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张密码纸 过了三伏天,可谓是一场秋雨一场凉。刚才的一阵秋雨,洗刷了整座城市,污浊的空气被洗净了,路人也开始多了起来。一缕阳光从云的缝隙里射了出来,照在微波粼粼的江面。在滨江路来回走动的人们,有些放慢了行走的步伐,有些干脆停滞不前,靠在栏杆上聊起天来。 “炎热的夏天终究要过去了?”周斐坐在扶手椅子上,用嘴吹一吹冒着热气的咖啡。 “可惜,我没有多少时间可以跟你欣赏着惬意的一刻。”坐在他旁边的老孟不以为然地说。 周斐一言不发,不紧不慢的品尝着好朋友高蓝从巴西带来的咖啡。一阵微风通过窗户吹进了客厅,窗帘微微摆动,发出了窸窣的声响。 “关于你同事的事情,很遗憾。”周斐终于开口说话,他把咖啡杯放在旁边的方形桌上。 “你无时无刻都在保持我对你的好奇心。”老孟喝了口咖啡,然后看着周斐说。“确实,自从我走上了反间谍这条路后,我觉得对任何事情都十分敏感。不过从来没有让我恐惧的。可是。”说到“可是”老孟停顿了一下,脸色变得有点难看,并非是恐惧,更像是一种无奈的表情。“可是,让我手足无措的,还是第一次。” “假如我没有猜错的话,你那位同事已经进入重病房或是死去。”周斐说。“但是,你手中的情报似乎没有给你任何线索。” 老孟点了点头表示确定周斐所说的。 “你就像一头猎犬,任何气味都逃不过你的鼻子。我很想知道你为什么知道我的同事出了事情,没错,他已经死去。出了车祸,一辆重型的汽车把他撞倒了山沟里,我们通过他的手机信号,找到了他。遗憾的是,那是他已经奄奄一息了。送往重症房后不久,他就断气了。” 周斐沉默了一会,表情严肃。 “对此我并不感到意外,像你们这样的职业,不只是将自己的智力发挥到淋漓尽致,同时也需要一种大无畏的牺牲精神。我很遗憾,听到这样的噩耗。”周斐略带哀伤地说。“这位卧底我认识吗?” “卧底。”老孟提高了声调,然后顿了顿。“我没有感到意外。就像你刚才知道我的一位属下出了事情一样,可能我已经习惯了。我很有兴趣知道你是根据什么线索来推出那些事情的?” “这咖啡的味道怎样?”周斐指着放在旁边那杯还冒着白烟的咖啡说。 “很香。”老孟把咖啡端了起来,凑到鼻孔闻了闻。 “但是它再香也掩盖不了你身上的药水味,这种味道普通诊所是不可能有的,只有八一医院才配用这种药水。” 老孟抬袖口凑到鼻孔使劲闻了闻,然后再转移到腋窝,一点味也没有,他是这样觉得的。 “你确实是一条猎犬。”老孟说道。“真的什么味道都能闻出来。” “不同的味道,在不同的环境里,自然就会十分明显的表现出来。因为你刚从医院回来,身上带有那里特有的消毒水味,医院浓烈的消毒水味道,让你的鼻孔有了一定的适应性,如果味道没有那么强烈,你是闻不出来的。” “这样说来倒是很有道理。由此就可以联想到我同事出了事情?” “你出现在医院里,唯一说得过去的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你受伤了,要不就是极其重要的人受伤,不是你的同事就是敌方的间谍。但是我知道你们最近没有什么行动。所以受伤的不是敌方间谍,当然也不是你。那就只能是你的同事。那么,你的同事为什么会受伤?执行任务,除此之外没有更好的解释。我相信没有碰到棘手的问题,你是不会急着从医院赶过来找我的。自然你手中一定握有重要的情报。所以,你那位受伤的同事应该是一名长期潜伏在敌方的卧底。也就是说他的身份已经败露了。” 老孟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对于周斐的能力,其实早已知晓,他也知道,任何事情都是难以逃过周斐的眼睛。这十年来的合作,已经让他产生了一种依赖,并不是对自己能力的不信任,而是周斐确实有许多过人之处,鉴于自己特殊的身份,有些问题托付给他去解决要比自己直接介入效果要好得多。 “我们见面的机会其实并不多,尽管我们已经认识了十年,看来我的一切行动早被你拿捏在手中了,还好你不是我的敌人,要不我的一切行动都是多余的。你说得很对,”老孟一下子将思绪拉到了一年前,他谙知事情的紧迫,尽量的把事情的全部经过一字不漏地说出来。“去年的夏天,我们截获了一件加密的电子邮件,是从日本的大阪发往浙江宁波,收件人是一家企业的主管。” “这家企业是外企吗?” “不是,是一家私人的涉外贸易公司,专门经营金属贸易,贸易对象基本都是外国企业。因为它是合法的,而且是当地的纳税大户,公司规模不大,却创造了大量的外汇。” “所以你们不敢直接去调查这家公司。” “没错,因为我们并不知道这份电子邮件到底是透露出什么信息。再说冒然前去,怕会打草惊蛇。” “至于这份邮件如何引起你们的注意,其实我是不便过问的。你们的谨慎是对的。美国人现在不是为斯诺登事件到处擦屁股吗。“ 老孟笑了笑接着说。 “这个世界无论是和平还是战争时期,为了自身国家的安全,他们相互之间彼此监听监控,互派间谍刺探对方的情报。冷战时期的苏联国家安全委员会,还有直到现在依然活跃在世界每一个角落的FBI,他们之间的隐秘战争规模不亚于一场真刀真枪的热战。日本人对我国的情报收集更是无孔不入,他们依靠情报收集打赢了甲午战争,打赢了日俄战争。你不知道吧,日本人的思维慎密,推理能力很强,一张铁人王进喜的照片就可以推理出我国开发了大庆油田。” “其实在我看来,我们中国人也很聪明,只不过我们的聪明才干似乎更多用在职场上,如何为了一己私利出卖灵魂。如果我们有强烈的国家意识和公民意识的话,那么我们中国成为世界强国并非遥不可及。” 老孟叹了口气,几千年的文化创造了辉煌也造就了腐败,幸好我们的民族热血男儿还是很多的,为了国家的安全前仆后继,鞠躬尽瘁。 “如果说侵略者可恨,那么民族败类更可恶。” “你该不会认为那家公司藏着汉奸吧。”周斐看着老孟严肃的表情笑了笑说。 “至少我不会排除这种可能性。” “所以,你就派卧底到那家企业,进行秘密的调查。” “没错,这个是目前最好的手段。” 一缕阳光通过推拉窗射进了客厅,照在木质的地板上,借着地板表面的釉质,反射到粉刷得十分洁白的墙上,整个客厅瞬间被红色的霞光给充满。夹带着丝丝凉意的秋风不断地抚摸着窗帘。似乎酷暑已经成为过去,但不意味着它不可以卷土重来,只要副热带高压助一下威,炎热的天气立刻会把你弄得焦头烂额。 周斐沉默了一会,然后将剩下的咖啡一饮而尽。咖啡的余香弥漫在他们的周围,周斐改变一下坐姿,顺手将咖啡杯重新放了回去。 老孟接着说。 “唐权是一名通过特殊培训的特工,他精通五国语言,而且是无线电高手。像这样的任务,作为一名老练的特工,潜伏应该是没什么大碍的。至于这趟水会浑浊到什么程度,我都相信他应付起来是游刃有余的。没想到结果却出乎我们的意料。” 老孟显得很懊恼。 “唐权的牺牲给你们带来什么有用的情报?” “其实他的牺牲,正如你所说的,他的身份已经败露,我们已经打草惊蛇。如果此时那些日本间谍收紧了自己的活动,或是转移了目标,那么我们将会陷入被动,无从查起。不过唐权没有白白牺牲,他在临死前透露了一些信息。”说到这里,老孟满脸阴郁。“他从被鲜血染红的上衣口袋中,拿出一张我们无法破解的密码纸。” “密码纸。”周斐打断老孟的话。“直接从那里带来的吗?” “是的。估计他偷出密码纸后,被那里的人发现了,所以才杀人灭口。当然有人认为是意外,只不过肇事司机逃逸了。但是我认为没有那么巧的事。” “确实不可能这么巧。”周斐自信满满地说道。“从他们那里开出一辆载重汽车太容易了,如果事情败露,他们直接杀了他,也怕引起你们的警觉,这样不利于他们的长期计划。” “没错,我也这样认为。” “密码纸在哪里。” “在这。” 老孟从上衣口袋中,拿出一张折叠得很整齐的白纸,递给周斐。周斐顺手接了过来,打开一看,顿时紧锁着眉头。只见纸上写着几个拉丁字母, “engzz.-ou” “就只有这些吗?他说。 老孟点了点头。然后盯着周斐,想看周斐有什么反应…… 周斐眼睛不间断地在纸上扫描,将带有一些血迹的密码纸翻来覆去地看,一言不发,这似乎是一种安慰剂,不,应该说是兴奋剂更加贴切。 “你看出了什么端倪?”老孟打破了沉默。 “如果用手写,或许可以减少被发现的几率。” “你的意思是说打印使他暴露身份。” “每个角落都布满摄像头,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监控,像这种大型企业,资料库应该是局域网加密,唯一可以连接互联网的,也加装了预警系统。所以我觉得不应该这么掉以轻心。” 老孟神情严肃,好像周斐的一番话让他想起什么,他极力在脑海中思索。 “怎么啦。”周斐看了老孟一眼 “没有。”老孟有点走神,回答得很着急。 “我说实话吧,这张密码纸,我看不出来。但我敢肯定绝对不是几个拉丁字母这么简单。你们的破译专家有什么看法?” “我还没有给他们看。你知道的,像这样的事情,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 “我复印一张,原件你拿回去。相信你们的设备和专业会给出一个满意的答案。” 老孟点点头。 周斐走进了房间。一会儿,房间传来一阵低微的轰鸣声,接着又是一阵滴答声,然后就归于寂静。周斐走出房间,将原件递给老孟。 “看来高蓝的学术报告会又延时了。” “你说高蓝博士,你不说我还真没有注意到他,看来他也是大忙人。” 周斐甩了甩臂膀。 “他前天去了日本,今天早上刚回来,就被研究院给找了去。” 外面的街灯开始亮了起来,看来黄昏已经走了,随着夜幕的来临,他们的肚子也开始折腾起来。 “晚餐指望不上博士了,原本打算让他去髙士雅请吃牛排的。” “我也指望不上你了。”老孟扬了扬手里的密码纸。“我现在要赶回去。密码纸的事情刻不容缓。” “嗯。”周斐表示同意。“不过唐权临终前还透露什么信息?” “好像一个地名。” “地名?” “正华村,L.C” “正华村,L.C”周斐重复一遍。“正华村,具体在那个地方?” “今晚八点给你具体信息。” 送走了老孟,周斐依然回到原先坐的那个位置,背部紧压在椅背上。然后拿起旁边的空白纸,用签字笔写上“正华村,L.C。”脑子里想的却是那张带血迹的密码纸。门铃声打破了周斐的沉思。他放下纸张,走过去开门。 “您好,您的田螺米粉汤。”一位身穿白色衬衫,上面写着“洪记”的年轻人站在他的面前,笑起来,连眼睛都跟着笑。 “谢谢。”周斐接过米粉汤,付了钱。然后关上门。把东西放在茶几上,打开白色的塑料袋,刺鼻的香气立即迎面扑来,勾起人的强烈食欲。 深邃的夜空俯视着这座城市,甭管地面多么繁华,灯光多么璀璨,夜空的星体依旧孤傲地发出自己微弱的光芒。相比之下,随波逐流的人造灯火,尽管光芒四射,却失去了自然与单纯的本质;虽迷惑人们的眼睛,却无法掩盖内在的虚伪。 东边的云团徐徐飘来,人们还在尽情享受酷暑过后的那份清凉,露天广场热闹非凡,着装时尚的人们彼此来回穿梭,几位年轻人提着购物袋,从超市出来,有说有笑,显得十分自在。白天的工作压力,在此时此刻已经被完全释放。汽车有序地来回行驶,几辆出租车停在路边,司机坐在路旁,一只脚往胸前靠,一只脚放在地面,整个身子变成了弓形。目光十分犀利,此时正是客流高峰,他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赚钱的机会。 “师傅,三贤路56号。”一位上身穿着白色t恤,左胸前有一个蓝色的标记,戴着黑框眼镜,右腋窝下夹着一个透明的塑料文件包,一副学究气质的年轻人文雅地说道。 “这条路我很熟悉。”出租车司机立刻站起来,笑盈盈地打开车门说。 关上车门后,一阵汽车启动的轰鸣声,从排气管的剧烈抖动中传了出来。汽车迅速向东驶去。 “先生本地人吗?”司机在无聊时最喜欢问东问西。 “不是。”那人毫无表情地应了一声,然后沉默不语。 “先生是研究院的高材生吧?看你这么年轻,应该还是学生。”过了一会儿司机又问。 那人沉默了一会。 “是的,你怎么知道我是研究院的?” “你衣服上那个标记告诉我的。”司机神气地说。 “哦。”那人不以为然。“你观察得很仔细。” “干我们这一行的,必须要学会这一点,没有观察力我们会很吃亏的。” “这倒是。”那人冷冷地说道。 出租车过了丁未路,再往东行驶,有一个大转盘,在大转盘的西侧是一条分岔路,汽车向西拐弯,然后一直往上开。 “先生听歌吗?” “不了” “要不听听广播吧。” 一阵悦耳的音乐声从驾驶位传出来。 “《海阔天空》很好听的。” “是很好听。”那人闭上眼睛,尽情的欣赏。 “先生,再左拐就到了。” “我知道。” 发着粉红色光芒的路灯,静静地伫立在三贤路的两旁,中间的花圃将他们隔开,一条泛着粼粼波光的河流,正静静地流淌。一条普惠桥将城东城西给连接了起来,远远望去,如同一条彩色光带,照亮了河面。 车在门牌号写着三贤路56号的房子前停下,年轻人付完钱。司机便迫不及待地掉头回去。 年轻人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然后关上。将皮鞋换成了室内鞋。客厅的灯并没有开,但在旮旯处却发着白色的灯光。 “你回来啦。”从旮旯处传来声音。 “田螺米粉汤。洪记的人已经熟知你的胃口了。” “真不好意思,还没有收拾。不过你一时半会的还是不会消停的。” “你怎么知道。” “直觉。” “你不是习惯找依据吗?怎么相信起直觉了。” “你的公文包里写着研究项目呢。我的高蓝博士。” 高蓝把夹在腋窝下的公文吧拿了出来,看了看。“确实。”他说。 客厅的灯被打开后,整个凌乱不抗的客厅立即映入眼里。 “房东太太要是知道你这样糟蹋她的房子,你会吃不了兜着走。” “她没那么早回来,去看她外甥了,可能后天才回来。不过无所谓,我已经习惯了她的唠叨。” “来客人啦,不过你可不能随便糟蹋我的咖啡。”高蓝看着还剩有半杯没喝完的咖啡,摇摇头有点不悦的说。 “我没有浪费的习惯,你是知道的。” “那是来访者的杰作?” “也许他更喜欢喝茶,咖啡这种东西,不是谁都能喝习惯的。” “我都不知道你在买什么关子。” “没有卖关子,你听。” 外面传来低鸣的汽车声。 “是他。”高蓝疑惑地看着周斐。周斐点点头,彼此心照不宣。 随之响起了清脆的门铃声。高蓝放下了公文包,走过去开门。 “博士你好。很久不见了。”老孟的声音十分粗犷。 “好久不见了。老孟。”高蓝兴奋地说。“前些日子因为无事可做,周斐还计划去马尔代夫度假,看来他的计划现在难以实现。” “哦,这一点他倒是没跟我说。“老孟边走边脱下手套。 “有了任务跟你说这些也没什么用处。马尔代夫,哼,还是下次吧。”周斐看着走进来的老孟,不以为然地说。 老孟一走进客厅,又坐回下午所坐的位置,看着那半杯咖啡,高蓝笑了笑,因为此时周斐用眼神提示他。 “博士为什么发笑?难道我那里出了问题?”老孟显得有点不会好意思。 “没有,老孟。刚才我还在埋怨周斐浪费我的咖啡。没想到你‘不打自招’。” 老孟一看眼前那半杯咖啡,挠了挠头皮。“他是故意整我的,他应该知道我喜欢龙井,但他舍不得。不过这咖啡真的很香。不愧是巴西的咖啡。” “你们谈吧,我先去洗澡,昨天到现在还没有洗澡,臭烘烘的。”说完高蓝转身走进自己的房间。 “博士对自己的事情特别上心。”老孟笑了笑说。 “这是他的风格。”周斐顺手去那张复印的密码纸。“怎样?” “正华村找到了,老孟随手拿起夹在衣袋的钢笔,然后转动笔帽,出来一个类似于小型摄像头的东西,然后对准墙壁,随着咔嚓一声,他按下了笔帽顶端的按钮,一道蓝色的光束射了出来照在墙上,白色的墙上立刻呈现出一幅清晰地图。 “红点的就是正华村。”老孟说。 “这个地方好像位于广东和江西的交界处。” “没错。”然后老孟关掉了光束,把笔又夹回衣袋里。“我们细查了资料,正华村应该还是属于广东境内,不过那里有一座山叫‘冬瓜山’,只要翻过那座山应该就是江西境内。人口大约三千两百人,整个村子以种植竹笋为主要产业。当然,种植竹笋的不只正华村,与它毗邻的几个村庄也同样以种植竹笋为产业。” “那里距连山应该很近,这一带竹笋都是很出名的。不过有些也种植荔枝、龙眼等这些南方水果。”周斐补充说道。“但我相信,他们不是为着竹笋去的。” “很抱歉,那张密码纸,我们确实无能为力。”老孟沮丧地说。 “这一点我到是觉得不是你们国安局没有能力,如果它只是一封加密的无线电,或是网络加密邮件,你们应该可以把它搞定,就像你们轻易的截获那份从日本大阪发送到浙江宁波的电子邮件一样。” 此时,从浴室里传出了莲蓬头喷水的声音。 周斐左手拿着密码纸,右手拿着写着“正华村.L.C。”白纸。仔细对照,始终紧锁着眉头。 “你那份截获的邮件写着什么,我知道那是机密,但我多少必须了解一些。” “这个对你来说没有什么机密可言。早料到你需要它,我带来了。” 老孟从夹钢笔的衣袋拿出一张折叠成两半的稿纸,递给了周斐。周斐接过稿纸,细看一遍。只见上面写着“ 对于阁下的特种产品,我本部经过研究,同意高价收购,同时为了方便贵公司的正常供货,我本部将鼎力相助,以免影响我们的正常交易。F.B君相信已经跟你们取得联系,望贵公司能够妥善安排。只要能够按时供货,不会影响我们国防生产进程,利益永远属于贵公司一方。 “狼子野心。”周斐气愤地喊道。 “周专家,干嘛这么生气。”高蓝穿着短裤背心从浴室走了出来,用略带好奇的口吻说。 “不介意高蓝也知道吧?”周斐看着老孟说。 老孟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高蓝接过稿纸,然后坐在周斐的对面沙发上,细看了稿纸的内容。 “这是卖国行为。”高蓝不禁地喊道。 “不只是你们气愤。”老孟黑着脸说。 “难怪你一口咬定是汉奸所为。特别是唐权的死。”周斐说。 “你们吊起了我的胃口,我知道老孟的出现一定有任务。但是我需要了解它的来龙去脉。”高蓝既紧张又兴奋地说。 “博士,这件事情少不得你的参与,我相信你也一定兴趣浓厚。”老孟笑着说道。 “我和周斐为你们办过的案子还少吗?‘磁流体设计图’丢失的时候,还是周斐和我冒着生命危险搞定的。如果不是周斐的伪装术高明,我们可能已经完蛋了。” “两位的功绩我铭记在心。” “博士。”周斐说。“这件案子不只需要你。” “那事情的经过。”高蓝疑惑地看着周斐。 “晚点我再详细告诉你。这张密码纸你能看出端倪吗?”周斐将左手一直拿着的密码纸递给高蓝。 高蓝将手中的稿纸换成密码纸,只见他也皱起眉头,一筹莫展。两眼一直盯着密码纸上的那串神秘的拉丁字母。眼珠子像扫描仪一样不断的来回扫描。 “博士你的外语水平比较好,最近又去日本。” “日本。”高蓝抬起头来看着老孟和周斐。“难道?”高蓝欲说又止。 “没错。你刚才看的那份稿纸,是从日本大阪发往浙江宁波的一份电子邮件。”老孟说道。 “那这张密码纸是?” “我晚点告诉你。”周斐截住高蓝的发问。“目前我们必须介入此案。越快越好,尽管我们目前还一头雾水,但总有见天日的时候。” “没错,其实过去我们也面对过类似的事情”高蓝语气肯定地说。 “这个还需从长计议。”老孟淡淡的说,眼睛无力地空望着前方,表示他现在内心很迷茫。 “现在只能这样,老孟你在国安局继续破解这份密码,如果有什么进展立即通知我。我和高蓝明天赶往正华村。”然后看着高蓝,直到高蓝点了点头,他才往下说。“虽然有点隔空取物,毕竟比我们在这里凭空猜想要好得多。” 老孟表示同意。 “可以,那我这就过去给你们安排安排。” 第二章 在路上 第二章在路上 第二天早晨,一阵吸尘器的声音从客厅传来,接着又传来一阵金属物碰撞所产生的金属声。压力锅在煤气炉上响个不停,油花蹦起的噼啪声夹杂着一阵葱花的香味,香味弥漫到整间屋子。周斐尽管睡在房间里隔着门,但是像这种吵闹加香味的现实情况,他根本没有能力再睡下去。他一看闹钟,离闹钟响起的时间还差30分钟。“真搞不懂高蓝。昨晚不是已经计划好了吗?干嘛那么早。”周斐嘀咕着。穿上了晨衣,睡眼惺忪地走了出来。一到客厅香味就更浓了。 “高老弟。”周斐喊着。 “他还在睡呢。”一个女人的声音从厨房传出。 “是小闲啊。”周斐定了一下神,看着昨晚还混乱不堪的房间,变得十分整齐,地板也拖过,茶几的玻璃被擦得铮亮,所有不和谐的东西都变得很和谐。 “还真谢谢你,帮我们整理了房间。原本打算起床后再搞卫生。”周斐坐在沙发上用带有谢意的口吻说道。 小闲端着碗筷和一盘葱花蛋从厨房走出来。 “是她昨晚求了我一夜,我才勉强同意的。你们看着房间被糟蹋成这样子,不觉得很别扭吗?像这种环境跟住猪圈差不多,要不去租个猪圈住好了,就不用收拾了,躺在垃圾堆上睡觉也无妨。”小闲的嘴巴好像扫机关枪一样嘟嘟不停。 “我们大老爷们就是这样窝囊,幸好你来了,要是被房东瞧见了昨晚客厅的‘阵势’,天啊,我相信她会发疯的,然后不是加价就是把我们赶出去。” “你知道我昨晚花费了多少口舌吗?”高蓝穿着睡衣出现在客厅。“如果不是因为周斐过分懒惰,我才不会磨嘴皮子。” “过河拆桥啊你。”小闲一改刚才的唠叨,瞬间变了脸色。“把我当成保姆。” “高蓝是开玩笑的。”眼看一场男女战争快要爆发,周斐立即站起来制止。“高蓝这是你的不对,嫂子给我们提供多少方便,你可不能过河拆桥。”说完向高蓝使了几个眼色。因为他知道激怒小闲的后果,她会把房间回复原样。 在周斐乞求的眼神下,高蓝也改变了态度,尽管很生硬,但起码比刚才要好得多。“是我用词不当。” “只是这样吗?好像缺乏诚意。”小闲好像还很不满意。 女人真麻烦。周斐暗自说。不过他们之间的相处艺术,他早已习惯。小闲泼辣,是属于典型的现代妇女,不过她吃软不吃硬,也算是持家有道。高蓝外强中干,实际上在女人面前是一块软骨头,当着外人的面却十分的大丈夫,老是在嘴边叨唠着:“女人是不能惯的。” “我错了行吧,找个时间陪你去逛街,买东西,衣服皮包你任选。”高蓝好生没气地说。 “这还差不多。不过衣服皮包就不用了,这次旅行带上我。”然后将碗筷和葱花蛋放在餐桌上。 周斐一听,差点从沙发上摔了下来,面部肌肉像抽筋一样,不断地向高蓝使眼色。其实此时的高蓝也好不到那里去,他脸色煞白,不知所措。像被什么震慑住了一样,四肢突然不停使唤。 “嫂子,你怎么知道我们要去旅行?”周斐缓了缓神说。然后一筹莫展地看着高蓝。 高蓝耸了耸肩,向暗示周斐他并没有透露任何信息。 “如果你们不是去旅行,这两张车票是怎么来的,一大早我在信箱里拿出来的。而且日期就是今天。”小闲从兜里拿出两张绿色的车票。 “哦,这我们也不知道,我们没有这个计划。”周斐终于意识到是哪里出错了。 “是啊,我今天还要去研究院作报告呢?怎会有时间去旅行呢?再说去旅行哪能忘记你。”高蓝满脸笑容说道,而且弓着身子,像是在作揖。 “那票是怎么回事?” “房东的吧。”