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劫杀存疑 在越南河内通往中越边境的公路上，一辆的士在尘埃中飞驰着。 车上坐着中国亮鑫贸易公司副总经理陈贤淑、公司销售部经理余火和公司财务部经理阮阿秀。余火紧紧地抱着一个胀鼓鼓的双肩包在怀里。 车子在飞快地行进。坐在副驾驶位子的阮阿秀转过头来问陈贤淑：陈总，要不要给孙总打个电话?告诉他货款我们已经拿到了。 陈贤淑说我来打吧。 阮阿秀说的孙总，是亮鑫贸易公司总经理孙亮、陈贤淑的丈夫。 还没等陈贤淑拿出手机，手机便响了起来。陈贤淑接过电话，说孙亮，我刚想给你打过去呢。孙亮说货款拿到没有?我这边的合同已经签好。陈贤淑说我们已经收到货款，正往回赶，估计明天就可到家了。孙亮在电话里再三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便挂了电话。 放下电话，陈贤淑说我们天黑前一定要赶到边界。余火说这个应该没问题。说完对驾驶员说师傅，开快点，天黑前赶到边界。 司机说可能有困难，这路不是很好走。余火看了看窗外，心里一惊，慌忙说走错路了，怎么走到这条道上来了? 司机说这条道近些……没容司机说完，余火大喊停车，按我们指定的线路走!司机也不说话，猛踩油门，车子箭一般往前冲去，车上的人被颠得东倒西歪。 阮阿秀的头撞到了车门上，痛得对着司机猛吼：叫你停车，你听到没有!余火紧紧地护着胸前的双肩包。陈贤淑死死地抓住司机座位后的把手，大声说余火，保护好东西。 话音刚落，几辆摩托车已经出现在的士的后面，其中两辆飞速超上来，一下把的士别住。 还没等车上的人反应过来，摩托车上的人便开始砸的士。的士司机拉开车门跑了出去。劫匪提着砍刀把车窗砸碎，举刀就往车上的人身上砍。 陈贤淑头上被砍了一刀，满脸鲜血，大声嚷道：你们要钱好商量，别伤害我们！几个劫匪似乎没有听到陈贤淑的叫声，举着砍刀不停地向几个人砍去。 余火躬着背紧紧地抱着怀里的双肩包，背部被砍了好几刀。 突然，余火浑身是血地从车里跑了出来，双手紧紧抓住双肩包，向几个劫匪横打过去：我操你奶奶的，来呀，来呀!几个劫匪拥过来，把余火团团围在中间，挥着刀向余火砍去。余火终于被砍倒在地。一劫匪从余火手上抢过双肩包。 身中数刀的陈贤淑已经倒在车里。 此时的阮阿秀浑身是血地从车里滚到了车外，看到劫匪从余火身上抢双肩包，阮阿秀冲上去拼死地与劫匪抢夺。 就在这时，一群手持竹茅的越南村民冲了过来。几个劫匪见状，四散而去。此时的陈贤淑、阮阿秀和余火已经躺在血泊中。阮阿秀的怀里紧紧地抱着那装有二百万元人民币的双肩包……这个充满血腥的日子，是2001年11月23日。 孙亮赶到越南河内，看到的是妻子陈贤淑的遗体和躺在医院里身负重伤的阮阿秀和余火。 孙亮看到的，还有那完好无损的二百万元人民币。 在陈贤淑的葬礼上，孙亮的拜把子兄弟阿德带着几个弟兄从马来西亚赶了过来。参加葬礼的还有陈贤淑的闺蜜周园。 葬礼后，阿德和周园对越南劫匪要命不要钱提出了质疑。 阿德说，劫匪完全可以拿走那二百万元人民币，为什么不拿?常理都是劫匪只要钱不要命，可这次却是要命不要钱。 孙亮说，我也觉得奇怪，我和贤淑跟越南人没有过节儿，在生意上也从没有纠纷…… 或许在生意上你得罪过什么人，是你和贤淑没有意识到……周园在一旁提醒道。 即使有这个可能，也不至于要贤淑的命呀。孙亮不无困惑。 你和嫂子跟越南人没有过节儿，更没有生意上的纠纷，这个我最清楚。余火是我表兄弟，也不可能是内贼。阿德转向孙亮，声音突然放大。 你是说，内外勾结?如果是内外勾结，这次目标应该是我。一直以来都是我带着余火到越南要货款，这次是临时决定，让你嫂子去……是我的命大，你嫂子代我了。说完，孙亮抬起右手，看了看长在小手指上的第六个小指头。