏景贞,只是给老夫人行了一礼。 “孙女来迟了,教祖母等得焦急了,原本孙女想着祖母夜里睡得浅,早上便来迟些,好让祖母能宽泛些罢了,不想竟是让祖母久等,真是该罚。” 言罢,杏景林那一向冷艳清丽的面庞上,出现了些许懊恼。 第四章 巧计避让 原本还想着给杏景林上点眼药,哪知竟是被对方三言两语给化解,杏景贞手中的那一方帕子差点被绞烂,最后只能愤恨地看了杏景林一眼,扭过身去。 “真是祖母的乖孙女,快起来,快起来,让祖母看看,昨天夜里可是歇好了?” 未等杏景林起身,就是被老夫人给拉进了怀中,开始仔细看着她的面容。 “劳祖母挂心,孙女歇好了。” 杏景林依旧低眉敛目,声音不起不伏。 眼看着老夫人对着杏景林就又是一阵关怀,杏景贞顿时有些牙痒痒。 “祖母,还要去上香呢,不然晚上可就回不来了!” 杏景贞这一出声,很快就是惹得老夫人一阵不虞,不过,倒也没有出声呵斥之类的,只是,接下来的面色却是不甚好看。 “知道了,走吧。” 等到了周山后,看着那巍峨的山寺,杏景林的神色又是发生了变化。 就是这里,前一世改变她命运的地方。 忍不住,攥紧了手指。 “大姐姐,若是你身子挨不住,不如坐软轿上去吧。” 不用看,杏景林也知道是杏景贞。 只是,她这看似关怀的话,却是不安好心。 周山寺作为燕国最为盛名的地方,到这里上香的贵族夫人可是不胜繁多。 这杏景贞的这一番话看似是关心她这个姐姐的,无形中却是给她扣上了一顶身子不好的帽子,简直用心险恶。 想到这里,杏景林回头睥睨了她一眼。 “我身子好得很呢,谢过三妹妹的关心了!” 在说到关心二字时,杏景林刻意咬重了字音,眼睛里有抹嘲讽一闪而过。 见此,杏景贞的脸色有些难看,眼睛里更是有着满满的不可置信,疑惑地看向杏景林。 这杏景林不是最清高孤傲得到一个人吗?对于自己的挑衅,她不是常常都无视了吗?怎么会突然开口反驳? 想到晨间杏景林的反击,杏景贞的心里更加疑惑。 原本,她想着,在这个贵夫人经常走动的地方,说出那番话来,日后,这杏景林便是想要和她相争也是会没有资格,却是不想,竟是被杏景林给看出了端倪。 “怎么?是不是让三妹妹失望了?我没有如同你所想的那般无视你啊?” 杏景林的嘴角勾起一个淡淡的弧度,透着微微的讽刺,看向杏景贞的眼神更是寒凉。 就是因为自己上一世的与世无争,不想和她一般见识,却是不想到,一点点养大了她的心,处处都是加害于自己。 “大姐姐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杏景贞的脸色有些难看,眼神更是出现了躲闪。 “祖母过来了,咱们还是赶紧上山吧。” 说罢,杏景贞撇下杏景林朝着老夫人那边快步走去。 看着那已然慌张的背影,杏景林嘴角的弧度渐渐消匿下去。 时间还早着呢,前一世我不与你计较,并不代表,这一世我依旧会不与你计较! 在上山的时候,每走一步,杏景林便多回忆起一个片段。 这里的每一个台阶,她最是熟悉不过。 曾经,她是跪着上去的。 杏景林似乎又是感受到了上一世的痛,膝盖下传来一阵一阵的钝痛,脚下的台阶开始变得血红。 那时候,她被杏景贞给害得名节受损,想要求得这周山寺出面洗白,却是不想,那山中僧人,已是被早已做好准备的杏景贞给收买,传来了让她跪着上山才肯答应的口信。 无数次,杏景林望着那看不见顶的山路,都是想要放弃,但最终还是咬牙坚持下去。 她是清白的,自是不能就此让人随意指点污蔑! 最终,这周山寺虽然出面为她辩白,那些底蕴深厚的人家,却依旧不会接纳她。 所以,她才是会落得那般的结局。 “姑娘,您没事吧?” 一个熟悉的声音,把杏景林从那回忆中唤醒。 锦秋看着杏景林突然变得苍白的面容,很是担心。 回过神,看向锦秋,笑着摇了摇头,“无碍。” 山顶就是燕国有名的周山寺。 周山寺门口有一个半人高的香炉,炉内香火不断,常年烟雾缭绕,旁边有着一个香木大转盘,里面有上万根签木。 而杏景林,上一世就是在这上万根签木中抽到了那唯一一支母仪天下的上上签。 这支上上签没有给她带来好运,却是把她推入了万劫不复。 一切都是和前一世相同,老夫人在看到那香木大转盘后,突然心里一动,看了看这跟在身边的几个孙女,都已经亭亭玉立。 “你们几个去抽一下吧,也见识一下这周山寺最为盛名的转盘签,也不枉辛苦来这一趟。” 老夫人到底是上了年纪,她在说完这句话后,便被身边的丫鬟给扶着坐到了一旁。 杏景林作为几人中最大的一个,自然是最先抽取。 就在签木掉下来的那一瞬,杏景林的眼眶缩了缩。 是那支母仪天下的上上签! 她不能让其他人看到这一支签! 来不及想太多,在那拾签僧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杏景林率先捡起了签木,紧紧攥住签尾,作出脚下打滑的动作,那签木不偏不倚掉进了烟雾缭绕的香炉当中。 不过短短的一瞬,等到僧人捡起签木的时候,上面的签文早已被烧黑,看不到任何的痕迹。 杏景林在心里松了一口气,面上却是做出一副懊恼之色。 她抿了抿朱唇,“也是怪我太不小心了些。” 