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游山 盛夏的山间,砌青叠翠,鸟语花香。一条清澈的小溪沿着山沟在沟底的青石上勒勒流过,当季的暑气仿佛已被这小溪一丝一丝地抽出了山外。站在山谷之间,看着这满眼的翠绿,呼吸着花草的芬芳,耳中听着小溪流水发出悦耳的轻响,清凉的山风徐来尽入怀抱,让人感到分外的神清气爽。 苏飞是跟着公司里的几个同事来山里玩的,昨夜在一个农家乐睡了一宿,今天一早就进山来玩。同行的几位同事都是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更有一位退休返聘的老大姐已经年过五十了。同行者只有苏飞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年轻人嘛,自然好动有没耐性,加上苏飞又没有什么组织纪律性,哪里耐得住跟着几个中老年人一起磨磨唧唧,刚才发现两个身材超辣的美眉,于是就跟在她们后面一通瞎闯,不一会发现美眉不见了,几个同事也不知哪里去了。 落单的苏飞醉心于山水间也就一小会的事。他看着顺山而下的溪水不禁好奇心大起,左右时间尚早,不如溯溪而上,一探究竟。 苏飞逆着水流弯弯折折走了不久,刚过一个山坳,眼前豁然开阔,水声响亮。银链倒灌,绿潭乘盘,一条十余米高的瀑布正在当面出现。 见此景苏飞暗自在心中喝了个彩。他来到瀑布下面的潭水边发现潭水挺深的,因为潭水看着很清澈但却望不到底。苏飞望望左右无人,卸下背包,三下两下除去身上的衣物,只留了一条底裤便纵身入水。清澈的潭水冰凉沁人,苏飞身上刚刚走出了一层汗,冰凉的潭水一激,怎一个爽字了得。 苏飞在水里伸胳膊伸腿地游了一会儿,新鲜劲就差不多过去了。他百无聊赖地东张西望了一番,突然想起看看水下是如何光景,万一再能抓一两条鱼就更好了。念及至此,一个翻身便潜入水下 苏飞在水下并没有发现鱼的踪影,于是就冒险向瀑布方向潜了过去。瀑布入水后在水下引发大小泡沫无数,白花花密麻麻令人生畏,苏飞知难而返,掉转方向,浮上水面。出水以后,苏飞歪着头想了想,刚才在水下一转身的瞬间,他隐约看到潭底有一处亮光,而且绝非是水底泡沫。 “莫非潭底有宝物反光?”苏飞脑子一转。 在潭中有宝物的念头吸引下,苏飞决定再次入水一探。 苏飞憋了一口气,认准了水下方位,再次潜入水中。很快,他就再次发现了亮光,于是他就奋力向亮光发出处游了过去。临近一看,原来并没有什么宝物反光,是在潭底有一个明显可以连接外部的水底洞口,此洞并不狭隘,一人穿过绰绰有余看,洞内发出的亮光,感觉洞的那边并不远,只是不知通向何处。苏飞心念一动,扒了一下洞口,身体在水中穿洞而过,一过洞口,就看到头顶上方水面白亮亮的并无阻碍,“哗啦”一声苏飞冒出水面,擦了一下脸上的潭水定睛一看,原来这边除了没有瀑布以外,与来的那边景色大同小异,也是一潭一溪山沟里,看似没有什么不同。但苏飞总觉得有点怪怪的,但一时又说不出那里不对。苏飞出水上岸四下走了走,发现这边没有为方便游人游玩修砌的路径,就决定不要冒险乱走了,荒山野岭无人之地出了事都没人知道,苏飞决定按原路潜回来处。 他再次潜入水中,凭着记忆向洞口潜去。待到潭底一看,苏飞一下傻了眼,潭底一片黑黝黝的哪里还看得见什么洞口啊!苏飞怀疑自己记错方位,浮出水面深吸一口气换了一个角度再次下潜,可是这次仍未找到来时的洞口。 不知过了多久,苏飞也不记得自己已经潜入潭中多少遍,他已经把整个潭底都摸遍了但还是没有找到来时的洞口。 精疲力尽的苏飞躺在潭水边上已经接近绝望:真是见了鬼了。什么情况? 苏飞记得自己刚找到瀑布是是上午十点多点,现在看看太阳差不多也得三点四点了,中午饭自己都没吃,就莫名其妙的给困住这地方了。这么半天连个路过的人都没有,背包,衣服,鞋什么的都落到那边了,最要命的是手机也在那边,自己现在除了身上穿的一条底裤 外什么都没有。刚开始的时候还怕有人路过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现在知道自己想多了,压根就没人到这里来。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要另想办法。没有时间在潭底再次寻找洞口了。根据来时入水时间判断,自己在水下并没有走多远就来到了这边,抬头看,是不是翻过对面的这个山梁就回到了来时的那个瀑布呢? 苏飞被自己严格符合逻辑的推理说服了,他决定越岭而过。 看了看光着的双脚,一咬牙,苏飞开始了今日最艰苦的征程。 苏飞估计眼前的山梁高度并不高,吃亏就吃亏在自己无邪不无鞋上了。但是苏飞还是乐观的,经自己观察,此间土质松软,植被绵密,林间腐叶积厚经年,只要自己小心点,翻过山梁还是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困难的。苏飞对自己的观察力在内心给出了肯定:太细致入微了哈,都可以媲美福尔摩斯了。 现实总是以毫不留情的打脸方式告诉我们,实际的困难比想象的大N多倍。苏飞很快就发现了山比估计的高,脚比预想的痛。天啦噜,苏飞简直不敢相信人类的脚底怎么会娇嫩敏感到如种地步:踩到一截小树枝居然会让自己瘸了半天。爬山爬到最后苏飞都恨不得真是五体投地真正地“爬”了。 好不容易上得山来,苏飞顾不得其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脚一顿搓揉,仔细检查,苏飞的一双脚虽然硌出了几块青斑,但在苏飞的小心呵护下,并没有流血破皮。这让苏飞心里松了一口气。苏飞盯着自己的双脚叹到:你们是专门用来走路的唉,怎会如此不堪?怎会如此不堪?没有鞋和袜子,你们还有什么用?哦,对了,你们是用来穿我买回来的名牌鞋和袜子的。 算了,再不好也是自己惯得,也是自己的肉。打叠精神,坐在山头,展眼望去,苏飞对眼前看到的一切疑惑不已:勒个去,我要的瀑布呢?溪水呢?山呢?那一重一重的巍巍群山呢? 出现在苏飞眼前的并不是他所盼望的景色:苏飞面前没有山了,他爬上的山顶前方是延展向远方的平原,回身向自己脚下望去,刚刚爬上来的山沟成了平原上开裂的一条巨大的隙缝。 第2章 世界有变化 太诡异了。恍惚间有种时空转换,换了人间的感觉。 苏飞透过前方稀疏的林木隐约看到远处有成片的农田,心下大喜。有农田就会有人,在这个信息社会,几乎每个人都有手机在身。借个电话打一下,自己今日尴尬狼狈的奇遇历险历程即告结束。 苏飞于是勉强振奋起精神,龇牙咧嘴,一瘸一拐地向农田方向走去。 为了让自己娇气的赤脚少受些罪,苏飞几乎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脚下。他一路战战兢兢,挑挑拣拣,终于慢慢靠近了农田前的树林。 “唗,站住!什么人?”耳边突然响起一声断喝,把全神贯注于脚下的苏飞吓得魂飞魄散:“哇!靠!” 他强压狂跳的小心脏,大声喘了几口气,方才寻声望去:不知什么时候,自己面前站了两个看起来脏乎乎的人,正在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苏飞略一打量,发现此二人有些怪异。