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神偷穿越 “啪!!”响亮的掌掴声在耳边不断回响着,掌心和后背的疼痛让卫天舒瞬间清醒了起来,却很快又让她陷入到一阵铺天盖地的困惑中。 她没死? 她居然没死?……! 震惊不已的看着自己布满伤痕的纤瘦掌心,卫天舒忽然抬头,只见眼前有一捂脸怒视自己的男子,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不是没死……是穿越了! “混账!本宫……本公子救了你你非但不道谢还掌掴我?!”瞪着一双黑眸,唐睿从没像现在这么窝火过。他可是堂堂西越太子,什么时候受过这等委屈!莫名被打不说,还是被一个他刚刚救下的女子打! “我管你是什么公子!现在是什么时候?!”纵身一把揪住唐睿的双襟,动作敏捷的卫天舒全然不像是刚刚那身负重伤,奄奄一息的千金小姐,倒像是被激怒的野猫。一双眼睛明亮如染了霜的刀锋,直捣进他的眼底。 “给我放手!”攫住卫天舒的双腕,唐睿一用力将她从自己跟前甩出老远,而后解开外袍朝她丢了过去。“穿上!” 被陌生男子吼的一愣,卫天舒低头看去,当即顿悟了。 看着自己个儿身上那一圈圈沾满血迹的破布条子,她突然不由自主的朝后退了退,安静且动作麻利的将那早已脏污的袍子捡起披上,然后转身抚胸。 这是……何等天大的误会啊!! 刚刚那一巴掌真的只是条件反射……她是无心的! 蓦地,就在此时,一股前所未有的眩晕袭上身来。卫天舒只觉胸口一闷,脑中顿时有无数陌生片段飞掠而过,由远及近,直到临死前的最后一秒。 “我”死于山匪乱箭……? 不……好像不完全是那么回事…… 陷入“回忆”中的卫天舒完全忘记了唐睿的存在,却并没有因此而忽略后背传来的剧痛。 她只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将军府嫡女,会是什么人想要她的命呢……还是说,那一丝由这具身体内浮现而出的感觉只是她这缕异世幽魂的错觉? “站住!”如是想着,卫天舒只觉肩头被什么人突然扳住。她回头看去,只见陌生男子怒气冲冲的瞪着自己,黝黑如夜幕般的双眸里似有两团骄傲的烈焰,燃烧着他体内的愤怒。 “怎么……?” “本公子救了你,你就不……”不待唐睿说完,便突觉侧颈一痛,紧接着眼前一黑没了意识。 在晕倒的陌生男子身边蹲下,卫天舒将身上松松垮垮的衣袍裹紧,然后开始在不省人事的唐睿身上翻翻找找起来,一边翻找一边还对他小声的念叨着:“抱歉了英雄,虽然你好像救了什么人,但我啊,不是你救的那个人,不过既然你都已经做了好事,姑且就再做一件好事吧!” 很快把唐睿身上所有值钱的物件搜刮一空,连他那条嵌了颗莹绿翡翠的腰带也没放过,卫天舒蹲在他旁边,盯着那张脸看了半晌后脱下了他脚上的黑色锦靴。 在看到一把短小精悍且极其不起眼的匕首后,“果然”两字赫然在她心底响起。 仔细的将匕首藏好,她拍拍唐睿那张脸,小声道了句谢,正欲跑路,不料却听到一片骚乱声朝这边不断靠近过来。 002西越太子 藏身于一片茂密的灌木丛后,卫天舒紧紧捏着手中的匕首,目光却始终未从躺在不远处的唐睿身上挪开。 很快,就在她刚刚藏好不久,便有数十人分别从西、南两侧出现,并朝着那不省人事的陌生男子靠近过去,只听为首一名肤色略黑、身形魁梧的男人突然发出一声惊吼,紧接着,两拨人立即加快了速度,如脚下踩风般冲到了那人跟前。 “主子!”看到不省人事的自家主子,窦庆大为震惊,震惊之余却并没有因此而失了理智。他先是趴在唐睿胸口听了听,继而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很快,便松了口气。 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巧的瓷瓶放到唐睿鼻下,几乎是与此同时,后者立即清醒了过来。 “那个混账女人呢!” 瞪向窦庆,唐睿怒问。侧颈的疼痛加剧了他此时的怒火,连带着他的太阳穴也一并闷痛起来。胸腔内似有一把烈火在烧灼,直烤的他连五脏六腑都跟着一起痛。 他这一问,问的在场所有的禁卫都开始面面相觑起来。 “回主子的话,属下等人追剿余寇归来就只见到主子您一人……”窦庆说着,声音却因为唐睿越发阴沉的脸色而低了下去,直到最后彻底没了声儿。 他困惑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唐睿在自己这帮弟兄们面前如此大动肝火,原因好像还是一个女人……可他们途径此处只救下过一位身受重伤的将军小姐,难道,主子就是因为那个女子动怒? “你们回来时,可曾见过方才救下的那名女子?”就在窦庆暗自思忖到一半的时候,唐睿的声音再次响起,像是在极力压制着胸中的怒火般,他的声线里带着一丝不着痕迹的颤动。 “启禀主子,没有。”如实回答着,窦庆的头垂的很低,几乎要与双肩平齐。而正是因为如此,也让他发现了自家主子身上发生的一些微妙变化:外袍没有了,腰带也没有了,似乎身上所有能反光的东西都没有了……主子这么好的武功,莫不是让那女子给打劫了?! “主子!”霍然抬头,窦庆刚出声就被两道犹如刀锋般的目光给瞪的生生住了口。 果然是被打劫了…… 自己的猜测在自家主子明晃晃的胁迫目光中得到了证实,窦庆顿觉胸闷了起来,胸闷之余,困惑陡增。 可困惑归困惑,他到底只是个侍卫,不该想的事儿便不能想。至于他家主子究竟是被劫了财还是劫了色,这些都不是他应该思考的。 看出了窦庆的心思,唐睿眉心深锁。 他堂堂西越太子爷何曾如此狼狈过?!谁有那个胆子敢招惹他? 越是这么想着,他胸中的怒火就越是旺盛。但这种程度的愤怒并不足以燃尽他的理智,他很清楚,方才那一招突然袭击并不带有任何内力,若不是因为他恰好没有防备,那女子根本不可能得手。 颈侧还在火辣辣的痛,他活动了一下脖子,沉声向身侧的窦庆道:“我们救下的人,可确定是平南将军府嫡女卫天舒?” “回主子的话,正是。属下检查过软轿和兵器上的标记,确为平南将军府家徽。” 闻言,唐睿端着下巴,朝不远处那些死在山匪手中的将军府下人们看了一眼,随即缓缓开口,发出了自言自语般的声音:“回宫,今儿本宫有大事要办……” 003嫡庶有别 直到唐睿及其随行侍卫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后,卫天舒这才从方才的藏身之处中站起身。 背后钻心的痛楚仍在继续,好在血已经止住,这才让她得以耐着性子等到那些人离去。否则,就算有她这条幽魂在,这条命也保不住。 将手中的匕首挽了一个刀花后重新插回到靴筒中的牛皮短鞘里,卫天舒扭头瞅了瞅自己个儿背后那片已然被鲜血浸透了的衣裳,耸肩心想:难怪那人身上带着那么多值钱的宝贝……合着她穿越来此第一天碰上的不是别人,正是当朝太子爷。而这个太子爷似乎还是她这副身体的救命恩人……她不光打了救命恩人,还打劫了人家…… 思及此,她没有再想下去,现在,她只觉得世界很黑,她的头很痛很难过。 卫天舒是在一片惊呼声的前簇后拥下回到将军府的,尽管她是这平南将军府正室所出的长房嫡女,却因接连三次被退婚而备受家中几位姨娘与妹妹的唾弃,早已成为整座昭阳城的头号笑柄,为天下人所笑。 而此时,正有一身穿浅桃红色袄裙的年轻女子摆弄着粉白的丝帕拦在她跟前,毫不掩饰自己的嫌恶:“呦,我说这是谁?原来是姐姐你啊。不是回乡下去看望你那个什么奶娘了么?怎生弄成这幅样子?啧啧……真是不成体统!” “放肆!成不成体统也轮不到你一个庶出的女儿来数落本小姐,正所谓长幼有序、嫡庶有别,你娘若是没教你,本小姐身为长房嫡女,倒是不介意好好教教你这将军府内的规矩。”朝眼前的年轻女子投去冷冰冰的一瞥,卫天舒的声音虽然不大,却有着足够的震慑力。她双眸含霜,看向年轻女子的目光里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慵懒,似是两把锉刀,每一刀都挫掉那年轻女子身上的芒刺,直挫进她的骨血深处,将她挫骨扬灰。 对于眼前的女子,卫天舒对她的记忆除了那些排挤和对峙之外,只剩下一个单薄到苍白的名字:卫天媛。 被卫天舒看的直向后退了两步,卫天媛双手死死绞着丝帕,娇俏的小脸早已笑意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震惊和怨恨。 “你……!” “你什么?