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太不像话 青烟舞蹈,淡风抚飘;远方,峰峦起伏,蜿蜒东去,生活在继续—— 结束语 一小三登场 鲍磊起床时,东丹还在沉睡。 窗外一抹斜斜的阳光,懒惰的照着她大半截露出毛毯雪白的大腿。一只头上背脊和翅膀上都生着斑白羽毛的不知名鸟儿,正在窗台上欢蹦乱跳。鸟儿亮晶晶的小眼睛盯住鲍磊闪呀闪的,一仰脖子便又“啾啾啾”的叫唤…… “鸟儿叫,贵人到,满天洒钞票。”想起昨晚东丹的祝愿,鲍磊笑了:别说,这女人的直觉还真准。临睡时,宁东丹撒娇似的扭着他:“你说明天一早就有鸟儿在窗台上叫,说呀。” “如果没有呢?”鲍磊逗她:“我看鸟儿都奔隔壁家啦,我们是穷人,人穷啦连鸟儿都嫌。至理名言!睡吧。”,“不,你不说,我就不睡。”,鲍磊瞅瞅她那被睡袍裹出的苗条肉身,只好说:“明天一早就有鸟儿在窗台上叫。” “鸟儿叫,贵人到,满天洒钞票。”东丹不时失机的接着咕噜上一句,像完成了一个重大的仪式,然后才向他张开雪白的双臂…… 鲍磊打开手机,立刻跳出几条短信。 先看老婆发来的:“死到哪儿去了?加班不开手机?想起义了咋的?芳儿发烧,我抱到儿童医院去了,见信息快来。”,接着是老可的:“我真不懂,说好今晚一块喝酒,我饿着肚皮干等?再不来,我操你小屁屁。” 叉叉裤则有点带着威逼的口气:“鲍爷,我真没借到钱。有钱的主儿全死绝了。行行好,再宽限几天怎么样?要不,我就跳长江得啦。” 鲍磊在心里笑骂道:“都不是省油的灯。”,一边忙慌慌的回了老婆的短信:“唉,昨晚走时你不提醒,手机又没电啦。忙了一夜,我马上赶到。” 临出门,他拍拍东丹:“你也别光贪睡了,早点回去,下次见面再约。” “唔”梦中的东丹还似醒非醒。鲍磊拉着门一使劲“呯”,门从里面反锁上。他又使劲往内推推,见确实已锁好,才赶快向车站跑去。 刚巧一辆114路停下,鲍磊呼地跳上,不防就砸在一个人身上。“哎哟,忙什么?踩到脚啦。” 学生模样的姑娘大约真是被踩疼了,蹲下去弯腰揉搓自己的脚尖,鲍磊瞧见她的连衣裙优雅地笼罩下来,地板上一片耀眼的素花。 “对不起!”鲍磊歉意道:“我不是故意的。”,“故意的早骂你了。”,姑娘抬抬头,一张清秀的脸涨得通红:“真是,车上又没满,忙什么?” 鲍磊心一动:姑娘高高的个子,一双迷人的杏花眼,这不是昨天在网上与自己视频聊天的“烦呵烦”吗? 见她没认出自个儿,鲍磊说:“真的不是故意,要不,我帮你揉揉。”,烦呵烦一下火了:“想占本小姐的便宜?行呵,你就给揉揉。” 她一下将自己的纤纤小脚伸到鲍磊面前:“揉吧。”,鲍磊这下脸丢大了,一时进退维谷,只好涨红着脸:“嘿,你这个人真是。”扭过头,不再理她。 车厢里响起一阵哄笑,还夹带着稀落的掌声。 儿童医院,正在输液的芳儿瞅见了鲍磊,叫了起来:“爸爸,你到哪儿去啦?也不给芳儿说一声。”,芳儿的左手掌上扎着输液针,一夜没见,小小的脸庞竟有些发青。 鲍磊扑过去,抱住女儿:“芳儿,好些了吗?” “还有点疼。”二岁多的芳儿人小鬼大,乘机撒娇:“爸爸,我还疼哩。”,唬得鲍磊一迭声问:“哪里疼?吃药没有?妈妈呢?” “在这里。”身边传来老婆的声音:“这会儿你想起芳儿了?昨晚加什么班?手机也不开?在干坏事吧?”,鲍磊没好气道:“你还有完没完?一天神经兮兮疑神疑鬼的,唠唠叨叨减肥吗?也不分个场合?” 一边却暗自为女人的第六感觉吃惊。 端着一大盘温度计的小护士来了,挨个分发:“放在自己的腋窝,呶,对,就是这样。” “小朋友,给,放在自己的腋下。”,“嗯,我要爸爸放。”芳儿躲藏着撒着骄。老婆接过温度计往芳儿一指:“过来,一、二、三、”,这是老婆的法宝,通常只要数到三,芳儿就要挨打。今天的芳儿却不怕她,还一个劲的说:“嗯,我要爸爸放。” 也是看在芳儿生病上,老婆没有发火,只是幽幽的说:“好啊,你就只要爸爸,不要妈妈啦?也不听妈妈的话啦?那你就给她放吧。” 鲍磊接过温度计,小心地为芳儿夹在腋窝。 他笑笑对老婆说:“这叫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你看你那副凶相,我都怕你哪,莫说小女孩子,老婆大人。” 芳儿一动,结果手掌上的输液针掉了出来。 老婆慌忙叫道:“护士,护士快来。”,小护士颈项上挂着MP3跑来,见状双眼往上一翻,不耐烦的忙着给芳儿重新扎上输液针。 扎了几次,也许是不熟,就是扎不进,芳儿疼得浑身乱扭哭叫着一张小脸曲青,可怜兮兮的在大人们的用力挟持,使劲挣扎回抽着自己的小手。 一抬头,鲍磊瞅见那小护士耳朵里居然还塞着耳塞,一副不急不燥的样子,猛地火了:“你干嘛你?工作时间听歌曲,你也太散漫了,难怪扎不进。” 一旁一溜坐着的孩子家长乘机指责起来:“真是太不像话,刚才扎我们蛋蛋也是这样,漫不经心的。”,“扎我们宝宝也是这样,还是一级儿童医院哩。”,“叫你们院长出来,解释解释。”,“收费这么贵,服务这样差,他妈的,硬是拿咱老百姓不当人吗?听着歌曲给病儿扎针,太不像话了,打市长电话投述。” 在众人的指责下,小护士蹦不住脸了,扔掉输液针哭着就往护士站里跑。 鲍磊见芳儿的手掌上扎出了五六个圆圆的小针眼,淡淡的血迹还在向外冒。 第2章 沉默是金 他急切地喊:“医生,扎成这样就不管啦?谁负责?真我要投述你们。” 一位老护士忙慌慌的跑了过来,只一下,就稳稳地扎进了芳儿手掌上细细的血管。 老护士向大家陪着笑:“家长们,家长们,听我说,近来天气变化大,病儿增多,我们确实人手不够。刚才那小护士是实习的学生,请大家多原谅,多原谅。” 咳,这不是越描越黑么?家长们自然加更气愤:“啥?实习的?真是拿咱老百姓作试验呀?”,“叫你们的院长出来,出来解释清楚。” 在众家长的斥责下,好心办坏事的老护士,涨红着脸,手足无措。 好容易待芳儿输完液,鲍磊让她骑坐在自己头上,张开双手牵着芳儿的小手,一家三口子来到大街上。 星期天的大街上人流如织,只是天公不作美,一早就升在半空中的太阳,此刻赌气一般躲藏在阴霾中,几缕弱不禁风的淡光无力地从厚厚的云层中泄出,照着四月里的城市。 老婆领头,鲍磊紧跟,踏进了“五月花”商场,喧哗的商场立刻将一家子吞没。 这老婆也精鬼,平日里要和鲍磊逛荡逛荡商场,俩口子没少吵嘴。像天下所有的男人一样,鲍磊认定逛荡商场是天下最大的罪孽,是女人惩罚男人的最佳方式。 可今天不一样,有芳儿在一起,料他鲍磊不敢不去;鲍磊呢,昨晚和东丹鬼混后也心中有愧。这人哪,心中一有事儿,管你怎样遮蔽是不行的,总要露出蛛丝马迹。 见鲍磊不吵不闹的跟着自己踏进商场,老婆不喜反忧:这鬼鲍磊,八成是有事瞒着自己,要不,他才不会如此恭顺哩。 这样想着,老婆心中就有气。 一件一件的各式衣服试过去,因为有芳儿在头上嘻嘻哈哈,鲍磊也不觉得难熬,只慢腾腾的跟在她身后。老婆在一处布置新颖的卖场停下,吩咐营业员取下那套素白色黑蕾丝花边的春秋衫。 只见她先在镜子上左看右瞅的,然后钻进了试衣间。“你瞧瞧,要不要得?”,老婆钻出来穿着春秋衫,对着镜子上下照着,又叫鲍磊道:“瞧瞧哇,仔细瞧瞧。” 哪里要得?眼见得那春秋衫恐怖的紧绷在她身上,鲍磊担心的摇头说:“显不出你的气质。脱了脱了,再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老婆依依不舍的脱了春秋衫,叹口气:“就有点贵,算啦。再看。” 在另一处卖场,老婆又试上了一件黑色的晚礼服。 “你看,怎么样?” “换一件不好吗?你家里尽是黑色的衣服呀。” “尽是又哪样?我喜欢黑色嘛。” 鲍磊不悦地转过身:这老婆,呔,总是和自己爱好不一样。头上的芳儿叫了起来:“爸爸,我要下来。”,鲍磊放下芳儿:“乖,就在这里玩耍哟,你看妈妈穿上了新衣服,多漂亮呀,喜不喜欢?” 一个拎着棕色皮包的女子匆忙跑过。 芳儿拍手跳道:“妈妈好漂亮哟,是个美女哟,我好喜欢哟!”,营业员和老婆都笑了,鲍磊骄傲地瞅着女儿,心满意足的说:“我们芳儿好乖哟,待会儿爸爸妈妈带你吃肯德鸡好不好?” “要得。”芳儿一跳三尺高。 那边起了喧哗,声音越来越大:“我的包呢?我的包呢?”,“刚才都还在嘛,怎么回事儿?”,一个尖利的女高音传来:“连个包都看不住,你干嘛吃的?乱打望干嘛?” “我没打望呀”沉闷的男音在分辩:“我就坐在这儿的。”,“那包呢?营业员,营业员,我的皮包被偷啦,钱和各种证件都在里面,庞大的一个卖场也没得个保安盯着,你们要负责赔偿哟。” 脚步匆匆,有人叫来了值班长。 鲍磊听了一会儿,莞尔一笑,对打望的老兄格外同情和了解。 今天是有芳儿在一起,平时呢,芳儿放在老爸老妈那儿,自己无奈陪着老婆逛荡商场时,就是这样熬的:老婆在那儿不厌其烦装作气大财粗地嚷嚷着忙着挑肥拣瘦,自己就心不在焉的边回答着她的寻问,边挑那些年轻美丽的养眼女孩儿,贪婪地望个够…… “爸爸,我刚才看见有个阿姨提了个皮包,往里面走了。”芳儿忽然眨巴着眼说:“一个棕色皮包。”,鲍磊心一动,蹲下去问:“往哪儿走的?”,芳儿指指一侧的安全门。 安全门除了商场的保卫人员,极少有顾客走动。鲍磊想想,走过去对那丢包的俩口子道:“我女儿刚才看见有人拎着个棕色皮包,往安全门走了,你们是不是去看看?” 那苦着脸的老兄,一跃而起就往安全门奔去。 片刻,他喜盈盈的拎着棕色皮包回来了:“老婆,证件全都在哩。”,“钱呢?”,“没啦。”,“没啦算啦,只要证件在就行。”他老婆缓口气,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道:“陈规,你不感谢人家吗?” “那当然,当然!”陈规笑着走过来对鲍磊递过一张名片:“谢谢你哟,老兄。有事儿,打我电话。”,“有事打你的电话?鲍磊笑笑不以为然道:“谢什么谢?是我女儿看见的。” “你女儿?”陈规问:“多大啦?”,“呶,那位蹦跳的呢。” 陈规瞧瞧正在花格子地面上蹦着的芳儿,走过去拉拉她的手:“谢谢你哟,小姑娘。”将二张百元大钞放在芳儿手心:“拿着,去买套新衣服穿,啊?” “我不要,妈妈说,不能乱要陌生人的东西。”芳儿摇摇头,将自己的小手指头含在小嘴巴里,自个儿蹦着。 “真乖。”陈规将钞票塞在芳儿衣兜:“我和你爸爸是朋友哦,我可不是陌生人。拿着拿着,算是对你的奖励,行吧?” 芳儿没有再推却,却将钞票掏出来交给鲍磊。 陈规路过鲍磊身边时,二个男人相互会心地笑笑,算是招呼。这在全世界的男人眼里,都沉默是金的。 第3章 却是事实 。这在全世界的男人眼里,都沉默是金的。 见陈规胖乎乎的脸上,一对黑黑的小眼睛骨碌碌乱转,鲍磊忍不住戏耍道:“下次打望时,莫再全身心的投入了哟。” 陈规一怔,转而会心地笑着回答:“放心,下次咱一心二用,忘不了的,忘不了的。”,飘然而去。 “商品化轻工业有限公司董事长•陈规”鲍磊举起他的名片瞅瞅,摇摇头:“又是一个董事长,一砖头扔下来,怕要砸着几十个董事长的头哟,咳,董事长?”,准备往旁边的垃圾箱里一扔,再想想,将名片揣进了自己的衣兜。 老婆问:“是谁呢?这么大方。” “是个什么公司董事长。”,“怎么别的男人都有出息,就你没出息?”老婆接过钞票唠唠叨叨:“你多久也当个董事长什么的,让我娘儿俩也高兴高兴。” “这还不容易?”鲍磊笑嘻嘻地说:“我不是就个总经理吗?” 老婆瘪瘪嘴巴:“你这个总经理,是别人封的;有本事,自己当个自己的总经理。你说,这件晚礼服我要不要?” 鲍磊看看她,晚礼服已被营业员包裹得好好的,拎在老婆手中。想想老婆也够辛苦的,就这点爱买衣服的习惯,将就着吧。便分明讨她乖似的回答:“当然要罗,你穿上它,只有那么好看啦,无法形容啦真的。” 老婆喜孜孜的掏出钞票,将营业员填写好的小票一同递过他:“难得你有这份欣赏水平,去吧,帮我缴款。” 缴完款,鲍磊往回走无意间打望扭头,恰巧看见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东丹和一个朝气勃勃的青年人一起,亲密的在商场闲荡。 那个青年人不知说了句什么,东丹愉悦的笑起来,一头秀发随即摆动着流动着,像一阙挂在挂历美人头上的黑瀑布。 鲍磊不觉放慢了脚步,盯住俩人的身影,想:“你不是回家了吗?这又是谁?”,嘴里便泛起一股酸溜溜的滋味。 老婆接了衣服交给鲍磊拎着,一手牵着芳儿又顺着瞅去。 鲍磊将芳儿的二百元钱交给她,老婆接了揣在兜里,高兴地亲亲芳儿:“真乖,能找钱啦。说,要吃什么?妈给你买。”,“老师讲,不能乱吃零食。”芳儿摇摇头,重复幼儿园老师的吩咐:“不然长大了,牙齿不好看。” 老婆笑起来:“小小的娃娃,什么好看不好看?吃什么?妈给你买。”,芳儿睁着大眼睛,还是摇摇头。 鲍磊忍不住了:“我说你怎么的?芳儿不要就算了,小孩子吃零食是不好嘛。” 老婆哧的一声:“管你屁事?我的女儿我晓得。再说,不吃点零食,算哪样女人?你懂个屁。” 鲍磊愤愤的扭过头:老婆总是越来越不讲理了,耍朋友时可不是这样;妈的,变得真快! 