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黄粱一梦 壹 《楔子》 话说紫禁之地有一敖玄国、国内由三个族群权组成。分别是:白、巫、喻,此三者形成联邦共同执掌敖玄国。这三族各司其职,白文、喻医、巫刑。而这其中尤以巫族最为神秘,他们掌管星宿占卜、刑法断定。坊间传说巫族之人不仅通晓玄门,更在蛊术之上颇有建树。每位巫族选定继承者的条件,既是候选者在规定的时日前制成一个蛊女。而此蛊女也将在继承人的将来,成为一个有力的助手。也有传言说在这蛊女制成之时,若能得其生前所用之物、可保一生无灾,百病皆散。当然、这也是坊间传言,未必得真! 敖玄国的周围是群山环绕、当中有一座山被成为“井山”,全因外形方正似井故而得名。此山极高,终年常有云雾遮盖、据说山巅之上有仙人居住。因而每年都会有许多寻仙求道者,慕名而去、可惜山路崎岖、仙容难见。诸多人士不是化为山下白骨一具、就是还未上山便已放弃!不过说也奇怪!据去过井山下采药之人讲,那些化为枯骨的胸口部位总会长出一种无叶之花,花瓣似手托天、花蕊里有着一张形似闭幕沉睡的脸。若有人摘了那花,身下的白骨必定立时化为齑粉!而那花的花蕊之处也化成了一张悲像。不出一个时辰便也枯萎、凋落!因故此花还得了一个名,叫“赛黄昏”…… 第一章黄粱一梦 大雪过后,世界一片银装素裹。白茫茫的洁净大地中、偶有一星半点的黑色,细看下来原是茅舍竹亭。这样干净的大地,好似万物都懒散了神魂,细细慵懒地围在屋里不肯出声、更莫说走动了。李婆子站在竹亭里拧着眉冻得直跺脚,看情形是站了有些时候了。她似乎是在等着谁,时不时地冲着远方看去。大抵是这空气实在太冷,李婆子面色虽然焦急、却怎样也舍不得开口抱怨。 “阿爹、、咱们去哪儿?”一道稚嫩的女声划破了这场无休止的寂静,李婆子循声看去。远远地一大一小的两个人在雪地里艰难的走着。 “娃儿啊,爹带你去吃好的”听到这话,许久不曾吃过东西的女孩儿咽了咽唾沫开心的道“真的么?!阿爹!有白面馒头么?我想吃白面馒头”闻言,牵着小女孩儿的老汉的脸上有些悲戚,许久才恩了一声。 李婆子看那对父女走得近了,便急急向二人招收示意。待二人走近,李婆子才开口“怎么这么久?就是这孩子?”说着伸手预备牵过女孩,那老汉下意识的伸手挡住。见状,李婆子说道“陈老汉,你这是作甚!放手了才不会让她走你媳妇的路!难不成你还要她也饿死?!你只管放心!我们都是同村,我还能不替丫头找个好人家!”说罢推开老汉的手,牵过小女孩哄到“丫头,记得我不?” 小女孩乖乖回到“李婆婆好!我记得您。阿爹要带我去吃白面馒头,婆婆和我们一起吧” 闻言,李婆子笑着回到“诶、好。婆婆先带你去,你阿爹随后就来。”说罢,伸手掏出一个小布包放在老汉手中悄悄说道“拿着、再找个好媳妇”老汉盯着手中的小布包、脸上悲戚的好像能挤出泪来。 “阿爹?”小女孩拉了拉老汉的衣袖,老汉回神盯着羸弱的女儿、深深吸了口气蹲下对她说道“丫头,你乖。你先随李婆婆过去,阿爹有事慢些时候再回来接你”看着老汉似要哭出来的表情,李婆子赶紧拉了小女孩的手哄骗着往庭外快步走去。老汉看着眼前越来越远的身影,忍不住向前追了几步、却又慢慢停了下来。只是木然盯着远方,只把那新出的脚印看淡、看没了也不肯移步。 *** 十三年后 巫族的浩然楼外、郁郁葱葱的林木间、廊桥掩映。桥下池水波光粼粼、池边立着各色瘦透漏皱的太湖石,一阵春风料峭而过、只把这静谧的春色,撩拨的浪荡噬魂。就在这春光盈盈间、一个面朗气秀的男子匆匆忙自廊外穿行而来、刚行至廊口转角处、便碰见立在楼外候主的赵恒,赵恒见来人面有急色便问到“影,出了什么事?”影见是自家大少爷的侍从赵恒,便放松表情回到“大公子也在这里?正好我就不用再额外跑一趟了。老爷叫二位公子同去议事厅议事”听罢,赵恒笑了开来。见影衣襟跑的有些凌乱,便顺手理了理才回道“这么大个人了,竟还像孩子似的那般风风火火!大公子在屋里给二公子送饭了。那这样说来,二公子的禁令解除了?不是还有半月么。何事这么急?”盯着为自己细心整衣的赵恒、影有些失神、他实在有些想不明白,面前这个看似白净羸弱的俊雅少年,怎么会是个年长自己且武艺超凡的高手!更可恨的是,对方曾用那副“浮华”的皮相、坏了自己与少年萌动时偷偷恋慕过的丫鬟百里富贵的大好姻缘(虽然对方并不知情)!思及此,影盯着他的眼神多了些浓厚粘稠的幽怨。见状,对方莫名又好笑地问道“我这是欠了影侍卫的银子?还是影侍卫觉得我不该替你整理衣服?何故这样埋怨的看我”闻言,对方只是回了句风流马不相及的话来“你比我年长!”这回、赵恒真是不明所以了!面带疑惑的问他“因我年长,所以你心有怨怼?”影摇头,认真的看着赵恒一字一句的说道“我只是觉得,你该老了!” ——噗——影恨恨地盯着倚门而笑的赵恒,实在想不出自己究竟又说了什么笑话、令对方如此开颜。还笑的那样风流好看!正欲说他几句,门后忽然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惊得二人立即整肃推门。 室外的阳光随门口崩开、碎在屋内一袭孤瘦而立的青衫之上,将那身背影照的光华流转。二人眼见浩然楼里的物什倒了一地、杂乱的碗盘中隐约透着些可疑的红色,不远处的地上躺着略显狼狈的巫二公子。那人面上虽是沾了些憔悴,却也是难掩的玉人儿、两道剑眉恰到好处地淡了些阴柔之气、一双饱含嗔怨的美目仿似噙着泪般地盯着面对自己的青衫人,颤声说道“大哥、、、想不到、、、你我兄弟一场,你竟如此狠心!半点不顾念兄弟情分、、、你、、、我、、、喝!你干什么!!住手!不!你住口!!你们还愣着干甚?!还不快快帮我解穴~~”青衫人、不!巫家大公子巫秉松面对凄楚的怨言。只闲适地抬起右手露出手中的鸡腿,张口作势要咬下去。便惊得地上兀自玩的起劲的巫家二公子巫秉言出言阻止,顺带唤醒门口僵然而立的二人。影回过神来,上前替巫秉言解了穴道。对方活动了下手脚顺势便跳了起来扑向巫秉松,对方见此汹涌的来势也不着急、身形都懒得移动、只一挥手对方便再次以金鸡独立的姿势被定住。 “哥,过招点穴非君子所为!!是吧?影”身体被定,巫秉言仅以眼神扫过一脸无奈的影。见对方无动于衷,又冲着走到巫秉松身后的赵恒挤眉弄眼以示救援。巫秉松开口薄责“只一味偷奸耍滑、还不认输?”“认认!哥快给我解开!被关了这么久的禁闭,日日粗茶淡饭!如今好不容易开了荤,哥你也不让着我!还同我抢鸡吃、、、想你我血脉相连、情深义重,你居然为了区区一盘尘俗野味与我大打出手!我、、、小弟心里万分、、”还未等对方“唱”完,巫秉松凉凉的提醒道“肉是我带来的、3只鸡你吃的只剩这只腿了!”闻言巫秉言有些尴尬,他咳了下做出一副小女儿家的委屈模样、抛过一记媚眼说道“大公子,解穴吧!只要大公子应允,奴家就将影拱手送上、从了公子!”实在听不下去的赵恒,上前啪啪两下解了对方的穴,提醒二位道“公子,老爷命影来唤二位前去议事厅议事!” 巫秉松由着弟弟从自己手中夺过鸡腿,有些疑惑的问着对方“你又闯什么祸了?”闻言。巫秉言一面摇头想了想一面走到破碗碎碟旁,撅着臀伏在地上、小心翼翼的用鸡腿沾了沾地上的红艳的辣椒酱边吃边回道“我都被关禁闭这么久了,哪里有时间去寻思闯祸的事情。哥哥你且放宽心思,这回定必定不是关我惹的事情。”吃的有些累了,巫秉言索性躺在地上、以手支腮津津有味的咀嚼着。实在不忍爱弟太煞风景、辱了自己俊逸的样貌。巫秉松上前扛起巫秉言走入内堂,命对方更了衣物便随自己一同去往议事厅。 第2章 黄粱一梦贰 兄弟二人刚进议事厅便见巫族族长巫启平一人在厅中拧眉深思,巫秉松有些警觉,伸手挥退了随行人等才唤了声“爹?”巫启平循声抬首,见是两个儿子才厉声问道“怎么才来?影是去逛了趟花街才去叫的你们么?!”一路走过来的巫秉言觉得有些累,就近寻了处椅子便摊了上去“阿爹不要污蔑我的侍卫啊!花街那种好去处,他哪里舍得一人独行!必定是要邀上我的!如今我被禁闭,他自然是不忍去的。”巫启平虽说五十来岁了、到底还是族长人物、底子还是在的。就见他身形一动,拧起身边的金烟杆就要劈打过来。 巫秉言只觉一阵劲风过耳,巫启平的金烟杆就近到眼前。还未等更近、那金烟杆就生生被一只手扶住停在自己的眼前、惊得对方直抚胸口定惊。巫启平恨恨的对着巫秉松说道“松儿放手!你只当没有这个弟弟!我没有这个逆子!白养了这么大!整日只会眠花宿柳、惹是生非!