但见这二人须发丛生,头发乱糟糟地系于头顶之上,身穿掩衿短褂,不知什么面料,看看就非常粗糙,且明显长期未洗。一人手中挺着一把长刀,一人挺着一根长矛。 “咦?那个剧组的吗?”苏飞心中暗奇。 苏飞向着二人略一弯腰,尽量用最客气的说道:“不好意思,二位大哥,我是来玩的游客,不小心迷路了。请问二位谁带手机了,麻烦借用一下,让我和一起来的同事联系一下。” “手机?什么东西?”对面二人似乎没听懂苏飞说什么。 苏飞打量了一下对方,觉得可能是上工时间不让带手机,就换了个话题:“二位大哥,您二位知道附近哪里还有什么人吗?” 那二人对望一眼,问苏飞:“你是在到处寻人吗?” 苏飞想了一下,点头道:“算是吧。” 那二人这次倒是十分爽快:“那好,你随我等来。” 只见持矛者挽矛在手,当前引路便行,持刀者撤身让出道路,让苏飞跟上,而自己则挺刀隐隐押在了苏飞身后。 苏飞被夹在二人中间,深一脚浅一脚走在一条土路上。路上浮土甚厚,这让赤脚的苏飞倒是少受了好些个罪。 须顷间夜幕已笼罩四野,抬眼望,月色皎洁,星光璀璨,一条天河横贯天际。苏飞心中震惊:“我的天那!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银河不成?”从小身在都市的苏飞,只在小学课本中读到过天上的银河,但可惜现代社会污染太为严重,逐渐长大的苏飞已然忘记了银河的存在,偶尔接触到“银河系”之类的字眼,也从未想过抬头在夜空中寻究一番。可是现在,夜空中的这条浩瀚银河,不用谁去特意关注,它就那么肆无忌惮地横亘在那里,似乎是一条神龙,懒洋洋地躺在那里,对人世间各种崇拜眼光不屑一顾。 正感慨间,一行三人的目的地已经到了。 一座不是很大、颇有些破败的寺庙,透过大敞的庙门,就见院中央燃起了一堆篝火,篝火旁边并没有什么人,反倒是寺庙佛堂前的石阶上有几个人或躺或坐。想是盛夏时节,篝火照明驱虫的作用明显远远大于取暖。 持枪者一迈进寺庙院落大门,便大声吆喝起来:“老四,我等捉了个汉子!” 苏飞闻听此言被吓了一跳:“什么叫捉了汉子,你特么当是捉奸吗?” 佛堂阶前的几人中有人出声回应:“二哥果然神武,每出必有所得。捉了个什么样的汉子,快让我等瞧瞧。” 苏飞闻言心下大赞:“这个人特么也太会说话了吧!怪不得这个二哥一回来先会迫不及待地向自己的四弟表功。看来这四弟应是这几人中的核心人物了。” 那四弟言刚落地,苏飞已被带到了那四弟面前。 借着篝火跳跃的火光,苏飞看到那四弟年纪二十多岁,长发短髯,身材偏瘦,一双眼睛紧盯着苏飞,甚是有神。 苏飞一进寺庙院门,眼珠一转就把寺庙中的情况瞄了了遍,院中一共有五人,穿着打扮与押解自己回来的二人基本一致,这说明这些人是有组织的。最让苏飞失望的是,这几个百无聊赖无所事的人居然没有一个玩手机的!这特么太不科学了! 正在思嗔间,四弟已经冲着自己发话了:“来者何人?” 简简单单一句问话,苏飞感觉到不是很好回答:他已经隐隐约约感觉到了此时身处的环境和自己熟知的那个环境有些不同。刚才在路上欣赏银河的时候,苏飞突然想起自己刚从潭底水洞出来时就觉得好像有些不对劲,现在想来,是植物的色彩太鲜亮,空气的味道太新鲜,结合那条震撼人心的银河,这一切都在提示:洞这边的世界和洞那边有所不同。 忽然后有人推了一下苏飞,大声呵斥:“四哥问你话呢,快快回答!” 苏飞刹那间做出了决定:随势而为,不可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如果果真是剧组,到最后自然而然也就清楚了。 苏飞向着那个“四弟”弯了弯腰:“这位大哥,我在城里上班,放假来到这边玩。不小心迷了路,与同伴走散了,请问这里是哪里?我能不能借用一下哪位的手机打个电话?咱们可以留个微信什么的,找机会我会请大家吃饭。” 身后的那个二哥此时大声说道:“此人专门打听哪里有人,必是个探子!” 只见那“四弟”向脾气暴躁的二哥摆了摆手,缓颜向苏飞言道:“我见这位兄台虽然衣不蔽体,但体态丰盈,绝非贫贱之人。敢问兄台读过书否?” 苏飞闻言呆了一呆,心道:“体态丰盈?我一米七六身高,七十公斤体重,正是标准身材,那哪丰盈了?”但苏飞突然发现,这庙里的人都很瘦,甚至看到他们脸上都略显饥色。 这是什么情况? 看到大家都在等自己回答问题,苏飞赶快回答:“读过,读了十几年。” 那“四弟”眼中一亮,点了点头:“兄台既是城中人氏,正好我们明日一早也去城里。不如兄台今夜暂与我等一起在这庙内借住一晚,明日一同去城里如何?” 苏飞看人家死活不肯把手机拿出来,也不好强求,无奈之下道声:“谢了。”转身找了个角落慢慢坐下,舒展了一下筋骨。然后蜷缩成一团闭眼歇息。 今日一天苏飞已是折腾得精疲力竭,感受着不远处篝火散发的暖意,不消片刻便已昏昏睡去。 第3章 赶路 不知睡了多长时间,隐约感觉到有人在跟前活动。苏飞睁眼一看,原来天已大亮。苏飞欲坐起身来,虽知不动不打紧,刚一动就感觉浑身酸痛难耐,就像全身的骨头都散了架似的。苏飞不禁“哎呦,哎呦哟”大声呻吟起来。 苏飞好不容易扶墙站起身来,又感到脚底犹如火灼一般疼痛,他急忙坐下来搬起脚来查看,却见脚底五颜六色,更加上了几个血泡,再次强行站起身来,脚下一触地面,就如针扎一般。苏飞心下叫苦:这可如何是好! 正绝望间,却见那个“四弟”手里拎了些东西走了过来,开口问苏飞:“兄台脚下莫不是伤了,来让我看看。” 苏飞心中大为感激,苦笑了一下:“有劳大哥了。”又慢慢坐下,把脚伸给“四弟”瞧。那“四弟”蹲了下来,把手中物件放在地上,面上未露出丝毫嫌弃之意,伸手板起苏飞的脚掌查看起来。看罢起身走到已熄灭的火堆灰烬处,弯腰捡起一根未烧尽的树枝又走了回来。只见他又蹲了下来,从树枝上掰下一根荆刺,冲苏飞微微一笑:“兄台忍耐片刻。” 苏飞忍着疼痛,任凭那“四弟”把自己脚底血泡系数挑破,将血挤出。 那“四弟”抬头向另外一人叫道:“老七,把你那双鞋扔过来。” 只见被呼做老七的汉子,一脸不愿,气呼呼地从腰间拽出一样物事“啪”地一声扔在了苏飞面前的地面上。苏飞定睛一看,居然是双草鞋!这东西苏飞以前只在电视里见过,不想今日见了真容,而且看来今天还要穿它! 唉!草鞋总比吴邪强,苏飞无奈之下捡起草鞋,研究了一下,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很快就将草鞋成功地穿在了脚上。 他又一次站起来,试着活动了一下,感觉比刚才真是好多了,起码可以迈步慢慢向前走了。于是像身边的“四弟”微鞠一躬:“真是太谢谢大哥了!” “四弟”一摆手:“些许小事而已!” “四弟”冲苏飞一拱手:“昨夜匆忙,尚未请教兄台尊姓大名?” 苏飞赶忙回答:“我叫苏飞,苏州的苏,飞翔的飞。不知您怎么称呼?” “四弟”又一拱手:“原来是苏兄弟,在下凉州白望。这几位都是在下的兄弟。” 苏飞飞快地挨个向其他的几位点头打招呼,众人也纷纷拱手还礼。 白望把刚才手里提的东西递给苏飞:“我这里尚有一件衣服,望苏兄不要介意暂且遮身。” 苏飞光溜溜地站在众人面前早就已经尴尬不已了,闻言大喜:“多谢白大哥!”