一抬头,碰上东丹不怀好意的眼光:“哟,这不是鲍总吗?”,鲍磊斜眼看去,老婆的嘴巴张得老大,鲍磊心中滑过一丝快意:“哦,小东,逛商店呀?”,“是呀!这位是?”,“我太太,张顺芳。顺芳,这是我们一个单位的同事,东丹。” 老婆矜持的上下望望年轻的东丹,点头道:“你好!” “鲍太太,你好!”东丹像故意气鲍磊一样:“鲍太太好漂亮哟,气质好好哟!呀,你这衣服是在哪里卖的?样式好新颖。”,“是吗?”老婆笑眯起了眼睛:“就在那边的‘伊人秀坊’,08年最新款式。”,“哦!”东丹恶作剧的抚摸着她身上的衣服:“多少钱?”,老婆更高兴了:“不贵,1800打折下来,只有800元。” “好的,我也去买,你陪我去。”,东丹示威似拉拉身边的男青年:“带钱没有?”,“带了。”,“800元啦,够不够?” “放心,够!” 东丹擦身而过,留下一缕清香。鲍磊知道:这是他上次出差带回的品牌香水。老婆冲着空气嗅嗅,疑惑地耸着鼻翼:“你这位女同事喷的什么牌香水?怎么和我的香水味儿一样?” “怎么可能一样?”鲍磊装作无动于衷的问:“走吧,回家还是餐厅?” “回家,又想在外面吃餐厅?我说鲍磊你呀,钱没找几个,排场大得死人。来不来就下餐厅,你有几个钱?穷大方。” 还没上楼,芳儿就欢叫起来:“叉叉裤叔叔。”。 果然,鲍磊瞅见叉叉裤站在自家门前,瘦削的身上罩着件不伦不类的衣服,抽着烟。 “吃没有?”老婆开着门锁边问道:“又在抽?唉,上次你的病才好,不怕再犯?”,“我这是以毒攻毒哩,嫂子。”叉叉裤接过芳儿抱着,笑嘻嘻的说:“一种烟毒克另一种烟毒,上了书的。” 老婆迷惑不解:“真的?”,“真的,我哄别人还能哄您哪?嫂子。”,鲍磊不悦地斥责到:“去去去!瞧你嫂子好哄是不?又有啥事?” “还不是那六万块钱的事儿。”叉叉裤放下芳儿,大咧咧的坐在沙发上:“我一时还真没办法还啦?”,老婆给他泡上茶,接嘴道:“没法还就先放放呗,有了再还不迟。就在这儿吃吧,我去下点蛋面。”,叉叉裤得意的冲着鲍磊一眯眼:“听见没有?嫂子说啦,先放放。你就别像催命鬼一样催我啦。” 鲍磊没好气的说:“放放?还放多久?妈的在你儿放了一年半了,还要放放?” “哎呀,我们不是叉叉裤兄弟吗?”他故作大惊小怪的叫起来:“我准备放三年的呐。” “叉叉裤叔叔。”芳儿拿着自个儿的布娃娃,往他怀中一扔:“芭比饿啦,你快喂它嘛。”,他便随手拈起桌子上的花生米,喂到芭比娃娃嘴巴:“快吃啊,吃了就不饿啦。” 手脚利落的老婆很快端出一锅热腾腾的蛋面,二人围着吃起来。 老婆呢,则开始端着饭碗追着芳儿,嘴里叫道:“乖,吃下这一口,长大更漂亮;吃下这一口,长得更漂亮;再吃下这一口,将来考上名牌大学。” “我说鲍爷,那事儿你考虑没有?”叉叉裤喝下最后一口汤,揉揉鼓起的肚子问:“机会难得哟,放过了不要怪我不够朋友。” 鲍磊喝着可口的蛋汤闷声闷气的回答:“让我再想想。”,“再想想?你想了多久啦?” 老婆也接话了:“还要再想想?人家叉叉裤说得对,机会难得,你到底干不干?同不同意?”,“嘿嘿,这不是逼我吗?”鲍磊放下碗,开玩笑般叫道:“这不就像水泊梁山,逼我造反吗?要不,你俩干得了?” 叉叉裤的亲叔叔,人称“神算手”的宋江姜,进入08年下半年就没高兴过,一忽儿沪深股市阴跌不至,一忽儿美国次贷危机引发全球金融危机…… 上星期天,神算手一觉醒来忽然就高兴起来:现在低迷的房市股市,不也蕴藏着生机吗?神算手盘算现在已可能是房市股市的谷地了…… 对,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抄底!大胆抄底!找来亲侄子叉叉裤许诺:入五万现金到自己帐上,一年后奉还10万现金云云。叉叉裤就屁颠颠来找鲍磊…… 叉叉裤、鲍磊,鲍磊老婆再加上牛高马大的老可和老婆,五人可是从小一块长大的邻居,情趣相合,臭味相投。五人中,鲍磊年长,老可稍后,叉叉裤呢,最小,刚好就和鲍磊老婆与老可老婆同龄。 所以,这厮当着鲍磊和小时同龄女孩儿的面,“嫂子嫂子”的喊得格外惬意和讨人喜欢。 手机响了,鲍磊瞧瞧,是董事长也就是老板打来的。 “在干嘛呢?明儿的朝会结束后,在办公室里等我,有要事商议。”,脑子中浮起老板那张总是愁眉不展的脸庞,鲍磊想:“资金又遇到问题了?唉!这老板当的?” 叉叉裤也掏出了手机瞅,接话道:“老可,什么事儿?连呼了几遍,这么急?呵,我是在鲍爷家里,叫他接电话?好的、好的。”, 鲍磊接过电话,只听得老可哑着嗓门儿问:“鲍爷呀,嫂子在不在身旁?说话方便不方便?” 鲍磊瞟一眼隔壁关着的房门,放低声音道:“带着芳儿午睡哩,什么事?”,“你快到五月花商场来,东丹出事儿啦。”,“出什么事?我必须到吗?”,“东丹被一个男人拉着头发,正在向楼下的汽车里拖。东丹又哭又叫的,可那男人说是这是自个儿的老婆,围观的人没法,我也没法,你快来吧。” 鲍磊一下毛了脸;刚出校门的大四学生东丹连男朋友都还没有,何来是别人的老婆? 他忙向叉叉裤使使眼色,轻声道:“快走,有事儿,抄家伙。”,“放心,带着哩!” 鲍磊赶到正是时候。东丹正被一个满面菜色的男人拉着不松手,一个劲往车上推。 “朋友,干嘛?”鲍磊伸手拦住了那菜色男人:“光天化日下,干嘛?有话不能好好说吗?”,“让开,我拉我老婆,关你屁事。”,东丹大声哭叫:“你放屁,我不认识你,我不是你老婆,放开我。” 呆在人群中的老可见鲍磊和叉叉裤赶到,这才走上前道:“你说是人家男人,人家不承认。拿出证据来,否则是调戏妇女,当街耍流氓。” 围观的人见有人出头制止,也跟着起哄:“对呀,平白无故的说是人家男人,拿出证据来。”,“就你那个菜色样,红苕屎都没屙干净,人家看得上你?” 菜色急了,大声说:“我真是她男人,在老家订了亲的,不信?瞧她爹妈的亲笔签字。” 菜色像变戏法样掏出张纸,高举在手中示威一般的扬着。 鲍磊接过仔细瞧瞧,一张陈年变色的马粪纸上写着:今有××县××乡×队社员东汉与何尝,同意把自家女儿东丹和本队吴发财结为夫妻,东丹长大后就嫁给吴发财。1989年11月28日,双方家长签字盖章无悔。 “你就是吴发财罗?”鲍磊将这张堪可进历史博物馆的结亲条子摔摔,冷冷的盯住菜色。 菜色男人骄傲地点点头,又使劲往车上拉东丹。老可拦住菜色:“搞清楚,你那结亲条是违法的;21世纪是自主婚姻,恋爱自由,懂不懂?” 菜色男人有些慌乱,更起劲地向车里推东丹,东丹则挣扎着拉住车门不上车,骂他痴心妄想,痴人做梦。 鲍磊哭笑不得,一把揪住老可:“让他拉,有本事就拉到派出所里去,这事儿就精彩了。” 菜色男人到底不是白痴,见鲍磊如是说,只得松了手,悻悻啐道:“好你个东丹,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就不信你赖得掉这娃娃亲,咱吴发财就认死了这个理。走!”,菜色跳上车,桑塔那无声无息的开走了。 东丹也顾不上害羞,冲着老可就一个九十度鞠躬:“谢谢你哟,老师傅。” 老可差点儿当场没被过气去:老相的老可其实比35的鲍磊还小三岁,却总是被当作鲍磊、叉叉裤和鲍磊老婆的大哥,弄得膀大腰圆一身血气的他,锐气陡降,信心失落…… “唉,唉,我真不懂。你走吧。”老可对东丹挥挥手:“否谢啦,你走吧。” 看着老可的窘态,鲍磊差点笑出声来。 他上去拍着老可的肩膀,安慰说:“做好事不留名,无名英雄呵,无名英雄!”,叉叉裤不认识东丹,不知道这其中的故事,只是大眼瞪小眼,云里雾中发着怔。 东丹呢,瞅着陪鲍磊而来的叉叉裤眼生,也不好意思声张,还得对着鲍磊说一句:“也谢谢你呵,这位大哥。”,不过谢谢二个字拉得溜长,透露出她心中的忿忿然。 鲍磊笑呵呵的回答:“没有什么?这位女同学,快回去吧,啊,不要再乱跑啦。”,东丹当然也听出了他的话中话,当着众人面自然不便发作,只得扭过头转过身走了。 处理完这事儿,鲍磊看看还早,就请二人进了咖啡馆。 日式咖啡馆里响着谁也不懂的日语歌曲,三人脱鞋上了榻榻米,学着鲍磊的模样盘腿而坐。 穿着和服的女服务员很快送来了热咖啡,跪在浅棕色的榻榻米地毯上,一杯杯的向上递着咖啡。老可一眼就盯瞟见了女服务员裹在和服衣领中雪白的颈脖,奶酪一般白中透乳…… “你怎么就瞧见那位女同学的?”,因为是故意让叉叉裤不知情,鲍磊说话便有意识的避着他。 老可从女服务员身上收回眼光,端起咖啡呷一口道:“今天休息没事儿,出来逛荡逛荡,就碰见了她。”,“当时她一个人?”,“哦,好像还有个男的,是她同学吧?不过,出事儿后那小青年就不见啦。” 鲍磊脸上滑过一丝阴霾:看来,东丹八成是和那个男孩儿有一腿。 想着、想着,鲍磊便有些愠色。 说起他与东丹的相识,也颇喜剧。 年初,身为公司执行总经理的鲍磊,决定亲自到人才市场进行招聘。 作为软件开发公司,这二年来人力部倒是按照自己的意图,陆续招聘了不少专业技术过硬的员工。可是忽然有一天鲍磊发现:公司满眼竟全是姿色平平身材平平的女孩儿,技术虽然好,却实在让人特别是让男员工们提不起兴趣。 那位毕业于名牌大学的硕士怎么说来着?哦,是这样说的:“金玉软件满眼是糟糠之妻,瞅半眼就让人感到极度的审美疲劳——累得慌。”,话虽毒了一点,却是事实:公司不断有男员工辞职,辞职理由竟破天荒一致:在金玉软件找不到激情与创意,没有活力与动力…… 第4章 如日中天 鲍磊刚在人才市场坐下,一个个子高挑丰乳肥臀的女孩儿递上了简历。 一切都和时下大学生们流行的通病一样,简历厚厚一册。鲍磊随手翻翻:有自我介绍,特长介绍,学科介绍,能力和思维介绍,还有义薄云天的豪言壮语:“给我一个支点,我就能撬起整个地球!” 鲍磊微微摇着头,再翻腾着简历中那一张张精心扮装的艺术照,忍不住问道:“同学,你是来考软件公司还是考演艺公司呢?”,“如果充许,二样都可以。” “别搞错了,我们是软件开发公司。”有才华却不漂亮的人力部部长和办事员,见总经理如是问,忙接上话茬儿:“你到另一个公司去投简历吧,我们技术要求很高,至少专业是学软件运用和设计的本科生,不适合你。” 俩人说着,居然就伸手来拿鲍磊手上的简历册,想立即还给她。 鲍磊明白了她俩的意思,笑笑抬抬手请女同学坐下,开始了惯常的一问一答。 事后,东丹虽没如愿进金玉软件,但引起了鲍总的重视和注意;最终在鲍总心怀叵测的安排下,很快就轻松进入了另一家广告公司……当然,孤身一人并无任何谋生本领的东丹,终于如愿的扑进了他的怀抱…… 二人在租赁小屋里,激情相抱,信誓旦旦,开始了一段浪漫情怀。 可是,东丹身上的温香还在鲍磊鼻翼袅袅,却一忽儿出现了陌生的男孩儿,一忽儿出现了菜色男人……还要出现什么?这该死的东丹! 说来奇怪:鲍磊明知和东丹的恋情不可能有结果,却总是想东丹留在自己身边;明知东丹有恣意选择的权利,却不愿听到或看到与自己无关的事情……或许,这就是所谓男人的占有心理。 老可问:“鲍爷,昨晚上在那儿哪?有事就不约我嘛,让我在大排档上好等,打手机也不回。”,鲍磊笑笑:“突击加班,搞了一晚上哩。” 老可盯盯他:“我们可是真正的狐朋狗友,无话不谈哟,加班,哼,我看你是在加班,脸儿都瘦了一圈。”,别看老可平时话不多,一说起来就要你的命。“小徐呢?”他有意茬开话题:“还没有?”,“回娘家去啦。”果然老可入瓮。 老可瓮声瓮气的说:“一不如意就往娘家跑,我真不懂这女人到底怎么啦?” “你也别光怪人家了,自己检讨检讨吧。那事儿还没有?究竟有没有?”,鲍磊可真正是关心老可。老可无奈而懊丧地摇摇头。 这是他的心病:结婚几年,虽勤奋耕耘却总不见老婆肚子大起来。为此,双方家长焦头烂额,手忙脚乱;尔后,没少相互指责,埋怨;但表面上俩亲家还是和睦相处,外人看不出丁点痕迹…… 叉叉裤却高兴了:“我说过不结婚,怎么样?女人只能带来烦恼。”,鲍磊生气道:“闭上你的鸟嘴,站着说话腰不疼?” 老大不小的叉叉裤也二十好几,三十挂零了,爹妈着急,这厮却不急不燥有板有眼有滋有味的活着,时不时哥几个碰到一起,还不断拿二个老大开心。 这样,竟弄得老婆有一次悄悄跟鲍磊咕嘟:“叉叉裤是不是同性恋哟?” 不过,这损话儿他可没听着。 三人说笑一会儿,叉叉裤掏出裤兜里的折叠刀玩儿。 半尺长的折叠刀,刀刃雪亮,在咖啡馆柔和的灯光下闪着森冷的寒光。 鲍磊担心地说:“你一天带着它干嘛?谨防出事。”,“玩儿呗。”叉叉裤不以为然,甩开、合上,合上又甩开,雪亮的刀刃快速地闪动,那动作熟练得令人叹服。 “玩儿?”老可不屑地瞟向他:“纯粹一个街坊小混混。我说叉叉裤哟,真碰上事儿,你那玩意儿解决不了问题。”,“那不一定”这厮笑嘻嘻道:“上次不也多亏了我?” 老可一下被呛了个满通红,半晌缓过气说:“那、那是我看花了眼,没防那二小子包里有刀,要不,那二小子哪是我的对手?” “我说鲍爷,老可,你俩可认真想一想。”叉叉裤玩着刀子,又劝道:“一年翻一倍,如今世道混沌行情低迷,这种好事不多哟。” 老可啐道:“我真不懂,还是叉叉裤兄弟,你就敢保证你那宋江姜没看花眼不失手?如果失手岂不是害了兄弟们?现在找点钱这么辛苦。” 叉叉裤赌咒发誓道:“决不可能!我亲叔可是远近闻名的神算手。” 