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送礼 吕振宇看着走在前面的父亲，心里有说不出的别扭。 手里提着的东西好像有千斤重。 脚步又不由自主的慢了下来。 父亲扭回头了看了他一眼。 看着父亲布满皱纹的额头下的那双眼睛里那期盼的眼神，吕振宇的鼻子一酸，眼泪涌出了眼眶。 他怕父亲看到，赶紧扭过了头，却看见在旁边的一堵墙上写的几个字：“知识改变命运”。 以前的吕振宇把这句话奉若经典。 但是，现在他对这句话产生了怀疑。 就拿自己来说吧，大学毕业后，参加了公务员考试，全市笔试成绩第一名。 但是，在面试的前夕，却要依靠送礼来打通关节。 看来，光靠知识是不能改变命运的。 吕振宇报考的是市委办公厅的公务员。 他送礼的对象是市委办公厅综合一处的副处长龚莉。 这个和电影明星名字相似的女人是这次面试的负责人。 所以，只要是能把这个女人搞定，吕振宇公务员的工作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吕振宇将成为他们老吕家几代人中第一个吃皇粮的人了。 自从吕振宇的笔试第一名的成绩公布以后，他们这个家族就进入了前所未有的狂欢之中。 但是，村长刘柱子的一句话就把这个家族所有人的情绪从沸点降到了冰点。 “你们高兴的太早了，笔试考得再好有个屁用，面试不过关，照样把你刷下来。” 到最后，一家人好话说了三千六，又请刘柱子喝一顿酒，才从刘村长嘴里讨了个主意：“给面试的人送礼”。 吕振宇不同意。 他不相信，就凭自己的水平能过不了面试。 但是，架不住家里人的轮番轰炸，再加上自己的好几个同学也劝自己，他的信心动摇了，他太在乎这份工作了。 这是自己包括自己全家的机会，自己真没有勇气让这个已经到来的机会再从眼皮底下溜走。 一贫如洗的家里实在是再也凑不出送礼的钱来了。 母亲把珍藏了二十多年的那个玉镯子拿出去卖了。 那是当年姥姥给母亲的嫁妆。 吕振宇躲在没人的地方大哭了一场。 经过多方打听，他们终于找到了龚莉住的这个小区。 等到了单元门口，父亲看着那屏幕上那一片数字，不知道该按哪个。 父亲伸手把包从吕振宇的手里接了过来。 吕振宇硬着头皮走到了楼门前。 龚莉家的门号数字自己已经是烂熟于心：“301。” 但是，他就是没有勇气去按。 他痛恨自己的懦弱。 想当年自己假期勤工俭学当推销员的时候，什么样的门没有敲过。 但是，现在！ 就在吕振宇为难的时候，单元门从里面打开了，出来一个人。 趁这个机会，吕振宇和父亲闪身进了楼道。 站在301的门前，吕振宇鼓足了勇气，按下了门铃。 悦耳动听的铃声中，一个女人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谁呀？” 吕振宇咽了口唾液，润润发干的喉咙：“我。” 吕振宇觉得这个声音不像是自己发出来的。 里面一阵寂静。 吕振宇知道，对方肯定是在从门镜里观察。 一霎时，吕振宇甚至希望对方不要开门。 这样对父亲对自己都有一个交代。 但是，门开了。 一张俏丽而充满戒备的脸露了出来。 “你们找谁？” 吕振宇不好意思再让父亲打头阵了，他上前一步：“我们找龚处长。” “你们找她什么事情？” 吕振宇猜这个女人就是龚莉。 “我们找她谈点事情。” 这个女人看样子并不想让他们进去，但是觉得就这样堵在门口说话也不合适，所以很勉强的让他们进去了。 做推销的时候，吕振宇去过很多装修风格各异的人家，养成了通过观察家装风格来判断人性格的习惯。 虽然这种观察有时候很不准确。 这个家的装修风格属于温馨类的，从装修风格来看，这家主人应该是属于那种热爱生活、待人和蔼可亲的类型。 可是，等到吕振宇把观察房屋的眼睛移回来观察女主人的时候，吕振宇就感到自己的判断出了问题。 女主人长得很漂亮，这是吕振宇的第一感觉。 身材也极其傲人，凸凹有致，最有特点的是她的脸，棱角分明却光艳照人。 吕振宇得到的信息是龚莉已经是一个年近三旬的半老徐娘了，但是现在看这张脸却是一个二十出头的艳丽少妇。 自从进了房门以后，女主人的目光就一直在打量在他们父子俩。 女主人穿着上身只穿着一件运动背心，下身穿着一条运动短裤，披肩的长发湿漉漉的，身上的衣服紧紧的裹在了玲珑有致的酮体上，在客厅阳台的位置摆着放在的跑步机还在运转着。 看来，女主人正在健身。 她看着这一老一少，判断着他们的来意，可能是看在吕振宇父亲的面子上，还算客气的把他们让到了沙发上。并给两人到了茶。 吕振宇感觉来的有点不是时候，但是既来之则安之，只能是硬着头皮上了：“龚主任您好，我叫吕振宇，是这次市公务员考试的考生。” 龚莉有点意外，她看看这个长相英俊的小伙子：“啊，你就是吕振宇？考的不错！那你来我这儿有什么事情吗？” 龚莉这么一问，吕振宇的脸一红，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一时间竟泛不算话来。 父亲赶忙救驾，结结巴巴的说了半天才算是把话说明白。 龚莉也听明白了，她的脸沉了下来。 “大爷，小吕，你们这种做法是错误的！” 父亲以为对方没有完全理解了他们父子俩的意思，手忙脚乱的把一直提在手里的包袱解开了。 里面是一套名贵的高级化妆品。 “龚处长，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龚莉的脸阴沉的都能挤出水了。 她“忽”的一下站起身来，看样子是想发火，但是她看看头发花白的父亲，又忍住了。 “小吕，你来一下。” 把吕振宇领到一边。 “小吕，你父亲年纪大了，又是一个农村人，看问题有些片面，你是一个大学生，你既然报考公务员，又考的这么好，说明你比较优秀，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干呢？你难道不知道这是什么行为吗？” 吕振宇的脸红的快滴血了，他正要开口解释，龚莉一摆手：“行了，你不用解释，你带着你父亲，把东西拿上，赶快走吧。” 父子二人刚走出楼门，防盗门就砰的一声关上了。 吕振宇一拳打在了墙上，手上一阵剧痛袭来，心里的痛苦却并没有消解多少。 父亲呆在了那里，他明白了，自己办了一件糊涂事。 不但没有帮到儿子，反而是帮了倒忙。 从小区出来后，父子二人依旧是一前一后默默的走着，突然，父亲停住了脚步，蹲在了地上抡起手狠狠的打着自己的脸。 吕振宇的心在滴血，他一把抓住了父亲的胳膊，父子二人泪流满面。 第2章 河边 回到家里，母亲察言观色，看父子俩的神情不对，知道事情办得不顺利，想问一下，却又忍住了。 她张罗着给父子俩做饭。 吃饭时的空气很沉闷。 其实一家人都没有胃口，但是为了让其他的家里人放心，都在勉强的往嘴里塞着饭。 好不容易吃完了饭，吕振宇和父母亲说了句：“我想出去走走。” 放下饭碗就走了出来。 母亲想说话，被父亲用眼神制止了。 吕振宇出来以后，漫无目的的向前走着，忽然，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吕振宇扭头看去，是张鹏飞。 张鹏飞和吕振宇是一个村的，而且两个人从小学到高中都是同学。 张鹏飞的学习成绩一直不好，所以高中毕业以后，他连高考的考场都没进，直接把行李从学校搬回了村里。 但是，地里的农活太累人，张鹏飞没干几天就扔开了，他吃不了那个苦。 他决定走村里其他年轻人的路，去城里打工，但是城里打工像他这种情况也只能是做粗活，卖苦力。 张鹏飞又有点不甘心。 经过反复的思考，真让他找到了一条路子。 在他们村子的西面，有一个规模很大的药材批发市场，经常有外地的客商来这个市场购买药材。 而他们这个村子后面就是高速公路的出口，药材经销商开车从高速出口一下，往西面走上几公里就是药材市场了。 张鹏飞发现了这个商机。 他买了一辆二手摩托车，当起了药材贩子 他这个药材贩子既没有本钱，有没有货源，只不过是给买卖双方牵线搭桥。 张鹏飞做的这个业务其实人们早就做过，词典里给这个行业起了个名字，叫“掮客”，难听点的叫“皮条客。”本地人给这一行也起了个挺有意思的名字：“提猴的。” 从名字就能听出来人们对这个职业的看法。 别听这个职业的名字不怎么好听，挣钱也还行，就是不太稳定。 用张鹏飞的话来说：“三千二千也挣过，三顿二顿也饿过。” 虽然说是不稳定，但几年下来，张鹏飞家里盖了新房子，二手摩托车也换成了新的。 在学校的时候，吕振宇和张鹏飞的关系就处的不错。 这是个很奇怪的现象，在学校里关系最好的并不是学习成绩好的同学，而是学习成绩好的和学习成绩不好的同学。 