周斐说。 “不可能,房东去看她外甥了。”小闲肯定地说道。 周斐带着埋怨的眼神看了高蓝一眼,似乎在说:“你怎么连这个也告诉她。” “那可能是什么人放错的吧,你看我这里是三贤路56号隔壁是57号,两个邮箱刚好凑在一起,那个放车票的人可能是昨晚或是今早黎明时视野不好,不小心放错的。”周斐说。 “是啊,可能就是这样。”高蓝看了周斐一眼,显得很佩服他的说辞。 “这倒也是。”小闲翻了翻眼珠子,然后顿了顿说。“那我拿过去问问邻居。” “嫂子,不用了,一大早他们还在睡觉呢。等会我们吃完早餐后,我过去还给他们,再说还有各自的工作呢。” “也是,好吧。这票给你。不过最好不要骗我,一旦让我知道你们是骗我的,我会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一定一定。”高蓝扶着小闲的肩膀笑着说。 高蓝接过票以后,连忙放进晨衣的口袋。 半个小时后,吃完了早饭,小闲收拾好餐桌餐具,就离开了。他们也准备了一些东西。当然这次并不是出去度假,周斐他们不可能带那么多东西。高蓝也明白周斐的身手,他的拳头就是最好的武器,毕竟在警校他呆过四年,散打的功夫,不敢说无人能敌,但也是首屈一指。依赖他的身手,每次办案几乎都可以化险为夷。最让人放心的,还是他那敏锐的观察力,加上能进行细致分析的头脑,这是他作为一名心理医生的最重要条件。但是对比心理咨询,他的爱好更多侧重于斗智,因此他可以说是一名优秀的反特工侦探。 “今天的天气看来很不错。”周斐戴着一顶鸭舌帽,抬头看了看天空说。灰色的云层像一层面纱,遮盖整个天空,太阳光透过云层有气无力地照在人们来回穿行的路面上。 “阳光很柔和,不像是杲杲的秋阳。”高蓝也抬头望一下天空。 今天的客流量并不大,出了照常发车的远程客运,中程客车的乘客并不多。候车室的座位也大部分是空的,只有几个角落坐着携带许多行李的乘客,有的打盹,有的低着头玩起手机,用尽各种方法打发时间。几位老阿姨手挽着一个装满小食品的竹篮在他们之间穿梭。尽管老阿姨她们费尽口舌,但是那些乘客们依然机械地摇摇头。 “看来天气热影响到人们出行的兴趣。”高蓝一只手握住铁栏杆,一只手整理衣领。 十分钟后,一辆去连山的中型巴士,从车站的出入口缓缓驶来。 “是这一辆吗?”高蓝问。 “是的,这个时间段,应该没错。”周斐看着车票说。 汽车停在六号车口,汽车门慢慢打开,一位络腮胡子的司机从车上下来。戴着一副墨镜,给人的感觉很神秘。 “去连山的乘客可以上车了。”他的声音特别洪亮。 周斐和高蓝先后登上汽车,他们按照票号对号入座,其实去往连山的乘客并不多,超不过三分之一。随便找个座位坐下来都是可以的,司机随后登上汽车,点了点人数。便坐回驾驶位。汽车略微颤抖后,开始缓缓的移动。不一会儿就出了车站。然后直接对准路口,一直向东驶去。 伫立在公路两旁的树木,像哨兵一样彼此对视,汽车一路向前飞奔,笔直地树木迅速向后退去。远处绵延不断的山脉,似乎被注入了活力,在我们的眼帘里不断跳跃。气流随着半打开的车窗不断涌入车内,高蓝坐在窗边,衣领被疾风吹得竖立起来。前面一坐高耸入云的山峰,被雾气萦绕,低矮的云层从它的背后缓缓驶来,阳光被地挡在云层之外,原本就有气无力地阳光,顿时消失匿迹,天空地面突然暗了下来,预示着一阵大雨即将来临。 周斐低头看着《明晨早报》,眼睛始终在报纸上来回扫动,报纸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不会影响你的阅读吗?”高蓝看着周斐问道。 “会,但是不大。你看国际金价又开始狂跌了。”周斐指着报纸里硕大的黑色字体说。“看来你的证劵投资收效不大。” 高蓝不以为然。 “像我这种投资只不过是闹着玩的。” “你再看,大衙路发生意外火灾,两位老人葬身火海。警方认定是意外火灾,但家属坚决不同意。现在警方重新调查。” “应该没有结果,意外的可能性很大,这种天气,电线短路的可能性很大,昨天研究所的变压器也发生了故障,还好及时发现,否则也会发生火灾。” “警方也是这么认为的,显然家属对自己家里的电路安全十分有把握。” “现在还没有结果?” “没有,如果是有人故意纵火,那么肯定可以找到蛛丝马迹的。”周斐一推理起案子,眉头紧锁,毫无表情,这是他深度思考的表现。“当时的摄像头里没有找到什么可以的人物出现。这也是警方认定是意外的主要原因。你再看,当时老人正在午睡,其他人都去上班,家里的燃气安全阀门也紧闭着,电器全部关了。最主要是家里用的是空气开关,一旦遇到短路它会迅速跳闸,所以短路引起火灾的可能性不高。” “难怪家属不认同警方的看法。”高蓝说道。 此时一阵急雨袭来,汽车丝毫没有放缓前进的步伐,司机对自己的驾驶技术十分有信心。雨点噼噼啪啪的打在挡风玻璃前,司机启动了雨刮器,两把大刷子在玻璃前来回摆动。高蓝顺手把车窗推了过来。 “你没有到现场去做仔细的勘察,没有条件去否定警方的鉴定。”高蓝补充道。 周斐用手捏捏下巴,眉头依然紧锁。 “我们用还原法吧。”周斐冷冷地说。 “还原法,心理学那套?” 周斐摇摇头。 “不是,这一套有别于演绎法,是没有在现场勘查的情况下,采用的一种比较恰当的方法。它起源于现象学大师胡塞尔的心理还原法,我只是将它略微改造。” 高蓝注视着他,显然被他的言论所吸引。此时汽车振动了一下,可能是路不太平实。 “概念就不说了,我们直接进入操作。”周斐把报纸折成那一块只报道火灾的版面。“首先,煤气阀门紧闭。第二,用电器在家人出门前已经全部关闭,再说还有空气开关做保护。第三没人故意纵火。这是明确的,从里面可以找出来。” 周斐说得神采奕奕,两眼放光。高蓝已经完全被吸引住了,他时刻注视着周斐的每一个动作。 “你再看。”周斐接着说。“屋主在房屋后面正建一间储藏室。当然储藏室是独立的,而且跟后门是相对的,后门跟储藏室被两道墙给连接起来相隔有四米左右。后门的上方钉着一个木架,上面放着一些建储藏室后剩下的杂物。不过已经化为灰烬了,连木架也烧没了,后门自然更不用说。中间停水过,是家人出门前的事情。然后大火被扑灭后,里面流淌的水含有大量建储藏室的剩余材料,如木炭屑,燃烧物的残渣,还有建筑用的生石灰粉等等,这些混在一起。” “那你能从中判断出什么?”高蓝迫不及待地问。 “还原法就是把清楚的线索拿出来摆在一边,有疑问的线索摆在另一边。然后用清楚的线索去还原一个现场,再将有疑问的线索摆在里边每一个恰当的位置,然后释疑。这就是还原法。”周斐缓缓的解释,力图让自己说得清清楚楚。 高蓝一言不发,目不转睛地盯着周斐手中的那份报纸,等待周斐往下说。 “清楚的是煤气阀门关闭,家里用的是防短路的空气开关,没有人故意纵火,还有就是老人的家属上班前是停水的。有疑问的是,煤气安全阀门时候故障,空气开关也是否可靠。但是从报纸所提供的线索可以看出,没有这种可能性。那么接下来就是停水。” “停水?这有什么关系?”高蓝不太理解周斐的猜测。 “是的,停水。”周斐点了点头说。“表面看上去,停水跟火灾是不沾边的。但是如果把停水跟某种事情联系在一起,那么它或许就是火灾的元凶。” “你认为跟什么事情联系在一起比较合理?” “你看,老人的家属出门工作前有午睡过,起来后匆匆忙忙的打开水龙头洗脸,上厕所,是不是共同的习惯?” “没错。” “那么此时停水,在匆忙之余,他们打开了水龙头,却发现停水了,所以他们草草地洗了脸,上厕所。然后就走了。” “非常确切。”高蓝兴奋地说。 “停水的时间不会太长,等他们出门后,水龙头在慌忙的时候忘记关了,水一来自然就从水龙头里喷涌而出。老人在楼上熟睡,自然没有听到水声。不一会儿,洗脸盆的水就溢满了。水顺着地面四处流窜,流到了门外,碰到了放在门外的生石灰粉。” “难道?”高蓝焕然大悟。 “是啊,博士你最清楚不过,生石灰碰到水就会产生化学反应,产生大量的热量。热量积累到一定程度,加上天气燥热,周围布满建储藏室后的残余材料,这些可都是易燃物。只要一些材料着火,那么火灾就不可避免。” “精彩。”高蓝用一种难以形容的声调高呼。车内的乘客们都盯着他们看,连开车的大胡子司机,也不禁转过头看了他们一眼,似乎在抱怨他们影响了自己精神的集中。 周斐摆了摆手手势,然后又是一阵沉默。汽车引擎的嗡嗡声不绝于耳。此时雨势减少了许多,汽车在雨中默默地前进,直奔那确定却无法预料蕴藏着多少凶险的目的地,至少对周斐他们来说就是如此。 从汽车开出车站那时算起,经过了两小时二十三分钟,到达连山人民车站。 当他们下车时,路上的急雨已经变成了细雨。他们举起雨伞,走出车站。来回走动的人们倒映在四处积水的路面上,表明这里的雨势其实也不小,只是这里的路在天气放晴时,剩下的就只有坑坑洼洼了。 “这里的雨势不小啊。”高蓝跨过一滩积水说。 “这里的天气有点变幻无常,不过充沛的雨水有助于这里农作物的生长,特别是竹笋。”周斐看着前面的农贸市场说。 几匹骡驮着两个大竹筐,上面装满新鲜的竹笋,甩着大尾巴在他们面前悠悠地走了过去,赶着它们的是一位着装奇怪的,面部黝黑的大叔。 “已经很久没有看过这种动物了。不过马我倒是上个月还骑过。”高蓝笑了笑说。 周斐没有吱声,只是看着路面,小心地跨过每一滩积水。 一辆商务车突然停在他们前面,一位带着墨镜的年轻人从车里出来,身穿白色衬衫和淡蓝色的牛仔裤。身体健硕,给人一种神秘感。他并不在乎路面的积水,而是快步地走到周斐他们面前。 “你是周医生吗?”年轻人摘下墨镜,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眨了眨说。 “是的。”周斐打量着突然站在面前的年轻人。 “这是高蓝博士吧?”他转向高蓝说。 “你好,”高蓝点点头。 “你是老孟派来接应我们的吧?”没等年轻人开口,周斐便抢先说道。 年轻人看着冷峻的周斐,然后顿了顿。 “是的。”他说。“队长告诉你们?” “没有。”周斐回答得很干脆。 “我们先上车吧,车上我再告诉你们队长的安排。” 他们跟着年轻人上了车,商务车很快驶离了该地区,快速向北驶去。 “队长没有给你们打电话,是因为他的工作需要,不过他给我一份电子邮件。我已经把它打印出来了。”年轻人从口袋里拿出一张A4纸,,然后手向后伸,把纸递到周斐面前。 周斐接过纸张。拿到高蓝也看得到的位置。内容如下: 周老弟,高蓝博士。看到信你们应该与萧华碰面了。我昨晚就帮你们把车票搞到手,两点左右重新来到你们的住处,不过我并没有打算打搅你们的清梦,我把车票放进了你们的邮箱相信你们应该发现了它们。萧华是我的助手,是一名工作经验十分丰富的特警人员。他会配合你们的一切行动,当然也会保护你们的安全,他是我和你们联络的中间人。只要是你们需要的,他都会尽力安排,现在我先祝你们合作愉快。再有什么新的线索,我会及时提供给你们。 周斐看完信后,把信折成一小块,然后递给哪位年轻人(这是一种惯例)。 “我叫萧华,是一名特警。也是国安人员。有什么需要可以及时告诉我,我会尽量为你们安排。队长吩咐我,要你们先休息,下午才赶往正华村。” “你是退伍军人吗?”高蓝问。 “是的,我当了十年的侦察兵。” “那你的武艺应该不错。” “我练了七年的散打。当兵第二年就获得了全连的射击一等奖。” “跟你有得一拼。”高蓝看着周斐说。 “我只是业余爱好者,他可是专业的。”周斐笑着说。 “哦。周医生也练过散打?”萧华说。 “没有,只是凑凑热闹。” “有时间我们可以切磋一下。” “那要看看什么时间了?”周斐显然是在婉拒。 高蓝暗自笑了笑。当然,他绝对不是在取笑周斐没有能力去应战,而是周斐掩饰得很不自然。他很清楚,周斐的散打功底绝对不弱于一般人。不过他还是希望有朝一日,周斐能跟这位年轻人过上几招。 “这里离正华村只有十五公里,驱车过去,只需要十多分钟。”萧华边驾驶边说。 “不急。”周斐说。 “我已经帮你们申请了暂住证,天知道你们要在这里住多久。周医生别误会,我不是怀疑你们的能力,而是错综复杂的事情,往往会让我们不知所措。所以,我只能先让你们暂住下来。” “我不会介意别人对我的怀疑,当然合法的程序我还是支持的。”周斐看了看高蓝,然后不以为然地说。 “这是你们的名片。”萧华把一张白色的纸片递给他们。 “收购商。”高蓝接过名片诧异地喊道。 “这是周医生的名片,不好意思,博士。我觉得你们之间只有一位老板,所以没有准备两份。” “没关系,我乐意当伙计。”高蓝笑了笑说,其实每次跟随周斐出去办案,他的角色定位早已清楚。 “正华村也是竹笋的故乡,村民大都以种植竹笋为生。今年竹笋的行情不是很好,因为雨水充沛,产量特别好。价格很难上去,他们的村领导正在为此发愁。所以以收购商的身份进入正华村是最合时宜的。而且可以利用这样的身份长期居住在哪里。” 汽车在一间装修朴实大的饭店门口停了下来。雨也停了,但是天空依然灰暗。 午饭过后,周斐在报亭买了一份报纸。随意扫了一下,然后合上报纸,低着腰钻进车里。阴暗的天空,预示着一场大雨将至。汽车发动后,直接开往正华村。 第三章 哥伦布的地图 第三章哥伦布的地图 “没有理由不直接采取行动。”霍队长坐在软椅上,抽着过滤嘴香烟,表情严肃。 老孟一言不发,低垂着头。 坐在老孟对面的是陈局长,他空视着前方,似乎进入了深思。 “尽管证据不足,但我们不能让周斐去冒这个险。他已经帮我们太多次了。”霍队长缓了缓口气说。 陈局长点了点头。 “目前证据确实不足。”他说。“老孟的做法至少在目前看来是值得肯定的。” “我觉得我们先前已经打草惊蛇了,如果冒然介入,后果不堪设想。”老孟掰掰手指说。 “周斐他们到哪了?”陈局长问。 “正赶往正华村。” “既然这样,那么我们尽一切可能协助他们。希望这趟浑水不是很深。”?????? 老孟坐在办公室前,看着那张带血迹的密码纸,浑身是血的唐权立即呈现在他脑海里,他回忆了过去一些事。但他还是想让自己保持情感上的克制,他将密码纸扔进抽屉里,关上抽屉,然后抽起了烟。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沉思,他回过神来。 “进来。”他说 一位穿着灰色工作服的年轻女士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份资料,她走到老孟面前,将资料递给他。 “这是刚刚截获的一份资料。”年轻女士说。 老孟接过资料一看,上面奇怪的图案,令他有点莫名其妙。 “哥伦布的地图。”老孟看着标题念了一遍。“ip地址来自那里?” “跟上次同一个地方。只不过这次发往的不是上次那家公司,而是一个代号。” “什么代号?” “F.B” “接收人的ip地址是哪里的?” “江西。”, “及时监控。” “没问题。” 年轻女士出去后,老孟坐回电脑旁,把地图重新看了一遍。令他失望的是,绞尽脑汁也看不出其中的任何端倪。 他想着,这份地图没有具体的经度和纬度,甚至连方向坐标都没有标出来。里面到底有什么玄机呢? 他拿起电话就,接通了萧华的手机。?????? 又是一阵大雨,粤北山区的天气更是难以预料。周斐他们的汽车停在村头熄了火,轮胎陷入淤泥里。大雨像瓢泼一样,不断地击打他们那辆孤立无援的小汽车。 “等雨势小点再说。”萧华无奈地看着挡风玻璃外那模糊的场景。没有了动力,汽车的雨刮器也停止了摇摆。 “怎么会没有人经过呢?”高蓝有点不耐烦地说。 “大家都在避雨吧。你看着雨势,随时会引起山洪。”萧华摆弄着后车镜说,“上次也是暴雨季节,一辆满载竹笋的货运车,就被泥石流给活埋了。不过我们不用担心。” 汽车的内测玻璃布满水珠。周斐看着报纸,始终一言不发。 “老孟刚才打电话给我,说有一份资料,对你可能有帮助。”萧华脸朝着周斐说。 “什么资料?”周斐目不离报纸。 “好像是一份地图。” “地图?”周斐把报纸放下。 “是的。已经传真过来了,今晚你就可以得到它。” “好。”周斐又看他的报纸。然后一阵沉默。 敲车窗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几个黑色的人影在车外晃来晃去。萧华摇下了车窗,雨水立即打入车内,那几个人用身子挡住了雨水的进攻。 “你们是干什么的?”其中一个人低下头用粤语问。他们都穿着雨衣。 “收购商。”萧华用粤语回答他。 “你们是收购商啊。”那人一听收购商立即兴奋了起来,也不顾雨水浸入他的眼睛。“他们是收购商。” 其他几个人一听说是收购商也兴奋得手舞足蹈。看来他们盼望已久的救星终于出现了。 “你们的车怎么啦?”那人又问。 “抛锚了。” “哦。”那人转过身去,跟后面几个嘀咕了一阵子。然后他们便散开了。 “我们帮你把车拖进村里吧。”那人又说。 “没问题,谢谢你们。”萧华把车窗摇上来。 不一会儿,从不远处传来低沉的拖拉机引擎声。当拖拉机出现在我们的视线内,那几个黑影又出现了。 当雨势变小时,他们的汽车已经在萧华的维修下重新启动。他找了一个借口开着汽车回县城。周斐他们则以收购商的身份受到优厚的待遇。 村民给他们泡上了一壶英德绿茶。周斐一手拿着茶杯,一手拿着报纸,甩了甩周围飞舞的苍蝇。高蓝看着长满霉菌的地面,用手指捏一些类似于青苔的菌类,凑到鼻子闻了闻, “这个季节特有的。”他嘀咕着。 一位村民端来一些糕点。 “你们吃,队长说了,明天带你们去见村长。”他用粤语对他们说。 周斐略懂一些,但不太会说。他只是点了点头。 “英德的绿茶很好喝的,是那里的特产。”他知道我们听不懂,改用别扭的普通话对我们讲。手不断地比划。 “我们听得懂,你可以用白话(粤语)讲。”高蓝用别扭的粤语对他说。 那位村民点了点头,然后开始用带有浓重地方口音的粤语,叽里呱啦的讲,周斐一味地点头,其实他连听懂三成都不到。而那人越讲越带劲。高蓝大概知道他是在为自己的竹笋做介绍。 就在周斐不知道如何收场时,又从后门走进来三个打扮相似的村民,此时周斐的脸扭曲得更厉害。结果所料不错,他们三个也加入对自己产品的介绍。此时的局面不亚于在菜市场上讨价还价的阿姨们。周斐最后不得不用别扭的粤语跟他们说要见队长。他们才停止了自我陶醉的演讲。 队长脸上堆满笑容地走进来。 “周老板,有什么需要?”他的普通话略好一点,说明他的文化水平应该高一点。 “下午去见你们的村长吧。”周斐把报纸夹在腋窝下,一副老板的腔调说。“我也在赶时间,如果价格能够谈拢,我就可以下订单了。” “我会尽量安排,村长可能去打猎了,一去就要一整天。今晚应该可以见到他。”那人恭敬地说。 周斐想了想说::“既是这样,那么就先找个地方让我们歇歇脚。” “我已经安排了。我们村居委会里有招待所,客人可以免费入住。”那人说。 “那我们先去那里休息,等村长回来后,再做安排。”周斐向高蓝使了一个眼神。高蓝会意地站了起来。 在那位队长的证明下,他们入住了招待所,三餐几乎免费供应。 “这样的环境还可以接受,虽然没有城里豪华,但在山区能住这样的房间,已经算是高级享受了。”等那位队长走后,高蓝躺在床上说。“你下一步怎么打算?” 周斐坐在另一张床的床头,把脱下的皮鞋放在床头的木柜,顺手拿出一双制作简易的拖鞋。“毫无头绪。”他说。 然后一阵沉默。 “但我们不能赖在这里不走。”高蓝打破了沉默。 周斐躺在床上,看着报纸。一言不发。密码纸没办法破解,是周斐此时最大的心病。确实此时的他们,就像钉子钉在花岗岩石上,根本无法主动出击。也许静观其变,才能抓住战机。 “要不我们来个引蛇出洞。先让他们露出马脚。”高蓝接着说。 “如果目前用你这种方法,可能不是引蛇出洞,而是打草惊蛇。现在我们对这里根本不熟悉,对这里的人也不了解,怎样去引蛇?” “这倒也是。”高蓝努努嘴说。 “也不用太着急,博士。其实那些人比我们更着急。为今之计,还是等我们见了村长再说吧。”周斐依旧看着报纸。 “为什么一定要先见村长?其他人也可以嘛。说不定那些人只是在这里建立什么秘密组织。” “这个完全可能,”周斐翻了个身说。“但是,村长既然是这里的最高领导人,那么他的作用是谁都无法替代的。再说,像这样的山区,建立一些避人耳目的秘密组织,也不外乎需要遮人眼球。但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真的有这些人的活动,那么就很难掩人耳目。除非他们得到支持。” “你的意思是说??????” “这只是我的猜测,但是无论怎样,这样的程序是必须走的。” 高蓝点了点头。 “目前来看,你能理出多少头绪?” “从老孟给我们的信件来看,这一定跟日本的间谍活动有关。当然,也不排除一些昧着良心的中国人暗中协助。” “听你这么说,正华村应该隐藏着日本间谍?” “可能有,也可能只是代理人。目前来看,他们不会是为了竹笋。” 高蓝笑了笑。 “当然。只不过我很担心,他们如果真的潜伏进来,那么我的行踪或许已经暴露了。” “没错,不管是不是日本间谍还是代理人,像我们这样的陌生人绝对逃不过监视的。” “是的。”高蓝语气明显加重。“这是经验。但我真的不知道他们到底在干什么,测绘?显然不可能,这里没有什么军事价值。除非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只有这里有。” “你说得没错,从我们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他们很可能为的是一种军工材料,因为这个涉及到国防生产问题。” “那到底是什么材料,需要他们铤而走险?” “很可能是一种金属。” “金属。” “没错,要不他们不会跟宁波的一家金属出口公司合作的。” 高蓝看了周斐一眼,然后又沉默了。 “到外面走走吧。”周斐把报纸仍在柔软的床上,耸了耸肩说。 “不怕间谍做掉你。”高蓝用略带嘲讽的笑说。 “博士,我现在可是老板。在没有搞清楚我们的身份前,他们不会轻举妄动。再说,我可是这里村民的大救星。”他说。“早知道多学一些粤语,真麻烦。” 高蓝拉了拉褶皱的衣角。“走吧。” 两人锁上门后,便出去了。 雨几乎停了,但是积水四处可见。水泥路相对好些,一些较为古老的村道,由于年久失修,坑坑洼洼不说,断裂、破碎根本无法走动。他们尽量避开难走的路段,村子不大,所以路径也不是太复杂。村里的主干道看样子是刚修不久,东面是低矮的民居,西面是一条小河,浅浅的河床几乎低下腰就可以取水,几条简陋的石桥架在上面,方便人们经过。不远处几位村妇卷起裤管,站在河中间清洗竹笋,剥落的笋皮漂浮在水面,随着河流流向下游。 “看来这里的居民生活得很朴实。”高蓝感叹地说。“村里最具有现代气息的可能只有招待所了” 周斐笑了笑。 “虽然不算是世外桃源,但这里的空气质量应该是极佳的。最起码没有什么pm2.5。”高蓝接着说。 就在此时,周斐的手机响了一下。 “是短信息,”高蓝注视着周斐装手机的口袋。 周斐拿出手机,阅读信息。 “萧华发来的。”他说。 “什么事?” “他说地图已经收到了,叫我们今晚等他。” “不怕被盯梢。” “放心,他是我们的司机,我们是收购商。” “目前是。” 然后他们继续往前走。天空并没有放晴的意思,灰蒙蒙的水汽,依然笼罩在整个正华村的上空,浅黑色的浓云从西面缓慢地移动过来。 “可能又要下雨了。”高蓝抬头看了看堆满浓云的天空。“听说这里的雷电特别厉害,现在也是雷雨季节。” “听说过。”周斐摇了摇头说。“脖子有点酸。” “要处理一下吗?” “不用。回去吧。” 晚饭过后,周斐出去了一下。高蓝翻看了报纸,觉得没有什么看头,合上了报纸,拿起身边的遥控器,随意挑几个频道看看。门突然开了,一阵凉风涌入,周斐轻轻地关上了门。然后悄悄地走到床前,换上了拖鞋。高蓝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电视荧屏。 “是什么样的地图?”高蓝把视线移到周斐身上。 “就是这一张。”周斐说完,把地图扔到高蓝身边。 高蓝捡起地图看了看。 “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什么标示也没有,还写着哥伦布地图。” “不用觉得奇怪。我刚才细致地研究了一下。觉得这张地图只是范围特别小的地形图。” “仔细一看确实有点像16世纪大航海时代的航海图。那时候都是十分简易的地形图。一段时间还将美洲当成东方的印度。” “那这一张哥伦布地图你能看出什么端倪?”周斐笑了笑说。 “你别笑得那么生硬。”高蓝有点不悦,认为周斐是在嘲笑他。“我觉得这张地图没那么简单,中间的颜色比周围的颜色要深得多。好像是一座山。不,应该是一座森林。” 然后周斐把地图放在床头的台灯下,仔细再看。 “不对啊,周斐。你看看地图从外到内,标有13,,24,36,48.这些数字是什么?” “你也看出来啦”周斐表情突然严峻。“不是特定地点,就是地形高度。目前我们并不知道它具体是指那个地方。所以这一切只是猜测。更主要的是在那个24的标志之后,你看那几条黑线,是不是很不自然。” 高蓝伏下身子,脸部几乎要碰到纸面。突然一种发现新大陆的表情从他的脸上涌出来。 “是啊,很奇怪,如果把那条比较长的黑线,跟那条比较短的黑线连在一起,加上旁边那个半圆形的紫线。那么就是L.C了。L.C,难道是” “没错,这张地图就是正华村L.C的某个地方。现在的问题就是正华村L.C到底是指什么地方?这是当下要弄清楚的最主要问题。”周斐眉头紧锁,冷冷地说。 “正华村L.C到底在哪里?” “先不说这个了,我们去拜访村长。现在我们只能撒网,至于什么时候捉到鱼,就只能等了。” “奇迹会出现的。”高蓝笑着说。 周斐点了点头。 山区的夜晚异常的寂静,出了窗外偶尔传来的昆虫鸟兽的叫声之外,就只有风吹竹子的唦唦声。周斐望着窗外的夜空,清凉的风撩动着窗帘,窗外没有灯光,天上没有月光与星光,只有令人毛骨悚然的黑暗。周斐想起了那首诗。 夜,是孤寂的朋友, 没有声响, 没有温暖, 只有黑暗拥抱的恐惧。?????? “时间到了,我们走吧。”周斐关上了窗户,转身对高蓝说。 “事情没有到最坏吧?”高蓝看着周斐阴郁的表情说。 “没有把握的东西,我不会做过多的猜想。走吧。”周斐换上了皮鞋说。 当他们走出招待所时,正好碰到今天那位队长。 “我刚要去找你们。”他挠挠手臂说。“村长说要见你们。” 周斐点点头。 “走吧。“他说。 高蓝看着周斐,觉得他不当演员怪可惜的。脑海里想起了周斐经常说的那句话:人总要演什么,像什么。 “看来这一行,确实很适合他。”高蓝看着队长像仆人一样毕恭毕敬地走在他后面,暗自嘀咕。 第四章 村长的猎枪 第四章村长的猎枪 村长的住处显然气派多了,水泥结构的房子对比周边的村民低矮的房子,要硬朗得多。在灯光的照射下,虽说不是金碧辉煌,但也略带奢华,从门前简易的花圃,门墙上画工仔细的修饰来看,这位村长有一定的生活涵养。在队长的带领下,我们走进了客厅,一副画工精细的《牡丹争艳图》挂在我们的对面,下面是一套齐全的红木家具,左右搁放着两张红皮沙发。石膏制成的天花板中间吊着一个仿真灯笼,正发着明亮的白光。 “很气派。”高蓝眼睛四处扫射,被装修摆设十分讲究的客厅所折服。 周斐从容地坐在红皮沙发上,犀利的眼睛向四周略扫一下,然后一言不发地坐着。 “你们久等了。”一个洪亮的声音从高蓝背后传来。 一位中等身材,头发灰白的中年人出现在周斐面前。红润的脸蛋略带一丝微笑,尽管笑得很不自然,却始终保持一种好客的姿态。也许是官腔打多了,说起话来也是一套一套。周斐几乎是礼貌性地点点头,至于听到多少有用的东西,或许真的没有。 “只要价格合理,我们要多少有多少。”村长用不是很标准的普通话说:“还没有请教周老板的大名。” “我叫周斐,那位是高蓝,我的伙计。”周斐指着坐在对面的高蓝说。 “幸会,幸会。”他说。“我叫冯长安。” 然后递两张名片给我们。周斐也给他一张名片。 “不错。”他将名片放在桌上。“不知道周老板需要什么品种?” “我们收购后的竹笋,大部分是用来腌制的。当然制成罐头然后出口也很多。” “哦,大企业啊。”冯长安两眼放光。“太好了,看来你们的需求量也不低啊。” “没错,几乎是有多少要多少。” “太好了,你们是我们的大救星啊。只要你们需要,我们就可以及时供货。” “没问题,不过我们还是需要一些时间了解。” “没问题,你们想了解多久都可以。”冯长安几乎在欢呼。“你们住在招待所习惯吧。” “习惯。环境不错。“周斐看了高蓝一眼说。 就在这时,一位穿着十分时尚的中年人走了进来,灰白的头发,高高的颧骨,加上茂密的胡子,整个人显得很苍老。那条硕大的金项链十分惹眼,深深的眼睛非常浑浊,轻浮的体态一看就知道是一个酒鬼。 “大哥,他们是谁?”他用粤语说,然后扫了周斐他们一眼。 “这是我的弟弟,冯长平。”冯长安笑着说。“那位是周老板和高老板,他们是收购商。” “收购商。”他轻蔑地说。“关我什么事。” 冯长安顿时面带愠色,恶狠狠的看着冯长平。冯长平头也不回地从侧门走了进去。 “整天就知道喝酒。”冯长安喃喃地说。“不好意思,失礼了。他就是这样的人。” “没事,不介意。”高蓝摆了摆手说。 “冯村长喜欢打猎?”周斐问道。 冯村长笑了笑说:“这是我个人的一个小爱好。” “平时打些什么猎物?” “野鸭比较多,偶尔也有野兔和山猪。” 周斐点点头。 “等这个季节的竹笋收购完后,我带你去试试。这里我有好几把猎枪。” “猎枪?” “是啊,因为我也算是猎户。这些枪是专配的。很好用。” “没问题。”周斐笑了笑表示领情。 “不知道正华村有些什么地方比较有特色?” “特色?”冯长安想了想。“没有,山丘和竹林倒是很多。” “村长不要介意,我对美景的喜好相当于你对打猎的喜好一样。” “这个没什么?只是鄙村确实没有什么美景。” “无所谓,说说而已。”周斐说。“如果没有什么事我们先回去,有时间再来拜访。明天我们再去了解一下,只要品质合格,这个生意是跑不掉的。” “太感谢了,周老板。明天我安排冯队长领你们去,就是今天招待你们的那位。” “没问题。就这样说定了。” 当他们起身要走时,一位年轻人从侧门走了出来,年轻人中等身材,浓浓的眉毛下面是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彬彬有礼地走到周斐他们面前。 “你们好。”他点了点头说。然后走到村长身边,低声说了一些话,村长的脸色显然变化了不少。 “小贤,你送送客人们。” “好的。”年轻人转过身对着周斐说。“这边请。” 周斐他们跟着他走了出来。冯队长早已站在门口,咧着嘴说:“谈得怎样了?周老板。” 周斐看了看他说:“怎么一下子就跑到这里来了。冯队长。” “你们聊,我就先进去了。”小贤对着周斐说。 “好。”周斐向他点了点头。 “谈得很好。”高蓝等小贤进去后笑着说道。“你们村长会给你下达任务的。” “哦。”冯队长冷冷地应了一声。 “觉得我们那里不好吗?”周斐看着满脸阴郁的冯队长说。 “没有。”冯队长又恢复了原来的恭敬态度。“像他这种人,我见都不想见。有什么需要还是你们直接告诉我吧。相信我,一样的。” “村长那里得罪你了?”周斐边走边问。 “得罪。”他态度变得十分轻蔑。“他整天都在玩着他那些无聊的猎枪,整个生产队的死活他从来不过问,现在竹笋都烂在仓库里。”然后他顿了顿。“真怀念我舅舅活着的日子。” 他脸上重新堆满阴郁。 周斐看着高蓝,高蓝也疑惑地看着周斐,彼此心照不宣。 “怪不得你只引我们进去,然后就悄悄地走了。原来你这么恨他。”高蓝说。 “他是我的表哥,我舅舅的死,一直是我挥之不去的记忆。他死得太奇怪了”他似乎想把自己的记忆一一呈现出来,但是在周斐这些陌生人面前,似乎有所保留。“在客人面前发这些牢骚真是不好意思。” “没事。”周斐耸了耸肩说。 他们回到了招待所,漆黑的夜晚吞噬了一切,昆虫声的异常,预示着一场新的降雨即将来临。 “高蓝你有什么想法?”周斐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说。 高蓝倒了一杯水,握在手中。 “看不出什么。” “是啊,我也看不出什么。”周斐叹了一口气说,“不过村长的家庭内部倒是很微妙。” “我也这样认为,冯队长好像对冯长安很不满。难道是纠结于舅舅的死因。” “确实,不过这是他们的事,我们有我们的任务。目前只能将这些事情搁置了。看来我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熟悉这里。” 高蓝点点头,然后喝了一口水。 昨晚的雨倒了一夜,早上起来雨势虽然小了很多,但是依旧下个不停。周斐伸了伸腰,推开窗户,看着窗外景色葱翠,周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闭上眼睛,山区的凉风毫不吝啬地扑向他的脸庞。正当他在“贪婪”地享受着惬意的一刻时,一阵没有节奏的敲门声,结束了他的“贪婪”。 “周老板在吗?”小贤站在门口很礼貌地点着头说。 “是你啊,周老板正等着你呢?”高蓝微笑着说。 周斐转过身时将窗户关上。 “其实没什么?”小贤依然站在门口。“今天下起雨了,村长说这里的路不好走,特别是生产竹笋的那片竹林,更是泥泞不堪。他邀请你们今天中午过去吃饭,等雨停了,再带你们四处逛逛。” “可以,我们接受邀请。”周斐说。“路我们还认得,等会我们自己过去。” “好的,那打扰了。” “你觉得这位年轻人怎样?”小贤走后,周斐问高蓝说。 “彬彬有礼。一口漂亮的普通话,很难听出地方口音。我觉得他不是本地人。” “如果把他作为怀疑对象的话,你认为需要什么证据?” 高蓝摇摇头。 “不是很清楚。”他说。 “走吧,没有必要去做一些毫无根据的猜想,我们用不着患上妄想症。” 雨水把水泥路冲刷得十分干净。周斐他们并没有太过注意路段的状况,偶尔一些背着大箩筐的村民从他们身边经过。 “那位是?”高蓝指着向他们走过来的人说。 “那是冯长平,昨晚我们已经见面了。不过跟他走在一起的那位瘦高个,倒是很陌生。”周斐将雨伞略微举高点说。 只见那两个人肩碰肩地向着他们走过来,冯长平用那双半开半闭的眼睛看了看周斐他们一眼。 “周老板,这是要去那里。”雨伞下面的冯长平显得十分猥琐,他用别扭的普通话问道。 “受你大哥的邀请,正想去你家。”周斐表情自然,用略带轻蔑地口吻说 “你就是那位刚来的收购商?”那瘦高个说。“我也是收购商。不过我收购的不是竹笋。” “哦。那阁下是做哪方面的生意?”周斐说。 “我是珍稀树木的收购商。”他说,“这是我的名片。” 他递给周斐两张名片。 “王庄园林。”高蓝看着名片念了一遍。 “对,我叫王宝才。幸会幸会。”瘦高个笑着说,两只眼睛眯成一条线。 “用不着说太多,有哥们照着你,你还怕发不了财。他们是他们,你是你。走吧,县城喝酒去。”冯长平显然有点不耐烦了。 “有时间我们再聊聊。”王宝才说。 “可以,我还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周斐说。“我住招待所。” 他们向各自的方向走去,周斐他们很快到了冯长安的家。一切如旧,只不过冯长安早已坐在客厅等着周斐和高蓝。 “你们来啦。”看着周斐他们,他显得很兴奋。 周斐点了点头。 “下雨影响了我的计划。”周斐说。 “没关系,雨应该也下得差不多了,明天应该放晴。”冯长安满脸笑容。 “下午应该没雨了。”高蓝说。“手机的天气预报。” “这样,只要你们的工作顺利完成,我们就去打猎。”冯长安摆摆手说。 “好啊。”周斐兴奋地说道。“不知道村长有多少支猎枪。” “五支。”冯长安一提到猎枪便满脸自豪。“我领你们去看看。” 说完他便起身领着周斐他们进去后房。 “这是我的卧室,也是我的‘武器库’。”他指着五支架在铁架上的猎枪说。 “为什么这几支猎枪的枪口都对着门口?很吓人。不怕走火?”高蓝看着黑漆漆的枪管说。 “这样看起来很威严,不是吗。”村长得意地说。“当然,一般情况下,如果没有出去打猎,我是不会填装火药的。所以走火的几率很低。” “打猎前才填装。”高蓝说。 “没错。” 周斐向四周看了看,房间只有一扇门,前面两个窗户,后面一个窗户,都有装上防盗窗罩。西面墙的上方有一个狭小的通风口。 “通风口怎么不装上风扇?”周斐指着通风口说。 “最近坏了,这几天拆去修了。” “这些猎枪真不错。”周斐拿起其中一只猎枪,拍了拍。“很不错。这是仿造爱尔兰的JMAD散弹猎枪。” “看来你是行家。”冯长安惊讶地看着周斐, “客气了,只是略懂皮毛。这种猎枪的杀伤面很广,专用来打野鸭的。缺点就是下雨天不能用,因为它的底火是装在外面的,枪管需要填装火药。” “还说是皮毛。已经相当专业了。”冯长安用钦佩的眼神看着周斐。“看来周老板,对枪很有研究。你手中拿的这一把猎枪确实是专门打野鸭的。其他四把猎枪都不能打散弹。当然打野猪它们可是能手。” “那张狐狸皮是不是你的战绩?”高蓝说。 “没错,狐狸确实是狡猾,碰到它的机会不多。” “刚才在路上碰到了你弟弟跟一位珍稀树木收购商在一起。”回到客厅后,周斐喝了口茶说。 冯长安一听到他弟弟,表情显得很无奈,他放下了刚碰到嘴边的茶杯,叹着气摇了摇头头说:“家门不幸,一个是嗜酒如命,一个精神失常。” “精神失常?”周斐也放下了茶杯。“具体什么症状?” “算了往事甭提了。再说也不好意思在你们这些客人面前,提起自己的家丑。” “这倒没有关系。鄙人研究过几年的精神分析学,对待精神疾病倒是有一定的体会。”周斐笑了笑说。“如果需要我可以效劳。” “真不敢麻烦客人。”冯长安看起来有难言之隐。 “那就不勉强了。”周斐顿了顿说。 “那位树木收购商,是不是经常在这里打转。”高蓝问。 “那个人叫王宝才,平时没什么,就是喜欢收藏一些稀奇古怪的植物,然后经过培育,再高价卖给一些有钱人。我二弟平时喜欢喝酒,王宝才能够迎合他的嗜好,这样一来也就沆瀣一气。” “他应该不是本地人吧。”周斐问道。 “不是,他是河源人。具体讲应该是客家人。” 似乎冯长安的答案并令他们满意,彼此沉默了一会。 “外面的雨停了,我们下午可以去走走了。”高蓝望着外面说。 “太好了,这个雨已经下得有点厌倦了,耽误了一些时日。”冯长安也顺着高蓝望的方向看去,点点头说道。 第五章 王宝才之死 第五章王宝才之死 午饭过后,外面阳光灿烂,周斐站在窗前,看着阳光普照的地面,嘴角掠过一丝快意。 “下午我们先去打猎,明天再忙如何?”冯长安从楼上下来后说。 高蓝看着周斐,希望能够从他那里得到明确的答案。 “没问题,顺便也可以游山玩水。这是我的一大嗜好。”周斐爽快地答应了,显然正中周斐的下怀。 冯长安一听周斐答应了,拍拍自己的手臂说: “那我先去准备准备,你知道的,打猎前猎枪总是要检修检修。当然,一般是没有大问题的。” “我需要四处走走,高蓝。”周斐等冯长安进屋后说道。 高蓝努努嘴:“当然,希望不是在浪费时间。” “不会的。”周斐拍拍高蓝的肩膀说。“目前我们需要的就是游山玩水。最好走遍这里的山山水水。” 高蓝笑了笑,然后就沉默了。 一个小时后,小贤背着一个大布包,两只手各拿一把猎枪,走到周斐面前。 “这是你们的枪。”他把枪递到他们面前说。 周斐和高蓝各自拿一把枪,端详手中的猎枪。 “瞄准,然后扣扳机就行了嘛。”高蓝做瞄准姿势说。 “千万不要乱扣扳机,火药可是装着的。”小贤立刻制止高蓝说。 “哦,为什么火药要先填装?”周斐好奇地问。 “这是必须的,因为这种枪是填装式的,不像打子弹的那么方便。一旦碰到猎物再填装火药,那时候猎物不知道跑到那里去了。所以打猎前最好先把火药填装好。” “原来是这样。”高蓝焕然大悟。 “可以走了吗”冯长安戴着鸭舌帽走到他们面前说。“这把散弹枪我来打,我比较喜欢打野鸭。” 然后咧着嘴笑了笑。 阳光猛烈地炙烤大地,早上的清凉被一扫而空,现在刚好是一天之中,温度最高的时候。过了三伏天,阳光还有如此威力,真是少见。也许是山区的气候造成的。周斐留意着这里的一草一木。尽管汗流浃背,却没有因为疲劳而松懈。 山路不是很好走,大雨过后,虽然没有发生泥石流,但山路依然被雨水冲刷得崎岖不平,有些路面还露出了石头。枯枝烂叶堆满山路,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一阵阵腐臭味。此时水蒸气夹带着热气不断地往上涌,一种眩晕的感觉袭击着高蓝的脑部。 “高蓝,没事吧。”周斐用胳膊肘碰碰高蓝说。 “没事,如此地亲近大自然还是第一次。”他用手抹去额头上的汗珠说。 “再过那个山头就到我们的目的地了”冯长安也汗流不止,他气喘呼呼地说。 “我们可能已经处于海拔400米了。”周斐笑笑说。 “这里没有那么高的海拔。”小贤说。“最高是东面那座山。” 他指着东边那座被雾气萦绕的山峰。此时正处于阳光的照射下,但是那座山依旧显得昏暗神秘。 “很雄伟。”高蓝站着喘喘气说。 “不过,只要到达前面那个山头,我们也可以一览众山小。”小贤说。 “这里怎么只是一路攀爬,好像没有比较平整的地方。”周斐用袖口擦擦汗水说。 “再过一点,就可以看到相对平整的地方了。”冯长安指了指前方,也许他已经习惯了这里的路况,并没有出现体力不支的现象。 大约半个小时后,他们进入了被绿荫笼罩的树林里,从远处还不是传来野鸭的鸣叫声,流水的声音也不绝于耳。 “这里的鸟声真是清脆啊,令人心旷神怡。”高蓝展开双臂,似乎拥抱了大自然。 “前面有一片小沼泽地,那里是野鸭的生息地。为了保护生态,我们不会打太多。”冯长安咯咯笑。 “奇怪这么高的海拔怎么还会有沼泽地呢,而且好像走在平原一样,更确切地说,应该是森林。”周斐仔细地看看四周。 “这是有特色的地貌,也是大自然的力量。”小贤挪了挪背带说。“应该是我们住的地方海拔低。” 一阵阵凉意重新袭来,汗水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周斐用手掌擦了擦手臂,然后继续走。 随着一声声枪响从寂静的山里传出来,也一定程度上惊扰了周围的鸟兽,是不是可以看到一群鸟从山林里飞窜而出。 整整两个小时过去,他们依然沉浸在狩猎的欢愉当中。 “成绩斐然啊”小贤提起手中三只野鸭笑着说。 “今天没有碰到野猪。”高蓝举起枪瞄了瞄说。 “这可不能开玩笑,现在这个时间段,一旦有野猪出现,他们可是成群出现的,到时候我们逃命都来不及。”冯长安摆摆手说。 “这样啊。”高蓝疑惑地看了看说。 “我们应该回去了,太阳已经要碰到地平线了。”周斐说,枪紧紧拽在他手中。 “这里又看不见阳光,哪来的地平线。”高蓝笑了笑说。 “联想的。”周斐晃晃头说。 “周老板不用担心,时间还早着呢,回去有一条捷径。”冯长安说。 “那刚才为什么不从那里上来呢?”高蓝问道。 “从那里上来我们碰不到野兔。”小贤回答道。 冯长安点点头。 “前面那个看似有点阴深恐怖的地方是什么?好像都是竹林。”周斐指着左方那一大片黑漆漆的竹林说道。 冯长安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那个??????地方。”他变得支支吾吾。“是被诅咒的地方。” “诅咒的地方?”高蓝惊异地喊道。 小贤点了点头。 “我刚到这里的时候,就听这里的老辈说过,那一大片竹林被下了诅咒,要我们不能靠近。” “你们外地人不应该知道太多。总之那个地方不要去就行了,已经成为我们村里的共识。”冯长安脸色依然难看。他似乎想阻止周斐继续问下去。 “那我们就尽量避开它。”周斐说道。他似乎领略其中的意思。 当他们赶回去时,天色早已暗下。冯长安重新宴请他们,这一次由冯长安亲自下厨,打来的猎物很快就成为一道道美味的佳肴。 “野鸭炖柠檬真是美味。”周斐剔着牙说。“冯村长的手艺已经可以媲美名厨了。” 冯长安哈哈大笑。 “只要有机会,周老板也可以学会的。” “手艺这种东西不是想学就会的,更多的是天赋。”周斐用手遮住牙签说。 “小贤跟在我身边,现在他的手艺不亚于我。” “说笑了,村长。我那行。要说手艺其实村长的弟弟更厉害。” 一提到他冯长平,冯长安顿时脸色大变,然后愤怒地说:“那个酒鬼,已经被酒精弄得半死不活了,提起他就扫兴。放着正事不做,每天都过着醉生梦死的日子,真是家门不幸。” 一阵沉默后。 “其实,我也有一定的责任。”他接着说。“他患上酒瘾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如果那是及时制止他,或是今天他就是另一个样子。我父亲在世时,也是因为他而患上失眠症的,搞得百病缠身,可他就是屡教不改。” “哦,冯村长的父亲患有失眠症。”周斐好奇地说。 冯长安点点头称是:“是啊,细说起来也有几年了。” 当周斐想要再发问时,门咚的一声被打开了,只见冯长平踉踉跄跄地走进来,皮鞋和裤管沾满泥,神情慌张,眼睛布满血丝,他盯着我们,神情更加慌张,然后打了一个趔趄,重重的摔倒在地。周斐连忙赶过去,拉他起来。其他人也连忙过去帮忙,衬衫的袖口不断地滴水,衣领十分凌乱,通红的脖子有几道伤痕,虽然很浅,却已经伤到了内皮层,浑身散发着浓浓的酒味。 “你怎么搞的。”冯长安恶狠狠地说。 冯长平在众人的搀扶下,用尽余力站了起来。 “摔的。”他用粤语说。从嘴中立即喷出浓浓的酒味。 最后在他大哥和小贤的搀扶下,趔趔趄趄地走进屋里。大约十五分钟后,冯长安走了出来。 他的脸色变得十分惨白,精神恍惚,步履蹒跚,他摇摇晃晃地走到周斐面前。 “怎么样了?”周斐问。“问题不大吧?” “没事。”他勉强笑一笑说。 “你的脸色很不好。”高蓝注视着他说道。 他看了高蓝一眼,缓缓神说:“没事,他喝醉酒了。摔到河里,应该没有大碍。都是酒精惹的祸。