急忙接过穿在身上。这件衣服仍是一件掩衿短褂,系好扣袢,刚好过臀。 白望见苏飞穿戴停当,便道:“现在正处清晨,为避暑气,我等趁早上路如何?” 苏飞自然是忙不迭地答应,于是一行八人出了寺庙踏上进城之路。路过火堆处时,苏飞灵机一动,捡了一根未烧过的树枝拄在手里,聊充拐杖。 走在队伍中间,苏飞偷偷看了看几位同行者。他们一共七人,都携带着武器,有刀有枪,但是只有白望的刀配有刀鞘,且挂在腰间,其他持刀者则把刀拎在手中。苏飞越瞧越有意思:原来这队伍中总是一刀一枪成对在一起,而且有意无意间这三对刀枪组合形成了一个品字,隐隐地将白望护在了中间。 有套路啊! 一路上,白望把苏飞拉住在身边叙话,首先是打探苏飞来路,苏飞就又将游玩迷途之类的重述一遍,白望听罢依然瞠目不知以对。 为了照顾苏飞脚下不方便,队伍走的并不快,但是走了越有一个小时了,苏飞他们还行走在土路上,别说是公交车站了,就连柏油路都没有见到。苏飞心中焦急,但看到同行的几位不慌不忙,安步当车,自己本来就是拖后腿的,又哪里好意思开声询问呢。 行走间,烈日悄然高升,就觉得热气渐生,已是暑气逼人,每个人都已汗出如浆,气喘连连。苏飞更苦,脚底已是汗水和着土成了泥,苏飞不禁担心起自己脚底的伤口了。 一众人奋力向前,其间在路边的树荫下也歇了几气。这次又见到一片树林,其中一颗大槐树,树荫如盖,苏飞一行人等再一次停下在树下歇息。苏飞心中奇怪:这几个人出门连水都不带吗?自己已是喉中生火一般,看白望他们几个也是干干吞咽不已,显然也是口渴难耐,但为何诸人行囊之间未见盛水的东西呢? 其实还有一件事,就是苏飞自打昨天上午吃了几个包子做早点以外,到现在是粒米未进,但是始终还是没有恬下脸来来向白望他们讨一些吃的。 正胡思乱想之间,却听得有人与白望说道:“四哥,今日受了些拖累,有些晚了,直到这般时辰才到城下。” 苏飞哪里不明白这人口中的“拖累”便是自己,不禁汗然。他抬头一望,在密密匝匝的树木的枝叶中,隐隐看到了青灰色的城墙。 歇得片刻,众人起身继续行路,一出树林就看见一座城池现于眼前。 此城规模不是很大,城墙也不是很高,城墙上还有几处明显刚刚修葺的痕迹。几人面对的方向有一座像大窑洞似的城门洞。两扇城门倒是开着,但城门前有几名穿着与白望等人类似的人手持刀枪在把守。城门楼上也隐隐有人影晃动。 此时白望向苏飞一拱手:“苏兄弟,你我马上就要进城了。适才听你说到,你家住城中,那你就自行回去吧。只是不知苏兄弟家的宅院在城中何处,如果方便的话烦请告知在下,在下日后一定登门拜访。” 苏飞再傻也知道这里不是自己生活的城市了,但是他还是心怀一丝侥幸,于是有样学样,向着白望也一拱手:“白兄,请问这附近还有其他城市吗?” 白望回到:“此处往东六十余里便是凉州城,除此外,方圆一百余里并无其他城池。” 苏飞不甘心:“你怎么敢这么确定?” 白望笑到:“在下便是凉州人氏,岂有不知之理。” 苏飞心里瞬间变得拔凉拔凉。 第4章、进城 白望看到苏飞面色有异,踟蹰不愿前行,不由奇道:“苏兄弟难道不想立时见到家人吗?” 苏飞苦笑到:“我的家不在这里,是另外一个地方。” 白望恍然大悟:“原来苏兄弟也是凉州人,但我听苏兄弟口音应该不是凉州土生土长的。” 苏飞想解释几句,但张了张嘴却不知从何说起,不由溃然而止。 白望见苏飞面色沮丧,安慰他道:“苏兄弟,我家主公乃是此处县主,如果苏兄弟现下无处可去,不如随我一起去见我家主公。我家主公最喜招贤纳士,见到苏兄弟这等读了十几年书的饱读之士,必定欢喜。” 苏飞听了白望的一番话不由得老脸一红,心道:“书倒是读了十几年,可都读到狗肚子里了,勉勉强强混了个大专,可现在的大专生在社会上受到的待遇跟文盲差不多。”肚子里的一番思量自是不能明言。而且自己确实是无处可去,先找到个落脚的地方才是真理,如果能混顿吃喝那是更好的。 于是苏飞强打精神,向白望微一弯腰:“那就麻烦您了。” 白望略一点头,便引领苏飞与众人一起直奔城门。 来到城门前,白望跟守门的几个人当中一个头领模样的人介绍苏飞,大意就是苏飞是城主请来的客人。头领模样的人上下打量了苏飞急眼,满脸诧异之色,但却是点头放行了。 进了城门洞,几人沿着城中道路几行几拐,就来到一处颇有规模的宅院的大门前。进城后在路上,苏飞一直在四下里暗自留意观察,企图能找到一些自己熟悉的东西,如电线、空调外机等。但是他一路找过来,没有发现任何与现代社会有关联的东西。“如果这是一个影视基地的话,那么这个基地做的也太特么逼真了!”苏飞恨恨地想。 此时,白望上千叫门,黑漆大门吱呀呀向内开启了一个缝。白望跟门内某人打了个招呼,回头招了招手,带着苏飞一行人进了大门。 进了宅院,白望让其他人俱都散去,独带着苏飞来到边上的一间厢房,白望先倒了两碗水与苏飞各自灌下喉咙,然后寻了一条裤子和一截麻绳提给苏飞。苏飞真是感激涕零,连忙接过穿好。这一路来苏飞一直光着两条大白腿,凡是见到他的人全都毫不掩饰地直勾勾地盯着苏飞的一双裸腿出神,在那种情况苏飞感到的不仅仅是尴尬,更多的是对失身的恐惧。 待苏飞穿戴停当,白望带着苏飞穿过宅子的第一进院落来到二门站住:“苏兄弟,我家主公姓刘名宣,乃当今皇室后裔,被分封于此地。还请苏兄弟稍候片刻,待我去向我家主公通禀一声。” “多谢!”苏飞明白白望是怕自己说错话,心中感激之余随他去了(不是跟随,是任由他去了的意思)。 苏飞站在门外没等多久,就听到二门内有人大声呼叫:“贤士在哪里?贤士在哪里?”随即一片急促的拖拖沓沓的脚步声响起,自远而近。苏飞脑中不知为何突然闪过“倒履相迎”这个成语。 待到脚步声来到门后,二门被人猛然打开,一个身穿锦服的胖子排扉而出。此胖子出得门来,站在门口东一张西一望再往中间一瞧,发现了苏飞。胖子一个健步冲了过来,一把拥住了站在那里惴惴不安的苏飞:“贤士啊贤士!刘宣未出府门相迎贤士,真是怠慢了贤士!贤士千万不要怪罪刘宣。” 苏飞被他这一下子弄得有点不好意思,低头扭捏道:“哪里,哪里。” 不低头倒罢了,这一低头苏飞顿时满头黑线:这位叫刘宣的胖子脚上的鞋果然是倒着穿的! “都是套路啊!”苏飞心中暗叹一声。 既然心存到此混吃混喝的目的,那么不配合主人的行为是不道德的。心念于此,苏飞抬起头来,一脸感动状:“天下皆知城主爱惜人才,求贤若渴。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在下何德何能,竟使城主倒履相迎。今日城主之美举,他日必传扬于天下!” 苏飞“倒履相迎”一词刚一出口,就觉得当时的气氛稍稍有那么一尬,城主和后面跟随的白望脸面上都有些讪讪的。 “不会吧!不是原创吗?剽窃别人穿帮了吗?”苏飞见此情景就知道在城主之前已有很多人表演过反穿鞋的把戏了。说不定城主一个人就搞了很多回。 这一篇很快翻过,该求贤若渴的依旧一脸的“幸甚幸甚”,想着混吃混喝的还是满口的“不敢不敢”,拉拉扯扯中进了二门,入了内堂。 进了内堂,内堂内已有人在内,长衣纶巾,三十多岁的样子,一脸的装逼。 城主给苏飞引见:“此乃我家军师王越王直来,乃鲁地名师微子先生之首徒。” 苏飞一拱手:“王军师你好!” 王军师敷衍地还了一供:“不必多礼。” 