鲍磊拍拍他肩膀:“唉,叉叉裤哟叉叉裤,上次借我的六万元还没还,又来逛兄弟?算啦,要发财你自个儿发,别管我们啦,行不?” 叉叉裤不高兴了,拉下了脸:“鲍爷,我也没坏心眼,还不是都是为了大伙?” 想起那六万元钱,鲍磊心里就有点发紧。 别看老婆当着叉叉裤拍着胸膛说先放放,暗地里却时不时冲着自己发火,毕竟不是个小数目呀。 也是念儿时的朋友,信了他借钱入神算手炒期货的话,鲍磊硬是从家里的存款中取出六万元甩给了他。结果,神算手到底抵不过世界金融危机的冲击,六万元期货款泥牛入海…… 至于为什么想起六万块就感到发紧?鲍磊还有着说不口的烦恼:自从有了仙人儿般年轻漂亮的东丹,自己的腰包便出多于进。 这年头,爱情是要花钱的,而养小三的成本更高。 眼见得芳儿的个头越长越高,老婆的脸色越来越憔悴,鲍磊多少也有些于心不忍…… 人影晃动,几个保安站在面前,对讲机、电棒和手铐一应俱全。 “先生,请你出去玩刀子,这儿是高雅场地。” 叉叉裤停住了手:“干嘛?墙上没写这一条。”,一扬手,全尺刀刃闪着森冷的寒光快速地折叠进刀鞘。保持着高度警戒的保安紧张的注视着三人,鲍磊不禁笑起来:“干嘛哪你们?这么紧张干什么?”,边端起桌子上的杯子,慢慢呷一口:“卡布其诺,味道好极啦。” “先生,请你出去玩。”保安还在催促:“有客人感到了威胁,提意见请你们出去。” 老可恼了:“谁威胁谁?威胁了什么?我真不懂我们在中国地盘上拿钱喝咖啡,还请我们出去?搞错没有?”,衩叉叉手一动,雪亮的全尺折刀在空中划出一道森冷的弧光,握在他手中:“你们来拿嘛。”他皮笑肉不笑的:“只要拿得去。” 这时,站在众保安后面的一个秃顶经理模样的人,嘴巴里开始咕嘟咕噜的说着什么。 那个班长模样的保安便两手夹裤,站得笔直垂着头,不断向他鞠躬嘴巴连声应答:“哈伊、哈伊。” 初懂日语的鲍磊听懂了一些,秃顶经理说:“快报警,快报警,快把这几个恐怖份子赶出去。”,保安则连声答应:“是,是。”。 鲍磊对老可叉叉裤笑笑说:“我们一不小心成了恐怖份子啦,真他妈滑稽。咱们还是走吧。”,三人站起来,在保安警惕的目光中不慌不忙的喝完杯中的咖啡,蹲上鞋,慢吞吞向外走去。 路过那个秃顶经理身边时,叉叉裤猛然抖开手中的折叠刀,向他怒喝:“我操你祖宗八辈子的妈,小日本鬼子,滚回小岛去。” 秃顶吓得张口结舌,慌忙后退几步,矮小臃肿的身子撞在绣花的屏风上,惊起骂声一遍。 顺便提一句:叉叉裤的爷爷是抗日军人,为国捐躯时全身深嵌三十几块日本人的炮弹片…… 东丹回到宿舍时,姐妹们都上课去了。 小小的舍房里,荡漾着女生熟悉的香味和体味。 几只花花绿绿的文胸和鲜红色的裤衩,胡乱扔在对面上铺的床上,墙上一身粉色的郭敬明正对着自己微笑。 东丹皱皱眉,她不喜欢眼下正在网络走红的这位奶油小生,总觉得他长得怪怪的,写的东西不伦不类。 东丹一脚将几只地上的空牛奶盒踢到墙角,脱了外衣就穿着文胸,懒懒的一下坐在自己的床铺里,再踢掉小巧的奶色皮鞋,盘起腿一只手支着自个儿下巴,撅着嘴唇心情不爽。 有人敲门,是宿舍管理员。 “是你呀,小丹?”,“嗯。”,“今儿个没出去?”,“才回来,阿姨,您有事吗?”,“没事、没事儿,我到处溜溜看看,你歇着吧。”胖胖的管理员对东丹笑着,出去了。 东丹听听她响在门外的脚步声,想着胖阿姨平时对自己的关照,心里涌上一丝歉意。 毕业已半年的东丹,仍住在自己原来的宿舍里。 新来的女生自然对这位人貌才华俱佳的学姐不便催促,胖管理员呢,也被东丹递给的二盒法国原装香水,将滑到自己喉咙口的话茬儿堵了回去。 忠于职责的她勤奋巡察,特别是学生上课时。渐渐东丹的心眼就有些小啦,总觉得胖阿姨是在查自己。 东丹发了一会儿呆,思绪不由得又回到眼前。 鲍磊走后,东丹又躺了许久,才爬起来洗漱整理。 到洗漱间要路过房东的住房,东丹每次路过都有一种不详的感觉。 鲍磊跑到市郊租用的这间屋子,约20平方米,摆上一张大床一个简陋的床头柜,就只刚够二人过路。听鲍磊讲,这屋的租金很便宜,连水带电气一季度才150元…… 东丹有时就恨恨的想,你鲍总就图这个便宜?害得本姑娘每次要坐上一个多钟头的公共汽车,才能到达。我东丹就值这个价啊?哼呀,每月水电气全包才150块大洋…… 说实话,鲍磊是那种让女孩儿见了都很沉迷的成熟男人。 岁数不大而沉稳,个头不高却壮实,吹牛聊天起来天上晓得一半地下全知,有着同龄男孩儿完全不可比拟的丰采。所以,与其说是他勾引了自己,不如说是自个儿飞翔进了他的怀抱。 不错,他有妻儿老小有一个温暖的家庭,可那又有什么? 黑白世界,婚姻自由;一张薄纸虽然管得了身,还能管得了心?都什么时候啦? 自然,东丹也不是无知小孩,这种婚外恋能保持多久?她不想知道也不愿知道。就如一首歌唱的:“不求天长地久,只要曾经拥有。” 这,就足够了。 鲍磊呢,挺风趣挺知趣的。 他和东丹在一起尽是哄着捧着逗她开心,每月未了,总是不露声色的将3000块钱揣进东丹的拎包。可别小看了这三千块钱,刚毕业满大街找工作的东丹,就靠它支撑,日子暂时无忧。 东丹知道:这叫包养、婚外情,但是不是小三?自己还不知道。因为到目前为止,二人仅限于每周约会,似乎小三的必需条件,她还没有享受到哩。 东丹也不着急:小三的名声不好听,小三的义务比这种重许多。情投意合的二人就这样唧唧我我,互不干涉。未了,等手中存了一笔钱,找个好的男孩儿嫁掉,再做贤妻良母相夫教子,不是很好么? 生活,就是这么回事儿。 贫困农村家庭出来的东丹,被沉重的现实教练得实际而超脱,聪明又糊涂。 新品“冷酸灵”牙膏不错,挤出的细腻条儿五彩缤纷煞是好看,涮在口里有一股微甜回酸味,丰富而柔漫的泡沫惬意地挤着嘴腔,感觉好极啦…… 东丹猛然感到身后有人窥视,一回头,房东那讨厌的小眼睛闪电般离开了窗口,一条绿色的挂帘在那儿轻轻摆动。 其实,她不知道,鲍磊也不知道,身为城市郊区农民的房东对年轻漂亮的东丹,早垂涎三尺。多次在鲍磊离开时未关好的房门缝中,偷窥过东丹软美的睡影和撩人的长发…… 洗漱完备,整装待发。东丹拿起了手机。 “志东吗?我是表姐呀,你在干嘛?”,“和小于在肯德基,表姐有事吗?”,“今儿天气不错。”东丹懒洋洋的梳着一头长发,望着窗外小山上的一大丛黄灿灿的野菊花,说:“陪我逛逛商场怎么样?那款红色平跟皮鞋,我想买了算啦。” “好的,我一会儿到。”停停,表弟无可奈何的回答:“我在二楼皮鞋专柜等你吧。” “好的,不见不散。”东丹可不管志东的女朋友小于高不高兴,叫表弟,表弟就得来。 表弟比表姐东丹小三岁,17岁的农村小伙被花花绿绿的城市,浸润得潇洒自如,高大挺拔,难怪表弟在银幕酒店火箭般上什,从一个后厨房的打杂小工很快成为了餐饮部的营销经理,还俘获了前台漂亮的迎宾小姐于娜的芳心…… 表姐表弟在五月花商场碰了面。 东丹喜欢年轻朗气的表弟陪着自己逛荡,她知道当自己挽着表弟的胳膊肘款款儿穿行在人流中,身后会留下多少羡慕嫉妒的目光。 谁个青年不多情?哪个少女不怀春?年轻的东丹喜欢这种飘飘欲飞陶醉的感觉。 结果第一次就遇到了鲍磊一家子。 鲍总那老婆,哧,那也叫女人?岁数虽不大,但一双泡泡金鱼眼,还描了眉;胖乎乎的身上,套着件大红的旗袍,被赘肉绷得线缝间的丝线都看得一清二楚……难怪他男人要搞婚外情了。 东丹忽然感叹起来:这女人啊,恁你曾是怎样一个年轻妩媚动人的美人儿,一结婚,便什么都变啦。不变的是,你的男人却一根葱似的被你曾有的美丽和温柔,浸润得正像葱葱郁郁,风华正茂哩…… 东丹对婚姻感到害怕,婚姻呵,就是女人生命里的一道坎儿。 坎前,再丑的女人也因为青春而光彩夺目如日中天;坎后,女人的一切就被世事无常狠狠地捏在了命运的掌心,直至像一片秋后的黄叶无声凋零和枯萎…… 第5章 裁员方案 东丹恶作剧般当着鲍磊面捉弄他一番,看着他那副狼狈相和其老婆警觉的目光,再联想到鲍磊在租赁房中灵牙利齿生龙活虎的模样,东丹感到心里要多快乐有多快乐。 每当听到陈明唱“跟我走吧/天亮就出发/有一个地方/那是快乐老家/”,东丹就要想:“快乐老家在哪儿?别哄人哪,陈明,别看你在MTV上阳光灿烂,你心里真的快乐吗?” 于是,时不时总要给自己制造快乐的东丹,抓获每一个时刻创造快乐给自己的生活添光加彩。她实在不愿想也不敢想,自己一个来自远方贫困农村的女孩儿,在这花里胡哨的大城市里,除了自寻快乐,能找到和收获什么? 承鲍总的面子和自个儿的善学勤苦,自己总算在名流广告策划公司立住了脚,可老板和男同事的骚扰却不胜其烦。 辞职么,市场茫茫,人海滔滔,一个女人除了年轻和美貌,还有什么能力在其泛舟弄桨? 当然,作为女人运气好的话,年轻美貌当然可以换来一切,可单凭年轻美貌换来的东西就能保持长久么? 学金融理财的东丹虽没有学中文的同学那般浪漫,却更知道无情的价格定律——紧俏和独特,是保持高价格的基础;前提一旦改变,价格也随之而下滑…… 好容易下决心买了那双心仪已久的皮鞋,却不防又被前来“寻亲”的菜色男人拉住。想起这事儿,东丹就永远不能原谅远在乡下的父母。 真是开玩笑,二家大人小酒一喝一和计,就决定了东丹的婚姻大事? 熟知达芬奇、牛顿、德沃夏克和爱因斯坦,没事儿就上网游弋和双指如飞短信乐儿的东丹,岂能嫁给一个满脸菜色的乡镇企业小老板? 肚子一阵咕嘟,东丹心一紧,八成是早上鲍磊买回的牛奶和面包闹的。 近来牛奶里掺杂着有害物质的报道扑天盖地,可鲍磊却大咧咧的说不怕,还是照买照喝,也一迭声叫东丹莫听那些扯淡,照喝照吃。这下好啦,果然自己中了毒。 肚子里又一阵咕噜,东丹抓起手纸就往厕所里跑。呯的关上门,忙忙地蹲下去。一阵疾风骤雨,好痛快! 东丹抬起头,忽然发现厕所板壁下的空隙有一道耀眼的亮光,定睛一瞧,一面圆镜放在那里。椭圆的圆镜反射出厕所天花板,自己脱到胯部的牛仔裤和祼露的私处…… 东丹感到奇怪,谁把这面漂亮的圆镜放在这儿?她伸手去拿,一低头赫然瞅见镜子里一双模糊的男人眼睛,正死死的盯着自己。 东丹吓得浑身一机灵一提牛仔裤站了起来,不由自主的高喊:“来人啦,有流氓!” 隔壁厕间一阵乱响,有人夺路而逃。厕所里又恢复了安静。 正是学友们上课时间,庞大的女生宿舍,大约只有东丹一人,没人听见她的喊叫也没人赶到。 东丹系好牛仔裤奔回宿舍,一下关上门死死的用身子抵着它,好像害怕那个流氓冲进来似的。 直到今天,女生宿舍还没发生过刚才那直接潜进楼舍女厕偷窥之事,尽管总有些好色之窜到宿舍后的小山坡上,用望远镜贼头贼脑的偷窥。望着满是女生气味的宿舍和紧闭的房门,想起镜子里那双色迷迷的贼眼…… 东丹一阵后怕,以手加额,暗自庆幸。 东丹之所以还赖在这儿,主要是舍不得几年的校园生活气息;此外,就是若按规定搬出去,就只有租房。 租房啊,说起简单容易,做起来才感叹无顿。除了表弟在本地就无亲无故的她,还能到哪儿?现在的房价贵啊,在这座大都市里,一间20平米仅有简单住宿硬件的单间,也要600多块一月,还没加水电气费什么的。 想想鲍磊租赁的房间,东丹就有一种复杂的感觉。 而眼下,虽然学妹们嘴巴上没说什么,眼神中却透露出希望她能搬出去腾出空位的意思。 自己呢,也曾想住进租赁房。尽管鲍磊隔三茬五的让她搬出来,可姑娘的矜持使她一直没说出口。此外,她还有一种无名的怒火:就这种小屋,简陋得叫花子似的,居然想让我住进去?我成了什么人啦?在你鲍总眼中,我就配住这样的小屋? 有时候她真的感到无奈:世界上的这些男人真是榆木脑袋,什么事儿都要你明确表示,一点也听不懂女孩儿的话中之话。 比如,你鲍磊想我住进去,就应该重新租用离市区近一点面积大一点,带空调洗手间有良好洗漱设备的二室一厅;又比如你鲍磊真是爱我,就应该跪下来百般求我搬出来,搬进你倾心筑造的爱巢…… 真是榆木脑袋不开窍,气死人。 有人轻轻敲门,是女宿舍的胖管理员?又来啦,真讨厌! 东丹侧耳听着,故意不出声也不开门,这个女管理员的责任心也太强了吧? 敲门声继续,大有不开不罢休之嫌。东丹气坏了:怎么回事嘛?想现场抓贼似的,本姑娘是贼吗? 她气哼哼的一下将房门拉开,与敲门的男人对直直的打了个照面。 瘦削矮小的男人獐头鼠目,敲门的手指悬在半空,惊恐地望着东丹,薄薄的嘴唇张成O型。东丹“呵”的声惊叫,立即认出他正是刚才在厕所偷窥的男人,立马惊恐万状地猛地关上门。 同样吓得惊恐万状的男人转身便跑,东丹听到他逃跑窜下楼时慌不择路的呯呯乱响声。 胖管理员闻声追了出来:“是谁?乱跑干嘛?你给我站住,好呵,臭男人,敢跑到女生宿舍里来,找死么?你给我站住,站到起。校卫队,校卫队,有贼,有贼,来人啦,快来人!” 校卫队赶来了,膀大腰圆的队员们围住胖管理员,听她指手划脚的述说,逐又四下散开,到处搜索,好一阵忙乱。结果自然是无功而归。 校卫队又赶上楼,逐层搜索,直搞得个鸡飞狗跳,地复天翻。 东丹躲在宿舍中,听着外面的阵阵喧哗,忍不住马上就给鲍磊打手机。 看来,这便宜房是住不得了,否则,今天一连发生二起意外,该做何解释?还是搬出去吧,住在这儿凶多吉少。 东丹拨通了鲍磊的手机:“鲍总呵,我是东丹呀。”,“哦,东丹,你在哪儿?”