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小吏和他的女儿 公元729年,大唐开元16年的某天清晨,风和日丽,天气自是极好的。 襄阳,这座大唐人心目中久负盛名的“艳都”,铁打的城池,雄踞汉水之滨,呈巨大长方形建制的城墙里,雕梁画栋,长街短巷,小楼林立,北街的襄阳王府气势辉宏庭深似海,外城护城河河水清碧,波光温柔,河边杨柳青青。 身着大唐服装的男女老少幞头袍衫,在街上熙熙攘攘,为生活奔忙,个个脸色中隐隐的不安,他们有一种深深命运之中的无奈和绝望。是的,谁叫你不幸生在有李忠贤王爷坐镇的襄阳城?恭逢盛世的黎民百姓都感觉到帝国的大厦有一种风雨欲来摇摇欲坠的感觉,不管是打酱油的卖香油的,还是带着丫环散步的小姐,牵着小狗溜弯的无聊大叔,脸上都有一缕淡淡的忧伤。 午时刚过,天色突然变得阴晦起来,不知从哪里移来的乌云压到襄阳城西北角夫人城的正上方,眼看着就有一场瓢泼的大雨。 可是街上的行人好像并没有急着赶紧回家收衣服,他们三三两两立在街边,分成两行,交头结耳窃窃私语,把夫人城附近临街的门店都给堵住了,店里的老板们似乎也没生气,出了店子,加入围观的人群里。 不一会儿,一阵咿咿呀呀咯吱咯吱的声音从南街传来,他们翘首期盼的终于来了。 一匹老马拖着囚车,襄王府的录事叶仲文在囚车里面,面带微笑,看着围观的人们,含笑致意,好像他去的不是北门那个专门用来执行死刑的刑场,而是去哪里喝喜酒一样的。因为他从百姓们交头接耳发出窃窃的私语中听出的不舍与惋惜,作为一个一世清廉的小官,他觉得自己这半辈子值了,所以,他很高兴,脸上没有一丝的悲伤,但是,他的脸上分明滑过一丝刻骨的痛,那是因为他的女儿,受他的株连而落籍为伎的女儿。 囚车后面跟着一个长得非常漂亮的少女,手和脖子也被带上了一圈木枷,她脸如春月,眼睛如寒星,嘴唇好似那含苞欲放的桃花。眼睛里面又像深秋的清潭,很深很深,所有从她脸上滑过的目光都感觉到了丝丝的凉意,谁也不知道她的眼睛在看哪里,谁也不知道她内心在想些什么,这个漂亮女孩嘴角那缕倔强与不服,百姓们都知道,她就是叶仲文的独生女儿叶楚楚。 叶楚楚表情平静如水,好像此时她就站在汉江边上,周围寂寥无人,她的头稍稍仰起,一直在望着夫人城城头上的韩夫人汉白玉雕像,好像在凝神努力的想着什么,此时,除了叶楚楚自己外,谁也不知道她想回忆些什么。 命运啊 你虽然捆住了她的身子 却捆不住这个少女的心 这个时候的楚楚想起了她童年的一个画面,那个画画定格在不远处的夫人城上,慢慢的变得好清晰好真切: 那也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父亲叶仲文第一次带着她上夫人城的城头玩,才六岁的楚楚指着夫人雕像奶声奶气的问:“她是谁呀?” 叶仲文说:“她是韩夫人。” “为什么她会是这个样子的呢?” “因为啊,”叶仲文想了想,说: “她活着的时候,用自己的智慧和勇敢,筑起这座城,打退了攻城的敌人,保护了我们襄阳的老百姓,所以,她死了以后,襄阳的老百姓们就给她立了一个雕像,这样我们就可以永远看到她。” “哦……”楚楚的小指头放在自己的嘴里咬着,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一张小脸很认真的对叶仲文说:“我长大了也要做韩夫人那样的人。” 叶仲文高兴得一把抱起楚楚,大笑着说:“好啊,那你先要快快长大!” 叶仲文抱着女儿转起圈儿来,楚楚格格的笑起来,蓝天,白云,碧绿的汉江水…… 想到这里,叶楚楚望着前面囚车里的父亲被折磨得瘦骨嶙峋的背影,泪水悄悄的滑落下来。这一切,都被和她擦身而过的一个白脸英俊儒生真真切切的看到了,他的心里像被什么戳了一下,好疼。 这个从城外的鹿门书院翘课跑出来的小儒生先是左右看了一下,然后用手指捅了一下站在他旁边的麻脸小儒生,两人相视点头,一前一后出人围观的人群,转身躲在城墙根下面,悄悄的议论起来: 白脸儒生习惯性的拿起手中的扇子连敲了几下手背,长叹两声: “一个送往刑场,一个送去欢场,这真是人生莫大的悲哀啊,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就这样被糟蹋了,真是可惜。” 名唤得宝的小儒生脸上有几颗雀斑,两只眼睛的眼距有点儿宽阔,长相很有趣的。 麻脸儒生点头称是道:“浩然兄,你多虑了,像青云楼这样的地方,无数英豪出没,那可是襄阳最好的会所啊,最起码五星级吧?这种地方,多少女孩做梦都想进去呢。” 白面儒生不以为然,脸上露出非常气愤的表情:“你说的这是人话吗?难道高级的青楼就不是青楼吗?” 作为襄阳第一才女,叶楚楚是襄阳城广大儒生的梦中情人,可惜绝大多数人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内心自然是渴望的很呐。 麻脸儒生拍拍白脸儒生,安慰道:“浩哥,我听说叶录事的女儿不仅人长得好看,而且才思敏捷,七步成诗,十步成赋啊,这次楚楚姑娘虽遭不幸,但好歹是出了深闺,这下你我有得机会去一亲芳泽啦!” 白面儒生一脸的黑线,半晌才说:“你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故意让人难受啊?那种地方是我这种穷酸儒生能去的吗?唉,可怜啊,叶录事这样的好官也被杀了,还有谁能为我们襄阳城的老百姓主持公道呢?” 麻脸儒生把嘴巴凑到白面儒生的耳边,用极小的差不多是从肚子里发出的声音说: “听说叶录事就是因为不满襄阳王独揽襄阳城军政大权,为非作歹,在家里喝酒时没忍住,说了两句,才招来杀身之祸的……唉,一世谨小慎微,却落得如此下场……” 第2章 襄阳王的想法 麻脸儒生话还没说完,白脸儒生伸出巴掌一把将他的嘴巴捂住,脸色惨白,颤抖着嘴唇,打着哆嗦说:“你你不要命啦?你知不知道叶录事就因为躲在自己家中发了半句牢骚就没了小命,你还敢在大庭广众下说这些,你、你……” 白脸儒生罗里罗嗦的还没说完,他的嘴巴也给麻脸儒生给捂住了,两人直把对方捂得脸胀成猪肝色才放下了手。 在襄阳城,到处都布满着襄阳王李忠贤的眼线和耳目,所以白脸儒生这么恐惧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麻脸儒生把剩下的话全咽下去了,白脸儒生还不放心,又举起拳头敲了下高耸的襄阳城城墙。 麻脸儒生自我安慰道:“还好,我们襄阳号称铁打的襄阳,城墙天下最厚,应该没人能隔墙听到吧?” 白脸儒生摇头:“襄阳王身边有各种各样的奇才,千里眼啊顺风耳啊,应有尽有,当然,这些全靠青云楼数不尽的美女吸引来的,这些美女也是襄阳王从天下各处搜罗来的,听说还有从一个叫什么东莞的地方穿越来的呢!” 