真是该死。” “王宝才怎么没跟他在一起。”周斐顿了顿说。“酒喝多了,他们应该相互照应一下才好嘛。” “王宝才。”他用轻蔑的语气叫着那位收购商的名字。顿了顿说。“酒鬼那有什么道义。两杯酒下肚就如同冷血动物。” 周斐和高蓝彼此对视了一下。 “嗜好真可怕。”周斐点点头说道。 冯长安坐在沙发上喘着气,胸脯一上一下,两眼呆滞。 “不好意思啊,让周老板扫兴了。”他开口说道,依然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比起今天下午打猎的劲头,的确,眼前的冯长安判若两人。 “既然这样,那我们先不打扰了,改天我们再来拜访。”周斐拱手说道。 冯长安抬头看了看周斐,像泄了气的皮球,眨眨眼说道、;“真是家门不幸。他老婆现在又跟他分了居,没个女人在身边,他倒是不断地给我找麻烦。既然这样,我确实也无法多留你们。改天,改天我们再去打猎,以赔不是。” 周斐摆了摆手说:“客气了。” 跟冯长安道别后,周斐他们走回招待所。 “你怎么心事重重?”高蓝问。 周斐推开窗,凝视着窗外。 “你不觉得奇怪吗?”周斐背对着高蓝说。 “有点。”高蓝努努嘴说 “你觉得王宝才跟冯长平的关系怎样?” “死党。” “不像。” “寄生关系。” “有点像,确切地说应该是依附关系。” “依附关系?” “没错。你看看。”周斐转过身说。“像王宝才这样的商人,应该是专干投机倒把的商人。他四处游走,只要发现那个地方有自己需要的珍贵植物,通过贿赂当地的官员,将发现的植物挖走。然后重新培育,一段时间后,只要有人看上,便高价出售。” “你的意思是说,王宝才是利用冯长平的关系,通过套近乎,以便获得在这里挖走自己所发现的‘猎物’的权力。” “没错。” “难怪他们称兄道弟。” 周斐走到床前,倒了杯水。 “通过这两天的接触,我总觉得似乎对外人可以隐瞒什么?对于陌生人有所隐瞒,我倒是觉得可以理解,但是对待一些事情上他总是欲言又止,不是有意避开就是点到为止。”周斐摇晃着手中的玻璃杯说。 “我也有这种感觉,今天一说到那个被诅咒的地方时,他好像变得很紧张,那里到底是怎么回事?”高蓝说。 “要打听这个不难。明天我们可以问冯队长。”他将玻璃杯里的水喝完,顿了顿,然后继续说。“只是有一点我搞不明白,既然冯长安如此讨厌冯长平,为什么还允许冯长平跟他住在一起?” “也许是兄弟情深吧。“高蓝笑了笑说。 “毕竟冯长平离异了,没有女人打理生活,男人靠自己过活也是辛苦的。”周斐将玻璃杯放回架上,转身看着高蓝说。 “你在影射我吗?”高蓝听周斐这么一说,有点不悦地看着他。 “我没有这个意思,这是你已经两天没有打电话给小闲了。我们现在又毫无头绪,再这样拖下去也不是办法。” “小闲的事你就不用担心了,顶多分手,我已经受够她了。”高蓝坚定地说道。 “一股男子汉气概从你天灵盖喷射而出。”周斐微微一笑说道。 高蓝不语。其实他的内心很清楚,小闲的泼辣程度不是一般女人可比的。但是她细腻的性格正好弥补了高蓝的缺陷,小闲尽管泼辣,可实际上,她很爱他。周斐不同,他对自己的理念坚定不移,极度理性的他,根本没有男女情爱的观念。所以高蓝总觉得周斐更应该去当哲学家,而不是侦探。 “话说回来。”周斐打破了沉默。“我们可以借用收购商的身份来到这里,为什么敌人就不可以呢?如果他也只是一名商人。那么,事情就顺手得多。” “你该不会怀疑王宝才吧?” “目前只是猜测。”周斐摇摇头说。“毫无证据,甚至连怀疑的证据都没有。仅凭他是外来人这一点,就猜测他的身份,未免也太可笑了。” 高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毫无根据的猜想是没有意义的。睡吧,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冯队长不会放过我们的。”周斐关掉床头的台灯说。 一切归于寂静,只有夜里的昆虫偶尔发出浪漫的曲调,增添了少许的玄妙。 “为什么这里的粥总是那么好喝?”周斐吃完早餐后,伸伸懒腰说。 “因为是我们这里的水比较甜,这可是山涧水。”冯队长说道,接着指着周斐背后的那座山。“那个地方有一个小水库,我们周边三个村的饮用水都来自那里。” “难怪了。”周斐点点头说道。 “现在是早上九点,我们有大量的时间去走走。”冯队长看着手表说。“原以为昨天下午天气转好,打算邀请你们去我们这里的生产基地看看,谁知道你们居然跟村长去打猎。” “是啊,村长认为生意还不用着急,当然我们也有充足的时间,所以关系不大。”周斐再伸一个懒腰说。 “对了,你们这里是不是有一个地方受到了诅咒?”高蓝用充满好奇的眼神看着冯队长。 “哦,你们怎么知道的?”冯队长表情自然地反问道。 “昨天下午打猎回来的路上看到的。冯村长说那里是被诅咒的地方,任何人都不可以踏入。”周斐缓缓说道。 “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冯队长不以为然地说道。“那个地方叫林场。” “林场。”周斐迟疑了一下说,用拇指和食指摆摸摸下巴。 “是的,林场。”冯队长说。“既然你们已经看过,就应该知道。茂密的树木和山竹簇拥在一起,表面看上去有点阴森恐怖。它刚好坐落在四座山丘相拥的中间,其实就是一个小盆地。你们打猎的地方就是其中一座山丘。 “那它为什么会被诅咒。”高蓝好奇地问。 “诅咒的事情应该是我很小的时候就传开了。”冯队长想了想说道。“那是解放后的事情了。土改后,村民都有了自己的土地,他们利用手中分配的土地,大量种植竹笋,结果导致了老鼠大量繁殖。老鼠成灾后,便爆发了瘟疫。村里有许多人都相继得病死去。后来从云南来了一位巫师,那时候不叫巫师,他要求村民叫他‘哈扎。’” “哈扎?会不会是云南那一带的少数民族。”周斐打断冯队长的讲述说道。 “这我就不清楚了。”冯队长说,“他的身材魁梧,毛发凌乱,胡子拉碴。犀利的眼睛让人不敢直视。背后背着一个木架,里面装着一尊长相怪异的神像。由于得病的人太多了,政府要求把这些病人隔离起来。可能是出于恐惧,一位年轻人从隔离区跑了出来,然后倒在半路上,刚好被这位巫师撞见了。他将年轻人扶起来,让他坐在大树下,其实那年轻人早已失去了意识。他把背在后背的木架放下来,朝着木架里的神像进行跪拜,然后口中不知道念着什么咒语。接着从腰间拿出一张画满奇怪图案的灵符,放在随身携带的碗里,在神像面前烧了起来。接着从腰间拿出一个葫芦,将葫芦里的水倒在碗里,又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种黄色粉末,也放进碗里。一边搅拌一边念咒语,搅拌均匀后,他便让那位年轻人服下。大约一个小时候,年轻人的高烧退了,微微张开眼睛,然后逐渐清醒。” “他利用自己的药物治好了那位年轻人。”高蓝说道。 “可以这么说,最后在他的努力下,疫情得到了控制。他被大家挽留了下来。我父亲曾经被他医治过,据我父亲的回忆,他应该是一位神医,不止会治病,而且精通运用各种草药,那时候村里的疑难杂症都被他给治好了,所以他深受村里人的尊敬。不过他每次行医时,都要遵照一些固定的模式。” “什么模式?”周斐迫不及待地问。 “确切地说。应该是一种仪式。他每次行医总是要先朝拜他带来的神像,然后念上咒语,才开始行医。由于他的长相怪异,这里的小孩子都很怕他。” “这应该算是一种风俗习惯吧,少数民族常用的事。”高蓝说。 “就是因为这种风俗,才有后来诅咒一说。”冯队长略微沉闷地说。 “怎么说?”周斐仰着头看着冯队长说。一种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劲儿在他的内心澎湃。 “文革爆发后,一群红卫兵闯进了他医馆,把治病的病人统统赶走。其实,那些红卫兵大部分是本地的中学生,有些经常在他这里看病,知道他有拜神的习惯,应该说是必须的仪式,他们打着‘破四旧,树新风’的旗号,要砸毁他的神像,他极力劝阻,但是那些家伙是吃了秤砣铁了心,非要砸掉他的神像不可。他护在神像前挡住那些红卫兵的攻势,一位红卫兵气急败坏,随手拿起一根木棍,狠狠地向他的头部猛击,他顿时意识模糊,瘫倒在地。只听见耳边响起了木架的碎裂声,他像神灵附体一样,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下子撂倒了三个红卫兵。然后跪在已经被毁得面目全非的神像面前,嗷嗷大叫,一位红卫兵不甘心,再用木棍猛击他的背部和头部,这下子他失去了反抗能力,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几个恼怒的红卫兵依然没有放过他,涌上去对他拳脚相加。直到他彻底失去了呼吸才停止。” “难道他们失去了人性吗?”高蓝紧咬着牙说。 “那时候中央不是有尊重少数民族风俗的政策吗?”周斐用手捏捏下巴说。 “嘿,他们那管这些。”冯队长说道。 “一群正处于叛逆期的学生,急需张扬自己的个性,又碰到一个造反有理的非理性时代。这一切不难想象。”周斐暗暗说道。 “是啊。”冯队长接着说。“后来,我们村里的长老知道知道这件事后,带着几个村民赶过去,可是除了躺在地上的那位巫师和一片狼藉的医馆之外,什么也没有,连附近的村民也只敢在远处围观,不敢靠近。长老流着眼泪,让几位村民将他的遗体抬起来,用独轮车运到林场给埋了。由于忘记携带工具,加上天色已晚,他们只能先回来,打算明天一早再去。奇怪的是,当他们第二天再赶过去的时候,尸体已经不见了,地面上只有一滩血。接着从林场的深处跑出两个神情慌张,而且大喊大叫的人,几位村民吓得直哆嗦,靠近一看,才发现是本村的村民。那两个村民看到了他们立即瘫倒在地,不省人事。”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高蓝问道。 “据后来他们两个回忆,他们一大早到林场挖竹笋,那时尽管已经过了黎明,但是在茂密的林场里,几乎是见不到光,黑暗依然笼罩着整个林场。他们拿着手电筒,小心翼翼的在林场行走。突然看到前面有一个黑影在晃动,他们还开玩笑说居然有人比他们还早。可是当他们走近一看,一位身材魁梧,头发凌乱,满脸是血的人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顿时被吓得魂飞魄散,扔掉了手中的手电筒,一路逛奔。” “那巫师复活了。”高蓝诧异地叫道。 “没错,不过当时长老认为是巫师死不瞑目,化成厉鬼要来索命。所以他们就趁着中午,将医馆里被毁得神像和巫师的衣服,一起拿到林场,并在那里立了一块墓碑,把东西埋在里面。然后全村受过他恩惠的男女老少,都聚集在他的墓碑前,进行跪拜。后来长老宣布,以后村民不允许踏进这里一步。以告慰巫师的灵魂。所以他们为了阻止外人和后代进入这里,便对外宣称真理是一个被诅咒的地方。” “哦,原来是这样,难怪我一指那个地方,村长显得那么紧张。”周斐顿了顿说。 “真是一个凄惨的故事。”高蓝捏了捏鼻梁说。 “故事讲完了,我们现在出发吧。”冯队长一下子又回归到他的生产基地上。 “冯队长,我觉得你的普通话好多了。”高蓝边走边说。 “是吗?我怎么不觉得。可能是最近常说的原因吧。”冯队长拍拍自己的后脑勺说。 他们走到上次汽车抛锚的地方,尽管大雨已经过去,但是痕迹依然存在。很快他们就走出了村头,然后往北继续走。 “后面有一条小径,汽车很难上去,所以我们只能比比脚力了。”冯队长指着前方说。“这条小径连着一座山丘,山丘不是很高,不难走。只要过了山丘就是冬瓜山了,那里就是我们的竹林。” 周斐耷拉着脸。一言不发。心想着自己好像被拉进一个无底的深渊,越是发力就陷得越深。事情的进展依旧毫无头绪,目前他的处境只能是守株待兔。 “路不难走。”冯队长安慰说道。 “没事。”高蓝今天倒是挺精神的。 “这条路可以通往林场吗?”周斐终于打破沉默。 冯队长被突然的发问,有点不知所措。 “你该不会真的想去探个究竟吧?”他说。 周斐摇了摇头说:“没有,我只是好奇。” “可以啊,只要过了冬瓜山,再走一段下坡路,然后往南走,直到路的尽头,又有一个下坡路,走过这条下坡路就是林场的入口。” “太恐怖了。”高蓝喊道。 “是啊。”周斐也应声道。 突然在山丘的一侧,出现了一大群人围在一起,还有几辆闪着光的警车。几条黄色的封锁线将一群人挡在外面。他们看着封锁线内,然后指手画脚,议论纷纷。 “发生什么事了?”高蓝好奇地往那个方向看了看。 “听说死人了。”冯队长不紧不慢地说道。 “谁死了?”周斐问。 “是那位经常跟冯长平混在一起的酒鬼。” “王宝才。”周斐惊异地喊道。 “你们认识他啊?是啊,就是那人。” 周斐突然转向那边,被冯队长制止。 “该不会你想管这种闲事吧?“冯队长好奇地说道。 “我只是好奇,想过去看看。”周斐笑了笑说。 “那不要耽搁太久。” “放心。” 冯队长领着他们走过去。 “不能靠得太近。”一位在封锁线外维持秩序的年轻警员喝道。 周斐只能退一小步,但足以看到里面的一切。 地上躺着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一位警员拿着照相机对着尸体及尸体周围拍照取证,两名警员戴着白手套四处勘察,一位穿着队长警服的中年人,站在尸体旁边静静地思考着。 “把尸体抬走,回去做笔录,一小队在这里继续维持现场。”那位队长用洪亮的嗓音说道。 从他雷厉风行的举动就可以看出他曾经是一位军人。而且十分谙熟对现场的处理方法,足以判断出他是一位久经沙场的老将。 周斐在不经意间和那中年警官对视了一眼,那人露出了怪异的微笑。周斐倒是很冷静,一种突发的灵感涌进了他的脑海里。 “走吧,这种事情跟我们的关系不大。”冯队长扯扯高蓝的袖口说道。 高蓝点了点头,明白了冯队长的意思。此时周斐因陷入深度思考而表现得十分迟钝。高蓝拍了拍他的肩膀,此时他才缓过神来,微微一笑,然后就退出了人群。 周斐一路沉默寡言,他随便应付冯队长的发问,偶尔点点头,偶尔要求他重复一遍,语言简单而又重复。冯队长倒是兴致勃勃地介绍自己的产品,也许他沉醉于这一番生意,也相信眼前这位所谓的收购商,能够满意他的产品。所以对于周斐心不在焉的回答,并没有在意。 直到中午,周斐他们才从山上下来。途经案发现场,除了几位警员在那里保护现场外,已空无一人,连尸体也被运走了。周斐本来打算走过去,只见那几位警员用犀利的眼神看着他,他止住了步伐,并非出于害怕,而是觉得此事必须从长计议,不应该过分冲动。高蓝此时也明白周斐的秉性,知道他根本无法抵挡任何案件的诱惑,越难的案件诱惑力就越强,庆幸的是,周斐不像夏洛克?福尔摩斯,没事可做的时候,只能靠吗啡过日子。周斐没有癖好,只有一个极其理性的脑袋。 “对于这个案件你有什么看法?”午饭后,他们坐在休息室,周斐对坐在身边的高蓝发问。 高蓝看了看周围,当他确定在场只有他们两个时,他缓缓道:“说实在话,根本无从查起。我们根本接触不到尸体,案发现场又不能靠近,你认为我还能有什么看法?” “是啊。”周斐表情略显无奈。 “如今的我们只能旁观吗?我觉得对你来说是一件残忍的事情吧?” “你问我?” 高蓝点点头。 “或许是吧。”周斐空望着前方,陷入了沉思。 第六章 侦察连的来客 第六章侦察连的来客 “法医来了没有。”一位身材魁梧的中年人坐在办公室里,手中拿着文件,不断在上面来回扫视。 “没有。”站在他旁边的年轻警员说。“可能要到明天下午。” “等到明天下午,黄花菜都凉了。”那中年人满脸愠色,将文件狠狠地仍在桌面上。 “我再去打个电话。”年轻警员急忙转身欲走出去。 “不用了,按程序办吧。”他又重新拿起文件,然后瞥了年轻警员一眼说道。 “这张便条是谁放在这里的?” 中年人拿起便条看了看,几个钢笔字写得非常潦草。 下午两点浓香茶馆见。——萧华 一辆灰色的小汽车,从县城警察局的地下车库开了出来,两辆响着警笛的警车相向而过。灰色小汽车出了大门,直接向西驶去,汽车行驶在刚修好的柏油路上,显得活力十足。过了农贸市场汽车向南拐,走上了一条老旧的水泥路,相比新修的柏油路,这条老旧的水泥路确实颠簸了许多。十分钟后,汽车便在一家装修得十分得体的茶馆门前停了下来,一位服务员十分礼貌地走到他的车旁,给他指定了停车位,然后替他保管了车钥匙。经过了旋转门,走进一条感觉十分温馨的走廊,走廊两侧是相连在一起的小房间。节奏轻慢的音乐不断在走廊里回旋。 “先生几位?”一位服务员突然出现在他的身边,面带微笑。 “我是来找人的,他约我在这里见面。”他说道。 “您知道几号房间吗?” 他摇摇头。“没说。” “那他姓什么?” “姓萧。” “他在103号房间,他刚才吩咐过我,只要有人来找他,就直接到103号房间。” 服务员领着他来到103号房间,服务员轻轻敲了敲门。 “请进。”从里面传出声音。 他转动把锁,直接走了进去。 “你很准时。”萧华笑了笑说。 “向来如此。”他缓缓说道。然后坐到他的对面。 中间的方形桌上放置着两个茶杯,一个透明玻璃制成的水壶,在酒精灯的加热下,从壶嘴冒出滚滚的白烟。 “英德绿茶。”萧华说。然后提起水壶,慢慢将开水倒进茶杯里。“试一试。” “你不是专门叫我来品茶的吧?我的老下属。”他看着面前冒着热气的茶杯说。 “我算是借花献佛吧,我的老连长。当年我在你的带领下,几乎学会了你的所有本事,如今想想,我也应该回敬你。” “是你小子天赋高,入伍一年,就成为全军的散打冠军。我老了。不提当年。” “你永远是我的好连长。当初在侦察连的时候,你徒手端掉一个制毒黑窝,荣获二等功,那天晚上,我们都为你庆祝,喝了不少的啤酒,搞得我隔天上吐下泻,尽管如此,依然是我最美好的回忆。” “你小子就是嘴馋,当时我也劝过你,啤酒加海鲜吃多了会闹肚子,你就是不信。”他微微一笑说。 “刑侦队队长不好当吧。老连长。” “是啊,你们国安局也不容易。上次为了潜艇机密,你差点牺牲了,要不是老孟的枪法准,也许你我就阴阳相隔了。” “其实老孟也是因为有人相助,我才得救。不过那时老孟只是接到情报,幸好及时赶到,要不我真的要为人民献身了。” “哦,还有人相助,不是007吧。”他半开玩笑地说。 “他确实是中国的007,他的出现,扭转了我们当时被动的局面,他特别擅长于伪装,这一点我们是永远也做不到的。” “有机会应该认识一下他。” “今天找你,就是为了他。”萧华莞尔一笑说道。 “真的。老孟又有什么任务?”那人摆摆手说道。 萧华抿了一口茶,放下茶杯,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条。递到他面前。 “这是老孟要我给你的。”萧华说。 那人接过纸条,摊平后看了起来。 洪栋老弟,自退伍转业后,我们已经有六年没见了,老朋友一场,本来想亲自过来一叙,无奈任务繁重,抽不出时间。听说萧华是你带的兵,感情甚好,我也只能让他替我与你相叙。最近有件机密任务,种种原因,我在这里不便透露。我将任务委托给周斐医生和他的助手高蓝博士,他们虽然久经沙场,但是力量毕竟有限,远水又很难救近火,所以我只能请你帮忙,希望极力配合他们,直到任务完成。有时间再亲自登门拜谢。 看完上述内容后,他将纸条揉成一团,塞进裤袋里。 “周斐是什么人?“他问。 “一位心理医生。” “你说的就是这个人。” “没错,他是一名心理医生,高蓝博士是植物学专家,也是一名业余法医。” “你跟他们很熟悉吗?” 萧华摇摇头。“最近才见过面。” 洪栋顿了顿,心想,这两位,是不是就是他们。 “我们可以跟他们见个面?” “只要他们愿意,当然可以。” “那你联系他们,我们到时候警局里见面。”?????? “今天下午冯长安去了凶案现场了。”高蓝坐在扶手椅上,手中拿着报纸说道。 “听谁说的?”周斐翘着二郎腿坐在他的对面。 “冯队长说的,今天下午,他从山里回来时,看见冯长安在那里接受几位警察的盘问。” “这很自然。”周斐不以为然地说道。 “可是王宝才死得很蹊跷,冯队长好像有意让我们知道冯长安跟王宝才的死有关系。 “他怎么说?”周斐笑了笑说道。 “今天我买报纸刚回来,在村头碰到了他,他显得很疲倦,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向我打招呼。 “‘高先生你好,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他边擦汗边说。‘冯长安这笨蛋,不知道跟那几位警察在那里嘀咕什么?准时在胡诌些什么,然后编一大堆谎言唬弄那些警察。’ “‘你看见啦。’我说。 “‘是啊,他指手画脚的。王宝才跟他们沆瀣一气,他们之间没准有什么勾当?’ “‘此话怎讲?’我看着他说道。 “‘王宝才跟冯长平一样是酒鬼,他们没事整天泡在一起,形影不分。昨天下午一起去县城喝酒,没想到一回来,王宝才就死啦,凶手肯定是冯长平。他们分赃不均,然后内起讧。’ “‘他们分什么脏?’我觉得莫名其妙。 “‘你不知道,王宝才一碰到觉得有价值的树木,便挖回去。然后高价卖出,挣了钱。他们就五五分成。这一次肯定分赃不均才让他们动了手。’ “我也没有想那么多?只是冯队长跟我说这些目的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为了私欲。”周斐缓缓的说。“不过他的本质不坏,冯长安在待人方面确实是技高一筹,他可以跟你交心,凡事点到为止。而冯队长却缺乏这种手腕,偶尔还夹带着仆人的习惯。他们之间必有一段隐情。” “隐情?”高蓝满脸疑惑。“你打听到些什么?” “还没有,具体还不清楚,但是冯队长对他舅舅之死这么在意,足以看出他们之间隐藏着什么秘密。”周斐缓缓说道。 “你认为跟我们的任务有什么联系吗?” “你认为兔子什么时候会撞在树上?” 他们都不由自觉地笑了起来,一阵笑声在房间内回荡。 “萧华约我们去县城,他说一位前侦察连的连长想见我们。” “侦察连连长?我们认识吗?”高蓝将报纸折叠起来,扔在床上。 “不认识,但是应该见过面。”周斐用食指点点下巴说道,似乎在思索些什么。 “不是今天早上在凶案现场发号施令的那位警长吧?” “十有八九。”周斐说道。 “什么时候去?”高蓝问道 周斐望了一下挂在墙上的钟表。 “五点左右。” “那他应该快要到了。”高蓝说。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难道来了吗?不会这么快吧?”高蓝站了起来。 他走过去开了门,小贤微笑着站在他的面前。 “周老板,村长说今晚邀请你们去吃放。”小贤乐呵呵地说道。 “是不是又有什么大收获?”周斐坐着说道。 “村长今天没有出去打猎,他说如果你们有空就过去,没空也无所谓。”