鲍磊感到意外,因为自己曾和她约好,凡事由自个儿打电话给她,不是紧急事情,东丹不得打电话找自己。“出了什么事?” 东丹一下低泣起来,泪水夺眶而出,哭泣着把今天发生的事儿给他讲了。 这边厢,鲍磊却听得一喜一忧。 喜的是东丹搬出来,投进自己怀抱往后来往更方便;忧的是东丹搬出来,就意味着自己日后将更加费钱…… 不过,想起东丹那年轻洁白软软的身体和甜蜜迷人的亲吻,鲍磊又大声地说:“好的,我早叫你搬出来嘛,是你自己舍不得那女生宿舍嘛,这下差点出事不是?” 东丹往实处使劲捶捶:“搬出来?说得轻巧,那个陋室是可以长住的么?跟街上的叫花子差不离。”,“哦,这简单,退啦,重新租就是,反正要你喜欢才行。” “那你知道我喜欢什么?”东丹故意撒娇道:“说说看,我不信你鲍总就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热水洗手间和众多家具、网络、宽带的二室一厅,对吧?”,鬼精的鲍磊一下就击中了东丹的心窝:“最好在三四楼,一层二户里侧,你大小姐上下不累,我来时无人能看见,滚蛋时也没有人可以瞅见,对吧?” 东丹这才暗舒口气,喜上眉梢:这个榆木脑袋,看来还是有心人嘛。 随之她警惕地扬起眉睫:“干嘛,鲍总,你开我玩笑?”,“哪敢呢?大小姐,哪敢?”鲍磊在电话里打着哈哈:“给我八个胆子也不敢哟,就这样定啦,我马上出去租房,租好后就给你发短信,别关机哟,行不行?” “我就关,就关。” 东丹啪的关了机,又啵地亲吻下手机,就像在租赁房中闭起眼睛亲吻鲍总一样。 学妹们下课了,骤时,安静的女生宿舍响起了少女们银铃般的喧哗声、欢笑声和戏吁声。 呯,宿舍的门被学妹们从外往里撞开,一股芳菲的淡香飘散开来。 上铺的学妹高挑个子的永嘉风似的卷进:“东姐,吃饭啦,食堂今天丰富得很哟。”,“再放开吃,就要超重了。这个月我都长了二斤肉了。”,“那要注意了,我一直都没超标。”永嘉自得地说着,当着东丹的面一弯腰褪下裙子,抓起牛仔裤就往脚上笼。 永嘉修长雪白的左大腿高高撬着,枣红色蕾丝三角裤衩将丰满的臀部紧巴巴的绷成了两半。终于笼进去了;永嘉顺势一提一站,又提起右大腿。 东丹吃吃的笑道:“美女,门也不关上,不怕别人偷窥?” “偷窥什么?尽管窥好啦”永嘉使劲儿笼进了自己右脚,一抖满头秀发笑着说:“这是女生宿舍,又没有男人,怕什么?”,“女人也要偷窥,特别是你这种气质的美女。”东丹目不转睛的盯着高挑苗条的学妹,道:“警觉点,也不怕被人劫掠了。” “劫掠?被谁劫掠?哎,最好是被郭敬明劫掠,人家有钱有才又年轻,女人幸福要趁早。”永嘉对着墙上的张贴画使劲刮刮自个儿的粉腮:“瞪眼干啥?郭才子,就你那小鼻子细胳膊肘儿加小脸蛋的模样,未必本美女配不上你?我还瞧不起你哩。茄子!” 东丹扯开嗓门儿叫道:“行行好,别臭美啦,快系好裤子,吃饭去吧。” 四、金玉软件 金玉软件有限公司,与眼下众多的小软件公司一样,租用一家财大气粗的房地产(集团)公司二楼,借以抬高自家身价。 百多平方的开间,用天蓝色的栅板隔成信息部、财务部、工程部和销售部四大块;最里侧高出半米的地方,又隔出一间总经理办公室,供鲍磊和老板专用。 这样,从总经办的四方玻璃窗望出去,底下的各部门工作情况便一览无遗。 例行朝会散后,老板走进了鲍总的办公室。 “金融危机厉害呀,这几天,我天天晚上失眠。”老板坐下对鲍磊说:“事情紧急,我们商量商量裁员之事吧。我看,你在主持日常工作,还是请你提个方案好吗?” 没想到老板会单刀直入,鲍磊压压自己思绪,才慢腾腾道:“当然,董事长提议我理当照办。可我想了想,公司各方面目前还算稳定,费用也在可接受警戒线下,是不是裁人之事缓行?” “不可,早裁总比晚裁好,迟早要裁员,这金融危机一年半载消不了的。”老板故作深思熟虑状地望着他:“况且,公司的银行贷款周期越来越长,不是好兆头。不是说防患于未然吗?眼下,要靠你我拿定主意了。” 鲍磊没打断他,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他年轻而故作老道的脸庞。 老板姓邓名勇,本市职工管理学校本科生。利用其在市政府农委任书记的父亲的人脉,扯起了这个软件公司。 老板和鲍磊的认识是在前年间同事一个结婚典礼上。 几回合下来,从不相识的二人相见恨晚;尽管鲍磊大他八岁,27岁的邓老板则对他情有独钟。当下二人谈妥条件,鲍磊很快从自己任职的工贸实业公司跳槽,到金玉软件任执行总经理,全面主持公司的日常工作。 人年轻,就没有更多的心机。 自任董事长的老板除了签字提款这一环,其余全交予鲍磊打理,鲍磊无人擎肘倒干得风生水起。 但人年轻,也就刚愎自用自以为是也不懂得尊重;他动不动就对鲍磊下达的方案进行改动,着实让身为总经理的鲍磊吃尽了苦头。 使得已在民企浸淫几年的鲍磊不断修正着提醒着自己,小心谨慎的努力避免与老板产生正面冲撞。 当然,鲍磊也知道:二十几人的小小软件公司,麻雀虽小,肝胆俱全,真正要做到良性运作逐年获利,也不是件简单的事。 曾任多家大公司高层管理的鲍磊明白:企业的运作与管理实在高深莫测。 进入二十一世纪,管理者与被管理者的博弈日渐激烈,落后的思维与超前的要求相互排斥,劳资双方都在绞尽脑汁思忖,怎样才能从对方那儿得到更多? 而具体国情和地缘政治又为这种博弈,添加了许许多多的意料之外。因此,公司财务预算超支,管理高层动荡不安,企业完成目标比即定目标的差异化越来越大,也就日益成为让老板们头痛不已的事儿。 自鲍磊担任执行总经理以来,金玉软件基本上沿着当时二人设定的目标向前。 截止今年中期,业务扩张达到同期比的3%,财务同期比上什1%,员工五金办理同期比达到78%和员工固定率同期比上什7%…… 这一串骄人的数字,让年轻的老板和其父非常受用,金融危机的暴风骤雨又不是才刮到?前两天老板还笑谈别家稳不住气,豪情满怀的放言咱金玉软件,要乘长风破万里浪进行扩张做大做强,何以今天他一来就提出裁员这个敏感话题? 窗外风骤起,刚才还是晴朗的天空,忽然就袭来了一片片乌云。真是多事之秋! “怎么样?鲍总。”老板仿佛急切不可待:“裁员之事你考虑一下,下午我们再碰头讨论决定如何?” 话说到这个份上,不由得鲍磊再沉默不语了。 “好吧。”他思忖会儿回答:“董事长可先抛个想法给我,我也好拟定裁员方案。” 第6章 人气财气 “基本思路是:月薪总计超五千的裁掉三分之一,五千以下的裁掉三分之二,二千以上三千以下的裁掉三分之二,你看呢?” 鲍磊点点头,迅速在脑中一盘算:照这个比例,包括自己在内的全公司28个员工,要裁掉一半多,也就是说整个公司只能留下11、2人…… 他有些疑惑的望望转身跨出总经办的老板背影。 再望望下面正在工作的各部门,鲍磊更感不安。 软件公司除鲍磊外,几乎全是刚跨出校门的年轻大学生。 眼下,这些年轻人正朝气勃勃的工作着忙碌着欢乐着。 谁的电脑在嗡嗡:“你这该死的温柔/心在走/泪在流/”,大约是放音器出了点小问题,就一个劲的在那儿唱:“泪在流/泪在流/泪在流/泪在流/” “赵阳光,把机子搞一下嘛,怎么尽是泪在流?还要流多久/”终于有人在轻声吼:“烦不烦啊?真弄得我也想流哪”……、 赵阳光,信息部的部长,一个十分阳光开朗的小伙子,从满是文件的电脑屏上扭过头:“好好,弄一下、弄一下,让泪流完流完算啦。” 赵阳光随手关了音乐。 谁知那边,原本压制着音量很小的许巍却一下响亮起来:“青春的岁月/我们身不由已/只因这胸中燃烧的梦想/青春的岁月/放浪的生涯/就任这时光奔腾如流水/……” 这是一首鲍磊十分喜爱的曲子。 如果说老板到目前为止,还有对鲍磊不满意的地方话,也大约就是这工作场地的方式了。 同意员工在工作时间和工作场地放音乐,是鲍磊的提议。 鲍磊认为;软件是朝阳产业,员工全是血气方刚好动的年轻人,大不可必像别的行业那样,要求工作场地和工作时间内安静无声,循规蹈矩…… 而该是适当的放松宽松加上人性化的工作环境,配以相应的目标考核和质量要求,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地发挥员工们的积极性和可塑性,让其创意转变为可视的产值。 此办法一实施,即受到员工全体拥护,基本达到预期效果。 其间,老板的父亲来过几次。中规中矩的农委书记哪见过如此轻歌曼舞轻松愉悦的工作情景? 农委书记对鲍磊不好发火,就当众刮自己的儿子董事长。待看过财务报表,才放下心来转怒为喜。毕竟,报表说明一切,能赚钱是硬道理。 被农委书记老子当众刮了胡子的儿子老板,虽有气却也总算默认了鲍磊的管理方式,尽管他心灵深处仍有意见。鲍磊看得十分清楚,眼下只是他强忍不发作罢了。 不管怎样,这只是工作中的小插曲;企业的大方向是正确的,鲍磊和老板都心知肚明。 鲍磊细听了会儿《完美生活》的余韵,再闭上眼睛在心底默默今天的工作顺序和轻重点,便打开了电脑。 立刻,QQ啵啵啵的闪着弹了出来。 先是网友“烦呵烦”发的:“看破红尘,你死到哪儿去了?回话!”,鲍磊脑中闪过在公共汽车上踩着的女学生寻涨红的脸庞,笑笑手指飞快一动:“抽根烟歇歇稍,有嘛事儿?回话!” “聊聊爱情这玩意儿,有时间吗?回话!”,“今天没时间,隔天再聊吧,下线了!” 又打开一条,是“美人鱼”发的:“看破红尘,你理了个什么发型?能告诉我吗?回话!”,鲍磊摸摸自己的头,手指一动:“寸板刷,精明干练,有什么不对?回话!”,“说明你血气旺盛,性欲极强,小心出事。回话!” 鲍磊哑然失笑,摇摇头关了窗口。今天事多,这些网虫,咳,个个都是深山老道,海中龟精,躲藏在网络后一派胡言,恕不奉陪了。 啵,QQ一闪,跳出了“无处不在”字样,鲍磊一下小心起来:这可是东丹的网名。 “昨晚想我没有?真想还是假想?回话!”,“整夜都在想,真的想,吻你,啵!” “先不忙啵,房子找好没有?走样没有?回话!”,鲍磊忙回道:“已找好,朝阳路三楼,独立套间带全家具电视电话热水欧式马桶及楼下物管服务。” 这可是东丹吩咐了的大事,鲍磊自然不敢怠慢。 “好的,亲吻你一下,多久搬进?”,“随你。”鲍磊想起东丹佯装镇静的模样,禁不住恶作剧的一动手指:“要不下月吧,行不?” 果然,“无处不在”恼了:“下月就下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眼?”,鲍磊马上敲回去:“开个玩笑,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我操”又跳了出来,是老可:“我操你小屁屁,我真不懂,为什么这么久不回话?” 鲍磊匆忙瞅瞅,想起今天的工作还没动一下手指头,急急的回了几个字:“工作忙呗,等会儿再聊。”便下了线。 这当儿,桌子上的电话响。 鲍磊飞快抓起:“你好,我是鲍总!”,“朝窗外看,朝窗外看。”电话中是销售部珍部长压低了的嗓门儿。 鲍磊支起身子往窗外瞧去,这才看清几个夹着公文包的检察院警官,正威风凛凛地跨进了在本市声名显赫的清风房地产(集团)公司大门,也就是这幢大楼的主人。 “鲍总,看见了吧?我上来一下,找你有急事。” 鲍磊有些紧张:“来吧,快一点。” 稍后,珍部长敲门进来了。 曾是东方大学校花和网络高手的珍部长,是鲍磊用重金通过猎头公司引进的高级人才,也是鲍磊倚重和信赖的中层干部,更是鲍磊安排在员工中的耳目。 “清风这次是难逃一劫了。”珍部长坐下便开腔:“省检察院从分管李副市长的家中,搜出现金达一千多万,全是没开封的整迭百元大钞,更喜的是,其中还有清风房地产集团公司的现金印鉴,你说它倒霉不倒霉?” 鲍磊递一杯凉白开给她,不解道:“这与我们公司有什么联系?行贿受贿是该倒霉嘛。” “区农委邓书记是李副市长连襟,你该弄懂了吧?” 鲍磊当然听懂了:“哦,未必有什么将连襟连在了一起?”,“听说,老板这个金玉软件公司就是用农委书记受贿的钱,办起来的。” 鲍磊听得头皮一炸,不由得睁大眼睛盯住了珍部长。 “这些事儿你怎么知道的?可靠吗?”鲍磊有些恼怒,在这儿干了近二年,自己竟还是局外人,信息还不如手下的一个部长灵。 珍部长一笑:“铁板上钉钉子,跑不脱,实在的!鲍总,现在该想想我们怎么办?”,难怪今天老板急不可待要裁员,原来如此! 鲍磊脑中豁然顿开。 “我估计,检察院最多半月内就要动到金玉软件身上,再不想法,就晚啦。”珍部长依然坐着不紧不慢的说,看着鲍磊。 小邓老板年轻的面影出现在鲍磊脑海,仿佛在无辜的说:“鲍总,这二年我们合作得还不错呀,我没亏待过你呀!今儿我有难,你不能拆台哟。” 珍部长大约窥破了他的心思,笑笑道:“鲍总,这年代有什么道德不道德?老板一家子可是黑白二道通吃,只苦了我们这些打工的。” 鲍磊看看她,珍部长美丽清秀的脸庞上挂着一丝嘲讽,不动声色的也瞅着自己。 半晌,鲍磊问:“你有什么建议?” “鲍总不要问我有什么建议,而是给我讲你有什么办法让我们不受损失。” 好个珍部长,一脚将球踢过来重重击在鲍磊心上:“你是总经理嘛,是男人!关键时刻,你得拿主意,我听你的。” 