麻脸儒生连连点头,抹了一把快要流到下巴的口水,说:“是啊是啊,想我襄阳艳都美名名动天下,天下豪杰谁不知道?据说花街上的那座青云楼就是李忠贤收罗各种人才的地方,唉,人才才是最核心的竞争力啊。” 白脸儒生听到这些脸更加的白了,实在忍不住内心的恐惧,拔腿走开了。 麻脸儒生摇摇头,无限神往的看了看城南高耸入云的青云楼,又看了看自己这副身无长物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叹口气,出了城门,走到汉江边,跟上了白脸儒生,准备坐船回鹿门书院。 两名儒生刚登上船,硕大的雨点终于从天上砸了下来,溅出凄美的水花,白脸书生摇摇头,泪水终于从脸上流淌下来,刚才为了避开那无处不在的大唐密探,他才跟麻脸的一翻嘻笑胡掐,但这终归无法遮住内心最真实的痛苦,这种痛苦应该是天下所有有一丝正义感的书生共有的痛苦吧。 站在船头,麻脸儒生扯了扯白脸儒生的衣袖,说:“浩哥,你说我们这次给书铺送去的诗稿,能卖个好价钱吧?” “只要书铺老板不瞒印数和发行量,应该是有可能的吧。” 麻脸儒生点点头:“嗯,我也有这个信心,因为这些诗是浩哥写的。” “唉,说了多少次,我们不是襄阳城里的黑社会,不要叫我浩哥好不好啊?” “好的浩哥!” 所谓唐诗宋词,在大唐,诗歌就相当于现在的上榜金曲,那叫一个畅销。 这里顺便隆重的介绍一下,麻脸儒生叫韩得宝,他爸爸就是襄阳刺史韩朝忠。可惜,这是一个虚职,实权在襄阳王李忠贤手上,他叫“浩哥”的白脸儒生叫孟浩然,对,你没看错,就是我们教科书上的那个大诗人孟浩然,不过这个时候,他还是个在鹿门书院里念书的穷书生,相当于现在的本科生吧,不过说实话,那时的儒生真没现在的本科生多。 城南的襄阳王府里,李忠贤正端坐在议政堂的正中央的雕花龙椅上面,后面是一幅落地的巨幅江山万里图的山水画作品,下面左右站着几个手下的官员,个个低眉垂眼面带谄笑,身穿金丝蛟龙皇室常服头戴金丝幞头的李忠贤面色较黑,不怒而威,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子天生的戾气。 李忠贤嘴巴蠕动了一下,阴沉着脸问:“新宫现在进展如何?” 一个具体负责的官员马上跪在地上低头廪告: “回我王,进展顺利,从燕北采集的汉白玉、太湖的奇石、小兴安岭的巨木、景德官窑的瓷器都已经秘密采回,所需民夫基本都从各州府送来了,夯土工程也已经完工……” 李忠贤脸上并未露出一丝笑意,只是绷着脸微微点头,熟悉他的这些官员心里一阵狂喜,因为这就是最大的奖赏了。伴君如伴虎,本朝真正的君王虽然在千山万水的长安,但在襄阳,在整个由襄阳王管辖的山南道,这个被玄宗皇帝封藩的第十三个兄弟才是这里真正的君王,而且他已怀异志,只是当时不似现在,有各种通讯设备,天高皇帝远,他在这里的一切作为,远在长安的唐明皇并不知晓,即使听到了,他也是一笑而过,因为玄宗的妈妈德妃窦氏对他这个弟弟一向宠爱有加,即使有什么风声从襄阳吹到玄宗的耳朵里,他也只能隐忍,因为窦氏尚在啊。 李忠贤又开口问:“最近那个姓叶的小吏妄言案办得怎么样了啊?” 典狱司马马上站起回道:“回我王,已经送到北门法场处宰了。” 这时外面响起一个仆役的声音:“襄阳刺史韩朝宗求见!” 李忠贤皱了下眉头,摆了下手:“不见。” 话音刚落,襄阳刺史韩朝宗已经门外进来,长揖而起,垂首道:“卑职冒死求王爷法外开恩饶恕叶仲文,叶仲文天性纯良,实在襄阳府难得能吏清吏,他只是无心之言,万望我王宰相肚里能撑船,不计小人无意之罪。” 李忠贤厉声喝道:“韩朝宗,你真是不知所谓,难道本王是枉杀忠良之人?他竟敢躲在屋里妄议我独揽襄阳军政,胸怀异心,如果这次不严惩叶某,这话要是传到长安,你应该知道人头落地的是我李某人了!更何况,”李忠贤轻蔑的扫了韩朝宗朝帽边花白的鬓角,同样花白的胡须,闷声道:“区区一个襄阳,值得老夫放在眼里吗?” 韩朝宗刚要张嘴,李忠贤没等他开腔,李忠贤说到这里,短须一抖,目露凶光,说道:“老韩啊,我皇兄把你放我这里,只是让你在襄阳享下清福,不过一个闲职,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本王现在忙,下次再叙吧!” 说毕,拂袖而去。 留下韩朝宗呆若木鸡,脚下的汗淌了一地,围在一边的同僚们有的惊若寒蝉,眼含同情敬佩,有点却面带讥讽,哈哈大笑,似乎襄阳王替他们出了一口气,开心极了。 第3章 鹿门书院 这时,他们似乎听到城西北方向隐隐一声:“开斩”的呼喝声自远处遥遥传来,韩朝宗脸上抽搐了一下,面如生铁。 几乎是同一时辰,城南夫人城下的老龙堤,耸入云端的青云楼下,几声鞭炮响过,如花似玉的叶楚楚被迎了进去,负责打理的梅娘用手轻轻端起了楚楚洁白的下巴,看了一眼,面露喜色,同时,也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等韩朝宗离开了,李忠贤才从密室里出来,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我哥派出这老小子来监视我,简直就是瞎子点灯,白费蜡。” 言毕环视左右家臣,哈哈狂笑了一阵,众家臣看王爷在笑,他们也跟着笑起来,笑得比王爷还开心,李忠贤突然收住笑,扫了左右一眼,看着襄阳王走进密室,消失于黑暗之中,家臣们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寒战。 襄阳城北临汉水,汉水也称汉江,是长江最大的支流。往东行,就是汉江襄阳段最大的水中沙洲渔梁洲,再往南行,顺江而上,江两边群山青翠,行约二十余里,向北拐进一条叫鹿鸣溪的支流,缓行约两里,就会看到一座山形如卧鹿,山势绵延,名唤鹿门山,大唐著名的鹿门书院掩映在鹿门山半山坡的山林之中。 鹿门书院依山而建,里面的房子粉墙青瓦,古朴简约,书院大门背北面南,黑色的牌匾上有四个淡褐色颜体大字:鹿门书院。 大唐国子监最新发布的《大唐书院排行榜》显示,鹿门书院排名第三,仅次于长安的丽正和集贤两书院。 幽静的环境里,可以看到三三两两身着青色布袍,带着青色头巾的书生们捧着一本书向隅而立,轻声吟诵。书院环境不错,树木森森,蛙声咕咕,植满了樟树、柏树、桂花树,到处散发着清香味儿,而且幽静得很,简直就是一个天然氧吧,是个读书的好地方。 如果你眼睛再睁大点,便隐约可以看到仕子们手中的书,有的是《大学》,有的是《中庸》,当然也有一些城里流行的传奇小说《红拂夜奔》《游仙窟》《李娃传》《枕中记》,这都是他们想法设法从城里租来看的,有些是花高价从他们的同学韩得宝手里买的。 有一个面目白皙,身材欣长书生正站在一棵高大的樟树下,闭着双眼,均匀的呼吸,口里微微动着,他在吟咏一首诗,诗还没成形,但他似乎已经闻到淡淡的诗味和樟叶的清香在舌间流淌,那感觉自然是极爽的。