我的好妹妹……”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她,卫天舒忽而上前一步,她脸上沾染着的血污还未清洗,身上也处处散发出鲜血与泥土混杂的腥气,此时突然朝平日里久居深闺的卫天媛逼近过去,那张毫无血色的削瘦脸颊看上去好似从阴曹地府破土而出的厉鬼,令人发指。 惊叫一声从卫天舒面前跑开,卫天媛落荒而逃。而就在此时,一声低沉的呼喝自两人身后不远处的回廊转角边响起:“舒儿!” “爹!”先卫天舒一步开口,卫天媛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般,一张娇小柔媚的脸蛋顷刻间便堆满了委屈,连眼眶也红了起来,那可怜兮兮的模样看上去分明是刚刚被人欺负过。 004姐妹交锋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请大夫!”冲身后随行的管家发出一声低喝,平南将军卫钧快步从小女儿身边掠过,须发斑白的他虽已步入花甲之年,手脚却灵活如壮丁,丝毫不见半分迟缓。只见他径直朝卫天舒走去,布满皱纹的老脸上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心痛与焦虑。 “一点小伤罢了,死不了。爹,您还是快去看看天媛妹妹吧,我看她可是委屈的很,不知是谁吃了雄心豹子胆,连咱们将军府的女儿都敢欺负!”顶着那张布满了血污和泥垢的脸,卫天舒笑着看向站在不远处背对着自己的卫天媛,那眼神,别提多担心。 看到卫天舒朝自己投射过来的似挑衅似嘲讽般的目光,卫天媛心尖一震,却是碍于将军爹的威势而发作不得。只得在狠狠的咬了咬牙后回转身形,向前轻移莲步道:“没人欺负妹妹,姐姐你浑身血污的回来,着实吓着妹妹我了。” “既然见着你姐姐受伤,为何不叫下人去请大夫?!老夫虽上了年纪,却还不是个老糊涂!你们娘俩真是从来都不让老夫省心!”虎目怒睁的瞪向卫天媛,沙场老将卫钧虽是早已解甲归田,可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却并没有因此而削减半分。 “爹,妹妹久居深闺,没见过这等场面,一时间吓的失了魂实属正常,您可千万别因为这些个小事儿怪罪于她,更不要迁怒于二娘。”见好就收的出言阻止,卫天舒这话虽是对身旁的将军爹说的,可她的视线从始至终都没从卫天媛身上挪开,那意味深长的目光像是在她的每一根毛孔里扎了根,发了芽,非得扒层皮才能彻底落得个清清静静。说着,她忽然顿了顿,而后猛地一晃身形,声音也变得飘忽不定起来:“有点头晕,爹,我房里的下人好像都被二娘‘借走’了,能劳烦您老人家扶扶不孝的女儿我么?” 闻言,卫老将军当即背起卫天舒,很快就进了内院,消失在卫天媛的视线里。 “舒儿,爹早年征战沙场,现在又忙于政务,没能顾得上你们母女,爹实在……” “爹,这不是您的错。娘说过,娘这辈子最幸福的事,就是嫁给了你。”张口打断了古代爹,卫天舒趴在他身后,将前额抵在他骨节有些凸显的宽阔脊背上,语气变得有些柔软。 依旧站在原地,卫天媛许久也没有动。 那双死死绞着丝帕的细嫩小手早已没有了方才的粉白柔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犹如阴森鬼爪般的狰狞与苍白。 真是……好一个卫天舒! 瞪着空无一人的回廊尽头看了足有半刻后,她才终于从方才的震惊和愤怒中缓过劲儿来,与此同时,也终于变得冷静下来。 原本以为这个嫡出的长姐是个性情刚烈的草包蠢货,只知道横冲直撞不懂灵活变通,现在看来,似乎还有点脑子…… 就在卫天媛盯着内院入口的拱门处沉思时,她身后,将军府管家陶间带着医馆大夫一路急火火的赶了过来。见状,她美目微动,忽然伸手将那两人拦了下来。 005破除毒计 “陶管家,我娘有急事找你,说是半点儿也耽误不得,不如就让本小姐带这位大夫去给姐姐瞧伤?”卫天媛细声软语的说着,一脸的巧笑嫣然,无论是那莹莹若水的姣好眉目还是那微微勾起的樱唇一角,都无法令人说出个“不”字。 看着陶管家那瘦高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回廊尽头,她微微一笑,藕臂轻挥道:“这边请。” “爹爹,请您千万别责怪陶管家的不是,是媛儿我硬要自己领这位大夫来给姐姐瞧伤的。”