民间有种说法，叫多指多福，认为有六指的人福大命大。但当初参军的时候，这六指却让孙亮着实担心了一阵子。那时候体检极其严格，脱得浑身只剩一条裤衩的孙亮怕人家发现自己是六指，灵机一动就把裤衩的松紧带抻坏了，把六指藏进裤腰里。医生问你的手怎么了？孙亮说手没事儿，裤衩带折了，不提着就掉了。医生看着他窘迫的样子不由得乐了，摆摆手就喊下一个了。到了部队训练时，都说他的枪法特别准，连长就特意去看他射击，结果发现他是个六指，就瞪着眼睛问，你小子是怎么混进来的？孙亮当时吓得连话都不会说了，本来以为连长要处分他，没想到连长却说，你小子枪法不错，先给我好好练着，要是参加军区比赛能拿个第一回来，我就把你当特殊人才对待，要不然我就割了你的六指，或者你赶紧给我卷铺盖滚蛋！孙亮害怕被撵回家去，起早贪黑地苦练枪法，连做梦都在不停地打靶。可是还没等到军区开展射击比赛，他就随部队上了自卫反击的前线…… 孙亮看着自己的六指说，都说六个指头的人命大，自卫反击战时，全连的战友都牺牲了，就剩我一个人，现在，又躲过了一劫……可，真的是内外勾结吗？孙亮看着阿德。 如果不是内外勾结，时间不会吃得那么准！阿德说。 那你是说，内贼就是阮阿秀了？如果阮阿秀是内贼，她没有必要受这十多刀的苦，和劫匪把钱一块拿去好了…… 阿德说大哥，你一直教我，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前几年我没有把你这些话放在心里，所以我惨了。今天，大哥，你也听我一句…… 阿德，你无非是要我提防阮阿秀。我跟你说，阮阿秀的情况跟你那个越南女人的情况不一样，阮阿秀只是我公司的一个员工…… 大哥，你怎么就这么相信这个越南女人？越南女人在中越边境的故事你不是没有听说过，也不是没有见识过！阿德有点儿气急。 行了，阿德，你是一朝被咬蛇，一世怕草绳。在你眼里，所有的越南女人都是祸水，人家为了那二百万，被砍了十多刀，命都差点儿搭进去了……孙亮大声说道。 周园说大哥，阿德的话不无道理。我们不去害人，但是我们必须要有所防备，保护好自己…… 孙亮不理会周园的提醒，自顾自地说，周园，你过来帮帮我吧，余火和阮阿秀还得在医院里住一段时间，我一个人一时半会儿忙不过来。阿德那边也在忙着一个大项目，肯定是没空儿了。 我那边的生意现在也不景气，我可以过来帮你。周园答道。 周园，不如把公司移到这边来，跟大哥一块干，互相也有个照应。阿德提议。 周园说早几年贤淑就跟我提过这件事，我想想吧。 你现在过来，比我十多年前过来条件要好得多了。当年我跟阿德在这里白手起家，是不堪回首呀。孙亮感叹。 阿德说，当年我跟大哥是从贩卖自行车起家的…… 孙亮说是呀，如果当年不遇见阿德，或许我和周园一样还呆在老家呢…… 第2章 边境商机 1989年，孙亮参加对越自卫反击战的最后一次战斗后，转业回到家乡山东，第二年便与青梅竹马的陈贤淑结了婚。 1993年，孙亮到中越边境祭奠牺牲的战友。那个时候，正值中国改革开放热火朝天之时，中越战争已经平息，中越两国的贸易开始走上繁华。 祭奠完战友，走在中越边境的小道上，看着这个当年和战友们战斗过的地方，孙亮百感交集。那些逝去的战友，大的只有二十一岁，小的也只有十八岁，人生最美好的时光刚开始，他们就离去了。而自己呢，在那场战争中不仅活了下来，而且战争结束后被安排了工作，并且结婚过上了美好的生活。 孙亮不知不觉走上了一条黄泥公路。刚上公路，孙亮就被公路上的奇观吸引住了：三三两两的中国边民挑着一担担的日用品往边境走去，还有一些骑着崭新自行车的……看到前面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小青年蹲在地上绑着自行车，孙亮走上前去，说小兄弟，你们这是干吗去呢?