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甜不甜 “常青,过来,给你嫂子扶住梯子。”香花嫂子在那边叫到。 常青放下手里的篮子,懒洋洋的走到香花家的地里。这是大运河边一片河滩,河滩里种满了樱桃树,今年的樱桃大丰收,从河堤上望去,满满的滩地里,红红的樱桃像一片火海,麻雀等觅食的鸟儿叽叽喳喳,在枝头捡最大最甜的樱桃啄食。又有更大的鸟在高空盘旋,伺机捕猎麻雀一类的小鸟。 樱桃林里扎了草人,恐吓觅食的鸟。樱桃树大的有几百年的历史,小的也有几十年的树龄。几千亩的河滩地这时候是一片欢乐的海洋,前些年,河水漫滩,小一些的樱桃树接不了果子,这几年河水小了,樱桃树就疯长了起来,结的果子又大又甜。 “常青,你咋就像一个娘们一样,磨磨蹭蹭,想啥哩?”那边香花嫂子催促道。 “来了。”常青答应着。循着声音过来,却不见香花嫂子。樱桃树太密了,密密麻麻的枝叶,对面几乎看不见人。 “这里。”正四处寻找,猛然身边一个声音。陈放吓了一跳,看身边树了一个梯子,梯子半高处,香花嫂子晃晃悠悠的站着。 “常青,给你嫂子帮帮忙,你看这一棵树太高了,上面的樱桃又大又红,今天不摘了,明天就被小鸟吃完了。” 常青抬头看去,明晃晃的太阳从树枝的缝隙中漏下,最高处的几枝樱桃真的大,红的发紫,阳光下就像红玛瑙。 “那么高,你够不着。”常青说,其实他是不想给香花嫂子扶梯子,都是在摘樱桃,你家里的樱桃熟了,俺家里的樱桃也熟了,凭啥就要我来给你扶梯子?俺家的樱桃谁来摘?不过,香花嫂子叫了,不过来不好意思。 “快点给我扶住,我要上去了。”香花嫂子叫到。 常青过去,一手扶住梯子,一手啪的点上了一支烟,他以前很少吸烟,最近在家里,除了吃饭睡觉,就是闷闷的吸烟,一股蓝烟升腾,模糊了几颗鲜艳晶莹的红樱桃。 “你扶好了,兄弟,把你嫂子跌下来就讹上你了。”香花嫂子见常青心不在焉的扶着梯子,就小心翼翼颤巍巍的往上爬。 “放心吧。你跌下来我在下面接住。”常青不抬头,呼出一口浓烟。 “常青,你真的不往县里上班了?” “不上了。”这个话题,村里人见到常青没有一个人敢当面问。几年前,常青考上了大学,那叫一个风光,村里送一场电影,抠门的老爹排排场场的摆了一桌酒席,宴请了村里的一帮头面人物,一共喝了十一瓶酒,一直喝到电影散场,划拳声才在村子的上空慢慢消散,老爹喝多了,第一次在人群里大声的说话。第一次接过村长袁顺敬上的酒。不断有乡亲说道:不管走多远,不管当多大的官,不能忘了乡亲一类的话,常青一一点头答应,怎么会呢? 毕业了,分到县里的一个经济口的二级机构,没有一年,县里出台文件,买断工龄,下岗了。 下岗了,女朋友吹了。常青回到村里,一直在家躺了一星期,闭门不出。不光是因为下岗,他就不明白,以前乖乖的刘慧怎么说起分手就分手你了,那么绝情,那么冰冷。冰冷得常青就像见到了一个陌生人。要不是今天老爹发了脾气,把常青臭骂了一顿,常青说不定还在床上躺。 “不上就不上吧,村子里这么多人,一直都在村子里种地,没有见那一家挨饿受冻。”香花嫂说道。也是这个平时大大咧咧的香花敢这么直接的问常青,换做别人,常青肯定不会理他。 常青不想说话,也不知道说啥话,就没有接香花的话茬。 “常青,听说女朋友也吹了?”香花又问道。这个娘们,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自己伤心欲绝,毫不容易今天出来,说是摘樱桃,其实是出来散散心。她就伤口上撒盐。常青真想一把推了梯子,把这个娘们跌下来。 “常青,给你说一个媒吧,俺娘家堂妹,人长的水灵灵的,大眼双眼皮,高个细腰,保证你一见忘不了。”香花继续喋喋不休,丝毫没有顾忌常青的不愉快。 “常青,你咋不说话,是不是这几天在家憋着,憋的蔫不拉几,话都说不出来了?” “蔫不蔫管你啥事?”常青终于回了一句。 “我就知道兄弟不是一个软蛋,不上班就不上班呗,不上班自由,你看电视上多大的官犯了错误,一下子捋了,有的还进了监狱,要我说,这样的人还不如当一辈子农民,一辈子掏劲挣钱,心里畅快,身子自由。当官不干好事,还不如一个老百姓。” “嗯。” “想开点,兄弟,你有学问,以后干啥都行,老百姓能干的,你一定会干的更好。”香花说的在理,常青想不到这么多天,这个平时大大咧咧的嫂子会这样的劝自己,常青忽然生出一丝感激,尽管以前他很少正眼的看这些村里的小媳妇们,总觉得她们东家长西家短的搬弄是非,要么就是骂公婆,打孩子,到处造谣谁家老公公和儿媳妇有一腿,谁家小伙和村里哪家媳妇不地道。 “谢谢嫂子。”常青说道。 “我就知道兄弟会想的开,来,抬头,张开嘴,嫂子赏你一颗红樱桃。”香花在梯子顶端说. 常青就真的张开大嘴巴。高空中落下一棵发紫的大樱桃,正中他的喉咙。常青没有咀嚼就直接进到了肚子里。 “哈哈,你嫂子瞄的准吧,甜不甜?” “甜,甜。”常青连忙答应着,哪里会有樱桃的滋味。 “常青,你摘了多少樱桃啊?”香花问道。 “没有多少,不到一篮子。” “那你赶快摘,他们说,明天一早到开城去卖哩,你今天赶快摘,明天咱们一起去。”开城里这里一百多里的北方,是大城市。由于气候放原因,这里的樱桃比开城早熟一个多星期,因此乡亲们每年就到开城去卖樱桃。香花的男人出去打工去了,卖樱桃的活就由香花做了。 “俺爹没有说要去啊?” 第2章 摸到没有 “你是信球,你爹看你难过,怕你抹不开脸,没有央求你,你爹那么大岁数了,不要让他去了,明天一早你去,怕啥?那里你又不认识人,没有人知道你是大学生,不丢人。”香花说。 “中。”常青应道,父亲老了,前些年因为有他这个大学生儿子,他见人都是乐呵呵的,在乡亲们羡慕的目光里生活,尽管为了常青的学费,他平时省吃俭用,一年到头都在打工也不叫累,这几天,陈放发现,父亲好像一下子老了,半夜里听见他的咳嗽声,常青知道他又在闷闷的吸烟。 “常青,来,再来一个,这个更大,红的发紫,你张嘴。”香花在上面叫到。 常青不想理睬她,觉得是在戏弄自己,可是忍不住抬头,一张红扑扑的脸正媚笑着望着自己,手里捏着一个大樱桃。 “你张嘴啊!”见常青目光呆滞的望着自己,香花捏住樱桃就掷向常青,常青本能的一躲,梯子晃了晃,在上面的香花“啊”的一声跌落下来,常青忙扔掉烟蒂,眼疾手快的抱住就要跌到地面的香花,香花刚才摘的樱桃在篮子里哗啦啦的从头顶上掉出来,砸在常青的头上身上。 香花吓得花容失色,常青闻到有一股淡淡的野草的清香 “咚”一声巨响,响彻整个河滩,紧接着就是一声“哈哈哈”的怪叫声响起。 常青吓得一哆嗦。 哈哈的怪叫声变成了鬼哭狼嚎。明晃晃的天忽然像进了黑深深的地狱,令人毛骨悚然,浑身发冷,脊柱冒凉气。 “这个王老二,这个时候放雷子炮。” “他这是干啥哩?” “吓鸟哩,怕小鸟叨他家的樱桃。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个录音机,专门放鬼叫。”