跨入内院东厢房,卫天媛不待卫钧开口,便自顾自的解释了起来。 “方才爹爹教训的是,媛儿是妹妹,理应及时命人请大夫……” “够了。”没让她继续说下去,卫钧大掌一挥,语气却也不似先前那般冷硬。 “大夫,快来瞧瞧小女的伤!”话锋一转,卫钧领着与自己年岁相近的老者朝里走去,将卫天媛生生晾在了原地。 美目微眯的看向床榻边两人的背影,她脸上愧色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不着痕迹的浅笑。只是那笑,尤其阴冷,像淬了毒,只看一眼,就能致人于万劫不复。 卫天舒,既然你不是个草包,那便更有趣了…… 如是想着的卫天媛蓦然听见厢房深处传来一声惊呼,是那大夫略微嘶哑的声音:“怪哉!” 眉心微动,就在她想要听得更清楚仔细的时候,却只听到了卫天舒那极具穿透力的痛嚎,紧接着,便归于一片寂静。 瞧伤的进度比预期的要慢了许多,卫天媛就是再有耐性也开始满腹疑窦。而就在此时,卫钧与大夫双双走了出来,她一个不留心,与自己爹撞了个满目。 心尖蓦然一惊,卫天媛正欲开口,不料卫天舒的声音恰恰在此时由房间深处传来:“等等,爹,女儿遭山匪打劫,随行的丫鬟小厮死了个干净,这穿衣吃饭都是小事,可我伤在后背,这换药……” 闻言,卫钧鹰眉微皱,甚至连那一字型的灰白唇髭也跟着一并皱了皱。 “媛儿,舒儿是这将军府的嫡长女,也是你的长姐,换药这事老夫就交付于你,若是舒儿有个三长两短,老夫拿你是问。”语毕,卫钧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空荡荡的厢房内,只剩下这对姐妹。 “怎么?对姐姐我给你的机会不满意?”来到卫天媛身后,卫天舒浅笑,杏核般的眼眸依旧璀璨如星子,目光也依旧锋锐如刀。 猛地转身,卫天媛心惊。 她竟然对卫天舒的接近毫无察觉! “不用感谢我……”笑着摇头,卫天舒凑近她,苍白的嘴唇里吐露着轻声细语:“让我猜猜看,你借口二娘有急事找陶管家支开他,就是想知道大夫会给我开什么方子,好找机会下毒吗?” “你!……”美目瞪圆,卫天媛几乎要大惊失色,却因为卫天舒投射过来的咄咄逼人的目光而硬生生的将“血口喷人”四个字给吞了下去。 “别紧张,瞧瞧你,汗都出来了,姐姐给你擦擦。”对于她的反应,卫天舒很满意。她用袖口抚上她的额,将两人之间的距离又拉近了些许。 眼珠子始终跟着卫天舒的动作而转动着,卫天媛屏着呼吸,看向她的神色里有难以言明的惊怒和愤恨。 “回去告诉二娘,你们娘俩玩的那套,都是我卫天舒玩剩下的。我,完全不介意,杀掉你们一个两个人来取乐。”刻意拖长了语调,卫天舒说完亲昵的拍了拍卫天媛的肩头,然后笑望着面若死灰的她从自己眼前消失,直到半晌后才转向房内的帘幕道:“怎么样?” 006再遇唐睿 “马马虎虎,勉强令人满意。”不待她话音落定,一个身形健硕的高大男子从帘幕后缓步而出,此人有着一双浓密的剑眉,眉眼间轮廓深邃,一双黝黑的眼睛澄澈通透,其中仿佛包含着一整片星空般,美的令人沉醉。 “我说……你真是我亲哥么。”闻言,卫天舒扁扁嘴,回到床榻上趴了下去。 “当然。”说着,卫云走到床边,在卫天舒脑门上弹了一下,继续道:“舒儿,你当真对那些山匪一点印象都没有么?” “没有,但我可以肯定,那些人绝对不仅仅是山匪那么简单。首先,普通山匪没有那么大的胆子,胆敢妄动武将家眷的轿子;再者,有件事也让人在意……”说着,卫天舒顿了顿,忽而看向卫云,缓缓开口:“我卫天舒再怎么说也算是声名在外,落草为寇者劫官轿,要么是求财要么是为色,而那些人,出手就是杀招,只为害命。绝非山匪所为。只是,杀了我,谁会得到最大的利益……”清瘦的脸上掠过一抹不着痕迹的思索,她将视线从卫云身上挪开,继而话锋陡转:“哥,关于二娘,你了解多少?” 闻言,卫云抿抿唇,眼睫微垂。 他清楚的记得,卫天舒临行前交代给自己的事,而这也恰恰是他方才藏身于此的根本原因。 “暂时还没有头绪。”略一摇头,卫云眉心微皱,英挺的眉目间流露出一丝稍纵即逝的困惑,他道:“你且安心养伤,关于二娘的事,为兄会继续调查。”