珍部长之能干与精明,鲍磊是领教过的。 那次与博大汽轮机私下签订的定单,是珍部长第一次的大手笔。 博大汽轮机是业内响当当的老大,真正的财大气粗,气势逼人。 珍部长对鲍磊说:“我们利用公司这个平台,干一点自己的事,不算过分。这是二十万现金支票,你我各一半。” 见鲍磊还有些犹豫不决,她又说:“以公司销售部名义签的,你只管盖章即可。放心,已保证了公司的基本利润。鲍总,你我可都是打工的,仰人鼻息活得累哟!先不管那么多了,少奋斗十年何乐不可?” 第二次,第三次…… 鲍磊的腰包终于鼓了起来,这才有了他敢于偷偷混上东丹演艺风流事儿。 美丽的魔鬼般的珍部长,还差一点儿成了鲍磊的地下情人,如果不是鲍磊感到她心机太深不敢接招的话。 而珍部长可不在乎情人不情人:“年轻美貌转瞬即失,肉身只是灵魂的载体,百年后一杯黄土一堆枯骨,谁还记得你?能乐时且乐,只要你鲍总愿意,我随时奉陪,但你得给钱,物有所值嘛。” ……美丽的珍部长就像一丛迎风摇曳带刺的玫瑰花,所以,腰包鼓鼓血气茂盛的鲍磊,最终选择了同样美丽年轻却分外温顺城府不深的东丹。 “好吧。”鲍磊下了决心:“今天上午小邓老板找我谈了公司要进行大裁员,我就估计出了什么事?还是你消息灵,我们要抢在检察院前面行动。” 珍部长注意地听着,点点头。 “销售部还有多少合同金?”,“三百六十七万”珍部长脱口而出,成竹在胸:“全是违约金、订金、修理金,工程押金什么的。”,“姚副部长知道么?”,“知道一点,不完全清楚。” “好,你把它们全提现,打进建行白金卡,二张各一半,密码设初始密123456,懂了吗?”,“懂了。”珍部长露出兴奋的微笑,雪白的颈脖一扬:“下午就能办好。” “下午见!” “下午见!” 送走了珍部长,鲍磊重新坐到电脑面前,不管怎样,他还得拟定裁员名单,再与小邓老板商量行事。不能因此露了马脚,坏了自己的大事。 这时,隔壁早喧哗起来。员工纷纷涌出去看热闹。 珍部长出去后回来敲响鲍磊的办公室,鲍磊让她进来,珍部长兴奋得满面通红,不能自禁:“鲍总,检察院已查封了隔壁,这实在是太好了,你快去看看。” 于是,鲍磊忍不住也跑了出去。 只见二道宽大的封条封住了清风房地产集团公司豪华的旋转大玻璃门,封条上盖满“××省检察院××年×月×日封存”的鲜红印章…… “我到银行去了。”见此情景,心急火燎的珍部长等不及了,瞅无人注意低声对鲍磊道:“如能马上办妥最好。”,鲍磊点点头,面无表情:“快去快回。”。 他顺着被封存的玻璃门往内瞅,里面灯火通明,人声喧嚷,好像是集团总部的员工正在和检察院的工作人员争吵。几顶大盖帽一闪,几个面色严峻的检察官匆忙从左侧走出,向喧哗集中处赶去。 灯,骤然熄灭了一半;呯,什么东西被扔在地上摔碎?呯,呯,一下,又一下……原先气势恢弘的接待大厅,被浓郁的黑暗笼罩着,鲍磊只瞅见那满地的文件和纸张,在地上随风飘动着,飘动着。 “回去,回去工作,金玉软件的员工,听见没有?快走,还看什么?” 鲍磊招呼着自己公司的员工,自己却忍不住瞅一眼,又瞅一眼,心中无限感慨:一个往昔那么了不起的庞然大物,就这么无声地倒下了;所有的一切,都化作了嘘唏;唉,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斯是如此,又何至于人呢? 想着感叹着,他忽然就禁不住的打了个寒噤,直觉得从脚底凉到心窝。 “老可,晚上我有几个朋友来吃串串,味道弄好点呵,听见没有?” 老婆上班的时候再三吩咐,迷迷糊糊中的老可直嗯嗯:“要得,来嘛!五魁首哟!莫赖莫赖,喝,你喝!”。 老婆心疼的瞧瞧梦中的老可,一股脚丫子的臭味在屋子里荡漾。 她皱皱眉头,弯下腰使劲地脱掉老可油腻腻的皮鞋,一时,从他脚上发出的臭味更加浓郁。老婆抓起洗脚盆,想想,再看看墙上的挂钟,时间来不及了。她只得放下盆子,又推推老可:“味道弄好的,麻辣不要太重,听见没有?”,“唔”老可含混的答应着。 老婆匆忙抓过衣服笼上,对着镜子捋捋自己的头发,再轻轻的抿抿嘴唇,把匆忙抹上的口红揉搓淡揉均匀,拎起挎包拉上了门。 下午一点多钟老可才醒来。 也只有老可才有这种本事:不管多久睡不管如何迷迷糊糊天马行空的做梦,醒来一样精神抖擞,劲儿十足。 老可睁开眼睛,看见自家熟悉的屋顶,上面一个胖乎乎的小子望着他笑,再扭头环顾,四面墙壁上都有这个胖乎乎小子…… 这是老婆的主意,说是只要心诚天天相望,天天想着,胖乎乎的儿子就会来到咱家……仿贝壳状的吊灯还幽雅的亮着,鸟叫声从窗外传来。 他一抬腿跳下床双脚准确的插在皮鞋中,懒洋洋的走到厨间洗漱完毕,再对着黑眼睛一样深邃的坑洞,撬起了屁股。 他依稀记起好像听老婆说过今晚她的几个同事要来吃串串,这可是大事也是烦恼事。 好面子老婆的吩咐要听,可她一准又像以前那样,带朋友们吃了不给钱,让自个儿担当。 老可真有苦说不出,串串有多利润?老婆带朋友们吃一晚上,老可忙十晚上就白忙活了。现在的人贼精呢?得了便宜还卖乖。听听老婆的几个朋友怎么说吧? 那个叫桃红的妞儿抹着油腻的嘴唇,撒娇般道:“徐芳,你老公的手艺好极啦,麻辣适度,香味回鼻,以后咱姐妹每月来一次,给你带来人气和财气。” 那个叫杏花的妞儿说得更绝。 第7章 快去快回 “干嘛每月?咱姐妹每周一歌(锅)得啦,徐副主任你说呢?”,“可以哇,你们说了算。” 老婆当然含笑吟吟,回答得当:“客走旺家门,都是送财人。做餐饮就这样,靠朋友们捧场哟” 老可稍有不满,老婆就劈头盖脸的开始唠叨:“别家男人,不是当官就是公务员,你呢?你有什么?我这朵鲜花算是插在牛粪上,不,是插在烂泥巴里啦!” 如此,亲爱的老可只有干瞪眼的份儿。 三十出头的老可,牛高马大的老可深深的爱着自己老婆,为自己没给她带来好生活而愧疚,更为了那说不出道不了的烦恼。 “要是有个儿子就好啦。”老婆经常自言自语:“省得一天你望我我望你的,吵嘴也没得个人劝。”,然后,她就呆坐着,坐得老可阵阵心酸,手足无措。 结婚几年未见老婆肚子鼓起,在二家大人心急火燎催促之下,老婆倒是借局里为女公务员健康普查之际,查清了自身并无任何问题。 然而老可死活就是不愿听老婆的话到医院检查。 尽管老可从此更加勤苦奋战,仍没见老婆有何变化。她的身子儿仍像以前一样苗条。看得老可咬牙切齿的:如此,看来问题出在自己身上罗? 人就是这样,久而久之,自我暗示起了心理作用,老可开始变得自卑狂燥…… 可老婆还是像以前那样没有变心,坚定的爱着他,按时回家吃饭睡觉。 老可冲了一大杯麦乳精当作午餐匆匆喝下,感觉到瘪瘪的肚子饱了一些,身上也有了暖意。 他盘算着今天需要采购的蔬菜和昨晚卖剩的东西,直叹气这个摊子难搞。 搞了近一年,还没看到钱。老婆说什么也不相信。 当初开摊投的一万块钱,上月末一算居然还倒赔进二三千。但,这就是现实:老可经营“老可串串香”九个月计270天以来,真是没赚钱还倒亏了本。 其实,事后据老可自个儿认真回忆,结果还是发现问题大都出在自己身上…… 常来常往的熟客,结怅时,零头基本不收也不好收;碰到饶酒好客者,么喝一声:“老板,喝一杯!”,为了拉客加深感情,老可就只能硬起头皮上。一个晚上喝下来头昏脑涨的老可,往往不是算错账就是不算账…… 有人踢门:“老可,醒没有?”,是叉叉裤。 “门没关”老可想着心事,不耐烦的叫:“进来嘛,还用请么?” 叉叉裤踢开门进来就捂着鼻子:“一股脚臭,老可你昨晚又没洗脚?”,老可斜睨着他:“你天天睡觉都要洗脚?问得怪。” 叉叉裤太了解自己这个衩裤裆一同长大的老兄,笑笑,端起桌子上的茶水一饮而尽:“二嫂上班去啦?”,“……”,“昨晚那家伙结果怎么样了?”,“给了钱,走啦。”老可一面往身上罩着背心,瓮声瓮气的回答,提起昨晚那事儿,他胸中仍余怒末消。 老可的“老可串串香”摊子,左邻一长列蜿蜒起伏的砖墙,右临屏风般密实排列着的工人老住宅区,在弯弯曲曲的小巷里独放光彩。 巷口不远处,就是本市区才扩宽修建热闹的新大街。 要说这串串摊子,一到晚上人来人往的,顾客倒也不少。可这一年把里各种原材料打着圈儿上涨,成本大浮度提高,相当一段时间中,老可是赢了眼球却赔了么喝。 也是世事难料,谁知进入金融危机以来,原先一直不太景气的串串香生意却突然变得好起来。顾客们仿佛一夜间都变得吝啬万分,纷纷捂紧了自家腰包。 那些平时只冲着大餐厅火锅馆去的食客,打熬不住麻辣鲜香的极度诱惑,便纷纷冲着串串香闯来…… 生意好起来了,也就多亏了叉叉裤和鲍磊晚上经常跑来帮忙,才没使又是老板又是丘二的老可顾头顾不了尾。 鲍磊劝他:“请个小工吧,现在生意好了,你一人哪能行?”,老可打着油碟,抓着菜肴悠悠道:“请个小工要跟吃跟住,还要付每月几百块工钱;再说跟吃好办,跟住,住哪儿?我那条件你俩又不是不知道?” 鲍磊想想也是,小俩口结婚几年来,什么活儿都做过的老可和公务员老婆,为生儿子憋足了劲倒是有了点存款。可那钱是为未来的儿子存的,小俩口至今还将就挤在老可老爸老妈腾出的半间房里,屁大的17个平方,勉强就安下一张双人床…… 昨晚上,鲍磊因事没来帮忙,偏偏生意又特别好。叉叉裤和鲍磊老婆、老可俩口子忙得团团转。忙了会儿,鲍磊老婆和老可老婆明天还要上班,待10点多钟便回去了。 那吃客却阴二个阳三个的来得不少。这个么喝那个呼唤,吼得叉叉裤和老可跑立起了脚。 这时,一直在里侧边吃边聊的二个精瘦精瘦看似公司白领的年轻人,叫着买单。 老可忙慌慌跑过去,边应承隔桌的顾客一边接过年轻人递补过的百元大钞,就清点着补钱。倒是叉叉裤见是张百元大钞多了个心眼,走过去对老可使使眼色:“看清楚哦,莫补错了哟。” 老可便仔细起来,将钞票举到眼前对着明亮的路灯仔细瞅,这一瞅,就瞅出了名堂。 老可脸一沉,碍着众多吃客面不便发作,只把还给二人道:“补不开,请拿零钱。” 谁知二小子见膀大腰圆憨态可鞠的老可陪着笑,以为是进城的农民工,一迭声道:“不收?不收我们就走啦。”,“一百块就补不起?还做啥串串香?” 老可见惯了这类混混,笑笑说:“真是补不起,麻烦你们拿零钱。”,其中一个年轻人将老可手中的假钞一拖,揣回自个儿腰包,对另一个年轻人道:“那好,人不留客天留客,咱俩今晚用够一百元再说,老板,再来几瓶啤酒,鲜鸭肠鲜毛肚贵的东西尽管上。” 二人就在那儿不慌不忙的吃着聊着,老可和叉叉裤也不愠不火的忙忙碌碌…… 深夜,叉叉裤的老妈摸索着找来了。 老妈生气的揪住叉叉裤:“都2点多了还不回家,你在给谁打工呀?” 自从他老爸突发脑溢血离去后,老妈没少为自己这个长不大的儿子担心,见他这几个月来总是在老可的串串香摊上瞎凑合,心中早就有气。 又瞅见老可大老板一般忙过来窜过去,说话就重了许多:“每月的工资多少哇?怎么没见你拿回一分钱回家呀?” 叉叉裤挂不住脸了:“妈,你回去嘛,我一会儿就回来。”,“不行,马上跟我回家。”老妈严厉的斥责道:“你吃我的饭,给别人干活,回去,你傻到家哪你?” “偏不。”叉叉裤晓得那二小子还赖着,节骨眼上他可不能走。 眼见得母子俩僵持着,老可走过来笑嘻嘻的拍拍叉叉裤:“兄弟,你走吧,大妈年纪大了夜已深还来找你,不容易哦,你走吧,没事。” 老妈拉着他扭头就走,在她眼中,老可就是个吸血鬼,自己开着摊子大把挣钱,不招工人倒尽巴望着左邻右舍来白帮忙,呸,现在还有白帮忙的么?老可呀老可,你也太自私太会赚钱了吧,睁大眼睛把左邻右舍都当傻子? 叉叉裤终被老妈生扯死拉的揪回了家,吃客们也渐渐散去。 醉翁之意不在酒的那二小子,假装喝得醉醺醺的吼过老可,又把那假百元大钞晃过来。 老可瞪起了眼睛,胳膊肘儿一绷,二头肌上的肉腱子像小皮球般在二只粗壮的胳膊上来回奔跑:“怎么?霸王硬上弓?搞清楚,你大爷是哪个?” 二小子还想嘴巴硬:“要打人吗?信不信我明天让人砸了你这个摊子?”,“不收钱哟?不收钱走了呀,别后悔哟。” 老可双掌略一发力,盅口大的饭碗碎成几片:“谁先上?”…… 自然,最后二小子付了真钱,相互搀扶着,歪歪斜斜的走了。 “我真不懂,这是第八个拿假钱来糊弄的家伙了。”老可说着愤愤然套上背心,问叉叉裤:“昨晚回去,没再被老妈骂吧?”,“哪能呢?我妈那个人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刀子嘴豆腐心。” 老可充满感情的拍着叉叉裤:“好兄弟,好兄弟呀。我想了想,你和鲍爷说得对,我是应刻请个小工,不能再要你们白帮忙了。”,“看你说到哪儿去了?都是兄弟嘛。”叉叉裤道:“这么说,你是准备大干啦?你不是说串串香这种小生意不能长做吗?” “那做什么呢?你不见那么多大学生毕业都找不到工作,更何况你我?” 老可叹口气幽幽道:“都怪我们命生得不好,没一个有钱有权的爹妈;读书时,要学费和择校费什么的;没考上大学又没文凭,找工作处处受人白眼;好不容易结了婚,房子又涨得让人买不起…… 这个时代好呵好,倒霉事儿全叫我们赶上哪。真的,有时我真想重新钻回老妈的肚子里呆着,眼不见心不烦。” 衩衩裤忍不住笑了:“老可呀老可,你怎么变得像个怨妇了?