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火凤 酒仙闻酒香,酒香飘四方。 琼浆何处有?剑指少康庄。 爱喝酒的人都知道少康庄,江湖里没人不爱喝酒,所以少康庄的名头可以说是威震天下。 江城神剑阁,西海百凤楼,青州少康庄。 江湖上没人不知道这三个地方,如果不知道,那说明这个人就不是江湖中人。或者,这个人太傻,傻到连这三个地方都不知道。 少康庄这几日很热闹,因为这儿就要举行二十年一回的万酒宴。 这是少康庄最重大的一次活动,也是江湖上最负盛名的一次,到场之人不仅仅是江湖上的侠客和达官贵人,更加令人惊愕的是皇室也会有人到场。 少康庄大厅。 一位中年人放下酒杯:“无涯先生既然来了,何不与在座诸位喝上一杯。” 听得此话,大厅中的人无不是一副惊讶的表情,他们很难相信无涯会到这里。 六角神剑阁。 这神剑阁,是快剑无涯的住所。 常人看来,那只是一座六角竹屋,可是在江湖人看来,那是学剑之人一辈子必须去一次的地方,或为拜谒,或为挑战。 为什么呢? 因为无涯住在那里。 “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有些地方并不怎么有名,但是有了名人,这地方也就有名气了。 无涯是一个名人,有名到许多学剑的人都想杀了他,成就自己的名声。 “杜远兄,别来无恙?”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杜远道:“你终究还是来了。” 一个人缓缓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他的脚步很轻,也很矫健,行动之处如天边云彩,虽然飘过却毫无痕迹。 他很普通,但浑身都是气势。 “杜兄有邀,无涯岂敢不从?” 无涯端起一杯酒,找了一个位置坐下,一饮而尽:“好酒,此等好酒恐怕也只有少康庄能酿出。” “哼,目光短浅。”讥笑之声虽小,但犹如惊雷,在座的人动作都凝固了,仿佛定格一般。 坐在男子旁边的一位中年男人呵斥道:“郭洵,不得无礼。” “在下黎庄郭忧,方才小侄多有得罪,还望无涯先生海涵。” “小友说的不错,无涯本就是乡野村夫,品位自然不及在座各位。”无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同样一饮而尽。 郭洵不屑的看着无涯,轻蔑的笑着,仿佛无涯已经倒在他的脚下,自己如帝王般俯视着他。 无涯并未理睬郭洵,自顾自的喝着杯中酒。无涯举杯,仰头欲饮之时,郭洵一掌拍向无涯拿酒杯的手。 在座的各路豪杰无不倒吸一口冷气,如今江湖之中,敢这样对无涯的人屈指可数。 这毛头小子,今日怕是要惹上大麻烦。 无涯脸上表情无一丝变化,脚下一动,一条木凳横在自己与男子的中间,长凳挡下了男子的袭击,无涯缓缓将杯中的酒送进嘴里。 “好酒。” 郭洵后退了几步,眼含怒火。一声大喝,拔出手中剑,刺向无涯。 此时无涯又饮下一杯酒,手中的酒杯缓缓放下,不偏不倚,恰巧将郭洵手中的剑轻轻一点。 郭洵只觉手臂一麻,手中利剑便掉在地上。 郭忧自然明白郭洵并非无涯的对手。 他捡起长剑,随手一掷,剑光一闪,剑入鞘中。 郭忧快步上前,抱拳道:“无涯先生剑法高超,小侄早已仰慕多时,早已想向无涯先生请教剑法,小侄方才多有得罪,还请无涯先生莫要放在心上。” 无涯微微一笑,倒上一杯酒:“久闻黎庄郭大侠大名,请!” 一旁沉默许久的杜远拍着手掌道:“哈哈,果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郭兄,管好你这小侄,不然……在这少康庄怕是活不过几日。”说罢,杜远招呼大厅的人各自安坐便告辞,径直向后院走去。 “咯咯”杜远走后不久,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便散落在空气中每一个角落。 “火凤。” 众人听得那声音,尽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他们没想到,也想不到百凤楼的人也会来。 无涯的到来已经让在座的各路豪杰感到震惊,这百凤楼向来不问世事,是江湖上最隐秘的势力,她们今日也来到此处,恐怕这少康庄近来不得安宁之日。 离心岛,百凤楼,百凤齐鸣鬼见愁。 整个岛上没有男人,全是女人,而且还是一等一的美女。 百凤楼名为百凤,其实她们只有十二人,十二人各自分管不同的事务。 虽只有十二人,但这十二人比一百二十人更加可怕,因为她们不是普通女人,而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女人。 这些女人当中最厉害的要数青鸾,她是百凤楼最漂亮,最厉害的,也是最神秘的一只凤凰。 可惜江湖上还没有任何一个人见过这只凤凰,即使有人见过,也早就闭上了双眼。 众人愣神之际,一个女人坐在了无涯的对面。 这女人长得十分妖媚,邪魅的红长裙,高耸的胸部,曼妙的腰身,长发盘起,其中几缕随意散落在肩头。 然而这些都比不上她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睛,狭长的双眼媚态十足,眼神中偶尔散发出的几分狡黠说明这绝不是一个好惹的女人,至少无涯不想招惹这样的女人。 空气依旧如先前那般死寂,众人依旧如雕像那般一动不动。 “二哥,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历,能让在座的各路豪杰如此惊骇?”屏风后一个年轻人轻声问道。 杜远道:“火凤,百凤楼的第二只凤凰,也是江湖上人们见得最多的一只凤凰,可是仍然没人见过她的真面目。” 杜陵疑惑的问道:“没见过?” “你向来身体单薄,久居少康庄内,不是读书便是画画,不知道这号人物也不怪你。”杜远说,“现在我们见到的不过是一张假面,不过……或许也是真的。” “小弟不明二哥所言,还请二哥明示。” “那火凤行事十分鬼魅,就如她那人一般。她的话真真假假,无法分辨,就像她的脸一样。”杜远顿了顿说,“只因为她有一手独步武林的易容术。” “她的易容术和别人的有什么不一样吗?” 杜远冷峻的双眼凝视着屏风那边的火凤:“别人的是借助外力,而她的易容术是改变自己脸部肌肉来易容。” 杜陵一脸惊骇地看着杜远:“改变自己肌肉!” “对,改变自己的肌肉结构。” “她是怎么做到的?” “这世间能回答这个问题的,恐怕只有她本人。不过江湖传言,这火凤姑娘乃是苗疆的女子,从小便精通巫蛊之术,我想她能这般易容恐怕和她的这门绝技不无关系。” 说完杜远负手而去,而那杜陵仍然楞在原地,浑然不知哥哥已经离去。 火凤双手托着自己的下巴,轻声道:“无涯先生,我已在你跟前坐了许久,可你却连看都不看我一眼,莫不是我的长相入不了先生法眼?” 无涯不言语,给桌上的空杯斟满酒:“火凤姑娘请。” 火凤并未接过无涯手中的酒杯,而是用火红的嘴唇衔起酒杯,一饮而尽:“先生真是有趣,我问你问题,你却用酒来回答我,莫不是先生起了歹心,想把我灌醉?” 说罢,火凤捂住嘴吃吃地笑了起来。 无涯道:“无涯向来是一个明白人。” “哦,是吗?”火凤娇笑道,“可我听说无涯先生在江湖上也是风流人物,如今怎么又正经起来了。” 无涯道:“无涯向来不是正经人,只是……火凤姑娘虽美艳至极,可身上却长满了刺” 火凤道:“哪个女人身上没有几根刺呢?” “可火凤姑娘身上的刺却不是一般的刺。” “哦,那我身上的刺与别人有何不同?” “别人的刺最多刺破无涯的手,流些血就罢了,可火凤姑娘的刺却能要了无涯的命。” 第二章:夜袭 少康庄后院,无涯独自坐在凉亭之中。 “夜已深,无涯先生为何还孤身在此,难不成是一个人太寂寞,不敢入睡?”声音蚀骨的酥,很是销魂,这样的声音自不必想,定是那火凤的。 无涯道:“姑娘也没有入睡,难不成也和无涯一样。” 火凤花枝乱颤地笑起来,煞是妩媚:“没想到先生也这么会说笑。” 火凤走进凉亭,双手环在无涯的脖子上:“先生难道也是为了那玉露琼浆来的?” 听得这话,无涯不由得一愣,心想:“这女人莫不是同那些暗处的人一样也在打这东西的主意?” 无涯道:“姑娘可比无涯会说笑多了,无涯不过江湖泛泛之辈,怎敢对玉露琼浆有非分之想,难不成姑娘在打这琼浆的主意?” 火凤戏谑道:“火凤女流之辈,弱不禁风,有心无胆。” “哦,是吗?” “哼,哪儿来的狗男女,半夜三更在我少康庄内搂搂抱抱,成何体统。”一个头发高束,手中挥舞着一条长鞭的女子站在不远处的长廊上大喝。 “哟,这不是少康庄的杜菁菁,杜大小姐吗?”火凤放开无涯看着不远处的杜菁菁,“三更半夜,一个女孩子在外面可是会遇到狼的,杜大小姐不害怕吗?” 杜菁菁道:“狼吃不了我,只怕你们这些闲杂之人在我们少康庄内惹事生非。” 火凤道:“小孩子就是小孩子,狼可是会吃人的。我劝你还是快些回房,盖好被子,好生歇着,不然一会儿被狼吃了,我们可管不着。” 只见火凤拔下头上的簪子,火光一闪,簪子消失在黑夜之中。 无涯道:“朋友既然来了,何必藏头露脚。” “无涯先生果然是胆识过人。”方才在林子里的男子从黑夜里现身,手上一收,环在无涯周围的飞针尽数回到男子手中的铁扇里。 无涯不紧不慢地说:“八门灵扇柳乘风柳公子,您怎么也有雅兴到这少康庄来瞧上一瞧?” 柳乘风道:“想来便来了,何须理由。” 无涯道:“柳公子莫非也是来寻宝?” “哦,此地有宝?”柳乘风故作惊讶。 无涯笑道:“少康庄遍地是宝,只怕有人不识宝。” 柳乘风道:“无涯先生说得很对,世间从来不缺宝物,只缺懂宝物的人。” 说着,柳乘风走向火凤。 “早闻火凤姑娘貌若天仙,身手不凡,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柳乘风拿出一枚簪子,“不过依在下之见,火凤姑娘着实有些粗心呐。” 柳乘风将簪子插回火凤的头上:“姑娘以后可要好生照看自己的物品,别再丢了。” 火凤道:“小女子谢过柳公子。” “你……你们这群宵小之辈把本大小姐当作瞎子了吗?”一旁的杜菁菁见三人你一言我一语,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挥着手里的长鞭打向了柳乘风。 柳乘风右手二指将呼呼生风的长鞭制住:“你们少康庄就是这么招呼客人的吗?” 杜菁菁见自己的长鞭被制住,切齿道:“哼,我们少康庄不欢迎你们这样的客人。” 柳乘风把玩着自己手里的扇子:“我听说少康庄万酒宴,广邀天下英雄豪杰,怎么到我这儿就不作数了呢?” 柳乘风驱动内力二指一动,那长鞭便断作两截,杜菁菁向后倒退了几步,险些倒在地上。 “二哥。” 杜远双手抱拳,微微欠身:“小妹年纪尚小,方才多有得罪,还望三位莫要怪罪。” 柳乘风笑道:“如此可爱的小姑娘,怎会怪罪,只不过杜兄可得看好自己的宝贝妹妹,莫要让狼给叼走。” “多谢柳兄提醒,我已吩咐下人给三位准备好客房,还请三位早些歇息,杜某先告辞了。” “啊……” 杜远刚离开不久,西厢房便传来了凄厉的叫声。 只这一声惨叫,无涯几人也无回房歇息的心思,纵身向西边跃去。 “菁菁快回去。”刚到西厢房门口,杜远大喝一声。 “二哥……”杜菁菁身子不停的颤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不过此时已经来不及了,一旁的火凤将门推开,只见面目全非,浑身是血的郭忧躺在地上。 杜菁菁见着房间那一幕,差点晕了过去。 “来人,快扶小姐回房。” 无涯扶起满身是血,失去眼珠的郭洵:“是谁干的?” “北漠之涯,嗜血苍狼……”说完这几个字,郭洵便断了气。 杜远道:“无涯先生,你看郭大侠这是……” 只见郭忧瞳孔涣散,眼睛里面全是惊恐之状,半张脸皮不见,尽是那翻飞的血肉,无法想象这郭忧变成这般模样之前是看到了什么。 杜远叫了郭忧几声,可郭忧只是嘴里一直呢喃着,一点反应都没有。 无涯道:“杜兄,这人已经变成痴呆了。” “北漠之涯,嗜血苍狼。”火凤若有所思道,“莫不是北漠苍狼?” “北漠苍狼,是近来兴起的帮派,他们居住在大漠边陲,杀人如麻,嗜血成性。” 火凤顿了顿接着道:“他们共有两个部分,一部分,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这些人精通十八般武艺,都是以一敌百之人;另一部分的每个成员都是暗杀高手,每个人都是黑夜里的野兽,这些人恐怕都能和在座的各位一较高下。” 柳乘风道:“哦,这么厉害,我倒想和这些人一较高下。” “看来,已经有人潜入少康庄了。”柳乘风道,“杜庄主,你可要看好你那宝贝了。” “多谢柳公子好意,杜某自会好生看管。”说罢,杜远拂袖而去。 半个时辰前。 一串黑影飞快的在树林里移动着,不到半盏茶功夫,他们已经跃出十余里路。 他们的速度很快,快到令人难以置信,周围一切事物都成了他们的背景。 为首之人停了下来,其后的众人也纷纷停下,然后隐匿在了无垠的黑夜之中。 那人单腿跪下,抱拳道:“少主,部下都已经准备好了,只等少主下令,计划便可实施。” 身着一件黑色镶金丝线边长袍的男子道:“你与众人在此等候,我倒要去少康庄看看那里究竟是什么奇异之地。” “这……少主,这恐怕不妥,若是狼主知道了……” 男子右手一挥,阻断了那人的话:“白彻,你不必担心我的安危,只管等我消息便可。” 话音一落,少年已经消失在原地。 夜已深,少康庄陷入了每个夜晚应有的宁静。 深空,月色如锦。 屋顶,黑影疾驰。 他穿梭在少康庄的每一个大小院楼之间,仿佛是在自家庭院中散步一般。 到西厢房时这少年便停下了。 此时一个人出现在他的视线,那人走到西厢房时便停住脚步,从怀中掏出一物,在那小物耳边碰了几下,便放下。 那小物落地便跑,其步伐之轻,如棉絮落地,速度之快,难以言表,只是眨眼之间,便消失不见,难觅踪影。 那人小心观察四周,确认无人之后,便进了西厢房。 未出片刻,另外一个黑影也到了西厢房门前。 “谁?”先前那人低声道。 “洵儿。” “伯父,您看。”那人从怀中掏出一物,揭开黑布一角,道:“伯父你看这东海夜明珠,可是价值连城啊。” 郭忧轻哼一声不屑地说:“你这目光短浅的废物,我等此次前来可不是为了这夜明珠,乃是这少康庄玉露琼浆,” “伯父之言侄儿怎敢忘却,这夜明珠乃是找到这玉露琼浆的唯一法子,伯父随我前来。” 二人走到厢房的侧间,只见郭洵将书架之上的几本书抽出,旁边的书架便缓缓移开,直至有半尺宽时才停下。 这时,书架之后的石壁显露无遗,黑色的石壁之上有一凹槽。 郭洵道:“伯父您看,若要进得这石门之内,必有这夜明珠才行,倘若咱们的人给的情报无误,那玉露琼浆定然在这里石门之内。” 就在二人准备将夜明珠放入石门之内时,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黎庄二位的做法是不是有些大意了?” 这时一个人从门外走进来,这人正是先前那身着一件黑色镶金丝线边长袍的男子,北漠苍狼的少主北妄。 “你是何人?”郭洵欺身前去,欲杀之而后快。 然其心虽有余,力却不足。郭洵杀招未下,自己却早已倒在地上,脸上的表情极度扭曲。 郭忧见状,手中的夜明珠滚落在地:“你……你是北漠苍狼的人。” 郭忧颤抖的说完那几个字身体早已没了知觉,整个人坐在地上,失落道:“素闻北漠苍狼杀人手段极其残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我只希望你能给我留个全尸。” 郭忧看着自己侄儿不断流血的胸膛和失去眼珠后空洞的双眼,早已失去了反抗的力量。 他自知不是北妄的对手,因为他连北妄是如何出手取走自己侄儿性命都不知道,只是见到郭洵像烂泥一般倒在地上,从此之后便是阴阳相隔。 北妄俯身前去:“早听闻黎庄的杜大侠的名声,却不曾想竟是这般的孬种,以你的名声想必也杀过不少人,如今见到别人杀人怎么就害怕了?” 郭忧道:“我杀人只是为了名,而你却只是为了取乐。” “哈哈,可笑,都是杀人,为了名杀的人难道就不是命吗?”北妄讥笑道。 就在此时郭忧的眼神突然变得凌厉,杀气腾腾,一掌下去,直击北妄小腹,这一击郭忧用上了全力,只想将北妄的小命留在黑夜里。 奈何北妄的掌比他要快,只是一掌,郭忧大喊一声整个人便瘫软倒在了地上。 北妄轻笑道:“郭忧啊郭忧,亏你这名利小人也能说得出口,今日就让我揭穿你这副假面皮。” 说完,北妄将一道内力打入郭忧的头中,从腰里抽出一把小匕首,将郭忧的半张脸皮剥了下来,捡起夜明珠便离开了那一片血泊,消失在黑夜之中。 “二哥,你看这如何是好?”杜远兄弟二人走进屋中坐下,杜陵便问自己的哥哥。 杜远道:“此事与我少康庄并无多大干系,明日你差人将疯了的郭忧和郭洵的尸首送回黎庄,此事就这样办,你先下去吧。” 听得二哥的话,杜陵点了点头。 但是杜陵并未出去,反而是忧心忡忡的问道:“可那玉露琼浆……” “此事不用你操心,我自会处理。” 杜陵见哥哥脸上并无什么疑虑,便道:“那小弟就先行回房了。” 正当杜陵转身准备准备回房时杜远又叫住他:“陵儿,明日派人去时备上几份厚礼,以表少康庄的哀悼之情。” “是,小弟自会办得妥妥当当。” 第三章:请求 无涯躺在床上,双眼紧闭,可是并没有睡着。 他极少有这样的时候,每当他躺着床上闭眼未眠,一定会发生一些事情。 这样的预感在他身上出现时,从来没有出现过错误。 他知道,这次事情很重要,不然杜远不可能亲自去神剑阁请他, 无涯渐渐陷入了沉思,前几天的事情又在他的脑海中浮现。 几日前,神剑阁。 无涯今日穿着一身素衣,正在房中整理着自己的鱼竿。 今天的天气出奇的好,十分晴朗,天空很蓝,也很干净,阳光也算不错。 他十分喜欢这样的天气,因为这样的天气十分适合睡觉或者干点别的。 他已经许久没有去钓鱼了,所以今天他准备去钓鱼。他很早之前就想去了,只不过前几日天气一直都不太好,所以没能出去。 不久之后,他整理好手中的鱼竿,打理好行李,不一会儿已到江边。 到了江边后,他要上鱼饵时却发现自己忘了带。 此时,背后出现一个声音:“无涯兄可是在找鱼饵?” 那人把手中的木盒递给无涯,木盒很精致,做工很考究。 无涯反问道:“我的鱼饵盒怎么在你这儿?” 那人道:“此事恐怕要问你。” “问我?” “正是。” “无涯不明白杜远兄说什么。” “难道你没有收到我的信函吗?” “自然收到了。” “可是你并没有给我回复。” 无涯不做声,接过那人手中的盒子,慢慢地挑选着盒子中的鱼饵。 “杜远兄从何处知道我在此处?” “这事儿还得问你自己?” “为何?” “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快剑无涯向来是一个细心的人,并非是一个钓鱼会忘记带鱼饵的人。”杜远道,“你早知道我会来,才故意把鱼饵放在家里。所以,你的鱼饵是用来引鱼儿上钩,还是用来引我上钩?” “哈哈,杜远兄说话可算是十分有趣。” “我觉得你更有趣。” “为什么?” “你明知我要来,却不在家中等我,不仅如此,还跑到这么远的地方,岂非是有趣?” “我只不过是想钓鱼而已,所以就来了。” “我也只不过是来找你而已,就算你不留鱼饵我也知道你会在这里。” “看来杜远兄十分的了解我。” “即使没有十分,也有七分。” “你本可以不来,我也并非要去。” “只是那万酒宴你不得不去,而我也不得不来。” “你与我相识多少年了?” “足足有十年。” 无涯慢悠悠地往鱼钩上挂鱼饵,道:“想必你应该知道我的脾气。” “自然知道。” “那你也应该知道无涯是一个不会做他不想做的事的人。” “我自然也知道。” “那你为什么还要来这里?” “因为我不得不来。” “你明知道来了也没有任何用。” “我至少要试一试,如果我不试一下,怎么知道没用。” “江湖上大抵很多人都知道无涯的脾气,你不用试,也不应该这么执着。” “那是自然,无涯兄并非是浪得虚名。”杜远道,“这件事非得你才能做。” 无涯将手中上好鱼饵的鱼竿扔进了水中。 他的手法很娴熟,必然是一个经常钓鱼的人。 “你回去吧,我已说过不想去少康庄。” 杜远道:“如果你不帮我,今天我就把你的鱼竿扔到水里。” “我家中还有许多鱼竿,而且那些鱼竿都比这根鱼竿要好千百倍。” “那我会把你所有的鱼竿都烧掉。” “我自己还有双手,还能做许多鱼竿,况且现在我的做鱼竿的手艺还不错,说不定还能卖上几文钱在街上买酒喝。” 杜远沉默了,他知道无涯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无涯从来不会受到任何人的威胁,也不喜欢别人威胁他。 但是杜远实在没辙,他不知道自己做什么才能打动无涯,只好出此下策。虽说他心里早已明白无涯不会在意鱼竿,可他终究要试一试,万一有用呢。 杜远从来不是一个轻易认输的人,在他眼里,一件事情如果没有试过,那就不算失败,只有尝试过,有了结果,这样才知道失败与否。 “你真的不帮我?” “我为什么要帮你呢?” “至少我们是十年的老朋友了。” “我知道你会这样说。” “我别无他法,毕竟这件事关系到少康庄的生死。”杜远道,“如果你都做不了,我不知道江湖上还有谁能够做到。” “我并非是神。” “但是你比任何人都要强。” “到底是什么事?” “你同意了?” “至少我不能看着老朋友死去。” “唉,人本就有一死。”虽说杜远高兴了不少,但他的脸上依旧还有一丝阴霾。 杜远的脸上为何还有一丝阴霾呢?无涯不知道,他也不想问。 无涯从来不会问别人不想提起的事,他相信,如果一个人愿意说出来,他自然就会说了,就像现在杜远即将告诉自己的事一样。 “玉露琼浆。” 无涯握着鱼竿的手轻微抖了一下,即将咬钩的鱼儿都吓跑了。 “你炼制出来了?” “嗯。” “你想我帮你将那玉露琼浆送到皇城。” “你说的很对。” “想必这样的东西,皇帝一定会让他的亲信来做。” “肯定会的,但是我并不放心。” “所以你想怎么做?” “我想将那真正的玉露琼浆让你带到皇城去。” “我?” “一定是你。” “看来我答应了一件不该答应的事。” “你已经答应了,无涯向来是一个讲信誉的人。” “你喜欢吃鱼吗?” “如果是你做的,就算不喜欢也吃,毕竟这世间没有几个人能吃到无涯做的鱼。” 两人相视一笑,往神剑阁走去。 “谁?” 来人脚步很轻,没有任何声响,此人的轻功一定不错。即便如此,还是被无涯听到了。 他虽然闭着眼睛,但是并没有睡着,无涯的耳朵很好用。 “当然是我。” 还是那个悦耳的声音,还是那个妩媚的身影。 “你来这里干什么?”无涯依旧躺在床上,依旧没有睁开双眼,“这是我的房间,你不应该进来。” “正因为是你的房间,我才进来。” “看来火凤姑娘十分喜欢进男人的房间?” “我也并非所有人的房间都会进的。” “哦。”