说着,他从怀中摸出一枚玉扳指放到卫天舒手心上继续说了下去:“舒儿,做兄长的常年在外带兵,知道你受了不少委屈,你答应哥,日后无论有什么心事,都要告诉我,别再让我担心。” 卫云的声音有些低哑,语气也淡淡的,却带着明确的担忧和宠溺。他将宽大的手掌放在卫天舒头顶,就那么久久的放着。 头顶上方传来的温度让她由心而发的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逸,正是她从前渴求了许久的。如是想着,她忽然生出一丝疲倦,像是那种在体内积蓄已久而突然得到爆发的倦怠,势同潮水,锐不可当。 不知是因为唐睿的药效发作还是因为卫云的安抚使然,总而言之,当卫天舒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午时三刻。当然,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那个坐在她房间内,悠哉品茶……头上还裹着纱布的男子。 瞪圆一双杏目,卫天舒盯着唐睿足足看了三秒后,重新闭上双眼。 她大概只是在做梦,等下……应该就会醒了…… 这样自我安慰了片刻后重新睁开双眼,方才悠哉品茶的唐睿已然消失不见,就在卫天舒刚刚解除警戒时,昨日熟悉的声音赫然在耳边响起:“你就那般不想见到本宫这个救命恩人么?” 闻言猛地一耸身子,方才伸长脖子巡视房间的卫天舒几乎是毫无任何形象可言的从床上滚了下去,落地时恰恰撞在了背后的伤口上,顿时痛的她好一阵丑陋的呲牙咧嘴。 “蠢女人!你就这么想死么?!”箭步上前将她扶起,唐睿鹰眉冷皱,俊脸上堆满了毫不掩饰的嫌恶。 “你才蠢!本小姐为什么要死!要死也是你死!”冷哼一声,卫天舒反驳。 闻言震怒,唐睿几乎是立刻将卫天舒抛开,那副极度嫌弃的神情简直就像是踩到了狗屎般,再无任何更完美的解释。 “放肆!你可知本宫是何人?!”负手立在卫天舒面前,唐睿俯视着她,黝黑如夜的瞳孔里满是骄傲的怒火。 没有立刻回应他,卫天舒先是慢条斯理的从冰冷的地砖上爬起身,继而突然抬脚朝唐睿身下踹去,冷喝道:“管你何人!现在就叫你变阉人!” 就在卫天舒出招迅猛的脚尖还未有机会触及到他那丝袍一角时,只觉迎面扑来一阵疾风,紧接着,眼前便多出了一道看不清容貌的黑影。 007东宫提亲 “窦庆,退下。” 闻言,面无表情的高大黑影顿了顿,将按在卫天舒膝盖上的大掌挪开,沉默不语的朝一旁退去。 视线随着那身形魁梧的大汉挪动着,卫天舒抿抿唇,原本弯曲着的右膝缓缓伸直。 透过眼角朝旁边偷瞧过去,她忽然惊呼一声:“是你!” 闻言,唐睿皱眉,锋锐如鹰隼般的眸子里是看白痴一样的鄙夷眼神。 看出他眼中毫不掩饰的嫌弃,卫天舒缩了缩脖子。 卧槽!什么情况!难道这货是来找自己要回前几日从他身上划拉走的那些宝贝?! 思及此,卫天舒突然转过身,开始扯起衣带来。 突然瞧见这场面,唐睿先是张了张眼眶,继而很快眯起双眼。 他忽然有些好奇,这个被自己救下非但不予感激反而掌掴了自己更打劫了自己的女子还会做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事。 正思忖间,一个明黄锦缎制成的荷包被她递到眼前。 “我就拿了你这么些东西,你腰带上的祖母绿和红宝石我已经拿去当掉了……”越说声音越小,卫天舒的脸几乎要埋进衣领。 皱眉瞧着那荷包,唐睿一时间不知道要作何反应。 这将军嫡女卫天舒,还真是挺有趣。 “罢了……”轻描淡写的吐出两个字,唐睿并没有伸手去接。 “你不追究?”飞快收起手臂,卫天舒忽的抬起眼看他,一双黑眸灿若北斗。 “不追究……”点头,唐睿给出了肯定的答案,而后顿了顿,话锋陡转:“你掌掴了本宫,方才妄图行刺本宫,甚至口出恶言诅咒本宫,这三条罪状,哪一条都足够将你千刀万剐个十次八次,区区几颗珠宝黄金,本宫还不会放在眼里。”唐睿说的慢条斯理,一双浓黑的鹰目从始至终都定格在卫天舒身上,像幽深的潭水,将她死死笼罩。 “本宫你大爷!”怒火中烧的卫天舒磨牙霍霍,一双星眸瞪得溜圆,恨不能现在就扑上去冲唐睿那张俊朗骄傲的面庞给咬成个稀巴烂。 “你是镇国将军嫡女,是臣女,本宫是太子,是君储,欺君之罪,罪及九族。你很聪明,定会知道,本宫所言,绝非只是口头威胁。”