小青年头也不抬，说卖车去。 卖?到哪儿卖呀，卖给谁?孙亮紧接着问。 小青年抬头看了看孙亮，也不说话，把两辆自行车捆绑起来。小青年虽说手脚还算麻利，但捆绑的技术还是不行，力度不够，被绑在后边的自行车总是有些松垮。 孙亮说我来给你绑吧，你这样绑一会儿又要松动了。说完，也不管小青年乐不乐意，动手绑起来。 小青年上下打量着孙亮，说谢谢……你也是来这里做生意的?孙亮一边绑，一边说，我是来看我的战友的…… 小青年看了看孙亮，说他们还在边防部队?孙亮停了下来，看着远处说，他们已经永远安眠在这里。 哦，你是当年自卫反击的解放军呀。小青年兴奋地看着孙亮。 是呀，这里是我曾经战斗过的地方……我活着回来了，可我的战友们却永远躺在了这里，孙亮说。 哎，你是六指呀，听说六指的人特有福气……看着孙亮绑着自行车，小青年发现了孙亮左手小手指上的第六个小指头。 孙亮说福气不敢说，命倒是很大。自卫反击时全连的战友都牺牲了，唯有我还活着……说话间，孙亮已经把自行车绑好。 哎，小兄弟，你还没有告诉我，你这自行车拿到什么地方卖呢？小青年说拿到中越边境的交易场卖呀。哦，我该叫你什么呢? 我叫孙亮，就叫我大哥吧。 大家都叫我阿德，你也叫我阿德吧。 阿德告诉孙亮，他倒腾这些自行车，每天可赚二百元人民币……二百元人民币?孙亮睁大眼睛，要知道，孙亮每个月的工资才二百多元呀。孙亮说，这样倒腾不违法吧?阿德说，违什么法呀，光明正大地到供销社买的，买了就直接拿到边境，有人买，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听罢阿德的话，孙亮眼前一亮，说阿德，我能不能跟你一块去看看?阿德看了看孙亮，说我可是骑着车子的，你怎么去，你跑着呀?孙亮指了指绑在后面的自行车，说我帮你骑一辆不就行了吗? 阿德不吭气，看着孙亮。 孙亮一下明白了阿德的意思，笑着说你担心我把你的自行车骑跑了吧?阿德看着孙亮点点头。孙亮从口袋里掏出二百元钱递给阿德，说这样行了吧?我再跑，钱也在你手上了。 阿德接过钱，马上动手解开后面的自行车…… 阿德和孙亮骑着自行车往边境贸易点儿奔去。 阿德说大哥，一会儿进入那些小道，别往道外走，外边还有很多地雷。就是那些地雷，炸死了我好几个同学。你别看这里现在这么繁华，当年这一片全是雷区，是中越边民在 地雷阵中走出的商贸之路！ 你是说，这个地方炸死了很多人？孙亮问。 是的，我有一个同学的哥哥叫李东，1986年在这里被炸掉了一条腿。在此之前，他可是一个健步如飞的小伙子。1986年的一天，他和两个同学到山对面的越南做小生意，走到这里踩响了一颗地雷，那个时候，他才十七岁。他还算命大，留下了一条腿，保住了命，跟他一块的二个同学都被炸死了。还有附近的村庄的老百姓也有经常踩上地雷的，这附近有一个村，40多人被炸死。 孙亮心里阵阵难过，看着近在眼前繁华的交易点，他真的无法想象那一片青草下面是一颗颗要人命的地雷…… 他们明知道有地雷，为什么还要走上去？孙亮不解地问阿德。 他们大多都是在给越南人送货时踩上地雷的，也有在开荒和砍柴时被炸的。不是他们不小心，而是地雷太多，有时候是一秒钟的问题。我有个同学叫李丽美，长得很漂亮，平时走路都怕踩死蚂蚁的一个女孩，就偏偏让她踩上了地雷。那是1983年的夏天，她到家背后的山上去砍柴，结果踩上了……她被炸掉了双腿，现在用双手撑着两条小木凳“走”路…… 说到这里，阿德难过得停了下来，看了看孙亮，然后继续说道，我还有二个同学，也是在这里被炸死的，当年他们拿着从供销社买来的手电筒跟越南人交易…… 越南人很喜欢中国货?孙亮刻意把话岔开，他不想让阿德回忆那些不愉快的事情。阿德说，是的，在中越贸易区，凡是中国货都好卖。我的那几个同学他们胆子比我大，电风扇、电饭锅等什么都做。 