无涯脑袋微微一斜,眯着眼睛看着火凤。 “无涯先生这话说得就不对了。”火凤吃吃地笑着,“只有像无涯先生这样的人的房间我才会进。” 第四章:来人 无涯没有起身,他意味深长地看着火凤:“火凤姑娘可不要忘了,我也是一个男人。” “我知道你是男人,所以才进你的房间。” 火凤走到床边,媚眼含春,直勾勾地看着无涯,像是要把他吃了一般。 “火凤姑娘这么看着无涯,莫不是想要吃了我?” “我倒不敢吃了无涯先生,就算我想吃,老天再借我火凤十个,一百个胆,也没有机会。” 火凤修长白皙的手指在无涯的胸口上画着圈圈。 她的身子不断地靠近无涯,此刻无涯的口鼻中全是火凤身上奇特的香味。 “小女子已如此这般,无涯先生难道一点都不心动吗?”火凤高耸的胸部已经贴在了无涯的胸膛上。 无涯依旧没有睁开自己的双眼,他似乎一点儿都没受到火凤的影响,甚至连呼吸都依旧那么平缓。 “无涯先生果真不是一般人。” “非礼勿视。” “无涯先生为何不非礼勿言?” “倘若我不说话,岂非对火凤姑娘不敬。” 无涯忽地睁开双眼,看着眼前的火凤,微微吃了一惊。 这火凤确实长得十分精致,面庞没有一点儿瑕疵,大眼媚态十足,此时却做那小女儿状,看得无涯心绪一动,不过也仅仅只是一动而已。 “火凤姑娘今夜前来并非是与在下聊花前月下罢。” 火凤听得此话,先是一愣,接着吃吃地笑了起来。 “无涯先生真是一个精明人。” 火凤起身,扭动着曼妙腰肢,走向一旁的桌子。 “今夜前来确实与无涯先生有要事相商。” “火凤姑娘有何要事要与在下商量?”无涯起身,盘腿而坐,“我似乎与火凤姑娘没有什么交集。” “但是小女子想与无涯先生有交集。” “倘若在下不答应呢?” “这恐怕由不得无涯先生。” “是吗?” “当然。” “火凤姑娘可知道在下有一个习惯?” “什么习惯?” “无涯向来不喜欢被别人强迫。” “这可真是不巧,小女子最喜欢的就是强迫别人。”火凤道,“不过对于无涯先生,我却不曾这么想过。” “为何?” “一来小女子还不想与无涯先生作对,二来,小女子也不知能否与无涯先生一战。” “既然如此,你自不必说这件事。” “无涯先生没听,为什么就决定了?”火凤道,“你这样人家是会很伤心的。” “深夜来访,大抵没什么好事。” “这回先生错了,小女子此次前来,正是给先生送好事儿。” 火凤盈盈一笑,倒了两杯酒。 “无涯先生可要喝一杯?” “在下不喜欢在深夜喝酒。” “那小女子岂非要独自喝上一回?” “看样子是这样。” 火凤一杯见底,复又一杯。 “无涯。” 此时火凤的气势完全变了,她已不是先前那般小女子状,“无涯先生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杜庄主相邀,自然来了。” 火凤冷哼一声:“先生可知少康庄此次万酒宴要展示的贡品是什么?” “贡品?”无涯故作不知,“什么贡品?” 无涯一脸疑惑地看着火凤:“无涯只是来喝酒,却不知贡品一事。” “无涯先生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姑娘觉得无涯看起来是那种能知道此等大事的人吗?” “不像。”火凤意味深长地看了无涯一眼,“但无涯先生并非不知。” “此话怎讲?” “女人的直觉。” “看来这次姑娘的直觉出错了。” “虽然之前不知道,但现在无涯先生总归是知道了。” “知道又能如何呢?” “无涯先生问得好,而我今夜前来找无涯先生正是为了这句话。” “我这句话岂非有什么问题?” “没有问题,只是觉得无涯先生问得好,实在是好。” “好在哪儿?” “先生可知道玉露琼浆?” “你说的是少康庄先祖创造的玉露琼浆?” “江湖上除了少康庄,恐怕没有第二个地方有玉露琼浆。” “姑娘的意思是这贡品是玉露琼浆?” “正是。” “是玉露琼浆又如何?”无涯淡然一笑,“难不成火凤姑娘想要分一杯羹?” “不想。” “既然不想,火凤姑娘是不是可以离开这间屋子?”无涯道,“在下想要休息了。” 火凤捂嘴一笑:“我只是不想分一杯羹,却并未说过不想得到那全数玉露琼浆。” “火凤姑娘的心可真不小。” “本姑娘从来不喜欢和别人分东西,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无涯先生除外。” “如果无涯先生同意与我合作,本姑娘不在意与无涯先生共同分享这玉露琼浆。” “所以火凤姑娘送给无涯送的好事儿就是这个?” “正是。” “想必火凤姑娘找错人了。”无涯道,“无涯只是想在这少康庄喝几天免费酒罢了,并没有其他想法。” “无涯先生别着急拒绝。”火凤道,“这玉露琼浆的奇效无涯先生可知道?” “什么奇效?” “增长寿命。” “抱歉,无涯不需要活得太久。” “看来本姑娘真是找错人了。”火凤道,“不过我劝无涯先生还是多考虑考虑。” “无涯实在没有这等兴趣。” “看来本姑娘得走了。”火凤道,“无涯先生不送送客吗?” “姑娘请。” 火凤走到门前,欲开门之时,转过身来:“无涯先生,方才小女子身上的味道可好闻?” 火凤此时又变成了那小女儿的模样,煞是撩人。 “无涯先生可要注意身体。” 说完,火凤掩门离去。 “谢姑娘关心。” 火凤慢悠悠地消失,无涯躺在床上,目不转睛地看着手上捏着的小虫子。 “吱呀”。 门又开了。 “我就知道你会来。”无涯道。 “看来你已等我多时。” “你来得实在太晚。” “我不能扰了无涯兄与美人共度春宵的雅兴。” “你早知火凤会来?” “如果不知道,那玉露琼浆恐怕早已被人带走。”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火凤姑娘送的礼物。” “蛊?”杜远心中一惊,道,“看来你确实很厉害。” “我只不过是比较小心罢了。”无涯指间用劲,那小虫子变成了肉泥。 杜远笑道:“现在你能知道我为什么找你来的原因了吗?” “知道。”无涯沉默,继而又问,“我这么值得你信任?” “倘若不信你,恐怕世间也没人能信了。” “你打算怎么做?” “你带着玉露琼浆,今夜便出发去皇城。”杜远道,“想必没人知道我会将玉露琼浆放在你这里。” “那皇帝的亲信怎么办?” “这世间真正见过玉露琼浆的并没有几人。” “所以你准备用假的玉露琼浆欺骗其他人。”无涯道,“然后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假玉露琼浆上,而我则可以顺利的将真的玉露琼浆带到皇城。” “你真的很聪明。” 忽然外面一阵声响。 杜远大喝道:“谁?” 他起身前去,拉开房门,那人刚好转过拐角。 “你怎么回来了?” “是我妹妹。” “她来这里干什么?” “自然是为了见你。” “见我?” “我长得很奇怪吗?” “你长得并不奇怪,甚至还有些英俊。” “那她为什么要来看我?” “因为你太有名,有名到一个深闺绣花鸟的女孩子都知道你。” 第五章:北妄 翌日。 “二哥,妹妹人不见了。” “他和无涯在一起。” “你怎么知道的?” “昨夜她便跟着无涯走了。” “此事不用担心,你随我去大堂。” “是。” 少康庄大堂内。 在少康庄的各路英雄豪杰和达官贵人都被召集到了少康庄的大堂之内。此时,杜远正襟危坐于上座,脸色十分凝重。 堂内的人都在议论这少康庄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杜庄主心情变得如此糟糕。 “咳咳。”杜远轻咳几声,大堂里的人都安静了下来,每个人不约而同地看向杜远,眼中满是好奇。 杜远见众人都已安静,接着说道:“各位,昨日少康庄内发生了一起命案。” 杜远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开始议论是谁死在了昨夜。 有的人面露怯色,有的人坐立不安,他们害怕的不是谁被杀了,而是害怕下一个死的人会是自己,因为有人在昨夜被杀了自己却不知道,这岂非是最可怕的事情。 待得再度安静下来,杜远继续道:“昨夜有人潜入少康庄内,将那郭洵杀害,郭忧郭大侠的性命虽然保住,却变成了一个痴呆之人,这辈子恐怕是难以治愈。” 听得这话,大堂内又是一阵喧哗。 一位身背大刀的八尺壮汉问道:“那庄主可查出来是何人所为?”厚重的声音贯穿整个大堂之内,此人正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金刀铁铉。 铁铉话音刚落,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便响起:“我看今日这无涯先生也未到这大堂之上,莫不是畏罪潜逃了。” “阴阳人,少拿你那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无涯先生是江湖上公认的君子,岂能容你污蔑。”一个约摸二十岁的年轻人拔出腰间的佩剑便刺向他那口中的阴阳人。 那阴阳人正是那江湖上出了名的疯峨眉殷厉,这人使得一手极其毒辣的峨眉刺,又因为他手段毒辣,故而得了这疯峨眉的称号 殷厉不甘示弱,拔出负于背上的峨眉刺便接住了那青年男子剑:“你这毛头小子又是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敢如此叫你殷厉爷爷。昨日郭洵那毛头小子招惹了无涯,今日杜庄主便说出这等大事,如今无涯也不在这大堂之上,两者之间只怕是脱不了干系,难道我说错了吗?” 听得这话,男子并未作声,攻势反而更加凌厉,招招直取殷厉要害。 “小子,你这剑莫不是小姑娘舞的,有气无力,怕是杀不死你殷厉爷爷。” 殷厉手中的双刺将男子整个人拨了出去,双刺一划,摆下架势,全不将那男子放在眼里。 “能不能取你性命不是你说了算,而是我手中的剑。” 说罢,男子脚下一动,又欺身前去,手中的剑招越发凶狠。 只见殷厉反手将那青年男子手中的剑一挑,另一只峨眉刺便杀将他的小腹,不过一呼一吸的时间,男子便落了下风。 男子见无法挡下这一刺,纵身向后一跃,可那殷厉并未止住杀招,反而欺身上去。 只见那男子借着身后的木椅脚下轻点,身子拔得更高了,此刻男子居高临下,占了上风。 众人看得着男子的身法时,倒吸一口凉气。 人群之中有人叹道:“蜻蜓无意三点水,鹞子凌空再翻身。” “云间门曹家。”周遭的人都纷纷议论到。 这云间门曹家在江湖上的名气虽不敌神剑阁,少康庄,离心岛这三个地方,但凭着那一门轻功绝活独步武林,也算是一方名家。 如今曹家有着这般轻功的青年人,想必这便是曹家的三公子曹清云了。 如此一来那殷厉便落了下风,曹清云的剑势如破竹,大有将那殷厉劈成两半的势气。 说时迟,那时快,另一个身影杀了进去。 只见左手中的扇子一挑,便化去了曹清云的那一身劲气,右手又是一掌,殷厉的身子像棉絮一般飞了出去,接着又轻轻的落在了地上。 杜远见二人被柳乘风阻止,继续说道:“殷大侠此番便是你的不对了,虽然本庄主也不知今日无涯先生究竟去了何处,但昨夜郭忧伯侄二人并非受害于无涯先生。” 曹清云收起手中的长剑,抱拳道:“还请杜庄主道出其中原委。” “昨夜郭洵临死之前说了八个字。” 杜远顿了顿,接着说道:“北漠之涯,嗜血苍狼。” 虽杜远声音不大,然这八个字如重拳直击众人的心口,所有人好像被捂住口鼻一般,无法呼吸。 “二位在这少康庄内打起来,怕是有点不合适,倘若真是闲不住,依我看,你们不如和外面来的人打上一场。”此时柳乘风打破了寂静的空气。 众人听得柳乘风的话都不约而同地看向门外,可那外面哪儿有人影。 只有那疾风扫着落叶和屋顶猎猎作响的大旗。 柳乘风打开折扇,单手负背,移步酒桌旁,兀自倒了一杯酒,自顾自的饮起来。 杯中酒尽,空中声起。 “哈哈哈,这少康庄的名声果然名不虚传,随便一瓶酒便是市面上千金难买之物,好酒,果然是好酒啊。” 只见一男子缓步走进大堂,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敢问少侠是……”杜陵移步,上前问到。 “北漠苍狼,北妄。” 静,死一般的静,这四个字似黑夜降临,掠夺了大堂内一切声音。 又似刀一般,在所有人的脖子上都抹上了一刀,使众人死去,无法发声。 此话一出,大家心里面想的都是同一个问题,北漠苍狼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众人还在惊骇之时,那身负大刀的铁铉大喝一声:“小贼,你如何又敢来这少康庄?” “这少康庄的万酒宴广邀天下豪杰,我如何就不能在这儿?”北妄将手中酒杯随手一扔,原地便只留下一道残影。 好快的身法,眨眼间北妄便到铁铉跟前,北妄一拳下去,直冲面门,众人都已预见了下一幕的血腥,一些胆小之人直接捂住了自己的双眼,生怕看见血肉横飞的一幕。 铁铉的眼睛虽瞪得如铜铃一般,心中也因那身法的迅捷而感到吃惊,然铁铉并没有时间来赞叹那身法的绝妙。 因为他那诺大的身躯已来不及躲开北妄那记重拳,铁铉只得用自己的双臂护住自己的脆弱之处。 拳至,臂挡。 铁铉庞大的身躯直直后退了一丈,双臂仿佛被千斤之物砸在手臂上。 铁铉瞟了一眼青筋暴起的手臂,心到,好重的拳,若不是自己有那一身横练的功夫护住,此刻这手臂怕是废了。 “你是第一个敢对我出言不逊的人。” 铁铉反手拔出背上的大刀:“北妄,你这滥杀无辜的杂碎,今日我铁铉手中这柄大刀必取你狗命。” 北妄大笑道:“就凭你?” 铁铉挥着大刀便冲上去,北妄没有丝毫畏惧之色,空手便迎了上去。 铁铉的刀法在武林中也算得上是高手之列,师承北方关山门十二代掌门人陈赐。 陈赐的刀法以迅猛,刚强著称,共有八路,四十二般变化。 曾经在关山单挑十二名剑客,斩杀八名,砍伤两名,其余两名落逃,自己身受八处剑伤,此役之后,陈赐一战成名。 然而铁铉的刀法虽比其师傅陈赐刚猛,但却略显生硬,刚中缺了些柔劲,以其实力完全无法与北妄抗衡。 拿上兵刃的铁铉不同于方才,然而仅凭着一腔热血的他又怎么是北妄的对手。 武林永远都是那么的残酷,不是仅凭信心就可以存活的,靠的是强大的实力。 只是几十个回合,铁铉便渐渐落入下风。 北妄以掌化爪,紧紧吃住铁铉的手腕,这一招让他疼得吃紧,险些拿不住手中的大刀。 北妄旋即侧身一脚,铁铉庞大的身躯像脱了线的风筝一般飞了出去,将那地板砸得木屑横飞。 “铁少侠,你我二人并没有任何开战的理由,我来这少康庄是参加二十年一回的万酒盛会,你如此对我,怕是有些不合适。”北妄掸了掸自己的袖口,悠然的说。 铁铉挣扎着爬起来,道:“你这贼人,昨夜将那郭忧伯侄打得一死一伤,还恬不知耻的说这般妄言,武林之中岂能留你这样的败类。” “铁少侠这样说怕是有些不合适,你那只眼睛看见我杀害了二人?倘若铁少侠非认为是我不可,还请拿出证据。” 北妄这番话说得铁铉哑口无言,可他仍不死心,一心想将北妄斩于刀下。 于是再次摆开架势,欲与北妄一决死战。 此时,一旁许久没有作声的杜远道:“铁少侠且慢,今天北妄公子到我府上,那便是我府上的客人,我理应好生招待,倘若你们二人有什么恩怨,私下解决也可,或者去那夔州城里的断魂台上解决也无妨,但今日这庄内怕是容不得你二人放肆。” “可是……杜庄主。”铁铉喊道。 杜远道:“铁少侠,此事就先这样吧,这件事我已通知了黎庄的人,他们自会处理。” “唉……”铁铉长叹一声,无可奈何的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江湖上像铁铉这样的人又何尝不多呢?他们在初出江湖时都有着那么一颗锄强扶弱,维护武林正义的心。 可是在岁月无情的折磨之下,很多人的心都变了,变得黑暗,变得势利,或许现在还有这样的人,但是已经很少了。 铁铉算是一个,他的武艺虽算不上绝顶高手之列,然而他的心却是一颗纯洁的心,正义的心。 第六章:万酒宴(一) 少康庄内张灯结彩,笙箫四起,宾客纷至沓来,所见之处全是欢声笑语,所闻之内皆为酒肉之香。 这几日,少康庄举办万酒宴的会场已全数布置完成。 大堂中。 杜远道:“各位,今日我少康庄广邀天下英雄豪杰到此一聚,无非是为了两件事。” 杜远接着道:“一来是这二十年一回的万酒宴品酒大会;其二便是我庄已为圣上酿出玉露琼浆,不日便会送往皇城,这次万酒宴,大家将会一睹玉露琼浆真容。” 杜远道出此言,原本平静下来的满堂宾客又交头接耳地说起来。 一时间,堂内充满嘈杂之声。 细细听闻便知众人皆是在讨论这玉露琼浆。 长辈啧啧称赞,晚辈满脸惊愕。 有人窃窃私语道:“这一来,少康庄在江湖上的地位又更上一层楼啊。” “姑父,这玉露琼浆到底是何物?能让大家如此惊讶。”一位十余岁的孩子轻声问。 一旁的中年男子道:“这玉露琼浆乃是少康庄秘法所炼制的神物,传说有增长寿命之效。不过,这少康庄至今在江湖上已存在两百余年之久,只听闻少康庄先祖炼制出玉露琼浆。不过,我也只是听闻过有此物,可从未见过。” “玉露琼浆果真如此神奇?”少年问。 “这等事情姑父还会骗你不成。”中年男子道,“你随我来。” 说罢,二人鬼鬼祟祟离开大堂。 “杜庄主,你的请帖上可未曾写明今日这万酒宴上有这玉露琼浆。”一位老者站起来道,“老夫已到耄耋之年,儿时曾听闻过贵庄先祖炼制出过玉露琼浆,可也从未见过,如今杜庄主能炼制出此等神物,老人家我佩服之极。只不过这玉露琼浆百年难得一见,其真假我等怎能辩知,若你是诓武林众人,岂不是在玩弄我等?” 听得此话,坐在阁楼上的一位男子道:“敬之,你说这杜远敢欺君犯上吗?” “这玉露琼浆只是百余年前在武林出现过,现在除了他们少康庄的人,恐怕无人能知晓这玉露琼浆的真假。” “依你之见,只怕是他们骗了圣上,也无人知道。” “也并非如此,据敬之了解,当初先帝下令让少康庄前任庄主炼制玉露琼浆时便已得知辨认玉露琼浆真假的法子。依末将愚见,圣上想必也知道这件事,因此,末将猜杜远不敢做这等事。” 男子道:“你知道的还不少。” 敬之躬身道:“王爷说笑了,末将也只是当初在江湖混迹时听坊间流传,至于真假,就不得而知了。” “哈哈,这也不是我等关心的事,我们只要能将玉露琼浆安全送到皇城便好。” “末将谨记。” 杜远起身,看着堂内众人。 “林风老前辈谬赞,晚辈只不过运气好些而已。”杜远抱拳道,“只不过林老前辈这后话,晚辈却不能认同。一来晚辈这玉露琼浆乃是接了圣旨,为圣上所炼,我断然不敢欺君犯上;二来江湖上所传玉露琼浆的功效想必大家都略知一二,倘若在这请帖写上这等消息,我少康庄今日怕是一片血雨腥风。” 杜远顿了顿,又道:“晚辈所给的解释林老前辈可能接受?” “好小子,不愧是少康庄的人。”林风一阵大笑,“看来你已经胜过你父亲。” “老前辈说笑了。”杜远谦虚道,“听老前辈的话,您与我父亲还有交集?” “不仅有交集,我们的关系还非比寻常。”林风又道,“只不过你这少康庄我还是头一回来。” “那老前辈可要多住几日。” “那是自然。” 谈话间,又有宾客陆续就坐。 “大哥,宾客都已齐了。” “各位。”杜远道,“鄙庄邀请的贵客都已到齐,先容杜某说几句。” 大堂内再一次安静下来。 “这第一杯酒,敬我少康庄列祖列宗,后辈人能有此等殊荣宴在座的诸位豪杰,皆托先辈之福。” 杜远喝完杯中酒,手上用力,将手中的杯子碾为齑粉,撒于地上。 “祝少康庄酒运如龙,敬前辈德高望重,谢杜庄主宴请之恩。”众人齐声道。 “诸位客气,此次万酒宴,武林中各位豪杰能抽空前来,少康庄上下不胜荣幸。杜某这第二杯酒,敬在座各位。”杜远昂首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庄主客气。”众人皆举杯痛饮。 “来人,将此次万酒宴的奖品抬上来。” 只见四人抬着檀木架走上大堂,架子上铺满了蚕丝缎。 铺满蚕丝缎的架子上放着一个三尺见方,镶满珠宝的沉香木盒。 虽然檀木架子上只有一个木盒子,但四人如僧人走路,怕踩死路上的蚂蚁一般,走得极为小心。 四人将那木架缓缓放于桌上,又各持一角,将其抬到大堂那雕刻有四方神灵的大桌上。 杜远见东西已抬上桌子,快步走到桌前,双膝下跪,将杯中酒倒于地面。 口中道:“先父在上,孩儿杜远蒙祖宗恩德,今日举行本庄二十年一回的万酒宴,广邀天下豪杰,盛请武林英雄。这次请出父亲弱冠时所酿之紫灵甘露以为酒宴奖品,父在上,子跪拜。” 杜远磕了三个清脆的响头,起身上前,打开沉香盒,盒中放着一个玉瓶。 “诸位,此次万酒宴,鄙庄准备了九九八十一种酒品,若谁能一一将这些酒的年份,名字说出来,那么先父所酿的紫灵甘露便是胜者的奖品。” 一男子上前道:“在下偏刀门,方偏,心中有一个疑问。” “方少侠请讲。” “第一,我想知道这瓶酒有何来历;第二嘛,我想知道这酒比那雨露琼浆又如何?” “第一,这酒乃是先父弱冠时所酿,先父曾说等其满五十年之后便可启封。”杜远说,“其二嘛,既然是先父所酿,那这酒便是上等佳酿。” “比起那玉露琼浆又如何?”方偏又问到。 “先父酿酒技艺冠绝江湖,其味自然是独步天下。” 杜远以绝对的口吻肯定紫灵甘露便是江湖上最好的酒。 方偏一脸坏笑地说:“杜庄主如此肯定,莫不是尝过那玉露琼浆?” 杜远听得这话,一阵爽朗大笑:“玉露琼浆乃是贡品,我自然不敢偷尝。” “那杜庄主怎知这紫灵甘露好过那玉露琼浆?” “方少侠又怎知这紫灵甘露不如那玉露琼浆?”杜远转身离去,回到椅子坐下。 “诸位,谁想要品酒,皆可一试。” “既然杜庄主已说这紫灵甘露是世间绝品,我方偏斗胆一试。” “请。” 一盏茶时间不到。 “偏刀门,方偏,七种。” “在下江南陈酒,前来一试。” 半刻钟不到。 “江南陈酒,品出十八种。” 接着又陆陆续续去了十余人,不是醉了,便是未能品出酒的年份,亦或是未能说出名字。 “鹰门江别天,品出七种。” “七杀帮红杀。品出十二种。” “雪鸮门霍无悯,品出二十种。” 报出来的名字不仅个个是江湖名震一方的侠客,还是喝酒的好手。 众人窃窃私语地谈论着,看来想要拿到这紫灵甘露,就是这酒量也得难住一帮人。 原本喧闹的大堂又沉寂下来,众人面面相觑,再无一人敢试。 “在下求凤羽,斗胆一试。” 话音一落,大堂的人全数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西庄求凤羽,号称千杯不醉,曾在湖畔山与人斗酒,一口气喝下二十八坛,可求少侠不仅丝毫没有醉意,还夜行一百五十里去了一趟青楼,”杜远道,“求少侠,杜某说的可有错误?” “错了。”求凤羽一脸不羁地说,“我不仅夜行一百五十里去了青楼,还找了十个如花似玉的美人玩了十二个时辰。” “看来求少侠的身子骨果然不错。” “那是自然。” “不过今日可不是能喝酒便是胜者。” “求某人自然明白。” “求少侠请。” 求凤羽揖身,来到酒桌旁。 