如果你没有猜错的话,这个帅气阳光的儒生就是刚给城里书铺送了诗稿回来的孟浩然同学。 这里先给诸位普及一下俺从网上收罗到的有关大唐书院的资料: 书院出现于唐代,它源自民间和官府,是书籍大量流通于社会后,数量不断增长的读书人参加科举前后读书和教学的必然归宿。 书院教学主要内容为诗词歌赋、儒家经典,注重培养文武全才,德智体全面发展,教学方法是论说开引,重于启发。书院虽为儒生之所,但并不排斥佛道,所以寺院、尼庵、道观常常和书院比邻而居。 这些书院在唐诗的滋润下,无不充满了美妙的诗情画意,让千年后的我们,仿佛依然能感受到那幽静风雅院落中俯拾皆是的诗的碎片和光芒,重见那些文人仕子、和尚尼姑道士手挽着手在春暖花开的汉江边上一路走来,或是在漫天飞雪中围炉夜话、谈经论道,其乐融融。 中国书院,绵延一千多年,7000余所书院遍及全国各地,以悠久的历史和丰厚的文化,在中国文化教育史上占据着不可撼动的地位,许多激扬的文字和神奇的故事,都成为不朽的传奇…… 话说孟浩然同学正在潜心苦读的时候,他的同门李淳一步三摇的走了过来,拿折扇敲了敲孟浩然的肩头,说:“大诗人又在淫诗啊?” 孟浩然心里一阵发紧,拳头也捏紧了,他好想把李淳揍一顿啊,他看看李淳身后边的张龙赵虎,只好嘴里默默念叨着“怕小人不是无能怕小人不是无能”,然后转身继续看着《四书》。 李淳是襄阳王的儿子,典型的皇二代,怎么介绍他呢?简单点吧,长相略胖,身型略横,智商略蠢。平时最喜欢口若悬河,开口江山社稷,闭口黎民百姓,孟浩然开始对他有点好感,后来发现这家伙其实五毒俱全,虚伪自私,就再也懒得搭理他了,哪里知道这小子竟然经常以嘲笑他为赏心乐事。 李淳一向自以为是王爷儿子,纵算科举不举,也无所谓,因为他本身就在龙门里啊!简单点说,在襄阳,他是李刚的N次方! 而且,书院每年的办学经费大部分都是由襄阳王拨给的,从某方面来说,书院其实就是襄阳王为自己的谋反大业培养人才的地方。在李淳眼里,像孟浩然这样的穷书生自然成了他的最佳调戏对象,而且,他一向就对文才远在他之上的孟浩然很不爽。 孟浩然看了看他,微笑着说:“我又不像你学长你,我没爹可拼啊。” 李淳微微一笑:“是啊,你连自己爹是谁恐怕都不知道吧?” 孟浩然脸都绿了,这小子真损啊,哪壶不开提哪壶,孟浩然最忌讳的就是提他爹,他妈是个寡妇,俗话说寡妇门前是非多,古今都一样。从记事时起,他就听人风言风语的说他是村里老秀才的儿子,连孟浩然的名字都是老秀才取的,一开始小浩然还不信,有一次他特意跑到老秀才开办的私塾,没想到老秀才看见他特别的亲热,那眼神就像看见亲生儿子一样的,还给他东西吃,对小浩然说:“浩啊,你明天就五岁了,要发蒙了,来上学吧,我一定好好教你,等你长大了,就去做官,吃香的喝辣的。” 瞧瞧,那时的人读书跟现在一样,动机也是相当的不纯哪。 第4章 韩家小姐 后来襄阳发了一场瘟疫,老秀才和浩然妈牵手去了天堂,浩然就跟着奶奶过。 李淳哈哈一笑,拍拍孟浩然的肩膀说:“兄弟,别跟我斗,你来鹿门书院上学的目的主要就是被我们玩的,至于科举嘛,还是算了吧。” 然后朝张龙吼了一声:“赵虎,我的早餐怎么还没端过来啊?” 张龙马上应声道:“大哥,马上就来马上就来。” 面对此情此景,孟浩然想不气短也难啊。 等李淳一走,孟浩然又猛K起摞在一边的石凳上的四书五经来,像他这样出身低微的人,要像出人头地,就得好好读书才能天天向上啊。 话说这个时候,鹿门山下,一叶乌蓬小舟顺着鹿鸣溪把一个鲜衣盛装清秀可人的小姐和一个青衣丫环送到了书院所在的山脚下,她俩下了小船,沿着青石阶拾级而上,小丫环提着食盒紧随其后,不一会儿就到了书院大门前,小姐看了一下大门,抬起柔弱的小手扇了下风儿,皱了下眉头,带着丫环推门而入,径直朝书院东区的儒生宿舍走去。 她们的到来导致宁静的书院出现了一股看不见的骚动,无疑让正在读书苦修的儒生们个个面露喜色,他们想看又不敢看,原因不是别的,因为这个名叫韩云的小姐是现任襄阳刺史韩朝宗的女儿,这还不算狠的,真正让他们不敢多看的原因是:韩云是他们的同门,书院学长李淳的未婚妻,注一下,学长相当于现在的学生会主席,你肯定会说,学长算个鸟!可是你知道李淳何许人也?唐玄宗的第九个弟弟——襄阳王李忠贤的独生儿子,他们爷俩在襄阳,其实上就主宰着襄阳所有黎民百姓的命运,襄阳一切的军政大权由李忠贤手上,至于韩云的爸爸韩朝宗,只是个虚职,没有什么实权。 韩云来到李淳所住的甲等宿舍,看到自己的活宝哥哥韩得宝正在给自己的夫婚夫捶腿,不由得轻轻的叹了口气。 一看到妹妹提来的酒水盒子,韩得宝两眼放光,口水都快了流出来了,忙对李淳说:“李公子,你看,我妹妹又给我们送好吃的来啦!” 韩云等青梅在宿舍内的小桌上摆好酒菜,低眉轻声说道:“相公,这里我亲自做的,请慢用。” 李淳看了看桌上的酒菜,坐下,敲了敲桌子,朝站在一边的两个儒生张龙和赵虎使了个让他俩眼色,柔声说:“云云,谢谢你,坐下吧,我一直等着你来呢。” 张龙和赵虎对了一下眼,出了宿舍门,这两货的父亲都在王府里做事,他俩说是在书院里读书,其实就是李淳的跟班,小马仔。 等张龙赵虎一走,李淳就说:“坐吧云云。” 在一边的青梅拿起酒壶准备给李淳倒酒,李淳拿过酒壶,打量了一下高高大大的青梅,皱眉道:“青梅,你也出去玩儿会吧,我跟云云有重要的话要说。” 青梅看了一眼韩云,韩云朝她点点头。 青梅出去后韩云硬着头皮坐下给李淳斟了一杯酒,李淳说了声谢谢,看着低头的韩云,那挽起的青丝,雪白的颈部,美丽动人月牙一样的脸儿,目光里充满了贪婪,就像猫儿看老鼠一样的。 李淳闻着从韩云身上散发出的淡淡的清香,心里就像钻进了一只猫儿,手脚开始不老实起来。 韩云往旁边一让,低声说:“公子,请您别这样……” “云云,你别忘啦,你可能是我的未来的妻哦。” “我……”韩云一时气结,想反驳,可是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韩云站起来,说:“公子请慢用,我先到外面书院走走。” 韩云起身,跨过宿舍门槛,轻盈而出,青梅赶紧出来跟在后面,叫了一声:“小姐,你还没跟李公子说话呢。” 听到这句话,一直强忍在眼眶里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了。 对于芳年16的韩云来说,紧挨着鹿门古寺的鹿门书院却是另外一层含义了,这里不仅有她的弟弟,还有他未来的夫婿李淳,如果一般的女子摊上个李淳这样的王族公子做自己的老公,肯定是高兴得发狂,可是韩云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虽然李淳贵为皇族,但韩云却对这个公子哥儿一点兴趣也没有,一想到这个,韩云就心痛得要命。 