吕振宇高中毕业后考上了大学，张鹏飞辍学回家，但这并没有妨碍他们之间的友谊。 两人只要有时间，总要在一起聚聚，喝点酒。 但是这段时间吕振宇在忙公务员考试的事情，所以很长时间两个人没有在一起聚了。 吕振宇见张鹏飞的手里提着瓶酒，还有一些下酒的小菜， 吕振宇问道：“你还没吃饭？” 张鹏飞晃晃脑袋：“下午来了个河北安国的药材贩子，刚送走。” 说罢打量一下吕振宇：“走，去我家，咱们再喝点。” 吕振宇也没有客气，跟着张鹏飞就走。 到了张鹏飞家，看着那一溜三间大正房，想想自己家那两间小土屋，吕振宇的心里一阵的灰暗。 自己上了四年的大学，把家里给掏空了。 现在，好不容易有个报答父母的机会了，又弄下个不明不白。 吕振宇现在感觉到，自己还不如不上大学呢，就在村里帮着父母亲干活，就是出去打工，也比现在这种情况强。 张鹏飞的父亲早年去世，现在就他和母亲两个人过。 张鹏飞的母亲给他们把菜弄好，就出去串门去了。 张鹏飞把两个杯子倒满酒，递给吕振宇一杯：“来，先走一个。” 两个人的酒量都挺大，端起来一饮而尽。 几杯酒下肚，吕振宇感觉心里没那么难受了。 他心想：“酒能消愁，这话不假。” 看着吕振宇的眉头有些舒展开来，张鹏飞这才说道：“怎么？事情办得不顺利？” 吕振宇点点头，在好朋友面前他也没必要隐瞒，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 张鹏飞听完以后，把酒杯往炕上一放：“我看没别的毛病，还是送的少了。俗话说，银子不够添上钱，没有不下雨的老天爷，你要是钱不够，我有！说话！差多少？” 吕振宇撩起眼皮看看张鹏飞，心想：“你还真以为你是大款了？别人不知道你的底细，我还能不知道？这几年你是挣了些钱，但是你老子得病时看病时捅下的窟窿刚补上，你又是盖房子又是换摩托车的，又塌下一屁股的债，你还在我面前充大尾巴狗？” 虽然是这么想着，但是他还是十分的感动。 他现在用的手机就是张鹏飞给他买的。 张鹏飞有一次挣了一笔大钱，一次买了两部手机，他们两个人一人一部。 吕振宇知道，张鹏飞绝对不是卖片儿汤，放空炮。 吕振宇慢悠悠的说道：“行了，知道你有钱，但是这个就不是钱的事儿。” 张鹏飞愣愣：“不是钱的事儿，那能是什么事儿？” 吕振宇说道：“行了，这种事，说了你也不懂，喝酒！” 两个人一会儿的功夫一瓶酒已经进了肚。 张鹏飞喝的不尽兴，还要去买酒。 吕振宇制止了他：“行了，我回去还有事情，改天再喝。” 吕振宇从张鹏飞家出来后，原来打算是直接回家，但是自己喝酒了，这一身的酒气回去，父母亲还以为自己是在借酒浇愁，没来由的让二老担心。 吕振宇想晚回一会儿，散散身上的酒气，就信步向村外走去。 他在村外的小河边停住了脚步，在河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坐了下来，手里边捡了几块小石头，百无聊赖地向水面上打着水漂。 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吕振宇扭头看了看，是一个不认识的中年男子。不是自己村里的。 这个中年男子中等身材，稍微偏胖的体型，穿一身休闲版的运动服，手中抓个袖珍手包，国字脸，脸上的两道眉又黑又浓，眼睛很亮，整个人显得很有威仪。 吕振宇不由得多看了这个人几眼。 这个人也看见了吕振宇，但他没有停步，迈着不紧不慢的脚步继续向前走去。 吕振宇知道，这条河边经常有城里人来散步，只是因为这个人气度不凡，所以，他多看了两眼。 吕振宇收回眼神，继续想自己的心事。 这个时候，吕振宇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他掏出来一看，是张鹏飞打过来的。 他按下接听键。 却是父亲的声音：“小宇，你去哪儿了？” 紧接着又换成了张鹏飞的声音：“不在家待着，瞎跑啥呢？” 吕振宇明白，自己久出未归，父亲不放心，找到了张鹏飞家。 他对着话筒说了句：“正往回走呢。” 挂了电话，他迈步往回走。 突然，身后“扑通”一声。 吕振宇扭头一看，吓了一跳，那个中年男子倒在了地上。 第3章 考场 吕振宇拔足狂奔过去。 中年男子双目紧闭，脸上表情痛苦。 “糟了，肯定是急性病发作，但是是什么病呢？” 吕振宇紧张地判断着！ 心脏病的可能性最大，如果是心脏病，他应该是随身带药的。 这时候，学校里最枯燥的急救知识课的内容起了作用了。 吕振宇的目光落在了中年男子手里抓的手包上。 吕振宇从中年男子的手里扯过手包，拉开一阵乱翻，找到了“速效救心丸！” 吕振宇心里一阵狂喜。 他三下五除二地抠开药瓶盖，情况紧急，他也无暇数药的颗数了，直接就倒在手心里，然后用手挤开对方的口腔，倒了进去。 吕振宇心中忐忑，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有效果没，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对方的脸。 吕振宇好像是觉得过了几个世纪似的，终于，中年男子苏醒了。 吕振宇长出了一口气。 中年男子刚醒过来的时候，有些迷茫，但是他很快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儿。 他注视着吕振宇。 吕振宇急忙说道：“你还没有脱离危险期，不要说话，也不要动。” 吕振宇说完把中年男子放平躺下。 这时，中年男子的脸色已经接近正常了。 吕振宇心想，上急救课的老师说过，心脏病脱离危险后，还有一段危险期，还是打120送医院吧。 想到这，吕振宇掏出了手机。 正在吕振宇准备打电话的时候，身后传来了汽车的轰鸣声，还没等听到声音的吕振宇回头呢，一个急刹车，一辆丰田越野车已经停在了他的身边。 车刚停稳，车门一开，车上跳下了一个女子。 这个女子看外表年纪在二十五六岁左右，长得及其艳丽，面如白玉，，显得非常的干练。 她一个箭步冲到中年男子的身边，俯下身看着中年男子，然后把他扶着坐了起来。 吕振宇一看，赶忙叫道：“不能动，他还没有过了危险期！” 女子看着吕振宇：“是你救了他？” 吕振宇被这个女子的锐利眼神盯的有点不自然，他点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吕振宇。” “你是哪个村的？” “我就是河西村的。” 女子问完后点点头。 她扶着中年男子站立了起来。 吕振宇有点着急：“还是打120吧。” 女子摇摇头：“不用了，谢谢你！” 看女子的态度十分坚决，吕振宇有点不知所措。 女子的动作十分麻利，已经把中年男子扶在了车上，她关好车门，又看了吕振宇一眼，上了车，汽车马达一响，一会儿的功夫就看不见了。 吕振宇站在那儿，竟是有些恍惚，就好像是做了一场梦的感觉。 他不会想到，这一男一女会给他带来做梦都不会遇到的境遇。 他的人生转折将从遇到这两个人开始。 从今天开始，他的人生进入了一个全新的里程牌。 但是，吕振宇对这一切都浑然不知，他慢慢的走回了家。 走到半路，迎面碰上了父亲和张鹏飞正来找自己，见了他们，吕振宇并没有提他救人的事，几个人相跟着回家了。 但是，等到晚上躺在炕上睡觉的时候，吕振宇又不由得想起了这件事，他担心那个中年男子就那样走了，会不会对身体不好。 这一男一女是干什么的？从他们的穿着打扮上来看，两个人都是有身份的人，但到底是干什么的，实在是猜不出来。 这两个人的事情居然让吕振宇失眠了。 等他迷糊过去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虽然几乎是没怎么睡，但是第二天起来，吕振宇照样是精神抖擞。 他的赶快做好面试的准备工作。 送礼搁浅了，更要下功夫。 说实话，吕振宇在这方面平时就没少下功夫，水平就很高，要不然，他也考不了笔试的第一名。 现在，再冲刺一把，争取面试成绩也来个第一名。 送礼遭受的尴尬和屈辱反而进一步激发了吕振宇的斗志。 面试的时刻终于到来了。 当吕振宇走进考场的一刹那，他第一眼就看见了龚莉。 考场里一共是10个人，两个计时的工作人员，8个主考官。 龚莉坐在居中的位置。 当两个人的眼神相对时，龚莉面无表情。 不知为什么，吕振宇的心却猛烈的跳了一下。 他努力的平复了一下心情，面露微笑，向主考官们鞠了个躬：“各位主考官好！” 紧挨着龚莉的一位男主考官说了声：“请坐。” 吕振宇又微微鞠了个躬：“谢谢。” 等吕振宇报过考号后，那个男主考官宣布完导语后，面试正式开始。 