香花说。 “这个王老二,平时是一个信球货,想的点子挺鲜。” “常青,回你家地里赶快摘吧,不要想那么多了,摘下来樱桃是正事,摘下樱桃就是钱,路长着哩,老在家睡觉,等于一步都没有前进,先顾住眼前,其他的事以后再说,你看这里多美,空气新鲜,环境好,你嫂子陪着你说话,你想开了了,就是小神仙一样的日子。” 常青回到自己家的地里,心想我一个大学生需要你来教训吗?不过,想想香花说的在理,手里忙活起来,像小鸟啄食一般的摘樱桃。樱桃好吃果难摘。樱桃个小,摘很久也摘不了几斤,手不能重了,重了樱桃被捏烂,手轻了摘不下来。只有匀速的用力,不一会儿就会腰疼脖子酸。这种酸疼,更想是一种自虐,一种身体的机械活动来放空大脑,求得心理一时的平和。 一直到天要黑了,才摘了两篮子,估计有七八十斤。 那边香花也准备收工回家,看香花比常青摘得多,两篮子外加一箩筐。 “嫂子,这么多,你咋弄回家?” “你帮帮我,把这些弄到河堤上就行了,我在那里放的有板车。你的篮子也放板车上吧,一块拉回去。” “好。” 回村的路上,常青拉着车,香花在一旁扶着篮子,恐怕凸凹不平的路面把篮子弄翻了。 “常青,那天你睡不着了就去找你嫂子,不要想不开,你不要憋出毛病了,男人就应该像一个男人的样子。” “嗯。”常青不置可否,他没有想好,就含含糊糊的说。 “不过,今天晚上不行,明天一早就要起来,听他们说,两点钟就集合,要在天亮以前赶到开城,路不好走,拖拉机要慢慢的开,快了,会把樱桃颠烂的。”香花望望左右没人,说道。 回到家,母亲已经做好了饭,看到儿子的成果,母亲很是欣慰,终于不再担心这个宝贝儿子想不开了,就把饭端到常青跟前。 一向沉默寡言的父亲咳嗽了几声,他这几年一直身体不好,气管里老是“吱吱”的响。 “吃饭吧。”父亲说道。 “爹,是不是明天一早,你们都要起来往开城去卖樱桃?” “是哩。” “你不要去了,明天我去。”常青说。 父亲狐疑的看看常青,说道:“卖樱桃你认识称不认识?” “学一学不就会了,有啥难的?” “你不怕走街串巷的丢你大学生的人。”父亲揶揄的说道。 “爹,我哪里还是大学生?就是一个下岗工人,丢啥人,别人能干的我都能干。你放心吧,没事。” 老爹像是一块石头落地一样的长出一口气,从桌子底下摸出半瓶酒,难半瓶酒应该是春节时候,姐夫来走亲戚喝剩下的,父亲平时不喝酒,就一直在桌子底下放。 “喝杯酒,明天两点多就起床,早点睡觉。”父亲像几年前听到自己考上了大学,欣慰的说。 常青和父亲碰了一下酒杯,干了。父亲只喝了两杯,剩下的常青全部干了,父亲没有阻止。忽然的“唉”了一声。 晕晕乎乎的,常青上了床,忽然的就是一阵悲凉。忍不住一丝清泪滴落,连忍了多日的泪腺忽然一下子崩塌。 难道十几年的学就白上了?相好了几年的女朋友一句话就扯淡了?这就是命吗?自己就永远逃不脱这一片黄沙滩,一辈子就要面朝黄土背朝天?哎,去他娘的,听天由命吧,自己不缺胳膊不缺腿,活人总不能被尿憋死。 自己宽慰了自己几句,心情舒畅了一些。又想起了樱桃园里的香花嫂子,香花嫂子今天的几句话,一个普通农妇已经看出了常青的心事,一个普通农妇都知道的道理,自己难道就走不出来? “常青,常青,快点起来。”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常青以为是在梦里,梦里的女子在叫自己,是谁?是刘慧吗?看不清面目,忙忙碌碌的,只觉得这声音熟悉。 “咚咚”的敲门声又响起,常青这才意识到不是梦,是香花嫂子在叫自己,连忙答道:“起来了。” 匆匆的穿上衣服,提上两个笨重的篮子,篮子里装满了红樱桃。 正要出门,见堂屋门“吱扭”的开了。朦胧中两个老人佝偻着腰站在门口。 “常青,出门卖东西要活络,不要太死板,价钱自己掌握,只要能卖出去就卖出去,地里树上多的很,不要和人家争吵,说话要和气,就是人家欺负你也不要生气,出门在外不容易,挣钱更不容易。”母亲说道。 “我知道,你们回屋里睡觉吧,我走了。”常青说。 外面街上一辆四轮拖拉机“咚咚”的响着,一个孤独的车灯随着机器的抖动,灯光一上一下的晃。车上已经有几个人了,两个老头,一个小姑娘,一个就是香花。 常青把篮子放上,拖拉机斗里的空间已经不多了。常青就缩着身子钻进车斗。两个老汉在对面,一个小姑娘在里面,常青就挨着香花坐了。车斗里铺了麦秸,一是怕一路颠簸,樱桃烂了,二是几个人坐在麦秸上暖和,四月底的天气还很冷。 第3章 卖樱桃去 拖拉机开动了,开车的是王老二,王老二每年都开上他的拖拉机往开城跑,一趟一百元,除去油钱吃饭,能落下三四十块。今天就是五家兑钱,一家二十元请王老二跑车的。 回头,忽然的看见自己家的胡同口站着两个人,是父亲和母亲,两人在黑暗里默默的目送常青出去卖樱桃。看他们的身影,明显的老了。常青鼻子一酸,不能再让二老担心了,自己已经二十出头了,该是顶天立地的时候了。 过了十几分钟,拖拉机上了公路,公路是省道,柏油路,相对平坦,四轮拖拉机没有减震系统,坐在上面颠簸的还是厉害,几次,常青被震起,胡乱的抓,一次就抓到一团鼓鼓的东西,常青吓了一跳,好在还是黑夜,看不清香花的脸。 香花往里面挪了挪,里面的篮子占据了车斗的大部分。空间狭小,热乎乎的气息弥漫。 对面的两个老汉已经响起了鼾声,对于车子的颠簸,想来每年他们已经习惯。四周黑暗,偶尔的一辆大货车划破黑暗,呼啸着从身边驶过。这是上世纪九十年代末,公路上的车辆还不是很多。间或有一辆和王老二一样的车子驶过,争分夺秒多拉快跑的观念逐步深入人心,商品经济已经蓬勃发展。 老汉的鼾声起来,常青忍不住眼皮打架,昨晚只睡了三个小时。 “是不是瞌睡了,睡吧。”香花轻声的说。 迷糊了一阵,常青睁开眼睛,看到外面已经露出熹微,天快亮了。“隆隆”的拖拉机声音里夹杂着远处布谷鸟的叫声,麦子快熟了。 一百多公里的路,四轮拖拉机用了三个多小时。到了开城南关,车子停了下来,市区不让进拖拉机。王老二从车上下来,活动一下腰身,说道:“你们去吧,下午五点以前还在这里集合。” “大家分一下地方,两位老叔就在这附近,一个往东一个往西。各自把一片,在家属院前摆摊,最低价钱不能低于两块一斤,开价三块,具体的你们掌握。小希,咱俩到市中心,你跟着我,小姑娘不能乱跑,市里有赖孩子。你一个小姑娘我不放心。”香花说道。小希就是那个瘦瘦的小姑娘,前年她爹给人盖房,不慎从房上掉了下来,成了一个瘫子,母亲说是外出打工,两年没有回家了,有知情人说,她娘又找了一家,和人家已经过上了。 两个老汉挑着樱桃走了,香花低声对常青说:“你去北面,北面有一个菜市场,那里人多,你开价就要三块五,不愁卖。地方是远一点,那是好地方,你第一次出来,把好地方让给你。” “中。”常青感激的应道,只要是好地方,樱桃能卖出去就行,远一点没有啥,不就是多走二里路? “香花,我和你们一起去卖樱桃吧?”