闻声过来的老夫人见此,虽然有些可惜,但也不好多说什么,“没事,人没伤着就行。” 那支唯一的签木被毁,后面的人,自然是永远都抽不到。 看着杏景林姐妹几人,竟是无一人抽到那支签木,老夫人有些失望,不过随后又是想到,毕竟是那万分之一的机会,很快释然。 尽管避免了那件事的发生,杏景林依旧不敢掉以轻心,随时都是注意着自己周身的情况。 一如前一世般,在她们准备返回的时候,天公不作美,开始下起了雨。 第五章 山底等候 下雨天山路最是难走,更何况,她们都是女眷,好在周山寺待客的厢房较多,倒也不必担心露宿野外。 “今夜便在寺中住一晚,你们不用害怕,入了夜不要出来走动,记得了吗?” 老夫人看着面前的几个孙女嘱咐道。 “记得了。” 几人齐声回答。 毫无疑问,杏景林的房间是紧挨着杏景贞的房间,但凡这边屋中有个动静,另一个屋中便会听到。 夜深人静之时,杏景林果然听到了那边传来了些许动静,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虽然今日她已是避免了签文被人看见,但是,也对着杏景贞防了一手。 是以在进入到房间后,一直都是要求锦秋不发出任何的响声。 而这杏景贞的那一头又是挨着墙壁,自然是不会知道这房间之间细微之声都会被听见的玄机。 缓缓坐起身,小心翼翼地朝着门口走去,在路过那软榻的时候,杏景林犹豫了一下,终还是没有叫醒锦秋。 她先是在窗口观察了半响,果真看到一个黑色的人影从院子里走去,一边走还一边环顾着四周,分明就是那不怀好意之人。 等到那人影快要看不到的时候,杏景林回头又是看了看熟睡中的锦秋,咬了咬牙,小心打开门跟了上去。 甫一出去,便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这冷秋的夜,还是有些太过寒凉。 不过,杏景林的眼眸中,却是有着一簇愤怒的火苗。 她已是看清,那黑色的身影,正是杏景贞。 哼!果真是死性不改。 杏景林悄然跟了上去,想要看一下,这杏景贞一个闺阁女子到底是如何找到那江湖中人? 这一看之下,险些惊呼出声。 她就说,这杏景贞一个小小的闺阁女子,哪里能找到那江湖中人? 却道是,沈侯府也参与了进来。 杏景林又是想起了那个曾在她心底里留下不少痕迹的男子。 那般的清风霁月的人,谁曾想,竟是有着滔天的抱负。 当即,杏景林敛下心思,再次把注意力放在了那俩人身上。 来人正是杏景贞的表哥,沈侯府二房嫡子沈钰轩。 这杏景贞的母亲与沈侯府二房家主事亲兄妹,眼下沈钰轩出现在这里,倒也不算是奇怪。 只是,这件事,不知道那沈侯爷可是知道?那人又是知道? 论起来,这沈侯府的品级不如国公府高,但是,京城里人都知道,沈侯爷是陛下的心腹,沈世子更是才名远播,前途不可估量。是以,这沈侯府在某种意义上,要比国公府更加得势些。 正是因为有着这一层,杏景贞才三番五次地对着她耍小段,却是丝毫没有受到任何的惩罚。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那沈钰轩才离开。 但是杏景贞却是并没有回去,而是依旧朝着院外走去。 再出去,隔着一座院子就是到了男客借住的地方,这杏景贞难道不知道这些吗? 虽然心下很是疑惑,杏景林脚下微动,却是跟了上去。 因着担心会被前面的杏景贞发现,所以,杏景林的步子迈得小而轻。 尽管这样,她还是跟着杏景贞来到了那外院不远处的一片树林里。 已是冷秋的时节,树上的叶子落了满地,稍稍踩上去,便是会发出响声,杏景林只好在树林外等待,凝神听着里面的动静,想要听到一星半点儿。 好在这杏景贞的声音有着极高的辨识度,尽管离着有些距离,依旧让她听到了只言片语。 结合前一世发生的事情,杏景林很快就是把这件事给完整猜测出来。 等她回到房间后,锦秋依旧在熟睡。 次日一大早,天气放晴,她们自然是打道回府。 回去没多久,便又是到了重阳登高赏菊的时节。 “姑娘,眼看着又是到了重阳节,想必今年还是去周山寺登高,到时候,您就穿那件曳地百花裙吧。” 在这燕国,每到重阳节,便是会由着皇室中人举行登高赏菊。 她若是穿了那件曳地百花裙,岂不是抢了那些个公主的风头?再者,那日可是要登山,曳地百花裙,也是甚为不便。 杏景林摇了摇头,“那倒是不用了,到时候找件行动方便些的衣裳就好了。” 因着有了前一世的记忆,杏景林知道,这燕氏王朝,终将会是过眼云烟。 日后,天下会握在那个人的手上。 说是这样说,到了登高那日,锦秋依旧给杏景林找了件对襟襦裙,看着简单,但是无形中,更是把杏景林给衬托得越发清丽。 锦秋退后几步,仔细打量了一下杏景林,在确定没有问题之后,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好了,再不走,一会儿要迟了。” 虽说,她不惧那杏景贞的眼药,但是,也好过多了这些麻烦事。 果不其然,等到杏景林来到老夫人院子的时候,刚好看到杏景贞进来。 若是她迟个那么一两步,到时候,定然又是要被这杏景贞给上眼药。 