那个男主考官把试题纸放在了吕振宇面前的考桌上。 吕振宇拿起考卷一看，心里有底了，试题一共是五道题，他全都预习过。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开始答题。 虽然他感觉自己很从容，但是当他从考场出来，在候分区的椅子上坐下的时候，这才觉得后背已经出了汗了。 他对自己今天的表现很满意，在考场上的时候比自己平时任何时候的发挥状态都好。 也许是龚莉在场的原因？ 对自己形成了反刺激？ 吕振宇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他现在做的，就是在候分室等待工作人员进来公布面试成绩。 但是，这是一个漫长的等待。 吕振宇不知道，因为他的成绩，里面的领导和专家正在进行着一场激烈的争论。 这次公务员考试竞争的如此激烈，是因为招聘单位比较比较特殊。 市委办公厅综合一处。 而招收的名额只有一位。 可以想象一下，竞争的激烈，不，惨烈程度。 今天，进入面试的一共是五名考生，而录取名额只有一名。 吕振宇和一个叫贺礼的考生的成绩相差不大。 贺礼笔试成绩正好是第二名。 他的面试成绩也相当好。 在专家们看比起吕振宇来，贺礼还是稍逊一筹。 但是，对于专家们的意见，龚莉却持反对态度。 她对吕振宇的观感实在是太坏了。 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居然敢上门行贿。 更可恶的是，还把他年迈苍苍的老父亲拉上当挡箭牌，年纪轻轻的，心机如此深，如果让这种人进了市委核心机关，那就是自己的失职。 为了保证核心机关的纯洁，必须得把这个人挡在门外。 平心而论，龚莉也觉得，吕振宇的水平确实很高。 但是，在龚莉看来，德要比才更重要，一个品德败坏的人，他的才能越大破坏力就越强。所以，龚莉下定决心，坚决不能录取吕振宇。 今天参加面试的主考官除了市委办公厅综合一处的副处长龚莉以外，还有市委办公厅的副主任吴克东。 除了他们二人，剩下的全是聘请的专家。 这些专家更倾向于吕振宇。 但是，龚莉坚决反对。 她甚至于做出来了不给吕振宇打分这种不合理的举动。 她的反常行为使专家们很疑惑，同时也引起了专家们的反感。 第4章 请客 这些专家们参加过许多规模不一，级别不等的面试，不说是一言九鼎，却也是说话的分量极重。 现在，他们一群人的意见得不到应有的尊重，使他们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吴克东一直没有说话，虽然他是龚莉的上级，但他这个人比较随和，因为这次招聘的人是准备分配在龚莉的部门，所以他主要是看龚莉的选择。 现在他看这些专家对龚莉很不满，他心里有些着急。 他知道在场这些专家很多人不但多次当过省市两级党委、政府公务员招聘的主考官，甚至有两个人还参加过中央政治局的学习会，给党和国家领导人讲过课，属于通天人物，现在这种情形闹下这么僵，对龚莉没有一点好处。 吴克东心里也有些疑惑，他觉得吕振宇也很优秀，为什么龚莉视而不见，这么情绪化地排斥吕振宇呢？ 如果不是多年知根知底的同事，他恐怕也会像那些专家一样，怀疑龚莉是不是别有用心了。 他侧过身子，看了一眼龚莉，欲言又止。 吴克东想提醒一下龚莉，但是一时又不知该怎么措辞，他犹豫了一下。 但是，龚莉已经理解了吴克东的意思，她也在犹豫，该不该把吕振宇去她家送礼的事情说出来。 不说吧，无法说服众人，说了吧，这种事情只要连着传上两天的时间，就会变了味道，很可能就成了自己家是门庭若市，送礼的挤破了头。 到时候，自己就成了最大的受害者。 其实，这一次的公务员招聘，自己家来送礼的人只有吕振宇这父子俩。 所以，她对吕振宇才会如此痛恨。 在龚莉的内心深处，也想给吕振宇留一线生机，毕竟他还年轻，路还很长，这次不录取他，给他个教训，如果他能接受教训，改过自新，以他的才能，今后还有机会。 如果自己在这种场合下把这件事情端了出来，那吕振宇就彻底毁了。 就在这个时候，考场的一个工作人员急匆匆的走到了吴克东的身边，伏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吴克东的脸色微微一变，站起身来，跟着工作人员出了考场。 考场中的其他人都是面面相觑，吴克东中途离场是不符合考场纪律的，他是一名老人了，他怎么会明知故犯呢。 好在吴克东很快就返了回来，他回到座位以后，低低的对龚莉说了几句话。 龚莉的脸色也变了，但是她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呆呆的在那儿坐着。 吴克东看了她一眼，站起身来，对几位有些发愣的专家大声说道：“这次的招聘本着公平公正择优录取的原则，结果已经出来了，吕振宇同志成绩优秀，被成功录取，相关的录取手续将按照规定进行办理。” 专家们都有些发呆，这个消息比不录取吕振宇更让他们吃惊。 为什么会突然发生这种变化？ 龚莉一言不发，她站起身来，走出了考场。 吕振宇听到这个消息以后，感觉天地间阳光灿烂。 他真想跳起来大喊几声，但他忍住了，他不想让人们把他看成是个胸无城府的人。 他脚步匆匆的向外走着，他的赶紧回家，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自己的亲朋好友。 突然，他停住了脚步，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一张俏丽的面孔正在向他微笑着。 是那天在河边开车的那个俏丽女子。 吕振宇的第一反应竟是：“这个女人竟然会笑，而且笑起来竟然是那么的好看。” 由于那天事发突然，吕振宇没有太注意她，当时就觉得是长得漂亮，行事干练。 今天仔细一打量，觉得更加的明艳动人。 印象中她那天穿的是一身休闲服。 今天是正装，一身藏青色的西装穿在身上，显得峨娜多姿，她的身材很苗条，但是胸脯却异常丰满。 由于西装的领口开的较低，使得胸前更显得波涛汹涌，丰满的乳房好像要挤破服装的束缚，大有呼之欲出的感觉。 女子感觉到了吕振宇那炽热的目光，却丝毫没有嗔恼扭捏之态， 她走到吕振宇的面前，大大方方的伸出了手：“祝贺你，吕振宇同学。” 和对方的落落大方比起来，吕振宇到是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他在握住对方那双柔若无骨的芊芊细手的时候，心里一荡。 有些舍不得松手的感觉。 待看到对方那似笑非笑的眼神时，吕振宇心中一凛，忙不迭的松开了手。 他心中暗骂自己，脸不由自主的红了。 女子抿嘴一笑：“怎么，这么大的喜事，也不打算请客？” “啊？”吕振宇一愣。 吕振宇心中暗暗叫苦，自己的身上就带了十几块钱的车钱，原打算考完试以后，直接坐班车回家，现在？ 好在吕振宇的脑子反应极快，他盘算着：“自己虽然没有带钱，但是不代表不能吃这顿饭，自己先和对方找饭馆吃饭，抽空给鹏飞打个电话，让他骑摩托车是送钱，估计等到饭吃的差不多了，鹏飞把钱也送到了。” 吕振宇主意拿定，心里踏实了，他这才想起来，自己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呢。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我还不知道您的名字呢。” 女子看着他笑道：“我还以为你不想知道我的名字呢。” 吕振宇的脸又红了。 看着这个喜欢红脸的大男孩，俏丽女子感觉到很有意思。 她说出了她的名字：“诺敏” 吕振宇牢牢的记住了这个名字。 他现在还不知道，在今后的人生道路上，叫这个名字的这个女人将对他有着怎样的影响。 他们出了大院，来到了停车场。 吕振宇跟着诺敏来到了一辆车前。 吕振宇注意了一下，这辆车不是诺敏那天开的那辆丰田越野车。 这是一辆红色的两箱大众高尔夫。 吕振宇心想：“这才像个女人开的车。” 麽然间，吕振宇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诺敏和自己只是那天在河边见过一面，她是怎么知道自己的情况的？而且是在第一时间就知道了自己被录取的事情。” 他百思不得其解，他正想着如何开口向诺敏问这个问题的时候，车减速了。 吕振宇向车窗外一看，吓了一跳。 诺敏开车把他拉到了到了本市最豪华的“丽晶大酒店。” 吕振宇的心不由得狂跳了几下。 这种地方自己以前做梦都不会来，听说价格高的吓死人。 