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黄玫瑰大酒店 来到黄玫瑰大酒店门口,冯春波不禁哑然失笑。他忽然就想起了人们常说的一句话: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大街上猪跑吗? 冯春波是在省城上的大学,他是一个从农村考出来的大学生,他在大学期间从来没有进过省城的那些大酒店。但是,他却无数次从那些豪华的大酒店门口走过,那些高楼大厦像一个个暴富的资本家,昂首挺胸,傲视着从乡下来的冯春波。冯春波每当从那些大楼下走过都感到一种压抑。到了晚上,那些闪烁着炫目光彩的霓虹灯,像从里面走出的那些摇曳的女郎一样冲你直眨眼睛。令那些兜里没钱的人自惭形秽。 今天上午,校长盖耀林说晚上要为他这个新来的老师接风,请他到黄玫瑰大酒店吃饭。当时,他的脑海里浮现出来的就是省城的那些豪华酒店。他连忙说:“盖校长,这太破费了吧?还是到一家小餐馆吧!我请您!” 盖耀林说:“那怎么行?这是我们学校的惯例,每次新分配老师来,我们学校的班子成员都要与新老师在一块吃顿饭,这也是对新教师的一种欢迎方式。” 当时,他以为黄玫瑰大酒店可能是在市里,最起码也是在县城。市里和县城的饭店虽然有可能不如省城的饭店豪华,但既然叫大酒店,那消费水平就低不了。再说,他去上大学之前没听说过芦花乡有这么一家饭店。上大学之后,每年他都要回家,也没听说过。没想到,这个所谓的大酒店就在冯家村外。 等到了地方一看,他才知道,这所谓的大酒店与大城市中的大酒店可就大相径庭了。黄玫瑰大酒店既没有高楼大厦,更没有霓虹闪烁。只不过是一个乡村四合院。只是这个四合院比一般的家庭四合院要大,大概有十几间房子。来到门口,冯春波想起来了,寒假回来的时候,曾经坐在本家一个哥哥的拖拉机上看到过,当时只是没注意是什么名字,更不知道是酒店。 在芦花乡驻地比较有名的饭店有两家,一家是在乡政府大院对面的三元饭店,另一家就是黄玫瑰大酒店。奇怪的是,黄玫瑰大酒店离乡政府比较远,它远离开乡政府所在的街道,而是在冯家村东一里多的路边。中午,乡政府机关里的一些人吃个便饭,喜欢到三元饭店。可一到了晚上,热闹的就是黄玫瑰大酒店了。机关里的大小官员,村里的头面人物,还有一些企业上的头头脑脑,甚至还有一些暴发户,都会来这儿。当然,人们来这儿,并不是只为了吃吃喝喝,还为了玩。黄玫瑰大酒店的每个房间里都有卡拉OK,每个包间都有年轻的服务小姐。这与城里很不同。在城里,人们吃饭到饭店,饭后娱乐有歌厅、舞厅。可在乡下,显然不可能分得那么细,如果是那样,人们也消费不起。所以,黄玫瑰大酒店的老板王克春就把城里的饭店、歌厅、舞厅等融为一体,在每一个包间里,客人既可以吃饭喝酒,又可以唱歌跳舞。王克春很有经营头脑,他考虑到来他这儿消费的大都是本乡机关单位以及企业里的人,他们寻欢作乐自然不想让村里人知道,所以,他把饭店建在村外,就在从冯家村通往县城的公路北边。所以,他这儿反而比三元饭店生意好得多。 面包车来到黄玫瑰大酒店门口却没有停下来,冯春波正感到诧异,却见司机张晓明开着车从大酒店东面绕到了大酒店的后面。这时天还没有黑下来,冯春波借着暗淡的天光从车窗里向外一看,只见酒店后面是一个枣树园子,外面一圈枣树很密集,从外面几乎看不到里面的情况。等车子开进去,才发现里面却很宽敞。稀稀疏疏的枣树之间早已停下了有十几辆车。冯春波就是冯家村人,对这片枣树园子并不陌生。小时候,他和小伙伴们常常在这儿玩捉迷藏。那时的枣树园子里种满了枣树,可是现在这个枣树园子被破坏了,靠近公路的枣树被除掉,建了一个四合院,而后面的枣树也被除掉了大部分,以方便人们停车。只留下四周一圈的枣树没有受到伤害。他心里莫名的感到一阵疼痛。他叹了口气,问坐在他身边的教务处副主任冯春军:“哥,把车子停在路边多好,干嘛要除掉那么多枣树呢?” 冯春军也是冯家村人,他比冯春波大两岁,他们都是春字辈,小时候他们常常一块儿到这个枣树园子里玩。听了冯春波的话,冯春军刚想说什么,车子已经停下了,大家纷纷下车。大家都下车以后,司机张晓明去找车位停车。大家跟在盖耀林后面往酒店的后门走去。这时,冯春军才压低了声音对冯春波说:“有一些人来这儿是不希望被人看到的,所以,王克春才想出了这么个点子。你刚才路过三元饭店的时候,没看到那儿的生意很清淡吗?就是因为那儿无处藏车。