瞧他这沾了一身脂粉气的样子!都要浸了骨了!火烧都消不掉!!!哪里还有顶天立地的男儿样!”巫秉言还想狡辩几句、被巫秉松‘这一回绝不插手’的炎凉眼神警告住了口。巫秉松扶起巫启平的烟杆安抚着“爹何必动怒,弟弟不过是被禁闭许久、有些埋怨罢了。不是有要事么?究竟是什么?我难得看到爹你愁眉不展的样子,想来怕真是要紧的事。”经这一提醒、巫启平方才想起有事来,遂住了手回身走回首座坐下沉声说道“你们可知继选仪式即将开始了”闻言、堂下二人俱是一愣。 “这次怎么这么早?不是要等到阿爹年过花甲才会开始预备继选仪式么?”巫秉松疑惑道。“爹当年不过是时局所迫,才接此大任。如今候选人均已成年,我也可放心退位了”巫秉松更加疑惑了“阿爹叫我们来,想是木已成舟。那仪式自会按章启动,阿爹如此愁眉不展、是担心继承人之位会非我家?还是担心旁的?”巫启平闻言叹息一下、说道“今次的候选者有6位,你们兄弟二人均在其中。阿爹倒不是担心这位子所承何人,而是想着是否该让你们参与继选。”说到这里、他扯出一个没有笑意的笑容,思索半晌又沉声说道“想必你们也知道,这候选人在继选仪式开启后、一年内会有一个考核。这个考核过了就是巫族下一位继承者!可是这考核内容,你们可知是何事?” “还能有什么事,总不会是去“井山”寻什么仙人、灵草吧?”巫秉言不解。 “难道……是蛊女?”巫秉松拧眉小心回到。一听“蛊女”二字,巫秉言惊得跳了起来、盯着巫秉松忙问道“好大哥!果真有蛊女这事!?传言是真的?!!”巫秉松摇首回道“言弟莫慌,我不过是猜测罢了。听听阿爹怎样说”二人看向巫启平“这是巫族历代族长之中的秘密,候选者会在继选仪式开启后由族长口传。阿爹心里犹豫,所以叫你们来,好听听你们的意思。这蛊女制作方式,实在有损阴德。是由活人献祭、将蛊药灌入。再将其浸泡在蛊药汤中七七四十九日炼制而成。过程未免残忍,爹当年若不是因候选者皆因反噬而死、才仓促继位。不然也不会轮到我的!也因此我才问你们真的愿意为了族长之位,去趟这趟浑水吗?” “这候选人乃是司星君祭卜所得,岂是阿爹说改便能更改的?!”正因如此、巫启平才会愁眉不展啊!实在不想自己的孩儿涉如此大的险,当年反噬之相历历在目。自己纵有利欲之心、奈何为人父母、实难忍心! “阿爹放心!常言道“穿行桥头自然直”。我们既是祭卜所选,自然天命有循。若真有异像、只怕躲也难逃。”巫秉言随了巫秉松的话,点头附和道“是啊!阿爹莫忧心!你看我们兄弟哪里像是寿元早尽之人?!分明是福相隆德!”见状,巫启平并不言语。只是思索半响才点头道“既如此,就先试试看。倘若中途有异、你们必要听我劝、立刻停手!”待兄弟二人慎重答应了,巫启平才松懈下来。只闲闲地拧了烟杆、点上烟叶抽将起来。议事厅里一时间静谧异常,唯有一股子淡淡的烟草香弥散开来、三张模样神似的脸上、神态各异…… “阿爹,这蛊女究竟有何用处?”巫秉言忍不住问道。 “据说炼化得当,可做兵器为己所用。虽死却生,性极阴!剧毒无比,扑杀力极强。据传蛊女体内原灵因不得超生,怨气极深。年岁越久,嗜血性越强。纵使入得地府,生灵皆惧!不过这蛊女难炼,若不够坚韧只怕撑不到炼成之日。当年、、”巫启平猛然住口,寥寥烟雾中他沉吟半响转口说了句“为父相信你们!不过你们要记住得之失之,切莫因小失大!”说罢、便招手让兄弟二人退去。像是是怕这往日的回忆,在这轻淡的烟雾里掩盖不住、泄漏出来。 见此、巫秉松起身行礼禀告“既如此、那我们就先行启程、去暖阁聚集、挑选合适的蛊女。”巫启平闻言点头“也该启程了、明日祭选通告就会送出去。你们过去暖阁时、绕段路、顺便通知百里家。也好一同上路!”。 “是!”因着百里家与巫家素来亲厚、亲自上门通知也属正常。兄弟二人闻言也只是颔首应答、便立身施礼而去。 *** 小四是冯府的下人,因着办事伶俐便被指给冯家二小姐做丫鬟,二小姐出阁老夫人就点了她和另一个叫巧儿的丫鬟,随着一同陪嫁到了张府。 巧儿因比小四早服侍二小姐些日子,又懂得察言观色,见风使舵,姿色也更出众,入府自然更受宠爱。天长日久,人心难免多欲,巧儿觉得自己总做个通房丫鬟,倒不如博个名分。毕竟这通房丫鬟也算是个默许的侍妾!思及此、巧儿便争着机会和这姑爷眉来眼去。这姑爷也是个好色的,一见“神女”有意、“襄王”何敢不从!二人款曲暗通,软玉温香。 老话常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婢”且这巧儿又比二小姐放荡些,只教张姑爷流连忘返,乐不思蜀。 这日、二小姐差小四给张姑爷送安神汤,恰好撞见二人正在书房颠鸾倒凤!“啪!!”~~~托盘直直的砸在地上,汤盅摔的粉碎。碎声惊醒屋里外的人,小四惊的逃了出去。 “小四、夫人正寻你了,还不快去!”一声呼喊将失神的小四唤回了神,她谢了唤她的丫头便低头从花厅往回走。神思飘忽间,一双脚出现眼前“小四,哪里去啊?”闻声,小四头皮一阵发麻 “回、回姑爷!夫人正唤奴婢了” “欧?唤你作甚?” “奴婢不知” “你刚刚在哪里?”听到这句话,小四不知该如何回答。担心姑爷会因为自己所看到的而吃罪于自己,遂道“奴婢在花厅。刚听见夫人寻我,正要过去了”头顶半响没有出声,许久才听其开口道“小四,你可知我也是你的主子?生死也由我!”一语出,小四惊的一身冷汗,当即跪下道“姑爷,奴婢什么都不知道!请您饶了奴婢吧!”看着跪在地上的瑟瑟发抖的小四,张姑爷并不急着开口。他慢腾腾的打量着这个小人儿,骨架不大、赢赢弱弱。虽不若巧儿那个荡妇,一股子妖媚肥腻劲儿!不过荤菜多了,再见这弱柳扶风的景色、倒应生出颇多“燕燕轻盈,莺莺娇软”的春情浮色来,不由得张姑爷抬口来了句风牛马不相及的话来“无端天与聘婷,夜月一帘幽梦,春风十里柔情” 多少明白这张姑爷是念了首诗,虽不能详知其意。不过因着跟随二小姐身旁多年,到底还能揣摩出这其中一星半点的意思。不禁一丝凉意袭向身后。“你既知道我是主,也就该明白什么该说、什么该做。主子让你跪,你就不许站。让你站着,你就不许坐下。当然,你也可以好过点”说到这,张姑爷停了下来。 就在小四不明所以时,一只手就这样大刺刺的伸向了自己。抚过脸、滑过颈、像是戏弄般旋即溜进了衣襟里,小四被惊得僵住了身子。感觉张姑爷在自己柔珠上轻捏了一下,小四霍的退了几步将张姑爷的手退了出来。复又跪倒在地,不住的磕头哭道“姑爷饶命!姑爷饶命!”兴致盎然的张姑爷那肯放手,一面感叹回味着刚刚的触感、一面又要贴上来“怕什么,爷又不害你。” 挣扎间就听见巧儿的声音传来“小四,夫人找你好一会了。你倒是在这里偷奸耍滑!怎么?如今脾气大了,还要夫人侯着你不成”一句话成了小四的救命草,她立时推开张姑爷也顾不得什么礼数了,慌张地逃开了。 扫了眼惊慌失措的小四,巧儿憋住怒意巧笑倩兮的走向依旧流连不舍的张姑爷面前娇声道“爷饶命啊”顺势将不安分的身子紧紧贴住张姑爷“除了床上,爷几时要过你的命”“奴婢失职未能伺候好爷,奴婢请罪!望爷饶命啊”这话说得巧妙,没伺候好才让你吃了碗里的、还想着锅里的。点到为止,但又不说破。像是寻常女子调笑撒娇般将埋怨的话语带出,但又不让情郎厌烦。语毕还将上身在张姑爷怀里晃了晃,听其呼吸一促便知小四这事张姑爷会缓缓。不过男人终归是不知餍足的主,不想给将来的自己树敌小四就得尽快处理。 “妖货!爷今天就看看你要怎么尽职伺候!”旋即巧儿便被抱了起来,快步往书房走去。 第3章 黄粱一梦叁 是夜,小四服侍着二小姐梳洗。“四儿,你可有心事?”闻言,小四一惊忙摇头否认“你平素做事一向机灵干脆,今日像是失魂似的,若有事只管告诉我,我到底还是能替你主张一二的”语毕,二小姐扭身将小四拉到面前“我只身嫁到张府,身边唯有你和巧儿亲近。你们在外若受欺负,我是决计不会坐视不理的!你我虽为主仆,可我也是真心视你为自家姐妹的”一番话说的小四仿若数九寒天兜头的一盆烫水,虽暖、也疼。想来自己孑然一身,6岁爹爹就将自己卖给伢子,从此再无音信。几经转手、小四终被卖进了冯府做下人,期间少不了因为自己年纪小受尽欺辱。虽说这日子辛苦,但也不算太难捱。终归不至于“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何况后来伺候了二小姐后,生活便也越发好过起来。二小姐人善也不曾为难过自己。如今撞见这样的事,不说既对不起二小姐也对不起自己的心。 思及此,小四横了横心跪下便将早上所见尽数告知二小姐。