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 老可自己也不禁笑了起来:“我真不懂,我也说不清楚为什么?总觉得这些日子来肚子里窝着一股火,好像天下人都是自己仇敌似的。” “别光管我,先管管你自己吧。” 老可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扭头问他:“找到工作没有?” “找了,没找着。”叉叉裤不以为然掏出折叠刀在手中玩耍:“算啦,我也看透了,像我们这种没文凭的人找工作实在太难啦,再说,即或找到后又怎样?累死累活千把块一个月,还得看老板眼色过日子。就这样啦,将就过吧。” 老可顿顿道:“反正找不到工作你也没关系,你老爸留下那么几大间房,够你吃三辈子的。” “啃吧,反正老爸老妈的也就是我的,”叉叉裤很有些得意:“我懂,这就叫啃老。” 老可穿好衣服,抽着鼻子嗅嗅:“你抽的什么牌子烟?和胡萝卜似的甜滋滋的。” 叉叉裤一扬脖子号叫起来:“怎么?你和鲍爷还不知道?我戒烟都一个星期啦。” “戒烟了?”老可奇怪望望他:“我怎么总嗅到一股烟味儿?” 叉叉裤瞪起眼睛:“我叉叉裤说话算话,呃,是有股胡萝卜味道。”,“哎呀,是灶上的火没掩好,瓦斯味哩。”他转身一瞟:“还胡萝卜昧儿?差点毒死人啦。” 老可这才注意到小灶上的煤球还燃着,忙铲起一铲煤粉用水喷湿细细的掩藏上,再小心地用铁钎在中间捅个小洞。这样,煤球就可以不愠不火的保持不熄灭状态一整天。到了晚上,再轻轻一捅,就能烈火熊熊了。 “什么时候咱们也用上天燃气就好啦?盼哪盼哪,还不知要盼多久?” “我真不懂,21世纪,大都市,居然我们还在用煤球。”,“这叫一国二制,各种现像并存。不过,我看也快啦,等着吧,不是说这片老住宅区要拆了吗?”,“拆了好,拆了建起高楼大厦,电梯一响,黄金万两,多美呵!” 二人边聊天边往菜市场逛去。 不一会儿,二人大包小包的提着走了出来。 见老可今天采购的尽是好菜,叉叉裤问:“老婆的锅友们又要来?”,老可点点头。 “真的每周一锅呀?这些妞儿真是吃滑了嘴,不吃白不吃。” 老可无可奈何的说:“老婆大人吩咐了的,唉,将就一些吧。你还没结婚,等你结了婚你就明白啦。”,叉叉裤笑:“所以我就不结婚,结了婚,烦!我说老可这样下去,你怕要陪光老本哟?” “还说呢。”老可闷闷不乐道:“过一天算一天吧,对了,把菜给我提,你今天要真没事儿就帮我到人才市场上去看看,能不能招个小工回来?” “行!价钱呢?”,“包吃包住,每月工资七百块,差不多了吧?”,“包吃包住,月工资七百。” 叉叉裤嘴里念念有词,忽然停步叫道:“嘿,包住?住哪儿?”,“先招回来再说吧。”老可摇摇头:“我真不懂,我也不知道,活人总不能被尿憋死呗。” 老可腰间的手机响了,他呶呶嘴,叉叉裤替他掏出打开再按到他耳边。 只听鲍磊在手机里问道:“老可,干嘛呢?”,“买菜。”,“买点好菜,今晚我有客到你那摊儿来。”,“好哇,几个?”,“二个,也可能更多,反正多准备一点菜,喂,老可,味道弄好点,听到没有?” 老可急了:“我说鲍爷今儿个咋啦?我这个手艺对你来说,还有好与不好之分?我真不懂,怎么听着就不顺耳?” 鲍磊笑起来:“穷人气大,穷人气大哇!理解我理解。老可,叉叉裤呢?”,“有事?身边呢。”他对叉叉裤呶呶嘴巴,示意他接电话。 “鲍爷,我听着哩,你说吧。” “晚上我和朋友来吃串串时,你演艺一场。”,“好的!”叉叉裤来了兴趣,对老可眨眨眼睛:“这儿可没有小日本鬼。” 鲍磊如此这般吩咐一番,又慎重的叮嘱:“别演砸啦,要演好哟,这可是你的强项。” “你问问鲍爷他们多久到?”老可说:“莫和那些公务员妞们撞车。”,“鲍爷,今晚你们多久到?”,“七点多吧,不,也可能往后推。反正,反正听我手机得啦。” 叉叉裤将手机一关,揣进老可的腰包:“我得走了,三点多钟了,人才市场怕都散场了。”,“嗯,快去快回,今夜又要麻烦你了。” 第8章 一丝愤慨 四点刚过,老可就支起了帐篷。 他将昨晚买剩下的菜肴,仔仔细细洗淘分类,又凑近鼻孔嗅嗅,确定无味后放进了冰箱打冻。再将那些熬过的串串锅底材料细细用筛勺捞起扔掉,加入新的材料用文火慢慢煨着。接着是择菜、调油碟、砸大蒜泥…… 正当他忙忙碌碌,二个着装的城管人员站在了身边。 “老可,手续办下来没有?”,“正在办。”老可忙着没理他们。“天天都正在办?老可呀,你也莫太把我们当猴耍了哟。” 年纪大点的城管不高兴了:“不管怎样,今天你老可得给我们一个说法。”,大约是现在奉行“文明执法,人性化管理”缘故,声音不大却带着压抑的愤怒。 “好啊,你们要我给个什么说法?”老可却不紧不慢的忙活着:“我要吃饭!这就是说法,满意了吗?” 年纪大的城管压住气:“老可呀,你牛高马大膀大腰圆的,怎么想起了要摆这个?大家都是邻里嘛,一天低头不见抬头见,这不是跟我们出难题吗?” “我怎么就不能干这个?”老可突然抬起头,瞪眼道:“你们站着说话腰不疼?要像我这样无工作无权无钱无房,试试?” 二人呛住了,面对即是邻里又是老相识的老可,真是无话可说了。 二人悻悻的走了,边走边愤愤然。 “唉,这些事儿还真不好办,现在以人为本了,吴队这不准那不准的,该怎样开展工作哦?” “哼!要是在以前……哎,留点口水养牙齿,莫发牢骚了,混呗!混呗!” 六、各怀鬼胎 东丹连续二个星期存了加班,盘算加上这个星期天共三天时间搬家与布置,应该足够了。 想着鲍磊特为自己租下的新房,心里暖融融的。 再不走不行了,学妹们虽仍在挽留,可东丹觉得自己和她们好像有了距离。 这也难怪,青春勃勃的学妹们谈的是学分、理想或帅哥;而自己谈的是工作,实际和生存。哎,这人也真是的,不过才毕业半年,怎么心境和眼界就变了样?难道自己老啦?我也不过才20岁哟…… 眼前人影一晃,东丹一瞅:是老板。 “这份评估不太好呀,搞得太悲观了。”老板把评估书往东丹桌子一放:“这样评估下去,还有哪个企业找公司办事?”,东丹说:“老板,我可是认真计算了的。其实,按照茂耀实业目前的经营状况,费用和利润基本持平,根本谈不上发展。” “看来你还是不太了解我们这一行,这样吧,到我办公室谈谈。” 老板走开了,对桌的刘焰朝东丹眨眼:“顺着说不起气,眼下工作不好找,自个儿注意点。”,“可也不能不顾实际呀”东丹站起来将电脑调到待机画面:“那不害了人家?茂耀实业的问题是明摆着的,对了,它去年的发展评估是你弄的?” 刘焰点点头,“今年应同期增加总产值二个百分点?唉,还在原地踏步哩。”,“那是因为今年总的经济形势起了变化,特别全球金融危机的影响。” 比东丹早一年毕业工作的刘焰有点不高兴:“你别咬文嚼字了,还是快去总经理室吧,东丹你呀,都工作了半年,学生味怎么还这么浓?对了,我发现老板挺喜欢你的,有事无事都亲自找你。”她冲着东丹一笑。 东丹低低眼皮没搭理,进公司时,她曾将《办公室兵法》翻了个稀巴烂……同事特别是女同事还是悠着点。 见东丹进来,老板起身为她倒杯水放在桌上:“所谓评估,就是说得人家高兴看到希望。要不,人家花钱请你干什么?”他翻开自己的文件夹:“茂耀实业我知道,现在闹全球金融危机进口生意不好做,它那个塑料袋包装加工本身技术含量就不高,这些大家都知道,可问题是为什么它还要我们为它做发展评估?你想过没有?” “没有。”东丹老老实实回答。老板诡秘的笑了:“是为了鼓舞士气,虚张声势罢啦。你就当了真,非要弄出个一清二白?” “现在这个黑白世界,只有二种人,要嘛是老老实实活着,要吗是虚张声势折腾;企业也莫过如此,老老实实活着的企业,一步一个脚印,瞅见机会冷不防弄它一下,结果发展了赚钱了,就像我们名流广告;虚张声势折腾,加大广告投入,拚了老本为企业造势,结果最终资金链断裂,跨台了,就像茂耀。我们作为广告策划和企业管理咨询公司,管那么多干啥?有钱赚就行,大家每天中午有员工餐,能按时领到工资奖金就行,对不对?” 东丹瞅瞅老板,低下头。 绝顶聪明的东丹,虽然入世不深经验不足但一点就通。老板没说假话。 自加入名流广告和金融风暴刮起以来,大伙儿每天中午的员工餐没有改变,还较以前丰富;每月25号都能按时领到工资,下月初还能按时领到本月的奖金,作为一个打工崽,你还能对这样守信和诚实的公司说什么呢? 好打听的刘焰消息灵,时不时的告诉大伙谁谁公司跨了,谁谁公司的员工餐取消了,谁谁公司开始裁员了…… 要说,作为女人,东丹特别痛感到员工餐的重要,试想,如果没有了免费员工餐,员工们(当然包括自己)中午得自个儿跑到外面吃饭,花时间费精力不说还真不知道每天吃什么?再则,每天7元标准的员工餐,有鱼有肉有青有鲜,一个月下来就是200多块,相当于给自个儿加了一截工资…… “好吧,我重新做过。”,“最多与去年同期比,增加二个百分点得啦。”老板指点道:“即或闭着眼说瞎话,也要有根有据的说得人家深信不疑,才是高手。” 东丹点着头,握在手中的手机开始振动。她打开瞧瞧:“东丹,今晚请你吃串串,味道好极了,去吧?”,是鲍总。东丹想,这个鲍磊搞什么名堂,请我吃串串?想得出来。 “好啦,你去忙吧。对了,鲍总最近怎样?”,东丹一怔,抬起头:“什么怎样?”,“我说鲍总哩,最近怎样?”,“哦,还好,没啥变化。”东丹随口回答,问:“老析还有没有事?没事,我回去啦。”,“回去吧,好好干!” 东丹瞟见老板脸上滑过一丝微笑,她不喜欢这种意味深长的微笑。 身为有妇之夫的情人,自然不愿意声张。 可当初自己进来时,是鲍磊亲自安排与老板见面的。 再隐密,身为中年男人的老板岂有不知之理? 有时东丹真烦:想正儿八经的与同龄男孩儿恋爱,可对方嘴巴上的胡须都还没长出,说话办事想法纯粹一个孩子;更重要是的,兜里都空空如也,出去买件衣服吃个肯德基什么的,处处斤斤计较讨价还价,还得睁大眼睛瞅个清楚……烦! 中年男人吗?有事业有钱有风度成熟迷人,可总归剪不断,理还乱…… 唉,不管怎么说,先这样着吧。 东丹伸出白葱条一样的手指头,飞快的在手机上点点:“吃串串?你可真大方。行啊,几点?”,“七点!下班后我来接你行吗?” 东丹仰头想想,手指一动:“行啊,不见不散。”,“不见不散!” 瞅着东丹的回信,鲍磊笑了。 以前两人约会,都是顺着东丹说好一个地方后,再见面;今儿个东丹同意自己到公司接她,八成是新租用的二室一厅起了作用。 鲍磊知道自己在玩火,年轻漂亮性感的东丹实在逗人喜欢,在平时在床上……咳,不摆啦!反正这事儿明摆着,你欢我爱,谁也没有长相守打算;你图我年轻我图你买单,未了,各走各,很公平啊?对不对? 门外响起敲门声,是小老板。 鲍磊打开门:“董事长,请进!” 邓勇脸上带着惊慌往沙发上一坐:“鲍总,出事了。”,“出事?出什么事?”鲍磊努力控制着自己想笑出的音声,故作惊愕的问:“董事长,你怎么啦?” “我问你,我们是哥们吗?”邓董事长无力的摇摇头,盯住鲍磊。“当然!”鲍磊迎着他的眼光:“我们早就是哥们,什么事,董事长尽管吩咐。” “隔壁清风房地产你知道吧?”,鲍磊点点头。“清风当初申办时,是老爸牵的线;清风就给了点散碎银子,金玉软件这么着也就办了起来。现在清风倒霉啦,全吐啦,检察官要不了多久就会上门,我、我、我们……” 小老板到底才是二十几岁未见过世面的小青年,嘴唇哆嗦着,脸色曲青。 鲍磊沉默不语,估摸下面他会说些什么,一边悄悄扭开了微型录音机。 “这是50万!”小老板倒也来得干脆,掏出一张工行金卡扔在花几上:“如果鲍总能出面承认清风的散碎银子是给自己的,接下这趟活儿,50万是感谢费;如果事情就此了结,后面我再给二倍。” “可那时我还没来呀。”,“我把工资表改改,清风那边重新把字签过就行。”,这可不是开玩笑!鲍磊想:酬金尽管诱人,但检察官也不是吃素的。弄不好,承担个假证罪名,够自个儿喝一壶的…… 50万,100万,妈的,钱呵钱,当然越多越好……鲍磊犹豫不决。 有人敲门,鲍磊抬头看看,是珍部长。 春风满面的珍部长根本不管小老板在场,伸出二根指头朝着鲍总作了个V字,鲍磊点点头,珍部长消逝了。 “只要保住老爸,金玉软件就有救;鲍总,我全靠你啦。” 鲍磊瞅瞅邓勇薄薄的嘴唇和有些女性化洁白修长的手指,一阵快意袭上心头:公子哥儿也有倒霉时候?你老爹不是共产党的市农委书记么?虽然不大不小,可也是个捞钱的肥缺。怎么着钱捞够啦?见势不妙?想溜啦? 鲍磊笑笑道:“看看嘛,如果可以的话。” 小老板大喜过望,变戏法般掏出一张纸:“签了字,50万就归你。” 鲍磊接过细瞧,原来是几页纸。他拿起一张资金入股说明书:“区检察院,金玉软件有限公司的800万元启动资金,是我找清风房地产以年息5厘的方式借支的;我用它作金玉软件的入股资金,年分红率11%。说明人:金玉软件执行总经理鲍磊(签名),06年2月17日。” 后面依次是清风房地产出具的借条,清风房地产总裁同意借支的亲笔签名,金玉软件的股东会文件,分红的文件…… 鲍磊注视着分红文件上自己的签名,笑笑道:“董事长,这11%我还没到手哩!” 小老板咳嗽一下,不好意思的说:“假的,当然是假的,做给检察官看的。”满是期盼的望着他。