所以,那儿中午吃个便饭还可以,可到了晚上,就不行了。”说着话,他们已经走进了酒店。一到明亮的灯光下面,冯春军便住了口。 第2章、每人一个傻瓜 在一位上穿短袖衫、下穿短裙的小姐引领下,大家向预定好的房间走去。一路上,冯春波看着每一个包间门上的牌子,见那些包间的名字都是一些花名。什么牡丹厅、玫瑰厅、芍药厅、梅花厅、桃花厅等等。来到他们预定的包间门口,冯春波见是红杏厅,心里忍不住窃笑,他想起了一个词——红杏出墙。他想:这个老板也太俗了,怎么能用这么个名字呢?转念一想,来这儿的人或许要的正是这种挑逗意味呢? 走进包间,冯春波不仅目瞪口呆。从外面看,这些房子跟普通人家的平房没有区别,很普通的样子。可里面的装饰却很奢华:墙壁都是软包的,房顶的吊灯也是水晶的。让冯春波感到奇怪的是地面,那地面上铺的不是他常见的带花纹的瓷砖,也不是地毯,而是看上去光滑明亮的乳白色的特制瓷砖。人走在上面像是走在一面镜子上似的,奇怪的是那么明亮的大理石地面却一点也不滑。直到过了好长时间他才知道,这是王克春故意这么弄的。那些穿着短裙的小姐走在这样的地面上,就像走在一面镜子上一样,好se的顾客随时可以偷窥春se。 进了房间,盖耀林走到主位上坐下,然后招呼大家入座。他一指他右边的座位,招呼冯春波说:“今天你是主宾,就坐这儿!其他人随便坐。” 冯春波愣了一下,推辞说:“各位领导都在这儿,我怎么能坐上座呢?” 盖耀林说:“你不必客气!今天是为了请你,大家都是沾你的光。如果你不坐在这儿,今天的主题就不突出、不鲜明了。” 办公室主任刘荣光说:“盖校长真不愧是语文大家,说出话来就跟写作文一样,一向是主题突出。” 说完话,他就笑起来,大家也都跟着笑。冯春波觉得这句话很肉麻,说一个主题突出就成了语文大家?那天底下都是大家了,哪还有平头百姓呢?可他发现盖耀林竟然很受用,脸上还露出了发自内心的微笑。 冯春波还在犹豫,冯春军轻轻推了他一把,说:“春波,就听领导的安排吧,这是惯例。” 听了冯春军的话,冯春波只得坐下来。 大家很快都坐了下来,冯春波发现,虽然盖耀林让大家随便坐,但是大家坐的位置都很有规矩。副校长马海涛坐在盖耀林左边,也就是副宾的位子上。自己的下首依次是办公室主任刘荣光、政教处主任王小波、会计李蓉蓉。坐在马海涛下首的依次是教务处主任王军海、教务处副主任冯春军、司机张晓明。坐在副陪座上的是总务处主任李玉广。 大家坐好后,服务小姐走到盖耀林身边轻声问:“盖校长,今天定个什么标准啊?” 盖耀林扭回头,看着小姐的脸说:“老规矩,每人一个傻瓜吧!” 小姐答应一声,扭身便往外走去。 冯春波愣了,他不明白盖耀林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可他用眼扫一下大家,见大家都笑呵呵的,好像都明白似的。 这时,会计李蓉蓉说话了:“盖校长,你说话就不能文明点儿?人家冯春波老师可是刚刚毕业的大学生,你别这么老不正经好不好?” 听了李蓉蓉的话,大家都看着盖耀林笑了。马海涛说:“我们的美女生气了,盖校长你要小心点!” 冯春波从大家暧昧的笑容里看出点什么,他觉得这个李蓉蓉与盖耀林的关系肯定不一般。 盖耀林看了冯春波一眼,然后有点卖弄地说:“这个说法可是我的发明,在黄玫瑰,所有的小姐都懂。”说到这儿,他有点得意地笑了笑说,“这就像《智取威虎山》中杨子荣与土匪说的黑话,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说完,他又呵呵地笑了。 王军海笑着说:“盖校长的这个发明含义很深呢,要不我给冯春波老师讲讲吧?”说到这儿,他看了看盖耀林,见盖耀林微笑着不语,他扭过头看着冯春波说道,“以前有一个笑话,说是饭店里的小姐每接待一个客人,都会收取100元。等客人走后,她躺在床上数钱,她觉得那些客人真是傻,自己卖了力,还要掏钱。于是,她拿起一张100元的钱说‘一个傻瓜’,再拿起一张说‘又一个傻瓜’。盖校长说的每人一个傻瓜,就是我们在座的每人100元的标准。当然这只是菜肴的标准,不包括酒水和小姐的服务费。” 冯春波目瞪口呆了,他吃惊并不是因为盖耀林的那个发明,而是在心里算了一笔账,这桌饭,10个人,光菜肴就是1000元,再加上酒水和服务费,会是多少呢?自己这个大学本科毕业生每月的工资才1000多元,这一顿饭就吃掉一个多月的工资啊! 不一会儿,一道道菜开始端上桌。