唐睿说着,修长的指尖拂过轮廓分明的下颚,看向卫天舒的目光也忽而变得幽深了起来。 闻言,卫天舒头皮一麻,不由自主的朝外瞟去一眼,随即开口:“你想要什么?” “不想要什么,只想要你嫁我。” 说着,唐睿朝卫天舒走近一步,居高临下的瞧着她,脸上是志在必得的俊朗笑意。 “嫁你妹!”卫天舒怒吼着就要往唐睿身上扑,后者却不紧不慢的继续说道:“你以为本宫会什么都不准备就来此提亲么?这镇国将军府外埋伏着三百太子禁军,只要窦庆将绿烟放出,禁军就会闯入,到时,可就不只是诛九族这么简单了。” 听罢,卫天舒怒气哼哼的收起了方才的架势,心中却已开骂:尼玛!有这么提亲的吗?!不知道强扭的瓜不甜吗?! 唐睿,你为什么不去死一死啊!! 008放轻松 “嫁你可以,我有条件。”抿抿唇,卫天舒扬起光洁的下巴看向唐睿,一脸凛然。 见状,唐睿并不开口,只是饶有兴致的盯着她,似乎是在好奇,她会提出些什么条件。 “十里红妆,三千华盖,聘礼百车,万人恭迎。做得到,本小姐便考虑嫁你,你是太子,这么点小小的要求,对你来说恐怕只是九牛一毛简单的很吧?”说着,卫天舒唇角浮现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如同深渊里奈落之底中开出的妖艳红梅,于深不见底的黑暗中如鬼火般摇曳生姿。 “你别太过分!”未及唐睿开口,始终沉着一张脸的黑面侍卫窦庆突然冷喝了一声。 “过不过分也要你家主子说了算,你说呢,太子爷?”无视窦庆阴沉如乌云压顶般的冷硬神情,卫天舒挑了挑自己如珠贝般圆润的指甲,漫不经心的向唐睿偏了偏脑袋。 “好!本太子应下了。若是你胆敢反悔……”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管你要诛我九族还是十族,随你高兴!”说着,卫天舒忽的转了转眼珠,看向面色阴沉的窦庆道:“空口无凭,你去准备纸笔,我要你家主子立字据。” “你欺人太甚!” “窦庆,照她的吩咐做。” “可是主子……” 黑面侍卫还想说些什么,无奈被自家主子横眉一瞪,顿时有些泄气般朝外面走去。 不多时,窦庆便取来了纸笔。 眼疾手快的从黑面侍卫手中取过了笔,卫天舒顿了顿,突然觉得有点尴尬。 她自小便辗转于各个省市之间流浪,直到十二岁遇见神偷师傅才得以安定下来,而那个时候,她已经错过了最佳的学习年纪。师傅只教会她认字,却没教会她写…… 要是不会写字这种事被唐睿那种眼睛长在脑顶上整日用鼻孔看人的家伙知道了,岂不是往后都得被他压迫了? 抿着唇把毛笔往唐睿跟前一送,卫天舒挑眉道:“你来写。” 闻言,唐睿扫了她一眼,虽觉得有些古怪,却并不点破。他从她手中拿过毛笔,在纸上写下了她的要求。 “摁个手印儿,还有,你的太子印鉴也摁上。”从旁瞧着,卫天舒不停的提醒着。 “你倒是挺谨慎。”偏过目光朝她瞥去一眼,唐睿勾着唇角,脸上蓄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 “自古男人多薄情,我指不定就这么一次嫁人的机会,当然得谨慎点。”视线始终未曾从唐睿立下的字据上挪开,卫天舒语气很随意,就连目光也是闲闲散散的,让人无从探究,她话中究竟几分认真几分戏谑。 “哦,忘了提醒你,聘礼明儿个就要送到,算是定金。”将唐睿写好的字据往衣袖里一揣,卫天舒笑道。 “本宫亦不喜欢拖泥带水,所谓夜长梦多,择日不如撞日,明日便是你我大婚之日……”说着,唐睿似是刻意顿了顿,幽深如夜幕般的黑眸里闪过一丝奇异的光,棱角分明的俊朗面容上扬起一片朝霞般骄傲的神采。 “本宫兑现了承诺,也希望卫小姐同样是个守信之人。” 只见他神采飞扬的眉宇间竟溢出一抹萧杀之气,卫天舒抿抿唇,后心竟生出一丝冷汗。 高高在上的俯视着她略显紧绷的脸,唐睿忽而勾唇,负手笑道:“放轻松,这么紧张,是很容易中风的。” 说完,他大步流星的走出了房间,将她一人留在屋内。 怔怔的盯着空无一人的门口,半晌后,回过神来的卫天舒才大吼一句:“你妹的唐睿!你才容易中风!你全家都容易中风!” 走出镇国将军府,唐睿瞥了眼始终沉默着的窦庆,后者突然在此时开口:“主子,您当真要娶镇国将军嫡女大小姐么?” “这个自然。” “传闻那女子因生性彪悍,先后被退婚三次。” “哦,这个本宫也听说过。”