他拿起酒杯,将那酒全数送入口中。 “桑落酒,十年陈酿。” “新丰酒,八年。” 一刻钟过去了。 “这第四十二种,菊花酒,十七年……”求凤羽思索了一会儿,“十八年。” “求少侠可能确定是多少年?” “十八年。” “抱歉,求少侠,这酒乃是十七年的菊花酒。” “不可能,一定是十八年的菊花酒。”求凤羽失神地说。 此时一个陌生的声音在阁楼上响起:“求少侠,那便是十七年的菊花酒。” “你是何人,未曾品过,又怎能知道这酒是何酒?” 第七章:万酒宴(二) 众人寻声看去,大惊失色,皇室的人。 “大胆,站在你面前的是皇上的结义兄弟,正明襄王孙麟孙王爷。”说话间二人来到了大堂,“刁民岂敢无礼。” “敬之,不得无礼。”孙麟抱拳道,“我这属下原本就是江湖中人,方才言语得罪,还望少侠见谅。” 孙麟身形十分魁梧,脸上有着几道刀疤,眼中充满戾气,想必在战场上杀了不少人。 “少侠莫怪,少侠之所以不信本王所言,无非是因为本王未尝过此酒。不过本王也是好酒之徒,而其中最爱的便是那菊花酒,因此本王对菊花酒也是最为熟知。并且,本王有着一手绝活,便是闻香识酒。” 众人听得这话,连连称奇,皆叹到,此世间,能闻香识酒之人屈指可数,如今却在这少康庄见到,今日必要大开眼界,见见这神技。 “拜见孙王爷。”杜远连忙上前参拜。 杜远道:“孙王爷也想一试?” “本王正有此意。” “孙王爷请。” “且慢,在我品酒之前,还有一个要求。” “王爷请讲。” “给我准备一壶热水。” “王爷稍等。” 片刻时间,下人拿了一壶热水上来。 “王爷可要开始品酒了?” “可以。” 众人皆缄默不言,不像方才为求凤羽喝彩那般喧闹,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位正明襄王品酒。 孙麟上前拿起酒杯,于鼻尖一嗅:“第一种,竹叶青,二十五年。” “第二种,茱萸酒,十五年。” “第三种,长安酒,十八年。” 两刻钟时间过去,此时孙麟已经嗅出了五十二种酒。 到了第五十三种时,他却停了下来。 “王爷为何停下?” “杜庄主果然藏了不少好酒,剩下这些本王兴许不能以鼻辩酒了。” “为何?” “细细尝来不仅能品尝这美酒或许还能轻松许多。” “王爷所言极是。” 闻香识酒本就是一件极为耗费内力的事,这孙王爷能识出五十二种,武林中已然无人能及。 又过去半个时辰,孙麟已经品出七十二种酒。 孙麟的速度越来越慢,已不似先前那般快速,现在每尝一次便要思索一番。 “我的热水可变温了?”孙麟品第七十三种酒之前问。 “王爷,这水已经温了。”一旁的敬之说。 “给我倒上一杯。” “是。” 此时众人才恍然大悟,为何这孙王爷上来便要了一壶水。 “王爷果然才智过人。” 孙麟一阵大笑,继而道:“杜庄主才是满腹谋略。” 孙麟一边漱口,一边辨识着这剩下的八种酒。 “最后一种,白玉腴,三十年。” 九九八十一种,孙麟逐一品了出来,引得在座各路豪杰争相称赞。 角落里清醒过来的求凤羽大喊道:“我不服。” “少侠为何不服?” “倘若以他的方式,我也可以做到。” 一旁的林风道:“求少侠,到现在你还不明白吗?此番杜庄主让大家比的不仅仅是酒性,更是谋略啊。且不说这酒性你能否胜过孙王爷,就这谋略上你明显已经输了,而且输得彻彻底底。” “不可能。”求凤羽疯狂地叫到,他不相信自己会输。 求凤羽在江湖上混迹十余年,从未在关于酒的任何比试上输过。 世间不可能还有人比他在酒这方面的造诣更高,更不信自己今天会输在一个王爷手上。 他自认为自己可能会输在打架上,但绝不可能输在酒上。 求凤羽口中自言自语,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少康庄。 “既然结果已定,那么这瓶紫灵甘露便是孙王爷的了。”杜远道,“恭贺孙王爷。” 杜远将紫灵甘露交于孙麟,接着道:“请诸位先喝酒吃肉,一会儿那玉露琼浆便会呈上来供大家观赏。” 此时大堂内一片欢声笑语,而后院却有两个不停移动的身影。 “弯刀门二位,找东西可辛苦了?”原本在大堂招呼客人的杜远出现在两个人面前。 这二人便是方才在那大堂内悄悄溜走的姑侄二人。 高个子男人顿时慌了神:“杜……杜远……你不应该在大堂吗?” “我是应该在大堂,只不过家里面在宴客,客人始终不愿见到老鼠,因此我不得不出来将老鼠清理了。”杜远声中带怒,“你若现在离去,我便不追究你这贪婪之徒。” 男子一改方才的恐慌,冷哼一声:“绝无可能。” 接着便是一拳朝杜远的颈部打去。 杜远见这男子毫无悔改之意,一手将那拳头挡下。接着铁掌已至高个男子面门,只见男子侧身一闪,纵身一跃,便到了地面。 “蒋云!”他大喊一声。 他那十余岁的侄子拔刀便上前与杜远打了起来。 “呵,蒋掌门就这么怕我?”杜远讥笑,“自己打不过,让这孩子来送死。” “是不是送死,杜庄主试试便知。” 那孩子虽说只有十余岁,但刀法之中充满杀气,招招皆朝着杜远命门杀去。 杜远虽非大善之人,却也不喜滥杀,处处让着那小子,并不想取他性命。 可是那蒋掌门却不是什么正派之人,纵身一跃,到房顶上。 蒋掌门暗地里已对杜远动了杀心,他手掌一翻,手中多了几根银针。 正当他准备将手中的银针射向杜远时,一个白衣男子从天而降,男子将手中的扇子一抖,八根银光闪闪的钢针直直的射向蒋掌门。 准备偷袭的蒋掌门非但没有将手中的银针射出去,反而睁着惊恐的双眼看着那迎面而来的钢针,未等他看清钢针的路线,头颅已被射穿,只留下八个圆润的窟窿。 此时蒋掌门人虽死去,那嘴却依旧张着,死亡似乎掩盖不了他心中的恐惧。 白衣男子收起折扇,兀自坐在房顶上。一脚踩着蒋掌门的头颅,从怀中掏出一壶酒细细品起来。 “杜庄主,你若再这样让下去,怕是要做了这孩子的刀下鬼。” “柳公子,此话怎讲?” “这孩子年龄虽小,可招招阴险毒辣,稍有不慎,杜庄主性命堪忧啊。”柳乘风道,“方才你便差点死在那蒋跃手上,若不是我救你一命,此刻你怕是早已见了阎王。” “哦。”杜远又疑惑地问了一句,“柳公子这话杜某越发的听不懂了。” 说罢,柳乘风起身,脚下一蹬,轻盈的身子稳稳落地。 手中的扇子接下那蒋云的钢刀,反手一划,蒋云的被刀生生压进地里,青石板将那刀口死死吃住,蒋云动不了刀分毫。 柳乘风旋即又是一掌,那蒋云的身子如断线纸鸢飞了出去。 “柳公子,你何必杀了他。” “非也,非也,我这一掌虽极其用力,也只是废了他的功夫而已。”柳乘风笑道,“杜庄主方才不是很疑惑我的话吗,你现在去看看房顶之上便知我为何说那番话了。” 杜远顺着柳乘风的折扇看去,看见房顶上早已断了气的蒋跃,连忙问道:“柳公子这是……” “杜庄主随我来。” 二人纵身上房顶,柳乘风从蒋跃手中取回一些东西递给杜远,问道:“杜庄主可知这是什么?” “这针……”杜远思索了一会儿,恍然大悟道,“这是断肠针?” “杜庄主果然见多识广。”说到此处,柳乘风拍起了双手,“既然杜庄主知道这是断肠针,想必也知道这断肠针的厉害。 方才蒋跃见你与其侄儿缠斗,便在这里对你起了杀心,欲暗器伤人,若不是我,想必杜庄主早已见了阎王。” “如此说来,我还欠你一条命。” “那是自然,不过这条命我不用你还。”柳乘风笑道,“能将那玉露琼浆分与我一些就好。” 听得这话,杜远一脸紧张:“这……” “哈哈,在下与杜庄主说笑罢了,杜庄主不必当真。”柳乘风道,“只要杜庄主酒水管够便好。” “那是自然,柳公子不妨现在与我进大堂之内畅饮一番,你看如何?” “杜庄主的提议自然不错,不过我现在要走了。” “为何?” “寻一个人。” “女人?” “那是自然。” 杜远笑道:“莫不是那火凤姑娘?” 柳乘风嘴角一勾,并未回答,随即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第八章:被劫 杜远回到大堂,与几位宾客推杯换盏后,来到大堂正前方。 杜远道:“各位,玉露琼浆已在后堂,还请诸位与在下同去观看。” 杜远领头,全数宾客随他去了后堂。 杜远上前打开房门,只见房间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一人道:“杜庄主莫不是在拿我等开玩笑?” “杜某岂敢。” 说罢,杜远走到书柜旁,按下一本书,随即一堵石壁出现。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圆石,安放与石壁凹槽处。 空无一物的地面开始震荡,接着便裂做两半,一个圆形大理石质地大桌从地底缓缓升起。 不出一炷香功夫,大桌已完全显露于众人眼中。 一人道:“杜庄主做事果然很周到。” “那是自然。”一旁杜陵道,“我二哥做事一向谨慎。” 话虽如此,但杜陵万万没有想到哥哥做事竟是如此小心。 当初那东海夜明珠被盗之时,自己心中万分担心,二哥的淡然让自己十分疑惑,没想到是做了这番打算。 杜远将机关一拧,石桌上的玉箱四壁皆开,箱中玉瓶呈现在众人眼中。 玉瓶虽未开封,却能隐隐闻到飘散在空气中的香味,透过晶莹剔透的玉瓶还能够看见瓶中的液体。 “这便是玉露琼浆?”铁铉问到。 “自然是玉露琼浆,如今这孙王爷也在此处,杜远岂敢儿戏。” 听完此话,众人嗅着玉露琼浆散发的香味,都已忘了神,似乎多闻上一会儿就能多活上几年一般。 片刻之后。 “既然诸位都已经见过玉露琼浆,还请各位回去歇息。”杜远打断众人神游,将玉露琼浆沉了下去。 庄外五里,河畔。 五辆马车整齐列队,一队士兵在冷风中站得笔直。 夜风十分凌冽,可他们脸上没有丝毫痛苦,没有丝毫表情。 “王爷。”杜远道,“此番回皇城,多加小心。” “庄主之话,本王铭记于心。” “那杜某便不远送了。” 杜远勒马回头,策鞭离去。 孙麟的部队走出不足四里,便被一帮人拦住了去路。 孙麟怒道:“来者何人?竟敢拦本王去路。” “在下并非要拦王爷去路,倘若王爷将玉露琼浆留在这儿,王爷随时可以离去。”说话之人语气略显沧桑。 “放肆,玉露琼浆乃是贡品,岂能容你等觊觎。” 孙麒大喝道:“放箭。” 箭矢如雨点一般射向那帮人,顷刻间死伤半数。 孙麟怒声道:“将这帮人拿下。” 孙麟一声令下,士兵们全部冲了上去。 孙麟拔出佩剑,纵身一跃,率先冲到前方。 一声剑鸣,孙麟手中剑划向那说话之人,只见那人脚下一蹬,身子迅速向后飞去。 可惜孙麟这一剑很快,那人虽躲过攻击,但脸上面罩却被剑划做两截。 “是你?”孙麟道,“林老前辈。” 林风的面罩被揭开,满脸花白的胡须在风中飘舞,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 “林老前辈,你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为何还做这等偷鸡摸狗之事?” “孙王爷此言差矣,老朽正是因为这么一大把年纪了,才来取这玉露琼浆。”林风道,“至于是不是偷鸡摸狗,你死了也就没人知道。” “老先生还真是会说话。” 林风大笑:“老朽不仅会说话,打架也还行。” “是吗?”孙麟将手中剑鞘一掷,剑鞘没入一旁的树干,发出嗡嗡声。 “那本王倒要讨教一翻。” 说罢,孙麟提剑,欺身上前,手中剑在月色下发出阵阵寒光。 孙麟一招一式非比寻常,人剑结合已极为成熟,虽说还未到人剑合一的境界,威力却不可小觑。林风虽已是耄耋之年,但与孙麟打斗起来却显得丝毫不费劲,一招一式,游刃有余。 “老先生虽然已入耄耋之年,可是身体却如此硬朗,本王佩服。” “承蒙王爷夸赞,不过人终有一死,老朽的身体也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既然老先生明白这个道理,为何还偏执于玉露琼浆呢?” “咳咳,人固有一死,但活着终归是好的。” “唉,老先生,倘若你现在离去,本王还能放你一条生路。” “老朽既已踏出这步,就绝无可能回头。” 一番战斗,林风手下已所剩无几。 一帮杂兵绝无可能斗得过训练有素的士兵。 “你就忍心看着你的手下一个个毫无意义的死去?” “一将功成万骨枯。” “看来老先生是一个固执的人。” “覆水难收。” “那本王不得不替皇上除了你。” 风将树摇得沙沙作响,似乎在述说着什么,到底在说什么呢? 或许是在为这些死去的人哭泣吧。 一抹红色洒在大地之上,倒映着寒冷的月光。 孙麟的剑刺穿林风的胸膛,滚烫的鲜血不断从林风胸口流出。 心脏跳动的声音顺着剑传到孙麟掌心。 “你本可以多活几年。” “但老朽希望能再活二十年。” 林风一说话,血不断从口中流出,花白的胡须被染成刺眼红色。 “如今你连今天都活不过。” “那便是天意。” “自作孽而已。” 孙麟拨出剑,林风的胸膛又喷出鲜血。 孙麟擦掉沾在脸上的血滴:“活了那么久,你的身体虽然硬朗,可功夫却不是很高明。” “来人。” “王爷有何吩咐?” “将这些尸体都埋了,然后上路。” “遵命。” 孙麟虽说杀了不少人,但他始终是一个有怜悯之心的人。 黄昏。 太阳收起光芒,黑夜降临,黑暗也随之降临。 林中小道,树荫下。 孙麟的人马带着五口密封大铁箱有序前行,领头是孙王爷。 此时他已是一脸风尘,不似先前那般精力旺盛,脸上带了些倦意,士兵们也同样如此。 他们毕竟不是铁打的,也是人。 从皇城马不停蹄赶到少康庄,未曾好生歇脚,又带着玉露琼浆赶回皇城,途中还遭遇一帮劫匪,这对什么人来说都有些吃不消。 不过士兵们并没有任何怨言,因为他们都是极其训练有素的士兵。 太阳又落下一半,温度更低了,将士们脸上疲态越发的重。 孙麟看着远处,心中估摸了时间,脸上神色舒缓了些。 “传令下去,让弟兄们就地歇息。”孙麟道,“敬之你带几个兄弟到前面去探探路。” “是。” 说罢,刘敬之带着一队人马离去。 命令不多会从队头传到队尾,士兵们找到自认为舒适的地方歇脚。 一个黑影自天而降,漆黑的刀毫无声息架在一个正在方便的士兵脖子上。 “玉露琼浆在哪个箱子里?” “你是谁?”士兵并不慌张,没有回答陌生人的问题。 “你不用知道我是谁,死人不需要知道我的名字。”黑衣人拿刀之手一动,鲜血顺着黑色刀锋而下,接着用力,士兵的头被割了下来。 “白彻,你行事未免也太过鲁莽。”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少康庄庄主杜远。 “这种什么都不知道的人留着没有任何价值。” 话音一落,白彻如离弦之箭飞出。 听到动静,士兵们立马拿起兵器。 他们反应十分迅速,立即摆开迎敌之势。 “不愧是孙王爷的部队,其训练有素,反应之快,非寻常部队可比,白某人佩服。”白彻一边拍着手,一边向孙麟走去。 “你是谁?”孙麟依旧坐在枯草地上,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在下白彻,是杜庄主请我来的。” “哪个杜庄主?” “当然是我身边这位,少康庄杜庄主” “杜庄主找你来,所为何事?” “自然是拿玉露琼浆。” 听得这话,孙麟紧握手中剑,抬头看了白彻一眼:“白少侠莫不是在说笑,玉露琼浆是少康庄进贡给当今圣上的贡品,他胆敢拿回去,便是欺君犯上。” “哦。”白彻若有所思道,“孙将军还真是忠心耿耿,可玉露琼浆是他少康庄的东西,不想给了,自然可以拿回去。” 孙麟道:“想拿回去,先杀了我。” 白彻抽出手中黑刀,沉声道:“正有此意。” 白彻刀法十分刁钻,厉害之处便是十分准。 刺,挑,砍都朝孙麟的咽喉,胸膛,眼睛这等要害部位杀去。 久经沙场的孙麟对这样的敌人早已司空见惯,不仅没有丝毫怯意,反而从容接下白彻每一招。 就在两人打起来时,杜远与白彻的手下早已和士兵战成一团。 两者相较,杜远这一方实力占了上风,士兵们接二连三地倒下,所闻之处皆是惨绝人寰的叫声。 白彻部下十分凶残,他们眼中没有生命,只有死亡,唯一任务就是杀人,将这些士兵全留在这片土地上。 孙麟的士兵虽经过系统训练,也在战场上经受过考验,但对上这一群终日以杀人为生的人来说显然有些吃力。 他们唯一的优势便是训练有素,人数多于对方,可惜在这样的实力差距之下,也只是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罢了。 白彻与孙麟的战斗越来越激烈,黑刀已经在孙麟身上留下好几道口子,但白彻似乎很轻松。 他还在笑,笑得那么淡然,笑得那么阴冷。 孙麟显得有些累,长途跋涉,注意力的高度集中让他有些力不从心,虽然平常人看不出来,但在白彻眼里,孙麟身上这些致命缺点被慢慢放大。 高手之间对决本就讲究一呼一吸,一举一动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全数洞悉,生死仅在一招便可结束。 两人的功夫差距并非很大,只不过孙麟在不分昼夜的奔波下体力已不如白彻,连这一优点都没有,他对白彻的胜算便更小了。 白彻道:“你老了,就凭你现在的状态,再多一个帮手也是徒劳,倘若你体力不错,再能年轻三四岁,恐怕还能和我斗上一斗,现在……怕是要死在我的刀下。” 孙麟道:“我还不想死。” “死不死由不得你。”白彻道,“得问问我手里的刀。” “你的刀?”孙麟笑道,“恐怕我的剑不答应。” 话落,两人又战在一起。 电光火石间,刀锋与剑锋交织,火花四溅。 好大的力道,两人被彼此兵器上的力量反弹回去,两人又离了四五丈距离。 白彻挽起衣摆,将刀上的血擦干净:“孙王爷,胜负只此一招。” 孙麟的剑发出阵阵蜂鸣,他呆呆地看着手中剑,喃喃道:“均鸿,连你也感受到了吗,这无边无际的杀气,这次我们能接下来吗?” 这把剑出自名家之手,已经跟了孙麟二十来年,它杀过无数人,饮过无数血,剑上早已充满浓郁杀气,面对敌人丝毫不畏惧。 可这次不一样,完全不一样,均鸿已很久没有发出这样的声音。 孙麟还记得上次均鸿发出这声音的时间,那还是十五年前。 那一次,他接下了敌军大将的招数,割下了对手的头颅,他一战封将。 黑刀出鞘,周围一切都静止,树叶没有在风中沙沙作响,鸟儿也不再歌唱。 兵器碰撞的声音也停止在白彻拔刀的那一刻,只见一道黑影掠向孙麟。 孙麟手中的剑也出鞘,他的剑拔得很快,可对那把黑刀来说,他的剑已经晚了,虽说只晚了那么一点儿。 眨眼时间,但这已经足够白彻割开孙麟的脖子。 刀剑相碰,剑竟然挡住了刀。 可是,刀没有停下,而是开始吞食剑锋。 最终,黑刀还是划过孙麟的脖子,刀锋带着鲜血划过,血很红,比天边的太阳还红。 这次,孙麟没有接下对方的刀。 孙麟,已倒。 剑,已断。 白彻走到孙麟跟前:“我说过,今天你会死。” “杜庄主,我们该走了。”白彻将刀擦拭干净,插进刀鞘。 此时,士兵们的战斗也结束了,一干伤痕累累的士兵尽数躺在血泊之中,尚有喘息的人也再无反击之力。 “你们的王爷已死,别再做无谓的挣扎。”杜远的声音虽小,但迅速传到每一个士兵耳中。 惊恐,害怕,此刻所有复杂心绪都表现在那些士兵表情和动作之中。 他们怕的不是死亡,他们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王爷死了,在他们心里一直是战神般存在的王爷死了。 王爷已去,信仰已死。 “大人,赶尽杀绝吗?” “没有这个必要。” 夜,戌时,城隍庙。 庙中五口大箱子,紧锁,两个人在交谈。 “五口箱子,真正的玉露琼浆会在哪口箱子里面呢?” “哪口箱子都没有用,因为这开箱子的钥匙都在另外一口箱子里面,而最初的那把钥匙早已在前日就由骑兵送去皇城,此刻恐怕已到了皇城脚下。” 白彻道;“火凤姑娘多虑了,我是让你猜一猜这玉露琼浆在哪口箱子里面。” “我猜第三口。” “我觉得是第四口箱子。”白彻胸有成竹道,“想必这会儿飞箭应该回来了。” “飞箭是谁?” “来了你就知道了。” 夜色中传来阵阵马蹄声。 一人,一马,马疾驰。 城隍庙前停下,那人下马之后直窜庙内。 “大人,东西我已经带来了。” 火凤疑惑道:“这是……” “他就是飞箭。”白彻接过飞箭手中的盒子,“你先退下。” “是。” 飞箭消失在黑夜中。 白彻打开锦盒,里面是一把钥匙。 白彻试了第一口箱子,打开了,里面静静躺着一把钥匙。 第二口,依旧是一把钥匙;第三口箱子,仍然是一把钥匙。 “火凤姑娘,我觉得我的赢面大很多。” “哦,是吗?” 第四口箱子,里面有一个盒子。 白彻打开盒子,一个玉制瓶子躺在里面,玉瓶质地很好,瓶身几近透明,从外面都能看见里面的液体,上面还有双龙戏珠的暗纹。 “火凤姑娘,看来还是我运气好一些。” “那可未必。” “何出此言?” “你虽然猜对了,可是这并不是真正的玉露琼浆。” “你怎么知道?” “狼主曾告诉我,玉露琼浆就算没有外力影响,也会自行流动。并且,玉露琼浆只能放在玉制瓶子里,这虽然是放在玉制瓶子里,可还有一样特征这瓶子里的东西不具备。” “什么特征?” “透过玉制瓶子看玉露琼浆,它一定有七种颜色,你仔细看看这瓶子里面的东西,可泛着七彩之色?” 白彻仔细端详着瓶子:“没有,倒是有许些酒香溢出。” “你早知道这里的玉露琼浆是假的?” 火凤吃吃地笑了:“小女子可没有这么大能耐。” 火凤道:“接下来我们该做什么?” “既然这次来了这里,我想去会会神剑阁无涯先生,而火凤姑娘你想去做什么,在下兴许没有权利命令。” “你为何对无涯这么感兴趣?” “我对用剑的人都很感兴趣。” “比对女人还感兴趣?” “你可以这么认为。” 第九章:秘密 少康庄,杜远房中。 火凤道:“少主找到另一半功法了吗?” “早已找到,不过只有杜远才知道那个机关如何解开。” “杜庄主呢?” “在床上躺着。”二人过去,北妄又道,”有一点令我不解。” “少主请讲。” “杜远一直未察觉到我在跟踪他,而且被我袭击的时候,他身上没有一丝内力,竟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者。” “少主想知道为什么吗?” “讲。” “炼制玉露琼浆不管成功与否,炼制人都会功力尽失,在一月之内变成干尸,这也是为什么少康庄禁止炼制玉露琼浆的原因。” “为何如此?” “玉露琼浆的奇效并非凭空而来,而是炼制人耗费自己的精气血炼制而成,这也就意味着一旦炼制人开始炼制玉露琼浆,那么这个人也就是一步步走向地狱。” “依你所言,与其说玉露琼浆有续命之效,不如说是将一个人的生命力转移给另一个人。” “少主说得很对。” “原来如此。”北妄道,“既然你早已知道炼制玉露琼浆会失去功力,为何不直接下蛊,现在的杜远并不是你的对手。” “既然能让别人帮我解决的事,为什么要自己动手呢?”火凤嘴角含着妩媚笑意,慢慢道,“何况这个蛊需要十分小心,我不想出任何差错。” “想不到火凤姑娘这么精明。”北妄道,“现在该见识一下火凤姑娘高深莫测的蛊术了。” “少主莫不是想偷学我这下蛊的功夫?”火凤吃吃笑着,十分开心,连眼角都带着笑意。 “火凤姑娘说笑了。” 