酒也斟满了,盖耀林端起酒杯说:今天,我们学校又迎来了一位大学生,这几年由于学校编制早就超员了,一直不给我们分配新教师,今年好不容易争取到了一个名额。今天我们举行这么一个小型的聚会,热烈欢迎冯春波老师的到来。 盖耀林说完,大家便都站起来,往前探着身子,互相碰了碰杯,然后每人都喝一口。接下来大家便一边说着笑话一边喝酒吃菜。渐渐地,冯春波才发现,大家只在一开始的时候,提了提他冯春波。接下来就好像把他给忘了。这个时候,冯春波才明白过来,人家叫他来,并不是什么尊重知识、尊重人才。今天晚上给他这个新来的老师接风只是一个借口,大家无非就是找一个借口来这儿吃喝玩乐。公款吃喝,一般是需要一个借口的,这样便于报账。其实,只要想吃喝,借口是很好找的。想到这儿,他的情绪很低落。 第3章、说个段子有学问(1) 别看这是在乡下,喝酒的规矩却是一点也不少。先是主陪盖耀林带了六次酒,并且喝完这六口以后,酒要喝下去一半,美其名曰“六口到中央”。然后副陪李玉广带酒,也是六次,要求大家六口喝干。也有一个名堂,叫做“六口到地方”。这一杯酒是三两,冯春波酒量小,一杯酒落肚,已是微带酒意了。然后大家又都倒满酒,只有李蓉蓉例外,她喝了一杯白酒之后,便不再喝白酒了,而是要了啤酒。 第二杯酒倒上以后,大家便开始互相敬酒。互相敬酒以后,马海涛说我们进入第三个环节吧。大家都问,第三个环节怎么喝?马海涛说还是盖校长来安排吧。 盖耀林笑了笑说:“那就每人说个段子吧。有一个要求,我们都是当教师的,每人说的段子必须与学校有关。否则罚酒一杯。”说到这儿,他扭过头看了看冯春波,说,“冯春波老师是主宾,按照惯例,主宾先说。你刚大学毕业,就讲讲大学里的段子吧。”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酒桌上大兴讲段子之风。尤其是职场和官场中人,更是乐此不疲。其实,细细一想,不难发现其中的奥秘。无论是职场还是官场,人们在一起喝酒,总得说点什么。可俗话说“言多必失”,俗话还说“祸从口出”。很多时候,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一不小心就会得罪了人。被别人记恨上了,自己还蒙在鼓里,糊里糊涂地就会遭到报复。可是,很多人凑在一起,总不能一句话也不说。那就只能说些无关痛痒的话。而段子就正好适应了这个需要。大多数段子是带有幽默成分的,甚至是一些小笑话,说出来,大家听了一乐。并且,酒桌上的段子越来越多的带有颜色,这就更让人们津津乐道。恐怕这也是中国独有的一大特色吧。 冯春波虽然刚从大学毕业,但在大学期间也听到过一些小段子。在这种场合,他虽然还没有悟透为什么要说段子,甚至对说段子还有点反感。但是,自己第一次和学校领导坐在一起喝酒吃饭,不能太不识抬举。所以,他就讲了一个段子: 张同学去参加补考,路上偶遇李同学。李同学问:“挂了几科?”张同学答:“三科,你呢?”李同学说:“一科没挂。”张同学说:“你真厉害!”后来张同学去补考第二科,发现李同学从考场出来,张同学很诧异,就问:“你不是说一科没挂吗?”李同学说:“是呀,就一科没挂,其他的全挂了……” 大家听了都是哈哈一笑。盖耀林说:“这个段子很幽默。” 接下来是办公室主任刘荣光讲了一个段子: 一名老师闯红灯,被交警拦住。老师说:“拜托,我教课要迟到了。”交警说:“你是老师?谢天谢地,我等了20年,把不再闯红灯写100遍!” 大家又都笑了,马海涛说:“这肯定是被老师罚抄生字的学生编的。” 政教处主任王小波也说了一个段子: 孩子正考虑有关“遗传与环境”的问题。母亲插话道:“这个问题很简单嘛,大家都知道如果孩子像父亲,那就是遗传;像邻居,那就是环境。” 大家都乐了,乐过之后,王军海说:“你这个不行,这不是发生在校园里的,是在家里的。罚酒一杯。” 王小波说:“这不是学生在家里学习吗?怎么不算?”大家纷纷争执,最后还是盖耀林一锤定音:“虽然不是很符合,勉强过关吧。” 接下来是会计李蓉蓉说段子: 上政治课,老师正在讲矛盾统一的辩证关系。见一个同学在睡觉,老师就叫那个同学站起来了。老师说:“你说说矛盾和统一之间的关系。”该生睡觉啥也没听,但自信地回答说:“他们没关系。”老师追问:“为什么没关系?”该生答道:“统一是方便面,茅盾是作家,当然他们没有关系。” 