小贤摇摇头说道。 “那就跟他说我们没空吧。”周斐耸耸肩说道。 “好吧,那我就先告辞了。”小贤说道,然后转身就离开了。 “这位冯村长,到底是好客还是一种警告。”关上门后,高蓝喃喃说道。 “这个我们就不必理会那么多了。”周斐说道。“准备一下,我们一起到县城。” 五点刚过一分钟,萧华的车就停在了招待所的门口,周斐和高蓝早已在那里等候,他们没有多聊,只是彼此礼貌性地问候,然后就上车。 “我们又要走回头路了。”上车后,萧华笑着说。然后发动了汽车,汽车缓缓地向前行驶。 “对我来说,回不回头,都是无所谓的。”高蓝说道, 周斐一言不发,始终望着前方,显得十分平静,这是他平时的态度,对待一些觉得没趣的事情,一般不会表现得热衷,不管场合允不允许。 “几天前我们往北走,现在我们又要往南回。”萧华继续说道说道,时不时哼着小曲,无拘无束。 “周斐,如果冯队长发现我们不在了,你认为他会怎么做?”高蓝问道。 “他会认为我们又跟村长出去打猎。”周斐顿了顿说。 “既然在村里发生了命案,为什么冯村长还会邀请我们去吃饭?”高蓝接着问。 “因为那位村长麻木不仁,视生命如草芥”周斐还没有开口,萧华就抢着说。然后又哼着小曲。 “麻木不仁?你见过那位村长啊?”高蓝笑了笑说 “没有,不过打听过。”他说。 “哦,你了解过他?”周斐挪了挪身子。 “了解倒是没有,只是略有耳闻。他的妻子很早就死了,所以没有给他留下一男半女。” “鳏夫”高蓝说。 “没错,妻子死后,他没有再娶,一个人单身到现在。不过他在村民中的威望还是蛮高的。因为他这人做事比较讲究效率,精力很充沛,社交能力很强,经常能够及时将村里的竹笋销售出去。所以他当上村长也是众望所归。不过他的表弟冯万昌,也就是你们刚才说的冯队长,却始终对他持有戒心。据村里的人说,冯万昌曾经是他舅舅指定的接班人,不过事与愿违,冯万昌毕竟年轻,尽管他的能力也可以,但是缺乏一种魄力,而且在社交方面,他也不及冯长安。说来说去,就是在笼络人心方面,他做得不够。” “难怪冯万昌这么痛恨冯长安,而且他对他舅舅的死始终耿耿于怀。”高蓝豁然开朗。 “前面再拐一个弯,就是农贸市场了,农贸市场的对面就是车站。上一次我们只是经过农贸市场,这一次我们要绕过农贸市场。”萧华看着前方说。 很快汽车便饶了市场半圈,在市场的东侧有一条颜色跟其它路面不同的崭新柏油路,汽车开进这条四车道的柏油路,显得安静很多。 “前面就是县公安局,洪栋队长就在十三楼等我们,那里是刑侦大队的办公室。”萧华小心翼翼地转着方向盘。 他们的汽车在一位保安的指挥下,缓缓驶进地下车库,一阵刺耳的警笛声从车库里传出来,几位警员正在发动着警车,其中一个向着车里的人摆了摆手势,警笛声立即停了下来。 汽车停好后,他们顺着台阶走出车库,然后走进大厅,一阵凉风突然袭来,周斐抖了抖肩,整个人瞬间精神了起来。他们乘坐电梯直奔十三楼。 “原来真的是你们。”眼前这位表情刚毅的刑侦大队队长向周斐他们伸出了手说。 一一握手后,他们坐了下来。 “洪队长认识我们?”周斐先开口说道。“不过,早上我们已经目睹了洪队长的风采。” “看来我的用不着介绍了。”萧华掰掰手指说。 “我们早上已经见过洪队长了。”高蓝拍了怕萧华的肩膀说。 “做我们这一行的,除了冷静,更多的是要善于观察。我没想到你们会出现在凶案现场,那时我往围观的人群扫了一眼,看见你们挤在人群里,直觉告诉我,你们应该不是本地人。”洪栋扬了扬眉毛说。 “生活环境不一样,让我们在气质和衣着上跟本地人还是有很大的区别。”周斐说。“作为一名刑侦人员,久经沙场,这种直觉应该是非常犀利的,“ “只是一点点的经验,说到犀利还没有到那种程度。“洪栋摆摆手说。“老孟要我极力配合你们的行动,前提是我们需要认识认识,所以我就托萧华去安排我们见面。我听过你们一些事迹,非常震撼。听说周医生始终把民族利益放在第一位,可敬可佩。” “每一个人活着都应该有自己的信念,我也没有他们说的那么伟大,只不过我比较执着,在民族利益面前,一切都是渺小的。” “没错,战争时期,民族败类更可恨。当年日本人攻打南京,居然有许多汉奸充当内应。一方面是爱国人士流血牺牲,一方面是汉奸走狗大行其道。”洪栋愤愤地说。 “你说战争时期什么人最容易当汉奸吗?”萧华俏皮的说道。 “什么人?”高蓝笑着看着他说。 “流氓,仗势欺人的流氓。他们就是一群欺善怕恶的软骨头分子。”萧华得意地说道。 “高见。”周斐点点头,表示赞同。“这些人无所事事,倒是很会随大流,风往那里吹,他们就往那里倒。反正不吃亏。” “他们倒是把民族的劣根性发挥到淋漓尽致。”高蓝笑了笑说。 “洪队长安排我们见面,不会只是为了谈论这些话题吧。”周斐看着洪栋说道。 洪栋眉头皱了皱,摆了摆手说:“实不相瞒,我希望向你借一个人。” 周斐和高蓝彼此对望了一下。 “借人?”周斐疑惑地看着他,觉得不可思议。“想借谁?” “高蓝。”他毫不犹豫直接说了出来。 “我。”高蓝笑了笑。“不知道洪队长是何用意?” “我听萧华说,高蓝博士是一位法医。”他说。 “略知一二。”高蓝点点头。 “这件案子,你们早上也看到了,县城没有法医,我们只能到市里去申请,最快他们也要明天下午才能来,毕竟人命关天,耽搁不得。” “既是这样,我当然义不容辞。”高蓝爽快的说。 “尸体停放在哪?”周斐问道。 “县医院。”洪栋说道。 “那我们现在就过去吧。”高蓝有点迫不及待。 “没想到啊。周医生身边真实卧虎藏龙。能文能武的都有。”洪栋钦羡地说。“那事不宜迟,现在过去,医院离这里不远,往东八百米左右。” 他们到了医院后,随医院的护士来到了停尸间,在进入停尸间之前,他们穿上了白大褂,然后戴上口罩和手套。推开门时一股寒气迅速迎面扑来,周斐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冷战。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停在显眼的位置。 “这就是死者。”护士透过口罩发出低沉的声音。 他们慢慢围了过去,高蓝将白布掀开,一具已经没有生命迹象的躯体,立即呈现在他们面前。僵硬,惨白,孤寂,迷惑统统在这一具尸体上体现出来。高蓝摊开验尸工具,然后摸了摸头部、颈部、太阳穴等几处伤口。 “帮一下忙,把尸体翻过来。”高蓝透过口罩说道。 萧华和洪栋一个抓着脚,一个抓着肩膀,很快尸体就被翻了过来。无论是大腿、臀部、背部、颈部等都布满暗红色的尸斑。高蓝用手指按了按尸斑,然后顺着背部一直摸到头部。然后拿着锋利的手术刀,在背部的尸斑上划了一道,不一会儿,红色的液体从划痕处渗出来。僵硬的尸体已经成为高蓝手中的木偶。高蓝没有放过尸体上的任何一个细节,他用一把特制的小刀,从尸体的指甲缝里刮出一些黑色的物质,并用白纸小心翼翼的将黑色物质包了起来。 “完成了吗?”周斐问。 高蓝点了点头。 “从尸斑出现的程度来看,死者已经死了十八个小时左右,也就是说他的死亡时间是在昨晚七点到八点之间。尸体身上有六处伤口,伤口是由钝器造成的。从额头和太阳穴之间伤口的辐射状可以看出,它们是致命伤。但是死者受到第一次袭击的伤口应该不在这里,而是后脑勺这一处伤口。” “何以见得?”萧华用略带怀疑的口吻说。 “因为后脑勺的伤口并不致命。如果后脑勺这一块伤口是致命伤的话,那么,就不会有额头到太阳穴的伤口。 “没错,死者躺在地面是正面朝天。”洪栋点点头证实高蓝的说法。 “还有什么发现?”周斐问道。 “颈部有一处伤口,锁骨处同样也有一处。这说明死者应该反抗过,但是很不幸,他没能逃过死神之手。”高蓝顿了顿说。“凶手有可能是女人。” “女人?”他们异口同声地说。 “有这种可能吗?”萧华问道。 “我也只是猜测。”高蓝说。 “根据什么?”周斐说道。 “根据这么多道伤口。”高蓝迟疑了一下。“如果凶手是男人,我相信一击应该足以毙命。当然,即使一击不能毙命,也应该差不多让他失去反抗能力了,用不着这么多次攻击。” 大家沉默了一会。 “现在下这种结论还为时过早。”周斐打破了沉默说道。“博士能不能将整个现场大致整理一下?” 高蓝点点头。 “可以,应该是这样的。昨晚大概在七点到八点左右,死者路过村头的山丘小径,被凶手用钝器(石头的可能性很大)猛击后脑勺。由于这一猛击力度不够,并不致命。死者在意识还清醒时,转身跟凶手扭打。因为刚才的一击,尽管没能致命,却已经让他失去了大部分的反抗能力,在连续的猛击下。最终,凶手砸碎了死者的额头到太阳穴之间的头骨,当场死亡。” “死者有没有喝酒?”周斐问道。 “你这一说倒是提醒了我。我们需要仔细化验。”高蓝说道,然后举起了手中那个装着从死者指甲缝里取出来的黑色物质的纸包。“这里有DNA化验室吗?” “这里没有,不过可以到市区医院。”洪栋摆了摆食指说。 “时间需要多久?” “顺利的话,应该要三天左右。” 高蓝转向周斐。 “看来我们需要时间。” 周斐点点头,眼珠转了转说:“你认为死者指甲缝里是干枯的血迹?” “没错。我相信死者在与凶手进行扭打时,应该有伤到凶手,特别是王宝才留着那么长的指甲,我觉得不应该排除这种可能性。或许这就是破案的关键。”高蓝说。“剩下的,我们就交给化验师吧” 医院的化验师走了进来,取走一些血液,然后跟着他们一起走出停尸房。 半个小时候,果然检验出王宝才血液里有大量的酒精。 “真不知道要怎样感谢高蓝博士。”走出医院后,洪栋握住高蓝的手说道。 “没什么,举手之劳罢了。”高蓝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那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洪栋顿了顿。 “现在天气已晚。”他抬头看了看天色说道。“明天重返案发现场。” “那里应该被封锁了吧。”高蓝接着问。 洪栋点点头。 “其实你们应该缩小搜索范围。”周斐摸摸下巴说道,他眉头紧蹙,证明他正在思考。 “我也这样认为。”洪栋说。“据我们掌握的线索,昨晚最后跟死者在一起的冯长安的弟弟冯长平。虽然证据还不足,但我们已经初步将他锁定为嫌疑犯。” “冯长平。”高蓝看了看周斐说道。“我们昨晚见到他,好像是喝醉酒摔到了河里。” “排除了其它可能性了吗?”周斐低着头说道。 “基本排除。”洪栋坚定地说。“在死者身上找到了一部智能手机和三千多块的现金,所以排除了谋财害命。至于是不是有仇家,我觉得可能性也不大,毕竟他来到这里时间根本不长,再说生意人应该与人为善,才不会断了自己的财路。所以他不应该惹上了什么仇家才对。” “等DNA鉴定结果出来后,凶手应该无处遁形了。”高蓝笑了笑说道。 “也只能这样了。”洪栋说道。“现在白天短了许多,说着说着路灯都亮起来了,今晚我请客,你们就赏个脸。” “阁下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下次吧,毕竟不能呆太久,我们还有任务。”周斐摆摆手,表示拒绝。 洪栋努努嘴说道:“好吧,既是如此,勉强也没用。但是,以后有需要叫萧华通知一身。” 周斐点点头,然后跟他握手告别。 第七章 桂嫂。 第七章桂嫂。 “这张哥伦布地图似乎毫无帮助。”高蓝看着周斐手中拿着地图陷入深思说道。 周斐额头紧蹙,皱了皱眉。 “我倒是不觉得。”周斐抖了抖手中的地图说道。“你看,高蓝。L.C是不是就是林场。” “林场,L.C。别说还真像是。”高蓝豁然开朗。“如果是拼音的首个字母缩写,或是英文缩写都是有可能的。”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林场应该隐藏着什么秘密。”周斐用食指点点下巴说道。“那个被诅咒的地方是不是真的藏着什么?” “你这么好奇,不如我们去探一探。”高蓝眨着眼说道,显得很兴奋。 “我们目前只是猜测,毫无根据,冒然前去会适得其反。再说我们刚来这里不久,人生地不熟,一旦迷路,会饿死在里面。”周斐摆摆手说道。 “你的考虑很周全,这样一来,我们真的只能让兔子自己撞死在树上了。”高蓝有点沮丧。 “也不一定,只是时机未到罢了。”周斐扬扬手臂,捶捶肩膀说道。 “我们明天还要到竹笋生产基地?”高蓝问道。 “那就要看看冯村长的安排了。”周斐笑了笑说。 周斐站起来,走到窗前,看着被夜幕笼罩的远处,一轮新月在云里穿梭。 “一天又要过去了。”他感叹地说道。此时夜更静了,也更冷了。 第二天,他们吃完早饭后,就来到了村头。冯队长在远处向他们招手,身边站着一个中年妇女,她看了周斐他们一眼,然后转身就要上山。冯队长看了她一眼,也没有拦她,只是将背上的竹筐丢给她,她话也没说,就将竹筐背起来,然后大步流星地往前走。 “你的妻子吗?”周斐走到他的跟前问道。 “正是。”他客气地点点头。“她这个人比较害羞,不太喜欢跟生人打交道,周老板不要见怪。” “这个没有关系,农村妇女都是比较腼腆。”周斐宽慰说道。 “谁说不是,整天就知道农活,什么都不懂,偶尔叫她去县城卖竹笋,,她还找借口推诿不去,真是拿她没办法。跟她姐姐太像了。” “姐姐?”高蓝随口而出。 “就是冯长平的老婆,不,现在应该是前妻。”冯队长眨了眨眼说道。“今天冯村长没有给你安排什么吗?”他转移了话题。 “没有,听说你们这里有一些竹笋是红心的,我和高蓝特意前来看看,没想到你刚好在这里。”周斐说道,其实红心竹笋有没有他自己也不清楚,只是在招待所吃过一次竹笋排骨汤,看到过那些竹笋是红色的,所以他随意敷衍。希望能借此在冯队长身上多套取一些有用的信息。 “红心竹笋。”他顿了顿,然后莞尔一笑说道。“你们商人的鼻子他厉害了。没错,在我们这里有一些地方种出来的竹笋确实是红心的,对比其它竹笋而言,红心竹笋比较甜,而且口感香脆,由于产量不多我们一般没有出售,只是偶尔有客人来,我们才会拿出来做宴请用。” “产量很低吗?”周斐问道。 他撅起嘴,想了想,然后看着他们,似乎有些难言之隐。 “算了。”他说道。“反正你们已经知道了林场,我就告诉你们把。这种红心竹笋只有林场那边有,周围也有一些,瓜山那一带,特别是靠近林场那边,也有一些。除此之外就没有了。” “为什么只有那一带有?高蓝好奇地问道。 “我父亲告诉过我,是土壤的关系,同样的品种,在两个不同的地方种植出来的效果不一样。解放前,村里的长辈在林场那一带,大量的种植那种红心竹笋。记得老一辈曾经说过,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有一支红军小分队来到正华村,他们打到了我们当地的土豪劣绅,村民把本地的特产红心竹笋送给他们,许多青壮的小伙子还加入了他们的队伍。哎呀,一说起这些,老一辈的后代们依然津津乐道。可惜啊,现在林场已经是被诅咒的地方,我们不能进去。如今的红心竹笋也成为奢侈品。”冯队长感慨地说道。 周斐黯然地点点头,“这就是时过境迁。”他说。 “如果没什么事,再跟我上山吧。”冯队长看了他们一眼说道。“反正多了解没有错。” “没问题,你的建议很好。”显然冯队长的邀请正中周斐的下怀。他几乎不假思索地说。 他们沿着先前那条路,向生产基地迈进。山丘的一侧依然被封锁着,只是原来躺着尸体的地方被一个白色的人形图案所取代,几位警察在封锁线的旁边搭起一个凉棚,他们在凉棚里边交流边比划,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洪栋并没有在现场,或许他还在为破案绞尽脑汁,转移到其它地方去了。过路的行人,几乎忘记了那里是凶案现场,他们从原来的驻足观看,再到偶尔扭头看看,现在几乎是不屑一顾,似乎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对于善忘的人们而言,好奇心的价值往往只停留在满足他们欲望的层次,所以回归理性一直是周斐的信条,他不能容忍理性让位于欲望,人类的友情,爱情,亲情。它们的存在如果没有理性赋予它们的价值,一切意义都将会不复存在。人类服从情欲,感官享受,激情,对它们趋之若鹜,到头来,现实往往会将它们变成一种毒药,不断腐蚀人们的神经,让他们痛苦,崩溃,最后死于悔恨。无所事事的人们,他们不能领悟存在的价值,生命的真理,他们永远只能徘徊在私欲与理性之间。害怕死亡,贫苦,孤独。却永远无法领悟死亡与孤独所带来的价值。 周斐明白自己内心真正的需要,他的生命在整个大自然面前何等渺小,但是对于如此对待自己的人生,他毫不犹豫地置身于捍卫民族利益的战线上。这并非是一种伟大,而是他对人生价值的一种领悟。 秋阳杲杲,周斐额头布满汗珠,紫外线不断地刺激他的太阳穴,他无意间用手背拭一拭额头的汗水,耳边是不是传来高蓝急促地喘气声。他看了高蓝一眼,笑了笑。 “看来我们缺乏运动。不是吗?”周斐说道。 “没错。”高蓝点点头说。“你看冯队长大气都不喘一声。” 冯队长听高蓝一赞,挺拔了腰杆。 “这算什么,我年轻的时候体力很好,翻山越岭不在话下,现在年纪大了退化了不少。” “冯队长,我发现你很博学。”高蓝接着说道。 “博学,什么博学。”他眼睛眨了眨。 “就是你知道的很多。”周斐解释道。 他拍拍脑门,笑着说道。 “我小时后很喜欢听大人讲故事,久而久之积累的东西就多了起来。” “你刚才说你夫人的姐姐是冯长平的前妻,他离婚啦。”周斐把话题转移开来。 “他们两年前便离婚了。”冯队长阴郁地说道。 “夫妻感情不好吗?”周斐继续问。 “也不是不好。”冯队长答道,然后看了周斐一眼。 “我知道。”高蓝打岔说道。“因为酒,冯长平喜欢喝酒,他老婆受不了。” 冯队长顿了顿,然后点点头。叹了一口气。 “你说得没错,尽管我对他印象也不怎么样,但比他哥哥要强多了。冯长平这个人很顾家,也很爱他的妻儿。” “既然这样,他戒酒不就行了吗?”高蓝说道。 冯队长摇摇头。 “他喝酒是有原因的。” “原因?”周斐疑惑地看着他。 “没错,二十岁那年得了一场病,折磨了他一年,治好后就落下了病根。膝关节时不时会痛起来,一旦发作,疼痛难忍,哭爹喊娘。后来有一位江湖郎中,给他一个秘方,就是喝蛇药酒,整整喝了半年,病大有好转,却喝上瘾了,以后就离不开酒精,慢慢的就成为现在的样子。二十七岁那年,他结了婚,为了他的妻子,他曾想过戒酒,但是酒精依赖度太强了,最后失败告终。” “后来就因为这样离婚了。”周斐叹了口气说道。 “是啊,”冯队长点点头说道。“后来他的儿子出生了,因为长期的酒精作用,他儿子的智力先天不足,如今13岁了,识字还很辛苦。他不愿意忍受这种痛苦,他选择了离婚,把一切能给母子的都给了他们,然后搬回去跟冯长安那混蛋住在一起。” “看来冯长平倒是挺有心的。”周斐感叹道。 “谁说不是,只是有点无奈。”冯队长喘了喘气说道。 “那他老婆叫什么名字?”高蓝冒昧地问道。 冯队长扫了高蓝一眼,觉得他好像问得多了一点,不过他还是很客气地笑了笑。 “我的老婆姓吴名茶花,她叫桂花,村里的人都叫她桂嫂。” “桂嫂。”周斐默默念了一遍。 “到了。”冯队长指着前面一大片竹林说道。 从这里看去,竹林随风摇曳,很像一片绿海。他们走进竹林,一大群人背着竹筐,在竹林中来回走动,有些蹲在竹笋的旁边,拿着小刀,剥掉竹笋的外壳,然后切除一小块,放进嘴里嚼一嚼,觉得可以,就用竹筐里的锯子,将竹笋锯下来,觉得还不行,就转移下一个目标。 “前面这一片竹林,生长的竹笋都是甜心的。如果用来腌制,是最合适的。”冯队长指着前方那片竹林说道。 周斐没有开口只是点了点头,眉头紧蹙,一副大老板的威严,令冯队长不敢怠慢。 “这些您还满意吗?”冯队长继续说道。 “很不错,只要产品合格,价格方面不会亏待你们。”周斐摸着下巴说道。 “产品绝对合格,而且产量巨大,几乎要多少有多少。”冯队长听周斐这么一说,顿时信心满满。其实,他一心希望只要产品能够以合理的价格销售出去就够了,毕竟今年的行情不比往年。 “你的妻子干起活来很利索。”高蓝拍拍冯队长的肩膀说道。 冯队长挠挠头皮,显得不好意思。 “这种活她已经干了三十多年了,闭上眼睛都没问题。”他得意地说。 他们走进刚才谈论的那片竹林,一阵阴凉迅速袭来,让周斐倍感精神。高蓝甩甩手臂,显得活力十足。“真好。“他喃喃地说道。“如果能保持这种清凉不知道多好。” “现在好是好,一旦到了冬天,凛冽的寒风会刺穿你的皮肤,连你的骨头也会冻僵。”冯队长笑了笑说。然后轻轻地将落在身上的一片竹叶给掸掉。 一位妇女背着一大竹筐竹笋,从竹林深处走了出来。长长的头发盘在头上,没有任何装饰,深蓝的的上衣沾满污渍,深黑色的布鞋有些已经破损。尽管背上的竹笋很重,但是她毫不费劲的将它捧在手中,证明她的身体很健硕,是典型的农村妇女形象。 “阿姐。”冯队长用粤语向迎面走来的那位妇女打招呼。 那妇女扫了他们一眼,然后微笑着点点头。 “来啦。”她也用粤语说道,声音洪亮。 “这两位是收购商,他们来看看我们的竹笋。今年的销售就指望他们了。”冯队长指着周斐他们说道。 她向周斐他们点点头,表示打招呼。 “我们这里的东西很好。她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说,表达起来显得很吃力,几乎很难完整地将自己要说的话恰当地表达出来。然后转身将背上的竹笋呈在他们面前。“后面还有很多。” 周斐凑过去认真看了看,满意的点点头。 “确实很不错。”周斐说道。 “她就是我老婆的姐姐桂嫂。”冯队长介绍说道。“这位是周老板,高蓝兄弟,他的伙计。” 周斐身子微微向前探,然后和蔼的点头示意。高蓝眨了眨眼,微微一笑。 “我们到别的地方看看吧。”桂嫂离开后,冯队长指着前方说道。 周斐和高蓝默默的跟着他走,无论走到那个地方,周斐都表现得很认真,很仔细。心里却暗自对桂嫂作出了性格分析。 发型,衣着——繁忙,勤劳。简单实际。 语言——好客,不太懂礼数。 举止——身体健硕,意志坚强。 眼神——对生活没有期待,麻木,却有一丝渴望。 走出竹林后,太阳更加毒辣,紫外线不断刺激他们的皮肤,高蓝揉了揉太阳穴,抬头看了一眼太阳的位置。 “我们该回去了。”他说。 “走吧。”周斐扬了扬手说道。冯队长跟他老婆嘀咕了几句,随后跟着他们走下了山。 当他们来到案发现场时,一位年轻的警察突然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你们是外地人吗?”年轻的警察端详着他们,表情十分严肃。 “他们是商人。警官。”他对着那位警察笑嘻嘻的说道。“都是遵纪守法的公民。” “我没问你。”年轻的警察瞥了他一眼说道。“现在正在全力调查此案,我们必须对每个外地人进行仔细盘查。希望你们能够配合。” 年轻的警员显然没有买冯队长的账。冯队长瞪大眼睛看着他欲言又止,生怕再遭到呵斥。 “既然你们是执行公务,我作为合法公民,有义务配合你们的调查。”