韩云在清幽静雅的书院里慢慢的走着,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她借着看李淳的理由,从城里逃到书院,其实,她来这里的目的,并不是看李淳。 孟浩然坐在一棵古柏下看书,可是眼睛虽然看着书上的字,但他的眼睛虽然在字上,心思却不在,他对自己现在的这种状态很烦恼,他不停的想起那天在城里看到的那个跟在囚车后面的叶楚楚,是的,他在担心着她的安危,可是又感觉自己非常的无能为力,什么也做不了,他为此而焦虑,但是,他知道,他这个时候应该好好的读书,只有读书,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这是大唐贫家子弟惟一的出路。于是他强迫自己像往常一样吟咏起书上的句章来。 他在摇头晃脑的时候,全然不觉在离他二、三米远的一棵古柏的后面,躲着一个盛妆的如花似玉的小姐和一个长得比较高大的青衣丫环,小姐身着大唐时下最流行的高腰紫纱裙装,头上的青丝绾上缀着一朵国色牡丹,她的脸白皙动人,一看就是富家娇小姐出身,她的眼睛一边盯着孟浩然,一边又回头朝脸上有些害怕的小丫环连连摇手,示意她千万别出声,朝声怕惊动了小丫环脚上的一只小蟋蟀。虽然她们已经在那里站了好久了,也不敢动一下。 好在书院的钟声终于敲响了,上课啦。 散落在书院各处的学子们收拾起书本,三三两两的走进书院传道厅,那里是书院的大教室,一直躲在树后面的小姐和丫环终于敢伸了下腰肢,相视一笑,脸如桃花,然后一起手牵着手猫着腰,蹑手蹑脚的朝传道厅走去。 第5章 一堂大课 还没有走近,就听到里面传来书院山长魏世仁尖细高亢的鸭公嗓,这位老兄正在那里唾沫横飞高谈阔论: “各位想必没事就会站在我们书院泮池边观赏那些游来游去的小鱼儿,你知道他们的理想是什么吗?它们的理想就是有朝一日游出这小小的泮池,跳上龙门,享尽人世间的荣华富贵,我们书院如同这泮池,大家都是这方清塘里的鲤鱼,希望你们在秋闺来临前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争取到时一跃而出,跃上龙门,如果跳不上,哼,如果你们不是小王爷,不是韩公子,你们就只有老老实实的回去当你们的山野村夫穷酸秀才去吧……” 这书院山长五短身材,白白胖胖的,嘴上留着两撇八字胡,看上神似太监。 听了一会儿,韩云注意到孟浩然轻轻皱了下眉头,这明显是不太认同,而且他张了下嘴巴,似乎是有话要说,但最终还是吞进去了。 接下来是书院最博学的先生于天长稍显沙哑但又显得很智慧的声音: “刚才山长说得很好,不过我觉得嘛,这个……呵呵……如果我是那条小鱼儿,我可能就不想跳上龙门,我倒是喜欢游进我们书院山脚下的那条小溪,自由自在,所以呢,我觉得书院也是我们读书治学修身养性的好地方,我们仕子,纵然不能出仕,也可以教化乡里,用自己的学养滋养这一方水土,总之条条大路通长安,不一定要挤那条快要挤断的科举小桥……官场黑暗啊同学们……而且,我们还可以吟诗作赋,诗酒风流,快意人生,这些,比考那什么鸟状元有趣得多了……” 韩云注意到她的哥哥韩得宝听到这里,似乎是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好像明白了一条人生的大道理。 而她心中的浩然也是轻轻的点了点头,脸上则露出一丝认同和微笑。 魏世仁一边听着一边只翻白眼:什么诗酒人生,穷快活吧? 于天长是书院的副山长,其实论学识学养,他才是儒生心目中真正的山长,但因为不会逢迎,讨不到襄阳王的喜欢,所以只能屈居副山长,但他也不以为意,整天埋首典籍,乐山爱水,是儒生心目中真正的智者。 这样一个皮肤有点小麦色,身着金黄色名贵丝绸,长得比较像黄晓明的高个儒生脸上露出不屑的表情,很大声的说: “什么吟诗作赋,那些都是上不了桌面的雕虫小技,供人解愁消乏而已,与经世济民图王霸业有啥益处?” 这话自然也不偏不倚的传到了于天长的耳朵里,但他只是略微停顿了一下,然后微微一笑,只当是空气一样透明。 这时,孟浩然的脸上剑眉紧锁,他实在是坐不下去了,腾的一下站起来,声音清朗如林中响铃: “诗歌是有用的,他能让我们能更加爱自己生活的这一方水土,我们人,是惟一会用语言描绘美好和表达感情的动物,如果我们不屑于用诗表达自己的情感,表达自己对人生和世间万物的喜爱,我们跟走兽有什么不同?” 大家都睁大的眼睛张着嘴巴望着孟浩然,此时此刻,所有的人心里都只有一个想法:这个家伙到底是不是我们唐朝人啊? 于天长微笑点头,作为先生,他对浩然的话那是欣赏得紧啊。 山长这时瞪了孟浩然一眼:“你小子简直目无学长,这里是你随便发言的地方吗?给我坐下。” 李淳则说:“像他这样妖言惑众的儒生,留在书院只能是动摇我们众位儒生参加科举的信心和决心,如果是作战,那就是动摇军心,理应问斩!” 山长擦了擦汗,对着于天长说:“听到没?听到没?这次要不是给你老于一个面子,你这个所谓的得意弟子,我早就给他逐出山门了!” 于天长连连点头,说:“对于山长的宽阔胸襟,老于实在是感激之至感激之至……” “哼!”魏世仁挺了下他的鸡胸,背着手,扬长而出。 窗外的韩云跟青梅赶紧躲到了万年青丛中。 等山长一走,韩得宝拿出一摞崭新的蓝色封面线装书籍说:“各位,这是长安城新鲜出炉的李白诗集,除了我爸,谁都没看过,我走后门才让我爸搞到的,哈哈,你们想看吗?一两银子一本啊……哎,你别抢啊……这下老子又要发一笔横财啦,哈哈!” 于天长连敲两下红色酸枣木桌上的镇木:“咳咳,韩公子,这里是我们上课的地方,你怎么……哎,也给我来一本吧……。” 于天长摇摇头,唉,襄阳刺史韩朝宗誉满天下,全毁在他这个不争气的儿子手上啦。 喜爱诗歌是大唐人最大的特点,宁可食无肉,不可书无诗啊。 韩得宝这时也花了二两银子买到一本,刚一翻开,脸就开始乱眨起来:“这不是……” 得宝的眼睛跟着身体一起乱转,在大厅里寻找浩然来。 这时一个清朗的声音在传道厅里响起: “大家不要抢了,这个是我写的。” 大家定睛一看,又是孟浩然,这个时候,在他们的眼中,虽然孟浩然穿着由他母亲亲手用粗布织就的青布衫袍,带着的幞头也是这种农夫用的粗布,但此时此刻,他们一下子感觉这位同学一下子显得好高大好有光芒感啊。 这时李淳接过由他的马仔张小龙从得宝手里购得的“李白诗集”,翻了两翻,鼻子一哼,说:“你说是你的就是你写的吗?我说全唐诗都是我写的呢……” “哈哈哈哈……”李淳的另一个小跟班赵大虎很不懂事的疯狂大笑起来,把李淳的话头都打断了。 李淳瞪了他一眼,赵大虎赶紧刹了车,吐了下舌头。 李淳这才吐出下半句:“何以为证?” 孟浩然想了想,走上讲台,展开宣纸,这时德宝也上来给他磨墨。 