大家都笑,盖耀林指着李蓉蓉笑着说:“蓉蓉讲的这个很好,利用了谐音关系,很幽默,又能学到知识。” 冯春波听盖耀林这么表扬李蓉蓉,心里很不以为然,不就说了听来的一个段子吗?况且这个段子早就听过,至于给她这么高的评价吗?可他见大家都纷纷表示赞扬。他也只得跟着笑了一笑。 第3章、说个段子也有学问(2) 轮到坐在副陪座上的总务处主任李玉广了,他说:“你们说的那些虽然都挺幽默的,但是,一点颜色也没有,听起来不过瘾,我给你们说个带颜色的吧。” 他说:幼儿园里,老师教小朋友们学英文,念ABC。有一个小朋友就是死活不念。老师问他为什么,小朋友回答:“妈妈说,B是骂人的话,不能讲!”老师怒道:“你妈的B和老师的B不一样!你妈的B是骂人的,老师的B是外国人用的!” 李玉广讲完了,大家都笑得前仰后合,好几个人都偷偷地看李蓉蓉。李蓉蓉的脸红了一下。却是什么话也没说。 然后是司机张晓明说了一个段子: 生物课上,老师问:“如何才能正确分辨章鱼的手和脚?”一学生答:“放个屁给它闻,会捂住鼻子的就是手,其他的就是脚。” 教务处副主任冯春军说: 课堂上,老师正给学生讲解“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的道理,老师问:“大家懂了吗?”一学生举手道:“老师,那冰冻几尺是一日之寒呢?” 教务处主任王军海说: 课堂上,老师问学生:“如果把你们比喻成美丽的鲜花,那么老师可以比喻成什么?”学生回答说不知道。老师说:“再想一想,经常拿一把剪刀,在花丛边溜达的是什么人?”一个学生大声说:“我知道了,是采hua大盗。” 轮到副校长马海涛了。马海涛一本正经地说: 老师给学生解释:“乳”就是“小”的意思。比如“乳猪”就是“小猪”,“乳鸽”就是“小鸽”。小明,请你用“乳”字造个句。小明说:“我家经济条件不太好,只能住40平米的ru房。”老师说:“这个不行。换一个。”小明说:“我每天上学都要跳过我家门口的一条乳沟。”老师说:“这个还是不行,再换一个!”小明挠了挠头皮说:“老师,我想不出来了。把我的乳头都想破了。” 马海涛说完了,大家又都笑着去看李蓉蓉。马海涛说:“哎哎,你们看人家蓉蓉干什么?” 他这一说,大家更乐成一团。等大家都笑够了,马海涛说:“盖校长,你说一个。你是压轴的,必须来个带颜色的,不然多没劲啊!” 盖耀林说:“大家还不知道我吗?我哪里会讲带颜色的段子啊?” 马海涛和李玉广都不依不饶地说:“这个可不行,你不讲一个带颜色的,就自罚一杯酒。” 盖耀林说:“那好吧,我就讲一个。老师在课堂上教学生认生字,他让一名男生拼读一下‘软’。那个男生大声拼读‘日完软’。老师说,拼的还不准确,谁还能更准确一点?一名女生站起来,拼读‘日我完软’。”他一边说着,一边拿眼睛看着大家,但是,当他的目光和李蓉蓉的目光一碰的时候,他的目光里便有了一种暧昧。 段子讲完了,冯春波发现,只有盖耀林、马海涛和李玉广讲的是有点荤的。他仔细一想,也就明白了,马海涛年龄比盖耀林还要大,很快就要内退了。李玉广年龄也不小了,并且总务主任一般来说都是一把手的亲信。所以,他们两个才敢在一把手面前放肆一点。其他人都还年轻,说话做事反而不敢放肆。这让他想起了村里人们常说的一句俗话,叫做“老不可板,少不可狂。”一个人年龄大了,如果整天板起面孔来,就让人很难接近。年轻人如果言行很随便了,就会被人指责为轻狂。在酒桌上讲段子,竟然也有学问。他相信,如果没有盖耀林和马海涛在场的话,这几个年轻人讲起荤段子来,恐怕谁也不会甘居人后的。 讲完段子以后,大家又共同喝了一杯酒。便开始唱歌跳舞。首先是坐在副陪座上的李玉广点了一首歌,他说,我唱一首《众人划桨开大船》,将这首歌献给盖校长和马校长,请两位校长伴舞! 房间里只有一位小姐,两个校长怎么伴舞呢?只见马海涛站起来冲小姐做出了一个邀请的姿势,两个人便相拥着走进了舞池。这时,盖耀林走到李蓉蓉身边也做出了一个邀请的手势,李蓉蓉很自然地站起来,与盖耀林一起步入舞池,配合得很默契。渐渐地,冯春波看出来,不论谁跳舞,都不去邀请李蓉蓉。只有盖耀林才去邀请她。即便是盖耀林和小姐跳舞的时候,也没有人去邀请李蓉蓉。冯春波虽然刚刚来到,却也看出了一点门道。 第4章、校长去哪儿了(1) 刘荣光正在唱歌,盖耀林正在和小姐跳舞,大家都津津有味地看着、听着。冯春军走过来,坐在刘荣光的位子上,然后凑在冯春波耳边说:“春波,你不要老是这么老老实实地坐着不动。