王老二靠近香花说道。 “你的车不要了,你不看着你的拖拉机?拖拉机丢了,回家你媳妇不剥你的皮?” “不碍事。” “不要你跟着,你一看就不是一个好人,影响小希俺俩的生意。”香花说道。 “你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你要是好人,今天早上都没有吃饭,你就请客,这里的灌汤小笼包子有名,你请我们吃包子。”香花说。 “辛辛苦苦跑一天,挣不来你们的二十块钱,一请客今天就白跑了。”说到请客。王老二一脸的不爽。 “老二,每年我们都用你的车,哪一年你不挣我们几百块?你要不请客,明天就不用你的车了。” “好,好,嫂子,你厉害,我请客,包子管够。” “那两个大爷走了,他们也没有吃饭。”小希说。 “不要管他们两个了,那俩老鳖一,今天都是口袋里装着馍,中午讨一碗热水就对付了,我要是请客,两个老家伙一人五笼包子都不够,真就赔给你们了。”王老二说。 见两个老汉已经走远,香花就没有叫他们。 前面就是一个早餐店。几个人走过去。天刚亮,吃饭的人不多。 “老板,包子四笼,胡辣汤四碗。”王老二潇洒的说。 “老二,你请客就请好,今天放开吃,吃饱,中午就不吃了。你准备十笼包子,一人两碗胡辣汤。”香花说。 “我的亲娘啊,你是吃绝户头肉哩?干脆杀了我吧。” “看你的成色,没有一点大方样,像一个男人嘛?” “我大方可以,俺哥不在家,你咋不给我大方一次?”王老二淫笑着说道。 “只要你有那个胆,不怕你哥回来把你嘴扇歪了,你就去吧。”香花说。 包子端来,薄皮多皱,可以看见里面粉红的肉馅,一咬里面流出一股油汪汪的汁水,香喷喷的,沾上辣椒醋,得劲。 胡辣汤里面薄薄的羊肉片,豆筋,黄花菜,黑木耳,热腾腾的麻辣可口,一碗下去,身子暖和了很多。 “继续上包子胡辣汤。”香花叫到。 每人两笼包子两碗胡辣汤,饱饱的,焕发了精神。常青从车上抽出扁担,挑上两篮子樱桃,晃晃悠悠的正北走。 这是一条帝都的官道,正处于南边中轴线上,常青体质好,挑上一百多斤的东西不觉得累,晃晃悠悠的,竟然找到了感觉,健步走开来,路两旁的高大的乔木投下斑驳的影子,影子又投在常青身上,他忍不住哼唱了几句:“我走在大路上,一路走一路望,一路熙熙攘攘······” 常青不会唱歌,几句歌词也是胡编的,有路人看见常青担着笨重两个大篮子,健步如飞,口中吟唱,侧目观看。看就看吧,我常青以后不怕你们看了,我常青一个穷光蛋的,什么都没有,就是一个小贩,凭力气挣钱。想到以前的皇帝走到这条官道上,清水净街,黄土铺路,哪里有现在的柏油马路宽敞干净?你皇上早餐山珍海味你那能吃下多少?会有我两笼包子两碗胡辣汤实在?你皇上出巡,前呼后拥华盖云集八抬大轿,会有我在这清新的空气里锻炼身体舒畅? “卖樱桃的,樱桃多少钱一斤?”有人叫道。 “三块五。”常青大声说道。 “便宜点行不?” “好哩,价钱你说,要多少?” 常青放下挑子,围拢过来几个人,不一会儿就卖出了十来斤。 第4章 我的地盘 到了菜市场,常青没有敢进去,他知道里面的地方卖菜的小贩已经画好了区域,自己一个新人进去不会有地方,说不定占了人家的地盘会引起矛盾。就在菜市场门口的路边放下了挑子。 揉揉压得发酸的肩膀,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流,正是上班的时间,菜市场门前的道路上,自行车形成了一道壮观的车流。 没有吆喝,常青不会吆喝,抹不开脸面吆喝,这个陌生的城市,常青以前来过,是看一个在这里上大学的同学,那时候同学领着他转悠了一天,看了曾经的帝都,帝都曾经的繁华。登上铁塔,有一览众山小的豪气迸发,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而今远处的铁塔依稀可见,常青成了一个蜷缩在街头卖樱桃的小贩。 早晨的薄雾湿润了篮子里的樱桃,亮晶晶的红润,常青把篮子里的几片樱桃叶子放到樱桃上面,很美,很诱人。框起来,就是一副美丽的油画。 “樱桃咋卖的?”对面过来三个男人,带头的是一个光头,光头精瘦,蒙着一副蛤蟆镜,脖子上挂着一条黄黄的狗链子,一走三晃。 “三块五。”常青按照香花说的价钱报了。 “啥球樱桃就卖三块五?尝尝。”光头说了,就蹲下捏起樱桃往嘴里塞。 “嗯,不错,你俩来尝尝。”光头叫同伙。 三个年轻男人蹲在常青的樱桃篮子旁,扒拉着樱桃,专检个大红的发紫的樱桃往嘴里塞。不一会儿,地面上已经一层樱桃核。 “大哥,你们要多少樱桃,我给你们称。”常青看几个家伙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就说道。 “不用称了,一会儿这樱桃我们包了。看来你是新来的,不懂规矩。你交管理费了吗?”光头说。 “我这是自家种的树,交啥管理费?”常青不解的说,来的时候没有听香花他们说要交管理费。 “真是一个瓜娃子,实话给你说,樱桃没收了,罚款二百。你到了我的地盘,扰乱了市场秩序。”光头说。 这时候一辆五菱面包车开过来。 “装上。”光头一挥手说道。 两个随从提着篮子就往车上装。 常青连忙上前拉住,这两篮子樱桃,是他一天不停的摘下来的,常青想着卖了樱桃给老爹买两盒药,父亲的肺病越来越严重,上班了几个月,常青没有给你家拿过几个钱,心里一直愧疚。 见常青死死的拉住篮子,光头上前帮手,常青在学校里练过散打,是学校的选修课,有一些功夫,几人竟争不过常青。光头见不能挣过来,就死命的掰常青的手,常青手一松,光头一下子一个屁股蹲,跌坐在地,一旁看热闹的一阵哄笑,樱桃撒了一地。 “妈滴,敢跟老子争。”光头起来,照常青就是一脚,常青站着没有动,光头踢到常青的脚被弹了回去,踉踉跄跄的又要摔倒。 “哎呀,这小子挺倔,今天叫他知道一下这里谁是大爷?” 另外两个小伙子一拥而上,拳打脚踢,常青直挺挺的站着。 冷不防,腿弯出挨了重重一脚,常青一条腿跪倒在地。 “妈滴,今天收拾不服你,哥几个就没有办法在这里混了。按住他的头,把地上的樱桃核给我舔起来吃了,哪里来的野种?”光头说着,另外的两人抓住常青的头发,把他按倒在地。 光头抓起地上的樱桃核往常青的嘴里塞。 常青的胳膊青筋暴露,两个拳头紧紧地攥在一起,已经忍无可忍。忽然想起了临行的时候母亲的话,别人欺负你的时候也不能生气。抬头,城市的上空湛蓝如洗,早晨的霞光染红了一丝薄云,谁家的鸽子无声的划过天空,消失在林立的高楼后面。常青眼圈红了,有泪。 嘴巴里被光头塞进了东西,苦涩。 常青牙关紧闭,单膝跪地,身子倔强的挺立。像街头的雕塑。 “光头,又闹事哩?”一个轻柔的声音传来。余光里,常青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街上来了一辆桑塔纳,桑塔纳的车窗玻璃打开,露出一张秀丽白皙的面孔,声音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光头连忙松开常青,三步并作两步的来到桑塔纳跟前。 “琪姐,您早啊?” “放开他。”叫琪姐的女子说道。 另外的两个家伙连忙松开了常青。 “你们这是干啥哩?”琪姐问道。 “不知道哪里来卖樱桃的,不懂规矩,给他上上课。”光头说。 “把樱桃捡起来,我全要了。” “是,是,琪姐。” “你们两个,快捡樱桃。”光头吩咐着两人。三个家伙像换了一个人一样,撅着屁股,把刚才撒到地上干的樱桃一一捡起来。 “给我装车上。”琪姐命令道。 桑塔纳的后备箱自动打开,光头屁颠屁颠的把两篮子樱桃放进去。 “你,过来,上车。”女子叫到。 常青不知道叫谁,就没有动。 “琪姐叫你上车,快去。”光头对常青呵斥道。 常青以为听错了,这个素不相识的女子叫自己上车干什么?管他哩,一个弱女子,能把自己怎么样? 常青打开车门,钻了进去。 车里面一股馨香,后靠背上一个毛绒绒的玩具熊,常青没敢往上靠。车子慢慢的开了。 “刚才那几个家伙不着调,我替他们给你道歉。”女子说道。 常青不说话。心里想,就一句道歉就算了? 见常青不说话,女子从前面递过来四张人民币。 “你的樱桃多少钱一斤,这四百块够不够?”女子说。 常青想两篮子樱桃有七八十斤,四百元足够了,要是按批发价,二百就行。想了想,又给女子扔回去一百。粗声粗气的说:“用不了。” 女子不解的回头望了常青一眼。说:“那一百是赔偿你今天的委屈的。” “已经赔偿了,按批发价,二百块就够了,收三百,一百是赔偿今天的精神损失。”常青说。 “你是从南边来的吧?”女子说道,没有坚持给那一百元。 “是,凤凌县。” “你明天还来吗?” “不一定。”常青说,他真的不知道明天还来不来,这个事他说了不算。 “你要是来的话,就把樱桃全部卖给我,价钱吗?你说了算,市场价、批发价都行。”女子说。 第5章 一起算账 “你叫啥名字?”女子问道 “常青。” “名字很好,好记,常青。” 车子渐渐的行驶离市区,在城郊的一个饮料厂里停了下来。 “到了,你把樱桃给我提下来。”女子说。 下了车,常青才看到女子的全貌,刚才在车里,只觉得女子面容姣好,明眸皓齿。下了车,才知道女子不光面容姣好,身材也是一流。 常青跟着女子进了一个房间,房间里冷飕飕的,是一间冷库,把樱桃倒进去。常青觉得这里离南关王老二的拖拉机不远。看看天空,估计才八九点钟的样子。回去也没有事,他们几个肯定没有回去。就想去市区里转转,顺便买几本书。 “我能不能把篮子先放到门口,一会儿来取。” “好啊,你放门口就是了,没有人会要你的篮子。你是不是有其他事,要不要我送你?”女子说道。 常青才不敢要女子送他,刚才在车里,他就觉得自己身上的泥土弄脏了她的车不好意思。自己随便转转,哪能央求一个萍水相逢的美貌女子送呢? 出了饮料厂,路边上是高大的法桐树,斑驳的影子投在并不平坦的路面上,偶尔一辆面包车驶过,桑塔纳这样的高级轿车很少。 来到新华书店,常青挑了几本文学书籍,又在养殖种植的区域挺立好久,本来他是农学院毕业,对于这些科普的书籍不感兴趣,可是下岗了,必须学一些实用的技术,就买了几本。 出来,天已经中午,看看不远处的铁塔,想上去,又怕上去了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自己会不会一下子从上面跳下来,常青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回去吧,还能省两块钱的门票。 回到饮料厂,刚好碰见琪姐,她看到常青抱着一摞书,就说道:‘你一个卖樱桃的怎么买这么多书?’ “看着玩。” “我看看你买的什么书?”不等常青说话。琪姐就伸手从常青的怀里夺过。 “你不是一般的卖樱桃的,怪不得在市场里看你不一样。宁愿挨打也不低头。你是高中毕业?” “农学院毕业。” 女子像见了外星人一样的看着常青。说道:“这样吧,你明天有多少樱桃都送来。我全收,价钱你定。这是定金。”她说着,从车里拿出一叠钱递给常青。 常青看看,是一捆没有打开的钱,肯定是一万,乖乖,上班了几个月,才挣了几千块,这一下子就给一万,常青说什么不要,说等樱桃送来了一块结算。 “你小子是不是弄不来樱桃,怕我找你算账?” “不是,你这么大方,我不敢要,一万块要好多樱桃哩。再说,你都不知道我的名字真假,万一我拿钱跑了,你不就亏大了。” “我看上的人不会错。”女子信心十足的说。 常青觉得女子的话有趣,难道她真的看上自己了?啊呸,常青自己啐了自己一口,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女子把钱扔到常青的篮子里。“走吧,明天按时送来就行。” 常青怀里揣着一万块钱回到了拖拉机旁边,王老二在车斗里睡觉。陈放一站在旁边,王老二像有感应似的睁开了眼睛。 “你卖完啦?” “卖完了。”常青说。 “你不会怕丢脸,把樱桃倒进水沟里了吧?” “咋能哩。”常青说着掏出兜里的三张红票子晃了晃。 “你这家伙一定是骗你哥哩,卖樱桃都是收的零票,你就收三个红票子?” 这家伙平时看着傻乎乎的,心细的很 “信不信由你。”常青不想给他争辩,更不想给他说在菜市场里挨打的事。 “你看着车,我到附近转转,看能不能见到香花她们。”王老二说。 “你去吧,我在这里睡觉。” 王老二走了,常青钻进车斗,把外衣脱了枕到下面,衣服里有一万块钱。 迷迷糊糊的睡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一阵狂风骤起,常青醒了。刚才还好好的艳阳天,此刻已经乌云密布,看来要下雨了。香花他们几个还没有回来,常青就用塑料布把拖拉机盖好,塑料布是车上外出必备的东西,现在派上了用场。 不一会儿,香花他们几个急匆匆的回来了。两个老汉的篮子里还剩有樱桃。 “叔,你你们是不是要把樱桃带回去?”香花说。 “价钱太便宜,没法卖。”老汉倔强的说。 “带回去也烂了,卖几个钱是几个吧。”说着,香花就夺过两个老汉的篮子。截住匆匆行走的路人。 “大哥大嫂,你们行行好,要下雨了,你们把樱桃要了吧,给几个钱都行。”香花可怜楚楚,不一会儿就把剩余的樱桃卖了。 “赶快回去吧,这天一会儿就下雨。”香花催促王老二道。 上了车,几个人钻进了塑料布搭起的简易帐篷里。王老二摇着拖拉机,一路“嗵嗵”的往家里赶。 “这鬼天气,刚才还好好的。”在车里老汉不住的骂。 外面昏黄,樱桃卖了,拖拉机斗里的空间就大了。香花老老实实的坐着,心事重重。 回到家,天已经完全黑了,通过车灯的照射,看到路边上积满了水,家里比开城下的大。 父亲和母亲在屋里吃饭,看见常青回来了,有点诧异。 ‘“这么早就回来了,是不是下雨,樱桃没有卖完就回来了?”母亲问道。 “卖完了,一棵不剩的卖完了。”