城主殷勤相让,三人来到屋内的几张低矮的几案后席地坐下。 待众人俱都落座,城主首先发问:“见贤士容貌清奇,必乃出身名门。敢问贤士是哪个世家的公子?” 这是第二次有人把苏飞的容貌和身份联系到一起了。苏飞也已发现,自打从洞里过来后,自己所见到的人似乎肤色均都较暗,身材也都偏瘦。除了城主这个胖子,苏飞在所有人里面算得上白白嫩嫩,体态丰腴了。看来这也是个看脸的世界啊! 苏飞转动脑筋,临时瞎编:“在下姓苏名飞字悠之,并非世家之子。家父乃商贾之徒,在下很小之时家父就请了老师来教在下读书,稀里糊度一下子就读了十几年。” 城主看着苏飞肃然起敬:“苏公子果然是饱读之士。” 分坐在城主另一边的王军师冷冷发话了:“主公看人绝准啊。”言语中略带讥讽之意。 城主倒也憨厚,转身向王军师特意解释:“苏公子容貌清奇,风度翩翩,进退有据,没有十几年的教养是不可能的。” 苏飞心中暗道:“靠!混社会的面子活儿在这里竟然这么高大上。” 正思忖见,忽听城主说道:“苏公子长途远劳,想必已是有些饥渴。请公子与我等一起共餐如何?” 苏飞闻听此言无异于天籁,心中早已泪流满面:“天啦噜,人生的一个小目标真真的就要实现了吗?” 虽然胸中心情澎湃,但脸上仍恭恭敬敬:“单凭城主安排。”在此时傻子才会说“不用烦劳”之类的客气话。 显然厨中早有安排,而且这安排肯定不是为了苏飞。道理很简单:城主一声吩咐,食物立即就呈将上来。 不消片刻,吃食就被端将上来摆在个人面前的几案之上:主菜是用柳条编织的浅筐装着的一大块汁水淋漓的带骨炖羊肉,主食是一大碗稠稠的小米粥。 苏飞艰难地吞咽着口水等到了城主敬了一杯酒后示意大家随意后,抓起面前的羊腿狠狠的咬了一大口。一瞬间,羊肉的香气充满了苏飞的口腔鼻腔,那鲜美的味道包裹着舌头,从前向后滑过牙齿流入喉咙。一大口羊肉吞下,苏飞在心中呐喊:“太好吃了!”羊肉炖的很好,烂熟无比。羊肉也非常棒,没有一点肥肉,居然是带筋的腱子肉,鲜美之外竟然没有一点膻味。 就是有点淡。 第5章、城破 苏飞不顾形象地连啃了几口羊肉后方抬起头来,城主显然已经见惯了这种场景,假装看不见苏飞的狼狈样自顾自吃自己的,倒是对面的王军师一脸的不屑,尽可能优雅的吃着自己面前的羊肉。只见他从桌上的一个小碗里用指头蘸了一下,又把蘸过东西的手指在羊肉上抹抹,又把抹过的肉撕下来递入口中。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基情满满,骚气十足。 苏飞不管老王如何表演,赶紧低头在自己桌上一通乱找,发现果然也有一个小碗,碗里装了一些灰色的细面状物体。苏飞灵机一动,伸出手指从碗里蘸了一点然后用舌尖舔了一舔:盐! 虽然咸中发涩,但确实是盐。 这种吃盐的方式苏飞感到比较稀奇,印象中盐都是在烹饪中直接加入锅中的,偶尔的特色菜需要蘸着椒盐的也有,但绝不是炖羊肉。不过这种吃法苏飞也能接受:管他娘的,吃了再说。 须臾间,已经酒过三巡,聊天时刻到来。 苏飞明白,人家这么高抬自己,自己也一定要同样回应对方,要不然就显得太不懂事了。 但是,贸然开口一张嘴就胡说八道是绝对不行的! 于是苏飞就边啃羊腿边默默等待,时刻准备在最恰当的时刻狠狠地捧城主一把。 当然是蘸着盐啃的。 苏飞留意听城主与王军师对话。听了一会,居然让他听出了二人商议的是冷兵器时代守城用兵之法。而且守的就是现在所在的这座城池。 苏飞一时按捺不住好奇之心,插话问城主到:“城主大人,据我观察,城主所领之城从未经过战乱,为何出言必及刀兵之事呢?” 城主睁大双眼惊奇地看着苏飞:“贤士一眼就看出我巨阳县从未经过刀兵,真乃神人也!” 苏飞被城主夸得老脸一红,连连摆手:“哪里哪里,我是在进城时见到城墙外树木高大,未经过大规模砍伐,所以就瞎猜罢了。” 城主听得苏飞如此一讲,不由一愣:“在下愚钝,不明贤士为何如此讲,还请贤士赐教。” 苏飞心想:这个城主怎么一点常识都不懂啊。但没办法,还得耐着心解释给城主听:“凡守城者,都会事先将城墙外十里二十里的树木尽数除去,以便尽早发现来犯之敌。我看城外树林成片,有的都已接近城墙。想必此地未经过战事。” 城主听罢苏飞的一番话,霍然长身立起,向苏飞深深一揖:“先生此语救小县一命!” 随即向外喝令:“来人啊!” 早已伺候在门外的侍从应声而入,躬身听命。 “你立刻去寻得张百户,让他立刻差人在全城征集斧锯柴刀,给他二个时辰。二个时辰后将数量报我。” 侍从得令去了。 城主挪到苏飞身边,紧紧拉住苏飞的胳膊,简直是感激涕零:“天眷刘宣,在此危难关头,赐先生以救刘宣!还请先生尽授守城接战之法。” 苏飞还是有疑惑未解,于是问城主:“你们这是要和谁打仗啊?” 城主见苏飞真是对局势一无所知,就大概给苏飞讲了讲。 原来这里是所谓的大燕朝,当今皇帝燕云帝刘适年仅九岁。这几年天厌大燕,连年有数处贼兵起事造反。各郡太守都不肯尽力剿贼,反倒是借着剿贼的名义向朝廷索要大量钱粮。如今眼见贼兵势大,据放出去的探马回报,有一股几千余人的贼兵直奔巨阳县而来,随时都有可能到达城下。近几日城主已在城墙上加强了守卫。刚才听苏飞随口一提便是巨大的守城漏洞,真是把城主惊出了一身冷汗。 苏飞其实早就意识到自己可能是穿越了,只不过是仍抱有一丝侥幸而已。听城主如此这番一说,心下确定自己真的是穿越了。但就是不知道自己穿越到什么年代了。 “唉!慢慢走着看吧。”苏飞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 看到城主对自己寄望如此之高,苏飞心里也没底。虽然以前看过一些古代打仗的书,但那些大部分是虚构,历史上如何打仗到底是什么样子的鬼才知道。但现在肯定不能让苏飞舍弃了美味的羊腿、阴凉的房舍告诉城主说对不起我刚才是瞎蒙的,请你把我赶出去我要忍饥挨饿顶着烈日游荡于旷野中。 但苏飞也没敢吹牛逼。他连连自谦,言道自己初出茅庐,虽然读了些书,但从未实际历练过。在守城之术上,肯定不及王军师。 据坐在苏飞对面的王越本已经面呈猪肝之色,两眼望定案下不敢抬头。听得苏飞如此说,竟抬头感激地冲苏飞展齿一笑。苏飞对此促不及防,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一时间早已酒饱饭足,依着城主的意思,恨不得立即拉上苏飞到城墙上走上一圈,看看本城的守备还有那些不足。但当苏飞婉转地告诉他自己吃饱了,肚子里已经塞进了很多,该释放一下腾腾地方了,他也就不好一再坚持了。 出得屋外,苏飞随便找了个人问了一下很快就找到了茅厕,简单一个坑,详情不必尽叙。苏飞脱裤蹲下尽情一卸。痛快完了苏飞一摸身上心道:坏了,没纸! “怎么办?”苏飞脑子里飞速空转,一双眼睛上下左右快速打量。手指头直抠面前的泥土墙壁。 “不能就这么夹着出去吧?”苏飞内心此时是绝望的。就在此时,在墙上乱抠的手指突然抠下一小块土块。苏飞看着手中的土块陷入了沉思…… 被逼出急智的苏飞总算解决了当下之急。其实苏飞已经知道了这里的人们是如何善后的。他蹲在茅厕之中时发现墙角有一根木棍,而且这根木棍被人用绳子系在茅厕顶上。从木棍上粘的东西上来看,这应是一根共享棍。苏飞宁可把茅厕的墙抠塌了也不会共享此棍! 