你也要点一支歌,献给两位校长,不然,人家会对你不满意的。” 冯春波知道冯春军是一番好意,可他就是觉得很别扭。冯春军见他没有表态,知道他受了冷落不高兴,便又说了一句:“这个社会就是这样,大家的眼睛只盯着有权力的人,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你不要犯傻,听我的话,不会错的。” 冯春波无奈地点了点头。冯春军这才走回自己的位子上坐下。 等刘荣光唱完,大家都入座以后,冯春军看了看冯春波。冯春波很明白自己应该怎么做,可他就是说不出口。冯春军生怕别人再点歌,冯春波错过这个机会,便站起来说:“春波早就在想着点一支歌献给各位领导,下面欢迎春波献歌!” 这样一来,冯春波是被逼上了梁山,于是,他点了一首歌《霸王别姬》。他在唱着歌,却发现盖耀林一边搂着李蓉蓉跳舞,一边把嘴巴凑在李蓉蓉的耳朵边轻轻地说着什么。李蓉蓉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盖耀林露出一脸的坏笑。冯春波很为李蓉蓉惋惜。在他看来,李蓉蓉也就只有二十五六岁的样子,身材高挑,长得虽然说不上有多漂亮,但是很耐看。可以说是一个很有气质的女孩子,怎么就甘心堕落呢? 他这么想着,就分了神,本来他的嗓音很好,在大学里每次搞晚会他都必然登场演唱。可因为今天一分神,他就唱错了。好在人们并没有去认真听他唱歌,盖耀林和李蓉蓉一边跳舞一边说悄悄话,王军海一边和小姐跳着舞一边调笑着。而其他人在桌上也没闲着,你来我往地喝着酒。只有冯春军一边看着盖耀林、王军海他们跳舞,一边在听着冯春波唱歌。 冯春波唱完之后,大家又重新落了座。盖耀林说:“没想到春波老师唱得这么好,今后学校里又多了一个文艺骨干。来,我们共饮一杯!”说着率先端起酒杯,大家都端起酒杯,共同喝了一口。然后,就又开始唱歌跳舞。这次是王小波献歌,盖耀林说去趟厕所,便站起来出去了。 盖耀林去了一趟厕所,从厕所出来却没有回到包间内。而是转身从后门走出了酒店,来到停车的地方,掏出钥匙打开车门,钻了进去。盖耀林自己也会开车,所以这辆面包车他也留了一把钥匙。每当给领导送礼或者是到敏感的场所玩乐时,他就会自己开车去。钻进车里,他坐在了面包车的后排座上,眼睛却焦急地向外面望着。不一会儿,他看到一个身影向这儿走来。他知道那是李蓉蓉。等李蓉蓉走到近前时,他从里面打开了车门。 第4章、校长去哪儿了(2) 李蓉蓉紧张地向四周看了一下,见没有人,才低头钻进了汽车。盖耀林迫不及待地一把将李蓉蓉拉到自己怀里,两个人立刻吻在了一起。盖耀林伸手将李蓉蓉的裙子撩起来,手便伸向蓉蓉的隐秘处。李蓉蓉却一下子拨开了他的手。盖耀林把舌头伸进李蓉蓉的嘴里,使劲地搅动着。手却很坚决地继续向前进。李蓉蓉向后一仰头,喘了一口粗气,说:“我刚才看到你两眼贼溜溜的直瞅那个小姐的大腿,你是不是对人家有意思了?” 盖耀林急忙说:“这你可冤枉我了。”嘴里说着,他的手没有再向上摸,而是在李蓉蓉的大腿上摩挲着。 李蓉蓉说:“其实,你看也不要紧,我哪能管得着你呢?” 盖耀林低低地笑了,说:“小美人,你吃醋了?” 李蓉蓉“哼”了一声,说:“我吃醋?我会去吃一个小姐的醋?” 盖耀林说:“对对,那些小姐们哪一个也比不上我的蓉蓉。我看她们的大腿,是想和我的蓉蓉比一比。” 李蓉蓉生气了,说:“你拿我和她们比?” 盖耀林说:“她们哪能跟我的蓉蓉相提并论呢?你看那几个小姐,一个大粗腿,一个有点罗圈腿,还有一个倒是不粗也不罗圈,可像一根枯树枝一样,连一点肉都没有。哪像我的蓉蓉啊,腿修长,肤若凝脂……” 他的嘴在说着,手也没有闲着,两个人很快便缠绵在了一起,那辆面包车在静静的黑夜里左摇右晃、上下颠簸,好像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中漂泊的一条小船。 盖耀林毕竟是年近五十的人了,他借着一股酒劲,把自己的疯狂尽情地施展出来。完事以后,他累得大汗淋漓,连头发都湿透了,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九月的夜晚,已经比较凉爽了,他从面包车里出来,只觉得一股凉风吹遍全身,格外凉爽。他在车边的黑影中扎好了裤子,掏出手帕,擦了擦满脸的汗水。 李蓉蓉也从车里出来了,她借着暗淡的月光看到盖耀林狼狈的样子,她说:“还不服气,简直跟一个落汤鸡差不多了。” 