二小姐半响没有开口,许久才叹息道“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四儿,我如今已经不是冯府的二小姐了。她哪里又会是当初的那个巧儿了”柔荑轻抚小四的发髻“唉……郎非良人啊……我如今也只剩下你了。四儿,你可愿帮我?” 二小姐扶起跪在地上的小四,自梳妆台中取出了一个香囊“把手伸出来”小四依言,掌心向上。一粒珍珠倒在手心,光华圆润。“这你拿着,往后多替我留意巧儿。若有什么速来报我!”语毕也不在说话,只招呼了小四替自己梳洗。 这之后一段时日里、许是担心被揭发、巧儿似乎收敛了许多。面上在二小姐面前殷勤不断、背地里尽使些绊子给小四、想些理由欺负对方。原本夜里是巧儿和小四轮班看顾二小姐和张姑爷,巧儿每每等到自己值班时、一等二位主子睡着便冲进小四的屋里、拖了对方起来替自己值班、隔天一早又把对方赶回去。如此三番、小四的面色越发憔悴。偏偏二小姐又说自己连日来夜不安寝、总是神思恍惚、担心是撞了异类,便命人看了时间去“无量观”里请了安神符来,又命小四服侍。可苦了小丫头、等到二小姐病好了、自己却是累的病了一场。 苏州的三月是烟雨的江南,恰逢了鲜鲜的柳色、掺了料崤的春风,混着院子里满园飘飞的柳絮、人自园中过、青丝立时变华发。 “夫人今日好兴致,雨中赏花”柔荑握着盛满琼浆的玉盏闲散的递给张姑爷“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相公近日劳累,故而妾身相邀一聚。共享这杨柳风”张姑爷颔首笑笑,扫了眼立在二小姐身后的巧儿“怎么不见小四?莫不是在偷懒,只让巧儿随侍”二小姐闻言笑语“哪里是她偷懒。相公也知道妾身近日夜不能寐,前些日子去“无量观”向天师请了十道安神符来。这符纸有个讲究:须得每日净身、上香、请神、再跪于香案前祷告两个时辰,方可取符一张焚化就了茶汤饮下。我就嘱咐了四儿替我请符。如今大好了,可怜那丫头倒替我受累。我方吩咐了她休息一日再来伺候” “既是如此,夫人重重该赏她才是” “相公说的极是,妾身已赏了枚珍珠给她。一会让巧儿将我的参汤再赏一碗过去”说罢,二小姐挥手支了巧儿将参汤送去。自己仍携了酒杯,与张姑爷调笑。 话说巧儿自打与张姑爷暗通款曲以后,自将自己视做姨娘。虽说面上服侍二小姐殷勤、但到底心里不很舒畅。如今居然当着爷的面、让自己给一个下人送参汤!且自己对那日在花厅张姑爷对小四的态度一直耿耿于怀、如今越想、更是越生气“贱婢!什么东西!也配让姑奶奶送参汤!瞧那下作的样子,只会装可怜求同情!”说完,她一手拿了托盘里的参汤咕嘟几下喝了干净。正欲转身走开,转念想起二小姐赏了小四一枚珍珠的话来。“料想那贱婢也用不起这样的好东西,倒不如给了我磨成粉也好养颜”想到这里,巧儿扭身就往小四的房间走去。 厢房里睡的正迷糊的小四忽的觉得手腕一痛,便被一股拉力狠狠将自己托在地上砸醒。刚睁眼,就见巧儿在自己房间里翻箱倒柜。“你在做什么?!”小四怒喝,闻言巧儿冷冷一笑、居高临下的看着躺在地上的人“听说你得了好东西,我来瞧瞧。下人就该有下人的样子,不配的东西迟早是交出来的好”料定了软弱的小四不敢讲受欺负的事说出去,巧儿越发肆无忌惮将房间弄乱。走动间还不时地踢着躺坐在地上的人。看着一室的狼藉、想着连日来受到的欺辱、忍不住爆发的小四,愤怒的向巧儿冲了过去。她用头奋力的撞向巧儿,只听一声闷哼、小四旋即便被一巴掌打了开来“好你个下贱的坯子!居然敢以下犯上!看我今天不收拾了你!”说着,巧儿抄起桌上的托盘劈头盖脸的冲小四打了上去。数日来的劳累导致身体虚弱的小四,面对巧儿扑打只能抱头受着、挨打间忽觉巧儿动作猛然减缓,抬头悄悄看去、只见对方整个人大汗淋漓、唇青肤白、双手死命的扣着喉咙、大张的口里喑哑地想要挤出几句话、却是无用。在一阵胜过一阵的抽搐后、巧儿口吐涎水向地上直直摔下去。 啪!的一声惊醒吓呆的小四、只见他慌忙踢开巧儿,迅速逃到门外瘫坐成一团。身后闻讯而来的人们一见此情形、立时呼喊开来“杀人了、杀人了”。一时间小四便被家丁压在地上捆了个结实押到了后堂、与巧儿的尸身放在一块。二小姐和张姑爷随即赶到。“什么事?!坏了我与夫人的雅兴” “主子,小四杀了巧儿”闻言,张姑爷眉头皱了皱。心想到底是个丫头,死了也就罢了。便对着二小姐说到“这两个到底是夫人的丫鬟,该如何处置、就由夫人定夺好了”语毕,只扭身离去。 管事的见当家的走了,遂问二小姐“夫人,这事当如何处理?”二小姐沉吟半响,才吩咐到“先关到柴房,容后处理” “是”管事应声、冲着两边使了个眼色、便有几个家丁上前拖了小四,欲往柴房送去。“二小姐!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是巧儿自己忽然出现异样、好似中毒一般!!二小姐救我!二小姐!”一听中毒二字、二小姐隐隐变了变脸色、身子虚晃一下。一个模样生分的丫鬟、上前扶住对方厉声斥责道“住口!还敢狡辩!夫人原当你们是家养的奴才、比旁的不同,平日里更宠爱了些。没想到你们二人居然因为些赏赐,争斗起来!小打小闹也就算了、居然还算计成这样!现在还想在这里狡辩!你们都是瞎的么?还不快堵了她的嘴、拉出去。平白让夫人在这里伤心!这样办事、不如乘早打发出去!”一听这话,两边的人慌了神。一旁的婆子不知打哪儿拿的裹脚布,狠狠塞住小四的嘴。也不管对方挣扎,几个人拖了手脚便拉了出去。剩余几个人速速取了床竹席,卷了巧儿的尸首运到后山草草埋了。 房间里顿时只余下沉思的二小姐和那个面生的丫鬟。那丫鬟轻轻唤了声“夫人?”,对方回神抬眼扫了扫、一见屋内空空、便问着“走了?” “是、走了。那咱们……”还未说完屋外进来个传话的丫头“夫人,爷在花厅您。让您速速过去。” “知道了,下去吧。”二小姐一挥手、理了理衣冠便携了丫鬟走了出去。行到花厅处、她立了立身、思索片刻、便软了身子、换了副哀伤的表情缓缓走了进去。 正在酌酒的张姑爷见来人,支开侍立一旁的下人。笑着伸手冲着二小姐晃了晃,对方会意、上前软软地握住他的手、戚戚哀哀地偎进怀里。 “夫人如何处理?”张姑爷一手轻轻拍哄着怀中人,一手拧起酒盅昂首喝下。 “终究都是我的家生丫鬟、主仆一场。不过是因着些赏赐、失手伤了人。一个已经没了、我实在不忍心让另一个也没了、、、那巧儿我自会好好安葬、至于小四、、、府里是断不能留了,我想安排伢子把她打发出去、夫君以为、这安排可好?”似是懒理这些闲散事情,张姑爷只是漫不经心的应了声、便若无其事地与怀中人调笑起来。 第4章 黄粱一梦肆 万籁寂寂、偶有虫鸣、也只越发衬的夜色空静无声。小四窝在柴房中,无神的盯着柴门。久久一串轻盈的脚步声自远而近,伴随着“哗啦”的开锁声,白日里那个陌生的丫鬟开门走了进来,神色平静的将一个布包袱扔到小四身边,顺势蹲了下来替小四解了绳索“夫人来让我带你走”说罢,便拉了地上的小四往门外走去。 一轮月色将赵府后门两个鬼祟的黑影拖拉的有些绵长,许是二小姐已经打点过的原因,二人一路畅行到后山的小路。 四下起了风、云遮了月、夜色越发浓的化不开,四周郁郁葱葱的树木,也因这天色变得张牙舞爪气来,风声一起、带来一串的呜咽声。小四有些心慌起来“这位姐姐,咱们还要走多久?这是去哪里?”那陌生的丫鬟一面警惕的四处搜寻着,一面压低了声音对着小四说着“从这里走离官道近,我将你送到官道你就自己走。那里有驿站、你可换匹马随你爱去哪去哪”说着便拉了小四急急往前走,行至一片阔地那丫鬟看了眼气喘吁吁的小四、便驻了脚让她歇息歇息。 小四靠在树旁喘息着看着走来的路,目力所及依旧漆黑一片。再望向前路心下一片茫然,当真是“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姐姐,你是谁?我从前服侍二小姐时,从未见过你啊?”那丫鬟闻言淡道“我是李鱼儿、也是府里做事的。不过离得远、你不曾见过我。” “李姐姐、小姐她、我还能回去么?” “回去?你还想回去?” “我是冤枉的!小姐会替我澄清的!我没杀巧儿!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分明好好的、忽然就、、、像是中了毒似的、” 正说着、不远处几声“哔啵”声响起,随着一串悉悉索索的脚步传来。惊得二人跳了起来。李鱼儿有些气息不稳的低声问到“谁?”