孟浩然提笔望着李淳说:“请学长只念出诗的标题,我来写出诗的全句。” “呵呵,是你自己要求的哦,”张龙小手拍得piapia直响。 第6章 心生爱意 赵虎也勾着张龙的脖子说:“这下老孟可死得很难看啦!” 孟浩然好像没听到这些奚落,只平静的说:“请学长念诗题吧。” 李淳翻了一下,念了一首: “早寒有怀。” 孟浩然听了,略沉思了一下,挥笔就在洁白的宣纸下写下: 木落雁南渡 北风江上寒 我家襄水曲 遥隔楚云端 乡泪客中尽 孤帆天际看 迷津欲有问 平海夕漫漫 只见这些诗句如行云流水一般从孟浩然的毛笔下淌出,字写得清雅脱俗,如兰花拂面,仿佛散发着淡淡的清香,看呆了传道堂所有的同门,也看呆了在窗外的韩云,一双美丽的眼睛如秋水一样含着绵绵情意,欲语还休。 于天长过来看了看,哈哈一笑,说:“这个诗是不是浩然写的,我不知道,不过我想,基本可以确定,肯定不会是李白写的,李白是西域碎叶城人,他虽然是我们湖北的女婿,但他的老丈人,前朝宰相许相爷家也在德安府,离咱们襄阳最少八百里。” 满堂儒生先是看了看自己手中还散发着墨香味的诗集,叔可忍婶不可忍实在是忍无可忍憋得太难受了,不得不发出雷鸣般的笑声。 这时李淳就有点恼羞成怒了,把书往张龙手里一扔:“你来翻!” 张龙手忙脚乱的翻到一页,李淳喝了声:“停!” 然后念道:“《田家元日》。” 浩然挥笔写道: 昨夜斗回北 今朝岁起东 我年已强壮 无禄尚忧农 桑野就耕父 荷锄随牧童 田家占气候 共此说丰年 这时一边的于天长拍掌道:“接着念啊,这真是一种无上的享受啊。” 得宝也连说:“是啊是啊。” 李淳猛地把诗集扔到地上,摔门而去,也没注意看到门边的韩云和青梅。 青梅推了推韩云说:“小姐,时间不早了,我们要回去了。” 韩云回望了一眼讲堂中的孟浩然,依依不舍出了书院大门。 韩云刚带着青梅回到刺史府,就碰到了父亲韩朝宗,韩朝宗笑着问:“云儿,又去书院给李公子送吃的啦?” 青梅抢着答:“才不是呢,小姐是去看另一个儒生了。” “呵呵,是谁啊,比李公子还好吗?” 青梅点头:“嗯嗯,在小姐的眼里……” 青梅话还没出口,韩云跺了下脚,叫了一声:“青梅!你今晚上是不是想站墙角儿啊。” 青梅笑着跑开了。 韩朝宗拂须笑道:“那云儿来告诉为父好不好?” “父亲,您别听青梅的,我去书院,只是听从您的安排,没有别的想法的。” 说完后,韩云低头,眼泪在眼窝里打转。 韩朝宗抬手拍拍韩云的肩,叹了口气:“唉,皇命难违啊,李忠贤太狡猾了,让我离他远远的,我想完成皇上的任务,只有靠你了,你哥太憨,整天跟着一个叫什么孟浩然的跑,靠他不上啊。” “其实……”韩云小心翼翼的似乎想替她哥说点什么,可是欲言又止,只说:“父亲,我真不想再接近李淳了,我跟他没话说,再说,他也不会告诉我什么的。” 说完像只小猫一样钻进后花园的紫藤架,不见了。 韩朝宗摇了摇头,朝南拱了下手,叹道:“皇上啊,你这个任务看来我是无法完成啦。” 鹿门书院宿舍都是木制房子,房子离地面高出半米,这种房子住着冬暖夏晾,而且很干净,话说有点类似日本的那种塌塌米,其实日本的居住风格基本上是学习唐朝的,那时的唐朝,在全世界来说,相当于现在美国的地位。 得宝走到浩然寝室的门口,心里又有点打鼓了,以前他来这里玩,是从来都没有这种心理障碍的,得宝叹了口气,唉,看来我得快点找个女朋友啊。可是在这雄性荷尔蒙充斥的鹿门书院,上哪去找啊? 孟浩然刚刚起床,用山上的泉水清洗了一把脸,就开始朝读起来,正看得入港的时候,肩膀被人敲打了一下,孟浩然虎躯一震,以为李淳来了,回头一看,是得宝。 “浩哥,好湿呀好湿。” 孟浩然叹了口气,在大唐,别人都是贤兄贤弟的叫,韩得宝老叫他浩哥。 “得宝,其实做诗这种东东呢,只适合花情月下,陶冶下情操,这种事情对我这样的寒门子弟,的确是一种奢侈品,诗写得再好,上不能安邦救国,下不能保护黎民百姓。” 孟浩然想起了叶楚楚,心里像灌了铅一样。 “我觉得你说得蛮对哦,其实我也是这样想的。” 孟浩然心里微微一笑,后半句是韩得宝的口头禅。 韩得宝虽然学业不精,有些贪玩,但心地善良,值得相交,作为成年男生,他俩在一起,难免也喜欢讨论一下春宫图之类的成人话题,这也是大唐时代男人的通病,要知道在唐朝,中国是先进国家,风气是比较开放的,这个年代,中国的女人是可以穿着抹胸露出半边的豪乳的,当然,前提是你的胸部要比较大,不信的话自己去问度娘。 这时孟浩然不经意中看到了得宝女性化的翘起的兰花指,不由得在心里暗暗摇了摇头,他已经无数次注意到得宝这个动作了,好几次都想提醒一下了,因为他实在是不想让其他同学认为他俩真的是好基友。 韩得宝有事没事就爱来找他聊聊诗歌什么的,作为大唐文艺青年,这是很平常的事情。 “得宝……” “师兄有何见教?” “嗯,这个嘛,见教倒是没什么,我只是一相在琢磨你的名字。” “我的名字怎么啦?” “你的名字,嗯,很有诗意。” “呵呵,谢谢。” “名字是好名字,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这个……” “浩师兄,跟你说件事好不好?” “什么事啊?” “这个周末我们一起去游夫人城好不好?” 孟浩然大惊失色:“这个,万万不可。” “为什么,我们不是好兄弟吗?” “嗯,我,这个周末有点忙哦。” “那你什么时候有空呢?” “这个,唔,我要想想,看看近期的日程表,你知道的,我一心想要考取功名光宗耀祖,很忙的。” 第7章 青云楼的头牌 “呵呵,浩然师兄你总是这么幽默。” 孟浩然很严肃的说:“人生一定要有计划,以后如果有朝一日当了官,肯定每天要日理万机,很忙,这样就必须提前安排好自己的行程,这样才不至于打乱仗。” 得宝被他一套一套产得有点晕菜了。 见得宝不作声,一副很伤心的表情,孟浩然到嘴边的话只好又吞了回去,他不忍心太伤韩得宝的心了,不过当孟浩然又看到得宝把兰花指又翘了起来,心一硬,说: “得宝,我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嗯,你说吧。” “我感觉我们男子汉大丈夫,行事要有男人的风范,不能扭扭捏捏,特别是不能没事就整个兰花指了来,那要是以后当了官,怎么能让手下服你管啊?再说要是审案时,你一拍民惊堂木,然后翘起个兰花指,那实在太惊艳了,唉,想想我都不寒而栗啊。” “师兄,这个请你一定要放心,我以后只要当了官,会注意的,。” 孟浩然摇摇头,叹了口气:“唉,木有办法,现在这世道,人言可畏啊。” “哦对了浩哥,明天是周六,我们一起去夫人城玩玩吧,挨着大堤头哦,那里是我们襄阳著名的娱乐区,青云楼就在那里,临近乡试前去青云楼玩,是我们书院的传统哦。” “这个,”浩然正要拒绝,可是他脑海里突然浮现出楚楚那张凄婉无助的脸,点了点头: “好,我们明天就去……” 韩得宝高兴极了:“那君子一言四马难追啊,浩兄放心,所有的酒水消费都由小弟我负责!” 