等到了周山寺脚下,除了国公府的马车外,还停了许多的马车。 尽管如此,杏景林从杏景贞那不高兴的面容上可以得出,这沈侯府定然还是没有到来。 想想也是,这自古以来,所谓的重要人物,都是最后出场。 而这沈侯府作为天子最为看重的臣子,自然是要有属于自己的派头一些。 眼下,不仅仅是那沈侯府的人未至,便是皇室中人也是不见身影,是以到场的夫人姑娘们,三五一群,在那里说着家常。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铃铛声,隐约间,又是有股花香。 众人纷纷回头望去,眼中似乎有着渴望,又好像是期待与紧张。 杏景林紧紧攥起了手中的帕子。 那个人,要来了。 宝马雕车,鲜花铺路,锦铃作响,金童传唤。 便是当朝长公主出行的标志。 而长公主,又是出了名的爱慕沈侯府的世子沈钰鹤,但凡有沈钰鹤在的场地,长公主几不缺席。 未几,就是四个长相精致的孩童,开始四下跑来,看似没有章法,却又极是规律,嘴里念着,“长公主至此,杂人回避!” 第六章 自知之明 杂人,长公主所指的杂人,便是那未婚的少女。 她最是不喜有少女接近沈钰鹤,不然,后果难料。 杏景林眼底闪过一抹讽刺,徐徐转过身。 也罢,此时的她,自是不会痴傻到和长公主硬碰硬,更是不会再望着那个清风霁月的身影。 也不知是不是杏景林的错觉,在长公主并沈钰鹤路过她们这一处时,那人似是稍作停留。 杏景林在心里摇了摇头,告诉自己,是她想多了。 他那样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在长公主的面前做出这等下她脸面的事情?再者,他眼下还是要继续潜伏在暗处呢。 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自嘲的笑,谁知,回头就是对上杏景贞有些怀疑而嫉恨的眼神。 此刻,在看到她的回过头后,杏景贞很快就是恢复正常,朝着杏景林甜甜一笑,像是不谙世事的邻家女孩儿。 可是杏景林知道,这人又是在心里开始想着算计她了,也不知,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杏景贞,三番五次,处处加害于她。 长公主过来后,也只是在台上简单地说了几句,视线很快就是随着沈钰鹤而去。 若是寻常的女儿家这般追着沈钰鹤,这时早不知被批判了多少次,可是,俱是因为,对方是长公主,这一切,就变得不同了起来。 而沈钰鹤,似乎在面对长公主时,也有了更多的耐心。 若不是杏景林最为清楚他的为人,不然,也是会如同时下这些贵人们所认为的那般,以为这沈钰鹤最终会尚公主,做那粉侯驸马。 因着杏景林素来清高孤傲,是以没有几个闺中好友,她又是和杏景贞不和,自是一个人登山。 这样倒也好,落得个清净。 尽管心里头有些失落,但面上却是丝毫没有表现出来。 “姑娘,若是累了便歇息一下吧。” 看着杏景林额头处冒出的细汗,锦秋不由得担心。 闻言,杏景林点了点头。 这登山,原也没有什么新奇的,好比是那另类的相看宴会罢了,只不过,是把地址放在了周山寺。 再者,她年年参与,前一世,更是在这周山寺有着不虞的经历,自是对山顶赏菊没有多少好感。 这一歇息,便是落了单。 好在,早在前几日,御林军便是会前来清场,因此,这一路上,也不必担心会有猛兽或者是那不轨之徒。 也不知过了多久,杏景林感到自己困乏的双腿稍稍得以缓解,这才准备再次启程。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不远处的草丛中似是出来一阵悉索声。 当下,眉头紧皱,眼中染上一抹警惕之意。 就在声音越来越近的时候,杏景林突然转过头看向锦秋。 “我看着那边的菊花甚好,你且给我摘几只过来。” 锦秋顺着杏景林的手指看了过去,在距离此处大概是百来步的地方,正有几只绿菊含苞待放,看着极是秀美。 只不过,若是想要到那地方去,要先行穿过一个不大的沟壑,来回便是会费一些时辰。 眼下,这里又是没有其他人,锦秋有些担心杏景林,一时间,迟疑在那里。 见此,杏景林心里微暖,但是,面上却是出现了一抹坚定之色,冲着锦秋肯定地点了点头,“去吧。” 等到锦秋的身影看不见后,杏景林这才起身,缓缓朝着那草丛中走去。 拨开那一人高的艾草,鼻息间是满满的艾香,眼前却是出现了一抹清风霁月的身影。 是沈钰鹤。 杏景林稍稍挑眉,有些讶然。 这沈钰鹤此刻不是应该陪着长公主登山了吗?怎么会在此处? 杏景林过来时的动静不小,沈钰鹤在她走近后,这才徐徐转身,看向杏景林,眼中的情绪有些复杂。 “木木,别来无恙。” 一出口,便是唤了杏景林的乳名。 他从来都是如此,在无人的时候,会用那从所未有的神情看着她,会用那满含柔情的声音唤着她。 所以,这样的沈钰鹤,才会让杏景林在前一世的时候,无论如何都是无法割舍。 眼看着自己的情绪因着这一声‘木木’便是要有些失控,杏景林缓缓闭了闭眼睛,使得自己那有些悸动的心,变得沉寂了下去。 