盖耀林喘息着说:“主要是车里太闷了。” 李蓉蓉哼了一声,没再说话。她整好了衣衫,理了理头发,扭头走回了酒店。 盖耀林在车边站了一会儿,他想利用凉爽的夜风解解汗,忽然他觉得两腿发软,便打开车门,坐在了座位上。过了好大一会儿,他才从车上下来,锁好车门,又回了酒店。这么长时间,他这个主要人物不在场,竟然没有一个人出来找他。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都装作不知道而已。 第5章、不欢而散 回到包间,盖耀林就想结束今天的酒宴。因为,他已经吃饱喝足并且玩够了,他感到很累,想回家睡觉了。他说:“时间不早了,我们各扫门前雪,就结束吧!” 大家都纷纷响应。马海涛看了看大家的酒杯说:“一口喝干难度有点大,我看我们做三次喝干吧?” 盖耀林说:“行,趁这个时间,让厨房做一点饭。”说到这儿,他扭头冲着服务小姐说,“每人一碗鸡蛋面吧!”小姐答应一声出去了。 盖耀林大概是因为生理得到了满足,心里高兴,他很和蔼地对冯春波说:“春波啊,你刚来,工作上的事,慢慢熟悉。你看看还有什么需要学校帮助你解决的吗?现在学校的班子成员都在这儿,不管是工作上还是生活中,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提出来。” 冯春波沉吟了一下,说:“盖校长,我个人其实没有什么困难需要解决。今天上午报到以后,我就对李主任说过,学校房子紧张没关系,我反正就是冯家村的人,我回家住就可以。工作上,王主任安排的也很好,让我担任毕业班的语文课,虽然我经验不足,但我有信心做好。” 盖耀林很欣慰地点了点头,面带微笑地看着冯春波。 冯春波看到盖耀林脸上的微笑,像是受到了鼓舞,他鼓足勇气说:“其实,今天晚上真的不必要为我破费这么多钱。今天下午我到学校图书室去借书,看到都是一些旧书,新书几乎没有。我们吃一桌酒的钱就可以买好多书呢。那对学生和老师们都有好处……” 冯春波还想说下去,可他看见盖耀林脸上的微笑已经不见了,或者说不是不见了,那微笑还在那儿,只不过僵住了,好像一条冻僵的蛇,所以,盖耀林的脸色也就很吓人。冯春军急得直冲冯春波瞪眼,可冯春波没有看他。他只得咳嗽一声,提醒冯春波。冯春波不再说下去了,因为他也感觉到了,刚才还热烈而活跃的空气忽然凝固了,每个人的脸上都像结了一层冰。一时间气氛很是尴尬,冯春军本想出来说句话,可他看了看盖耀林的脸色,没敢说什么。这时李蓉蓉说话了。她说:“冯春波老师心里想着学校的发展,这是好事,我们学校的图书室的确是应该新购一批新书了。前几天盖校长还到我们办公室说过这件事。可见,冯春波老师和盖校长竟然想到一处去了,这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 李蓉蓉这么说了,盖耀林的脸上立刻又活泛起来,那条冻僵了的蛇好像从冬眠中苏醒过来一样,慢慢地游动着,不一会儿,他的脸上又堆起了微笑。他说:“嗯,这个,和我的想法不谋而合,过几天,教务处列一个书单,一定要选择老师和同学们喜欢的图书。总务处要筹措一笔资金。”说到这儿,他停顿了一下,又说,“确定购买书目时,可以让冯春波老师帮一下忙,他毕竟是大学中文系刚刚毕业的本科生嘛。” 李玉广和王军海都一起点头。 不一会儿,鸡蛋面端上来了。大家都不再说话,每个人都闷着头吃饭。冯春波的心里有点忐忑不安,他知道,本来很好的一个酒局,让自己的一个建议给搅得不欢而散。 第6章、只当什么也没看见(1) 冯春军和冯春波都在村里住,回去的时候他们俩就没有坐车,而是沿着一条小路往家里走。 小路的两旁是棉花和玉米,玉米已经一人高了,玉米叶子伸展到了小路上,不时地轻拂着他们的胳膊。冯春波闻着这庄稼的泥土气息,心里觉得好受了一点。冯春军说:“春波,你不该在酒桌上提那个建议。我说句你不爱听的话,今天晚上这顿酒,你以为真的是为了给你接风吗?” 冯春波说:“我知道,不是。” 冯春军说:“现在就这么个风气,隔三差五地喝顿酒,解解馋,唱唱歌,跳跳舞,乐呵乐呵,这都是现实给逼的。你想,一个乡村学校,校长充其量算个股级干部,可那些中层呢,连个股级都不是。他们根本就不算个官。他们和一般老师一样担着课,还要做一些学校的管理工作。这还不算,上级部门今天一个检查,明天一个验收,把大家忙得团团转。