韩得宝出了寝室门,刚走到半路上,突然李淳带着他的马仔张龙赵虎从竹林子里走出来。 “刚才你跟老孟聊些什么啊?” “我们一起周末去夫人城玩。” 张龙不怀好意的笑笑:“恐怕是去青云楼吧。” “这个你们管不着。” 赵虎上前推了得宝一把:“什么叫管不着,你小子是装还是真不知道,青云楼就是我们大哥家开的吗?” 李淳过来用折扇把张龙赵虎支开,问得宝:“那你答应没有呢?” “不告诉你。” “我靠,为什么啊?” 张龙淫荡的一笑:“你是不是怕人家说你俩是搞基啊?” “不要乱说好不好,熟归熟,搞烦了一样去山长那里告你们诽谤哦。” “山长”就是龙门书院的最高领导,相当于现在某某学院的院长。 看着得宝远去的背影,三个家伙一阵狂笑。 四月的襄阳,雨下得绵长而细密,草长烟飞的时节,爱情似乎就潜伏在某个地方。 汉江边上的临汉门,青砖砌就的高大城墙,城墙上静立的汉白玉雕像——襄阳夫人。 这里是汉江最繁华的所在,人们马上听到这里丝竹声声,歌声悠扬,这里正是襄阳最著名的十里风流青楼兼贸易物流进出口区域——大堤头。 大诗人刘禹锡诗云: 酒旗相望大堤头, 堤下连樯堤上楼。 日暮行人争渡急, 桨声幽轧满中流。 这里紧挨着襄阳城墙,是汉江经流襄阳城的入口处,也是襄阳第一大码头,天字码头的所在地,这里南来北往的大船如丛林一般,堤上酒家一家挨着一家,最让大唐帝国的男人们垂涎欲滴无限神往的当然是江边的画舫,特别是那座高耸入云足有五层楼的青云楼。 著名的大堤头也叫老龙堤,严格来说是一条长长的花街,两边酒楼青楼林立,酒旗花旗一个接一个迎风招展,打扮明艳动人的青楼姑娘们三三两两结伴而行,时不时引来街边路人的注目礼,她们有的穿着齐胸襦裙,露出雪折的酥胸,有的穿着大袖衫,婀娜多姿,总而言之,姑娘们像花儿一样绽放在春天里的大堤头上。 有诗为证: 粉胸半掩疑暗雪 慢束罗裙半露胸 坐时衣带萦纤草 行即裙裾扫落梅 在大唐,也并不是什么人都要以这么穿的,只有有身份的人才能穿开胸衫,公主可以穿抹胸,歌女可以穿,一般平民女儿是不能穿滴。前面可以露,但肩膀和后背是万万不行的,违者,拖出去,要知道,这里是襄阳。 足足三层楼高的青云楼正对着临汉门,占据着大堤花街最有利最繁华的地段,花楼依堤而建,楼呈船形,远远看去,就像停泊在汉江边上的一般花船,上面挂着各色美丽的凤形灯笼,可以想象,一到晚上,灯笼点亮后是何等的绚丽多彩啊。 此时此刻,临汉门的城头上,游人如织,一个皮肤白皙长相还有些英俊的书生正看着城墙下的槐花飘落,眉头微皱,引来许多姑娘的眉目传情,他表面上装作一律视而不见其实心中暗爽不已。这里真不错!起码比死心沉沉全是光棍的书院强多了。一切的纷杂心事仿佛这长夜前的黄昏,站在城头上,孟浩然看看远方汉江上方的美丽的呈现出玫瑰红的云霞,不由长叹一声说: “我们终于来到了著名的夫人城,不容易啊。” 得宝却指着城外的青云楼接口道:“是啊是啊,男人不来大堤头,纵然成龙也枉然呀。” 这才是他不停撺掇孟浩然来夫人城玩的目的,因为夫人城外就是襄阳的红灯区啊。 可是接下来是什么样子呢?谁也不知道,就和自己的身世一样,是个谜。这个时候,孟浩然不再想这个东东,因为眼前这十里风流大堤,让他打了鸡血一样,十分的高兴。 孟浩然在鹿门书院有个外号,叫“孟油菜”,一是说一日三餐就只吃同一个菜,二则是说他有才。 同来大堤头游玩的韩得宝提议说:“浩哥,如此美景,哥不吟诵几句,怎么对得起人啊?” “然也然也,”孟浩然略一低头,想了一想,随口吟出: 江南四月好 草长莺飞了 大堤上头游 红颜如花娇 大唐盛世,诗歌就像现在的流行歌一样不仅众口唱而且家喻户晓,而襄阳,正是唐朝最有名的诗城,当世正当红的大诗人王维就是襄阳人,这个时候的襄阳人还不知道还有一位更加知名的大诗人正在襄阳诞生着。 这时孟浩然听到有人在轻轻鼓掌,回头一看,是韩云。 第8章 救人 浩然知道韩云是李淳的未婚妻,韩朝宗是大唐名臣,特别热衷于举荐人才,虽然浩然对李淳很不爽,出于对韩朝宗大人的尊重,浩然朝韩云微微点了下头。 得宝说:“妹妹,你怎么也来啦?” “我来赏月呀,你们来干什么呢?” “我、我们……” 得宝脸红得像猴子屁股,他该怎么跟妹妹解释他跟浩然此行的目的呢。 半天得宝才迸出一句:“妹妹,这里女孩不宜,快快回家吧!” 孟浩然微笑:“其实我们也是来赏花的呢。” 韩云掩口一笑:“哥哥,那我现在就回家告诉父亲大人,你在花街赏花吧。” 得宝赶紧双手乱摇:“千万别这样啊,我的屁股上次被打烂了,还没好呢!” 得宝的夸张引来正在城头游览的众游客的侧目,大家不禁纷纷打量起得宝美丽的妹妹来,眼里流出男人看到美女特有的表情,韩云不由得羞红了脸,带着青梅转身离去。 “老兄,你们刚才是在作诗吗?”一边的游客甲摇摇头,这位老哥刚从京城长安远道而来,对襄阳这边的情况还不太熟悉。 韩得宝回头愤怒地盯着他说:“难道不是吗?” 看着得宝企图用目光杀死他的架势,这位外省大哥吓得连退了三步。 孟浩然拍拍游客甲肩膀:“玩玩而已,大哥何必当真,再说,这年头,除了活着以外,还有什么是真的?” 韩得宝这时又翘起了兰花指,说:“就是,你小子也太没有诗歌细胞啦!” 这一幕恰好被孟浩然看见了,他愤然作色道:“韩老弟,我就是这样的汉子,看到不满意的地方就想说说,这个时候,我们登临夫人城头,看汉江滚滚东流,多么的意气风发啊,你怎么能又作女儿状,抿嘴一笑呢?你这个动作要改改了,虽然说生在这人才备出的大唐盛世,表情一定要有个性才能生存下去,但我们是大唐男儿,应该是雄姿英发,粪土当年万户侯啊。” 孟浩然一席话把韩得宝的脸都说红了,他轻声辩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贤兄不必太过于纠结了。” 孟浩然说:“算了算了,你这人就这性格,我倒是蛮喜欢的,只可惜……” 韩得宝瞪他一眼:“可惜什么?” “可惜你不是女人啊,要是女人的话,我们就不用来大堤玩儿了。” 韩得宝装作恼火状:“你这个贱人,真是狗嘴……” 两个字还没说出来,嘴巴就被孟浩然给捂住了,手指着汉江边悄然说:“别出声,往那看!” 这时城头上所有的人一起把头扭向了汉江边上,大家看见不远处,一个穿着蓝花布的女孩正在江边洗衣服,那白嫩的脸庞似明月一样洁白,脸上虽然遮着一层青色薄纱,但精致娇好的面容依然若隐若现,如天边那一弯明月。 一个家丁模样的家伙拿着个大喇叭样的东东站在青云楼的第二层大声高喊:“快来看啊,青云楼的楚楚出来洗衣了,这是我们青云楼新近推出的又一名牌景致:美人浣衣哦。” 城头上一个土豪模样的家伙一边抹口水一边说:“看上去才不满16岁吧,未成年少女啊。” 旁边穿着虽然富丽但长相比较丑陋的女子接上话头说:“哼,你们就死了这份心吧,人家是青云楼头牌,不卖身的!” 