“好吧,谁叫我们是哥儿们呢?”鲍磊握起了笔。小老板赶紧将金卡递过来:“签了,就是你的,密码是”,鲍磊歪歪嘴巴,接过金卡塞进办公室内则的VIP机,小老板快步走过伸手按了几下,然后退到一边让鲍磊继续操作。 “本机提醒您:您的卡中现金总额为50万元整。”,温柔敦厚的女声在鲍磊听来,此刻好听极啦。鲍磊飞快签上自己大名,小老板喜孜孜的抓起,仔细地叠着向鲍磊点点头:“初设密码是123456,你随时可以更改的,谢谢!” 待小老板的身影在门外一消逝,鲍磊便飞快地起身将金卡重新塞进VIP机,修改了密码。 鲍磊再拨通查寻,依然是那个温柔敦厚的女声:“本机提醒您:您的卡中现金总额为50万元整。”。鲍磊松了口气,将金卡仔细的插在皮包夹层,然后拎起电话机。 珍部长应邀款款儿进来了,进门就将一张金卡拍在桌上。 鲍磊拿起到VIP机上一查,还是那个温柔敦厚的女声:“本机提醒您:您的卡中现金总额为150万元整。”,鲍磊想想,将头歪向珍部长。 “哦,忘了告诉你,我最后结账时才发现东方固件公司那笔保证金已退,实际总额为三百万。”珍部长似笑非笑,神情自如。 各部门退保证金是大事,鲍磊规定必须要自己签字。他记忆里没有签过这个字,可珍部长……鲍磊瞅瞅她:“不是吧,我没有签过这笔钱呐。”,“签过,你自个儿查查。” 珍部长依然那么巧笑着,偏着头,一头黑发在暮霭中飘动。 “好的,我查查。哦,今晚上我请客吃串串,味道好极啦,肯尝脸吗?”,“串串?”珍部长失声笑道:“老总这么小气?不怕损害了自己形象?” “一个朋友开的,凑凑趣。”鲍磊不紧不慢的解释:“这跟小气与大方没有任何联系,出来混,多个朋友多条路,以后你落难倒霉时,也才有几个死忙朋友帮衬,不至于弄得自个儿可怜兮兮的?” 鲍磊望着珍部长,话中有话道:“这人啦,过了今天谁知道明天如何?还是悠着点好。” “就是,人啦,有点得点,是应该知足。”珍部长笑着回瞅着鲍磊:“我已知足啦,可鲍总你呢?” 他收拾桌上的文件,佯装着没听见她的回答:“那么,今晚珍部长赏脸了?”,“七点正,公司门口见!”珍部长知道鲍磊是故意装着没听见自己的话,便笑笑:“鲍总,没事我就告辞了。”,“好的,慢走,合作愉快!” 待珍部长转身刚走出,鲍磊抓起金卡塞进VIP机修改了密码。再重新拨通验证卡中的金额,才放心的长吁了一口气。胸中随之涌出一丝愤慨。 第9章 见惯不惊 很明显,就这眨眼功夫,珍部长就私吞白吃进了50万,这妞儿,还真不是省油的灯。 只不过你啦,今儿个算是碰上高手啦,我鲍磊要叫你怎样吃进去的再怎样吐出来,咱们走着瞧罢,不慌,反正有的是时间! 鲍磊想着心事慢腾腾取出录音机,仔细的删去了不利于自己的那些录音片段,又佯做埋头读文件状,仔仔细细的听了好几遍,确定无遗无漏洞,才收了线,关上录音机旋钮。 电话响了,“会是谁打来的?又有什么事儿?”鲍磊迟疑的望着鲜红色的话筒,慢吞吞的抓起。 话筒中传来芳儿奶声奶气的喊声:“爸爸,几点钟下班哟?芳儿想你哟。还不快些回来哟” 鲍磊心情豁然开朗,脸上堆起笑说:“爸爸今天加班,要晚一点下班哟,芳儿今天在幼儿园乖不乖呢?得红五星没有?”,“芳儿乖,得了一枚红五星。” “好好,爸爸要奖励你,给你买卡通熊好吗?你妈妈呢?” 话筒被抢了过去:“活着呢,有口气,还没死!你好久回家?我熬了鲤鱼汤,等你吃晚饭。”是老婆。咳,说话总这样呛人的老婆,过去可不是这样。也就是几年前的事儿吧,那时的老婆呵,年轻美丽善良,说话轻声轻气,走路袅袅婷婷…… 自打有了芳儿就全变啦。鲍磊郁闷:怎么女孩儿一变成女人,就成了这个样? 当然,谁让她是老婆来着?既然是老婆当然就有权利这样做。也许,天下的老婆们都如此吧? 鲍磊摇摇头:“不用等我,你们先自个儿吃吧,加班实在晚了的话,我回来在老可那摊子随便吃点什么就行。” “呯!”,老婆扔了电话。 鲍磊慢吞吞站起来,打开了总经理办公室的玻璃门。 楼下,各部正忙忙碌碌。 挂在办公大厅上的时钟分针眼见要指向十八点了,许多员工已收好文件或站或坐在自己位子上,等着那下班的时钟快乐地敲响。 “珍姐,今晚我请你吃海鲜大餐,去不去?”信息部长赵阳光高声大气的邀请珍部长:“千年吃一次,不去可别后悔。”,“存起下次请,可不可以?”销售部长笑着说:“今天我真的有事。” “帅哥相约?当然比赵阳光重要啦。”赵部长自己也并无多大把握请得动美丽高傲的珍部长,自然顺梯而下:“信息部有今天,还得感谢销售部呵。瞧瞧,珍部长不赏脸是不是?” “真有事,下次吧。”珍部长正色道:“下次我请你,双份请。” “我替珍部长去行不行?”对坐的销售部姚副部长见赵阳光一副真真假假失落的样子,凑趣道:“反正都是出血,圆赵部长一个心意。” “你?”赵阳光瞅瞅他,知道姚副部长在开玩笑,便毫不留情的回击:“你去可不一样。”,“哪点不一样?”,“感觉不一样。”,“你闭上眼睛得啦,有道是眼不见心不烦。” “呕呕”,“呕呕”,“呕好” “好一对企鹅,互呕呕着什么?”珍部不禁笑起来。 下班钟终于敲响,收拾好了员工们,陆陆地续续离开了公司。 依在栏杆上的鲍磊对珍部长离开时做的一个OK,报以会心的微笑,再目送每个员工慢慢离去。庞大而闹哄哄的公司渐渐沉静下来,工作区的灯盏全熄了,只剩下那些隔离各部门横平竖直的矮栏栅,沉浸在公司大门灯明亮的光角中,显得那么凄清空旷和斑驳陆离…… 一阵寂寥袭上心头,鲍磊想着公司不出一个礼拜将会发生的情景,不禁有些伤感。 这些年,见惯了大大小小的民企垮掉,习惯了平时团结一致或勾心斗角的员工们的唏嘘离别,可总不习惯自己心底深埋的缕缕感叹。 人啊,互不认识互不理解心中总筑起防范大堤的人啊,为什么每每到此时,却总有挥洒不去的难过与留恋?总有哽在心底的儿女情长? 鲍磊嗟叹会儿,默默地按熄了总经办的灯盏。 接下来的时间很紧,一个钟头里,他得先去接东丹,再顺路回来接珍部长,然后三人一块去老可的摊子。 鲍磊忽匆忙整理整理,抓起皮包跑出了公司拦出租车。 周五双休下班晚高峰,街上到处是缓缓移动的车辆和焦急的人群,喇叭声嚷叫声喧哗声声声入耳,四面八方闹成一片。鲍磊就在这洪流中对着出租车不断打招呼:“走吗?走么?走不走?” 不时有车停下,一听是走本区最涌挤的地段,都摇头借口离去,一时急得鲍磊眼冒金星,直想骂人。 好容易一辆出租车驰在他面前下客,不待车停稳鲍磊就一把抓住了车门,与此同时,一个戴眼镜的姑娘和二个同伴也抓住了另一边车门。 原先的客人结账离开后,司机疲倦而惬意的哑着嗓子问:“哪个先上呵?” 对方三个姑娘嘻嘻哈哈一涌而进:“帅哥,到‘皇冠KTV’。” 司机扭过头来亮开嗓门儿:“不去,我不是帅哥,看清楚莫乱叫。”,原来是个姑娘司机。 鲍磊心中一喜。 “为什么不去?”姑娘们叽叽喳喳的:“你拒载?”,“我们要投述哦。”,“随便、随便,我要加油。地球人都晓得这二天的油紧,要排长队。” 姑娘们吵一会无可奈何下了车,忙慌慌的又一齐去拦别的出租车。 鲍磊坐进车内,尽量露出迷人而成熟的男性微笑:“你好,我到金店。”,姑娘望望他想说什么,终于没说出来,一踩油门:“坐好。”车子缓缓滑出了停车道。 接了东丹,又乘姑娘司机的这辆车接了在公司门口等着的珍部长,鲍磊一颗悬着的心,才落地。姑娘司机见客人等于是包了自己的车,这趟没白跑,一高兴便打开了话茬儿。 下午在电话中,东丹经不住鲍磊的低声下气,同意将星期天搬家的事挪挪,原以为鲍总驱车来接一是陪自己小心,二是只为自己一个人破费,十分高兴。 但后来见他又接上风情万种的珍部长,就有了一丝不愉快,碍于初次见面的脸面,只好与珍部长有一句无一腔的闲聊。 再见姑娘司机开始找鲍磊聊天,就真的不快乐啦,沉着脸默默地坐着,也不再和珍部长搭腔说话。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鲍磊,瞅见姑娘司机一张年轻清秀的脸庞,加上她的谈吐又与女白领们截然不同,甚感新鲜,话茬儿一打开,全忘了“三个女人一台戏”的古训,聊了起来…… “还没有到?”东丹忽然一声怒喝:“还要开多久嘛?” 鲍磊一怔,瞅瞅外面回答::“快啦。”,倒是姑娘司机机灵,听出了东丹话中的怒气,立马闭了嘴。 “鲍总呀,我肚子早已饿瘪啦,瞧你这客请的。”珍部长也阴阳怪气的开了口:“还有多远哟?也不能总是坐车吧?”她瞭向一边的东丹。“就是。”东丹愤懑的点点头。 二个女人乐呵呵瞅见刚才还神气十足色迷迷的鲍总骤然止嘴。鲍磊头上有了些汗珠:“快了快了,你俩不要着急嘛。前面拐一个弯就到了。” 出租车终于停了下来。 老可刚把老婆和她的一帮公务员妞儿安顿好,就瞅见鲍爷和二个女人下了车。 “快一点儿,又来客啦。”老可忙对小青么喝着:“先上茶水,再上油碟。哎,把碟子抹干净再上。”,小青手忙脚乱的忙着,一不小心打翻了油碟,掺杂着蒜泥味精的色拉油,粘腻腻的流了他一身。 小青是叉叉裤下午才从人才市场上招来的服务人才,据他自己介绍在几个串串摊子干过,最多时的客人达几十人云云。现在看来,生手生脚的他根本就没干过这一行。 叉叉裤气恼的瞪着他:“你不是服务过几十人吗?还这熊样?” 小青额头上冒出青筋,呐呐而言:“久了,忘记了,不,我不会餐饮服务,说起玩儿的。” “哎哟,鲍总经理来啦!”老可瞅见鲍磊,隔得老远就叫了起来:“您还记得我们这小摊子?” “怎么记不得?好串串嘛。干净卫生,货真价实,味道好,服务好,收费合理。我想不来都不行呵。这不,我和我同事都来啦。”鲍磊满面春风,小青和老可笑眯眯迎上去,将三人引到位子上坐下。 老可笑盈盈的送上了茶。早口渴难耐的东丹和珍部长端起一饮而尽。 东丹恍恍惚惚好像认出了老可,偏偏头,却又一时想不起眼前的这个大块头老板到底是谁? 未了,她只得嫣然一笑道:“是你呀?哦,这串串摊子是你开的?”,老可得意而矜持的点点头。“这是我朋友。”东丹高兴之下竟对珍部长炫耀:“一个真正的死忙朋友。”,珍部长惊奇的问:“死忙朋友?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朋友?” 东丹一听话不中听,脸色有些阴沉:“我怎么就不可以有这样朋友?朋友多,总比敌人多好嘛,你说是不是?”,“当然,当然!” 小青忙忙的送上各种菜肴:新鲜绿油油的贡菜,虽被斩了头可圆溜溜肥腻腻的身子还在蠕动的泥鳅,环保绿色毛肚,薄亮晶莹剔透的粉丝和洗刮得红里透白的鲜鸭肠…… 加上一锅熬炼得红油清亮翻腾不休的汤料,让三人食欲大开,喜上眉梢。 “坐坐,美女们快请坐。”鲍总大气的招呼着俩人:“开筷,吃!想吃什么?尽管说。哎,老板,有好菜新鲜菜,尽管上,不用等召唤。” “要得!要得!” 老可老婆和一帮同事正开心的吃着笑着聊着,一招头,瞅见鲍磊和二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儿吃得火热,有些纳闷:“鲍磊这是怎么啦?敢把小三弄回家里来,不是挨骂来了么?” 鲍磊和东丹的关系,她早从软耳朵老可那里得知。 尽管忿忿然为鲍磊老婆打抱不平,可好歹也是新时代人,对这种时下流行的情人关系也不以为然。除了时时对老可敲打防范外,她想得就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搞好自家活,不惹火烧身,平平安安过一生。” “这次加工资,我加了三百八。你呢?”,广电局社会科的文员小温拈起一根鸭肠问旁边的女伴:“加了多少?”呼呼呼的将鸭肠喝进嘴巴。“一样,也是三百八。”女伴谈谈的回答,随既有些愤愤不平:“听说宣传科的文员加了四百八。” “为什么?”,一旁爱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打字员,啪地放下筷子:“莫非宣传部是大妈生的?那些美女会卖骚?” “可能哩,谁叫我们社会科是小妈养的?”,女伴无可奈何的说:“我已给王科长说啦,我要调到宣传科去。”,“我也要,不然的话,就给他几爷子摆起。谁叫他们活活欺侮人哩?” 小温懒洋洋道:“哎,算了吧,吃口胡椒顺口气,省省吧。”,她斜睨着老可老婆。 老可老婆,局宣传部(科)的小徐副主任只好摊开手,摇摇头,做了个无可奉告苦笑笑的手势。 其实,自从考上大学后的东丹,早就喜欢上了麻辣鲜香的串串。 读大学时,东丹就常常和女同学结伙外出吃串串。道理十分简单:串串相对火锅价格更便宜,作为还未工作的大学生们,承受得起。再说,这些年来为了竞争,串串的味道越来越好。商家为了拉客,越来越不惜改进和成本,串串的麻辣鲜香味道直追火锅,几乎与火锅相提并美了。 更绝的是,串串不必像火锅那样登堂入室,一个角落一个墙头角或一处稍宽的地方,支起一方帐篷便成一体,任嘴馋的食客大快朵颐,不必担心腰包里的钱不够付。 因此,时下喜食麻辣鲜香的南方,街旁,路边,巷中……君不见串串摊子雨后春笋般冒出,越来越成为了平凡百姓的最爱。 不过,当着鲍磊可不能露出声色,东丹想。 我一个黄花闺女给了你一个中年男人,要知道我节约喜欢串串,那你还不节省了心思和钱币?