而后,才睁眼看向沈钰鹤,欠身施了一礼。 “见过沈世子,还有……” 说到这里,杏景林周身的气质变得更加冷清孤傲,稍稍抬眼,定定地看着沈钰鹤的眼睛,“沈世子请自重。” 说出口后,杏景林很是明显地看到沈钰鹤的眼中闪过一丝讶然,极是不可置信,甚至脚下的步子也是向后退了一小步。 “木木,你……” 他的话还未说完,再次被杏景林冷声打断。 “沈世子请自重!” 论起来,这沈钰鹤是杏景贞的大表哥,她也是应该跟着唤一声表哥。 在前一世的时候,杏景林也确实是极其喜欢跟在他的身后唤他表哥。 可是,这一世,一切都是不同了。 她不会再上赶着追逐着他的背影,不会再冷清孤傲到没有一个朋友,更是不会傻傻地以为,杏景贞会改过自新。 言罢,杏景林转身离开。 刚刚,她在嗅到一身冷香后,便是确定,是他来了。 支走锦秋,并不是杏景林想要和这沈钰鹤再续前缘亦或者是想要报复一下自己前世被舍弃之恨。 她在给自己一个死心的机会,给自己前一世死心的机会,想要让前一世的自己看清楚,这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男人? 沈钰鹤是对她有感情,这一点毋庸置疑。 可是,这些感情在他的大义抱负面前,便是变得没有一点点的可比性,微不足道。 这一世的杏景林,已经有了这个自知之明。 看着杏景林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沈钰鹤垂在一侧的手指捏了捏,眼中似是有些疑惑,隐隐又是有些伤感。 他一直都是知道自己的使命,从他生下来会说话的那一刻起,便是知道。 他永远都不能由着自己的喜好来行事,他必须成为众人眼中完美无瑕的世家公子,每走一步,在心里都是要想好后退的路。 第七章 熊人出没 因此,沈钰鹤更不能有自己的感情,不应该去喜爱一个女子。 可是,他还是避免不了的动了心,对这个看似冷清孤傲,实则内心倔强善良的女子动了心。 不过,他知道,自己终究还是不能和她走在一起。 从那艾草丛中出来后,杏景林也没走远,担心一会儿锦秋回来会找不到她。 只好再次回到原先歇息的地方。 杏景林刚拿出手帕准备擦一擦刚刚沾惹在手指上的艾草汁,就又是听到一阵响动,虽声音极是轻巧,但依旧被她捕捉到。 “谁?” 杏景林当下赶紧转身,警惕地看向那处草丛。 依着沈钰鹤的矜持自贵,此时断然没有跟上来的可能,而来到周山寺的其他人,此刻早已朝着山顶而去。 所以,此刻发出声响的必然是一个陌生人亦或者是那漏网的猛兽。 草丛里缓缓移出一只脚,大的像是船只一般。 杏景林心下有种奇异的感觉,很快就是敛了下去。 不过是短短一息时间,那人完全站在了杏景林的面前。 杏景林的眼中闪过一抹诧异,紧接着便装作恼怒的模样,看向来人,“你来干什么?你难道不知道这周山寺戒备森严吗?” 说着,便是开始环顾四周,做出一副准备喊人的架势。 心里,却是开始疑惑着,这大黑熊怎么会来了这里? “你担心我,嘿嘿。” 原本,楚渭崖在草丛中看到沈钰鹤对杏景林的纠缠,心里很是恼怒,想着要去报复沈钰鹤。 谁知,在他出来后,面对的就是杏景林担心他会被这周山寺的侍卫给抓住。 当下,那满腔的怒火就化作了满心的欢喜。 “木木,你放心吧,他们抓不住我的!” 楚渭崖一边说着,傻笑着,还不忘在杏景林面前显示自己的能力非凡。 前些天,楚渭崖在得知这京城中的贵人大都会在这一日去那周山寺登高赏菊之后,心里便是有了想要进来看她一眼的想法。 早在他下山的这段时间,已经打听清楚了杏景林的身份,若不是害怕会吓着她,他定然夜闯国公府探香闺。 当然,这看似戒备森严的周山寺,根本就无法阻挡楚渭崖的脚步。 面对这样的楚渭崖,杏景林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当即就是转过身去不再看向楚渭崖。 殊不知,她这般的模样,看在楚渭崖的眼中,就是变成了杏景林看见自己心上人而感到害羞不肯说话的模样了。 “木木,你不要着急,我会娶你的!” 没头没脑,楚渭崖对着杏景林就是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当下,杏景林更是恼怒异常,气得小脸煞白,伸手指着楚渭崖,“你走不走?” 杏景林险些跳脚,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这楚渭崖居然会说出要娶她的话,还有那什么让她不要着急,她哪里表现的很是着急让他娶她了? 一时间,杏景林的情绪有些外露,似是有些恼怒,又有些羞赫地转头看向楚渭崖,死死盯着他的面容,好像是想要以此方法来把他给吓退一般。 殊不知,这人脸皮之厚,已是超出了杏景林的预想。 “木木你放心吧,我一定会用配得上你的身份来娶你。” 楚渭崖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笑意与喜悦,面上,也相应表现了出来。 