吕振宇心里祈祷：“但愿鹏飞今天财源广进，发大财，可千万不要没开张！” 吕振宇太了解鹏飞了，他就不是手里能存住钱的主儿，如果今天没开张，他腰包里的钱不会超过200块。 诺敏看来对这个地方很熟悉，轻车熟路的感觉。 等到进了大厅，吕振宇被这个地方的豪华给震惊到了。 他这时候才真正理解了“金碧辉煌”这四个字的意思。 迎宾小姐把他们领到了雅间。 进门的一瞬间，吕振宇的脚被地上的地毯闪了一下，吕振宇心想：“这个地毯弄得这么厚这么软有什么用？弄不好就把人的脚给崴了。” 等到服务小姐把打开的菜单放在他的面前的时候，吕振宇被菜单上一连串的数字弄得心惊肉跳。 他故作镇定的把菜单递给了诺敏：“您点吧。” 诺敏也不客气，直接报了几个菜名，然后对吕振宇说道：“为了祝贺你的喜事，是不是得喝点？” 吕振宇的脑子里正在努力回忆着刚才诺敏点的那几道菜在菜谱上的价格。 听诺敏这么一说，他赶紧点点头：“对，喝点，您看，是喝什么酒，白酒还是红酒，要不来点啤酒？” 诺敏一挥手：“喝别的不过瘾，听说你好酒量，今天照顾你，我也喝白酒了！” 她一扭头，对服务小姐说道：“上瓶五粮液！” 吕振宇差点从椅子上出溜到地上。 第5章 喝酒 在一刹那，吕振宇的脑海里甚至闪过一个念头，自己是不是遇到传说中的酒托或饭托了。 他马上就把自己的这个念头打消了。 他自己骂自己，怎么能产生出这种龌龊的想法呢？ 现在的希望就只能是寄托在鹏飞的身上了。 吕振宇把心一横，想起一句本地人常说的一句粗话来“该死的球朝天，不该死的活了一年又一年。” 美酒佳人在前，自己如此的畏畏缩缩，真是愧对“男子汉”这三个字。 但是，先的把饭钱的事情搞定。 吕振宇对诺敏说了声：“抱歉，我先去趟洗手间。” 吕振宇躲在卫生间给鹏飞打电话。 怪了，平时鹏飞的电话一打就通，但是，今天死活不接。 吕振宇干脆不打了，他收起手机，出了卫生间，进了雅间。 桌上凉菜已经摆好，酒也上来了。 吕振宇坐好后，诺敏冲服务小姐点点头。 服务小姐过来把酒倒在分酒器里 诺敏直接端了起分酒器：“来，走一个？” 吕振宇一愣，他没想到，诺敏竟是如此的豪爽。 一股豪气也在他的心中升起。 他端起分酒器，一饮而尽。 到底是五粮液，不一样的感觉。 诺敏也是一饮而尽，白玉般的嫩肤马上映出了红云。 吕振宇暗自吃惊，纤细的身体里竟能有如此的酒量。 吕振宇骨子里那股不甘人后的傲劲又上来了，他拿起酒瓶又把分酒器里的酒倒满了。 诺敏却娇笑着摆摆手：“行了，别犯浑了，慢点喝吧，一点也不懂的怜香惜玉，我是个小女子，能和你个大老爷们比吗？就你这个性子，估计连个女朋友也混不上。” 吕振宇尴尬的挠挠头，坐下了。 诺敏看着他暗笑了一下：“来吧，说说你的事情吧。” 吕振宇瞪大了眼睛：“我的事情你不是都知道吗？” 诺敏咪起眼睛瞅了他一下：“什么呀？就成了你的事情我全知道，咱们很熟吗？” 吕振宇语塞。 诺敏却又道：“不过，也可以算是熟人了，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一回生二回熟，咱两个人是第二次见面，也可以算是熟人了。” 吕振宇有些哭笑不得。 自己在大学时是学校辩论队的队长，也算是能言善辩了，今天老是让诺敏拿话堵。 不过，吕振宇并不生气。 不知道为什么，吕振宇对诺敏有一种天然的亲切感。 这莫非就是人们常说的前世有缘？ 但是，直到现在，吕振宇除了知道她的名字以外，对诺敏其他的情况是一概不知。 吕振宇想问一下诺敏。 正在这个时候，吕振宇的手机响了。 他一看，是鹏飞的电话。 他对诺敏说了句：“不好意思。” 走出了雅间。 他压低了声音:“你怎么不接电话？” 听筒里鹏飞的声音比他的声音还大：“我刚才骑摩托车的呢，没有听到。” 吕振宇怕诺敏听到，又往远走了走：“你身上现在有多少钱？” “刚做成一笔买卖，有五百来块钱。” 吕振宇急了，不由得脱口而出：“连一瓶酒钱都不够！” 张鹏飞“啊”了一声，看样子是让吕振宇的话给吓着了：“你是不是在天上吃王母娘娘的蟠桃宴呢？” 吕振宇说：“也差不多，我现在丽晶大酒店呢。” 张鹏飞又“啊”了一声，话筒里沉默了下来。 但是，马上张鹏飞就说话了：“对，就的在那种地方才能办成事呢，你不用急，稍微的拖一拖，我从这面的商户手里凑钱，你就放心的花吧，一万块钱够不够？” 吕振宇的嗓子有些发堵，声音不由自主的低了下来：“够了。” 张鹏飞的声音里压抑不住的兴奋：“你等着，我过去给你打电话，你出来拿钱。” 吕振宇知道鹏飞理解错了，他以为自己是为了考公务员在请客，他大概以为，只要是多花点饭钱，就可以摆平一切。 鹏飞的思想还停留在他们那个圈子里，“烟搭话，酒搭桥，解决问题大炒勺。” 在官场这个圈子里，如果没有人脉，拿上美元金条都没人和你玩儿。 这个道理是吕振宇今天才隐隐约约悟到的。 如果把给龚莉送礼的事情放在现在，就是打死他也不会做这种无用功的。 虽然吕振宇现在还不知道诺敏的具体身份，但是他还是感觉出来了，自己这次的录取和诺敏肯定有着极大的关系。 她今天主动来找自己也不是光是让自己请客这么简单。 这种身份的人会在乎一顿饭？ 要是照吕振宇以前的性格，他在没有弄清楚诺敏的身份之前，是绝对不会和对方坐在一起喝酒吃饭的。 他以前信奉的是他父亲给他的教育：“一切都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现在，他感觉，有些事情不用弄得那么清楚和明白，有时候其实是既弄不清楚也弄不明白。 如果照他以前的性格，他肯定是要急不可耐的问清楚诺敏的身份的。 但是现在他觉得，如果对方想告诉自己，她肯定会告诉自己的，如果对方不说，那她肯定有不说的理由。 所以，吕振宇一直就没有开这个口。 社会真是锻炼人啊，短短半天的时间，吕振宇就有了这么大的进步。 他揣起电话，走进了雅间。 诺敏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这么忙呢？” 吕振宇支吾着：“一个同学打过来的，有点事儿。” 诺敏打趣道：“女同学吧？” 吕振宇的脸想不红都不行。 幸好雅间的门正好在这个时候开了。 解了吕振宇的围。 一个矮胖子的中年男人笑嘻嘻的走了进来。 他一进门就大惊小怪的喊了起来：“哎呀，敬爱的诺领导，你老人家怎么悄悄的就大驾光临了？” 吕振宇发现诺敏的眉头微微的皱了一下，但是马上就松开了。 看来，诺敏对这个不速之客并不欢迎。 诺敏冷冷的说了句：“朱总，我先纠正一下，第一，我不是什么领导，第二，我也不老！” 这个叫朱总的听了这话一怔，他马上举起自己的一双肥厚的手来左右开弓的在自己的胖脸上轻轻的扇了两下：“该打，该打！我们敬爱的诺敏同志正是花好月圆，风华正茂的青春年华，何来老人家一说，这个错误可是犯大了，不行，我的自罚一杯。” 说着话，也不用别人动手，拿起酒瓶自己给自己到了一杯酒，一仰脖喝了进去。 吕振宇心中暗笑：“这个朱总一看就是个老江湖了，竟会犯这种低级错误，恐怕没有哪个女人愿意让人说老。” 可他转念一想。这也许是这个朱总故意耍的一种手段，他已经觉察到了诺敏对他的到来并不欢迎，他想用这种方法来打破僵局并活跃气氛。 吕振宇开始习惯用多角度来观察问题了。 果然，诺敏的脸色缓和了许多：“朱总，你想喝酒就直说嘛，用得着这么多的套路吗？” 朱总继续打着哈哈：“诺敏同志，你的酒喝起来感觉不一样嘛。” 诺敏说道：“啊，还有这么一说，从你的店里拿过来，放到我这走上一遭就不一样了？” 朱总一抱拳：“玩笑玩笑。” 他看看吕振宇：“这位小老弟有点面生。” 吕振宇看看诺敏，站了起来，正要自我介绍。 诺敏说道：“这是我的一个远房表亲小老弟，专门从老家来看我的。” 第6章 工作 朱总听了这话以后，点点头，自来熟的拿起酒瓶倒了两杯酒，自己端了一杯，把另一杯递到吕振宇的手里：“老弟，初次见面，以后弟兄们常来常往。” 两个人碰杯喝完酒以后，朱总冲吕振宇和诺敏一抱拳：“我就不打扰了，两位慢用。” 朱总打着哈哈退了出去。 诺敏看看吕振宇：“没办法，走在哪儿都清净不了。” 吕振宇不知内里，也没法回答，只能笑笑。 吕振宇心想：“这个朱总看样子是这个酒店的负责人，也算是身份显赫之人了，却对诺敏如此恭敬，说明诺敏的身份更是了得，但是她到底是干什么的呢？看她的年龄比自己也大不了几岁，这么小的年纪不可能当太大的领导，最有可能是个官二代、或者是领导秘书。” 诺敏看着吕振宇若有所思的样子，问道：“想什么呢？” 吕振宇本来想说：“我在想你是干什么的。” 