可这些中层连一个班主任都不如。班主任还有班主任补贴,晋职称的时候还能加分。可中层干部什么都没有。如果不是隔三差五地组织他们去喝喝酒,唱唱歌,他们干的什么劲呢?其实,人们也并不是多么馋那顿酒,这是一个身份的象征。你没看到吗?在黄玫瑰吃饭的有普通老百姓吗?即便是机关单位的一般职工也没有,饭菜那么贵,谁舍得自掏腰包?能到那儿去消费的,最起码在芦花乡算是个人物吧?所以,你那个建议真的是没必要提。其实,提了也是白搭。” 冯春波吃惊地问:“为什么?盖校长不是答应了吗?他还当场安排教务处列出书单,让总务处准备好钱。还让我帮忙列书单呢。” 冯春军笑了笑说:“春波,你别犯傻了!学校不知道有多少窟窿要堵呢,哪里还有闲钱去买书?” 冯春波说:“没钱?没钱怎么还要大吃大喝呢?” 冯春军:“你真是傻得可以,我不是说了吗?不吃不喝,盖耀林靠什么让这些中层干部为他卖命呢?” 冯春波:“为他卖命?我们干工作不是为了孩子们吗?” 冯春军:“你看到学校的墙壁上那个口号了吗?一切为了孩子,为了孩子的一切。其实,那只不过是一个口号而已,谁能做到?只有做父母的为了自己的孩子才可能做到,为了别人的孩子,献出自己的一切,那他就不是一个老师了,而是一个圣人。可我们都是一些普普通通的人,不是圣人。” 冯春波:“教师是一个光辉的职业,选择了当教师,就不再是一个普通人。” 冯春军:“春波,你别自作多情了。任何一个职业的存在都是社会的需要,职业本身并没有崇高和卑贱之分。人为地抬高某一个职业,那是在把从事这个职业的人往火上烤。你没想想,以前教书的是臭老九,现在人们编的顺口溜,仍然把教师列为臭老九,叫做什么‘九等人是教员,山珍海味认不全’。这就是社会对我们教师的尊重吗?” 第6章、只当什么也没看见(2) 冯春波:“可是我们不是还有一个教师节吗?这说明政府是很尊重我们的。” 冯春军:“别说教师节了,你想想,凡是设立节日的都是弱者。在医院里,护士地位比医生低,于是有了护士节。社会上妇女地位比男人低,于是有了妇女节。儿童与成人比处于弱势地位,就有了儿童节。真是不一而足。怎么没有一个官员节呢?因为他们不需要节日,每一天、每一刻他们都被重视。我真盼望着什么时候能取消了这个狗屁不如的教师节呢。到那时候,或许教师的地位会高一点。说白了,我觉得教师节是对教师的侮辱。” 冯春波没想到冯春军会说出这样的话,他很吃惊,他想反驳,可是又找不到反驳的理由,或者是找不到话说。 冯春军见他沉默不语,便又说:“你也不必太悲观。你年轻,脑子也灵活,还是想办法跳出教育,在这个社会里,干什么也不如当官好。” 冯春波:“可我高考的时候,放弃了很多热门专业,选择了师范大学,我的理想就是要做一个好教师的。” 冯春军想了想说:“那好吧,你先好好的干好教书工作。不过,那个书单你就不必列了。” 冯春波:“为什么?” 冯春军:“因为你列出来,也不会有人看。” 冯春波:“我觉得既然盖校长答应了,他就会办的。” 冯春军:“你不要用书本上学到的知识去看这个社会。等你在这个社会上混上几年以后,你就不会再对任何人抱有这样不切实际的幻想了。” 走到冯春波的家门口了,冯春军说:“我再提醒你一个事,今天晚上你看到的一切,就权当没有看见,对任何人都不要提起,尤其是李蓉蓉的事。” 冯春波说:“这个我知道,我看出来了,她和盖校长的关系很不一般。” 冯春军说:“不是刚刚告诉你吗,你什么也没看见。” 冯春波说:“我这不是和你单独说嘛?” 冯春军说:“李蓉蓉中专毕业分配到我们这儿,工作很认真,不到一年就当上了会计。这里面的原因人人都清楚,但是,谁也不会说破。” 冯春波说:“盖校长真是大胆啊!如果让他老婆知道了,他怎么收场呢?再说,这件事真要传到领导耳朵里,他这个校长还想当吗?” 冯春军:“他再有两三年就要内退了,他还怕什么呢?他现在想的就是及时行乐。再说,这种事即便传到领导耳朵里也没有事,你认为乡政府的那些领导就很清正吗?你不知道现在人们怎么说那些当官的吧?夜夜做新郎,村村都有丈母娘。现在,哪个当官的不在外面养着情人啊?这早就成了一个社会现象,人们早就见多不怪了。” 第7章、轻诺必然寡信 冯春波走到家门口,看见家里还亮着灯。他知道父母肯定还没睡。今天他去学校报到,临出门,母亲就一再嘱咐他要好好听领导的话。他知道,母亲是怕他犯倔脾气,得罪了领导。其实,他知道,父亲也很担心,应该也有很多话要说。可是,父亲坐在那儿,静静地抽着烟,定定地看着他,却最终一句话也没说。 