他笑起来的样子有些憨厚,看着根本就不像是那鼎鼎大名的大肆山的山大王。 杏景林这才注意到,楚渭崖居然换了一身打扮。 此刻的他,没有了那满脸的胡须,看着白净了许多,穿着一身长衫做书生打扮。 杏景林有些好奇,这楚渭崖这般做派,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她记得,在前一世的时候,这楚渭崖可是在被封了王爷后才把那满面的胡须给剃净,当时,她险些没认出他来。 只是,杏景林心里更多的还是恼怒楚渭崖此刻有些放肆的眼神,以及他刚刚放肆的言语。 殊不知,她这样恼怒的瞪眼,看在楚渭崖的眼中,更是令他身心愉悦,更加确认杏景林就是在给他暗送秋波。 真好,木木也是喜欢他的,而且看着还感情不浅呢! 而后,楚渭崖便是想到刚刚和杏景林说话的沈钰鹤,当下在心里就是一阵不虞。 面上的笑意开始敛起,有些担忧而认真地看向杏景林,“木木,刚刚那个男人不是个好人,以后要离他远一点,知道了吗?” 似是安抚小孩子般的口吻,仿佛杏景林乖乖听话就会给糖吃一般。 杏景林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 这楚渭崖真是好大的脸面,沈钰鹤不是个好人,他就是个好人? 似乎看出了杏景林心里所想要说的话,楚渭崖面上也没有丝毫的羞赫,接着更是大大咧咧地朝着杏景林凑近了些。 近看,更好看了呢!皮肤更是他从来都没有见过的细白嫩滑,就好像是山脚下那个寡妇卖的豆腐一般,仿佛一按就是能出水。 看着看着,楚渭崖有些痴了。 杏景林感到自己头顶突然出现一片阴影后,抬头便是对上了楚渭崖那痴傻的面容,那宽厚的胸口更像是一堵墙般挡在她的面前。 心里的怒火顿时收拢不住,未及多想,抬手就是朝着那堵墙推去。 “混账!” 向来有教养有涵养的国公府的大姑娘杏景林,第一次开口骂了人。 那双犹如水洗过一般的明眸,里面更是聚集了一簇有一簇的火苗,殊不知,越发衬托的她的面容清丽,隐约间,又是带了些以前所不曾有的艳丽。 忍不住,楚渭崖咽了咽口水,朝着杏景林再次凑了凑。 杏景林这般娇小姐,她推在他身上的力道,跟挠痒痒一般,非但没有撼动他丝毫,反而更是撩起了他心里的悸动。 “木木,木木,木木……” 楚渭崖垂在一侧的手紧紧蜷缩起来,努力压制着自己的冲动。 要不是担心会吓着杏景林,他定然会不管不顾地把她给揽在怀里。 他不明白,这世间怎么会有这般好看的人儿?尤其是在自己这般粗糙汉子的衬托下,越发像是那个豆腐做的人儿般。 第八章 心惊肉跳 在前一世的时候,杏景林就是见识过这楚渭崖的厚颜无耻,即使是现在,她依旧感到很是羞恼,可是,却又拿着人没有办法。 她堂堂一个国公府的嫡小姐,还没有受过这等委屈,当下怎么能接受得了? 很快,在这羞恼之下,杏景林红了眼睛。 原本,她只是因为羞恼。 而后,却是越哭越发伤心,好像是要把自己前一世所有的悲伤给发泄出来一般。 就在这随时都是会有人出现的石阶之上,身边更是有着一个铁塔一般的大黑熊,挡在她的面前,用那样极致无礼的眼神看着她。 杏景林想到了前一世的时候。 他也是那般看着她,眼神更是十分无礼,每每都是让她头疼不已。 原本,她就是因为被杏景贞给陷害才会遇到他毁了名声,他还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对着她的一言一举,没有一点点的尊敬,还谈什么心悦她,想要和她在一起,分明就是把她当成了那非良家子来对待! 好不容易,她死了,摆脱了他。 现在,他竟是又追赶着来了吗?竟是这般的冤魂不散,两世都是甩不掉他! 想着想着,她就又是想到了在前一世时所受的各种委屈,尤其是害得她殒命的那一场无妄之灾。 “木木……” 这一下,楚渭崖开始有些手足无措。 他已经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和善一些,就是因为担心会吓着她。 谁知,还是把她给吓成这般的模样。 扎着手,站在那里,想要抬手把她给揽在怀里好安慰,又担心会更加惹怒她。 不过短短几息时间,在这秋高气爽的重阳节,楚渭崖竟是满头大汗。 最后,还是杏景林自己反应过来,停止了哭泣。 不过,在面对楚渭崖的时候,依旧没有个好脸色。 她拿着帕子擦了擦眼泪,抬头瞪了眼依旧放在自己面前的楚渭崖,“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 眼看着距离锦秋过去摘花已经有些时间了,若是一会儿锦秋回来看见她身边有这样一个大黑熊,还不知道会多想什么呢? 若是被那早早下来的其他人看到,她这辈子的名声,也是要毁了。 想到前一世自己名声被毁后的情景,以及那些人鄙视的眼神,就好像她是一个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般,想想杏景林都是有些接受不了。 当下,看向楚渭崖的眼神开始变得不善起来。 