那脚步闻言停了一停,并不搭话、复又冲着他们走了过来。微冷的山风拨开了云朵,月华披洒了下来。那越来越来近的人也就被照出个大概,小四并不认识此人、却听着李鱼儿轻轻松了口气。她恨恨地对着来人啐了一口“你倒是聋了、还是哑了?都不晓得回个话!” “姐姐,这位你是认识的啊?!”李鱼儿点了点头,对着小四笑道“认识的、这位是一会要送你回家的人” “姐姐,你不去了?不是要送我去官道么?”小四不明所以的看着李鱼儿似有惋色的走进自己接过包袱 “原本是由我送的,可看样子夫人似乎改变主意了”闻言,小四一惊。正欲开口,身后一股强劲的力道将自己束住,那丫鬟顺势抖开包袱撕下一截布条将小四的嘴封住,复又把从包袱中滚落的银两收到自己怀中起身站到一边“小四,你可不要怪我。我真的只是奉命行事。” 小四恐惧的挣扎着,她回头想看清那男人的样子,可似乎天总不如人愿,月色已然躲进了云里、想呼喊着乞求对方放过自己,出口却只有成串的呜咽声。似乎只有徒劳无功的挣扎,才能减轻此刻绵延不尽的绝望。 男人用力抓住小四的双手,抄起身旁的石头。狠狠的砸了下去,一阵阵选晕的疼痛止住了她所有的动作,恍惚间只感觉有人撩开自己的底群、褪下了亵裤。接着一阵撕裂的疼痛止住了她所有的思想,身体好似被抽空一般、麻木而茫然,为什么?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不明白?想不通?为什么? 身后的男人依旧无声的驰骋着、间或抖落出一星半点的喘息。小四木然的盯着一旁无动于衷的李鱼儿。久久,那男人低喘一声、浑身一颤、终于停止动作。抽身松开一动不动的小四,牵起她的腿看了眼那片触目惊心的红艳,对着漠然立在一旁的李鱼儿点点头低低一笑“还是个雏!” 闻言,对方只是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将怀里的银子扔到男人脚边说道“便宜你了!还以为这丫头跟巧儿那贱妇一样、到没想倒是个正经的。银子拿好可别丢了!好生送回我家、往后还要有好事、我少不了你的!”说罢、又走到小四的身边轻轻拨了拨对方被染得赤红的黑发、轻叹了口气、都是苦命之人、可惜跟错了主子、到底都是个死。“小四、你当真不要怪我。你那主子也不是个心善的、咱们同是下人、我会给你个好结果,将来转世愿你生在富贵人家。不用白白挨苦”说罢,李鱼儿看了男人一眼、便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男人看对方走的远了,也不言语只拾起地上还未系上的腰带挂在就近的树上、打了个扣、抱起地上几近昏迷的小四、挂了上去、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李鱼儿回到张府,便禀了二小姐“夫人,事情办妥了。”闻言,二小姐叹了口气“到底是我手底下人,但凡知足些、我怎会亏待。一个是这样、一个、、哎、、也是我对不住那丫头。” “夫人哪里话。对主子尽忠那是下人的本分。那巧儿是自找的,夫人倒底慈悲、让她死的干脆!再说小四在夫人面前揭发巧儿的事、焉知不是为了自己。前儿我就听说那小蹄子在回廊跟爷在一起,后来巧儿去了、三人纠纠缠缠好一会才散。晚上回来就向夫人告状、这事能不蹊跷?!只怕、、那小四也是个不干净的。如今让她替夫人挡这晦气,那也是她的福分。” 二小姐闻言、笑了笑、抬眼在李鱼儿的脸上逡巡了一番,也是个标志的!素指纤纤抚了抚妆台上的光华圆润的珍珠,有些怅然。半响,她拈起这枚珍珠便赏给了李鱼儿。旋即又嗟叹了一回,一径儿的慈眉善目。 *** 、、、、、雾、、、到处都是连绵不尽的浓雾、、、 小四不知道自己在这浓雾中走了多少个时日、、、只是五识不辨、浑浑噩噩、行行复行行、想不起从何而来、也找不出自己要从何而去、就在她以为自己将永恒归属于此的时候,一道声音隐隐响起“夜路长!夜路长!孤魂野鬼尽走忙!若遇生魂暂驻问:何死?何死?因何而死?要是冤屈,难见阎王!冤魂游荡、生魂见阎王!”小四循声而往,却莫名间走到了一座山脚下。场景似熟悉、又似陌生。此山巍峨高耸、山势险峻、山形方正似井、抬眼望去,山间青雾缭绕、瑞气隐逸。 可说来也奇怪!瞧这山上一片祥和、山下却是白骨森森。在这枯骨交错间竟生着些奇异的红花、花朵有花而无叶,花瓣似手托天、细细看去、花蕊之中竟有张形似闭目沉睡的脸、小四伸手、预想摘下一朵看个究竟。身后却无端生出一道声音来“孽障!何苦坏人修行!”这声音好似一道无形的手,一开口便扯得小四心底一痛、浑身一激灵。像是无端被压抑的故事、被人生生想要拉出来似的、一阵深过一阵的疼!她回身看去、只见一个老翁立在身后、那老翁慧目有神、方口阔耳、头上挽了道髻、俗衣外却又松松挂了件僧袍,半僧半俗、又道又僧、似痴若狂、满眼悲悯、分明陌生、却又似熟识。小四发声问道“你是谁?”那人闻言也不答,只指着地上枯骨里的花讲到“那是“赛黄昏”。又名“六欲七情八苦花”泛称“俗世之花”、这些个寻仙求道的,凡是六根不净、原灵暗淡无光者,都难抵仙山化为此花在此修行悟道。若得大智慧,他日原灵自会白日飞升。”小四有些惊讶,遂问老翁“那不知您是来此寻仙求道的?还是来变花的?”那人闻言似有怒意,盯着小四恨恨到“白白生了一双慧目,世心轮回不思归、只爱凡尘苦海游!”语毕,复又癫狂大笑起来“你道冤孽债清偿、万般好戏都散场!都散场哦!!哈哈哈”那老人一面说着,一面拉起洛华的手就要让他随自己走。却在这时、周身的浓雾骤聚、自雾中冲出一道恍恍惚惚的黑影来、那黑影冲着老翁便劈了过去,只将对方远远撵走才作罢。见状那老翁却是不惧也不恼,依旧笑嘻嘻地念着之前的话摇摇晃晃的上了山去。 小四赶上去想再问些什么,那幻影竟又冲着自己缠了过来、她一时躲闪不及、便被这东西拖进了浓雾里。 第5章 黄粱一梦伍 “夜路长!夜路长!孤魂野鬼尽走忙!若遇生魂暂驻问:何死?何死?因何而死?要是冤屈,难见阎王!冤魂游荡、生魂见阎王!” “公子,夜路漫长难行。您就别念这些话了”被阻断念句的人,是正瞎编的起劲的巫秉言是也!这人被打断了兴致,也不恼。只斜眼坏笑着盯着影道“我还道你是无所畏惧之人,没承想居然也是个害怕鬼神的!咱们一行四人、阳气旺盛。莫怕~莫怕~”说罢、还安慰似得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影无奈地瞄了眼自己的爷,再看看身旁安静走路的巫秉松、忍不住冲着赵恒投去羡慕的眼光、、哎、、、有一位正经的主子果然是极为重要的! 假装没有感觉到对方强烈的目光,赵恒忍住笑意问道“爷、前面就是余良镇了。咱们是先转道去百里家、还是先直接回暖阁休息休息?”还未等对方搭话、巫秉言闻言插口道“我倒想起一件事来、临行的时候听司司星君说苏思也是候选者之一、那这样的话她恐怕这会子也快到暖阁了吧!”一听“苏思”这个名字、一行人皆皱了眉头。非是此人貌丑令人惆怅、相反这人却是个标志的美人坯子、实在是其跋扈嚣张又泼辣的个性让人“只敢远观”。按照巫秉言的说法“苏思这样的女子。唯娴静时、似朵娇花。大凡一开口、金钗化泥埋沟渠!”,美人嗜“辣”,其实也可理解:生来富贵、惯养娇生、性子娇气厉害!偏偏美人还心属巫秉松、且一味认定对方与自己“心意相通”、奈何性子内敛羞涩、不肯严明。于是时有时无地、她便以各色方式暗示对方“处事须得果敢、勇武”、吓得巫家上下对其敬而远之! 巫秉松拧着眉看着一脸预备看大戏的弟弟,寻思着近期自己是否太维护爱弟、导致对方过于闲适了!正欲开口、忽得听见影一声惊叫。一行人停住脚步,循声看去。就见影指着官道旁的树林处嚅嗫着说不出话来。众人看去、远远地一片犬牙交错、林木密集中一道黑影在树林上微微晃动!月光暗淡、周围事物看不清晰,更分辨不清眼前是个什么物什、让人略微心慌。忽然那黑影震颤一下、发出一声微弱的声响、便直直掉到了地上。 “喝!是人!”巫秉言惊叫。 “公子?”赵恒见巫秉松抬脚就往黑影处走去,便匆忙跟了上去。见状、巫秉言立刻拖着影兴致勃勃地跟了上去“影,怕什么。去看看!都在了、你害怕个甚!” 影心不甘情不愿地被拖到近前,却始终不肯抬眼去瞧,生怕瞧出个万一来! 巫秉松初时看着晃动的黑影,猜想着许是哪家人路遇劫匪。或是心有隐疾,一时想不开,自挂东南枝了。到这会儿怕是已然凉透,原本想着不予理会,没成想居然绳子忽然断掉。