常青说着,掏出口袋里的三百元钱。 “恁多?”母亲不相信的说道。“以前,你爹出去卖樱桃,一次就卖二百块钱左右,你第一次就恁多,比你爹强。” “哎,要是没有这一场雨就好了,今天下午又是风又是雨,估计樱桃都被风吹落了,今年是空欢喜一场。”老爹说道。 村里几千亩地的樱桃,每年几乎都是大丰收,这是因为那一片滩地背风向阳,种庄稼不成,就种抗旱的樱桃,樱桃熟了,最怕的就是风雨,一场狂风就可以把所有的樱桃吹落在地,下雨还好一些,只是熟透的樱桃会崩裂,对收成的影响有限,今天是风雨交加,可以想象惨状了。 第6章 一地樱桃 没有风雨的时节,家家户户都提上樱桃走街串巷的叫卖,附近的城市几乎都是村里卖樱桃的,想卖好价钱的跑到更北方的城市。一般的每家都可以在这十多天里收成一两千元,抵上几亩的的收成。 “吃饭吧,累了一天吃完饭早点睡觉。”母亲说。 第二天一早,常青早早起床,跑到樱桃地里一看,傻眼了,只见几千亩的林子,一地红腾腾的樱桃,全被风吹落了。昨天还是红彤彤的樱桃树,此时只见零零星星的几棵樱桃挂在枝头。 这可怎么办呢?已经收了那女孩的一万块钱,往哪里弄那么多樱桃哩? 搬来梯子,常青在樱桃树上一粒一粒的摘。没有被风吹落的樱桃几乎都在高处的树枝上,摘了一个多小时,才摘了不到半框,这样的速度,就是十天也完不成任务。干脆回去。 到家,常青找来一块木板,擦了擦,在上面写上:大量收樱桃,一斤两块五。父亲看见说道:“你疯了,往年的这时候,来村里收樱桃的贩子,都是一块五一斤,你这么高的价钱,往哪里去卖?不赔死才怪。” “你不要管,我收了就能卖出去。” 把木板往樱桃地头一插,常青搬来一把椅子坐着,等着来卖樱桃的人。 “常青,你是不是有毛病了,这么高的价钱收购。” “常青,你是不是太狡猾了,看见风把樱桃吹落了,就高价回收,想卖更高的价钱?” 村里人看见常青的牌子说道。 “你们快去摘樱桃吧。有多少收多少。”常青说。 收了一天,总共收了不到五百斤。看看树上,真的没有樱桃了。常青算算,就按一亩地保守的计算收入一千元,这一场大风,村里群众至少损失两百万元,两百万呐,被一场风吹没有了。 或许村民已经被这鬼天气作弄不止一两次了,除了骂天气,然后就是唉声叹气。 常青找到王老二。说晚上还要到开城送樱桃。 “你是不是找到了一个大客户,昨天那么快的就把樱桃卖了,今天又把全村的樱桃收集来了,一定是一个大客户,你就不怕我知道了你的客户的位置,抄你的后路?”王老二说道。 “二哥,你跑了几年车,我知道你的为人,再说,你就是知道了客户的地方,全村人以后都可以往那里送樱桃,这不是商业秘密,我无所谓。”常青说。 “好,明天一早咱们就去。”王老二说道。 第二天。两人起床,已经四点钟了。常青算算时间,没有必要起那么早,八点之前到饮料厂就可以。 刚下过雨,空气清新,路上车辆很少,车上的人少,樱桃也少,王老二就在车上铺了厚厚的麦秸。 “常青,以后你就在村里劳动?”王老二问道。 “单位说,先回家,以后有机会我们这一批人优先考虑上岗。” “叫我说,你就安心在家,自寻出路,不等不靠,单位的事,三眼铳打兔子,没准。你不要浪费了大好年华。”王老二说。王老二在家排行老二,加上脾气有点二,因此村里的人都叫他老二,听老二的这几句话倒不是很二。 “现在村里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在家会有啥出息?停停看,不行我也出去打工。”常青这几天已经考虑了,把樱桃卖了就出去打工,不过没有明确的方向。 “那你这十几年的学就白上了?你不是农学院毕业吗?外出的都是在工厂里打工,用不上你这个农学院的大学生。”老二说。常青无语。 “今年的樱桃可惜了,一场风雨至少损失二百万。”常青没话找话说。 “种樱桃不行了,前些年,村里年轻人多,管理跟的上,收获的时候,家里人多,能及时的采摘。现在樱桃没有人管理,枝条疯长,该摘的时候没有人手。有好多人都准备把樱桃树砍了,种庄稼或者杨树桐树,省事。” “那就可惜了樱桃树大的有一百年的历史了,小的也几十年了,砍了太可惜了,若果真的砍了,估计以后就很难恢复了。” “这一片樱桃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除了开花的时候好看,其实不挣钱。群众的想法是有道理的。”老二说。 “可以进行改良啊,嫁接其他品种,拉长樱桃的收获季节,就可以产生更大的效益。”常青是学农的,忽然有了自己的想法。 “人心不齐了,十几年前,樱桃树分到了一家一户,大部分人家就十几棵树,你说是管理还是不管理?管理,关键的时刻,没有人,你总不能让在几千里外的打工者,为了几棵樱桃树跑回来吧,路费都不够。不管理,接的果少,结果多了,又来不及摘,就像今年一样。我前几年每天都往开城跑,前前后后将近二十天。今年就昨天跑了一趟,今天是第二趟,估计明天就没有人用车了。明年不准备干了,把拖拉机卖了,出去打工。” 两人聊着,不觉的已经到了饮料厂。给看门老头说了情况,老头说,老板已经交代了,你们直接送到冷库就行了。 常青知道冷库的位置,和王老二一起把不多的樱桃送了进去。 出来,觉得应该给那个叫琪的女孩说一下,今年的樱桃不多了,看那一万块钱是不是退还给她。 常青正考虑要不要上楼去找那个女孩,忽然见办公楼的门开了,那个女孩手里提着一个方形的包,一脸灿烂的出来。女子是美的极致,今天换了一阵淡粉色的连衣裙,袅袅婷婷,衣裙飘飘,远看就像一朵出水芙蓉或者一株成熟的樱桃。 女孩看见常青,莞尔一笑,常青就觉的天地晃动,晕。 常青上去要打招呼,忽然看见女孩脸色大变,极为惶恐,快步的往后退。 往后面一瞅,见几个大汉不知道何时进来,正冲女孩奔来。 “抓住她,今天不把东西交出来,把她的厂子平了。”为首的一个大汉叫到。 女孩迅速的消失在大楼里,几个大汉也冲了进去,常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呆呆的站在院子里。不知道要不要进去。 不一会儿,消失的女孩出现在了楼顶,女孩很是惶恐,左右看看,已经没有可以逃的地方,看见常青,“呼”的就把手里的包扔下来,方形的包正好落在拖拉机的斗上,提包在拖拉机斗里弹跳了一下,没入厚厚的麦秸中。 第7章 坠楼的女孩 “你快走。”女孩对常青吼道。 常青这个时候这么能走呢?他焦急得不知所措。 几个男人也上到了房顶。 “今天怎么办?不把东西交出来今天没完。”男人向女孩逼过来。 “我没有,真的没有你们要的东西。”女孩说道。 “还在狡辩,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不还钱,就必须交东西,谁不知道你家的宝贝?骗谁哩?”男人逼近女孩。女孩已经没有退路了。 “除非我死,你们能够拿到东西。”女孩咬着牙说。 “好,那你就像你老爹一样去见阎王吧。”