摸下巴,唐睿并不否定。 “主子,您执意将她娶回宫,怕是会给宫中带来不少影响。” “窦庆,本宫乏了。”话锋陡转,唐睿说着一撩袍摆,随即跨进了紫呢软轿。 待紫呢软轿走远,镇国将军府院墙西侧的阴影里,有一道身影正逐渐朝内隐去。 009高调奢华有内涵 站在阴影中,卫云远远的瞧着逐渐消失在夜色中的软轿,唇线抿直。 世人都知道,太子爷是个性情乖戾又嚣张易怒的人。即便在宫中,也最是横行霸道的那一个。当今圣上其余的三个儿子都对其敢怒不敢言,毕竟,只有唐睿才是皇帝所有儿子中身份地位最尊贵的那一个。其他皇子,充其量也不过只是身体里流淌着皇家血脉的普通人而已。 抿抿唇,卫云迈开大步,朝与将军府正门相反的方向走去,很快,他高大威武的身影便消失在浓浓夜色中,远远看去,仅能看见于冷月清辉中翻飞鼓动的深色衣角。 漫不经心的托着腮,卫天舒的视线正定格在翻开的书页上。烛光微颤,光影幢幢间她的身影并不真切,似蒙着一层氤氲珠光,几分迷离几分柔媚。 一言不发的站在门口,卫钧在心底低叹一声,一字型的眉宇间有些犹豫。 方才被急召入宫,东北玉峡关外突现十万魏军,东北边境告急,中原军接八百里加急,即日率两万大军赶赴玉峡关,以解边疆之困。卫钧这边才接到急传,那边东宫又传来圣旨,令镇国将军卫公嫡长女卫天舒嫁与太子殿下,明日完婚。 两件事加在一起,无论哪一件,都令沙场老将忧心不已。 西越立国,曾在双方共同让步的条件下与东魏签署过互不侵犯条约,约定延续百年。 如今东魏突然在玉峡关屯聚十万大军,即便动机单纯毫无歹意,但此举如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如此狼子野心,其心可诛! 思及此,须发灰白的卫钧朝窗纸上卫天舒的身影望了望,而与此同时,房门被人从里面推开。 “爹,这更深露重的,您在外面站了这么久,冻坏了身子,被我娘知道了可是要责怪我的。”卫天舒站在门口,唇边勾着笑。 “呵,爹是来将圣旨交给你的……”僵硬的蠕动了一下嘴唇,老将卫钧尴尬的笑笑,将手中明黄的卷轴朝前递出去,却并没有在卫天舒将其接过的时候松开已经皱纹满布的手。 “爹,嫁给太子没什么不好,不愁吃不愁穿的,还有个太子妃的名头,听听,多响亮!女儿可是在给咱们将军府增光!”笑着垂了眼睫,复又抬起,卫天舒眼中凝着一抹光,一抹令老将军卫钧有些熟悉却有有些惊讶的光。 熟悉,是因为他曾在某个女子眼中看到过几乎相同的光彩。 惊讶,是因为他总觉得那个女子是个奇特的存在,独一无二的存在。 心中一霎有万般情绪涌出,却又如深海泡沫般一瞬消散,卫钧瞧着女儿,心里苦笑一声:怎么可能…… 父女之间的对话很短暂,却莫名窝心。 翌日,未及天光大亮,窗外就已经响起了震天的锣鼓声、鞭炮声,以及一切一切扰人清梦的罪恶噪音。 “尼玛!还让不让人睡了!”抄起瓷枕就往外仍,卫天舒怒吼。 蓦地,就在此时,一手持瓷枕的男子走入房内,低沉的声音顿时令她清醒了过来。 “请卫小姐尽快洗漱更衣,喜辇就候在将军府门口。” 说话的人是始终面沉如水的窦庆,即便今日是太子大婚,他也始终穿着那一身万年不变的黑色劲装,整个人都好似淹没在黑暗中一般,像个会移动会说话的人形碳棒。 “聘礼呢?我要先验货!”BIU一声跳下床,此时的卫天舒哪里还有方才的半点睡意,脸也不洗,口也不漱,甚至连鞋都懒得穿,就那么赤脚走出了房间。 就在她刚刚踏进房外庭院的一瞬,顿时有种被金银珠光闪瞎狗眼的错觉。 啊……好刺眼……简直不能直视了…… 张开双臂站在庭院里深深吸入一口气,卫天舒发出一声心满意足的感慨:“啊,闻一闻神清气爽!” 言罢,她又跑到另一个精雕细琢的红木箱子前,双手捧起里面的珠玉玛瑙碧玺宝石,不住的发出“嘿嘿”的痴笑。 皱眉瞧着行为诡异,如精神错乱般的卫天舒,窦庆顿时好一阵揶揄。 主子……怎么会瞧上这么一个……疯女人…… “姐姐爱你们呦!你们都是姐姐的宝贝呦!谁要是敢打你们的主意,看姐姐不虐死丫的!”左亲亲珠宝右蹭蹭金银,卫天舒一副中邪般的痴汉神情,嘴里像撑了个架子,根本合不拢了。 “卫小姐……”终于看不下去的窦庆张张嘴,声线干涩。 “知道啦知道啦,烦死了!我这就去换衣服!”