不论巧合或是有此缘分,既然见之死生,必不忍弃之不顾。于是抬脚过去探祥一二,不论情形何如,都给他个结果也好! “爷,这人怕是都在树上挂了许久了。绳子都脆掉了!别理了,不如走吧!老爷还等着咱们去百里家通知消息了。”眼见影实在虚的紧,赵恒忍不住说着。巫秉言见状也点头附和,顺手拉了巫秉松就要离开。脚踝处却忽然一把被人攥住。惊的他大叫一声,顺带也将身旁的影吓的抓着赵恒跌在了地上。巫秉松迅速抽出火折子点燃,查看情况。就见地上的人头部血污遮面、看不清样子。上身胡乱挂了件外衣、两条腿沾满了污渍、气息若无、只那紧紧抓住脚踝的手宣示着该人强烈的求生欲望。 “死了么?”巫秉言几次三番挣脱不开脚踝处的束缚,便也顺势蹲下。盯着脚踝考虑是否采取极端方式、解救自己、正欲伸手、巫秉松制止道“还未、你别乱来!”说着,便伸手去替对方解开手。奈何对方求生心强盛、习武之人又不敢过大力气去掰开、竟这样一时僵住了。巫秉言急着冲地上的人叫到“诶!不松手怎么救你去找大夫!”说来也怪、话刚落音、那手便松软了下来。两兄弟惊诧地对望一眼。巫秉松上前解下对方的手,顺势扶了一扶。余光一不小心便从对方松乱的衣襟口看进了内里、是个姑娘! “哥?”因着巫秉松替自己解手的缘故,巫秉言只能看见对方的后背。见他猛然怔住,以为有异、便出口唤了声。巫秉松闻言应了应、便悉悉索索地将自己的外袍脱下、罩住伤者后、才唤了赵恒和影将其率先送去余良镇。 “你们将她送去余良镇、找镇上“存合堂”的喻义大夫替她诊治!我们随后就到” “是”见二人走远了,巫秉言问道“不知喻义能不能救得活、都这样了。” “别人难说、她就未必了!” “也是、这小子别看娇小、倒是真顽强!”闻言、巫秉松愣了愣。 “小子?” “是啊!哥没看出来!那人虽是个泥疙瘩,不过凭我多年浪迹粉蝶之中判断、此人必是个14、5岁没长开的小子!定是惹上那些爱走水路的登徒浪子、才落此下场!”说着、巫秉言还重重点了点头以作确认!扭头见巫秉松一脸似笑非笑,他有些不乐意了“怎么?哥不信?要不、咱们赌一回!” “哦?赌什么?”巫秉言寻思自己这回是稳赢了、便一脸坏笑地对巫秉松说“咱们赌若这人是个小子、那就由我去百里家送信、大哥独自留下在暖阁迎接贵人。反之就由哥你去~”说白了、就是不想过早遇见某位辣美人罢了。巫秉松看着对方一脸胜券在握的表情、眼里星光一闪、淡道“也好” “哈哈!好!那咱们击掌为誓!”说着巫秉言急急拉起巫秉松的手就击了一掌,还生怕对方反悔似得、击完掌便疾步走开。他一面想着哥哥与苏大美人的会面情形、沿途更是抑制不住地笑意盈盈。盯着疾驰而去的爱弟背影、巫秉松久久才漏出一个慈爱的笑容、旋即也抬脚跟随而去、步履越发轻快。 第6章 黄粱一梦陆 “余良镇”因为位置距离井山最近、周围多有仙芝灵草,也因此俞族人多聚集在此、杏林春暖之流繁多。也由于这个关系、宗族将祭选仪式的地点选在这个镇上。而暖阁就是“祭坛”的开启地。也由于这个原因每到祭选之日前后、余良镇尤为热闹! 街市间琳琅满目、求胜的符包、姑娘的饰品、各地的小食、举目繁多、目不暇接。其间尤为出彩、抢手的就属暖阁特制的各色样品,多数赶来凑热闹的人都争先恐后地抢买。不为别的、皆因为这些样品之中有藏有3张请帖。只要得到这张请帖者、便可获邀参加暖阁祭选之日的启宴。 据传暖阁之中不仅多有仙姿佚貌、梳云掠月者、更不乏堆金积玉、贤能异士。若能结识一二、必定获益匪浅。因此大凡暖阁出品之物、皆是炙手可热、买者如潮。 集市中一对主仆闲散游逛着,二人虽做男士装扮、却一眼能看出是个两个美娇娥。那小仆杏眼柳眉、身量苗条、娇小可爱。主子远山如黛、朱脣若丹、凤眼炯其精朗、一席利落的男装虽说窈窕、倒也英气!行止间尽是羡艳流连的眼光。“小姐、大公子已于几日前启程,算起来今日恰好可与小姐遇上。这大公子算的倒也巧、到的日子当差不差恰好就在小姐到镇的时间、您说这当真只是因为巧合么。说到底怕是大公子想见咱们小姐罢了!”那小仆一面四下逡巡、一面低声对着主子笑语。女子闻言扬眉一笑“秉松哥哥一向不善言辞、无需介怀。你可细细看好了,别一会跟秉松哥哥错过了!”正说话间、身后传来一道声音瞬间就令主仆二人拉长了脸“我就说怎么此处“熠熠生辉”了!原来是我们苏思苏大小姐来此“蓬荜生辉”了!” “小姐、那草包林大郎找这么也来了。”丫鬟低声说着。苏思闻言冷哼一声、转身盯向来人“林大郎、你来做什么?专程上街来丢人现眼的吗?生怕别人不知道你胸无点墨!也不怕你老子把你绑回镖局再痛打一回!”林家与苏家历来有生意往来,苏思与林大郎也是自小就相识的。可惜苏思打小就不喜欢这个不学无术的浪荡子、反倒是林大郎倒是自小醉心对方,一有机会就大献殷勤、却每每弄巧成拙!如今苏思恋慕巫秉松、林大郎更是急火攻心、召集全院上下想办法、势必要将美人的心拉回。在苦死几日后、一个仆从对其出了条顺势而为的“妙计”! 今日林大郎一改往时利落的劲装打扮、换了身青衫、握一把折扇、星目灼灼地盯着苏思。苏思一见对方的一身行头、更是疾言厉色地吼道“你这个优孟衣冠的憨货!还不快些把衣服给我脱了!你这是偷了秉松哥哥的衣服?!无耻!!你快些给我滚!”说着,就要冲上去将林大郎的衣服扒了。身旁的丫鬟眼疾手快、迅速将苏思扶住“小姐、此刻不易动怒!若是遇到大公子可怎么办?”苏思闻言、立时住了手。恨恨地瞪了眼对方,说了句“不许跟过来”在未引起更大的骚动钱、便携了丫鬟快快走了开来。徒余林大郎楞在当场、他默立许久才转首冲着手下人问道“优孟衣冠、、是个什么意思?”见手下人均木然摇首、他叹息一声“我的心上人怎么吃这么多墨水……哎……”叹息着他忽而想被骂的原因、生气地执起扇子、冲其中一个手下敲去“看你个小崽子出的主意!什么喜欢巫秉松就是因为那身行头!我倒是也穿了一样的、怎得不见她喜欢我!臭小子!害我又被骂!”被揍的小子被揍的没奈何了、只得伸手抱住对方的手急到“主子听我讲!女主子虽是骂您、可您没发现一个好现象么?您不觉得女主子今天对您讲的话比平时多了?您平时不穿这身行头、女主子对您那可都是爱答不理的啊!”闻言、林大郎停了下来、意有所思道“你说的也对” “可不就是么!所以说这是好现象!主子您只要坚持穿!天天儿穿!不仅穿!还穿在女主子面前转悠!终有一天、您就能把女主子娶回来!”林大郎听到这、不过一个傻笑的空档,却已是将自己与苏思二人百年之事都已想好。“所以说、主子!咱们只要想尽办法弄到暖阁的请帖、就可以时时穿在女主子面前看了!” “说的好!来喜。快!快去想办法把请帖给我弄回来!顺便再买几套巫秉松一样的衣服来!” “好勒!那主子咱先回去、从长计议”说着、主仆一行人也掉头往回走去。远远地还传来林大郎的傻笑声和话语“诶!来喜!你说我跟苏思的孩儿应该取个什么名儿?叫林大浪如何?” “不错!不错!大浪!大有波涛汹涌的气势!” “嗨!可以啊!你小子还知道波涛汹涌这个词!跟谁学的?!” “嘿嘿!春华阁小翠教的。” “有前途!” “多谢主子夸奖!” **** 小四觉得浑身无力、口干舌燥,全身无一处不疼的。浑浑噩噩间隐约听到身边有人声,她开口呼唤想着哪位行行好可以给自己一口水。细微破碎喑哑的音调从自己口中传出,引起了身边人的注意“公子,她醒了、、” “恩?我看看。”一道悦耳的声音传入耳中、、是谁、、小四艰难的睁开眼向声源看去,一道青色的轮廓由远至近、恍然中、那轮廓从青又转为浅白、轮廓的主人也由模糊到清晰、、、两弯高挑的剑眉下嵌着一双顾盼神飞的灵眸、唇角微勾似有十足的兴味、饱满的天庭中华光略显、隐含富贵。 “你、、、是谁?”小四艰涩的问着。巫秉言笑眯眯的回道“我?巫秉言。” “是你救了我?” “额……也可以这样讲。”小四闻言昏然颔首、只在沉睡间默默记住了恩人的样貌与名字。 “咦?怎么又晕过去了!喻义、你医术欠妥啊。”眼见对方又晕过去,巫秉言冲着外堂正与巫秉松闲叙家常的喻义叫到。对方闻言,秀眉淡挑、鹿眼含嗔、一抿粉唇、将云袖甩了老高、冲进屋内、细声细气地骂道“憨货!你倒是受这么重的伤不休息,睁眼就生龙活虎一个我看看!胆敢质疑我的医术!”巫秉言闻言也不恼、嬉笑着吃了对方一记香后、方才不正经地回话道“我这不是嫌你同我家兄长叙话忒久不是~~俞神医切莫动怒!当心气坏了你的身子!”喻义平素就因生的阴柔,总爱受些浪荡子的调戏。也因此、他最是受不了谁的轻薄、一见对方这般轻佻无状、顿时气得跳脚、劈头就要打将过去、奈何身体薄弱、也不见得那“登徒子”怎么动作,转瞬就跳到了门外。