男人伸出手就向女孩的胸前抓来。 楼顶的栏杆不到一米高,女孩修长的身躯往后猛闪。 “小心。危险。”常青在下面叫到。可是已经晚了。女孩的身躯很高,这一猛闪,重心上移,一下子就往后翻转过来。 女孩“啊”的一声惨叫。 常青连忙冲过去,伸出双臂要接住。可是情况发生的太紧急,常青还没有扎好姿势,女孩已经飘然落下。常青只接住了她的臀部。 女孩的头重重的摔到地上。那一刻,常青看到女孩莞尔一笑,没有恐惧,没有痛苦,就像一朵开放的花从高高的树上飘飘落下。 “琪!”常青发疯似的叫到,他只知道她叫琪。 女孩想笑,可是一股鲜血从口中流出,流到白皙的脖颈。 那几个男人一见出了这样的情况,从楼上飞奔而下,坐上车,仓皇逃窜。 “快开车,上医院。”常青对王老二吼道。院子里没有车,情况紧急,就只有用拖拉机了。 王老二手忙脚乱的摇动拖拉机。常青抱着女孩赶快上了拖拉机。 女孩的嘴巴蠕动着,想要说话,可是嘴里鼻孔不断的有殷红的血液流出。 常青伏在女孩的嘴边,“放好。”女孩艰难的说。嫩白的手使劲的抓着常青的胳膊。 他不知道女孩说的啥意思,就艰难的点点头。女孩又是莞尔一笑,像一朵滴血的玫瑰,凄美、艳丽。 一路狂奔,到了医院,常青抱着女孩冲进急救室。 医生见常青抱着一个血糊糊的人,抬出担架,把女孩推进了手术室。常青要跟着进去,被护士拦了下来。 把常青叫到医生办公室,一个穿白大褂的人递给常青一张表,常青看到是一张家属签字表,包括患者姓名,家属与患者关系等等。 常青只知道女孩叫琪,姓什么都不知道,但救人要紧,就胡乱编了一个名字,患者一栏写上:琪雅,年龄:二十。与患者关系一栏,常青犹豫了一下,与她是啥关系呢?世上什么人的关系最亲密?当然是夫妻了,于是就写上:夫妻二字。常青天真的以为,只有这样才能消除医生的疑虑,给她好好的手术。 把王老二和自己身上的钱全部交了,医生还是催促赶快交钱,常青祈求道:一会儿家里就送钱来了。 手术在紧张的进行。常青的胸前,是女孩褐色的血迹。 不一会儿,慌慌张张的过来一个打扮入时的中年妇女,看相貌应该是女孩的母亲,她一到急救室,就哭哭啼啼的叫道:‘琪,琪,你在哪里?’ 护士连忙拦住了中年妇女,问明情况,说,已经进入手术室。 常青走到中年妇女身边,护士说道:“是他把女孩送来的。” 中年妇女狠狠的瞪着常青,忽然一个耳光重重的打在常青的脸上。 “阿姨,你。”常青捂着脸,委屈的不知道说什么。 “你们非要赶尽杀绝吗?”中年妇女咆哮道。 “这位不是女孩的丈夫吗?”护士不解的说道。 “我女儿连男朋友都没有,哪里来的丈夫?” “我是送女孩来医院的,为了手术,就随便写的是她丈夫。”常青说。 中年妇女将信将疑。然后就是不停的问女孩到底怎么样了。 过了好久,手术室传出来话:女孩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王老二在外面已经等了好久,这时候就不难烦的说道:“走吧,你好心落一个驴肝肺。” 看看天色已经到了下午,常青就走到中年妇女面前,说道:“阿姨,我是来送樱桃的,刚好遇见这事,离家远,我先回去了,过两天再来看她。” 中年妇女不说话,常青悻悻的走了。 一坐到车上,王老二就嘟嘟囔囔的说道:“你是何必呢?把人送来就是高风亮节了,还搭上医疗费,又白挨了一巴掌。” 常青一直惦记着女孩的伤情,没有理睬王老二。医生说暂时没有生命危险,那以后会不会有生命危险?女孩要是真的死了,岂不是太可惜了? 常青坐在拖拉机的斗上,老觉得后面有人跟着一样,尽管不是一辆车,总觉得有车辆不远不近的跟着,仔细看又不见了,影影绰绰的。 “老二,一会儿到一个熟悉的地方把车开进村子,在小路上跑一阵子。”常青说。 “你小子是不是神经,这好好的公路不走,你让我走小路干嘛?一会儿天就要黑了。” “叫你走你就走,我包你的车,给你加二十块钱。” “说话算数,今天你还借了我的钱,不要忘了啊?”王老二说。 “放心吧,回家就还你。”常青爽快是说。 到了一个路口,王老二果然把车开到了小路上,小路直通一个村子。进了村子,常青又命令王老二把车开进了胡同里。 “你呆着不要动,我下去看看。”常青说。 “你快点。” 常青下了车,把头发往下抹了一下。遛着墙根到了刚才经过的大街上。大街上没有人,忽然就见一辆没有牌照的面包车飞驰过来,常青连忙闪进胡同。 面包车一直开到了村外,在村外停留了一会儿,又调头回来了。看样子在寻找什么东西。 难道自己真的被跟踪了?自己和他们素不相识,为什么要跟踪他们两个呢? 面包车开了回来,这一次是慢吞吞的,遇见胡同口就停一会儿,常青连忙吩咐王老二把车拐进一块空地,在大街上看不家拖拉机。 第8章 不速之客 一直到天快黑了,常青才让王老二把拖拉机开出来。回到家,已经将近午夜。 第二天一早,有一个小孩领着两个打扮时髦的小伙进了家。 “常青哥,这两个人找你。”小孩说道,看样子这两个人是在村里打听常青的,小孩把他两个领进了家门。 常青看两个人面生,就问道:“你们找我有事?” “是,听说你们这里的樱桃很好,就来找你收购樱桃。”两个男人说着,不住的打量常青,眼睛在院子里巡来巡去。 “我们这里很多人都卖樱桃,你们怎么就找到我?”常青看两人的装束不像是做生意的小贩。 “听说你做事公道实在,就来找你来了。”一个家伙讪讪的说。 奇怪,自己就前天卖了一次樱桃,总共卖了不到五个人,其余的全给了那个女孩。他们怎么会知道自己卖樱桃? “去年的樱桃可以,我从南方进到北边去卖,差不多卖了一个月。今年的樱桃不行,三月份一场倒春寒,樱桃花落了,今年树上就没有接几个樱桃。”常青故意胡编道。 “是,是,去年我们就知道你在水果批发行业里有威信,尤其是您的樱桃,质量有保证,价钱公道,就特意来找您合作来了。”来人说道。 “请问二位是?” “我们是开城水果批发市场的,他姓王,我姓吴。既然今年的樱桃没有了,那我们就不打扰了,明年我们再合作。” 两个人匆匆的走了。常青一头雾水,这两个人绝对不是收购樱桃的,这一点可以肯定。 翻了一阵从开城带回来的一本《樱桃栽培》的书,看了几页,常青心里忐忑,就提了一个篮子,到樱桃林里去转悠。 樱桃林子的路边上,坐着三三两两乘凉的男男女女,看见常青提着篮子,晃晃悠悠的过来,关切的问:‘常青,还摘樱桃哩?’ “出来转转。” “樱桃昨天都没有了,你转个鬼呀?” “在家闷的荒。” “常青,你是不是今年接了一个大客户,刚才有两人问你家在哪里?”一个妇女说道。 “哪有什么大客户?我就卖了一天的樱桃。” “你小子是一个大学生,现在也不老实了,是怕我们抄你的后路吧?” “真要有大客户肯定会介绍给咱们爷们的,我家就那么十几棵樱桃。”常青说。 走过了人群,忽然看见小路上一团火红,在青葱的樱桃林里格外的耀眼。近了,原来是一个女孩,女孩常青认识,是村长袁顺的闺女袁依萍。