在青云楼最高层,第二层,一个鹰鼻隆眉长得有点像张铁林的家伙一直在关注着下面乱成一锅粥的形势,他就是襄阳王李忠贤,此时此刻,李忠贤微微的笑了,这就是他想要的效果啊。作为青云楼的实际控制人,英雄难过美人关,青云楼其实除了吸引天下豪杰前来,然后被他收入自己的大本营,同时还能帮他吸金,帮他积累黄袍加身所必需的资金。 今天推出的“美人浣衣”其实就是为了加大吸引天下豪杰归入他麾下的又一妙招。 就在城头上众人七嘴八舌时,李淳带着三个马仔已悄然下了城头,直奔城墙下不远处的青云楼而去,他偷偷从书院溜出来,就是听说青云楼新近收了一个绝色的姑娘,所以特意进城一亲芳泽的。 不一会儿,孟浩然就听到一声惊叫,忙朝城下望去,只见光天化日之下,李淳正在江边对叶楚楚动手动脚的,不一会儿,楚楚就被李淳的两个小马仔拖进了画舫,正在拉拉扯拉之际,李忠贤站在楼上脸气得煞白,骂了句:“真是个不成气的东西!” 李忠贤朝旁边的管家使了一下脸色,管家马上跑下去,不会儿出现在李淳的身边,走近在李淳耳边不知说了什么,李淳马上收了手。 不过这一幕全被孟浩然看到了,他想了想,对得宝说:“想不想去青云楼玩玩?” 得宝赶紧点头。 两个人一路小跑,下了大堤,来到青云楼前,这时孟浩然看得宝有些气喘吁吁的,还不停的用手擦拭着汗水,小声提醒道:“大哥你注意下仪表好不好,我们是来寻芳的,不是来应聘搬运工的。” 这时,早有一个摇着紫色镶银丝边手巾的长得有点人高马大的女子从楼里冲了出来,春风满面的朝三位俊俏书生抛了个媚眼儿,顺便偷偷的擦干自然而然流出的口水,用最温暖最迷人的口气说:“两位帅哥,欢迎欢迎!咦,这不是韩刺史的大公子韩得宝吗?” 韩得宝有点不好意思,大笑两声掩饰了下,说:“听说你们这里姑娘不错,我们特地来看看是不是这么回事。” “二位都是将登龙门之人,来的正是地方啊,我们青云楼,名满襄阳,不,应该是名满天下,如果你们是在考进士之前来青云楼玩玩,肯定是前程似锦龙榜高中平步青云啦!” 韩得宝摸了下小胡子,眯眼一笑,高声道:“这位大妈,你知道我哥的名字吗?” 妈咪脑门上出现了一个大大的“?”。 “记住喽,孟浩然!将来的大诗人,招待好一点儿,不然你一定会后悔的!” 第9章 一条小船 “啊,那就来对地方的,我们青云楼就是专门招待天下的人杰的,特别是文才出众的,最低六折哦!”老鸨眼放精光赶紧行了个大大的礼。 孟浩然小脸轻红,嚅嗫道:“不必多礼,我只是一个儒生……哦,对了,刚才那个在江边洗衣的姑娘现在哪里啊?” “……这个……”妈咪面露难色。 孟浩然见妈咪不说,就带着得宝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去寻找,刚推开一个房间,竟然看到他们的山长魏世仁正和一个小姐搂在一起。 山长吓作一团,以为是官兵,定睛是一看是他的学生,咳嗽两下,勃然作声道:“你们这些个家伙,不好好在书院读四书五经,竟然跑到大堤头来胡混,看我回去不好好处罚你们一翻,每人抄周易一万……” 话还没说完,已经把韩得宝吓得就汗如雨下,卟嗵一下跪倒在地:“山长饶命,您还是罚我请你喝两杯襄阳大曲吧!” 山长毕竟是山长,哈哈一笑:“襄阳佳丽多,俱在大堤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们来这里,主要是为了欣赏美,再说浩然你小子将来诗名满天下,是可以名留青史的,像我这样的,死后就如同尘埃一样烟消云散在茫茫人海中,谁也不会再看得到了,您现在虽然苦闷,但你是活在未来,我是活在当下啊。” 山长说完这些不仅脸不变色气不喘,还拍拍呆立在一边的浩然说:“老弟,你以为愚兄此言如何?” 竟然在这烟花出没之地称兄道弟起来,还有点师道尊严的样子吗?浩然也不再理他,拉起得宝的胳膊出了门,又去敲下一个门。 得宝劝解说:“浩哥,青云楼里个个都是佳丽,不一定非得楚楚吧?” 孟浩然看着得宝说:“我就是为她而来的。” 说完,就上了三楼,正要走着,就听见前面拐角处传来一阵脚步声,只见一个龟公和刚才那个大个妈咪押着楚楚走了过来,上了楼梯。 孟浩然跟得宝使了个眼色,两个人悄悄的跟在后面。 他们听见龟公对妈咪说:“刚才小王爷交待了,先把楚楚押到藏娇室,等他陪完王爷,就会来的。” 妈咪摇摇头:“唉,我们这个小王爷真的是个小霸王啊,青云楼什么女人都不放过。” 浩然和得宝跟着他们一直上了青云楼的层楼,看着妈咪把楚楚推到一个房间雅致的小房间里,然后把楚楚的两只手都绑好系在床头,就离开了,浩然和得宝使了下眼色,等妈咪和龟公一走远,俩个人推门就进去了。 楚楚一看到孟浩然,脸上露出惊恐之色,说道:“你们要是乱来,我就跳下江去!” 浩然摆了摆手:“楚楚姑娘,你不要怕,我们是书院的儒生,是来救你出去的。” 楚楚摇摇头:“上了青云楼,就是插上翅膀,也飞不出去的。” 这时,孟浩然听到楼外边传来几声清丽的尖叫声,一个小姐带着一个小丫环闯进了青云楼。 一个龟公尖着鸭嗓高叫:“你给我站住,这里是青楼重地,岂是你们这种良家闺女擅自进来的?” 说时迟那时快,韩云已经带着丫环来到最顶楼的一个房间,这间房面上挂着“水月轩”的牌子,韩云看了一眼,朝青梅眨了一下眼,五大三粗的青梅一脚就把门踢开了。 韩云看到孟浩然跟得宝在里面,床头坐着的楚楚,韩云脸都红了。 得宝看到韩云,小脸一呆,说:“妹妹,你怎么在这里啊?” 韩云说:“父亲让我跟着你的,你太不像话了,我要告诉他去!” 一听提起老爸,李淳眼前马上晃荡起家里的一条鞭法来了,屁股上的肉肉都惊恐万状起来。 “我这就走,你不要跟他讲啊。” 得宝正在抱头鼠窜时,浩然过来说:“韩小姐,你错怪我们了,我们是来找一个人的,而且,我需要你帮我们一个忙。” 说完孟浩然和得宝还有青云就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韩云带着一个丫环出了青云楼,青云楼的人都认得韩云是小王爷的未婚妻,当然不敢阻拦。 韩云带着楚楚登上了江边的一条小船,马上船就像离弦的箭一样,朝渔梁洲的方向划过去。 等到李淳喝得醉熏熏的上到顶楼,推开水月轩,只看到里面就剩一条绳子,酒马上醒了,大吼一声:“张龙赵虎!——” 声音像鞭子一样抽在襄阳城的上空,让城中小巷中的百姓们打了个冷颤,小孩也马上吓得不哭了,因为所有的人都知道,这个嚎叫的人是老天都不收的李淳。 这条快船是韩云家里的,那时在襄阳这样临江的繁华城市,一般有钱有势的家庭都有自己的船的,一是为了游玩,二是为了发生什么战乱时好坐船逃走,这叫居安思危。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的样子,在鹿门山下的河边,一条小船慢慢的靠了岸。楚楚从里面出来,跟韩云道别道:“姐姐,你对我的恩,我一定会报答的。” 