不耐烦的挥挥手,卫天舒站起身,刚朝前迈出一步,随即突然朝空无一人的走廊尽头冷喝一声:“你们,别妄想动本小姐的东西,否则,挖眼!” 说着她忽然恢复了方才那副欢天喜地的模样,搓着双手跨进房间,刚一进去,便瞧见正正四个宫女两个嬷嬷正毕恭毕敬的候在那里。 抿抿唇,卫天舒缩了缩脖子。 艾玛……如此高调奢华有内涵,有钱真的挺了不起啊…… 010主仆相 站在走廊尽头的阴影里隔着不算宽敞的庭院望过去,卫天媛缓缓蜷起手指,指节上泛出一抹近乎透明的白。 此时,一只涂了殷红蔻丹的手轻轻搁在了她轻薄细瘦的肩头上,她回头看去,只见一环佩叮当的美妇朝她挑挑眉梢,眼波流转间隐现一抹警告的意味。 见状,卫天媛抿了唇,垂下原本扣在深红廊柱上的细嫩玉手,随那美妇朝长廊尽头的拱门内走去。 唐睿送来侍奉卫天舒穿衣梳妆的宫女们个个手脚利落,明明看上去都是老实本分文文弱弱的模样,可真动起手来,那是一个快过一个。 瞧着铜镜中逐渐有些成形发髻和妆容,卫天舒抿抿唇,不着痕迹的朝房内两个始终未曾开口,却也没有任何动作的嬷嬷瞥去一眼。 “我说,太子爷吩咐两位嬷嬷进来,应该不只是光在这里看着我换衣服化妆吧?”目不斜视的盯着铜镜,卫天舒一边说一边用手指蹭了蹭色泽有些厚重的眉梢,语气颇有些随意。 “回小姐的话,太子殿下命奴婢跟在小姐身边,随时提醒小姐礼仪规范,防止小姐做出些有违伦常之出格举动。” 其中一位身材略瘦的嬷嬷垂着目光应声,声音有些刻板,有些低沉。 闻言,卫天舒当即垮了脸。 什么有违伦常! 什么出格举动! 你大爷的唐睿! “小姐,宫中规矩,但凡嫁入宫中为妃者,大婚当日需保持微笑,寓意祥和、美满,违者按宫规处置,轻则削鼻,重则浸猪笼。”瘦嬷嬷干冷的声线不含一丝人气儿,平直漠然,连个高低起伏都没有。 “你们可是东宫中的宫人?”无视瘦嬷嬷的警告,卫天舒突然问了这么一句,听起来有些没头没脑。 听罢,瘦嬷嬷微微一怔,随即答道:“正是。” “本小姐嫁入东宫,往后便是你们的主子,你这样做,不怕日后我打击报复么?”卫天舒说着,从圆凳上站起身,一瞬不瞬的看向那两个始终面无表情的中年嬷嬷。 她语气不重,甚至带着一星半点的调侃意味,可那双雪亮如星子般的眼眸却宛如两把刀,寒光逼人。 卫天舒什么都能忍,就是不能忍受被人威胁,尤其是这眼前拿着鸡毛当令箭的人。 人敬她一尺,她敬人一丈。相反,若有任何人胆敢对她不敬,她也断不会心慈手软。 反正最毒妇人心,她也不是啥好人,倒是不介意被人评价为蛇蝎心肠。 “奴婢只听从太子的命令。”听了卫天舒的话,瘦嬷嬷脸上并无半分表情,毫无起伏的语调始终如一。 太子!又是太子! 心中莫名掀起一片怒火,卫天舒转了目光朝方才协助自己穿衣梳妆的四个年轻宫女看过去,问道:“你们也只听太子的命令?” “回小姐的话,正是。”四人齐齐作答,声音柔软好听。 眉心拧紧,这回卫天舒真的想掀桌了…… 尼玛!都听唐睿的,那她岂不是一点权利都没有了!那当这个太子妃还有个毛线意思?! 思及此,她突然想到摆在外面庭院里的几箱金玉珠宝,心绪微微一转。 “那些聘礼我可以带上吧?反正留在这里也没用。”什么东西都不如金银珠宝来的贴心,与其留在此处便宜某些人,不如带去东宫便宜自己。 听罢,瘦嬷嬷看向卫天舒的神色终于有了点变化,却有些复杂,带着几分嫌恶,也带着几分鄙夷。 瞧着她神色间的微妙变化,卫天舒撇撇嘴。 不得不说,这嬷嬷的神色与唐睿还真有些相似。原来这世上不光有夫妻相,还有主仆相,做主仆的时间久了,连神色都开始神同步了。 未及瘦嬷嬷回应,窦庆的声音再次在门外响起:“卫小姐可准备好了?” “好了好了!催催催,你不知道这衣服穿起来多麻烦!还有这头发弄起来多费神!”边说着边朝门口走去,卫天舒连喜帕也不盖,就那么推门走了出去。 “你,将我的十车聘礼送去东宫,少了一颗珠子,赔我十箱黄金!”从窦庆身前走过,卫天舒简明扼要的吩咐了一句,不待前者反应过来,她已经在长廊上站定,回身瞧着那些宫女嬷嬷,开口道:“不是说要跟在我身边,随时纠正我的不当之举么?怎么还不来?” 说完,她转身便走,也不管被她如此肆无忌惮的举动震惊到的宫女嬷嬷们究竟是回魂还是没回魂,当先一步,将火红如霞光般的背影留给了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