苏飞从茅厕中出来后,一直觉得怪怪的,浑身的不自在。但也没办法,客观条件就是这样,你能怎么办? 正在患得患失间,忽听远处人声鼎沸,而且隐隐夹杂有哭叫之声。 不一会,就听前院有人大声叫喊:“主公,城破了!贼人入城了!” 第6章、屠戮 正在整理衣服的苏飞听到有人喊道城破了不禁吓了一跳。通过古装电视剧苏飞可是知道守城者在城池被敌人攻破后是没有好下场的。 此时就听到一片震天动地的喊杀声由远及近。 苏飞迅速地推理了一下自己与攻城“贼人”之间的辩证关系:攻城的是“贼人”,守城的是城主,他们是敌人,而自己在城主的家里,刚刚还和城主一起吃肉喝酒,所以在贼人眼里自己和城主必定是一头的。 “不好,还是避一避为好!”苏飞立即转身直奔后院方向而去。 边往后跑苏飞边东张西望寻找能够藏身之处,沿路却见后院中一干妇孺皆具惊慌之色,四处奔走。 后院的最后面是一个花园,池塘亭榭一应俱全。苏飞四下一看,见到池塘水面不小,临岸长有茂盛的苇子。苏飞灵机一动,慢慢从岸边将自己身体滑下水中。池塘并不深,苏飞蹲下身体,只将脑袋露出水外慢慢移动到那片芦苇之中,平心近气,只盼能度过此劫。 苏飞在水中昏头胀脑地也不知蹲了多长时间,忽听得有一片脚步声纷沓而来,且夹杂有妇人啼号之声。他悄悄望外一望,就见一群妇孺被一群手持刀枪的兵丁赶进了花园。 只见这些兵丁将妇孺赶进花园后并不停歇,而是挺着刀枪在花园里开始搜寻。不消片刻,与苏飞一起藏进花园的几个人就被搜了出来,赶进了妇孺群中。苏飞眼见几个兵丁离自己越来越近,并且不停地用长矛在苇草中乱刺,无奈之下站起身来,高举双手:“我投降!我投降!” 苏飞在持矛士兵的矛尖下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上了岸,又拖泥带水地被赶进同苏飞一样瑟瑟发抖、胆战心惊的一群被俘之人中。 苏飞躲在人群之中偷眼观瞧,发现眼前的这群兵丁衣着各异,并不齐整。而且有人顶着盔没有挂甲,有的人则是挂了甲却并未顶盔,甚至还有人干脆光脚未穿鞋。这些人显然还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互相之间大声笑骂开玩笑,显得很是兴奋。 正混乱间,又有一群人押解一人来到花园。被押解之人锦衣华服,体态肥胖,正是城主刘宣。 刘宣踉踉跄跄被身后兵士推搡至池塘岸边。只见他来到岸边后一掀袍襟,在池塘边的一块大石上坐下,双拳杵膝,面色铁青,闭目不语。 此时,自打人群中走出一人,来到刘宣面前站定。 苏飞见此人顶盔挂甲,身高在一米八以上,身材魁梧,一脸的胡须,看模样是一名颇为勇猛的将领。 刚才还乱哄哄的花园慢慢地静了下来。待所有人都不再说话,那将领向刘宣一拱手:“县 主大人,我王堪敬你是当今贵胄,今日给你留个全尸。” 说罢不待刘宣答话一挥手,就见他背后冲出几人,如狼似虎般扑向刘宣,将刘宣七手八脚拖倒在地,“扑通通”拽下池塘,将刘宣头部死死摁在水里。只见刘宣一通挣扎后渐渐没了动静,眼见是不活了。 这一切发生在转瞬之间,苏飞一开始都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刘宣的尸首被拖将上岸,湿淋淋地撇在地上,苏飞仍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 苏飞心中的那份震惊真是无法形容。他只觉得胸口里面仿佛被塞进了一只拳头,自己已无法呼吸,眼睛睁大忘记了眨动,浑身僵硬双腿不受控制地开始抖动。 天啊!杀人了! 苏飞以前连杀鸡都没见过。虽然在网上也见过一些残酷的战争视频,但那些毕竟离自己非常遥远,与己无关,看罢感叹一番便抛之脑后了。可现在一个人就在自己眼前被活活溺死了,而这个人刚刚还在与自己谈笑风生。 扑通一声,苏飞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浑浑噩噩之间,苏飞被人粗暴地从地上拽起,被驱赶着迈开了脚步,也不知是要往哪里去。 身边的妇孺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一起被驱赶上路的都是些成年男子。 出院子大门时,看到有几具尸首横七竖八地躺卧于地,无不皮开肉绽鲜血直流。苏飞眼尖,一眼认出了其中一人正是白望,只见他胸腹部被戳了几个窟窿,双目圆睁平躺于地。 苏飞激灵灵打了个冷战,被人在后面猛踹了一脚:“快点跟上!” 苏飞一行人被反贼押解着来到城门口。一路上不时见到有死者倒在地上,黑红的血液一滩一滩的不断刺动苏飞的神经。 来到城门口,听到反贼中有人大声布置,要苏飞等被俘之人将城头上战死的人的尸首全部搬到城门外面去。此时正值酷暑,若不将死尸立即处置,城内必会传染瘟疫。 苏飞心想:“这反贼也懂点科学知识嘛。” 想归想,活还得干。苏飞强忍着心中的不适,与其他的俘虏一起将残肢断腿、腹破肠裂的死尸四下收集起来,扔上一辆辆木制平板车,再由他人将车拉出城外。 不知不觉天已黑了,有人点起许多的火把以供照明。 等到所有的死尸都被运出城外,城墙上下,街道之上的血迹也被清理覆盖,苏飞等人又被反贼押解着关进了一所貌似监狱的建筑。 关押苏飞的屋子黑暗之中不知多大,但关进来的人很多。每个人都挨得很近,勉强都能坐在地上而已。 苏飞幸运的靠到了墙边,可以将后背靠到墙上。他此时身上的衣服已经浸透了血浆汗液,腻腻古古的贴在身上甚是难受。本来已经逐渐适应了血腥味,可是此时屋中人员太多,血腥味夹杂着汗臭在夏夜里不一会就充斥满了屋内。苏飞只觉得那只应该早已被消化的羊腿在腹中蠢蠢欲动,要跳出喉咙。 人是个奇怪的东西,一旦有一堆人聚到一起,又没什么事做的话,不管环境再恶劣,不说话是会死的。 当看守的反贼不再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到这边时,屋里一片嗡嗡之声逐渐响起。 苏飞心念一动,想到自己来到这个不同的世界以后,并没有与很多人教往,对这个世界完全不了解。左右无事,不如趁此时收集一些信息,了解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7章 获救 苏飞仔细辨听,希望能得到一些对自己有用的信息。 果然,没用多久,有一个人就引起了苏飞的注意。黑暗中,此人压低喉咙,正在与身边人交谈。 此人被人称作“七哥”,显是在社会上颇有身份,此际虽然身陷囹吾,生死难料,但在言语间仍忍不住显摆自己。 只听有人向“七哥”小声抱怨:“七哥,张百户他们也怎么那么不济事,一下子就败了。” 那“七哥”低声回应:“你是不知,此番是被贼人偷袭了。贼人来时借城外的树木隐身,接近城门是猛然冲出,守门兵丁未来得及关闭城门,就被贼人夺了城门。张百户已募集了四五百名壮丁,加上自有的百余名兵丁,本可抵挡一阵的,但是不知何故,张百户遣了一部分人满城去收集斧锯。贼人本就势猛,一触之下,兵败城陷。可怜张百户也死在了乱军之中。” 又有人在旁边插话:“听说贼人有好几千人,张百户一共只有五六百人,即便贼人不做偷袭,此城怕也守不了几天。” “七哥”对此人呲之以鼻:“县主大人也压根没指望张百户等人能驱得贼人退兵。