韩云说:“快别这么说,你是个好女孩,不该落到那种地方,你先在书院里躲一个晚上,明天我再想办法来接你出去,另找个妥当的安置之所吧。” 楚楚向韩云鞠了一躬,说:“谢谢姐姐再生之恩。” 一边的孟浩然说:“时间不早了,韩小姐先回去吧。” 韩云对得宝说:“得宝,你要放机灵。” 得宝点头:“姐姐你放心,浩哥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 跟韩云道别后,浩然和得宝带着楚楚蹑手蹑脚的走到书院门口,这时书院已经关门了,书院门口的两盏两灯灯寂寞的发出淡红色的光,和天上的一弯明月遥相呼应。每天准时关门也是书院的规矩,子时一过,书院里专门负责敲更守门的老更夫就把门给关上了,除非是襄阳王来了,其它人一就是喊破喉,那也是没有用的。 浩然在门外轻轻的唤道:“李大爷……” 就这么叫了大约有一百来声,里面只传来李大爷如雷的鼾声。 唉,孟浩然在屋在徘徊起来,看了看楚楚,对得宝说:“我们翻墙吧。” 第10章 睡觉的问题 得宝面露恐惧之色:“要是给逮住了,我俩都得挨三十学板啊。” 一想到那皮开肉绽的可怕情景,浩然也不禁有点不寒而粟。 但是这个时候,没有别的办法了,况且要是给李大爷看到他们带楚楚进去了,山长马上就会知道,到时就不只是三十大板的事儿了。 想到这里,孟浩然咬着嘴唇,走到墙根,蹲下来,扭头看了看得宝,说:“来吧,你先进去。” 得宝后退了两步,摇了摇头,浩哥的话他一向都是听的,所以,也没什么好犹豫的啦,他一个箭步,就冲上去俩脚踩到浩然的肩膀上,轻轻一点,就翻墙而过,进去了。 浩然回头朝楚楚点了点头,那意思是说:“看见了吗?这就是这个样子。” 楚楚面露难色,其实她的意思不是怕自己不能像得宝那样翻进去,而是怕弄疼了孟浩然,从第一眼看到孟浩然起,她就惊为天人,孟浩然是她长这么大,见过的最好看的男人了,她一路上其实一直在想一个问题:这个英俊的儒生为什么会救自己,他们以前认识吗? 楚楚想得头都有点大了,不过这个时候明显不是想这个问题的时候,于是她轻轻跺跺脚,款款向前,来了一个蜻蜓点水,希望自己像刚才的得宝一样,一只脚在浩然身上轻轻的一点,就轻盈的翻过去了。可是等到她的脚踩到浩然的肩上,整个身子都在颤抖,是啊,她可是从来都没翻过墙呀。就在楚楚快要掉下来的时候,浩然举起双手,一把握住楚楚的垂下的小手,从嗓子里吐出两个字:“别怕。”然后他慢慢的站起来,楚楚的身子超过了墙,她看到得宝在里面的院墙下面只朝她招手,楚楚看了看下面正仰面看她的浩然,然后抬起脚,小心的踩在院墙的龙脊上,得宝伸手接过她,慢慢的把楚楚放到地面上。 得宝虽然有点花心,但他知道,楚楚是浩然的,浩然是他的大哥,所以他心里没有半点非分之想。 浩然起身轻轻敲了下墙,那边也回敲的三下,表示情况正常,于是他往后退了三步,再猛地起跑,轻轻一跃,如一只大鹏一,落在了墙的那一边,楚楚看到这些,差点惊呼起来,还好一只大手捂住了她的嘴,她脸上有点发热,看了一眼浩然,浩然把手拿开,轻声说:“走吧。” 三个人经过泮池,没有走大成殿,而是绕过侧面的竹林,朝书院东边的儒生宿舍潜行过去。 就在他们快要靠近西边最里头的那间寝室的时候,正是人算不如天算,刚好住在李淳旁边的赵虎出来夜尿,这小子一时尿急,不讲规矩,站在宿舍前面,对着花坛里的花就开拉起来,边拉边张开大嘴打了个哈欠,哪知哈欠还没打完,就感觉自己眼前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晃动,仔细一看,是三个黑影,再一看,有个黑影隐约怎么好像是个女的。 赵虎大惊,左右一看,这里的子夜静悄悄,空气中散发着他刚才拉出的尿骚味儿,他捂住鼻子,本想去报告他的老大李淳,可是转念一想,李淳刚从城里回来,心情不好,要是错报了军情,肯定会挨骂滴。 这样一想,赵虎决定自己先去捉一把,然后再跟李淳表功,不是更好,想到这里,赵虎高兴起了,哈哈两声,就摇头晃脑逼将过去,一想到一会就可以得到老大的表扬,赵虎简直有点心花怒放,走路差点被一条野蔓草绊倒了。 走到最偏远也是书院最简陋的丙等儒生宿舍最差的那一间,赵虎举起拳头“嘭嘭嘭”的敲将起来。 “开门!” 这小子中气十足的吼了一嗓子。 可是没人理他。 “开门啊,不要以为我没看见好不好?”赵虎有点生气了,他最不喜欢别人当他二了,再不开的话,他就要踢了,不过虽然有点这方面的冲动,但还是不得不忍住了,孟浩然从小在乡里长大,很有些力气,而且还会武功,并不是那么好惹的。 过了一会儿,门总算开了。 孟浩然揉着眼睛,一脸惺松的说:“谁啊?” “是我!刚才你……”赵虎观察了一下孟浩然,感觉这小子不像装的啊,难道自己刚才是梦游,看花眼了。 “有什么事吗赵虎?” “我……刚才你是不是带个姑娘进去了?”赵虎说到这里,简直有点傲骄了,摇摇头,叹了口气,说:“我一直以为只有像我们大哥那样的人才会流连在风花雪月之是,整天的吃喝嫖赌,没想到你这样的正人君子,也偷偷摸摸的干上了这样的好事!” 各位瞅瞅,没文化,真可怕啊。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赵兄,我实在是听不懂。” “哎哎,你老孟就别装啦,有乐大家一起分享吗?” 赵虎不想再跟孟浩然玩文字游戏绕来绕去的,真他妈的累啊,他爸爸是襄阳王里一员武将,所以他也继承了些他老爸的气质,一步上前,掀开了孟浩然塌上的被子,哈哈一笑,说:“看看,给我逮个正着!” 可是等他掀开,看着浑身只穿着一件大裤衩,四仰八叉静静的躺着,一双眼睛含情脉脉的看着他的韩得宝,不由大叫了一声:“我的妈呀!” 然后冲出门出,拨足狂奔。 看着赵龙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这时得宝坐起来,呆呆的说:“看来是受刺激了?” 孟浩然摇了摇头,叹口气:“唉,这下我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他朝里面轻轻说:“出来吧。” 一个冰清玉洁貌美如花的女子从寝室的木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一时把孟浩然和得宝看呆了。 得宝悄悄的起来,走出门,悄悄的把门合上,回到自己的寝室,深藏功与名。 孟浩然,手掌一翻说:“楚楚姑娘,先暂且委屈你一晚了。” 说完,躬下腰,把木地板上的席子和青花染被铺好,对睁大开的眼睛的楚楚说:“睡吧。” 说完这句,就先躺下了,闭上的眼睛。 这里插播一下,在唐代,人们的房子都是用木头做的,大家都是睡到地板上,就像现在的日本和韩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