虽然被杏景林这般无情狠绝地拒绝,心里也很是难过,毕竟,这是楚渭崖第一次对着一个女人动心,是想着把他所能得到的所有好的东西都是捧在她的面前。 不过,当他触及杏景林那恼怒中带着委屈,带着哀伤,带着绝望的眼神后,心软了。 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有些颓然地转过身,朝着来时的艾草丛中走去。 就在杏景林准备松一口气的时候,楚渭崖停下了脚步,再次转过身大步来到她的面前。 “你还要干什么?” 杏景林的声音有些尖利,又是带着浓浓的恐惧,脚下更是朝后退了好几步。 “小心!” 若不是楚渭崖及时拉住了她的胳膊,这会儿杏景林定然顺着石阶滚落了下去。 感受到胳膊处传来的陌生触感,隐隐更是散发着让她有些害怕的热意,杏景林赶紧伸手把那只大手给打落。 “你放开!” 若不是他,她能被吓得险些跌落吗? 是以,杏景林对着楚渭崖非但没有一点点感激之心,反而更是恼怒。 眼看着杏景林又要后退,楚渭崖担心她伤着了,便不敢再次上前,转而把手举到肩膀两侧处,无奈地点头。 “好好好,我放开,我放开。” 嘴上这样说着,楚渭崖的眼睛却依旧紧紧盯着杏景林,脚下更是没有后退多少。 “你还看?” 杏景林有些气急败坏。 情绪激动之下,她更是不知不觉把此时的楚渭崖当成前一世时的楚渭崖。 有些无奈,又有些不舍地把视线从杏景林的身上移开,最后,还是没忍住,再次深深看了她一眼,在杏景林准备再次呵斥他的时候,楚渭崖这才转身大步离开。 没有了来时的忐忑与小心翼翼,在离开的时候,楚渭崖的动静有些大,拨弄的那一丛艾草发出很大的响声。 杏景林担心会惊动了一直在巡逻的侍卫,又不想当着楚渭崖的面说话。是以,对着楚渭崖那壮硕的背影,小声的嘀咕了一句。 “这个蠢大柱儿!” 说完后,杏景林忍不住笑了。 是了,谁也是没有想到,这大名鼎鼎的大肆山的山大王楚渭崖原名叫楚大柱,他这听起来很是有脸面的名字还是山间那个落第秀才给取得呢! 杏景林也是在前一世的时候,因着战乱,机缘巧合之下被这楚渭崖给安带到了大肆山,听那山中的老者唤楚渭崖的本名,这才知晓。 当时,她也是因此而笑了许久。 因着这一插曲,杏景林的心情莫名好了许多,当下又是重新拿出一块帕子擦了擦自己唇角。 突然,她的头顶又是笼罩了一片黑影。 杏景林抬眼就是对上了一双锐利的眼眸。 楚渭崖而已不说话,只是用探究的眼神盯着杏景林,眼中的疑惑很是明显。 心里猛然一惊,她怎么就忘了这大黑熊向来都是要比旁人灵敏许多,想必是她刚刚低估的那句话被他给听到了。 强忍着心里的紧张与害怕,再次愤然看向楚渭崖,“你又要干什么?” 刚刚用来擦嘴角的帕子被不经意间丢在了地上。 楚渭崖定定地看来杏景林一眼,而后视线就是转移到地上的帕子之上。 俯身,拾起。 转身,离开。 这一次,杏景林一直盯着楚渭崖离开的方向。 许久,她这才确定,他确实是离开了。 想到刚刚他的眼神,杏景林有些心惊肉跳的感觉。 他定然是听到了什么,只是,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那般轻易地离开? 不过片刻,杏景林的额头上也是出了些许细汗,等到她回过神准备擦汗的时候,才记起,她的手帕,被楚渭崖给捡走一块。 第九章 有失偏颇 当下轻咬下唇,心里有股道不明说不清的感觉。 真正论起来,她并不是极讨厌他。 只是,前一世她名声被毁,终究还是和他有着关联。 这时,出去给杏景林摘花的锦秋刚好回来。 她手里捧着一束鲜嫩的绿菊,看着极为可人,一向普通的面容,因着这花儿的映衬,也是变得喜人了许多。 “姑娘,这花儿果真是开的极好。” 看得出,锦秋很是喜爱这绿菊。 杏景林稳了稳刚刚因为楚渭崖而变得起伏的心思,笑着看向锦秋,“既然好,那你便好生拿着,回到府中,续点水,想必也是可以存些时日的。” 这边,和锦秋的话刚说完,杏景林又是听到了那草丛中传来一阵响动。 眉头不知道是第几次蹙起。 这些个人,竟是都喜欢从这草丛中走动,难不成,这里的草丛要更加好一些? 只是,她在听到随后而来的一阵铃铛声后,心绪收敛了起来。 眼下的情形,来人并不是她可以得罪得起的。 一阵极其醒目的冷梅香猛然袭来。 恍惚间,杏景林还以为又是那人返了回来。 “沈世子呢?” 再回神,耳边就是响起了一个娇喝声,预示着主人的胡搅蛮缠。 是长公主。 也只有她,才可以和那沈钰鹤用着相同的熏香,也只有她,会这般理直气壮地询问沈钰鹤的下落。 垂目敛神,朝着长公主施了一礼,“见过公主,臣女也是不知沈世子身在何处。” 杏景林面色淡然,看不出一点蛛丝马迹,再者,她本就是那等清丽到有些孤傲的人。 是以,单只是这样站在那里,说出的话,一时半会儿的还极是唬得住人。 长公主眼中露出一抹狐疑,似是不相信,却又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询问。 毕竟,这杏景林的身份再怎么低下,也是国公府的嫡长女,她还是要给几分颜面的。 最主要的是,杏家和沈家,还算是姻亲,有着几分联系。 