就在巫秉言举势要去之时、一枚果核轻巧地封住了对方的穴位。 “喝!又来!” 巫秉松闲闲地拧着帕子擦过沾了果汁的手、上前扶住还要攻击的喻义、替对方顺了顺气道“喻兄、你何苦同他置气。”说罢又颔首指了指床上昏然的人问着“喻兄、似她这般、几时能好?” “伤筋动骨一百天啦、她这样的……怕是大半载有得熬罗~~哎……也是个苦命丫头。” “丫头?喻义!你怕说他是丫头?难道不是小子?”喻义闻言斜眼瞅了瞅巫秉言,哼声道“影、去药房拿些眼药来给你主子。”对方闻言大惊!想着自己跟哥哥的赌局,再想想苏大美人、也懒管自己现在正以金鸡独立的姿势钉在门口吸引来往过客驻足探看、立时冲着影叫到“影!快快进里屋扒了那小子的衣服看看!屋里人都不辩雌雄了!分明是个小子、怎么都说是个丫头!!”影闻言叹息,约莫也能猜到自己主子又干了搬石头砸脚的老行当。 “主子、那真是个姑娘。” “喝!!当真??!” “千真万确!” “莫不是你眼花了?或者是喻义这里有什么幻草之类的东西!” “主子、是真的!”巫秉言的脸色有些发白、额际略微渗出些汗来,也不知是因为钉的太久、还是预想到未来数日与美同乐的美好光景而激动。 第7章 黄粱一梦柒 喻义见状幸灾乐祸地冲着巫秉松问道“怎么?这二傻子又干了什么好事?” “他以这姑娘的性别为赌注、赢了谁便去给百里送信。”喻义有些不明所以“他这是因为没能去给百里送信而懊恼?这小子几时这般热情的”说着、他扭头细细盯着巫秉言,似是要从对方的单脚独立中领会些许“数日不见”、与别不同的热情来。旁听许久的赵恒,恍然道“苏小姐到镇了”。 一语惊破梦中人、喻义闻言抚掌大笑“哈哈哈!我当是谁了、原来是苏大美人。难怪、难怪!今日一早那苏大小姐已经来过我这里了。我听说巫大公子紧赶进镇、就是因为思念娇娥心切。美人为不负相思意,专门来此助君成就佳缘。” 巫秉松无视喻义不怀好意的微笑、以及屋内另外二人饱含同情的眼神,他揉了揉跳痛的额角、尽力舒展了下九曲眉心淡道“我先去百里家、言弟留下迎客。”说罢就要离开、喻义这才想起内屋中人、急忙叫住对方“那屋里的人怎么处理?” “待他醒来、若是有家人、就送回去。若是没有、、、”他略微深思道“暂时送去暖阁养伤吧。好了以后、何去何从皆由她定。”语毕、驾了轻功,几个闪烁间、便没了人影。巫秉言好笑地看着落荒而逃的大哥、想着想来淡定的人居然还能有此一面、对于苏美人不由生出些敬佩心情来。喻义笑看已被影解了穴的巫秉言说着“你不逃?万一一会美人来了,找你要人。你可怎么办?” “怕甚!反正找的不是我!诶~喻大夫。我记着你家后院埋了几坛好酒还没挖出来喝了、咱们今天挖出来好好尝尝。我前段时间被禁闭、好酒都没尝到酒肉味了”说着、巫秉言笑的一脸鸡贼得搭着喻义往药馆后院走。 小四再醒来时已是深夜、门外的巡夜人敲了几遍。她有些茫然四顾、四处皆是陌生。似乎是被救了、白日里的人、、叫什么?、、、啊、、、巫秉言!她的恩人。外间隐隐传来阵阵笑语、小四偏头隔着厚厚的屏风、想细细辨别些什么。里间的门被轻轻推开、一股药香裹了淡淡的酒香弥散开来。小四转眼想看看来人、恰好便同端药进门的巫秉言绞了眼神。黑白分明、纯澈中含着坚毅、不会太幽深、看久了却徒然生出一份安心来。小四想一定是这药味强化了对方带进来的酒味、不然怎会单单看了看眼睛就醉了。 “咦?你醒了?怎样?可还觉得渴睡?”巫秉言见对方转醒笑道。小四闻声缓了过来、立时作势要起身拜谢“我好多了、多谢恩公!”巫秉言一面将药放在床沿、一面止住对方的动作“别起了、举手之劳、无需行礼。” “多谢恩公!救命之恩、结草衔环也难报答万一” “无需这样这样客气。别一口一个恩公。听着忒难受!我一向不拘这些、你就叫我巫秉言吧。” “是!巫公子。” “把药喝了吧。你叫什么?家住哪里?我好安排人送你回家。”小四一愣、捧药的双手一僵,许久才黯然回道“我没有名字。家么、、也是没有的。”巫秉言闻言默了、细细打量了下对方细弱的身体、初初救起时浑身泥污、雌雄莫辩。如今稍微收拾干净、倒的确是个白净的小姑娘。这样小就遭逢此事、想来是有隐情的。既然前尘难忆、自己也就无需多问。“既如此、姑娘有何打算?” “我不知道”很久、小四回道。 “我倒是有个去处。姑娘若不嫌弃,暂时先去那里养伤吧。待你大好了、何去何从你自己再做定夺。”像是黯淡的夜色中、上了两点烛光。小四昂首感激地盯着对方,嚅嗫半晌才哽咽开口“多谢公子!” “不过你也总不能没有名字吧” “名字”小四垂首想了想、小四这个名字也不过是当年丫头婆子们叫着顺口、随意叫的。何况同过去有关的只字片语、实在不想再有联系。“恩公替我取一个吧”巫秉言看着眼前的小女生、有些为难。正欲抬头细想,却看到床头上挂的花篮中、一瓣花轻悠悠地飘落而下。“那就、、洛华吧” “洛华?” “是啊、洛华。似那浮萍,无叶无根。像极了你” “好。就叫洛华。”语毕。好似生命重崭一般,她冲着巫秉言轻松一笑。对方一愣,有些呆。想不明白这分明狼狈的笑容中、怎会这般璀璨好看呢?! 多年以后,洛华再忆往昔。心上却好似寒风乍起、掀尘扬石。或者从一开始、一切都以这名字一般写下定局。 “存合堂”今日异常热闹!还未待开馆迎客、大门就被“砰”的一声踹开、伴随着连串迭声的焦灼呼喊、活似一场“千里寻夫”记上演。“秉松哥哥!秉松哥哥!你在哪儿?思思好想你!”“苏姑娘、别着急。秉松并不在我馆中。”喻义循声自后堂而来、盯着美人身后破败的门、再细细看了看美人的脸、确认没能看出一星半点的愧疚来。又道“苏姑娘、秉松昨日是来过小馆。不过因为急于拜会百里家,因而先行一步。我虽知晓姑娘你“望君心切”,可也无需将此心意传达给小馆的大门、这夜深更露重、在下身弱不好总经风雨。”闻言、美人冷哼都懒得施与。只将一双美目在小馆中逡巡“珠儿、赔他一把金瓜子。让他把破门换换,别不小心挡了秉松哥哥的脚。” “是”立在身后的丫鬟乖乖自怀中掏出一个金丝荷包来、自里面抓了把金瓜子凉凉地递给喻义。对方见状也不恼,依旧笑眯眯地接了东西、迭声道谢。苏思见外堂的确没人,便也不理会直接就往内屋走。刚绕过前厅、还未进内堂,便看到一抹熟悉欣长的身影。还没来得及呼唤、就见对方开口“哟哟!苏美人来了。可不巧了、我家大哥不在馆中。” 第8章 黄粱一梦捌 “巫秉言!为什么在这的是你??”一听那流里流气的纨绔声线、苏思原本笑容洋溢的美目瞬间垮了下来。她抽出腰间混了金丝银线的鞭子狠狠地在空中呼啸了几圈、便冲着巫秉言门面招呼过来。一面还厉声质问道“秉松哥呢?真去百里家送信啦?何时回来?为什么你不去?每每有事、都让他来!”虽说眼前是个悍妇、不过到底是个女子,巫秉言也没怎么应付对方的攻击,淡然地扭转闭闪,还似太闲适地取过廊前的鸟食,投喂挂在树上的鹦哥。反观苏思,却已是香汗淋漓,脚下虚软了。 “呼!呼!你!可恶!”苏思累的停下了来,一旁的丫鬟立即上前扶住对方并递上一杯香茗解乏。苏思挥开茶盏狠狠盯着喂鸟的巫秉言说道“巫秉言、你难道不觉得愧疚么?这样劳烦秉松哥。他都已经够辛苦了,你为何还要这样拖累他!我若是你、必定速速退出这次的继选仪式!” 闻言、巫秉言挑眉一笑。问道“听苏小姐的意思,你此次前来参式、不过是为了助家兄一臂之力?而非想要求取下一任宗族之长位?苏家何时如此大度、肯舍己为人?” 苏思深深呼了口气,平复了一下气息。冷哼一声“哼!你倒不笨。我自然是为了秉松哥而来。倒是你!因何参式?你心里很清楚若是为了你,秉松哥决计不会尽力而为的!或者、、”她顿了顿、双眼一亮盯着对方叫到“或者你也是像我一般!为了协助他!?若是如此,你倒不算太混账” “哎……美人莫言!如你所见,我乃一届混账!没准儿我还是个渴望权力的混账了!”言罢。巫秉言笑眯眯地看着又待发作的苏思又道“苏小姐误急。横竖启宴还未开始、若是苏小姐待我好些,没准儿我这个混账改变主意也不一定啊!” 苏思一听,松开握鞭的手。许久才勉强憋出一个没有笑意的笑来“秉言,你莫怪!一路舟车劳顿辛苦、我吩咐珠儿伺候你?!”巫秉言笑嘻嘻地,走到苏思的面前。盯着对方哭笑不得的脸、由衷地感叹道“哎呀!美人扭曲了,也是难看的可以啊!”说罢、大手一挥走了出去。懒管身后美人是否气焰冲天。 洛华躺在床上听见屋外喧哗争斗、心知其中必有恩公。虽然忧心异常、奈何身体依旧未能恢复,虚软万分。挣扎半晌不过勉强抬起半个身子、起身时不小心还碰翻了床边的药盅……破碎声引起屋外主仆二人的注意,苏思看着丫鬟问道“那里面是谁?” “听说是巫公子他们带来的人、是谁喻义未言明。” “巫家带的、、是秉松哥?