周斐微笑着说,表情很淡定。“要不冯队长先回去吧,反正也没什么事,回头我们招待所见。” 冯队长皱了皱眉,努努嘴。 “既然这样,那我先走一步,有什么需要再及时通知我。真是不好意思,还让你们摊上这种事。” 他显得很难为情,却又很无奈。 “带我去见你们洪队长吧。”直到冯队长走远,周斐才说道。 年轻的警员看着他,表情很诧异。 “你怎么知道是洪队长令我来找你的?”他问道。 “我在这里来回走了好几次,也不见得你们调查我,今天来得那么突然,当然事出有因。加上你知道我是外地人,能够透露此信息,当然是洪队长事先的安排。”周斐边走边说。 年轻的警员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并没有往下说。心理捉摸着眼前这人到底是什么人? 洪栋从凉棚走了出来,一见到周斐和高蓝,立刻咧着嘴笑着,跟他们一一握手后,二话不说就将他们领进凉棚。 “今天我去见冯长平了。”他递给他们两杯水说道。 “他是不是受着伤。”周斐抿了口水说道。 “没错。”洪栋说道。“脚崴了,绑着绷带。整个人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好像很焦虑。” “有结果吗?”周斐接着问。 “没有。”洪栋摇摇头。“这是我和他的谈话记录。” 洪栋从临时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夹。 “你看看。”他将文件夹递给周斐。 周斐接过文件夹,然后打开文件夹,一张白纸记录着他们的谈话内容。 “找我有什么事?”他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说。 “王宝才死了,你知道吗?”我看了他一眼说道。 “下午听说了。” “你昨晚跟他在一起喝酒吗?” “没错,我们在路上还碰到了周老板。”冯长平顿了顿说道。“周老板可以作证。” “那个周老板?”我说。 “就是那位前几天才来的收购商。”他有气无力地说。 “他在哪里见到你?” “去我家的路上。”他咳嗽了几下。 “事情的经过你具体说一说。”我说道。 “其实也没什么经过。就是昨天下午,王宝才说要请我喝酒,他有一位朋友从广州那边过来,要他过去聚一聚,所以我们就一起去。喝到六点左右,他的朋友临时有事,我们也喝得差不多了,所以就各自回来啦。” “王宝才没有跟你一起回来?” “有,不过到了隔壁村的村头,我们就分散了。” “几点分散?“ “七点多。”他把视线转移到天花板。 “为什么分散?” “他说要到隔壁村看看有什么发现?” “发现?” “是的,他是喜欢种植一些稀有的植物。一旦发现一些名贵的植物,便用重金买走,经过培植再高价卖出。” “你掉进了河里?”洪栋接着问道。 “是的,昨晚我喝高了,认不清路,这里又没有路灯,河岸长着茂密的草,我不小心踩了个空。” “然后你爬起来,便直接回家?” 冯长平面带病容,点了点头,并没有直接作答。 “你掉进河里有没有人看见?” “好像没有。”他有点慌张。 “确定?” “确定。”他顿了顿说。 “回来的路上有没有碰到什么人?” “没有。” “我觉得里面有几个回答非常模糊。”洪栋右手托着下巴说道。 “你是指他掉进水里没有被人看到?”周斐说道。 “据我们所见,他确实掉进水里。”高蓝说道。 “哦,这么说他没有撒谎。可是我还是觉得奇怪,这个时间段怎么会没有人经过呢?又不是深夜。而且我问他是否确定时,他显得很慌张,这说明什么?” 周斐笑了笑,但没有作答。 “证明他撒谎。”高蓝说道。“他跟你说话时假如眼睛游移不定,说明他在说谎。” “这我倒没有去注意。”洪栋笑了笑说。 “凶器找到了没有。”周斐摸摸下巴说道,眉头紧蹙,说明他正在思考。 “据高蓝博士所说,那把凶器应该是钝器,而且是石头的可能性很大。”洪栋看了高蓝一眼。高蓝也点头示意。“但是,我们在这方圆几公里内,都没有找到凶器。” “河边有没有去找过?”周斐微微前倾问道。 “河边?”洪栋瞪大着眼睛看着周斐,满脸疑惑。“从我们目前掌握的线索来判断,那里应该不是案发第一现场吧。”说完,他笑了笑。 “不,案发第一现场确实在这里,凶手不会蠢到在那么显眼的地方下手,然后将尸体带到几公里外的地方。”周斐缓缓地说道。 “既然这样,那我们到河边找凶器不是风马牛不相及吗?”洪栋耸耸肩说道。 “是啊,周斐,你不是在开玩笑吧。”高蓝也表示同意洪栋的看法。 “只要你们能够在河边找到凶器,基本可以定案。“周斐信心满满地说。 “周医生,你能不能说清楚,我真的有点被你搞糊涂了。”洪栋挠挠头皮,表情比先前更加疑惑。 周斐站了起来,顺便抓起放在面前的水杯,抿了一口。 “就是一个节点。”周斐背对着他们说道。“假如这个节点不能得到充分的证明,那么,它就无法把前后左右连成一串。就像打桥牌一样。” “你的意思我懂了。”洪栋恍然大悟。“我这就安排人手去河边找。” 洪栋转身走了出去。几位警员被他召唤过来,他在警员面前用手不断的比划,也听不见他在说什么,只是那几位警员听得十分认真,不断地点头示意。任务交代完成后,他转身走了进来。 “好了,我已经加派人手,就算把那条河翻个底朝天,也要找出凶器。”他表情刚毅,双目放光。 “那凶手会不会把凶器扔进河里?”高蓝担忧的说道。 周斐摇摇头,面带微笑地拍拍高蓝的肩膀。 “博士你想多了。”周斐说道。“那天我们刚来的时候不是到过河边吗?要我说,那根本不算是河,一条水沟比较贴切一点。” “是啊,河床很浅,而且也不是很宽。几块简单的石板就可以架成一条小桥。”高蓝点点头说道。 “村头是下游,上游连着山,水应该是从山里流出来的。前些天下了雨,水流都不不曾急,更何况是平时。”周斐说道。 “你们连这个都摸得一清二楚,佩服。”洪栋竖起拇指说道。 “这是最基本的。”周斐缓缓地说道。“那条河河床很浅,最浅的部位水面和河底的距离超不过十厘米,最深的部位只到我的膝盖。而且河底全部是沙,河水清澈见底,几乎没有没有石头。只要不是笨到家的凶手,绝对不会将凶器直接扔进河里。” “这么说,他会将凶器藏起来。”洪栋盯着周斐说道,然后摸了摸双颊。 周斐点点头。 “凶手如果真的是冯长平的话,那么他的作案动机是什么?“洪栋紧皱着眉头说道。 这个问题倒是把周斐给难倒了,他在凉棚里耷拉着脑袋,来回踱步。 “这个是个迷?或许只能等着他亲自告诉我们。”周斐搓着手说道。 “看来我们还需要经历时间的考验。”高蓝笑着说道。然后看了周斐一眼。“有时候真的需要等待兔子撞在树上。” 周斐哈哈大笑,然后摇摇头。“等待,有时真的很可怕,但又让我们束手无策。” “你们说什么兔子撞在树上,我都被你搞糊涂了。”洪栋疑惑的看着他们。“莫名其妙。” “没什么只是打个比方而已。”高蓝嬉皮笑脸,一副玩世不恭的姿态。“我搔到周斐的痒处。” 周斐怒了努嘴。 “等结果吧,如果找到凶器,可以立即来找我们,我和高蓝在招待所随时恭候。”他说。 洪栋点了点头。 “没问题。”他说。“希望我不会给你们带来麻烦,原本是我协助你们,现在变成你们来协助我,真是不好意思。” “最终还是需要你的协助,只是时候没到。现在我也闲着没事干,不会整天都去听竹笋的故事。”周斐耸耸肩说道,然后走出凉棚。在洪栋的目送下,离开了凶案现场。 “这个人到底有多少能耐?”他们走远后,洪栋嘀咕着。然后走进凉棚,拿起桌面上的文件夹,再仔细看了一遍。 第八章 冯长平 第八章冯长平 午饭过后,周斐翘起二郎腿,坐在休息室的扶手椅子上,悠闲的翻阅报纸。高蓝戴着耳塞,听起了音乐。过了一会儿,周斐站了起来,把报纸夹在腋窝下,拍了拍正沉浸在音乐世界里的高蓝的肩膀。高蓝把耳塞拿下来,看着他。 “什么事?”高蓝仰着头说。 “回房间吧,天气很闷热,估计今晚有雨。”说完,周斐转身走出了休息室。 高蓝将耳塞拔了出来,放进口袋,关上了手机的音乐播放软件,然后也随着走了出去。 天空的云层越来越厚,几乎遮盖了整个正华村的上空,太阳光被云层遮挡在外面,但是并没有给地面带来一丝阴凉。几只麻雀在空中盘旋,偶尔贴着地面,偶尔向高空飞窜,时不时传来尖锐的鸣叫声。 “那些警察是不是疯了。难道他们在清理河沟吗?”一位老妇人指着十几个在河边来回走动的警察用粤语说道。 “三姑婆,他们可能在执行公务。”冯万昌搀扶着老妇人说道。“我们不要管那么多了,新贵在家里等你呢?” “不是啊,我说昌儿啊。听说那个外地人死在我们村里,他是不是被诅咒了。”老妇人不依不挠。 冯万昌没有回答老妇人,只是专注地看着地面,小心翼翼地扶着老妇人在崎岖不平的路上走。 “三姑婆啊,我们到了。今晚就在这里吃饭,茶花快回来了,我叫新贵先陪着你。”走到家门口后,冯万昌才开口说话。 “新贵。”冯万昌大声喊着儿子的名字。 “老豆,什么事?”从屋里跳出一个十五岁左右的男孩,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爹说道。 “你老妈快要回来了,今晚三姑婆就在我们家吃饭,你先陪着她,我有点事,去去就来。还有快要下雨了,记得要把晾在外面的被单收进来。”冯万昌连珠炮般地下达一系列任务。 儿子点点头,然后将颤巍巍的老妇人搀扶进屋。 “这张密码纸好像没什么帮助?”高蓝瞥了周斐一眼说道。此时周斐正在台灯下,聚精会神地看着那张密码纸。 周斐没有回答。一阵沉默后,周斐将密码纸折叠好,重新放回口袋。 “不知道洪栋队长的进展如何?”高蓝继续说道。 “应该很焦急。”周斐站了起来,然后走到茶几旁边,拿起杯子,到了些水。 “焦急?” “是的,你没看快要下雨了吗?” 高蓝走到窗前,拉起窗帘,身体前倾向外看了看。 “真是不凑巧,但愿他们能够顺利找到凶器。”高蓝转过身说道。 “多少回带来一些不利。”周斐扭扭脖子说道。“这种天气真是令人讨厌。” “不是说八月雨水定吗,怎么到现在雨水还那么多?”高蓝躺在床上说道。看了看天花板,然后闭上眼睛。“可能是山地气候吧?” 周斐摇了摇头。 “现在三伏天刚过,雨水多是很正常的。”他说。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斐走过去开了门,冯万昌站在门口笑嘻嘻地看着他。 “是冯队长。”周斐礼貌地笑了笑说道。 “我以为你们被那些警察给缠住了。”他依然笑嘻嘻。 “警察也是执行公务,没什么。”周斐说。然后侧身。“不要在门口站着,进来喝杯茶。” 冯万昌点点头,然后走了进来,周斐关上了门。 “冯队长担心我们是杀人犯?”高蓝坐在床头看着冯万昌说道。 “没有的事,我只是觉得很不好意思,因为这件事受到牵连。”他连忙摆手说道,脸部不断抽动,眼睛不断地在周斐和高蓝两人之间摆动。 “我只是开玩笑的。冯队长别介意。”高蓝笑呵呵地说道。“不知道冯队长找我们有什么任务安排?” “没事,我只是想看看你们回来了没有。”听高蓝这么一说,冯队长表情缓和了很多。“不知道那些警察在河边搞什么鬼?好大的阵容,好像那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可能是宝贝吧。”周斐开玩笑地说。 “宝贝?难道他们真的想挖河沟。”冯万昌疑惑的看了看周斐。“咄咄怪事。” “冯队长的国语水平又进步了。”高蓝笑了笑说道。 冯万昌听高蓝这么一夸赞,双颊顿时绯红,不断地挠挠后脑勺。 “没有的事,我也只是随便说说。”他显得不好意思。 周斐倒了杯茶给他,他很客气地伸出双手接过那杯茶。 “据你所了解的,林场自从被诅咒后,真的没人再去吗?”周斐坐在扶手椅上问道。 突如其来的发问,让冯万昌有点反应不过来。他挑了挑眉,显得很为难。 “据我的了解,还真的没有人去过。你应该知道诅咒这种东西,有时候另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他突然变得文绉绉的。 高蓝暗自发笑,觉得冯队长也忒不经夸。看他紧皱眉头,极力思索一些相对华丽的辞藻,然后再想尽办法把他表达出来。那种扭捏的表情,实在滑稽。 “那你没有去过吗?你可是读过书的。”高蓝笑着说道。 “我是读过书,而且还读马列,当然不能迷信,唯物主义不就要我们相信科学嘛。不过老一辈定的规矩,我也不能随意违背。”他边说边想,有点咬文嚼字。 “看来你的书没有白读。”周斐竖起拇指说道。 这下子他的脸更红了,不断的挠后脑勺,他也为自己感到不可思议。 “高蓝说得很对,你的叙事能力很强,逻辑性不差。假如多加培养,说不定你跟美国总统有一拼。”周斐搓搓手说道。 “真的啊?”他拼命的挠后脑勺,然后哈哈大笑。 “你上次好像跟我说过,你怀疑冯长安杀死了你的舅舅。”周斐继续说道。 听周斐这么一说,他的脸部表情来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变。从嬉皮笑脸突然变得非常阴郁。 “这原本不应该在你们外人面前提起。”他变得意味深长。“我舅舅的身体向来很好,他年轻去沈阳当过兵,也打过仗,转业后还当过经销社的采购员。文革结束后,他就申请回家,那时老三刚出生不久,他一回来就被任命为本村的村长。可惜我们这里地处偏僻,交通落后,虽说这几年有些好转,但是现状你们也看见了,外面的经济建设搞得如火如荼,我们这里却始终没有起色。为此我舅舅可谓是费尽心思,但由于缺乏资金,他的许多规划都没有得到实施,为此患上了失眠症。加上老二冯长平经常酗酒,搞得妻离子散。老三不知怎么搞的,从十五岁开始精神失常,长期被关在家里。” “老三精神失常,这倒是有听冯长安说过。”周斐打断了冯万昌的讲述。 “是啊,老三叫冯长水。他的精神病来的很突然,治了好多年都没有起色。这些打击统统加在一起,我舅舅几乎是累垮了。”冯万昌顿了顿。眼睛空望着前方。“但他是坚强的人,他刚毅的性格像长城一样。” “你舅舅具有老一辈革命家的精神。”高蓝说道。语气充满尊敬。 “谁说不是。”冯万昌微微地点点头说道。“就在那天晚上,他按照平常的习惯,服下了医生规定剂量的安眠药,却再也没有醒过来了。” “如果平时服用的剂量也是这样,不会导致死亡的。”周斐摸了摸下巴说道。有点不可思议。 “可是尸检报告却说,我的舅舅是安眠药过量了,但是每一次服用安眠药都是他亲自拿药,他怎么会拿过量呢?”冯万昌也表示同样的质疑。 “所以,你一直对你舅舅的死耿耿于怀。”高蓝说道。 “没错。”冯万昌的眼神透露出一种愤恨,他抿着嘴空望着前方,似乎在遐想着将心中认定的那位凶手给碎尸万段。 “为什么要把冯长水给关了起来?”周斐转移话题问道。 “老三经常发疯,去年还逃走过一次。那时候非常紧张,发动了整个村子的男人去找,直到深夜,才被冯长安发现,然后带了回来,最后不得不将他关了起来。不过,从此以后除了家人,什么人都不允许去看望老三,连我也不行。”冯万昌说道,表情依然愤懑。 “你以后再也没有去看望冯长水吗?”高蓝挑起眉毛看着他说道。 冯万昌没有开口,只是点点头。 “真是不好意思,让你提起伤心事。”高蓝安慰安慰他说道。 “没事,我们也只是闲聊难得有时间。”听周斐这么一说,他连忙摆手说道。“周老板,你觉得我们的竹笋怎样?”他转怒为笑。 “很好,符合我们的要求。”高蓝大声说道,一副老板的腔调。 “那什么时候可以出货?”冯万昌接着问。“毕竟最近雨水充沛,竹笋的产量很大,货仓已经积压了很多。” “我今晚就联系厂家,可以的话,后天就可以出货。不过首批货量不能太大,他们先要检验竹笋是否符合他们的要求,我只是中介,你明白吗?” “明白,明白。”冯万昌连忙点头,恭敬地看着周斐。“那价格方面?” “不会低于市场价。”周斐信誓旦旦地说道。 高蓝却担忧地看着他,欲言又止,其实不知道想说什么好,只有看着周斐如何应付这个结局了。心想,周斐的身份已经难以掩盖了,接下来就看周斐如何把握好时间,神不知鬼不觉地抽出身来。 冯万昌得到周斐的承诺后,满意地离开了招待所。窗外的天空,云层变得更加浓厚,像浸过墨水的棉花,不断地向地面压过来。突然起了一阵风,外面高耸的竹子随风摇曳,吱吱作响。 “难道你想买下他们所有的竹笋。”高蓝躺在床上看着电视节目说道。 “我确实有这个计划,不过我相信不用我掏钱。”周斐坐在扶手椅上看着报纸。 “你找到了卖家?” “没有。” “真是搞不懂。”高蓝打着哈欠。 “放心吧,相信我就是。”周斐看着报纸说道。“我们上次在车上谈论的案子,已经出结果了。”周斐指着,但眼睛没有离开报纸。 “拿来我看看。”高蓝扔下手中的遥控器,走了过去,从周斐手中接过报纸。一排大黑字映入眼帘:生石灰——火灾的元凶。 “跟你推理的一模一样。”高蓝把报纸还给周斐说道。然后恢复原状,继续看着电视。 六点左右,风雨大作。雨势虽然不是很大,但是在风的协助下,雨滴狠狠的摔在地面。此时,周斐最担心的是洪栋他们是否能够找到凶器,现在无论是敲门声还是电话声,都是他所期待的。可是整晚过去,既没有敲门声,也没有电话声,周斐多少有些失望。他看着窗外,尽管雨已经停了,风依然很大。一种凉飕飕的感觉从窗口袭来,周斐表情平静,内心却在翻滚。时至今日,他依然对手中的任务束手无策,也许是他第一次感到如此无能为力,这种失落感只有他自己知道。高蓝无时不刻地担忧着任务的进展,因为敌人始终没有露出尾巴,他们几乎是在与空气对话。时间对他们来说,变得何其珍贵,却眼睁睁地看着它在流逝。 密码纸,哥伦布地图,就像站在迷航的船上,看着无边无际的海洋,除了偶尔掠过头顶上方的海鸥,什么都没有。每一次案件的成功破获,都像强心针一样,给他无穷的力量,让他寻找到存在的价值。生命在于运动,没有了运动能力,大脑将会死亡。福尔摩斯在他的头脑没有用武之地的时候,他会选择吗啡。可周斐不会这样做。因为一个有能力的人,他始终会摆脱一切依赖,包括人类的一切情感。 太阳刚刚在天的一边露出半边脸。还在梦乡的人们却被刺耳的警笛声给吵醒了。周斐穿着晨衣把高蓝给叫醒。 “外面出事了。”他说。 高蓝揉揉惺忪睡眼。 “出了什么事?”高蓝还没有定神,但他从床上迅速起身。 警笛声从近到远,然后消失了。 “洪队长行动了吗?”高蓝继续说道。 “不像是警车。”周斐摇摇头说道。“倒是像120急救车.”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他们的猜测。周斐走过去开了门。只见萧华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出事了,冯长平死了。” 这个消息就像一枚重磅炸弹在周斐身边爆炸,让他久久不能缓过神来。 “你没说错吧?”周斐稍微定神后说道。 “这个可不能胡说。”萧华走了进来,甩了甩双臂,好让自己的呼吸平稳一些。 “到底是怎么回事?”高蓝身体微微前倾问道。双眼盯着萧华。 “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是洪队长要我来通知你们的。”萧华边用手比划边说。“洪队长说,如果你们有时间可以去县城找他,他现在正赶往县医院。还有,他说凶器已经找到了,但还在确定中,希望听听你们的高见。” “冯长平死在那里?”周斐低着头,皱着眉头问道。 “死在他前妻家里。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萧华说道。然后看了高蓝一眼。 “博士,换衣服,我们现在赶往县城。”周斐摆摆手说道。“萧华,又要麻烦你了。” “我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个。”萧华耸耸肩说道。 半小时后,他们乘坐着萧华的车,再次赶往县城。 洪栋早已经在县公安局门口等着他们,他一看到周斐他们的车出现在视野内,立刻将夹在手指间的香烟给掐灭,动作干脆利落。周斐下车后,他即刻走了过去,跟他们一一握手,表情十分沉重,愁眉不展,如同遇到暴风雨的水手,面对眼前的困难束手无策。 “真是祸不单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紧锁着眉头说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周斐问道。 “我已经泡好茶,我们到办公室再做细谈。”他指着正门说道。 萧华停完车后,也急忙赶了出来,跟在他们的后面,乘坐电梯来到了十三楼的办公室。洪栋让他们坐了下来,然后递给他们每人一杯茶。 “今天早上我们接到报案。“洪栋低着头,在他们面前来回踱步。“这个报案打乱了我们之前的所有计划。” “是不是因为冯长平死了?”周斐缓缓说道。 洪栋看了周斐一眼,停止了踱步。 “没错。”他点点头。然后开始讲述事情的经过。“我们赶到现场后,报案人冯万昌早已在屋外等着我们。 “‘你们可来了,我姐姐已经昏厥了两次,现在还没醒。’他说。 “‘拨打120了没有?’我问。 “‘拨打了。快要赶过来了。’他一边说一边引着我走进屋内。 “我们走进了屋内,看见一位中年妇人,正在用毛巾擦着那位昏厥妇人的脸部。一看到我们走了进去,她便直起腰,放下了手中的活,表情非常拘谨。 “‘这位是我的老婆茶花。’冯万昌指着她说道。‘那位就是冯长平的前妻桂花,也是我老婆的姐姐。’ “‘你什么时候赶过来?’我问。 “‘阿姐打电话给我后,我即刻赶过来。她在电话里头说,冯长平没有呼吸,刚开始我还不信。过来后才发现冯长平身体已经冰冷了,我立刻打电话报警。’ “‘尸体在那?’ “‘就在房间里。’冯万昌指着一个被布帘遮住的小门说道。 “我掀开布帘走了进去,一具僵硬的尸体躺在竹床上,白色的灯光照射在他那毫无血色的脸庞,如同一尊平躺着的雕像,毫无生命气息,却十分安静。身上并没有伤痕。所以,我凭以往的经验,初步认定死者有可能是中毒身亡。 “‘具体情况你了解多少?’我问。 “‘我来的时候,阿姐已经哭晕了一次,醒来后看到尸体,又重新趴在尸体上嚎啕大哭,然后又晕了。我根本没有时间问她怎么回事。’他挠着后脑勺说道。 “我走出房间,来到厨房,一个装修简单的灶台,上面摆放着一个煤气炉,煤气炉的上面吊着一个竹制的橱柜。我顺手打开了橱柜,里面放置的是一些盐、味精、油、醋等等一些调味品。他们吃饭的桌子,在灶台的对面,上面放着一些昨晚吃剩下的菜,还有两瓶高山米酒,一瓶已经空了,一瓶还剩一半多一点。最后我叫警员将这些东西打包带回去检验。 “后来急救车来了,桂嫂被医务人员送上了急救车,冯万昌和他老婆也跟着去。我们把尸体运走的时候,冯长安闻讯赶了过来。 “‘怎么回事?洪队长。’他一副吃惊的表情。 “‘很不幸,你弟弟昨天晚上死在他的前妻家里。你可以去见他最后一面。’我指着那具盖着白布的尸体说道。 “我话刚说完,他立即挥舞着双手,哭天喊地走了过去,还没有掀开白布就趴在尸体上痛哭流涕,说什么没有做好大哥的职责,没有照顾好他,对不住他父母。 “‘我们还需要对尸体进行检查,时耽搁不得,我很理解你的痛苦,但是公事公办,请你谅解。’我拍了拍他肩膀说道。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将舍弟的遗体拿回来安葬?’他直起身子,擦去眼角的泪痕说道。 “‘到时候我会通知你们家属。’ “‘那麻烦你们尽可能快点,也好让我二弟入土为安。’ “‘我们会尽力。’我说。 “尸体运到医院后,我立刻赶往203病房,虽然桂嫂已经醒来,但是心神还不定,所以我们暂时无法录口供,也只能等会再过去。在此期间我叫萧华通知你们,看看周医生有什么看法?毕竟还有许多问题我还没有请教清楚。” “尸体还在检查吗?”高蓝问道。 “是的。还要等他们的分析结果。”洪栋说道。然后抿了一口茶。 “听萧华说,你们把凶器找到了?”周斐看了他一眼。 “昨天下午找到了。”他说。“在河边一个小台阶的一侧,有一个小洞,不是很深,外面被草给覆盖了,如果不走近看,根本看不出里面有一个洞。幸好石块很大,草遮盖不了,有一小块露了出来。因为河岸都是野草,几乎看不到土壤,突然看到石块的角露了出来,有点显眼,因为之前你们说凶器可能是石头,所以大家都很留意,有两位警员发现后,伸手去碰那块石头,没想到那石块是放在里面的,所以他们就将它拿出来。刚开始还不敢确定,但是无论从重量还有上面的污渍,直觉告诉我,它应该就是凶器。但是直觉毕竟只是运气,没有确凿的证据,是不能妄下结论的。” 周斐咧着嘴笑了笑 “不过运气也帮你们不少忙。如果下雨之前你们还没找到,那么,你们根本无法展开工作。”他说。 洪栋深深吸了一口气。“确实。”他若有所思地说。 “我把凶器带来了。”然后走到一个铁箱前,打开铁箱,戴上手套,从里面拿出一块约有四公斤重的石头,然后关上铁箱走了过来。 “这就是凶器。”洪栋把石头放在周斐面前说道。“这些污渍经过鉴定,正是血液,而且血型跟王宝才的血型一样。” 周斐皱着眉头,看着眼前这块褐色的石头,他摸着下巴,陷入深思。显然他知道洪栋的意图,毕竟现在牵扯的两宗命案,他需要的是弄清楚怎么回事。 “这么说,基本上可以确定他是凶器?”高蓝挑起眉头看了洪栋一眼说道。 洪栋点了点头。 “可以确定。”他说。“但是我们目前掌握的证据,还不能认定冯长平就是杀害王宝才的凶手。” 周斐抬起头,瞄了他一眼。 “洪队长是不是想知道,我凭什么认为找到凶器,就可以确定冯长平就是凶手。” “正是此意。”他搓搓手说道,然后坐在周斐的对面,用一种期盼的眼神盯着周斐不放。 “其实,博士的尸检结果,已经把行凶的过程说个八九不离十。”周斐看了高蓝一眼,然后继续说道。“那天晚上,我们在冯长安家刚吃完晚饭不久,那时候应该是七点半过一点。冯长平就回来了,那时候他并不是醉醺醺,而是踉踉跄跄。当他看见我们在他家还没走时,顿时惊慌失措,还打了趔趄摔倒在地。” “没错,这个我记得很清楚。”高蓝说道 “当我们过去搀扶他时,他的衣裤湿漉漉的,他跟我们说掉进河里。但是我留意了一下,如果他真的是掉进河里,为什么身体的前面是湿的后面却是干的。还有就是他颈部的伤痕,掉进河里的人怎么出现这些伤痕,这也引起了我的注意。” “会不会是树枝划伤的?”萧华说道。 “不可能。”洪栋摆摆手说。“那条河的河边全部都是杂草,根本没有树木。” “没错,这一点就是最好的解释。而且你们应该知道,如果是被树木给划伤,伤口宽度比较窄,深度较深,边沿平滑。但是冯长平身上的伤口比较宽大,深度较浅,边沿呈锯齿状,这是明显的抓痕。他应该是跟什么人搏斗时留下的。” “高蓝博士不是认为凶手有可能是女人吗?”洪栋摸摸下巴问道。 “高蓝博士怀疑凶手是女人也有一定道理,因为男人应该可以一击毙命,而不需要多次攻击。” “没错。”高蓝点点头说。“毕竟后脑勺是人体相对薄弱的地方。” “博士你忘啦,那天下午我们碰到王宝才和冯长平,他们是要到县城喝酒。” “是啊,这个我记得。” “一个人如果对酒精产生了依赖,在酒精的长期的腐蚀下,他的身体机能已经不再健康。冯长平在此之前喝了酒,所以他的攻击力看起来像女人也是很正常的。” “原来是这样。”萧华喃喃说道。“那么凶器能说明什么?” “你说那块石头?”周斐说。 “是的。” “只是想更加确定我的想法。” “你怎么知道凶器就在河边?刚开始我以为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现在想想应该不是。”洪栋用右手托着下巴,一副思考状。 “凶器藏匿在河边,的确,刚开始我只是想证实我的推理,至于这个节点是否能够出现,这关系到我先前所有的猜测。”周斐摆摆手说。“就像我前面所说,他并非掉进河里,那么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唯一的解释就是他在砸死王宝才时,身上沾满血迹,所以跑去河边清洗身上的血迹,当然,凶器也会顺便被他带到那里处理掉。这是比较保险的做法,如果凶器遗留在现场,可能会给警方留下线索。” “难怪你认为只要在河边找到凶器,基本上就可以定案。”洪栋焕然大悟。 “不,定案还没到时候?”周斐冷冷地说。 洪栋睁大着眼睛看着他。 “难道还有其他可能?”他说。 “动机,只要动机没有弄明白,这个案件将会是一个谜案。” “为什么?”洪栋问道。 “因为冯长平死了。”周斐略微低下头,缓缓说道。 “事情应该不会那么糟吧?”沉默了一会后,洪栋站了起来说道。 “但愿如此。”周斐表情阴郁,陷入深思。 第九章 无法探知的秘密 第九章无法探知的秘密 十点过后,洪栋接到医院的电话,说分析结果已经出来,周斐他们陪同洪栋一起赶往医院。 见到李医生后,洪栋一一作了介绍。李医生将一份尸检结果递给洪栋。洪栋将尸检结果仔细看了一遍,然后传给周斐,高蓝和萧华也凑了过去。他们从上到下看了一遍,看完后将尸检结果还给洪栋。 周斐一言不发,紧锁着眉头,仰着头看着天花板,说明他正在深思。 “死者是服下大剂量的三唑仑,从而中毒身亡。”李医生说道。“死者血液内含有大量的酒精,说明这三唑仑混合在酒精当中,这无疑会加重三唑仑的毒副作用。从死者的肾脏衰竭的程度可以看出,他服下的剂量应该超过规范剂量的五十倍。” “我从死者家里带过来的那瓶喝剩的酒和一个空酒瓶,还有那些剩余的饭菜,你们化验了没有?”洪栋问道。 李医生点点头。 “化验过了。”他说。“那些残羹和空酒瓶里面没有化验出三唑仑成分,而那瓶喝剩下的却含有大剂量的三唑仑,剂量跟跟死者中毒的剂量一模一样。” “这么说死者是喝完那一瓶酒后才中毒的。”周斐摆摆手说道。 “这个可能性很大。”李医生看了周斐一眼说道。 “一般情况下,如果用三唑仑制成安眠药,那么应该含有辅助成分才对,而且成年人一般剂量不应该超过0.5毫克,如果制成药丸的话,那么辅助成分是必不可少的。”高蓝捏着下巴说道。 “看来你也是药物行家。”李医生微微一笑说道。 “见笑了,我只是有所了解而已。”高蓝也报以微笑。 “这就是我觉得最奇怪的地方。确实,如此大剂量地使用三唑仑,里面却没有辅助成分。只有一种可能这种药物不是医疗药物,而是针对某种特定用途而开发的药物。这样一来,它就是用来杀人的,而不是医人的。” “这种药物,国内有开发吗?”周斐摸着下巴问道。 李医生摇摇头。 “正规厂家是不可能生产的,除非黑作坊。” “国外呢?” “国外药物的研制和生产监督跟我们中国一样严格,相信他们也没有生产。不过,我觉得如果是针对某些群体的话,那么生产这种东西也不是不可能。二战期间,德国人就针对一些特工,开发过这种药物,用它来进行绑架或暗杀。” “如果想详细了解事情的经过,那么我们必须从桂嫂入手。”洪栋表情坚毅,咬咬嘴唇说道。 “护士小姐,现在病人的情况怎样?”他们来到了203病房的门口,碰到了一位刚要从病房走出去的护士,洪栋询问说道。 “病人情绪已经稳定了,但是还不宜接受长时间的问话,你们要把握好一个度。”护士小姐轻声细语地说道。 “没问题。”洪栋点点头。 护士走后,周斐他们和洪栋一起走了进去。冯万昌坐在病床的一旁,双手搂着一个十三岁左右的小孩,小孩目光呆滞,一见到生人马上龟缩成一团。冯万昌见状马上抚摸他那瘦弱的肩膀,安慰他不要害怕。他的老婆茶花正在照顾躺在病床上的桂嫂。 “洪队长你来啦。”冯万昌站了起来说道,他的妻子放下手中的活,走过来将那小孩拉到一旁。桂嫂有气无力地挪了挪身子,用那双既红肿又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他们。“周老板怎么也来啦?”他对周斐和高蓝的出现有点惊讶。 “早上听到了这件不幸的事,令人伤心。我和桂嫂有一面之缘,也算是朋友,所以过来看望桂嫂。刚好在门口碰到了洪栋队长,在他的允许下,我们几个才走了进来。” “原来这样,太谢谢您了,您真厚道。”他连忙点头表示感谢。 “桂嫂感觉好点了吗?”洪栋走了过去安慰说道。 “好点了。”她用粤语说道,声音有点沙哑。“多谢了,周老板。”她吃力地看了周斐一眼,眼神里透露出一丝感激。 “不用客气。”周斐颔首微笑。 “你能回答我几个问题吗?”洪栋问道。 她看了洪栋一眼,然后又转头去看搂在冯万昌老婆怀中的小孩。 “可以。”她说。 “昨晚的经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洪栋说道。“希望你详细一点说。” 她闭起眼睛,然后缓缓的张开。咽了咽口水。 “昨天晚上。”她用粤语说道,然后顿了顿,接着转成不太标准的普通话继续说道。“他来看我母儿两,他说他的心情很坏。要我为他准备一些酒菜,我炒了一盘笋,一盘腊肉还有一盘花生。 “‘有高山米酒吗?’他说。我知道这是他的最爱,他从喝酒开始,就一直喜欢这种酒。 “‘只有半瓶不到,是你上次喝剩下的。’我说,他很清楚,我一般在家里是不存放酒的,只有他来了,我才回去买酒。” “每一次他到你那里,都要喝酒吗?”洪栋打断她的讲述。 “是的。”她点点头。“每一次都这样,而且我每一次也都给他买高山米酒。” “好的,请继续。”洪栋摆摆手说道。 “他突然跟我讲了很多奇怪的话,要我好好照顾儿子,大哥会照顾我母儿两,您知道,他平时很少说这些的,我知道他备受煎熬,觉得愧对我,说他以后可能无法再弥补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问他。 “‘还有酒吗?’他一下子把那瓶酒给倒光了。‘只剩下这杯了。’ “‘没有了。’我说 “‘再去买一瓶吧’他涨红着脸看着我。 “我稍微犹豫了一下,我知道他平时的酒量,像这种小瓶装的高山米酒,他一下子可以喝三瓶,每一次我买多少,他都可以喝多少。 “‘好吧。’我说。 “我走出门的时候雨势很大,我穿上双排扣雨衣,拿着手电筒,顶着风雨走了出去,雨衣被雨水拍打得劈啪作响,眼睛也被雨水打得睁不开,前面一片模糊,我顺着这条熟悉的路,来到了冯记店铺。 “‘两瓶高山米酒。’我说。 “店主探出了头,看了看。 “‘原来是桂嫂,长平又去你那里喝酒啦。’店主说。 “‘是的。’ “‘不巧,我这里只剩下一瓶了。早上的存货还有三瓶,下午被买走了两瓶,这一瓶还是客人不要的。’店主说 “‘那就一瓶吧。’我说。 “‘好的。’店主应道,然后转身从货架上将仅剩的一瓶高山米酒拿下来。 “酒买回来后,一进屋看见他搂着我儿子,正在说一些乱七八糟的话。 “‘你可不要吓到他。’我气愤地将酒放在他面前,然后将儿子拉开。 “‘他是我儿子。’他吼道,脸涨得更红。‘我爱他,疼他都来不及,怎么会吓他?’ “‘懒得理你’我说道,然后把新耀拉到房间里,哄着他写字。我出来后,看见他垂头丧气地坐在那里,酒依然原封不动地放在他的面前。 “‘桂花,你知道吗?’他语调低沉,一种失望,消极的情绪笼罩着他整一个脸部。‘今天,可能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你不要以为我在说酒话,我没有喝醉,清醒得很。’ “‘你知道你在胡说些什么吗?’我厉声说道。 “他瞥了我一眼,然后又低垂着头。‘你先听我说完,我没骗你。我杀人了’ “‘什么?’我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你的酒真的喝多了。’ “他拿起面前一个空酒瓶。‘我喝了半瓶不到的酒,你认为我会说酒话吗?’ “‘那你杀了谁?’我盯着他。对突如其来的事情,我依然当他是酒后胡话。 “‘王宝才。’ “‘你在开什么玩笑?,他不是你的酒友吗?你怎会杀了他?’我始终不相信,这种事情太不可思议了,” “他说他杀死了王宝才?”洪栋停下手中的笔,惊讶地看着桂嫂。 周斐和高蓝,萧华彼此对视。这个消息显然没有给他们带来多大的冲击,因为这一切,始终在周斐的意料之内。 “请你继续说。”洪栋重新调整好姿态。 桂嫂看了他一眼,眉头紧蹙,然后接着讲述。 “‘他必须死,桂花。’他说。‘我有杀死他的理由。’ “‘那你为什么要杀死他?’我愤怒地说道。‘你不是没事找事吗?你可是新耀的爹,如果你有什么不测,叫他以后怎么生活。’说着说着我呜咽了起来。 “‘桂花,能不杀他我怎么会去摊上这事。对我而言,你们母儿俩就是我的一块心病。我知道后果,但是情非得已。至于杀他的原因,你们妇道人家知道得越少越好。’ “‘那你打算怎么办?’ “‘大哥要我去自首,但要对警方说是因为酒后过失杀人,这样才能减轻刑罚。大哥认为我是逃不掉警方的追查的,自首是唯一的出路。’ “‘你真的打算去自首?’ “他点点头,然后将我新买的那瓶高山米酒拿了起来,打开盖子,慢慢地倒上一杯。 “‘你会被“打靶”吗?’我坐了过去。 “他抬头看了看我。微微一笑,‘那就要看我怎么说了,不过我相信不会的,过失杀人的罪责不大,你放心吧。如果我被判了刑,你可要经常带新耀去看我’ “然后,他把那杯酒一饮而尽,接着倒上了第二杯。 “‘不要喝太多了’我劝阻说道。 “‘没事。’他摆摆手说道。 “我觉得很茫然也很无奈。确实,以他这种人是当不了逃犯的,我也只能接受现实。尽管残酷,但是为了新耀,我还能选择什么?我走进了房内,新耀还在认真写着字。 “‘妈妈。’他看见我走了进来,顺口喊了一声。我走了过去,把他紧紧地搂在怀里。 “‘妈妈你看。’他指着写得歪歪斜斜的字看了我一眼。我流下了眼泪,把他搂得更紧。” 此时,桂嫂的眼泪又夺眶而出,看着站在她旁边的儿子,过了一会,她忍住了眼泪,继续说道。 “新耀低着头继续写字,我走出房间,来到厨房。看见长平趴在桌上,呼吸急促。 “‘你怎么啦?’连忙走过去问道。 “‘不知道,我头好晕。’他使劲摇晃自己的脑袋。 “我看了酒瓶一眼,酒还很多,按平时他的酒量,应该没问题才对。 “‘你喝多了。’我说道。抓住他的手臂。 “‘可能是吧?’他捏捏眉心。 “‘我扶你去休息。’ “他没有回答。当我搀扶他起来时,他几乎没有力气站起来,几次站起来后又坐下。最后我使劲地将他搭在我的背上,驮着他走进房间,将他放在竹床上,帮他脱了鞋,然后扶他躺下。盖上被子后,他一动也不动地躺在竹床上,尽管我也对这些现象产生怀疑,但是我并没有想那么多,认为他应该是睡着了。可是没想到,他??????他一睡不醒” 她又哽咽起来。 “桂嫂不要太伤心了,尽管你的前夫杀了人,但目前他也已经成为受害人,我们警方会竭力调查此案,绝对不会让凶手逍遥法外。”洪栋将笔帽盖上说道。然后转身看着周斐,使了一个眼神。周斐略微点点头。 “冯队长。”周斐面带微笑。“我们先走了,你要好好照顾桂嫂,有什么需要直接跟我说,只要我能帮的,你尽管开口。” “太感谢你了,周老板,你真是好人,好人有好报。”他激动地握住周斐的手,然后向高蓝和萧华也点点头。 “桂嫂你要好好休养,有时间我会再来看望你。”周斐转向躺在病床上的桂嫂。 “谢谢。”她微弱地应了一声。 “周医生,我太佩服你了。”回到警局后,洪栋兴奋得直拍手。“真可惜你不是我们警界的人。看来老孟真的是找对人了。” “客气了。”面对洪栋的恭维,周斐却表现得十分冷淡,甚至用阴郁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虽然王宝才的已经告破,但是接下来的事情,很难让我们高兴起来。” “你是说冯长平的杀人动机吗?”高蓝斜视着他撅着嘴说道。 “这只是一方面。”周斐说。 “哦?”洪栋刚才的兴奋劲一下子消失匿迹,瞬间变得平淡无奇。 周斐皱了皱眉,额头出现了几道皱纹。 “摆在我们面前有几个问题。”他说。“第一,是谁杀死冯长平?第二,杀死冯长平的动机是什么?第三,就是高蓝刚才说的,冯长平为什么要杀死王宝才?到底王宝才知道了他的什么秘密?非死不可。” 这几个问题,的确赤裸裸地摆在他们的面前。在无意识中,周斐明白事情的发展已经远超出他的想象,原本一宗普通杀人案,竟然会牵涉出另一宗案件。如今,他一直不以为然地守株待兔,难道真的成为现实?也许只是巧合,因为目前他依然毫无头绪,这种毫无底气的想法,或许只是一种安慰。 “这些问题唯有一个一个解决,才能够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搞清楚。”洪栋摸摸自己的下巴说道。 “说到第一个问题,我觉得冯长平自杀的可能性很高。”高蓝说道。 “何以见得?”洪栋问。 “首先,他知道自己杀了人,逃不过法律的制裁。第二,他觉得愧对他的妻子和儿子。第三,也就是杀人手法,因为除了自杀,好像想不出他被什么方法所杀?如有可能,那就是桂嫂毒死他,但是条件又不成立。” “博士说得很对,这个可能性很高。”洪栋表示同意。 “你们觉得冯长平对桂嫂的感情怎么样?”周斐缓缓地说。 “很深。”高蓝说。 周斐莞尔一笑。 “这就对了,所以他自杀的可能性几乎没有。”他说。 高蓝扬了扬眉毛看着他,欲言又止,他在琢磨着周斐话里的意思。 “那你的依据是什么?”洪栋问。 “首先,如果冯长平真的想自杀,他为什么要将自杀的地点选择桂嫂那里,这样不就会对桂嫂造成严重的精神负担,今天你也看到桂嫂的表现,这一点冯长平不会不知道。再说,也会让桂嫂背负上杀夫的嫌疑。尽管冯长平与桂嫂已经离婚,但是,他对桂嫂的感情依然很深,所以,他应该不会选择在桂嫂家里自杀。 “第二,冯长平也没有自杀的动机。他想自首,目的就是为了减少刑法,而且他以过失杀人为由,假如真的成立,那么也是罪不至死。当然,谎言是经不起推敲的,真相永远是真相。他还告诉桂嫂,万一他坐牢了,要桂嫂经常带新耀去看他,也就是说,他已经做好坐牢的准备,完全没有自杀的动机。 “第三,药从那里来,李医生曾经说过,这种拥有特殊用途的药物,无论是国内或是国外的正规厂家都没有生产,更别说在市场流通,除了特工才极有可能拥有,那么,他从那里获得这种药物。 “以上三种情况,可以说明冯长平根本没有自杀的可能。” 周斐推出上述三种冯长平不是自杀的理由,让他们都沉默不言。每个人的脸蛋都皱得跟苦瓜一样。 “听你这么说的确如此。”洪栋打破了沉默。“这样一来,唯一的可能性,那就只有桂嫂杀了冯长平了。” “但是,条件不成立啊。”高蓝摇摇头说道。 “除非桂嫂有问题,她怀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杀了冯长平。”萧华接着说道。 “除了过失杀人,那种杀人是没有目的的?”高蓝斜看了萧华一眼说道。 “无端的猜测,无助于侦破此案。”周斐双手交叠在胸前。“桂嫂生在这里,长在这里。她是一位典型的农村妇女,朴实无暇。今天她悲伤的表现也不是装出来的,从她的语气,眼神可以看出,她确实深爱着儿子和冯长平,这是毫无疑问的。” “这样一来,不就成为无头公案。”高蓝说道。表情有点惊讶。 “这是我警察生涯中,从未碰到过的案件。”洪栋缓缓地说道。空望着前方,表情抑郁。 周斐把手放下来,扫了他们一眼,莞尔一笑说道:“冯长平的死给你们造成的打击不逊于桂嫂。” “从我这个角度来说,一点也不少。”洪栋抬起头,看了周斐说道。 “其实凶手应该是另有其人。”周斐顿了顿说道。 “我就知道你早有自己的判断。”高蓝兴奋地盯着周斐说道,表情来一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周斐的话,似乎给他们注入了一股活力,令他们振奋不已。 “快说说。”洪栋有点迫不及待。 “你们好像碰到了多年不见的初恋情人。”周斐调侃说道。“我觉得问题不是出在买酒身上,而是卖酒身上。” “你是说冯记店铺?”洪栋惊讶地直起了腰。 “你这样倒是提醒了我。”高蓝恍然大悟。 “据桂嫂的讲述。”周斐接着说。“冯长平喝下那不到半瓶的高山米酒并没有问题,然后喝下桂嫂刚买的那瓶高山米酒才出现问题。也就是说,那瓶酒才是冯长平致死的原因。” “这么说凶手就是冯记的店东。”洪栋说道。 “不一定。”周斐摆摆手说道。“在此之前,桂嫂一直都在那里买酒,也相安无事。为什么这一次就出事了呢?他如果要杀死冯长平,也用不着在这个时候动手,而且他利用这种手法杀他,不就是直接告诉别人他就是杀人凶手吗?所以,他应该不是凶手。” “这样说来,问题到底出现在那里?”萧华斜着头望着天花板,两手交叠说道。 “咦,对了。据桂嫂所说,好像在此之前有人也买过高山米酒。”高蓝好像想到了什么。 “没错。博士记性很好。”周斐搓搓手说道。“这个环节就是关键,如果我们能够从这里入手,凶手应该会浮出水面。” “这样的话,我们立刻展开行动。”洪栋兴奋地扬扬手说道,然后,挺身向门口走去。就像在绝望的深谷中,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 “不急,行动之前我们还必须弄清楚一些问题。”周斐制止洪栋说道。 “还有那些问题?”洪栋止住脚步,转身看着他。 “第一,凶手为什么要杀死冯长平,跟王宝才之死有什么关系?第二,冯长平认为王宝才必须死的原因是什么,到底王宝才掌握了他们什么秘密?第三,假如我的推理成立,那么冯长平背后应该有一个秘密组织,而这个秘密组织会藏匿在什么地方?只要这几个问题没有搞清楚,那么我们的行动必须谨慎,以免打草惊蛇。” 听周斐提出了这几个问题,一下子浇灭了洪栋刚才所有的兴奋火焰。洪栋把脚步退了回来。 “那你认为,我们必须采取什么行动?”他问道 “我们兵分两路,我和高蓝的身份现在还不能暴露。所以,调查冯记店铺的事情由洪队长负责。我和高蓝先回去,做一些表面的走访。然后我们再暗中配合。”周斐说道。 “好主意。”洪栋拍了拍手。“就这么办。但是前提条件是你们必须注意安全,萧华会暗中保护你们。” 萧华点点头。