孙亮说，那你为什么不象他们那样做大点？阿德说我那几个同学父母基本不管他们。我妈管得严，她总想让我读书出人头地，可我不是读书的料。 你现在出来折腾，你妈知道吗？ 我妈知道了还了得！肯定打断我的腿。我现在是从学校里逃学出来的。 你就不怕老师跟你妈告状？ 不怕，老师那我搞惦了。 搞惦了？ 阿德得意地笑了，说这你不懂了吧？装病呀…… 孙亮也笑了，说你能装几次呀？总不可能你天天生病吧？ 阿德不在乎地说，能装几次算几次，大不了我不上学，专跑生意。 那可不行，你没文化，以后会吃亏的。孙亮赶紧说。 说话间，孙亮和阿德骑着自行车进入了中越边境的一个简陋且繁华的贸易点儿。 虽然在这里打过越南，但是这个地方孙亮还是第一次来。 看着孙亮很好奇的样子，阿德介绍说，这个边贸点儿最早产生于1988年。当时一些越南人翻过大山到中国友谊关附近与当地人做交易。越南人要手电筒等日用品，我们中国人则喜欢他们带来的芭蕉，于是以货易货。过了半年，货易货生意越做越大，越南货从最初的芭蕉到后来的鱿鱼、蛇、党参、乌龟等，中国货也从手电筒扩大到布料、文胸、自行车等各种日用品。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倒腾自行车的?孙亮问阿德。原来我倒腾过一些手电筒，但那来钱太慢，自行车钱来得快些。倒腾自行车才开始不久。 孙亮听罢阿德的话，点了点头，说小兄弟，你们为什么不做两头生意呢？ 两头生意？阿德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把自行车卖给越南人，再从越南人手里买些中国缺乏的商品回去……孙亮解释着。 原来我们都是这么做的，但现在越南人往这边带商品少多了……阿德告诉孙亮，在这里，中国和越南只隔着一条路，那边是越南，这边是中国。中越通商边贸，大大地增强了边境地区的经济繁荣。越南大多数都是贫困地区，小卖小买的人很多，他们没有什么钱。有时候，为了生计，他们挑几十斤水果或者青菜到中国这边卖，每天得利一、二十元供小孩子读书、生活开支。而越南每条小路都有边防把守，有的边防知道边民生活困难，许多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她们过来过去。但是有些边防很腐败。上个月初，听说有一个越南边防被发现死于山上……这个越南边防很贪婪，只要越南边民做生意回去经过他负责的路段都要搜身检查，有时候边民身上仅有的10元搭车钱也没收，越南边民恨透了他。三年前，那个边防突然不见了，大家都以为他调走了。上个月初，有一边民上山，发现了一堆白骨，公安去查验白骨的时候，见白骨里面有一个胸障，胸障的编码正是那个边防的。凶手到底是谁？一直没有找到。 越南真有这么腐败？孙亮有点惊讶，在孙亮看来，这有点象土匪，明偷暗抢。 这才不算什么呢，越南边防大腐败你还没听说过吧，有时间我慢慢跟你说。阿德有点得意地说。 说话间，孙亮和阿德已经进入贸易点儿。在贸易点儿狭窄的小道上，中国人和越南人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谈着生意，人群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战事不断的越南，重建后一贫如洗。生产能力不仅严重不足，而且物资紧缺，各个领域都需要大量的商品物资。而中国正处在改革开放时期，越南的需求符合了中国的对外开放政策，各类物资不断地涌向越南。如中国的录音机、电风扇、自行车、电饭锅和瓷器等，很受越南人欢迎。而由越南过来的木材、棉纱、橡胶、钢材、海产品等，也大受中国人的喜爱。 第3章 顺利交易 看着眼前的热闹景象，孙亮忘记了摆放自行车，直至阿德推了他一把才回过神来。 