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改成了：“这个朱总是干什么的？” “啊，是这个酒店的负责人。” 吕振宇到底还是没能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他就势跟了一句：“他对你很尊敬啊。” 诺敏听出了吕振宇的话外音，她用手里的筷子点点吕振宇：“年纪不大，心眼不少。” 吕振宇被看出了心思，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诺敏端起酒杯：“来，喝酒。” 诺敏巧妙的把话题岔开了。 吕振宇明白，诺敏不想谈论自己的身份。 吕振宇就不再问了。 两个人就有意识的绕开了这个话题。 虽然他们两个人都有意识的设置了话题禁区，但是并没有影响他们的谈话。 两个人一边喝酒一边交谈，渐渐的都有了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很快，一瓶五粮液已经喝干了，两个人的脸上都泛起了红晕。 这个红晕不单是酒的缘故，还有兴奋激动的成分在里面。 吕振宇的手机又响了。 他一看，是鹏飞打过来的。 他知道，鹏飞把钱送来了。 他出去的时候，看见鹏飞正在酒店的台阶上焦急的张望着。 一看见吕振宇，张鹏飞跑了过来：“怎么，没误事吧？” 说着，把一堆用塑料袋裹着的钱塞给了吕振宇。 吕振宇看看满头大汗的张鹏飞，又看看塑料袋里那些面额大小不一的钞票，眼睛有些发酸：“你还没吃饭吧，一起进来吃点吧。” 张鹏飞摆摆手：“我赶回去还有事情，你先吃吧。” 说完以后，就急匆匆的走了。 看着鹏飞的背影，吕振宇的心里就像是打翻了五味瓶。 躲在卫生间，吕振宇把那些面额不一的钞票往顺理了理。 这些钱有一百元的，有五十元的，还有几张二十元的。数了数，整整一万元。 吕振宇心想，不知道鹏飞跑了多少家，才凑够这一万元。 吕振宇拿着钱直接去了收银台结账。 收银台的服务小姐告诉他，帐已经结清了，是和他一起吃饭的那位女士结的。 对这个结果，吕振宇早有心理准备，倒是不怎么意外，关键是在整个吃饭的过程当中，就没有见过诺敏出去，她是什么时候结的呢？ 虽然心里有疑问，但是回到雅间后，吕振宇却什么也没有说。 他还想和诺敏聊一会儿，通过一顿饭的接触，他深深的感到，诺敏是一个有思想，有内涵的女子。 正在这个时候，诺敏的手机响了。 诺敏笑了笑：“哎呀，我也终于有了电话了。” 她接通电话以后，说了几句话，挂掉电话以后，她对吕振宇笑笑：“不好意思，本来打算今天和你聊个痛快，现在看是不行了，下次吧。” 吕振宇也恋恋不舍的站了起来：“行，你先忙，改天再联系。” 他的意思是想留下诺敏的联系方式，但是诺敏好像没听出来他的意思，只是冲他笑笑，没说话。 吕振宇也再没有说话。 他一直把诺敏送到了停车场，在诺敏摇下车玻璃和他再见的时候，他把塑料袋裹着的钱从车窗里塞了进去。 一共是三千六百元钱。他在收银台的时候已经把今天这顿饭钱问好了。 比他想象中的要少。 诺敏看看他，什么话也没说，启动了汽车，在汽车加速的一瞬间，诺敏把钱从车窗里丢在了他的怀里。 冲他喊了一句：“记住，下次你请我！” 车看不见了，吕振宇还在那儿呆呆的站着。 吕振宇高高兴兴地来上班了。 “中共北山市委员会党委办公厅综合一处”，在来上班前，吕振宇已经反反复复的背诵了无数次了。 这个地方，自己在上大学的时候，多次路过这里，但是那时根本就不会想到自己会来这里上班。 这个门口二十四小时站着执勤哨兵的地方，在一般人的眼里是个神秘所在。 而自己今后将是这个神秘所在里的一员了。 每每想的这里，吕振宇就不由的一阵的激动。 他是怀着甜蜜、幸福、激动的心情踏入办公室的。 仅仅半个小时后，他的好心情就荡然无存了。 龚莉是他的顶头上司。 他的工作是由龚莉来安排的。 在来上班之前，吕振宇已经把自己的工作内容设计的差不多了，他给自己设计的工作是文秘。 其实，他的工作就应该是文秘。 所以，在等待上班的这段时间里，他又把有关文秘工作的书籍重新温习了一遍。 用现在年轻人经常说的一句口头禅：“想的有点多了。” 他自己想的不管用，那叫“一厢情愿”。 龚处长说，在正式开始文秘工作之前，先让他熟悉一下整个的工作环境，实习一段时间。 领导怎么想才是最重要的。 龚莉给吕振宇安排的工作内容根本就不用温习，他的工作比勤杂工还要勤杂工。 如果是单纯的打水、墩地、擦桌子这些工作，吕振宇还是有思想准备的。 这是每个初入机关的新人的必修科目。 但是，像是厕所漏水，电灯不亮这种工作都是吕振宇的，吕振宇就感觉到了大大的不对劲。 不但是吕振宇感觉到了不对劲，办公室的其他人都感觉到了。 就连后勤部门的勤杂工都在和吕振宇嘟囔：“你们那个龚处长是不是吃饱了撑的，连后勤的工作她都要抢？” 一个星期下来，吕振宇瘦了八斤。 不光的身体受累，心灵的打击也很沉重。 一个星期里，办公室的同事和吕振宇说的话加起来没有十句。傻子都能看的出来，龚处长对这个新人是严重的不感冒，所以，谁也不敢和吕振宇靠近。 吕振宇被孤立了。 一开始，吕振宇还抱着一丝幻想，任劳任怨，自己只要态度好，总能感化龚处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发现，自己的判断严重失误。 龚处长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给他派的工作也越来越不靠谱。 吕振宇被激怒了，他要反击！ 第7章 意外 吕振宇原本想找龚莉在办公室里好好谈一下，可是，龚莉却不给他这个机会，每次去了办公室，龚莉就马上起身，不是去开会，就是领导找她谈话，连个说话的机会都不给他。 吕振宇没办法，只能是找到她的家里了。 不过，这次吕振宇是空手而来，手里虽然什么也没有带，可肚子里却是带着一肚子的气来的。 他是特意瞅了个下班以后的时间来的龚莉家。 在按单元门门禁通话的时候，他感觉到了龚莉声音里的犹豫和拒绝，但是还是让他进去了。 等到了防盗门边。 他只按了一下门铃，门就开了。 开门的还是龚莉。 龚莉的装束和上一次他来的时候是一样的，一身的运动短装。看来龚莉真是个运动达人，每天下班后都在家里锻炼。怪不得是魔鬼身材，确实是够拼的。 龚莉开门后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招呼也没打，把吕振宇当成了空气。 吕振宇也不客气，他知道对方是不会主动提出来让自己坐的，他先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龚莉瞥了他一眼：“说吧，什么事儿？” 按照吕振宇来的时候的想法，上来以后，就想和龚莉大吵一场，可是，坐下以后，他的火气没那么大了。 他想能和平解决最好是和平解决，对方毕竟是自己的顶头上司，闹的太僵了不好。 吕振宇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龚处，我想和您好好的谈一谈。” 龚莉的声音比冰还冷：“谈什么？” 吕振宇感觉到了龚莉话里的温度。他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我想和您谈一下工作的事情。” 龚莉冷冷瞪着吕振宇：“吕振宇，你作为一个核心部门的工作人员，连最起码的工作常识都不懂？谈工作去单位谈，家里是谈工作的地方吗？” 吕振宇一下子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你以为我想来你这里看你这副嘴脸吗？办公室我找了你多少次了，你一次次的推脱，你说吧，你想干什么？” 龚莉没想到，平时看着窝窝囊囊的吕振宇一下子从猫变成了虎。 龚莉呆了一下，马上她的火也上来了。 她用手一拍茶几：“吕振宇，你想干什么？” 吕振宇喷火的眼睛盯着龚莉：“我想干什么，你把我逼急了，我什么事情都能干的出来！” 龚莉被吕振宇的话彻底的激怒了，她上去一把抓住吕振宇的胳膊：“出去，你给我出去！” 龚莉毕竟是经常锻炼的，手上的劲儿还挺大，把吕振宇的胳膊抓的生疼。 吕振宇在学校的时候，练过柔道和自由搏击，身体的反应很快。 龚莉的手一抓住他胳膊，他几乎是下意识的一个反擒拿就把龚莉的胳膊给拧过来了。 龚莉哎呀一声，就和吕振宇面对面了，她疼的身子往前一扑，正好扑在了吕振宇的怀里。 吕振宇一下子就呆住了，龚莉的下身只穿着运动短裤，上身是一件运动背心，刚从跑步机上下来，身上香汗淋漓，衣服都贴在了身上，此时两人的零距离接触，让吕振宇年轻的身体一下子就起了反应。 