袁依萍和常青是小学到初中的同学,后来袁依萍不上学了,常青上高中大学,一直到工作了半年,因为和她家不在一条街,很少见到袁依萍,真是女大十八变,袁依萍就像春天的一支柳条,抽抽的疯长,现在前凸后翘,袅袅婷婷,走在樱桃林里就像一个仙子。 “常青,你回来了?”袁依萍首先说话了,她没有说常青下岗了,像常青荣归故里,短暂停留一样。 “回来了。你干啥哩?”常青问道。 “没事,在家闷得慌,出来走走。”袁依萍说。 “你爸的窑厂生产着哩吧?”常青问道。袁顺在村子的大西头开了一个窑厂,生产红砖。那里原来是一片岗地,利用岗地的黄土制砖。 “生产着哩,下雨了,给工人放两天假。”袁依萍走到了近前,常青看到她白皙的面庞,精致的鼻子,红红的唇。长睫毛大眼睛,比上学的时候更加的成熟诱人。 “常青,人家都说你下岗了,以后你准备干啥?” “没有想好,过一天是一天吧。”常青望了一下天空,天空中的小鸟飞翔。 “你是咱班唯一的一个大学生,怎么就不明不白的回来了?” “无所谓,上班也拿不了几个工资,这样自由。”常青笑笑,笑里面藏着苦涩。怎么就无所谓,在家里躺了几天几夜,就是为了那不多的工资。 ‘“你没事去俺家玩吧,俺哥在家里。村里咱同学大部分出去打工了,一起玩的人不多了。”袁依萍说。 “好,没事了就去你家玩。” 和袁依萍擦肩过后,常青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袁依萍,这妮子太招人眼睛了。回头的一刹那,刚好撞见袁依萍回头看常青,常青觉得不好意思,袁依萍却大大方方的一笑,笑容里一丝火辣。 常青上小学的时候,因为个子都高,要么和袁依萍同桌,要么前后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常青上课经常偷偷看袁依萍,那时候懵懵懂懂,一会儿看不见她就觉得心慌意乱。后来,上了初中,男生和女生不说话,袁依萍的爹包了窑厂,发了财,常青自惭形秽,就把这种朦朦胧胧的感情压住,上了大学,有了女朋友刘慧,渐渐的这种感觉淡了。不想今天见到袁依萍,心里的那团没有熄灭的火,就像遇见了小风吹拂,一下子就红彤彤的旺了起来。 见到了袁依萍,就像阴霾的天气见到了一丝阳光,心情豁然亮了起来。常青晃晃悠悠是在樱桃林子里转悠,樱桃树经过前天风雨的洗礼,枝繁叶茂,更加葱郁,只是樱桃遍地,经过雨水冲刷,小鸟啄食,地上一层樱桃核,甚是可惜,个别的樱桃枝头有三三两两的樱桃晃动,太高,又少,不值得上去,留作小鸟的美食吧。 走着走着,不觉到了林子的尽头,再往西,是一片的纵横的高岗,小时候经常来这里玩,那时候土岗很高,现在袁顺的砖瓦厂挖了很多,土岗低了,原来的平地也挖下去不少,形成了洼地。常青走在这些沟壑不平的地方,忽然见前面一处洼地里一片樱桃树,树木还小,因为在岗地的南边,背风,上面有红彤彤的樱桃,这一片樱桃林太大了,以至于人们忘记了这里一片樱桃,樱桃像野生的,或者是谁家种的,家人外出打工去了,就没有摘它们。 把它们摘了吧,要不过两天就没有了,如果知道是谁家的,常青就按价付钱。 第9章 家中遇袭 樱桃树虽然小,可是摘起来真的不少,一直摘到下午,足足摘了七八十斤。 回家。常青就考虑是不是把樱桃卖了,往哪里卖呢?开城的那个女孩的伤不知道怎么样?走村串巷的卖,常青一下子真的拉不下脸皮。 上午看了一本关于樱桃的书,就一直考虑一个问题,樱桃的营养丰富,含有多种矿物质维生素,含铁量最高,尤其补血健脾、祛风止痛、调理血脉。可是就是成不了主水果,关键的就是樱桃的储存难度大,产业链短。自己能不能实验一下取得突破? 想到这里,常青就找来家里的一个大瓮,大瓮以前是家里做酱菜用的,现在蔬菜多了,这个大瓮就闲置在院子里。常青搬来大瓮,好好的洗了,又用开水烫了,把樱桃洗净,倒入大瓮,用塑料布扎紧,上面扣了一个瓷碗,用泥巴把瓮扣糊好。 看看还有樱桃,就找来几个玻璃瓶子,一瓶用白糖水灌了,一个瓶子用红糖水灌了,一个用盐水灌了,一个用陈醋灌了,然后把樱桃装进去,把口拧紧,用蜡封好。做这些,常青只是试验,又没有多大本钱,只当是玩哩。 天已经黑了,常青用板车把大瓮和几个玻璃瓶子装上,来到了村子的南边,村南是一所学校,学校是建在一座高岗上,高岗上原来有一座庙宇,这庙宇据说久远,之前是一座春秋时候的王城,城的下面有一个洞,洞很深很长,小时候常青钻进去过,里面阴森恐怖,凉飕飕的,大人不让小孩往里面钻,说里面有鬼。时间长了,洞口被上面落下的土渐渐的封住了一些,荒草丛生,把洞口严严实实的遮住。 常青不相信里面有鬼,今天就一直考虑把樱桃放哪里?觉得这是最佳所在。 到了古城下,常青挖开洞口,用手电灯往里照了一下,里面空荡荡的。外面的天气已经热了,此时从洞里冒出的空气凉冰冰的,常青身上直起鸡皮疙瘩。 吃力的抱住大瓮,一点一点的往里面挪。直到他觉得安全了,才满意。把几个玻璃瓶子拿进来,然后从架子车上鞠下来麦秸。把大瓮和玻璃瓶结结实实的盖上。 一切停当,常青还觉得少点什么,就掏出家伙,往麦秸上尿了一泡,万一有人进来,这里骚呼呼的,他们不会想到这里有吃食。 从洞里爬出来。把洞口封住,扒拉了几下野草,恢复了原样。 回到家,痛痛快快的冲洗了一阵,吃了饭,睡觉。 这一觉睡得实在,连续两天在王老二的拖拉机上迷迷糊糊睡觉,不踏实。 夜里,常青觉得身边有人晃动,有窸窸窣窣的响动。刚开始以为是梦,忽然又觉得不对劲,就拉床头的电灯泡开关的绳子,“咔啪”一声,灯泡没有亮,停电了? 不对,一般很少有半夜停电的,常青“呼”地坐起。看看四周,黑乎乎的,就摸出床头的手电筒,拧开一照。 “妈呀!”常青几乎吓得叫出来,只见床头一个蒙面人,手里攥着明晃晃的匕首,一双阴森森的眼睛盯着自己。 “不许动,动动要你的命。把手电筒关了。”蒙面人低沉的声音说道。 常青迅速的判断着,怎样对付这个蒙面人。常青把手电筒放下。选择出手的时机。忽然,屋子的角落里射出一道强光,直接照到常青的脸上,他觉得面前面前白晃晃的。 不好,蒙面人不是一个,常青判断不了他们几人,都在什么位置。 “起来,头朝墙蹲下。”蒙面人说道。 常青乖乖的照做了。觉得背后有人在翻箱倒柜,就连被窝都揭开看看。床下,箱子柜子翻了一个遍。 “不许动,动了,小心脑袋。”蒙面人又说,手电筒的光灭了。 过了一会儿,听见院墙“咚”的响声。 是蒙面人逃了,他们跳墙逃走了。常青回头往后看了看,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楚。从床上摸出手电筒,常青照了一下,屋子里一片狼藉,不见一个人影,他悄悄的出来,在院子里拿上一把钢叉,四周照了一下,静悄悄的。蒙面人确实走了,常青没有走大门,院墙低矮,他一个纵身越过,往大街上跑。 大街上传来了马达声,循着马达声响,常青看见一辆没有牌照的面包车停在那里,车门“咣浪”的一声关上。没有看见他们几个人。 “抓贼啊!”