纵使不看僧面还是要看佛面。 最后,长公主又是在杏景林周围打量了片刻,在确定确实没有沈钰鹤的身影后,这才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就在长公主离开没多久,那丛艾草再次响动。 杏景林有些头疼,当即转身带着锦秋准备离开 今日,此处显然是个是非之地,不宜久留,她也是在此处逗留过久,也是时候去看看其他处的景色了。 重活一世,虽然依旧要面对前世里的风雨,但是,眼下的景色,还是能观赏就观赏。 所谓,及时行乐,且行且珍惜。 以后的日子,谁又是能说得清?说不准,她还活得不如前一世长久。 可惜,杏景林终究还是被牵扯进这是非之中,便是想要逃避也是不能了。 “表妹请留步。” 因着有了头一茬被杏景林给拒绝的情况,是以,沈钰鹤在再次见到杏景林后没再唤她的乳名。 比起楚渭崖,沈钰鹤的面皮,到底还是要轻薄许多。 再者,这一声表妹,倒也不算是逾越。 “沈世子有事?” 强忍下心里的不耐,杏景林转身行了一礼。 前一世的时候,这沈钰鹤不是向来高冷吗?怎么今日竟是一直往她的跟前凑?难道他就不怕被长公主看到坏了他的大事吗? 不管杏景林内心里是如何作想,面上依旧是一副疏离却不失礼的模样。 闻言,沈钰鹤的眼底暗了暗,欲言又止,脚下的步子更是朝着杏景林迈前了一步。 只是,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什么话来。 “无事,只是,看着表妹穿着单薄,有些担忧罢了。” 明明,他看着这般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杏景林,想说的话根本就不是这把。 谁知,说出口就变成了这样。 沈钰鹤在心里苦笑。 或许,是他天生薄凉,亦或者是他习惯使然。 终究,他的感情,并不能由着他的性子去支配。 说完后,沈钰鹤没等杏景林回话,突然转身离开。 有些疑惑又有些诧异地看着沈钰鹤离开,还未等杏景林回过神,破空传来一阵响声,她下意识地侧了侧身子,接着,胳膊上就是一痛。 回过头,就对上了一双愤怒的眼眸,鼻息间是浓烈的冷梅香。 是去而复返的长公主。 只是,照着刚刚情形来看,长公主根本就不可能会看见沈钰鹤和她说话。 再者,她和沈钰鹤更是没有说话。 这件事,于情于理,她没有任何错,都能说得过去。 “长公主,您这是作甚?” 杏景林有些恼怒。 虽然眼下她的身份无法和长公主相比,但是,国公府也不是那等可以随意欺辱的人家。 “贱人!” 当下又是一阵破空声响。 杏景林的瞳孔有些缩了缩,更多的是不可置信。 她没有想到,长公主居然会再次出手。 “胆敢欺骗本殿下!” 说着,长公主就又是准备朝着杏景林打来。 她胳膊上刚刚被扫中,想必已经红肿了,这会儿伤口处火辣辣的疼。 “长公主,请注意您的身份!” 杏景林爆喝一声,额头上更是因为疼痛和这一声暴喝而冒出了些许冷汗。 一旁的锦秋见此赶紧上前挡在杏景林的面前,面上是满满的担忧与自责,懊恼自己刚刚没有及时挡在杏景林的前面。 也不知长公主是被杏景林那一声暴喝给吓着了还是有些疲累了,竟是真的没有再次动手。 杏景林抬手把挡在自己面前的锦秋给推开,看向长公主,面上的神情很是冷凝。 “长公主,臣女敬您是公主殿下,可是,您身为皇室中人,享受着天下百姓们的俸禄,更是应该克己奉公才是,今日这般欺辱臣女的行为,说句不好听的话,可是有失偏颇,更是有辱皇室威名。” 既然今日已经和长公主撕破了脸皮,杏景林也不再伏低做小。 依着她现如今的身份,最多也是被罚抄几遍心经罢了,再多的惩罚不可能有了。 再者,这件事,明眼人都是可以看清楚,是长公主的错,她只是一个受害者罢了。 眼下世道是越来越乱了,皇室中人还不知收敛,日后的事情,可是难说了。 第十章 众人发难 这样想着,杏景林周身的气势更甚,看向长公主的眼神也是越发凌厉,没有丝毫退让的架势。 原本,长公主因着杏景林的那一声暴喝而有所收敛,也是意识到她的身份不好多加动手,便在心底里忍耐了下来。 可是,在听到杏景林后来的话后,长公主的怒火便是再也忍耐不住。 垂在一侧的手,把鞭子握得更紧了些,当即又是朝着杏景林挥了过去,那鞭尾像是长了眼睛般,径直朝着杏景林的面颊而去。 杏景林的脸色煞白,一时间竟是定在了那里,不知道躲开。 当下,有那胆小的姑娘,已经惊呼出声,更是把头转了过去。 杏景林闭上了眼睛,等待着疼痛到来。 她看着那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鞭子,心里想着赶紧躲开,脚下却好像是被定住了一般,根本就不能挪动分毫。 就在杏景林闭上眼睛的前一刻,她看见长公主眼中闪过一抹得意。 长公主是故意的,故意冲着杏景林的面颊而去。 余光里,似乎还看到杏景贞那微微勾起的唇角。 接着,杏景林便感到自己的膝盖一麻,未及多想,就跌倒在地。 