你们想,此番募集的壮丁都是些只会把弄农具的蠢汉,即便是张百户手下的一百余兵丁,那也是许久未经战阵,不堪一用。县主早已派人向凉州告急,只盼贼人来后此城能坚守几天,等到援军来了贼人自然不得不退。” 苏飞听见这些人不怨城外的树木未及时清理,反倒说收集斧锯分散了兵力才是战败的缘由,心中暗自愤愤不服。 又有一人说道:“其实城外的树木早就该伐掉了,不然贼人也不会轻易的来到城下。” 苏飞听得此言心中大有知音之感。 “七哥”仍在强辩:“即便如此,兵丁壮汉手中有刀,为何不用去砍树?偏偏又去满城的征集斧锯。” 那人冷冷应道:“兵丁手里的刀用去砍树?倘若卷了刃时正值贼来又如何杀敌?” “七哥”听了嘿然不语。 苏飞听了半天,所获不多。于是闭上双眼,蜷起身子,努力试着让自己睡着,但最终还是时梦时醒。屋内其他人或依或靠,也都好像睡着了。 好不容易挨到天蒙蒙亮,苏飞等人突然被四周的鼓声和喊杀声惊醒。大家不由得纷纷站了起来,侧耳细听。依稀辨得声音来自四周城墙处。 “七哥”失声叫到:“听鼓声应是凉州的援军到了!” 有人问:“何以见得?” “七哥”答道:“凉州军马必定带鼓出征的。” 大家又听了一会,就听得鼓声一阵比一阵急,喊杀声随着鼓声也是一浪高过一浪,期间隐约有金属利器互击之声。 苏飞也听说过古代打仗讲究击鼓鸣金,不想今日遇见了。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喊杀声慢慢停歇,鼓声也停了。大家等不了多时,就听外边有人奔跑过来,拿钥匙一间一间地开门锁。“喀嚓”一声,苏飞所在屋门门锁也被人打开,“吱呀呀”屋门被人推开,一名穿着打扮与白望等人类似的兵士出现在大家眼前。 “七哥”等人大声欢呼:“是凉州兵马!”一拥而上试图与门口的士兵来个亲密接触。但门口的兵士反应奇快抽刀疾退,用手里长刀逼住“七哥”等人:“站住!不得妄动!”现场的气氛一时间有些许尴尬。 苏飞看看自己和屋内众人,因为昨日搬抬尸首,无不是一身血污,就连脸上头上也是粘满血迹,一个个仿佛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僵尸厉鬼。再看门口开门的兵士,虽然也有些许的灰头土脸,但跟屋内这些人比,简直干净的就像个婴儿。这要是抱一下,呵呵。 兵士显然很有经验,命令苏飞等人不得争抢,一个一个按序往外走,来到屋外是很大的一个院子,院子里站满了与苏飞一样境遇的人们。 这一院子人正在闹哄哄喧嚣不已,就听到有人在高声叫道:“诸位莫要喧闹,听我说几句!” 大家寻声望去,却是一位身穿长袍的男子不知何时站到了一张石桌之上,高出众人,甚是显眼。 苏飞现在大概猜出出长袍的不是官家就是读书人。但不知眼前这位是何许人也。 只见这位长袍男子待到众人静了下来,向空中虚做一揖,开口道:“在下乃凉州刺史属下行军司马张祐,现奉刺史之命,跟大家有几句话要说。” 男子停顿了一下,看到“刺史”的招牌效果非常好,已经把场内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感到非常满意。 苏飞心内不屑:不就是扯大旗作虎皮吗?谁不会呀! 那张祐轻咳一声,继续言道:“此番贼窥巨阳,刺史大人得报后即可派副将张轲将军率五千精兵马不停蹄赶来剿贼,但无奈巨阳县轻敌疏于防守,不待大军赶到,就将巨阳县拱手让敌,以至于县主罹难,诸位受苦。”张祐在说到“诸位受苦”特意加重了语气,还装模装样地叹了口气。 张祐叹过气后接着宣讲:“诸位俱是巨阳县人氏,此次巨阳县遭贼,想必家中亦受贼害。在此特宣布刺史谕:为剿灭贼患,守卫乡土,在此处所有人等,立即登记入册,充入凉州副将张轲帐下听令。” 张祐此话刚一出口,院内人群瞬间就炸了窝,纷纷大声议论不已。 张祐见此景又大声发话:“刺史有令,诸位登记入册后即可有两日的时间安顿家中事物。诸位,如今反贼作乱,我等虽身处僻壤亦未能幸免。保家守土,乃是男儿本色。与其坐等贼来任由其屠戮,不如投身军中奋起抗争。若侥幸获得军功不但自身能封官封爵,举家举族岂不亦兴耶?” 苏飞听罢心下暗赞:“好个大忽悠!” 张祐一番话果然起了作用,苏飞身边不少人一时间被张祐一番话撩拨得热血沸腾,跃跃欲试。 此时有人大声招呼众人排队登记,有些人急不可耐,有些人知道不登记是脱不了身的,但统一的想法是先回家。巨阳县刚刚糟了贼患,家中现下不知如何情形,大家都非常惦念,此刻都恨不得立即插翅飞回家中。于是纷纷跟随引导,排队登记。 苏飞也混迹其中。但轮到他时还是出了一个小小的麻烦:人家登记不是就登记个名字就行了,而是还要报出住址及城中亲属。苏飞正踌躇间,在苏飞前面刚刚完成登记的一个人对持笔登记的人说道:“启禀老爷,我乃县主府中看门侍从。这位我认识。他乃我家县主老爷的客人。” 持笔登记的官吏抬头看了苏飞一眼,在“苏飞”二字下面又添上了“县主门客”四个字。 登记完毕,苏飞出得院子大门,站在街道之上,一时间不知何去何从。 第8章、再入刘府 站在街道边的苏飞正处在蒙二状态,忽然有人在边上跟他拱手搭话:“小的有扰苏先生。” 苏飞发现到此时此地居然有人认识自己真是大喜过望,定睛一看原来是刚才为自己证明身份的那位县主府门人。苏飞不敢怠慢这根救命的稻草,连忙还施一礼:“方才多谢先生为苏飞出头。” 那门人听了苏飞的话赶忙连连摆手:“苏先生说笑了,小人乃一区区侍从,怎敢当先生二字。” 苏飞明白,这是个尊卑有序的社会:“不知你有何事唤我?” 门人不答反问:“不知苏先生在巨阳县是否有去处安身?” 苏飞肩一耸手一摊摇了摇头:“没。” 门人见道:“苏先生如果此时无有什么事情,不如随小人回县主府暂且安身。” 苏飞闻言大喜,立刻对门人又客气了许多:“那真是有劳大哥了。” 门人又与苏飞客气了一番,遂带着苏飞前往县主府。 一路上,苏飞有意想弄明白一些心头困惑,于是在路上和门人的言谈间有意无意的打听了一番。那门人自报姓名刘七,对苏飞提出的问题倒也干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原来此间巨阳县乃凉州下属县,三面环山另一面临靠天裂巨壑。环绕巨阳县的山名曰关岭,关岭绵延数百里,层峦叠嶂,山势险峻,山中树木遮天,藤草纠结密布。西边有一条天裂巨壑横亘南北,巨壑中聚满了剧毒的瘴气,中者必死。巨阳县通往外界只有一条路,就是向东经嘉阳关出关岭。嘉阳关地势险峻,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巨阳县地土地平整肥沃,又有四面天险守护,平常自给自足,不常与外界往来,山外各种变故对巨阳县影响很小。此番反贼在南部山岭里不知怎样居然被他们探出一条路来,进了巨阳县。贼人一出山就劫掠了两个山脚下的村落。被劫村落中有人逃了出来,向巨阳县城里的县主报了信。县主一方面立刻派人去凉州搬取援兵,一方面整饬城内军务,准备迎贼。但可惜,援军未到就被反贼偷袭破城。 苏飞心中暗想:自己就是从那个天裂巨壑就爬出来的。记得刚出来时还回头看了一眼,当时是有些烟气缭绕,阻人视线,但自己并没有中毒。