俩人刚把自行车放好，几个越南人走了过来。阿德跟他们说着简单的越语，用手不停地比画着。最后，两个越南人跟阿德做成了生意。 看着他们骑上自行车就走，孙亮急了，说还没付钱呢。骑着车子的越南人有点惊讶地回头看着阿德和孙亮。 阿德朝他们挥挥手，说没事，你们走吧。 孙亮一把抓住阿德，大声叫道，哎，你怎么让他们走了，他们还没给钱呢！ 旁边的人好奇地看着孙亮。 阿德小声地对孙亮说，小声点，人家知道你是新手，会找你麻烦的。我跟你说，越南人做生意大多都是赊账的，就是说，先跟我们拿货，卖了再给我们钱。 孙亮说你不怕他们不守信用，把你的车子骑走就不再来了？阿德说也有这种情况，但真正想做生意的不会这样。我们跟越南人做生意，讲的是一种不成文的诚信。来这里做生意的都是这样交易的，你不做别人做。如果你不这样做，越南人不会跟你做生意。我们这小打小闹的无所谓了，人家开门面的，谁不赊个一两万的。而那些大商家，赊上个几十万、上百万多的都有。 孙亮说如果遇上不讲诚信的，货款收不回来怎么办? 那就自认倒霉呗。昨天在这里，我还看到有一个广东老板在这里等收货款，他已经来了半个多月了，听说他的货款是十多万，对方说一个星期就可以给他，可一天拖一天，拖了三个多月了都还没给。你看，就是他。 阿德用手指了指前面。只见一个身材瘦小的中年男人，蓬头垢面地正从公路边上向这边走来。 孙亮说他为什么不到越南找那个越南人?阿德说现在中越边贸交易还比较宽松，但是过去了不一定就能找到人，说不好还得把命搭上，上个月就有一个中国老板被打死在凉山。 说话间，一个越南人向阿德挥手。阿德也向对方挥了挥手，说你看，昨天买我车的越南人送钱来了。 阿德，今天的自行车呢?越南人已经走到阿德的跟前，用边境土话问阿德。 阿德说阿水呀，你今天来晚了，车已经给阿文了。 这个叫阿水的越南人很失望地唉了一声，从衣袋里掏出钱来递给阿德，说明天我来早些，你不要给别人了。 阿德一边点着手上的钱，一边说今天你回去找好买主，明天四辆车全给你。 已经转身想走的阿水又转过身子问阿德，明天有四辆?阿德说，对，明天给你四辆，但你要早来呀! 阿水连连说好，我现在回去找买主，明天我一大早来这里等你。说完，也不等阿德回话，就往来路走去。 看着远去的阿水，孙亮问阿德，你说明天给人家四辆，你一个人怎么弄四辆?今天你弄的两辆还绑成那样，四辆你怎么弄？阿德看着孙亮眨巴着眼说，你呀，你明天跟我一块干。 啊？孙亮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 怎么了，不想干呀?我这里有你二百元钱，到供销社可弄两辆自行车了。你现在的二百元，明天就是四百，这比你在国营单位拿工资强吧?阿德笑着说。 哎，一天赚的钱和我一个月的工资差不多了……只是，明天我的假期满了……这样吧，我电话回去请个假，明天我跟你一块干! 阿德刚想说什么，突然山脚边传来了爆炸声，只见一个人被炸得飞了起来，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一时间，叫喊声和哭喊声响成一片。阿德拉着孙亮就往爆炸点跑，说又有人踩中地雷了，我们救人去! 阿德和孙亮钻进围着爆炸点的人群，只见那个叫阿水的越南人被炸得血肉模糊，一条腿不见了踪影，趴在草地上不知是死是活，围着的人群指指点点，不敢靠近。 孙亮走上前去，把阿水的头翻过来，摸了摸鼻子，似乎还有气息，便从阿水的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条，紧紧地绑在阿水的大腿处。 快叫医生，人还活着，要不来不及了。孙亮大声嚷道。 阿德说听到爆炸声，一会儿边防军和医生就到了。 