万幸的是,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她躲过了扫过来的鞭子。 危机过后,杏景林才缓缓舒了一口气,额头上有一滴冷汗滴落,打在青石板铺就的石阶上,很快就是消失不见。 但是,那凌厉的鞭子所造成的惊吓,却是迟迟没有散去。 那一刻,她已经感觉到了鞭尾带动出的冷风,轻轻又不失速度地打在了她的面颊上,很快就是惊起了一片细小的颗粒。 杏景林闭了闭眼睛,等到呼吸变得平缓后,这才在锦秋的搀扶下缓缓起身。 尽管她感到自己的腿脚仍在发软,但是,她依旧站得稳稳当当,腰背更是挺直,转头带着审视与怒意看向长公主。 “公主殿下,这件事,臣女定然是要向陛下讨个公道!” 顺便,也让这一直对着燕氏王朝愚忠的国公府能看个清楚,他们所效忠的皇室中人,到底是个什么模样?到底值不值得他们这样的效忠? 前一世,只是那老皇帝淡淡一提,这国公府上上下下,便都是巴不得立刻把她给送到燕社的床上去! 这一世,她要让这国公府的人看清楚,这所谓的燕氏王朝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你!” 说着,长公主就又是握紧了手中的长鞭,准备对着杏景林挥过去。 “公主殿下请息怒,都是家姐的错,家姐只不过是性子太过耿直,并无恶意,若是公主殿下心里过不去,臣女愿意领罚。” 一个很是突兀的娃娃音在这冷凝的气氛里响起。 顺着声音看过去,正是长着娃娃脸的杏景贞,此刻跪在长公主的脚边,做出拦住长公主的姿态来。 这一下,所有人看向杏景贞的眼睛里带着浓浓的赞赏,只是,在转过头来看向杏景林的时候,变成了不赞同。 一个个拧着眉头,就好像,杏景林是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一般。 当下就是有贵夫人看不过眼,想仗着自己是长辈的优势来指点杏景林。 “我说杏大小姐,你看看你妹妹,还知道出门在外,时刻担心会败坏了国公府的名声,给你收揽这烂摊子,更是不惜以己之身代你受过,更是要比你年少一些,你可是长点心吧。” 周围人跟着点头附和。 杏景贞低垂着头,在谁也看不到的时候,又是勾了勾嘴角。 她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虽然,刚刚长公主没有那杏景林的容给毁掉,但是,借着此次机会,若是能把杏景林的名声给毁了,也是一件好事。 哼!别以为她不知道,当日在周山寺,那杏景林可是抽到了那支母仪天下的上上签! 她都是看在了眼里呢! 沈家大表哥她是没有办法嫁给他,再者,这大表哥虽然长得无人能及,更是年轻有为,只是,他太冷了些,对着她向来都是爱理不理的,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看着倒是和这杏景林一个做派。 再者,依着长公主对沈家大表哥的态度,恐怕也是不容任何人染指。 所以,她还是把目光放在那太子殿下身上吧。 虽然太子殿下长得不如沈钰鹤俊秀舒朗,但是,嫁给太子殿下,她可就是那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了。 她一定要把挡在自己面前的杏景林给除掉! 杏景贞垂在袖中的手握得更加紧了些,面上却是越发温婉,又是转头看向那说话的夫人。 “这位夫人,我大姐姐并不是那样的,她只是性子太过耿直罢了。” 她知道,自己越是给杏景林辩解,别人,越是不会相信杏景林,越是觉得杏景林是一个刁蛮无理的人。 而此时,被众人乐道的主人公杏景林,却是眼含嘲讽地看着众人说话,只是端站在那里,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 大概是过了几息之间,杏景林嗤笑了一声,这才把视线放在了那个说话的夫人身上。 “这位夫人,不是我说你,我国公府的家,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当了?”她堂堂国公府的嫡长女,什么时候沦落到外人来数落了? 后面的话,杏景林没有说出来,但是,意思显而易见。 尤其是从那夫人突然涨红的面孔上,更是可以看出。 “你……” 只是,眼下的杏景林,很快就又是把视线放在了那惺惺作态的杏景贞身上。 又是一声嗤笑。 “三妹妹,也难为你千方百计败坏姐姐我的名声了。” 一向是清冷的声音中带了点懒洋洋的感觉。 杏景林面上有着浓浓的讽刺。 眼下,她若还是不明白,那可就白活一世了。 再一个,对于长公主,她没有法子,对付杏景贞却有的是法子。 “大姐姐你说什么?” 杏景贞忍不住心里一慌,面上却是做出无辜的表情,看向杏景林,隐隐又带着点委屈。 是了,这伏低做小装可怜,她最是在行了。 前一世,杏景林已经做够了那清高孤傲之人,太多的牵绊更是让她跌了不知多少个跟头。 是以,杏景林要活出一个无拘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