看来应尽快回到那里看看。 转念又想:自己在瀑布下水前衣物等俱都留在岸上,同事发现自己失踪了必然会报警,警察也一定能找到自己留下的衣物,难道警察没有找到潭底的洞口吗? 苏飞心中一惊:那个洞口特么的肯定是一次性的!要不然早就钻过来一整派出所的警察了。 说话间,两人来到县主府邸,府内幸存下来的人基本也都聚在府内。 昨日反贼首领等一干人在府内留住,走的也甚是仓皇,县主府到是没有什么大的损毁。 刘七带着苏飞并未与他人过多寒暄,直接进入府内来到自己的住处,先是打水与苏飞两人站在院子里将身上的血污洗净,又不知从哪里拿来一身衣服与苏飞换上。然后让苏飞自便,自己则去找管事的领命去了。 苏飞坐在屋内的矮榻之上神清气爽,回想了一下自己这两天的经历真是太特么刺激了!同时也体会到人命在这里是如此的不值钱。县主被杀时苏飞感到的是震惊与恐惧,见道血肉模糊骨断筋折的尸体时在震惊与恐惧的同时,又有心理上本能的抗拒。但是在刀枪的威逼下,为了活命,苏飞又必须强行屏蔽掉自己心里上的抵触,忍住肠胃里呕吐的冲动,一次次把手伸向血泊中的尸体,与那些滑腻腻凉冰冰的尸体零距离接触。 苏飞使劲摇了摇头,想把脑子里这些乱七八糟的都甩掉。为了让自己不在再瞎寻思,苏飞决定给自己找点事干。他决定出屋去遛遛,万一能找到点吃的那就最好了。 苏飞出屋来到前院,发现举府缟素,府中来来往往的人们皆面色悲苦。县主已经装进了一口棺材,摆在正堂前,棺材前的供桌上摆着一盆面饼、一盆鲜梨和一只看起来笑眯眯的煮熟了的猪头。 苏飞见大家各自忙碌,没有人搭理自己,于是就咽了口吐沫往后面走,估计府里厨房应该在里面。 苏飞知道茅厕在什么地方,所以他选用了排除法来确定厨房的位置。 果不其然,厨房竟被苏飞一下子就找到了。 苏飞站在厨房门口往里看,厨房内热气腾腾,有数位下人在里面忙碌。其中一人曾在刘宣宴请苏飞时为苏飞上过菜,认识苏飞,知道他是县主的贵客,虽然县主已经死了,但仍然不敢怠慢,忙过来问苏飞有何贵干。 苏飞道:“饿了。” 那个下人让苏飞稍候,转身到里面拿了一块面饼回来双手奉上。 苏飞心中不满:连菜都没有吗?比如说猪头肉什么的?他看着面前下人脸上硬挤出来的谄笑,想想还是算了不难为他了。 面饼是未经发酵直接烤出来的,倒也不难吃。苏飞一边掰着面饼往嘴里放,一边东张西望地瞎溜达。 回到前院,苏飞又见到了刘七。 刘七仍在门房值差,苏飞就向他打听城里情况,没想到刘七就这一会儿就听到不少事情。 贼人入城之后在城中大肆搜掠粮食财物,所得颇丰。众贼喜不自胜之后发现城内居然没有骡马等牲畜可以驮运所掠之物。找到已经被俘获的县主刘宣一问,原来刘宣在得到有敌要来袭城的消息后,将城内所有大型牲畜都立即征集到了一起,将自己府上夫人子女以及部分粮食财物都送往凉州另一处宅院,留到府里的是一部分下人及下人后代。贼人来得甚急,那些牲畜还没回来。 贼人一怒之下,溺毙了刘宣。但众贼守着掳掠来的堆积如山粮食财物又不甘心就此舍弃,利令智昏,竟然打算盘踞在城中。凉州援军当夜就到了,但等到破晓方才攻城,贼人防备不足,抵挡不住,被杀的被杀,被俘的被俘,领军的贼将也受伤被擒获。 苏飞心想:“这贼将也真是够蠢的。这个破城连护城河都没有你也敢守。你自己怎么进来的自己心里还没点比数?” 第9章 从军 苏飞在县主府勾连了两日。 这两日苏飞一直在纠结要不要到城西边自己穿越过来的地方去查看一番。但俗语说的好: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要去不是不可以,但是得有足够的干粮清水,可是此时的苏飞身无长物,别说干粮了,连装干粮的袋子都没有。而且自己孤身一人前往的话也很是危险,要去也得找一个可靠的接应之人,刘七显然还不到那个交情。 两日很快在苏飞的瞻前顾后、患得患失间度过。刘七就和苏飞商量官军给的期限已到,明日该去军营报到了。苏飞没想到刘七真的要从军,很是诧异。刘七倒也是有他自己的道理。县主一家除县主外抛下府中下人去凉州了,而关岭天险已不再牢固,大股反贼不知何时就会再侵巨阳,刘七并无家室,没有什么牵挂。与其在此间惶惶然不可终日,不如投军一搏。 苏飞见刘七心意已决,也不好说些别的什么。府中众人都各怀心事,没人与苏飞套什么交情。刘七离开县主府,苏飞自然也不好意思继续在此处赖下去。离开县主府后唯一的选项那就是跟着刘七从军了。 苏飞知道有一句老话,叫做:“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现在他深深体会到了此话的含义。在古代,一个男人没有能力养活自己时,最便当的就是报名投军,在军营中混口饭吃。这种心态有点类似现代社会里的“啃老族”。苏飞自己现在就是这样。在这个地方苏飞没有发现自己有任何可以拿出来赚钱的本事,没有刘七相助,现在可能正在街边乞讨呢。而吃军粮似乎比要饭要更高一个层次。 苏飞想到这里,下定决心,抬头看定刘七道:“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福祸避趋之。如今反贼乱世,百姓生灵涂炭。我愿与刘兄一道,枕戈待旦,守护苍生。”苏飞此刻先把话垫在这里,现在现在咱们只讲守护,如果将来有什么冲啊杀啊的情况发生本先生恕不奉陪。 刘七听了苏飞一番“豪言壮语”,激动地站起身来,向着苏飞深深一揖:“苏先生果如白望所言,乃天降异人,先生此番言语即便我家县主老爷在世,也绝道不出来的。今后小人必追随先生,侍奉先生左右。” 苏飞见刘七并未听出自己话中有坑,心中暗道惭愧。他听刘七提起白望,便问起为何不见白望遗体。 刘七长叹一声:“白望本乃凉州大将白熊之子。白熊数月前奉令率兵讨贼,却不料轻敌冒进,全军尽没,自己也力战而亡。三军统帅用兵大计也颇受连累。上峰震怒之下将白家查抄,白望也被由军尉降为兵士。县主刘宣平日里与白熊交好,见白家落难,就将白望自军中要来任自己府上护卫头目。此次白望护主而亡,也算是报了县主的恩情了。白家自有人将白望尸首搭回凉州安葬了。” “那其他几个护卫呢?” “用苇席包裹,拉出城外葬于乱岗了。” 苏飞才知道,在这个世界里,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在死后有一口棺材容身的。 苏飞心中还有疑问:“刘兄刚才提道白望说我是天降异人,这又如何说起呢?” 刘七:“前几日县城西方突发霹雳之声,穿云裂石,举城皆惊。县主命白望等人前去探查,不想却遇到先生。那白望与我等言道,先生自西处绝境而来,身体裸露,甚是古怪。且先生一身皙白肤色,异于常人。先生身上仅着之衣物,细致绵密,非是人间凡品。故料定先生若非大贵之人,必是天降异人。” 苏飞想到那晚在寺庙栖身,大半夜有人趁自己睡着了凑到自己跟前研究自己的内裤,心中不禁一阵恶寒。 苏飞详细问了一下那声巨响发生的具体时间,经过一番时辰小时之间的换算,大概其就是自己从水潭底部过洞之时。 苏飞告诉刘七,自己就是出身一个买卖人家的公子,糊里糊涂走失于荒野。什么“天降异人”之类的话,以后休要提起。那刘七答应的甚是敷衍。 