说话间，几个边防军战士和两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已经走到跟前。两个医生简单地给阿水处理了一下，便抬着阿水向医院走去。 围着的人群议论着慢慢散去。孙亮问阿德，每天都发生这样的爆炸?阿德说几乎都有。原来每天都有两三次，现在少多了。你没事千万别往草地上走。 孙亮笑了笑，说我知道，但我对地雷有特殊的感应。 阿德抬头看着孙亮，不无疑惑地问，特别的感应？地雷炸不死你？ 孙亮一下笑了起来，说我又不是铁人，再说了，即使铁人也要被炸散架。我是说，即使我走在草地上，周围有地雷我能感觉得到。 真的假的？ 我们过去试试？ 别别，我还要留着小命给我妈养老呢。 看着阿德可爱的样子，孙亮不禁笑了起来，说我们到那边的草地去，验证一下我的感觉？ 阿德眼睛一亮，赶忙说好呀，找个没人的地方，看看你的特异功能。 于是，孙亮和阿德找了个没人的草地走了过去。 俩人走到山脚下一片绿意盎然的草地旁边，阿德看着孙亮说大哥，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千万别往里走。你看，越是这种地方，越是没人敢走进去。 孙亮拍了拍阿德的肩头，说放心吧，大哥不傻，看我的。 说完，孙亮围着草地走起来。走了十来分钟，孙亮还在来回走，阿德不耐烦了，大声嚷起来，哎，大哥，你不会耍我吧？ 阿德大嚷着，孙亮突然向阿德作了个手势，指了指草地上稍微有点突的地方，说就那地方，还有离它不远处，连着几颗。 阿德将信将疑地看了看孙亮，又看看那突起的草地，说那个地方有地雷？ 孙亮看了看四周，拉着阿德就往旁边的一处山坡上走。 阿德一边走，一边嚷着，大哥，你干嘛呀？ 孙亮说，这周围没人，我试试你看。 说话间，俩人已经走到草地旁的一个小山坡上。孙亮在山坡上找了几块大石头，让阿德隐匿在山坡，拿着石头就往草地上扔过去。 一下，二下，三下……“轰”一声巨响，一颗地雷爆炸了。孙亮赶紧地趴在地上，硝烟散尽，草地周围已经站满了看热闹的人。 阿德从山坡后面走出来，大声地嚷道，哎，大哥，你真行呀，没想到你还真有这个特异功能。 孙亮说，这可不是什么特异功能，是在部队里排雷的时候练出来的。 阿德说，就是特异功能。我看到过解放军排雷，他们都是拿着探测器，一点点地在草地上探测…… 阿德一边说，一边拍打着身上的灰尘和草梢。 孙亮乐呵呵地说，哎，我是吹牛，我是靠蒙的，我那有什么特异功能。 我都看到了，大哥你就别谦虚了。阿德说完，看了看天空，说大哥，天晚了，我要回家了，要不回晚了，我老妈又得揍我。大哥，你住哪？ 孙亮说，住在城里的来红酒店里，离商业区不远。供销社有没有限量购买呢？ 阿德说，没有的，只要有钱，你都可买。只是你刚来，会有人找你的茬。 孙亮笑了，说我可不怕找茬，你看看你大哥是谁。 阿德认真地说，你别牛，这可是中越边境，不是你的家乡。你明天上午到供销社门口等我，我十一点之前 去找你。你知道供销社在哪吗？阿德边说边走。 孙亮看着阿德摆摆头，说不知道。 就是在商业区中心，我们这是小地方，很好找的。如果找不到，你问问路人就行了。阿德停下脚步，转过身对孙亮说。 孙亮高兴地拍了拍阿德的肩膀，说小兄弟，不见不散。一会回去，我请你吃饭。 阿德高兴地说好呀，请我吃越南菜吧，又便宜又好吃。 孙亮笑了，说你不赶着回家了？不怕你老妈揍你？ 阿德做了个鬼脸，说我先回家报个到，然后再溜出来，我们家就在商业区附近。 就在这天晚上，阿德带着孙亮走进了越南人在小城开的餐馆。孙亮花了十多元钱，让阿德吃了个痛痛快快。 俩人走出饭馆，孙亮突然想起了什么，忙提醒阿德，说阿水被炸断了腿，明天自行车卖给谁呢? 这个你放心，只要有货，不怕没有销路，中国货在越南特别抢手。阿德告诉孙亮，因为越南人喜欢中国货，中国很多企业抓住了这个机遇，一些濒临破产倒闭的企业纷纷生产越南人喜欢的产品销往越南。