还是那个混账小子的?” “这个、、奴婢不知。”闻言丫鬟埋首回道。 “废物!”苏思狠狠瞪了对方一眼、推开她走进里屋、预备探个究竟。 洛华倚在床边、隔着屏风便看见一抹窈窕的身影走了进来。隐隐间一股牡丹花香、随着对方的由远至近弥散而来、愈发浓烈。那香味虽然厚重、却并不粘腻。就这样、洛华生平第一次见到到了苏思、一个美的极为鲜明的女子。似那牡丹花香、咄咄逼人。分明跋扈、却并非真的那般使人厌恶。可惜有些味道,总是到了闻过了以后、细细体味、方能明白。 苏思有些警觉地盯着床上看起来异常虚弱的女子。虽不顶美、倒也十分可爱。鹅子脸、柳叶眉。杏眼含春、波光隐隐。樱唇虽说因为虚弱、引出七分的莹白。不过也因着这股羸羸弱弱、纯然无助的劲儿。大凡是个有血性的七尺男儿、乍然一看下毕生出万分的怜爱之心。而这恰好却是自己没有的!她不由地厉声问道“你是谁?怎么来的这里?谁跟的谁来的?秉松哥还是巫秉言?” 洛华还未从对方绚丽的外表中晃过神来、又被对方咄咄逼人的气势吓了一跳。不由呐呐道“是、是秉言公子救的我。我、、是洛华。姑娘是?” 苏思闻言松了口气“我是苏思!原来你是那混账小子带的人” “恩公不是混账!”一听美人诋毁自己的恩人、洛华有些激动。挺直了身板叫道。 “你喜欢他?”苏思见状倒也不恼、淡淡地盯着对方一会问了句。 “我!我!我不是!我只是!”洛华被对方的直接,吓得慌了。原本就虚软的身体,顿时撑不住又倒回了床榻上。苏思见不得对方太柔弱的样子,不耐烦地上前扶住她“喜欢就是喜欢了,有什么好遮掩的。大方直接面对自己的心意,有何好羞愧的!真是蠢得可以!” “不是的!我!”倚在美人怀中,洛华有气无力地想替自己分辩几句。反复数语后,才埋首羞愧地说道“我不配。” “笑话!在我苏思面前从来就没有配与不配之说。单就在你配不配的起你的心!若是心意喜欢,那就去争取!说什么配与不配!你既喜欢,就要想法将对方的心也取了来!独独躲在角落里黯然神伤,有何意义!” “可是、、我只是担心。若这份心意只是徒增恩公的负担与烦恼。那……我又何必让他知道。”苏思有些冷然,狠狠盯着眼前这个看起来分外懦弱的女子。咬牙道“你怎的这样蠢笨!若是担心成为负担,那就努力作为对方的习惯出现啊!” “习惯?”洛华有些不明所以,秋水横波、两眼迷惑地盯着苏思。苏思因着这个眼神,莫名生出一些没来由的自豪来。似是交代徒弟的师傅般讲到“对!习惯!要时时出现在对方面前。同时要学习未来作为主母的一切技能!更要懂得善解人意!若是发现对方心动害羞、不肯言明。就要制造机会让对方水到渠成!明白么?” 洛华近乎崇拜地看着苏思“苏姑娘好生厉害!” “那当然!你要是真同那小子在一起了。往后还得称呼我一声“嫂嫂”了!”洛华一听恍然大悟!“原来苏姑娘心属大公子!姑娘生的如此美艳,大公子必定倾心!” “我倒是不怕他不动心。不过最近总是没能见到人,心里很是不舒服。”苏思闻言、俏脸瞬间打了层薄霜,有些落寞地说着“不过都怪你男人、也不知道成人之美!好不容易有机会见了,偏偏又去了百里家。真是的!” 洛华彻底被苏思的一句“你男人”给僵住了,身子都烫了起来。对方倒是没怎么发觉,依旧自顾自的说着。“往后若你们真在一起了,千万记着拟点家规!免得以后祸害人!” 第9章 黄粱一梦 玖 “苏大小姐、您吓到我的病人了!”喻义凉凉的声线打断对方的自说自演。苏思狠狠的瞪了眼对方,扭头瞅了瞅浑身僵硬的洛华说道“喂!我是苏思!记住了!往后我罩你!若是有人欺负你,就告诉我、取他的性命!”说罢、在对方无限的呆滞中挥鞭而去。 喻义笑盈盈地端详着呆滞的洛华,刚刚二人的谈话自然是被自己听见了。不过倒也奇了、这个看起来乖巧可爱的小女子,居然会喜欢上巫秉言那个浪荡子。实在可惜了!往后只怕是有的哭的了。 洛华是在苏思大闹医馆后的第七日方能起身活动的、在确实了她可以上路后,巫秉言便赖了喻义馆中最好的一辆雕花青榆木马车预备动身去暖阁。 “你这泼皮无赖!横竖我馆里最值钱的也就这辆马车了、还要被你赖去!你干脆把我这“存合堂”也一并搬走得了。”喻义盯着正指使影收拾马车的巫秉言骂着,对方闻言依旧笑嘻嘻地晃到到他面前。撩起衣袖闲闲地替他扇着凉风宽慰道“喻兄莫恼!所谓医者父母心、那丫头还没大好,总不至于让她这一路太过辛苦啊!车么、就是用来坐的。你一天剖腹藏珠似的藏着掖着,岂非暴殄天物了些!如今时节、蚊虫众多、你也知道去暖阁必是要经过“井元桥”的,那方脏东西尤为繁多。有你这个车,能省好些麻烦的。”喻义闻言、略微思考片刻便也没再说什么。他这个马车、其实最贵的不在于木料、雕花功夫上。而是这些木料之中、上的一层底漆。这底漆中是混了“井山”下的枯骨做就而成、据说这些枯骨生前都是有些修为的出世之人的,死后虽化白骨但灵气依旧。不过因为逝者修为的参差、灵气会因之而有所变化。修为高深的、灵气华为一朵花。返之则随着时日久远、枯骨慢慢转为莹白似玉。而喻义在这底漆中混的,就是后者的骨渣。上了这种漆不仅蚊虫难近、一般的灵异、阴寒之物也是退避三舍的。 暖阁位于镇子的最东边,要过去必然路过“井元桥”。“井元桥”是位置距离“井山”最近的地方,桥下的河水也是自山上径流而出。水流一半儿清、一半儿玄,却并不交汇融合、各不相干地从桥下游走而过。桥两岸的风景也是极为旖旎的。春季柳绿桃红、百媚千娇。夏日苍翠欲滴、姹紫嫣红。秋色明净若妆、横林红叶。冷冬梨花漫漫、傲雪红梅。四时更迭、景致宜人。也因之此处白日里游人墨客如织,却从无人敢欣赏此处夜色。大凡夕阳西下、“井元桥”附近绝无任何人息。若问原因、多半是因为日落下山后,附近多有妖异之事出现。 “听闻那里最为诡异的,当属桥西林深处的一颗百年老柳树。那树身黑如墨玉、就连枝叶也是玄之又玄。每到夜幕西沉、那里总有异声。或嘻笑、或吟哦、有时好似宴客聚会、笙歌燕舞,有时又好似白事祭奠、哀嚎悲戚。若跑去看,却是什么也没有的。” 听着影的解说、洛华心里有些发毛“既然这样诡异,咱们何不绕路走?或者专挑白日里赶路?我听喻大夫说那里不是有个“井元驿”,可供休息么?” “姑娘有所不知。一则这条路是去暖阁必经之路,这段路程至快也要两日。其中必是有一夜要在附近度过的。二则对于继选人来说,这也是一个考验。若是避之不过,主子是会被淘汰的。不过,姑娘莫怕。只要你在这马车之中、大可诸事放心!” “就是!一个姑娘家、躲车里就好了。怕甚!那林子里的驿站,环境不仅差!还尽是些旁门左道、邪门儿歪道的人聚集。你一个小丫头可别往那里凑,不然难保不出事。我听说那里总有些好吃嫩肉、好养小鬼的邪术师。女子幼孩莫近。”马车中、一身于己不符宽袖青衫的林大郎,大刺刺地靠在马车中闲闲地插着嘴。一大清早对方拿着暖阁的邀请帖、死皮赖脸的爬上马车就不肯下来了。洛华本就身体未愈,听闻对方的话。原本就莹白的俏脸,顿时吓得满面凄惨。巫秉言见状,瞪着林达郎说道“我说林大郎。你不是应该去赖苏美人的车么?跑我这里来是几个意思?”巫秉言对林大郎是很不屑的、喜欢苏思也就算了、还被对方呼来喝去毫无尊严。实在让人嫌弃的打紧! 对方闻言理直气壮地回着话“巫秉言!我那是怕你路上欺负人家小姑娘,专程前来防止你犯错误的!咱们认识一场,总不能坐视不管吧!?所以我才没去找我娘子的!”说着他下意识揉了揉臀部,不好意思明说自己其实已经找过美人、可惜下场很惨就是了。“反正你们地方也大、加我一个也不亏。我可是受邀之人,待客之道懂不?你这样是不对的!要热情!” 巫秉言连冷哼都懒得给予“娘子?人答应了么?你都提了不下百次的亲了,哪回不是被拒之门外?!你也好意思讲这话,我看你这回怕是也被人踢出来了吧!” “哼!你懂个屁!这叫情趣!”有些口渴、林大郎坐起身捞起茶壶、忽略茶盅、四下找着“杯子”。洛华见状想了想,便将自己备用的药碗擦净了递给对方。 林大郎感激地接过,他是真心觉得水是用来解渴的。用些喝酒的小盅子一来二往地喝,实在是折腾人。只见他提壶倒了满满一碗茶水,在巫秉言一脸“有辱斯文”的表情里、咕嘟几口将其灌下。复又舒爽地躺了下去,扭头跟洛华聊着“诶?丫头你叫洛华吧?” “是的,林公子” “你是第一次过来这里?” “是的。林公子是这里的常客?” “押镖的时候,也常路过这些地方。再绕过前面的路,就到了“井元桥”界内了。乘着日头还没落下,你可以下去游赏看看。景色的确很美的!” 