第二天一早,苏飞与刘七二人洗漱完毕,简单收拾了一些行李,打做包袱,各自背了一个,迈步出了县主府。 还是刘七带路,二人来到城内一处开阔地,地面似乎被夯实过,甚是平整。经刘七说明,这里原来就是演兵场。演兵场边上有一个土台,已经有人在那里向登记官报名领取木质名牌。苏飞和刘七便也登了上去。 领了一个写着自己名字的数字的木牌。二人在演练场上等待。过了约有半天的时间,演练场上聚集了二三百人,清一色的成年男子,有人满面兴奋,有人则略显溃丧。不一时登记结束,高台上立定一人,高声叫喝:“诸位听真:奉凉州副将张祐将军之命现将军纪宣告诸位。军中纪律深严,望诸位小心遵领,以免妄遭杀身之祸。”乱哄哄的人群一听“杀身之祸”立即停止了喧闹,纷纷抻着脖子往台上看。 那人见台下安静了下来,双手往身后一背,两眼望天,将逐条军纪高声宣读:“闻鼓不进者,斩!闻金不退者,斩!旗举不起者,斩!旗倒不伏者,斩!……”声音洪亮,口齿清晰。 这人一口气将军纪逐条念罢,那一个个的“斩”自如同闷雷般敲在下面每个人的头上。军中果然气象不同。 军纪念罢,又有人开始唱名,被叫到者每十人一队,到土台右侧自然有兵士接领。苏飞与刘七有幸分在一队。接领二人所在之队的兵士见本队十人俱齐后,更不搭话,领着队伍便走。苏飞等人跟着一路出了东城门,就见城外野地上搭建了一大片营帐,营帐外挖有壕沟,并围有带尖的木栅栏。苏飞想:“这才是正规军的模样。” 一行人来到军营大门外,守门的兵士验了各自的名牌,放他们进入军营。接领的兵士将大家领到一处帐篷前停下说道:“到了。” 第10章异人 众人在帐篷前立定,带队的兵士钻进帐篷去禀告。 不一刻,帐篷内出来一名头目模样的人,扫了一眼苏飞等人,问道:“那位是苏飞?” 苏飞一愣,不知此人为何知道自己的名字,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应道:“我是苏飞。” 那头目回头对着从帐篷里跟出来的一名兵士吩咐道:“我去去就来,这几人等我回来再行安排。” 兵士答道:“是,百夫长。” 百夫长对苏飞伸手相让:“我家将军有请,你随我来。”不待苏飞答话,大步便自先行。 苏飞不敢出声相问,只好泱泱的跟在百夫长后面。将军有请,也不知是福是祸。 不一会,苏飞跟随百夫长来到军营正当中的一座大帐篷前,帐篷门口有兵丁持着兵器把守。百夫长站在帐外朗声道:“王旦、苏飞报进!” 不一会,帐篷门帘一挑,有人在内叫:“进!” 百夫长带着苏飞一低头进了帐篷。 帐篷内甚是宽大,开了许多的窗口,所以也并不昏暗,闷热。只见帐内上方条案后坐着一人,神情剽悍,一双眼甚是有神。 百夫长王旦向那人躬身行礼:“禀将军,苏飞带到。” 那人颔首道:“你且退下。” 待王旦躬身退出帐外,被称为将军的人从条案之后站了起来,绕过条案,来到苏飞面前站定,上上下下打量了苏飞好几遍,方才开口道:“末将张祐,久闻苏飞先生大名,今日一见,何其幸哉。” 苏飞心道:“你就别扯了。人家县主还知道倒履相迎呢。你摆着这么大的谱当谁瞎吗?” 想虽然是这么想,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苏飞脸上尽是惶恐之色:“苏飞一介草民,今又充入军中,自当为将军誓死效力,怎敢当将军如此厚待!” 张祐呵呵一笑:“苏先生果然不是凡人,张某能得得先生在军中襄助,真乃天不我弃也!” 他一把拉住苏飞手臂:“先生请上坐!” 苏飞不敢挣扎,就势跟着张祐来到条案下面矮凳上坐下。张祐则回到条案后坐下。 两人坐定,张祐道:“闻听人言,先生降世,天现奇兆。今日一见,先生果然温瑞如玉,非是凡人。” 苏飞心想:“你不就说我是小白脸吗?真没见识。在我们那个世界,我算老几?随便拎出一个都能让你当二郎神供着。” 苏飞无奈之下,依然口是心非:“将军谬赞了!属下惶恐。” 张祐向苏飞一拱手:“先生乃当下出世之神人,相必对如今世事自有高论?” 苏飞知道考题来了,脑子一转信口开河:“天下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那张祐闻言一怔:“先生之意是否言贼兵必灭,朝廷仍一统天下?” 苏飞一听张祐如此说,就知道这个人胸怀不深。自己刚说的话乃是罗贯中总结了历朝历代的历史经验,以几乎站在上帝的角度来总结朝代更迭,世道循环。可这张祐却浑然未觉。 苏飞无奈之下降了档次:“现下乱局之中,豪杰辈出,乱军纵横。天下奔突之军,无外乎有三种:一、贼兵,二、地方诸侯或豪绅自有之军,三、官军。此三军又各分为三种。贼兵:第一种为以劫掠为主,流串无定处;第二种攻城略地,企图占据一片土地后再有所图;第三种,依附于势大者,见机行事。地方之军,也有三种:第一种固守本土;第二种,事权从贼;第三种呼应朝廷,以朝廷为令。朝廷之官军也有三种,第一种寻贼死战,第二种,观望不前,第三种积极接战并请朝廷多给粮草物资,以壮战力,在剿贼之时亦不时扩充军备,壮大兵力。将军提精兵在外剿贼,正可自主裁度,此乃千载难逢之机。不知将军以为然否?” 张祐一看就是个老兵油子,听了苏飞的一番明示暗示后顿时野心膨胀,面红耳赤,头爆青筋:“还请先生教我。” 苏飞义不容辞:“敢不从命!” 张祐道:“先生既然来到军中效力,末将有一不情之请,还望先生应我。” 苏飞站起来一躬身:“但请将军吩咐。” 张祐道:“多谢先生!我现请先生聊充军中参军,以便末将随时讨教。” 苏飞心想:呦呵,当官了哦。又一躬身:“谢将军!” 没有苏飞想象中的传下酒宴,张祐言道军务繁忙,还请苏参军立即随亲兵去后帐中军处报到领命。 苏飞随着亲兵找到中军,中军自然不敢怠慢,领了一套服饰先于苏飞换上,又交代军中参军应尽之责。其实就是候在军中,随时领命而已。军中已另有几个参军,都各司其职,很是忙碌。有分派粮草的,有主管辎重的,有掌管刑杖的。只有苏飞目前是个大闲人。 中军告知苏飞身为参军,可使一名兵士为亲兵,苏飞灵机一动,刘七是个好人啊。 当下已换上了参军服饰的苏飞一路上兴匆匆地去找刘七,遇到的兵士无不向苏飞行礼,苏飞心中不禁得意洋洋,但又想起职场老前辈曾经对自己再三叮嘱,越是得意时越得要低调。于是苏飞一一含笑还礼,到弄得向他施礼的兵士手忙脚乱。 来到苏飞等人进军营后第一次来到的帐篷前,苏飞不知刘七人在何处,又不方便进帐篷,于是就站在帐篷外轻轻叫到:“刘七!刘七!”刚叫了两声,就听有人呵斥:“谁在那里喧哗?不知营中喧哗要挨军棍伺候吗?” 苏飞吓了一跳,连忙屏住呼吸,不敢再喊。 话音刚落,人也到了苏飞面前。此人一见苏飞,立即就换了口吻:“不知苏参军驾到,还请苏参军恕罪。” 苏飞一看,却是领自己去见张祐的王旦,心道这军中的消息好快。连忙一拱手:“不敢当。但有一事还请烦劳王将军,和我一起来的刘七不知在何处?” 王旦听苏飞称自己为将军,一张老脸笑得跟菊花似的:“恭喜苏参军荣升。请苏参军到帐中稍候片刻,我自将他寻来。” 苏飞被王旦让进帐篷,看到帐篷内地上铺了一些干草,有几人坐卧在干草之上。见到苏飞二人进来,都赶忙站起身来,又见苏飞身着参军服饰,个个显得惴惴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