常青高叫了一声。然后像面包车追去,面包车仓皇逃窜,就在起步的当口,常青一下子用钢叉向面包车投掷过去,钢叉在地上弹了一下,撞到汽车的一个轮子上。 汽车开动了,常青听见车轮“哗啦啦”的怪响声,是刚才扎在轮胎上了,响声短促,然后车子一溜烟的就跑了,钢叉扎的不深,被车子甩了下来。 常青的叫声,引起了村民的动静,几户靠近大街的农户家里的灯亮了。没有停电,其他人家家里有电。出来了两个年轻人,手里拿着手电筒,看见常青就穿了一个短裤赤身裸体的手里端着钢叉,连忙问道“咋啦?常青。” “刚才家里进去了几个人,翻箱倒柜。刚才的车就是他们的,跑了。”常青说。 “你不碍事吧?” “不碍事,他们没敢咋着我。” “赶紧回家看看,你爸妈的屋没有进吧?” 陈放刚才紧张,没有想到父母的屋子蒙面人是不是进去了,就赶紧往家里跑。 回家一看,堂屋的门开着,常青的脑袋“嗡”的一下,忙进屋,一看,两个老人手脚被绑着,嘴巴上用胶带封着,忙给他们解开,两个老人好久才从惊恐中缓过来。 看看屋里,翻腾了一个底朝天,衣服鞋子堆了一地,就连屋里的麦囤都翻腾了,麦子,面粉撒了一地。 邻居们不断的进来。院子里被剪断的电线不知被谁接上了。 有人往村长袁顺家里,打电话往派出所报警,村里就袁顺家里有电话。 不一会儿,一辆警车闪着警灯来了,下来几个警察,把人都从屋子里赶了出来。他们要进行现场勘查。 警察忙活了一阵,拍照、提取脚印指纹。天色放亮。一个警察说,你们进屋看看少了什么东西没有? 第10章 神秘的包 “孩子,你是琪雅的同学?以前怎么没有见过你?”中年妇女问道。 两个老人进屋拾掇东西。常青进到自己的东屋,满地狼藉,他一一收拾,觉得没有少什么东西,忽然想起了开城女孩给的钱,前天收樱桃花了一些,还剩好几千块,在衣柜里一个旧衣服兜里,过去找出旧衣服,里面的钱仍在。 父母的屋里清点了一下,没有发现丢失东西,常青的屋里也没有丢东西。 做了笔录,警察交代了几句,发现情况及时报告、注意安全等等就回去了。 邻居们不断议论:“好在没有伤人。” “这一帮子贼真的胆大妄为。” “以后要小心自家的房门”等等。 常青在院子里不停的吸烟,自己家的房子又破又矮,在村里就是一个一般的农户,窃贼怎么就单单进到了自家。进到了屋里为什么什么都没有拿走,有一句俗话:贼不走空手。那么这一帮人开着车,轰轰烈烈的来了,就一无所获的回去?这不符合常理。 看来,这些蒙面人不是偷东西的,要是为了钱财,他们一定会发现常青放到衣服兜里的钱。 他们另有所图。图的什么?父母是典型的农民,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自己回村里才十来天。一无所有,那几千块钱就他一个人知道,父母都不知道,他们会开着车奔几千块钱来?不可能。 常青忽然想到,在开城的饮料厂楼顶,那个女子把一个包扔到了拖拉机斗里。那个包还在吗?想到这里。常青飞一样的往王老二家里跑去,王老二在家,见常青过来说道:“常青,听说昨天晚上家里进去人了,要是现在没有钱,车费就过两天再说吧!” “不是车费的事,车费一会儿就给你算,昨天回来你见没有见一个包在你拖拉机斗里?” “没有啊。回来就睡觉了。” “拖拉机上面有麦秸,麦秸在哪里?” “院子里的粪堆上。”王老二说。 常青连忙拿一个木叉往粪堆里找,苍天有眼,不几下就划拉出那个方形的黑色提包。 “你啥时候麦秸里藏了一个包包,我怎么就没有发现?” “幸亏你没有发现,这个包的事你不要对别人说,记住,一定。” “放心吧,我不会对别人说。包里啥东西?” “别人的东西,咱不要随便开。”常青说。然后把王老二的车费结了,又加了二十元。 “兄弟大方,以后需要用车就叫我。” “好的,二哥。” 常青怀抱着提包,快速的回到了家里。昨天晚上的几个家伙肯定是为了这个包包。 父亲和母亲在院子里唉声叹气,嘴里骂着可恶的盗贼。 “妈,家里没有丢啥东西,你们不要太难过。”常青说。 “昨天晚上把你爹俺俩吓死了,你说拿东西就拿东西呗,非把俺俩绑起来,吓死人了。”母亲显然没有从昨天的惊恐中缓过劲来。 “妈、爸,要不你们两个到俺姐家里住一段时间,清净一下。”常青说。 “你爹俺俩走了,你咋办?” “我出去转转,看哪里能打工,稳定住了,就给你们信。反正现在家里不忙。”常青说道。 “那也行,一会儿我和你爹就收拾收拾去你姐家,你出去要好好干,不要挑肥拣瘦,你一个大学生和一个农民现在是一样的。出去不要惹祸。” “我知道,你们就放心吧。” 父亲和母亲走了,常青把家门关上,轻轻的打开提包,见提包里有一个小密码箱,密码箱精致,常青觉得这是女孩子贵重的东西,一定好好保存,不经主人同意怎么能随便翻她的东西呢?就把包拉上,想着放哪里合适。 思来想去,没有合适的地方。那么把它送还给女子,不知道女孩的伤情怎么样了,万一碰见那几个坏家伙,包让他们抢走了就麻烦了。对,还是放到哪个洞里面吧。 天黑以后,常青拿着手电筒,看看周围没有人,常青挖开了那个洞,一直爬到很深的里面,洞壁上有一个小洞,常青就把用塑料布包着的提包塞进去,用土填上,做了记号,然后爬了出来,重新填好洞口,常青才悄悄的回家。 把家里所有的门都上好,常青在家里过了胆战心惊的一夜。 第二天一早,他搭上去开城的公共汽车,他觉得必须见见那个女孩,一是不放心她的伤情,若果问题不大就回来把包取出还给她,二是想把卖樱桃剩余的钱退了。 买了一些水果,来到了女孩住院的那一家医院。问了问护士,常青走进了一间病房。病房里静悄悄的,常青看见中年妇女呆呆的坐在床头,看见常青进来,忙站了起来。 “阿姨。”常青叫了一声。 “你是?”中年妇女大概已经不认识常青了。 “阿姨,前天我们见过面。”常青看床头患者的名字:苏琪雅。‘就是琪雅受伤的那天。”常青又说。 “哦,你坐,你坐。那天不好意思,错怪你了。” “没事,阿姨,琪雅出了这样的事,你要想开。”常青劝慰道。 “我怎么会想的开呢?她爸不久前刚出了事情,琪雅又出了这样的事,这是不让我活了。”中年妇女眼泪汪汪的说。 “叔叔出了啥事?” “半年前,你叔就不明不白的死了。” 常青看着这个妇女,不知道是什么好,一个家庭不到一年出了两起事故,一般的人是承受不了的。 “琪雅现在怎么样?”常青看到女孩的身上插满管子,液体无声的一滴一滴的往下流。 “哎,医生说,有可能是植物人。” “什么?怎么会这样呢?”常青想不到前几天妩媚动人的姑娘,有可能一辈子就躺在床上度过一生了。 “阿姨,我不是琪雅的同学,是卖樱桃的,叫常青。那天琪雅给我了一万块钱,让我来给他送樱桃,不想刚好遇见这事,就把她送到了医院。” “谢谢你了,那天错怪你了。” “没事。我今天来,一是来看看琪雅的病情。二是琪雅给我的钱没有用完,想把钱还给她。”常青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