龚莉的身体也很敏感，她马上就察觉到了吕振宇身体的变化，她不由自主的惊叫一声，身子往后一退。 但是她的胳膊还被吕振宇紧紧的攥着呢，吕振宇被她一拖，身子就跟着龚莉的身子到了下去。 二人双双倒在了沙发上。 吕振宇的擒拿练得确实到位，到了这个时候，他的手还紧紧的攥着龚莉的胳膊。 这就导致了他的身体和龚莉的身体直接产生了毫无距离感的亲密接触。 更要命的是，这种毫无距离感的亲密接触还直接导致了两个人的身体都出现了反应。 这种反应其实很正常，二个人都是正常人，如果没有反应反而是不正常了。 二个人刚才还斗的像乌眼鸡似的，现在却不知所措的一上一下在那静静的、一动不动的呆住了。 龚莉把自己的眼睛闭上了。 吕振宇把自己的嘴吧张开了。 等到两个人从狂风暴雨般的疯狂中平静下来以后，吕振宇发现，在龚莉的身下竟然出现了鲜艳的处女红。 吕振宇的脑袋“嗡”的一声。 龚莉竟然还是个处女之身！ 他知道龚莉是单身，但他一直以为龚莉是离异而导致的单身。 没想到…… 龚莉也傻了，她也没有想到，事情竟然发展到这一步。 现在，她看见吕振宇也在傻傻的看着她，她把头扭了过去：“你走吧。” 龚莉的声音很低，吕振宇没有听清她的话，还在愣愣的看着她。 龚莉狠狠的推了一把吕振宇，声嘶力竭的喊道：“走！你赶快给我走！” 吕振宇几乎是在大脑一片空白的情况下走出龚莉家的。 他走出小区以后，觉得浑身乏力，就在路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他拼命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可是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 “我怎么能办出这种事情来？” 这只能说是个意外！ 他想返回去安慰一下龚莉，又不知道面对龚莉应该说什么。 再三的纠结和犹豫后，吕振宇回到龚莉的门口，按响了门铃。 里边没有动静。 他有些担心，举起拳头捣了几下。 里边传出了龚莉疲惫的声音：“谁？” 吕振宇停顿了一下：“我。” 按照吕振宇的判断，龚莉马上就会是一阵疾风暴雨般的怒骂。 可是，里边的龚莉好半天没有说话。 过了许久，才传出了龚莉低低的声音：“你走吧，我想休息了。” 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现在也泄了，吕振宇只好低垂着头走了。 晚上，吕振宇几乎一夜无眠。 第二天上班以后，吕振宇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来到了单位。 他直接就来到了龚莉的办公室，他刚一敲门，就听到龚莉那清脆响亮的声音：“进来。” 吕振宇推门进去，不由得愣了一下。 他本来是想给龚莉来道歉的。 在他的想象中，龚莉可能哭的眼睛都肿了。 没想到，龚莉和平时并无二样，修身得体的正装，精致明亮的妆容，打扮的一丝不苟，整个人神采飞扬，正坐在办公桌前。 只是在他推门进来的一瞬间，龚莉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异样的光芒。 但她马上就恢复了正常：“你有事情吗？” 看到龚莉如此正常的反映，吕振宇反而有些慌乱，他正在想着怎么开口。 龚莉平静地说道：“你要是没有什么要紧事情的话，就先出去吧，我这里还有个急件需要处理一下。” 说完，龚莉把目光移向了手中的文件，不再理会吕振宇。 见这样的情形，吕振宇只好退出了龚莉的办公室。 其实，吕振宇也很忙，他那一堆勤杂工的工作量非常大，一天下来累的是腰酸背疼。 每天他是一边干，一边在咬牙切齿的咒骂着龚莉。 但是，他今天干的很平静。 他认为自己是罪有应得。 他应该干比这个更累的活儿。 他再也没有起过找龚莉调动工作的念头。 他认为干这个就非常好。 他干的非常踏实。 可是，正在他勤勤恳恳、兢兢业业、任劳任怨的干的起劲儿的时候。 龚莉却要给他调动工作了。 第8章 变动 龚莉给吕振宇重新分配的工作任务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她让吕振宇直接负责市委书记徐海峰的文字材料。 对于这个变化，不但是吕振宇目瞪口呆，办公室的其他人都是瞠目结舌。 这个变化太大了，大的让人无法接受。 好多人在刚听到这个消息时的第一反应就是开玩笑。 办公室里吕振宇的那些同事都在满地找眼珠子。 有反应快的马上张罗着安排饭局，给吕振宇贺喜。 这个提议马上得到了所有办公室同仁们的赞同。 吃饭那天，办公室的同事们都参加了，只有市委办公厅综合一处主持工作的副处长龚莉没有参加。 自从综合一处的处长去年调走以后，一直就没有任命新的处长，暂由副处长龚莉主持工作。 这一主持就是多半年。 龚莉在当副处长的时候，是处里出了名的铁娘子，在工作方面是哐哐响，说一不二，十分的强势。 当时的处长是个好好先生，所以，龚莉虽然是个副处长，干的却是处长的工作。 可是等到处长调走以后，上面没有任命新处长，让她以副处长的身份主持工作以后，她反而是低调了许多，不像以前那样咄咄逼人。 只是最近在对待吕振宇的态度上，人们又看到了她以前的那种霸道做法。 其实在暗中，办公室的同事们对吕振宇是非常同情的，吕振宇进来就是做文字工作的，现在让人家干勤杂工的工作，太不讲理了。不过谁也不敢把这种同情流露出来。 好在事情马上就有了转机，吕振宇小母鸡变凤凰一步登天，说明龚处还是慧眼识珠的，前段时间是为了磨砺一下小吕同志。 也有人不同意这种说法，他们认为，这次吕振宇的调动，十有八九不是龚莉的意思，而是上面有人发了话。 双方各执一词，谁也说服不了谁，后来有人说，只要龚莉出席为吕振宇贺喜的宴会，就说明这次调动是龚莉的作用，如果龚莉不出席那说明这次的调动与她无关。 结果，龚莉没有出席。 她不出席有不出席的好处，人们在领导不在的场面上可以较少顾忌、畅所欲言。 有人就问吕振宇，你是不是在上面有关系？ 吕振宇摇摇头：“你们看我像个上面有关系的人吗？有关系能让我干了一个星期的勤杂工！” 人们说是啊，怎么看你也不像是个有背景的人啊，再说了，在咱们这里的人谁是什么来头大家是一清二楚，根本就瞒不住的。 那就有可能是龚处良心发现，提拔了你一把。 吕振宇听了这话，摇摇头，心想，龚处不把我杀了，就算她宽宏大量了，还提拔我！ 吕振宇又想到了诺敏，极有可能是诺敏又出手提了自己一把。 诺敏的身份是吕振宇在综合一处上了班以后，才了解到的。 不光是诺敏的身份，就连那天晚上他救的那个中年那子的身份他也了解的是一清二楚。 这倒不是说吕振宇有多么的神通广大，而是这两个人的名气实在是太大了。 吕振宇那天晚上救的那个中年男子是新上任不满三个月的市委书记徐海峰。 诺敏正是徐海峰的生活秘书。 诺敏吕振宇已经见过了。 徐海峰是吕振宇从报纸的照片上认出来的。 吕振宇了解到，徐海峰是从邻市市委副书记的位置上调过来的。 据说，此人极为强势，一路升上来除了市委副书记这个副职外，一直就是正职。 有心人梳理了一下他的履历，民兵队长、团委书记、村支部书记、乡团委书记、县团委书记主持工作。县工商局长、县公安局长、县政法委书记、县长、县委书记、市委副书记。 在担任市委副书记的同时还兼任市政法委书记。 人们说，这其实也算是正职。 其实，这不过是人们以偏概全的看法。 按照现有的官场体制，哪有一路升迁上来全是正职的。 人们有此一说，主要原因是徐海峰这个人个性鲜明。 就拿这次调动来说吧，按照现有组织干部调动条例，干部异地调动，原则上是不带一人。 而他却把生活秘书带上了，而且还是个美女秘书。 放眼望去，现在的男领导有几个用女同志当生活秘书的，而他不但是用了，而且还异地使用。 据说，因为异地使用诺敏的事情，省委书记童昌林曾经亲自找徐海峰谈过话，但他照样是我行我素。 个性之强可见一斑。 有意思的是，这种个性鲜明的干部在搭班子的时候，上级往往会给安排一个个性相对温和一点的干部，但是现在担任市长一职的郝刚成却也是一位强势人物，他当了八年市长换了三任市委书记，算上徐海峰是第四任了。 这么两个人搭班子，这明摆着是在一个槽子上拴了两头叫驴，踢咬那肯定是很正常的了，闹不好就是一场生死斗。 上级领导的神经短路了？组织部门的脑子进水了？ 明显的乱点鸳鸯谱。 人们都在拭目以待，等着看一场精彩的生死决斗的大戏。 可是，三个月过去了，依旧是风平浪静。 人们有点失望。 