二人移步杜远床前,火凤手掌一翻,运起内力。 不一会,一条冒着热气,身长不足一寸的小虫从掌心钻出。 北妄离火凤虽有半尺距离,但依旧能很强烈地感受到从那条小虫子身上发出的热量。 火凤隔空一掌打向杜远头颅,那小虫子化作一道热气从杜远口鼻中进入。 “看起来好像并不难。” “看起来缺失不难。”火凤的脸色突然变得煞白,气息也极不稳定。 “你……”北妄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这道蛊竟会如何消耗内力?” “因为我需要控制他的大脑。” 听得此话,北妄倒吸一口凉气,控制大脑,这简直太可怕了。 “接下来我们做什么?”火凤问。 “坐山观虎斗。”北妄坐了下来,“接下来我将去一趟皇城,剩下的事情,白彻会和你一起做完。” “少主去皇城做什么?” “秘密。” “你和狼主可真有趣。” “此话怎讲?” “心里总是有许多的秘密。” “父亲交代的事,那便是秘密。” 皇宫。 “孙爱卿,你此次征西有功,想要朕赏赐点什么给你啊?”大殿上威严的声音问。 征西大将军正是孙麟的弟弟孙麒。 他在战场上杀敌,如老虎捕食一般,十分勇猛,怕是连他哥哥也不及他。 又因这人长了一张黑脸,因此众人都唤他做黑虎将军。 虽说名号吓人,但这人性情十分好,众部下这么叫,他也不生气,反而十分高兴。 “吾……”孙麟双手抱拳,自知口误,改口道,“微臣乃是陛下臣子,理应为陛下分忧,岂能要赏赐。” “哈哈哈,孙爱卿不愧是大将军。”皇上思忖一会儿,“既然孙爱卿喜自称吾,那朕便赏你一个特权,今后在朕面前便不必自称臣,以吾自称便好。” 闻得此话,孙麒大喜道:“吾谢主隆恩。” “爱卿平身。” “谢万岁。” “报,正明襄王部下,刘敬之觐见。”门外公公一声长唤。 “宣。” “陛下……”刘敬之进殿便扑倒在地,嘶声力竭道,“陛下……” “大胆刘敬之,在陛下面前为何如此无礼?”孙麒喝道,“吾大哥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将军……将军……”刘敬之脸上挂满痛楚,两行清泪从眼中流出。 孙麒顿觉大事不妙,便问:“究竟是何事令你如此不顾言行?” “爱卿,究竟发生何事?你且细细道来。” “陛下……玉露琼浆被人劫了。” “什么!”皇帝龙颜大怒,一掌拍在龙椅上,喝道,“速速说来?” “不日前,我与王爷护送玉露琼浆,途中遇到劫匪,那伙人功夫十分高强,随行将士死了接近半数,剩下的也都是缺胳膊断腿。”刘敬之道,“为首之人手持一把黑刀,连王爷的均鸿也被砍成了两截。” “此话当真?”孙麒问到。 “当真。” “那你为什么一点儿伤都没有?” “那时王爷命我带一小队人马去前方探路,回来时……”说到此处,刘敬之的眼里又泛起泪花。 “吾兄的尸身呢?” “对,朕王弟尸身呢?” “待我回来时,王爷的尸身已不见了。”刘敬之道,“回歇脚处之后,我带着一小队人马找遍周围,都没能找到王爷的尸身。后来一个苏醒士兵说,在我到歇脚地之前来了一个白衣男子,他将王爷带走了。” “看清那人长什么样了吗?” “士兵没看清。” “那伙人是什么来头可查清楚了?” “拿黑刀的人不知道是谁,但杜庄主和他们在一起。” “杜庄主?哪个杜庄主?” “少康庄杜庄主。” “大胆。”听到此处,皇上大喝一声,站了起来,“孙麒。” “吾在。” “带上兵马,即刻前往少康庄。” “陛下,臣有事启奏。”兵部和刑部两位大人同时道。 “两位爱卿,有何事?” “恳请圣上下旨,准允微臣与孙将军一同前往。”兵部侍郎道。 “张爱卿所为何事?” “微臣也是为了此事。” “陛下,此事不必两位大人操心,吾带将士们前去便好。”孙麒道,“吾知二位大人与兄长情同手足,不过此事还是吾自己前去。” “将军……”霍,张两位大人异口同声道。 “两位大人自不必担忧,此事吾自会办妥。” “将军……” “好了,既然孙将军主意已定,二位大人也不必操心此事。” “臣遵旨。” “孙麒。” “臣在。” “朕命你点三千将士,明日便启程去少康庄问罪,若此事属实,将少康庄满门抄斩,为朕王弟讨个公道。” “臣领旨。” 刘敬之在营帐中整理战甲,他们已出发一日,如今驻扎歇脚。 他随孙麒去少康庄,去报仇,为将自己视如己出的王爷报仇。 他盯着那柄断剑,轻抚剑身。 回忆王爷生前种种,他心中十分悔恨,愧疚。 如今连王爷的尸身都找不到,他恨不得已死谢罪。 可是他的心里还有怨恨,对杜远的怨恨,对少康庄的怨恨。 一个人影进了刘敬之的营帐。 他来得很快,步子很轻。 刘敬之甚至不知道营帐中进了一个人。 来人是北妄,直到北妄的手搭在刘敬之肩头,他才发觉。 “谁?” 北妄道:“刘军师不必惊慌,我若是要取你性命,你早就已经死了。” 刘敬之放下手中断剑,转过身来。 “你是?” 刘敬之十分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个人,这个人很陌生。 他细细回忆以前浪迹江湖的经历,一张张脸从他脑海中飘过,并没有这个人的印象。 北妄道:“刘军师不必想了,你不认识我。” “阁下找我,有何贵干?” 此人虽无杀机,但刘敬之依旧对他有所提防。 “我是来给刘军师报喜的。” “报喜?” 刘敬之越发糊涂了,对他来说,现在只有悲伤,没有惊喜。 “就是报喜。” “刘某的主子下落不明,有何喜可报。” “正是因为这样,才给你报喜。” “你……阁下功夫虽然在我之上,但我也并非是欺软怕硬之辈。” “刘军师莫要生气,我这么说自然有我的道理。” 北妄绕着桌子转了一圈:“看来刘军师对孙王爷很忠诚?” “那是自然,我的命是王爷给的。” “刘军师可想为孙王爷报仇?” “自然想。” “在我看来,阁下或许报不了这个仇。” “此话怎讲?” 刘敬之脸上一阵抽搐。 “军师可知道杀害孙王爷的人是谁吗?” “不知道。” 刘敬之沉默,继而道:“但有将士说过,当时少康庄杜庄主在场,而且为首之人说了,他们是杜远雇的人,既然如此,不日便能查出来。” “刘军师说的不无道理,不过……”北妄卖了个关子。 “不过什么?” “倘若那不是杜庄主呢?” “不是?” “或许另有其人呢?” “来人必定是杜远,将士们亲眼所见。” 北妄笑了:“刘军师可否想过,那杜庄主为何要回来劫玉露琼浆?倘若他不想给,大可以私藏一部分,为何还如此大费周折,做这等冒险之事?” “这……” 刘敬之越发不确定,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 北妄又道:“最近宫中的流言刘军师可听说了?” “什么流言?”刘敬之明知故问。 “既然刘军师不知道,那我便说与刘军师听听。” “孙家现在的势力在朝廷如何?” “很大,十分大。” “站在孙王爷阵营的人恐怕不少?” “那是自然。” 北妄道:“孙王爷战功赫赫,无论朝内朝外,与皇上皆是以兄弟相称,加之孙麒将军刚刚平了西凉,孙家在朝中势力越发大了。” “你说得没错。” “不过……” 北妄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 “不过什么?”刘敬之被他勾起了兴趣。 “不过孙家二位在朝中似乎也得罪了不少大臣。” 刘敬之不语,眼中闪了一丝异光。 “何况,刘军师可知功高盖主会有什么后果?” “自然明白。” “倘若我是皇帝,我绝对不会喜欢自己部下比自己功劳多。” “我也是如此,而且,我认为每个人都是如此。” “如果一个人功劳太多,主子是不是就难以服众?” “那是自然。” “部下是不是就会更听功劳多的人说话?” “我想是这样,毕竟大家都喜欢跟有能力的人做事。” “刘军师觉得孙家二位功劳是不是很多?” “那是自然,朝中上下,没有哪位臣子比孙王爷一家对皇族付出更多。” “刘军师说得没错,孙家二位不仅功劳多,而且多到让皇上觉得不安。” 刘敬之再度沉默。 “加之孙家二位得罪的朝中大臣不在少数,如此一来,怕是对孙家两位十分不利。” “朝中奸佞不在少数,想害王爷兄弟的人也不在少数,不过他们并没有那个胆子。” “刘军师说得十分正确,但并非所有人都没有那个胆子。” “照阁下这么说,害死王爷的不是杜庄主,而是另有其人?” “刘军师醒悟得还算快。” “可是……” 北妄打断刘敬之的话,继续道:“刘军师疑惑为什么杜庄主会出现在那儿?” “是。” “刘军师当初浪迹江湖时,想必听说过易容术这门功夫。” “难不成……” 刘敬之瞪大双眼:“难不成那时的杜庄主是假的,这一切都是朝中奸佞暗中策划?” “刘军师终于明白了。” 刘敬之旋即又冷静了下来。 狐疑道:“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刘军师大可不必相信我,不过不相信我,后果却是十分严重。” “怎么个严重法?” “怎么个严重法?北妄道,“这还需刘军师自行思考。” “那方才你说的喜事又是什么?” “倘若刘军师能帮我一个忙,自然就会有喜事。” “如果不帮呢?” “那便会变成一件坏事。” “有多坏?” “接下来少康庄会变成什么样,孙家想必就会变成什么样。” 说话间,北妄已经消失,只剩刘敬之一人站在原地发呆。 这个人是谁? 他为什么来这里和他说这一番话? 说这些究竟是为了什么? 这些问题都让刘敬之摸不着头脑。 第十章:灭门 少康庄的空气中依旧流淌着安静,平和。 和以往一样,仆人忙着,主人会客,谁也不知道它就要消失。 “庄主,庄主,大事不好了。”一个仆人踉踉跄跄从外面跑到大厅。 “无礼。”杜远一掌拍在桌子上,大喝到,“没见到有那么多贵客在此吗?” 万酒宴虽已结束,但仍有不少人未归去。 “二哥,小奴如此慌张,外面怕是有大事发生,你且先听他怎么说。”一旁杜陵道。 “庄……庄主,外面来了位将军,带了大批人马。” “他可说了来少康庄何事?” 下人道:“没说,不过那将军杀气腾腾,活生生一副踏平少康庄的气势。” “他可说了自己叫什么?” “也没有,他就让我通知您立即出去,不然就一把火将咱们少康庄烧了。” 宾客们叽叽喳喳地讨论着这来少康庄的将军是谁,竟然如此大胆,敢放这等妄言。 杜远欲起身出去时,一个声音至外面传来。 “杜庄主,你们少康庄的仆人该换了,腿脚太慢,我自己先进来了。”浑厚的声音从院子传入大堂时,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也从外面飞进了大堂。 “哪位将军竟如此大胆,伤我少康庄的人。”坐在大厅中央的杜远脚下生风,如离弦之箭飞出去。 众人见状,纷纷跟出去。 “吾乃当今圣上钦点的征西大将军,孙麒是也,杜庄主,你抢走玉露琼浆,杀害吾兄,还不快些认罪伏法?”一位身长八尺,着一身银甲,身后跟着一大批士兵的将军大喝。 “将军这番话杜某人有些听不明白。” “休得狡辩。”孙麒道,“吾征西回城,便听见如此噩耗,你等今日都得丧命于此。” “孙王爷被人杀害了?”杜远大惊,“什么时候的事?” 刘敬之道:“什么时候的事,想必你比我和将军更清楚。” “刘军师这话说得我着实摸不着头脑,还望明示。” 孙麒道:“哼,满嘴胡言。” “你们夺玉露琼浆已是重罪,杀害吾兄,与我更是结下不共戴天之仇。”孙麒道,“这两等罪责加在一起,少康庄所有人陪葬都不够。” “我何时将玉露琼浆夺了,又何时指使人杀害孙王爷?将军说这番话怕是要找些依据。”见孙麒等人一直这么污蔑自己,杜远语气渐渐生硬。 