“我会时刻潜伏在你们身边,放心吧,我以前可是侦察兵。” “没有人会对你的能力产生怀疑。”周斐微笑着说道。“那么,我们就先回去。” 周斐和高蓝回到了招待所。令人奇怪的是,周斐并没有立刻展开行动,而是做在扶手椅上,闭上双眼,一副无关紧要的态度。 “不是说回来后,我们立即做一些走访工作吗?你现在倒是无所事事。”高蓝看着他,不悦的说道。 “博士,你察觉到了没有?”他冷冷地说,表情严峻。“敌人的尾巴已经露出来了。” 高蓝顿了顿,摸摸鼻梁。 “我也觉察到了,一个命案倒也好说,但是两个命案叠加在一起,说明事情已经不简单了。说不定其背后隐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他说。 周斐依然闭着眼睛,脑海里满是密码纸,哥伦布地图。他无论怎么思索,都无法找到其内在秘密的身影。如同两张震慑妖魔的灵符,深知它的作用,却不能得知它如何震慑妖魔的奥秘。 “可惜我无能为力,密码纸到底在告诉我什么?”周斐说道。表面显得平淡无奇,高蓝却知道,此时的周斐比谁的负担都要重。 “密码纸我们先放在一边吧。现在要做的应该是找到杀死冯长平的凶手。”高蓝安慰说道。 “我们现在更需要谨慎,现在我们比任何时候都要危险,一旦走错一步,不但会打草惊蛇,而且有可能让我们前面的所有努力都付诸东流。”周斐缓缓说道。 “那么,我们下一步应该怎么走?”高蓝看了他一眼说道。 “拜访冯长安。” “冯长安?” “如果冯长平有隐情的话,他大哥应该知道些什么?” “如果现在直接去找他会不会吃闭门羹?” “那就要看我们以什么身份去找他了。” 周斐站了起来,整整衣领。 “走吧。”他扬扬手说道。 第十章 周密的杀人计划 第十章周密的杀人计划 他们来到了冯长安的家门口,周斐拍打了几下门环,铜制的门环被拍得叮当作响,前来开门的正是小贤。 “怎么是你们?”小贤诧异地说道。 “怎么不欢迎吗?”周斐笑了笑。 “那里。周老板大驾光临,是我们的荣幸。”他从刚才的诧异转换成微笑。“只是不巧。” “难道冯村长不在?”还没有等小贤说完,周斐便截住他的话说道。 “这倒不是。事情你也应该听说了。村长正在为他弟弟的事情而伤心。可能不见客。”小贤努努嘴说道。 “没事,你就跟他说,我就是为他弟弟的事情而来的。”周斐说道,给人一种成竹在胸的感觉。 小贤点点头。“好吧,你们稍等。”然后转身进去。 “你这样说,不怕他认为你怀有什么目的来见他吗?”高蓝看了周斐一眼说道。 “现在这个时候,你跟他说什么,都不会引起他的兴趣。”周斐说道。“但是,如果涉及到他弟弟,那么就不同了。” 过了一会,才从屋里传出小贤由远到近的脚步声。小贤把门推开,瞥了周斐他们一眼。 “村长说欢迎你们。”他说。 然后领着周斐和高蓝走了进去。来到客厅时,冯村长已经坐在正对面等着他们了。 “周老板如此关心舍弟的事情,真是感激不尽。”他拱手说道。 “冯村长客气了,听到这样不幸的消息,我也深感痛心,望冯村长节哀。”周斐回敬说道。 “真是家门不幸啊。”他摇了摇头,深深叹了一口气。“我对不住去世的双亲,没能尽到做大哥的责任。”说到这里他抽泣起来。 周斐和高蓝互换一下眼神。 “如果长平兄没有酒瘾,他也不至于死在酒上。”周斐看了他一眼说道。 “你怎么知道他死在酒上?”冯长安停止了抽泣,表情惊讶地看着周斐。 “外面的人都这么说。”周斐说道。 “原来这样。我都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你看我这个做大哥的还没有你们外人知道的多。”他又恢复了哀伤。“不行,我要打电话到警局,看看我什么时候能将长平的尸身拿回来?”他突然灵机一闪,双目放光。 “按照程序,尸检完成后,一旦确定死因,家属应该可以拿回尸体。”周斐缓缓说道,眼睛始终盯着冯长安。 “我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尸检完?”他对周斐为什么能知道这些程序深感好奇。 “就像您刚才所说的,打电话去问不就知道了吗。”周斐说道。 “没错。”他点点头。 “如果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冯村长尽管开口。”周斐挑挑眉毛说道。 “太感谢了,周老板不但解决了我们村里的难题。而且还时刻为我们着想,真是热心人,大好人。”冯长安脸上写满感激。 “冯村长,我刚刚在路上听到一些传言,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周斐斜视着他,试探性地问道。 “什么传言?”他马上变得非常严肃。 “他们说是桂嫂毒死了长平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周斐说道。 他顿了顿,眼睛不断翻滚。 “外面的人真的是这么说的?”他身体向前倾。 “高蓝也听到了。”周斐指着高蓝说道。 “是啊,冯村长。我们一路过来,四处都在说着这事。” “其实我也不敢肯定。但是,舍弟和桂嫂离婚后,舍弟的确经常去她那里,他也许放心不下他的儿子。舍弟尽管已经离婚,但是她的大部分生活开销都是舍弟给的。要说她有杀死舍弟的动机,我觉得可能性不高啊。当然,也不能排除,他们暗中有什么纠纷。这些纠纷成为杀死舍弟的动机。”他缓缓地说道,眼睛不停地往上翻,似乎在思索些什么。 “这么说桂嫂还是有嫌疑。”周斐说道。 “我也不敢肯定。”他摇摇头。“只要警方还没有查清,这些只是猜测,不能信以为真。” “这倒也是。”周斐说道。“现在桂嫂他们孤儿寡母的已经很可怜了,要是桂嫂真的杀死了长平兄,那么她的儿子就无依无靠了。” “是啊,真是家门不幸。”冯长安又叹了一口气。“不过,还有我这个大伯在。我会尽可能地照顾他的。” “冯村长的恻隐之心,确实令人感动。”周斐看着他说道。 “只是尽到一些责任罢了。”他表情哀伤地说道。 “对了冯村长,我们来这里的时间也不是很长,对这里不熟悉,晚上偶尔也要贪几杯。就是不知道这里有没有什么店铺可以买?除了村头有一个小小报亭,我还真是束手无策。”高蓝说道。 “这个其实你可以到外面打听就知道了。这也怪冯万昌,整天只带你们去看竹笋,也不尽尽地主之谊。”尽管周斐的问题问得有点突然,但是,冯长安依然显得十分平静。 “其实,我也只是随便问问,没有什么事,我们也不打扰冯村长了。希望您能尽早走出哀伤,为舍弟办好丧事。改天再请冯村长一起去打猎。”周斐站了起来拱手说道。高蓝也站了起来。 “真是太谢谢了,有时间我一定邀请周老板一起去。”他也站了起来。然后对着小贤说:“送送周老板他们。” 离开冯长安的家后,他们原路返回。 “像这种事情,冯长安怎么会在家里坐得住,而且连冯长平的遗体也没有去过问,完全是在做表面功夫。”高蓝不悦地说道。 “他是我所有接触过的人,藏得最深的人。”周斐摸摸鼻梁说道。 “你是不是在怀疑他?”高蓝看了他一眼。 周斐摇摇头。 “没有。”他说。“目前怀疑谁都没有用。” “那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回去。” 高蓝看着周斐,尽管充满疑惑,却没有问下去。他深知周斐已经设计好每一步,在这一部没有迈开之前,周斐很少说出它的目的,这一点高蓝还是可以理解的。 他们回到招待所后,周斐才发现自己的肚子已经在咕咕作响。 “有吃的吗?”周斐问。 “没有了。”高蓝餐厅的方向,然后看了看挂在墙上的时钟。 “我是说你有没有存一些吃的。”周斐显然有点不耐烦,说明他已经饿得快不行了。 “如果头脑没有营养的支持,它是不可能转得快的。”高蓝叹了一口气说道,显然是在嘲笑周斐。他弯下腰,打开床头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两包方便面。 “关键时刻,还是离不开五谷杂粮。”高蓝把两包方便面抓在手中,在周斐面前摇了摇。然后扔给周斐一包。 “有些时候,还是你想得周到。”周斐耸耸肩说道。 泡面吃完后,房间里弥漫着余香,周斐推开了窗门,望着窗外在阳光下不断闪烁的景物,周斐伸了一下懒腰。天气依然很热,但是,白天明显已经变短。晚上的风吹在人身上,也有一丝寒意,周斐心想着,来到这里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也有一些时日。尽管目前出现的一些事情,让他看到了转机,可是他的任务却没有丝毫的进展。倒也不是忧心如焚,却也有一丝焦虑和不安。案件接下来会发展到那种程度,都是难以预测的,所以,他认为守株待兔纯属无奈之举。 密码纸,哥伦布地图,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这些秘密跟冯长平杀死王宝才有什么关系?冯长平的死,是否也在其中。想到这里,周斐用手摸摸额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不知道洪队长的调查进展到那种程度了?”高蓝看着周斐的背影说道。 “应该不用花费太多时间。”周斐始终背对着高蓝。 “下一步我们如何打算?”高蓝接着问。 “为今之计,我们只能继续等待。”周斐抬着头,望着远处随风摇曳的竹林说道。 这样他们又恢复了沉默。高蓝躺在床上,半梦半醒。周斐坐在扶手椅上看着报纸,这一切显得悠闲自在。但是,这份悠闲却没有一直持续,不知道过了多久,那时周斐已经闭着眼睛,打了一个盹,报纸盖在他的腿上。一阵敲门声吵醒了他们,周斐在模糊之中,揉揉眼睛,将报纸折叠后,扔在床上,此时高蓝也醒来。 “谁在敲门?”他摇晃着脑袋,有点心神不定。 周斐走过去开了门,冯万昌笑嘻嘻地向他打了招呼。 “冯队长回来啦。”周斐微笑着说。 “回来了周老板,其实也没什么大碍,阿姐只是精神受了打击,只要情绪稳定下来,就可以出院。我特地赶过来谢谢你们。”他眨了眨眼说道。 “那我们现在去看看桂嫂吧”周斐点头说道。 “你们太客气了,怎么好意思劳烦你们。”冯万昌连忙摆手说道。 “没事,你不在我们的生意无法进行。再说在这里受到你们的优质款待,我们也需要表示表示,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周斐耸耸肩说道。 “看来周老板也是读书人,您太客气了。”冯万昌低着头喃喃说道。 “高蓝,那我们就一起去吧。”周斐转过头对着坐在床上的高蓝说道。 “好,马上出发。”他随即应了一声。 在冯万昌的陪同下,他们来到了桂嫂的住处。一进门就是客厅,摆设虽然简陋,却很整齐。 “桂嫂在那房间里?”周斐指着那块布帘后面的房间说道。 “是啊,新耀也在里面。”冯万昌点点头说道。 冯万昌掀开布帘领着他们走了进去。桂嫂躺在竹床上,额头扶着一块毛巾,新耀坐在办公桌前,认真写着字。房间尽管不大,但是空间调配很合理,没有丝毫凌乱的迹象。桂嫂一见到我们,立即挪了挪身子,额头上那块毛巾也掉了下来,冯万昌连忙走了过去,把毛巾重新拿起来,搀扶着她,让她的背紧紧地贴在床靠背上。新耀一见到陌生人,赶忙往他的母亲身上靠。 周斐对着他笑了笑:“不要怕,叔叔不是坏人。” “周老板,太感谢你们了。”桂嫂看着周斐和高蓝,满脸病容,声音有点沙哑。 “桂嫂感觉好点了吗?”周斐亲切地问道。 “嗯,好多了。”她说。 “事情的确令人难过,但事已至此,还希望桂嫂节哀。”周斐说道。 桂嫂身子微微前倾,显得有气无力,新耀依偎在她身边,用那双水汪汪的眼睛盯着周斐,有点胆怯。桂嫂抚摸着他的头,眼里闪着泪花。 “这就是命吧。”她抬头望着房顶说道。 “命运这种东西的确是琢磨不透,它喜怒无常,就是喜欢捉弄人。”周斐笑着说道。用一种安慰人的眼神看着桂嫂。“听冯村长说,长平兄虽然跟桂嫂离了婚,但他还是给你们母儿俩提供无微不至的照顾,他真是一位好人。” “可不是嘛。”冯万昌说。“如果不是因为他有酒瘾,现在阿姐他们肯定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 “往事不堪回首,事已至此也没有必要谈论过去了,掀开新的一页吧。”周斐拍拍冯万昌的肩膀说道。 “新耀的字写得很漂亮。”周斐扫了桌上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田字格纸一眼。“新耀是你写得吗?”周斐弯下腰看着他,亲切地笑了笑。 “这孩子天生智力有问题,13岁了识字还有难度。”桂嫂看着新耀,一种母性之爱从她的眼神里表露出来,深深地感染了周斐。“我到县城买了笔和纸,还给他买了一本《现代汉语词典》,他每天都照着里面的字,一笔一划不断地写。刚开始写的时候,乱七八糟,现在好多了。”桂嫂说道这里脸上充满欣慰。 “其实不用着急,只要肯坚持,新耀的字会越写越好。”周斐说道。 桂嫂点了点头,然后把新耀搂在怀里。 周斐俯下身子看着新耀。“以后新耀如果想学写字,到叔叔那里,叔叔教你。”然后把手伸到他的面前,周斐始终保持微笑。 新耀盯着周斐,虽然没有说话,但从他的眼神里可以看出他已经开始接受周斐了。他颤巍巍的伸出洁白的小手,还没有碰到周斐的手,他立刻伸了回去,表明他还是很胆怯。 “新耀的右手小指好像比正常的要短很多。”高蓝看了那只伸回去的小手一眼说道。 “这是他们的家族遗传。”冯万昌笑着说道。 “家族遗传?”周斐好奇地看了新耀一眼。 “是啊。”冯万昌点点头说道。“我的舅舅小指就是这样。我们正常人的小指头的指骨都是三节,他们的小指指骨虽然也是三节,但是,他们第三节的指骨很短。所以,从外表看起来就好像没有一样。” “听你这么说,长平兄应该也是这样?”周斐问道。 “不只是长平,他们三兄弟都一样。不过很奇怪,这种遗传好像只遗传给男的,女的基本没有,我母亲就没有。”冯万昌耸耸肩说道。 “跟遗传因子的关系很大。”高蓝摸摸下巴说道。 “遗传因子?”冯万昌满头雾水。 “这个是科学,我也不懂。”高蓝笑着说道。 “没读书就是吃亏,啥都不懂。”冯万昌挠挠后脑勺说道。 “是啊,所以,新耀要坚决识字。”周斐微笑地看着他说道。 新耀听不太懂,只是一味的看着他。桂嫂搂着他莞尔一笑,但没有开口说话。 “我们就不打扰了,桂嫂好好休息。”周斐直起了身子对着桂嫂说道。 桂嫂点点头,显得很疲惫。“走好。”她说。 周斐他们在冯万昌的陪同下,走出了房间。 “这里是五百块,现在桂嫂的身子弱,需要一些营养,就麻烦冯队长买一些东西,给桂嫂补补身子。”周斐从怀里抽出五百块塞给冯万昌…… “不不不。”冯万昌立即跳了起来,连忙摆手拒绝。“那能要您的钱。” “桂嫂的身子弱,需要一些营养品,小小心意,就不要推辞了。”周斐一副老板的腔调,让冯万昌无法拒绝。 “我代表阿姐谢谢您,您真是好人。”冯万昌连忙点头致谢。 “桂嫂真是苦命人。”回到招待所后,高蓝感慨地说。 “其实冯长平死了,损失最大就是桂嫂母儿俩,孤儿寡母以后生活会更加艰难。”周斐不无惋惜地说道。 “看来冯长平如果没有受到指使,他不会去做这种事情的。”高蓝说道。 周斐顿了顿。 “不一定。”他说。“如果是他们事先做好周密的计划,那么,现在我们应该无从查起。或说难度极大。” “你是说这件事是事出突然?” “没错。”周斐目光坚定。“如果经过周密的计划,那么他们可以利用杀死冯长平的方式或是其它更加妥当的方式杀死王宝才,然后毁尸灭迹。这样一来,冯长平或许可以继续逍遥法外。可是他们并没有这么做,说明他们事先没有这样的计划。” “这么说王宝才在无意之间说出了什么秘密。冯长平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杀死了王宝才。” “应该是这样。”周斐喃喃说道。“所以他知道事情已经发生,绝对逃不过警方的追击,最后,以过失杀人为借口投案自首。” “我记得你上次说过,冯长平背后应该有一个秘密组织。你是依据什么做出这样的判断?” “这种药物就是最好的依据。无论冯长平是利用这种药物自杀或是他杀,都可以说明他与这个组织有直接的联系或是间接的联系。” “这些事情到底跟我们的任务有没有关系?”高蓝满脸疑惑。“他们可以为各种原因而犯罪。” “这就要看看他们下一步的行动了。”周斐笑着说。“在我们破解密码纸之前,这一切纯属猜测。或许真的需要等待兔子撞到树上了。” 一阵清脆的手机铃声,从周斐的裤袋传了出来。 “是谁?”高蓝看着他问道。 “洪栋队长。”他说。然后按了接听按钮。 “你好。”他说。 “周医生在招待所吗?”洪栋问。 “在。” “调查刚刚结束,我们现在刚过去。” “没问题,但要注意隐蔽。” “好的。”然后洪栋挂了电话。 “他们要过来了。”周斐将手机放进裤袋里说道。 “看来事情应该有了眉目。”高蓝得意地笑了笑。 “还不能肯定。”他叹了口气。 过了一会,一阵沉闷的敲门声响起。周斐下意识地走过去开了门,一庞大的身子挡在了门口。正是洪栋。 “怎么样?我这身衣服还像农民吧。”他炫耀地笑了笑。 “还不错。就是腰板直了点。”周斐话语中略带点讽刺。 “这是我的调查过程。”他走进来后,从裤袋里抽出一张折叠的纸。“里面有一些疑点,你自己先看看。” 周斐接过那张纸,高蓝也凑了过来。内容如下。 昨天傍晚,记得风雨很大,路上没有行人,我正在贴一些商标。 “老板这里有卖高山米酒吗?”突然有人站在我的店铺门前。 我放下手中的活,探出头去,只见那人扛着一把雨伞,脸被遮去了一半,灯光比较微弱,我也没有太在意这人,但是他的口音跟本地一模一样。当时我想,他应该不是本村人,就是隔壁村的。 “有。你要多少?”我问。 “你这里有多少?” 我转过身去,看着货架。 “剩下三瓶,明天再去进货。”我说。 “那好,给我来两瓶。”他说。 “好的。” 我转身把三瓶高山米酒中的两瓶,拿了下来,装在塑料袋里递给他。 “六块。” 他从裤袋里拿出一个钱包,从里面抽出一张十块,然后扔给我。我找了四块给他,他二话没说,提着酒,然后转身走了,一会儿就消失在夜雨中。 但是,前面那个家伙刚走了一会,又来了一个奇怪的人。 “老板,你这里有竹叶青吗?”那人站在店铺门前,用标准的本地口音说道。声音有点沙哑。 我探出头去看了看。那人站在黑暗中,只有一些微弱的灯光照射到他的前面,当时的雨势还是蛮大的,所以看起来很模糊。我记得他穿着一件双排扣的雨衣,头戴一顶斗笠,几乎遮掉了整个脸部。 “有。”我说。“要多少?” 他犹豫了一下。 “高山米酒有吗?”他说。 “刚才被人买了两瓶,我这里的存货不多,只剩下一瓶了。”我说。 “那你拿给我。”他说。 我转身将酒从货架上拿下来递给他。他始终站在暗处。他伸出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把酒接过去。然后看了看。 “那竹叶青呢?”他说。 “竹叶青还很多。” “你拿一瓶给我看看。”他说 “你等一下。”我说。 因为竹叶青的销量比较少,一般也没什么人买,所以,我一般都将它放置在里面,拿出来比较费力。最后我把竹叶青拿了下来。 “竹叶青。”我把酒递给他。 “高山米酒我就不要了。”他把酒还给我,然后顺手把竹叶青拿走。“多少钱?” “十二块。” 他把竹叶青夹在腋窝下,然后,用左手从口袋里掏出刚好十二块钱递给我。奇怪的是,他的左手也戴着黑色手套。接着那个人转身就走了。我借着微弱的灯光,望了他的背影一眼,尽管只有一个轮廓,却觉得很熟悉,就是记不起是具体的那一个。 大约半个小时后,桂嫂也来买酒,最后,把剩下的那瓶高山米酒给买走了。 “这就是全部经过吗?”周斐把纸重新折叠好,然后还给洪栋。 “没错。”他点点头说。“为了防止漏掉些什么,所以我就记了下来,这样比较稳妥。你有什么看法?”他盯着周斐。 周斐紧皱眉头,摸着下巴,低着头,来回踱步。 “从表面看来,那两位买酒的问题不大。”高蓝看着眉头紧蹙的周斐说道。 “是啊,我也这样认为。”洪栋表示同意高蓝所说。 “整个下午就只有那两人去买酒吗?”周斐问道。 “这个我问过了,确实只有那两位,毕竟昨天傍晚的雨很大,出门的人比较少。再说这人来客往,除了几位熟客,一些隔壁村的人路过来这里买东西,不认识或是不熟悉也是很正常的。所以,店家也只能做个大概的判断。但是有一个问题,我觉得很奇怪。”洪栋说道。 “那个?”周斐问。 “两人买酒的间隔期很短,只有那么十几分钟,而且他们都有涉及到高山米酒。同时他们都在桂嫂之前出现,这是巧合还是故意安排?”洪栋撅着嘴说道。眼睛不断往上翻。 “这不是巧合。”周斐说道。 高蓝和洪栋都疑惑的看了看他。 “那你说来听听?”洪栋迫不及待地说。 “这是一宗巧妙的杀人案件。”周斐摆了摆手说,然后摸着下巴。“他们安排得天衣无缝,不得不承认他们是巧局的设计高手。” “你快说啊,你怎么恭维起他们来啦。”高蓝也有点不耐烦。 周斐笑了笑。 “不用着急。”他说。“这种杀人手法尽管精密,但并非看不出来,过程是这样的。他们知道桂嫂要买什么酒,所以抢在桂嫂之前,先确定那里还有几瓶高山米酒,然后,留下一瓶,其它的统统买走。接下来第二个人出现了,他先说自己要买竹叶青,然后,再问有没有高山米酒,店家拿了高山米酒给他,他又说要竹叶青,店家也只能按照客人的意思办事,再转身去拿竹叶青的时候,他把三唑仑放进米酒里,等到店家转身把竹叶青拿出来后,药已经全部溶入酒里。他再把米酒还给店家。接下来桂嫂就过来将放进毒药的高山米酒给买走。过程就是这样。” “算得好精准啊。”高蓝无不佩服地说道。 “高智商犯罪。”洪栋表情吃惊。 “要做到这样,必须有几个条件。”周斐继续说道,他依然低着头。“首先,他们对冯长平的生活习惯了如指掌,连他爱喝什么酒,每次去桂嫂那里,桂嫂都会给他买酒,都知道得一清二楚。第二,他们摸清了冯长平的行踪,知道他什么时候要到桂嫂那里。时间把握得相当精准。第三,他们都会说当地口音的语言,所以必须是本地人或是长期生活在这里的外来人,这样才不会引起怀疑。” “如此说来,他们不只是本地人,还是长期跟冯长平有过亲密的接触,否则怎么能够了解得那么清楚呢?”洪栋说道。“幸好周医生能够将此案破解出来,否则我们还真是无从下手。” “你见过冯长安了没有。”周斐问。 “听说他有打电话到警局,询问尸体的事情。”洪栋说道。 周斐沉默了一会。 “尸体按照规定,应该可以让家属领回了吧?“他问。 “可以了。” “那好,你先让冯长安将尸体领回,然后把死因全部告诉他,看他能透露出什么信息。” “这个我来办。”洪栋说道。“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周斐顿了顿。 “先让冯长平入土为安吧。”他淡淡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