闻言,洛华掀起车帘往外看着。她尽力从两面稀疏的林木中、寻找出一星半点的特殊风景。马车行进的道路越发窄小,崎岖。说来也奇、就在一个转弯的空档,马车沿着山绕过遮在路边的枯树杂草。眼前忽然豁然开朗起来! 第10章 黄粱一梦拾 不知是哪里的神来之笔、画就的一幅碧水青山水墨图、且不就近、单截了远景就已是惬意非凡了。远望山峦重叠、山势起伏有序、好似一笔勾勒、绵延平顺。只在正东方乍起一道苍劲笔直的墨笔、简单地勾出了一座高险方正的山、好似君王般、俯仰群雄。黛青的山腰仙雾缭绕、见尾不见首。又似佳人含羞、犹抱琵琶半遮面。 洛华有些痴了、呆呆地指着那山问道“那里可是住着神仙?” “据说那顶上的确住着仙人了。每年去那里求仙问道的多不胜数,不过大多都失望而归。”巫秉言见着洛华一脸神往着迷的样子,笑道“难不成你也想得道求仙不成?”林大郎一听,立时接口说道“丫头、那地方可不是个好去处。我押镖时常听那“井元驿”里的歪嘴道人们说,那地方可邪门儿了。去的人多半见的都是幻像、那幻想千变万化、吸人精髓。常人不出半个时辰、必定血肉尽失、徒余枯骨。只有那修为高深的有缘人,方能见到那山的实景。你想想、单单见山都这样难、上山求仙更是难于登天哦!你我这些个打小都没持过戒、打过坐的,还是乘早打消这个念头的好。” 洛华闻言方才缓过神来、扭头问着“这山可有名字?” “有哇!就叫井山。”井山。洛华低头反复回味了一下“井山、井元桥、、是尽缘放得清净的意思?”巫秉言闻言一笑“你这解释可就过了、这名字不过是因为井元桥下的水是井山而出,而这水又分清玄两种颜色、玄同元、因而叫做井元桥。” 说罢、他又抬手掀起车帘指着眼前的柳绿桃红说道“别光顾着远方、你看看眼前的景、也是美的。”洛华顺着对方修长的手看去、一时被着满眼的花团景簇惊呼一声。“要下去看看么?” “恩!”洛华开心的点头。 太阳渐渐西沉,车外游人也已经开始少了。剩下些留恋来往人等,也都在收拾行装、准备返程。大片的桃林柳树、温婉如少女般侍立在各处。地上满是柳絮与落花、洛华走到一株硕大的桃树下仰面痴痴地看着。繁花错落间、一星半点的夕阳破碎而下。一阵风起、满树摇曳。花瓣像是喝醉了的红粉佳人、打着圈儿地飘散而来。混了火焰般的柳絮也随风飘摇、直暖人心。 似是被着漫天的柳絮落花烫了心思、她举着双手开心地掩住俏脸,由衷的赞叹“真美呀!”说完、忍不住又咯咯地笑起来。笑着笑着她放开双手也似喝了酒般的、在树下打起圈儿来。过往种种不如意,像是被这情形完全冲散了去。巫秉言在车上看的有些呆、忽然发现这小丫头笑起来似乎极为好看。以前不是没见过各色美人儿,可是笑起来像这样纯然天真的倒是第一次遇。不知怎得、自己竟因这个笑而没来由地觉得心欢。林大郎吃着茴香豆、贼兮兮地看着巫秉言出神的侧脸。许久坏笑地伸脚踢了踢对方“诶诶!想下车速度。光瞅能瞅出个啥!” 巫秉言看着眼前这双嚣张跋扈的脚、瞬间觉得自己的手脚需要活动一下。于是心随身动伸手就冲着脚主人的面门劈手而来!招招落狠。 洛华有些震惊地盯着那异常晃动颠簸的马车和立在马车外面喂马、一脸我不存在的影问道“这是、、在干嘛?为何会有乒零乓啷的声音?” “武义切磋” “额、、打架?” “不是的、是切磋。” 马车内的林大郎显然处于下风、青衫上已有多处鞋印。酣战中、林大郎灵机一动迅速抄起茶壶洒向巫秉言。就在对方躲避之时、他迅速找出破绽,预备愤然反击之下。忽然腹部一阵波涛汹涌的翻腾感呼啸而出、紧接着一阵连环茴香屁在略显窄小、封闭的马车中蹦然响起、平地一声雷!连车外两人都惊了一跳、以为是谁内力过猛、失手将马车打穿。二人正欲回身检查车内情况,两道身影迅速从车中窜出。轻功之快,令人叹为观止!影有些感动、单就刚刚那一跃而出的功力来看,自家主子的武义终于终于有所进步了。 “你们没事吧?”洛华担忧地看着脸上青白交错的二人,回身预备上马车取些茶水来给二人压压惊。巫秉言恨恨看了眼林大郎,对着天凶狠地吸了几口气。见洛华要上马车,迅速喊到“洛华!别动!别碰马车!离那远些!”洛华闻言一怔,惊讶地看着对方。 “你别接近就对了,都离车远些。咱们在林子吃了午饭再进去”说罢,折了几根柳枝。灌了些真气打出去,将马车门窗都钉开通风。“影、你护着洛华。把火生起来、我不回来不要上马车。” “额、生火这种事还是留给我的好。这可是我的拿手绝活!”林大郎干笑着预备往影的身边凑去,巫秉言揪住对方的衣领便往密林深处拖去“林少爷严重了!这种粗活不劳您费心!还是随我打猎去吧。” 二人再回来时,已是黄昏将近。林大郎一手拎了只洗剥干净的兔子,笑眯眯地挨着洛华坐下。火光隐隐间、对方的脸上隐约有个脚印。洛华见着两只兔子问道“车上有盐巴、这会可以上车去拿么?” “别。”林大郎制止,拿出不知打哪儿摘下来的蕉叶放在地上。从怀里又掏出一个蕉叶包裹的东西,层层打开后赫然漏出一大块蜂蜜来。他拎出蜂蜜将两只兔子里外涂了均匀,又用干净的蕉叶层层包裹住。和了些泥、封住周身。移开火堆、在原地里将两只兔子埋了进去、再将火堆移回。动作娴熟、没有一点公子哥样。看得洛华与巫秉言惊讶万分。 “怎么?”林大郎抬头看着眼前一派惊异的眼神奇道“我哪里有什么不对?”巫秉言伸手拨了拨火回道“到底还是有些用处的。”林大郎一听、立时扬高了鼻息哼道“你当人人都像你似的、除了会些个酸诗迂句、喝个茶用还假模假样的用酒盅盛外,一点生活常识都没有!还嫌我粗鄙。”巫秉言闻言,扬指笑道“林兄多虑了、我的迂加上你的粗。不恰好“雅俗共赏”了。这才是好的。大凡文章、事物,都要有个艳雅持平。缺了、过了,就都少了些意思。”说罢、他抬眼看了看天。转首命影自车中取了存酒来,并不拿碗。仅只提了三灌与林、影二人分了喝将起来。少时、林大郎将烧熟的兔肉掏出,掀开蕉叶一股浓密的甜香、缠了肉香,只引得人食指大动。他撕开一只兔腿,递给洛华“病着的人,需要多补补。多吃些,还有了。”洛华也不客气、道了谢接过兔腿,心中温暖异常。好似十几年的孑然一身里、竟徒然遇见了亲人。她张口咬了块兔肉、很甜很暖,味道浓烈地让人忍不住泪意盈盈。“怎么呢?”巫秉言见她有异,轻声问道。“没事。被火苗熏到了。”洛华嘻嘻一笑,假意昂首擦汗地掖了掖眼角。回首不经意间,扫了眼四周。发现夜幕早已降临,林子里似乎比白日不同许多。一丝风都没有、静的感不到一丝一毫的生气。白日里的姹紫嫣红、全被黑墨厚厚的泼了几层似的,连影子也没有。不近不远处,又好像多了颗更加粗壮的树来。白天、、有见到这么粗的树么?洛华有些犹豫,许是一直都有自己不曾留意罢了! “丫头、吃呀!怎么?味道不好?”林大郎见洛华一直不开口吃肉,以为自己手艺退步。拿了块肉吃了,没变啊!味道一如既往的好!“你可别是一口就饱了肚子啊!”洛华被对方一叫,转移了注意力。她笑着又拎起兔腿大口吃起来“好吃着了,林公子的手艺真是不错!” “那是!你就别叫我林公子了,听着怪。叫我林子哥好了。” “是、林子哥!你喜欢苏小姐?” “你见过她?” “恩!是个拔尖儿的美人儿。”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看上的!”洛华眼见笑容满面的林大郎,有些犹豫。不知对方是否知晓美人儿的真实心意,纠结自己是否要告诉他。 巫秉言见着谈笑风生的两人,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儿。他轻巧地将地上的枯枝沾了点酒水放进火里、便闲闲地站起了身子走到二人中间,硬生生地插了进去坐下。“巫秉言!你是想干嘛?!坐的好好的,挤这里来作甚!?”巫秉言抱过酒坛,淡道“那边火大、总溅火星。” 洛华早被对方的靠近,搅晕了神魂。鼻息里全是对方的酒香,两人似乎第一次这样靠近。肩膀都是抵在一起的,亲密的好像夫妻一般。夫妻?轰!洛华脑子瞬间被自己的想法炸红了脸,一个未出阁的女子都想些什么不害臊的东西。实在羞煞人也! “巫秉言!你还不离丫头远些。你看把人热的!脸通红!”巫秉言闻言扭头冲对方看去“怎么?很热?”洛华埋首嚅嗫道“没、没很热。”巫秉言有些惊奇的发现,原来洛华的脸红起来也是极其好看的。但偏偏对方总低着头,不让自己看得全貌。他有些不甘心,一股子执拗劲儿生起。她要扭脸低头,他就偏要跟着看、总能有个时机将她全貌看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