冯春波轻轻一推门,大门便应手而开。听到门响,母亲便立刻从屋里迎出来。冯春波说:“娘,我回来了!” 母亲一边就着从屋里露出来的灯光看着他的脸色,一边问:“吃过饭了?” 冯春波说:“吃过了。” 娘俩说着话,走进了堂屋。父亲坐在那儿,手里拿着一本《水浒》。冯春波的父亲冯德满虽然文凭并不高,但他喜欢读书。冯德满上学的那个年代,小学分作初级小学和高级小学,初级小学在本村上,是一至四年级。高级小学全县只有几处,是小学五六年级。冯德满是高小毕业,这在当时的农村,他已经算是一个文化人了。他一有空闲时间,便拿起一本书来读。由于农村条件限制,没有多少书可读,这部《水浒》便成为了他的最爱。 冯春波走到方桌边,在父亲对面的一把椅子上坐下来。冯德满放下手中的书,看着冯春波。那目光里满溢的是慈爱。冯德满虽然并没有问什么,但是,冯春波知道父亲是在关心他报到的情况。 冯春波说:“学校安排我担任两个毕业班的语文课,今天晚上还在饭店里安排了一顿饭。” 说到这儿,他顿了一下,他在犹豫,有些话是不是应该对父亲说。 冯德满看出了儿子还有话要说,但是他并没有催问,只是用期待的目光望着冯春波。 冯春波扭头看了看母亲,他看见母亲也正坐在炕沿上,用期待的目光看着自己。他略一沉吟说:“今天晚上,在酒席上我给学校提了一个建议。” 他刚说到这儿,母亲立刻在床沿上向前一探身,嘴里问:“你提啥建议?”眼里流露出焦急和不安。父亲的眼眉好像动了一下。冯春波知道,父母一听自己给领导提建议,心里就会感到不安。他立刻接下去说:“我发现图书室里的图书都很陈旧,并且数量很少,甚至有很多根本不适合学生读。我建议学校可以少吃几次酒席,省出钱来买点新书。” 母亲一听就急了,她忽的从床上下来,往前走了一步,说:“你这孩子咋就不知道好歹呢?人家领导请你吃饭,你不知道感激,还提啥建议呢?这下倒好,得罪了领导,今后人家会给你小鞋穿的……” 冯德满倒是没有埋怨儿子,他看了一眼妻子,李氏立刻就住了嘴。冯德满看了看儿子,然后不紧不慢地说:“校长咋说?” “盖校长说让总务处马上筹备一笔款子,还让我帮助教务处列出一个书单。”冯春波望着父亲,很谨慎的说。 冯德满点了点头,并没有看冯春波,嘴里说:“这个盖校长还算一个明见的人。”说到这儿,他却又叹了一口气说,“就不知他是不是出自真心?是不是说话算数?” 听了父亲这句话,冯春波的心里也打起了鼓,他只得将回来的路上冯春军说的话,对父母说了。李氏听了又急了:“你看看,我说的不差吧?你这孩子,充什么好汉呢?” 冯德满看了她一眼,她又住了口,不再说什么了。冯德满却没有说话,而是又低下了头,他沉思了一会儿,才抬起头看着冯春波问:“你打算怎么办呢?” 冯春波说:“我觉得盖校长说的话并不是完全不可信,哪怕有一点可能,我也要尽全力去做。我打算明天就列出书单送到教务处。” 冯德满点了点头,然后慢吞吞地说:“我虽然没有见到你们说话的情景,但是从盖校长的举动来看,他太轻率了,你刚提出这个建议,他没有经过考虑就轻易答应下来。看似很果断,其实,轻诺必然寡信,这件事他不想办的可能性较大。但是,你做的没有错,他让你列出书单,你不列,那这个不作为的帽子就会落到你的头上。所以,这件事,不管他的真实想法如何,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李氏一听又急了,这一次她不再看冯德满的眼色了,甚至连冯德满也埋怨开了:“没见过你这样的爹,春波本来就性子倔,你不拦挡他,还给他助劲儿。” 冯德满说:“我们老冯家的人都是倔强的脾性。如果人人都只会见风使舵,这个社会不是一点指望也没有了吗?” 李氏说:“就凭你们这样,碰得鼻青脸肿又有什么用呢?” 冯德满说:“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人就应该有这么一点执着的劲头才行。” 回到自己的房间,冯春波久久不能入睡。他翻来覆去地想着,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做?后来他终于做出了决定,那就是按照父亲说的,不管盖耀林是否出自真心,自己要做的事情必须善始善终。一旦下定了决心,反而心里放松了,很快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