但是精于官场之道的政治分析家们告诉大家，这才哪儿到哪儿啊？早着呢！这就像两个武林高手决战一样，现在是属于双方对峙阶段，等到把对方的底细摸得差不多了，这才开始出手，到时候，那就是一场天昏地暗、你死我活、血流成河的一场厮杀。 吕振宇就是在这种大背景下登场的。 接触过官场的人都有感觉，那就是在官场传言特别多，尤其是在人事变动的前后，各种真假难辨的消息满天飞。 徐海峰也不例外。 这次招考公务员，在招考之前，什么消息也没有，等到招考完了以后，也没有什么传言。 可是，等到吕振宇干完勤杂工那份工作正式走马上任以后，传言出来了。 说自从海峰书记上任以后，曾经好几次对市委常委、市委秘书长郭晓青说过，想要一个文字功底好一点的秘书，但是郭晓青一直拖着不办。 后来，海峰书记火了，凡是秘书处的稿子，不论是讲话稿，还是工作汇报稿，一律退回，说是都不合格。 郭秘书长这才着急了，马上命令办公厅组织招聘。 这才有了吕振宇进综合一处的故事。 故事倒是编的有鼻子有眼的，但是，可信度有多少？只有天晓得。 吕振宇在办公室同事们给他举办的贺喜宴上，听了许多真真假假的传言，同事们也是把这些话当成传言送进他的耳朵里的，至于他怎么去消化那是他自己的事儿了。 去给海峰书记当秘书的事情是龚莉通知他的。 在龚莉的办公室里，龚莉以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声音向他通知了这个决定。 咋一听到这个消息，吕振宇有些发愣，龚莉也看出来了，又把调动决定说了一遍。 吕振宇看着龚莉，想从她的脸上看出点端倪，但是他失望了，从龚莉的脸上根本就看不出任何的信息。 那是一张平静的不能再平静的脸了，平静之下甚至有点疏离。 吕振宇忽然想起来了，这是他们两个人那天发生了那种关系以后的第二次见面。 龚莉那天的表现和今天的表现判若两人。 第9章 见面 那是吕振宇第一次和女人发生关系。 虽然是在一种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发生的，是个意外，却让吕振宇久久难以忘怀。男人就是如此，不管一生经历多少的情感，多少的女人，初恋总是最刻骨铭心的。 想起那天，在他身下的龚莉全无平日的矜持和高傲，就像发了狂似的，在喘息中，在呼喊中，拼命的迎合着他。 而现在的龚莉又变回了平日里的模样，吕振宇不知道，哪个才是真实的龚莉？ 他甚至怀疑，那天在自己身下娇喘的女子，那个和自己发生关系的女子，到底是不是龚莉？ 吕振宇垂下了眼帘，把自己诸多的不解和疑惑藏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在没有发生关系之前，他见到龚莉只是感觉她比较冷漠，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并没有其它的感觉。 但是，现在见到她，总是有一种心虚的感觉。不敢看她，可目光却又不由自主的投向她。 龚莉坐在办公桌后，看看吕振宇，她还是那种并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声音：“你的工作需要再调整一下。” 吕振宇苦笑了一下，他琢磨自己下一步的工作估计是市委的专职清洁工了。 没想到，接下来龚莉说出来的话让他吃了一惊，他今后的工作是市委书记徐海峰的专职文字秘书。 从此以后，吕振宇的命运又一次发生了转折。 他抬起头来，注视着龚莉，就在两人目光相交的刹那，龚莉却避开了他的眼神。只是淡淡的说了句：“你的办公室也需要调整，你抓紧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一下。” 吕振宇想说点什么，也觉得在这种情况下应该说些什么，可是面对龚莉，面对这样冷若冰霜的龚莉，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答应了一声，转身收拾去了。 吕振宇的新办公室在徐海峰书记办公室的对面，隔着一条走廊。 他搬过去的那一天正好徐书记下去检查工作了，没有见着面。 这让吕振宇松了一口气，他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和徐书记见面，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那样会很尴尬。 其实所谓的搬家，人过去就行了，所有的办公用品都是单位的，人走屋空，去了新办公室一切又都是新购置的，他又是个新人，根本就没有什么东西可搬的，所以也就是这屋到那屋的区别。 但是办公室的同事们还是很热情的把他送了过来。龚莉没有出面，为首的是办公厅副主任吴克东。 吴克东把他安顿好以后，说了几句勉励的话就走了。 同事们坐了一会儿也走了。 吕振宇心想，如果现在徐书记在的话，可能这些人会多呆一会儿。 这个屋里就摆了一张办公桌，看样子这个办公室就自己一个人。 吕振宇在想，诺敏不知道在哪个办公室，估计和自己离得不会太远。 想到这儿，吕振宇不由得一阵兴奋。 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想到诺敏，他就不由自主的想起来龚莉。 一想到龚莉，他的情绪就又低落了下来。 现在他对这个女人的感觉很复杂，总是感觉自己对不起她，可又会情不自禁的想起她。龚莉这个女人，像萦绕在吕振宇心头的一缕发丝，若有若无，却心痒难耐。 吕振宇想和她好好谈一下，自己把谈话的场景在心里预演了一遍又一遍，始终找不到合适的开场白。一次次的预演想像，一次次的自我否定，只能这样不断的折磨自己。 而且，就算自己想谈，对方也不给自己这个机会。有好几次与龚莉在楼道、会议室的偶遇，龚莉的眼神总是刻意避开，明摆的不想搭理自己，更别想什么谈话的机会了。 所以到现在吕振宇都不知道龚莉对自己的真实态度，其实他连自己对龚莉是什么感觉都说不清楚。 吕振宇发了会儿呆，算了，越理越乱，还是看会儿书吧。 他看的是关于公文写作的书，这是他目前需要全力以赴关注的重点。 因为今后自己的工作就是公文写作。 抛开烦恼，吕振宇全神贯注的进入了学习的状态。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了。 进来两个人，吕振宇抬头一看，吃了一惊，前面走的是徐海峰，诺敏跟在徐海峰书记的身后。 吕振宇赶快站了起来：“徐书记。” 徐海峰看样子很高兴，他主动伸出手来：“小吕，咱们又见面了。” 吕振宇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话，只是连着点了好几下头。 他注意到，徐海峰比那天在河边见面时的状态好多了，那天给人一种消沉的感觉，今天却显得神采奕奕。 吕振宇想，也许是自己的感觉有误，或者是人所处的环境不一样所以给人的感觉也不一样了。 诺敏没有和吕振宇握手，只是笑着冲他点点头。 吕振宇这才注意到，已经过了下班时间。 整个办公楼除了个别加班和值班的工作人员外，大部分的人已经下班走了。 所以，整个办公楼显得很是寂静。 吕振宇忽然在脑海里闪出一个念头来，是不是徐书记和诺敏有意选择了这么一个时间来和自己见面的。 不管徐书记和诺敏是不是这种想法，自己对这种见面的方式很满意，他不想让人们有太多的想法。 徐书记很随意的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他招呼吕振宇也坐下。 徐书记注视着吕振宇，话却是对着诺敏说的：“小吕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吕振宇的脸红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本来想说几句诸如“这是我应该做的，换了谁也会这样做的”客套话，但感觉这样说有些假，可是说别的又一时想不起来，所以就红着脸坐着，一句话也没说，只是机械的点点头。 看到吕振宇的这个样子，徐海峰不但不以为杵，反而是开心的笑了。 接下来的谈话就很程式化了，徐书记亲切的询问吕振宇的个人情况，家里老人的情况。做法和平时电视上领导调研时访贫问苦时的套路并无二样。 吕振宇十分认真的回答着，他感觉这种比较正式的谈话可能更像一个上下级之间的交流。 而且，这样的谈话氛围比刚才那样要好一些，也更让自己舒服自在一些。 