以后还不乐得顿顿串串打整?目前,我身价还没那么低吧?再怎么着,也要吃个火锅大餐生猛海鲜鸡鸭鱼肉什么的,不让你鲍总出出血,还真以为我东丹是那么便宜和好打整的? “下次,我可不愿意再坐在这四处漏风的摊子上,寒碜得很。”东丹拈起一大夹烫熟了的粉丝,望着鲍磊道:“要是有熟人朋友瞅见,那还不羞死人了?”哧的喝进小小漂亮的樱桃小嘴:“听见没有?” “你说了算,你说了算!”鲍磊笑呵呵的端起玻璃杯,将一杯黄金液般的生啤,一饮而尽。 珍部长小心翼翼的拈起一筷夹贡菜放进自己的油碟,让它冷冷再吃。 对于串串,她实在无多大兴趣。 今晚能应邀而来,主要是想瞧瞧鲍磊的葫芦中到底卖的什么药? 她知道自己私下隐瞒了50万,作为精明强干的鲍总自然心中有数,不过是一时奈何自己不得罢了。不错,这就是斗争,所谓朋友和志同道合者之间尔虞我诈不动声色相互较量互相利用的斗争。这个黑白世界,什么都是假的,只有成功和金钱是真的。 曾经沧海又为水的珍部长在心里暗笑:鲍总呀鲍总,你也只有去哄哄像东丹这样涉世不深的女孩儿的本事,道法和功夫都还浅着哩! 东丹一上车,不用彼此介绍打听,她就知道了她和鲍磊之间的关系。 珍部长见惯不惊的应酬和周旋着东丹,借着车外不断掠过的灯光,她有些怜悯的瞧着东丹白净高挺的颈脖,丰满的胸部和被牛仔裤紧紧裹着的圆润大腿…… 第10章 一阵厌恶 她想这般纯洁干净的女孩儿,不惜委身于一个有妇之夫,真是天作孽。 可女人嘛,青春稍纵即逝,年轻不有点精彩和惊险,又何来为人妇后的甜蜜回忆?就拿眼前这个东丹说吧,遵守妇道,洁身自好,认真工作,老实做人,又能怎样? 大不了像大街上如河中密集的鱼苗般摇曳着游来游去的许多女孩儿一样,四处碰撞争夺挣扎;最后找到一个如意或不如意的岗位,委委曲曲忧忧郁郁地在老板的骂声和骚扰中工作。 未了,找上一个可心或不可心的老公,在平凡、无聊与遣憾中了此一生…… 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请!”她对东丹扬扬杯中的果汁:“为你和鲍总,干!” “为我们的友谊,干!”细心的东丹不动声色纠正她,也举起玻璃杯:“请!”,二个女孩儿一饮而尽。也许是麻辣鲜香味的作用?还是略带酵母菌的果汁?不长时间东丹和珍部长就双颊酡红,更显妩媚动人了。 时间一久,二人的话茬儿就都放开了。 “请问东丹小姐在何处高就哇?”珍部长笑容可掬的望着东丹:“我可是鲍总的部下,给鲍总受气打工的小小老百姓。”,“他的部下?以前怎么没听鲍总讲过?”东丹到底年轻,一不注意话就冲口而出。 “我在金玉软件时的同事”,鲍磊咳嗽一声,打断她的话茬儿举起玻璃杯说:“这一杯,祝我们三人有缘成为好朋友,干!”,二女孩儿自然举起杯,异口同声道:“干!”。 鲍磊放下杯子,冲着小青一招手:“来,上菜!上酒!” 老可系着一袭白围腰,窜来窜去的忙忙碌碌。 陆续有散客到来,以至于最后再也无法加桌添灶了。 虽然忙,老可却很高兴:请叉叉裤帮忙招回的小青,是笨拙一点但肯干勤快,跑来跑去的很快就入了道,老可再也没以前那种客人一多就心有余力不足和手忙脚乱的感觉…… 今儿个,尽管老婆和她那帮公务员妞儿白吃,可忙下来营业额也要突破往日的数目,有点赚头……他四下望望:叉叉裤呢?刚才这小子还在指挥着喳呼着哩,又被老妈揪回去了啦? “我礼拜一上班就去辞呈,让科头一人忙去。”那边厢,老婆和她的公务员妞儿们还在叽叽喳喳,小温双颊酡红两眼迷漓的嚷嚷道:“徐姐,你去不去?”,老可老婆摇摇头。“徐姐你也太老实啦,当个副主任别人吩咐什么你就做什么,这次还不是只加了和我们一样的补贴?” 老可老婆笑笑道:“知足了吧,眼下金融危机,外面还有多少人失业哟。” “那算他们自个儿倒霉,为什么不当公务员?当公务员还能失业吗?还不是满世界乱窜想找大钱哩。大钱有那么好找的?” “你喝多啦,小温。”一旁的女伴劝慰她:“注意点,旁边还有这么多客人。”,“关我什么事?他们就是想找大钱嘛,该倒霉。” 呯,一个油碟扔了过来,落在小温桌子上。立时,菜呀汤的迸溅了大伙一身。 在老可老婆和女伴们的连声惊叫中,几个才上桌不久的中年妇女围了过来。简朴的衣服和满脸的沧桑,一看就是下岗女工。 妇女们围着小温指手划脚粗声粗气的骂着:“小娼妇儿,你是个什么鸟公务员就不得了啦?值得你在大庭广众之下炫耀?”,“我们是想找大钱,可找不着哩,公务员,你给我们出出主意,偷库房还是抢银行?”,“年轻时谁不说大话?可你也太嚣张了,一开腔就打死一大片。你是站在干坡上得了便宜还卖乖哩。你一辈子都这样年轻?” 老可老婆见惹了众怒,忙和女伴劝着妇女们。 可下岗女工得理不饶人,像是平日中蕴藏着的所有怨气和怒火找着了发泄口,全冒了出来。 场面变得闹哄哄乱蓬蓬的,越来越多的客人提出了抗议,更有原本已吃完准备结账的客人,正四下乱瞅想乘乱溜走。 老可急了,见叉叉裤从不知什么角落钻出来,忙叫:“叉叉裤,你和小青看客人,我去劝劝。”老可和老婆齐心协力,拱手作揖摇唇鼓舌的好话说了一大筐,又以打七折优惠为代价,总算劝走了下岗女工。 然后,惹了祸的小温和女伴们也告辞。 这当儿,任凭小青和叉叉裤怎样耳听六面眼观八方,再加上双份的警惕与无边的敏捷,还是有一桌五个客人乘机白吃溜掉了…… 老可气得装了一肚子晦气,一张老相的脸,阴霾得要下雨了。 老可老婆陪着小心,不像往日那样吃了碗一扔筷子一丢就回家,而是破天荒的系上了蓝围裙,帮着老可四下张罗。 这时,仿佛不经意间,叉叉裤端着半杯啤酒经过鲍磊身边。 一停步:“哟,这不是鲍总经理吗?” “是你?小东家。”鲍磊惊奇的放下手中的杯子,忙着从手包掏出“熊猫”牌高级无醇香烟:“坐坐,快请坐。”,鲍磊的热情和恭敬感染了东丹和珍部长,二女孩儿也起身招呼叉叉裤请坐。“戒啦。”叉叉裤冲着鲍磊一挥手:“干我们这一行,自己不能吸,你是知道的。” “老板,来个油碟,上新鲜菜,泡杯好茶来。”鲍磊请他坐下后,大声招呼老可。 老可屁颠颠跑过来,从耳朵根拿下夹着的半截铅笔:“要什么菜,请说;我这儿最好的茶有特花,毛尖和碧螺春。”,“拈最贵的泡四杯呗,你还啰嗦什么?”鲍磊眼一瞪不耐烦的挥挥手:“去去去,我要和小东家说话。” “好的!”老可低低头,在手中的小夹板纸上写写画画,转身离去。 回到摊子上,老可对老婆说:“别管鲍磊他们,你不要过去;凡事我去忙,你和小青把其他客人盯紧点。”,“小青?哪个小青?”,老可朝忙忙碌碌的小青背影呶呶嘴。“新来的?”,“下午才在人才市场上招的。”,“工资多少?”,“七百,包吃包住。” “这么贵?”老婆差点扔了手中的杯碟惊叫起来。“贵?你知道个啥。”,“那他住哪儿?”,“今晚暂时在咱家打地铺,明儿个再说吧。” 待老可送上新的酒菜和茶水,鲍磊恭恭敬敬的替叉叉裤倒上一杯“沪洲特曲”。 他说:“小东家,上次那一单多亏了你兄弟帮衬,不然我赚不了那么多。”,“自家兄弟嘛,不说那些,请问,这二位美女是?”,“哦,瞧我忘记了给您介绍:这位是我的同事珍部长,能干得很哟。”,“珍部长你好!”,“小东家你好!”,“这位是我的朋友东丹。”,“东小姐你好!”,东丹矜持的点点头。 叉叉裤并不认识东丹,更不知道她和鲍爷之间的关系。当下便投其所好奉承道:“东小姐好青春哟,瞧着就让人眼亮;如果说东小姐是一支出水芙蓉,那么珍部长就是一株怒放的红牡丹,二位坐在一起,我就感觉到了春天的绿肥红瘦和秋天的斑斓多彩。” 东丹珍部长笑了,虽然都知道他是奉承,可身为女人谁不喜欢听这种顺耳的奉承话? 珍部长笑盈盈举起杯,微启朱唇:“初次见面,小东家真会说话,我敬你一杯。”,“美女敬酒,岂有不喝之理?干!”,于是,珍部长喝下半杯果汁,叉叉裤喝下一杯生啤。 东丹岂愿落后?也款款儿举起杯:“我也敬小东家一杯。” “好好,干!”,东丹逞强,和叉叉裤同喝下一杯黄澄澄的生啤酒。 鲍磊微笑着将温茶水递过东丹,再依次递给珍部长和叉叉裤:“漱漱口,歇歇!大家认识了就是朋友了,小东家,以后有什么好处多关照关照哟。” 叉叉裤笑嘻嘻道:“鲍总,我俩合作以来没少拉下你吧?不然,你那千把万是天上飞下来的?”,“乱说些什么?”鲍磊瞪他一眼:“小东家,你喝多了吧?”,叉叉裤意识到自己的失口,忙掩上嘴巴道:“咳,是喝多了点。没事儿,我说着玩儿哩!请,二美女。” 他对东丹与珍部长举举茶杯:“这碧螺春是香,醒脑醒酒。”,停停,眼珠一转,打着酒嗝儿说:“不过,鲍总,眼下正有一单大生意,你要是能和我老大合作,包你能赚上这个数。”他在明亮的灯光下叉开了二根指头。 鲍磊忙对他使使眼色,压低声音道:“现在不谈、现在不谈这个,懂吗?” 珍部长低头品茶,眼角却瞟见了鲍磊给叉叉裤使的眼色,心中一动。 提起这个顶头上司鲍总,珍部长谈不上好感也没有恶意。 要说,鲍总还是自己加入金玉软件的引进人呢。 鲍总赏识自己器重自己,工作中没少给自己开绿灯。 不过这年头,还有什么捞什子总经理?一个按部就班给老板打工的打工崽得啦。刚与第二任丈夫离了婚;毕业于名牌大学的珍部长,闯荡江湖几年就认准了一个死理:爹有娘有不如自有,男爱女爱不如自爱,只要有钱,一切都好办! 珍部长才不是东丹那种情窦初开涉世不深充满憧憬的女大傻,透过黑白世界大千社会繁华锦绣的表象,她抓住的是生活的本质核心。 在公司近二年,她无一不在认真工作细心观察。 认真工作是利用公司平台尽量扩大自己的影响,增加自己的知识和编织相关的关系网,为有一天自个儿的事业崛起做准备。 这些年,国内企业兴起一股向外国企业管理的学习风。无论财大气粗的国企或卑微低落的民企,都像模像样的搞起了什么企业文化,目标责任…… 大小老板都异口同声的对员工说:“好好干,企业是你家,大家爱护它!”,一时闹腾得炸炸呼呼的,好像真是那么回事儿。 对此,心知肚明的珍部长暗地冷笑:企业是我家?做梦去吧,老板,企业只是你的家而是打工崽的地狱,普天下的人都死绝啦?谁信?哄着大伙儿为你贡献积累?最后,一脚踢开罢…… 细心观察的珍部长为人小心谨慎,没瞅准事儿不下叉。 经过自己的认真观察与揣摩试探,她认定贵为总经理的鲍磊和自己是同路人。 平常与鲍总保持若即若离话茬儿投机的距离,进一步在关键时候才敢于在鲍磊透露公司裁员计划时,出此上策。虽说自己提钱时私留下了50万,可那是对鲍磊的进一步试探。 如果鲍磊大呼小叫不依不饶非要叫自己吐出来平分,就说明此人眼光短浅不可同事…… 说实话,50万对现在坐拥近千万资产的珍部长而言,仅是小菜一碟;可用50万,试出了一个可以合作共事的朋友,不是很值得的么?再说,除了钱,世上还有什么能测试出如海人心? 因此,才有了心高气傲年轻美丽的珍部长,今晚肯赏脸与鲍总和他的小情人,一同曲尊坐在寒碜透顶的摊子上吃串串。 叉叉裤一露面,她凭女性的直觉认为年龄不大却显老道的此人有点来头。 当他和鲍磊寒暄聊天之际,珍部长已断定二人合在一块做事儿。但在做什么事?做得大或小?她心中没底。再瞅见鲍磊给小东家使眼色,更断定二人合作不短且关系深切。 尽管鲍磊压低了声音,她还是听清了是一单大生意…… 珍部长不像有的人爱表面瞧人,好像出手阔绰身着名牌动辄奔驰宝马,就是有钱人;其时,真正有钱的主儿,这些年来早变了样;也许,从你身边擦身而过的一个素衣老者,一个落寞中年或者说一位憨厚老实的农民工,就是腰缠亿万的富翁、老板、董事长或CEO什么的…… 现在,珍部长看似津津有味的品茶,却竖起了耳朵更加注意地捕捉着二人的只言片语。 东丹瞧着故作老道的叉叉裤,觉得似曾相识,却总回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此人。 她嚼着一片被自己烫得有些变老的毛肚,也听到了叉叉裤与鲍总的对话。鲍总有钱,对于这点东丹毫不怀疑。可鲍总到底有多少钱?东丹心中无底。 年轻的东丹矜持地想:你有钱是你的,只要你对我好,钱不钱的倒无所谓,只要每月给我的钱够花就行。 烫老了的毛肚终被她使劲吞下了,喉咙口一时感到有点不适,东丹便端起茶水猛劲喝了一大口,用力把烫老的毛肚冲下了肚内。 这当儿,她听见了二人悄悄的低语:“一单大生意。”;咳,什么大生意?弄得这般神神秘秘的? 这边厢,珍部长脑子中灵光一闪:哟,做戏?随既,莞尔一笑。 珍部长不傻:哪有二个男人故意在女人面前压低声音说话的?不过话说回来,事情真就这么巧?小东家与鲍磊早不见晚不碰恰在此时相遇?瞧二个男人正儿八经的模样,骗谁哩? 不过想归想,她还是竖起耳朵注意地听着。 东丹向她微笑:“珍部长,请呵,别客气哟。”,“请,您请。”珍部长拈起一筷子烫好的贡菜放进东丹油碟中,款款儿笑着:“东小姐,我今晚是托您的口福哟。” 东丹骄傲的回笑道:“哪里、哪里,瞧珍部长说到哪儿去啦?请!这串串味道不错。” 珍部长吃一口贡菜,瞅见东丹那毫不掩藏的得意,心中不由得一阵厌恶:“小娼妇儿,你算老几?也不瞧瞧自己那模样?你以为年轻就能把持住男人心?早哩,有你哭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