刘敬之道:“你等刁民,休要抵赖,我家将士亲眼见你和一个拿黑刀的人杀了孙王爷。” “此事还望将军重新查一番再定夺。” “重新查?”刘敬之道,“已无必要,我家将士绝不会看错,那人一定是你杜远。” “刘军师……”杜远话音未落。 孙麒一声冷哼,怒气冲冲道:“大胆逆贼,吾兄护送玉露琼浆之下属,被你等杀了一半之多,回城之人不是缺了胳膊便是少了腿脚。吾兄侍从官亲眼见到那手持黑刀之人割了吾兄喉咙,见你将装玉露琼浆的箱子运走,证据确凿,还敢满口胡言,莫不是想抵赖不成?” “孙将军,我二哥一直在少康庄内,你休得污蔑我二哥,也休得污蔑少康庄清誉。”杜陵虽未习过武艺,但他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有污蔑少康庄的言辞。 “放肆,你等犯下滔天大罪,不但拒不认罪,还出言不逊。今日,吾这三千将士必将血洗少康庄。”孙麒丝毫不留情面,紧握手中银枪,身上一股欲踏平少康庄的气势。 此时,众人喧闹起来,叽叽喳喳说着杜庄主一直在庄内,并未出去的话。 孙麒见众人质疑他,手中银枪一划,道:“吾今日奉皇上旨意前来问你少康庄欺君犯上之罪,其次才是个人恩怨,与此事无关的闲杂人等,赶快滚,到时候刀剑不长眼,误伤了人,吾不负责,弓箭手准备。” 听得这话,方才叽叽喳喳议论之人都住了嘴,推搡着离开少康庄这是非之地。 “剩下的人都想死在这吗?” “我等武林人士,杜庄主好酒好菜招待了我们几日,自然不能弃他而去。”铁铉道。 “哦,你等宁愿死在这里?” “鹿死谁手还未必。” “猖狂。”孙麒道,“刘敬之,让弓箭手给箭矢点火。” “是。” “将军。”杜远道,“此事想必有误会。” “误会?”孙麒喝道,“吾将士亲眼见你等犯下滔天大罪,岂能有误会?” “这几日,我确实在少康庄内,半步未出。” “你可有什么证据?” “在场诸位都是证据。” “若是他们包庇你呢?”孙麒道,“你休得妄言。” 孙麒心中全是怒火,已不想听杜远之言。 “在场皆是正直之人,绝无半句虚言。” 刘敬之道:“杜远你休得狡辩,倘若想要脱罪,最好找些证据。” 刘敬之道:“弓箭手。” “刘军师且慢。” “你还有什么话要讲?” “此事可关系到少康庄上下三百多条人命,还望将军三思。” 看着杜远身后众人,孙麒心中有了些许迟疑,示意士兵们放下武器。 就在此时,军中一支利箭射出。 箭在空中划出一条优美的弧线,插在杜陵左肩。 “谁放的箭?”孙麒大喝道。 “放箭。”军中不知谁喊了一声,声音虽小,但传到了每一个将士耳中。 孙麒还想出去查一番,可这时已遏制不住,将士们带着愤怒,齐刷刷将手中利箭射了出去。 他们不会管其他的任何事,得到命令时便是杀。 他们只知道王爷是被一个姓杜的人杀害的,他们只想为自己的王爷报仇。 千万支带着火的箭矢,以少康庄为中心,雨点般袭来,纷纷落下。 有的钉在墙上,有的插在屋顶,有的穿过柴房,有的直直射在那些手无寸铁的人身上。 霎时间,少康庄每一个角落都响起哀嚎,毫无戒备的人们面对突如其来的袭击,慌成一团,一时间竟不知该做什么。 箭头上的火苗一点点吞噬着那些干燥的柴火,火苗一茬接着一茬,火势渐渐地蔓延开去。 不久,少康庄便燃起了一场可以吞噬一切生命的大火。 “孙麒,你欺人太甚。”一个仆人拔出手中刀,冲向孙麒。 银枪划过,仆人还未到孙麒身前便被他一枪挑飞,像大石头般重重落在地上,胸口被划开的口子不住往外喷血。 “孙麒,你……”受伤的杜陵捡起地上的刀,冲了过去。 刘敬之拔出刀来,箭步冲向杜陵,只是一招,杜陵未来得及躲,血已撒在焦土上。 杜远也冲了上去,孙麒双腿一夹,骏马一跃,挡住了杜远去路。 “三弟。”杜远绕开孙麒,箭步冲过去,一把将落在地上的杜陵抱起,“你为何这么傻,你可从来没有练过功夫啊。” “二……二哥,你说当年要是听大哥的话,我们是不是……咳咳……是不是就不会变成这样,爹……爹也不会死,大……大哥也不会下……下落不明,一家人在一起过着……过着幸福的生活。”杜陵几乎说一句话,嘴里便吐一口血。 “三弟,别说了。”杜远紧紧抱着弟弟,泛着哭腔道。 “二……二哥你一定……一定要好好活着……” 杜陵虽知哥哥大限将至,但依然希望他能够好好活着,度过生命最后时光。 “三弟……”眼泪从杜远眼角流下。 他曾以为自己可以挽救整个少康庄的命运,可现在,少康庄却要被皇帝灭门。 十年前那一幕幕场景又浮现在杜远眼前。 这么多年来,他从未忘记父亲渐渐衰老,最后变成一具干尸的场景。 他从未忘记父亲对自己的嘱咐,难道真的是父亲错了吗?难道真如大哥所言,少康庄应该起来反抗吗?这些问题又萦绕在杜远脑海中,不过这次他没有很多时间思考,因为他现在面对的是死亡。 杜远转头看着身后,少康庄一片火海。 他问自己:“当初如果听大哥的话,是不是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五年前某天夜里。 杜遥道:“二弟,我们何必要受那皇帝指使,牺牲我们兄弟性命给他进贡玉露琼浆。” “天子之命不可违。” “在武林中人眼里我们身份虽然显赫,可你不知道吗?”杜遥道,“我们和那皇帝养的狗有什么区别,难道你忘记父亲是怎么死的了吗?” “大哥,父亲生前说过,我们总有一天会摆脱皇帝的控制,但不是用这极端手段,无论如何,我绝不可能把另一半《玲珑羽灵录》交与你。你知道禁书危害有多大,我不能看着你死。” 杜远说得很坚决,没有半点儿商量的余地。 “无论如何,我一定要杀了那个狗皇帝。” “弑君可是大罪,你想置少康庄于地狱中吗?” “我这是在救少康庄,用我的命去换少康庄的命,倘若一日炼不出玉露琼浆,那我们少康庄就一直会有人丧命,终有一天会断子绝孙。” “大哥,你相信我,我一定可以炼出玉露琼浆。” 杜遥见二弟没有半点让步的意思,只好作罢,负气离开。 “唉……”看着离去的杜遥,杜远深深叹了口气。 他知道大哥在做何打算,如果自己将禁书交给他必定会引起一阵腥风血雨。 大哥的野心,他十分清楚,他的想法绝非是仅仅想要拯救少康庄这么简单。要不然当初父亲也不会将《玲珑羽灵录》分开放,也不会将玉露琼浆的炼制方法教给自己,不传与大哥。 杜远拿起杜陵身旁的刀,站了起来。 热浪一阵又一阵扑在他脸上,他的头发在热浪中凌乱地飘着。 将士全数冲了进来,在凶悍的将士面前,少康庄上下毫无抵抗之力。 不过一刻钟时间,少康庄内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整个少康庄成了修罗地狱,仿佛四处飘散的火星都带着血腥的味道。 在军队凶猛攻势下,留下的武林中人早已被冲击得七零八落,有的被乱刀砍死,有的见势不妙便逃了。 “各位,这样打下去怕是不妙。我殷厉已尽力,就不陪你们玩了,告辞。”殷厉说完,杀出一条血路便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曹清云见殷厉逃了,不啻道:“此等小人,不知杜庄主当时为何要请他。” 杜远见铁铉几位还在,不禁心中一暖,转而淡然一笑,继而狂笑。 “各位英雄,你们的好意,杜某心领了,如今我少康庄被灭门实乃天意,大家都快些离开少康庄这是非之地,今日恩情,杜某来世再报。” “杜庄主……”曹清云和铁铉异口同声道。 “多谢二位好意。” 杜远坚定地走向孙麒。 “杜庄主……”被无数士兵团团围住的曹清云和铁铉只能且战且退,叹气离去。 杜远提着手中刀便和孙麒战在一起。 如今的杜远并非以前的杜远,倘若在以前,他自信能够战胜孙麒,但现在的他并没有那么强。 因为玉露琼浆早已夺取了他所有生命力,身体和功力都不及当初十分之二三,他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困兽之斗而已。 孙麒手中银枪舞得虎虎生风,咄咄逼人,招招以雷霆万钧之力打在杜远刀上,一时间杜远只有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之力。 孙麒每一次攻击,强横的力量通过刀震在杜远手上,旋即那股力量又传递到五脏六腑之中,每当杜远接下一招,便是一口逆血涌上喉咙。 他一直压制着这口气,他知道,倘若自己这口气泄了,这场战斗也就结束了。 孙麒一枪弹出,强横的力道重重打在杜远胸口,立于身前挡枪的刀断做两截。 这次,他整个人被震出去几乎两丈远。 他始终没能压住最后一口气。 杜远忍着内脏绞痛,艰难地走到杜陵尸体边。 终于,他倒下了,倒在自己亲人身边。 天,变得阴暗。 天虽冷,却并未到下雪的季节,可雪竟开始下了。 打斗中,火凤早已离开这片火海,穿梭在少康庄各个角落。 她在找一个人,一个十岁大的孩子。 忽然,一阵孩子的哭声传进了火凤耳朵,她循着这声音便寻了过去。 一个孩子被侍女哄着,几个武艺较好的家丁护着她们。 “月儿姐姐,我怕……” “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家丁问到:“你是谁?” 火凤连看都不看,只是一拂袖便把那人打倒在地,剩下几人见伙伴被欺负,拿着兵器,一齐杀上去。 火凤扭着曼妙身姿,将那几人耍得团团转。 她并没有心情和这些人打,在她眼里,这些人没有资格。 眨眼功夫,那几人便七窍流血,倒地身亡。 死亡来得一点儿预兆也没有,只是顷刻间,几人便安安静静躺在地上。 见到这般场面,侍女吓得瑟瑟发抖,声音都发不出来。 火凤径直走向抱着孩子的侍女,围着她走了一圈,问道:“这便是你们杜庄主的大哥杜遥的孩子?” “是。”抱着孩子的侍女小心翼翼答到。 “把他交给我吧。” “可是……” 侍女话未出口,人便倒在地上,火凤立即将孩子抱在自己怀里。 那孩子十分惊恐,生怕这女人将自己也杀了。 火凤紧紧搂着浑身发抖的孩子,对孩子道:“好好睡上一觉吧,睡一觉什么都没了。” 原本还有些挣扎的孩子,眼睛眨了几下,便闭上了。 少康庄就这么没了,除了一堆灰烬和一具具身上还冒着缕缕青烟的焦尸,什么都没有留下。 少康庄上下三百余口,无一幸免。 战斗结束,火凤带着孩子出现。 白彻问:“这个孩子是?” “狼主吩咐我带回去的。” 白彻道:“方才你可真够精明。” “帮狼主做事的人都不笨。”火凤道,“你的手下也十分忠诚。” “他们?”白彻笑道,“我让他们死,他们绝不敢活着。” 两人走到杜远,杜陵两兄弟尸体前。 火凤口中碎碎念叨几句,断气的杜远又从地上爬起来。 “火凤姑娘的蛊术竟如此神奇,能令人死而复生?”白彻见杜远从地上起来,纵使是杀人如麻的他,脸上也抽搐了几下。 “白大人说笑了,火凤可没有那么大能耐,不过是耍了些雕虫小技罢了。” “可是这杜庄主怎么又活了过来?” 火凤道:“我下的蛊,一直寄生在杜远脑髓。因此,他的身体虽已死了,但大脑并没有死亡,所以他现在能站起来,不过他离死亡只不过一步之遥而已。” “事不宜迟,现在就去取禁书吧。” 火凤对杜远念了几句咒语,又将一道内力打入杜远脑中,随即杜远便动了。 一刻钟功夫不到,杜远带着二人到了一个密室。 他打开暗道,取出一个铁盒。 “想必里面就是狼主要的禁书了。” “白大人打开,一看便知。” 白彻打开盒子,上面赫然写着《玲珑羽灵录》几个大字。 “没错,这就是狼主要找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