他实在是不愿意把自己放在一个什么救命恩人的位置。 这件事在他看来根本不值一提。 而且自己也已经得到了回报。 徐海峰看看手表：“我办公室还有几个文件需要处理一下，你们年轻人再聊会儿。” 吕振宇站起来要送徐海峰，徐海峰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动，但是吕振宇还是坚持把徐海峰送出了办公室门口。 诺敏站在沙发边，微笑着注视着吕振宇的一举一动。 等到吕振宇坐下以后，诺敏在地上走了两步，然后，停住脚步，问吕振宇：“这段时间感觉怎么样？” 吕振宇笑道：“很好啊。” 诺敏点点头：“行，那就好。” 吕振宇冲诺敏一抱拳：“谢谢领导的关照。” 诺敏看看他：“我可是没有关照过你什么啊。” 吕振宇笑笑：“以前的不说了，这次如果不是你出手相助，我估计还得在继续干我的勤杂工。” 吕振宇一说这个话，诺敏的眉头一皱：“什么?什么勤杂工？” 吕振宇就是一愣，看诺敏的样子不像是说假话，难道她真的不知道这件事？ 吕振宇一直以为这次自己的工作调动是诺敏的原因，现在看诺敏不知道这件事情，那自己就的慎重点了。 想到这儿，吕振宇打了个马虎眼：“啊，我是说，这段时间我一直没有正式开展工作，就是在处里面打打杂。” 诺敏说：“啊，我还以为是怎么一回事儿呢，你面试完的第二天，我就陪徐书记去外地考察去了，昨天才回来，你们龚处长对你的事情很上心，我在外地的时候，就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让尽快安排你的工作，我昨天刚回来，她又在催，看来你们龚处长对你很重视啊！” 听完诺敏的话，吕振宇如坠云里雾里。 第10章 敌人 吕振宇百思不得其解，他想不出龚莉这样做的动机，现在开始反思自己送礼的事情，也深深感到自己做的欠妥当。 首先，给领导送礼在严格意义上来说，是属于行贿，龚莉拒绝是理所当然的。 从这一点来说，错在自己，不在龚莉。 只不过自己总感觉自己是个受害者，甚至怀疑龚莉是不是嫌送的礼太轻了，故而拒绝收礼。 如果说后来龚莉在办公室对自己的打压是出于这个原因，你只能说龚莉是个嫉恶如仇的好领导，而自己为了一己私利，竟然找到人家的家里去大闹，还发生了那种关系。 吕振宇自己骂着自己：“吕振宇，你真不是个东西！” 人往往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考虑问题，这样的话，就觉得自己是对的，一旦换个角度，站在别人的立场上考虑，就会发现自己的错误。 以前，吕振宇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现在这样反过来一想，吕振宇竟然出了一身的冷汗，没有想到，自己是个这么不讲理的人。 诺敏发现了吕振宇的神色有点不对：“你怎么了？” 吕振宇擦了一下汗：“没什么，可能是这两天没有休息好，刚才晕了一下。” 诺敏关心地说：“那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晚上回到宿舍，吕振宇心中还在纠结着这件事，他现在觉得很对不起龚莉。 他的心中甚至感觉到非常的迷茫，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去面对龚莉。 时间过得很快，吕振宇在徐海峰身边已经三个多月了，也逐渐开始熟悉了自己的工作，对周围的环境也慢慢的适应了。 吕振宇最大的优点就是到了任何陌生的环境里都能很快的适应。 在这一点上，吕振宇很自信。 但是，就在他以为自己已经步入了正轨的时候，一个考验摆在了他的面前。 再过一个月，市委九届七次全委会就要召开了，徐海峰书记将代表市委向全委会作工作报告。 为此，市委办公厅特别组织了一个写作班子，给徐海峰写报告。 写作班子的主要负责人是吕振宇，这段时间以来，吕振宇的写作水平已经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可。 虽然这个写作班子是个临时机构，但是由于承担的职责不同，所以很正规，除了负责人以外，还委派了副负责人，副负责人号称是政府口的第一支笔杆子，政府办秘书一处的副处长李志良。 “副负责人”名字虽然很有喜感，可是别拿豆包不当干粮，条条蛇都咬人。 只要是个负责人，就比不是负责人强。 吕振宇刚到市委的时候就知道李志良的名字。 李志良是市政府的老人了。 所谓老人，无非是两层意思：一个是年纪大，一个是资格老。 李志良这两条都占住了。 李志良今年已经五十有四了。从二十四岁来到市政府，算起来已经是干了整整三十年了。 一般的老人到了这个年纪，尤其是机关工作人员，不能说是看破红尘，最起码也是革命意志衰退了。 但是，李志良不是这样，他是老当益壮，比年轻时更有激情。 如果说是工作上有激情，那肯定是好事啊。 但是老李同志的激情并不限于工作方面。 说的直白一点，他是倚老卖老。 说的难听一点，他有点为老不尊。 为什么会这样？ 人性！ 老李同志自从进了市政府就没有消停过，用本地人的一句俗语：“这同志是天生的起事捏怪。” “起事捏怪”的近义词是“无事生非”。 时间一长，所有人都为之侧目。 谁说起来都是一句话： “麻袋上绣花，底子太差！” 由于不是一般的差，从小李熬成了老李，他也没能进一步。 这种局面一直等到几年前市长郝刚成到来以后才有了改变。 当时北山市的市委书记康月平已经在任五年了，而郝刚成刚到任，郝刚成是四月份到任的，书记和代市长总共度了四个月的蜜月期，八月底的人大会上郝刚成刚把市长前面那个“代”字卸掉，就对康月平发起了攻势。 北山市的业余政治家们戏称我“秋季攻势。” 年底的时候，“秋季攻势”有了结果，康月平调走。 “秋季攻势”也被人们改成了“倒康运动”，郝刚成市长获小胜。 之所以说获小胜，是因为郝刚成虽然成功的挤走了书记，但是并没有如愿以偿的当上市委书记，上面又调来了新书记。 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郝刚成市长虽未如愿以偿，李志良却迎来了他事业上的第一春。 过了春节刚上班，李志良就被任命为市政府办公厅秘书一处秘书科的副科长。 人们惊得眼珠子掉了一地。 人们后来才知道，李志良是弹棉花的上殿——有功之臣，在“倒康运动”中，所有寄给上级部门的告状信都是出自李志良之手。 李志良不知道什么时候入了郝刚成市长的法眼，被郝刚成市长收入麾下。 从此以后，有了李志良这支如椽之笔，郝刚成市长如虎添翼，在历次的政治斗争中，都能看到李志良同志那奋不顾身的身影。 他的付出得到了回报。 郝刚成市长论功行赏，在成功挤走四任市委书记之后，李志良也官至处级，成功的演绎了一场最美不过夕阳红的官场第二春。 就是这样一个人，现在是市政府系统里炙手可热的人物，是市长郝刚成眼里红的发紫的爱将。 李志良同志在这一场又一场的战斗中越加受宠，经常作为典型人物在市政府的大小会议上受到表扬，特别是市长郝刚成表扬过他几次以后，更是有恃无恐。 对这种人，最好的办法是避而远之。 用古人的话来说，“敬而远之”。 但是，有些人有些事不是你想避就能避开的。 像李志良这种人吕振宇就避不开，至少眼下是避不开！ 写作小组的负责人是吕振宇，副负责人是李志良，怎么避？ 按照现在二人的级别来说是李志良比吕振宇高，应该是李志良的负责人才对。 但这是起草市委书记的报告，所以市委是主体，市政府只是配合。 所以，吕振宇虽然是年轻级别不够却是负责人。 李志良虽然是年纪大级别高却只能是副负责人。 老李同志这几年在市政府那边已经被宠坏了，别看他只是个副处长，处长根本就主不了他的事儿，对他是退避三舍，由着他折腾。 这就更养成了他目空一切、老子天下第一的毛病。 这次吕振宇任写作小组的负责人，李志良心中明镜似的，他知道按照组织程序他只能担任副负责人。 但他在市政府为所欲为惯了，再加上听说吕振宇是个刚来了没有几天的新人，想着让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对他指手画脚，他的邪火是压也压不住。 世界上有这么一种人，见了穷人和怂人就无名火焰三千丈。 老李同志就属于这种人。 等他看见吕振宇的时候，都有眼睛发绿的感觉，恨不得将吕振宇生吞活剥。 人们看着此公的感觉，就知道他已经把吕振宇当成了头号敌人。 人们不禁为吕振宇捏了一把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