正是这样，使中国的很多企业起死回生…… 阿德的这番话，深深地刻在了孙亮的心里。多年后，孙亮讲起这段往事，不无感慨。他说，阿德是老天安排给我的一个好兄弟，没有阿德，就没有我孙亮的今天。 第二天，阿德带着孙亮到供销社买了四辆自行车，每人两辆向边境贸易点进发。 第4章 边境创业 孙亮和阿德骑着自行车在中越边境的羊肠小道上。 当他们把自行车推进贸易点时，几个越南人围了上来。 阿德，今天这么早呀。几个越南人跟阿德打招呼。 哎，你的车子怎么卖?两辆一百五十元卖给我吧。一个越南人看到孙亮，或许是生面孔吧，把价格压得很低。 你神经病呀，谁给你卖这个价了?没容孙亮说话，阿德转过头来，气哼哼地对越南人说。 哗……几个越南人笑了起来。 说话间，几个越南人争着把孙亮和阿德的自行车买到了手。看着几个越南人骑着自行车往越南境内远去，阿德向孙亮做了个鬼脸：继续? 孙亮乐得用手在阿德的头上拍了一下：你这小子，走。 这一天，孙亮和阿德倒腾了两次。阿德说，这是他倒腾自行车之后，次数最多的一次……也就是这一次，滋生了孙亮留在中越边境做生意的想法。孙亮先是电话回去跟妻子陈贤淑商量，没想到得到了妻子的全力支持，接下来，跟单位继续请假。在中越边境倒腾了半个月之后，孙亮大胆地做出决定：下海经商!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中国的改革开放进入了一个崭新的时代，停薪留职、辞职下海经商形成一股潮流，这股潮流成为开启中国经济发展一个崭新时代的关键转折点，并深深的影响着每一个市场经济的参与者，包括孙亮这个当年已经转业的中国军人。 此后的岁月，孙亮的命运便与改革开放的时代背景紧密相连。从体制内辞职下海，到中越边境创业成为一个商人，孙亮每走一步，都有着深深的时代烙印。 事实上，“下海”一词是后来人们对政府机关、国有企事业单位里，辞去公职经商的创业者一个定义化说法，普遍用来形容“下海潮”。而此前的孙亮，捧着铁饭碗，过着安稳的生活，虽没有大富大贵，日子倒也过得安逸舒服。而下决心把这铁饭碗扔掉，在当时来说，是显现自己有本事的一件大事儿。孙亮的几个朋友和同事劝孙亮停薪留职，但孙亮很绝断，直接辞职，只身一人来到了中越边境的这个小镇。 事实上，创业之初并没有理想中的美好。孙亮在创业中，历经了常人无法想象的艰难…… 随着孙亮落脚中越边境，阿德完全放弃了上学的机会，不管孙亮怎么做工作都无济于事，而阿德的母亲看到孙亮后，对阿德的这个拜把大哥也信任有余，不再强迫阿德上学，由着他跟孙亮做生意去。 虽然在此之前，孙亮和阿德赚了一点钱，但对于真正创业者来说，那点钱是微不足道的，所以，钱，对于孙亮来说，成了创业上最为棘手的问题。 可是，阿德并不是这么算的，阿德做的是小打小闹的生意，对资金的需求不是很强烈。而孙亮不一样，孙亮做出辞职的决定，就是想到中越边境大干一场，就是想干出点名堂来。 当孙亮跟阿德说资金周转不过来时，阿德说，大哥，你不急呀，这生意我们慢慢做，我们每天坚持倒腾自行车，每天每人200元本钱，做一次生意，就变成400元，做第二次生意就变成了800元，做第三次生意就变成1600元…… 听着阿德的话，孙亮说要做就做大的，钱，我来想办法吧。 孙亮说的办法，就是跟银行贷款。当时跟银行借钱的人很少，大家都还没有借钱做生意过日子的习惯，但是，孙亮想到了，孙亮做到了！在老家，孙亮把家里的老宅押到银行，贷出了十来万，就是这十来万，开启了孙亮在中越边境的创业史！ 当时的中越边境的银行，还没有转账业务，孙亮和阿德便提着现金跟越南人做生意。而越南商人也是提着人民币跟中国商人进行交易。有一次，孙亮和一个越南人做生意，越南人拿了钱之后，没有承诺拿货给他们，从此消失地无影无踪。那六万元钱，可是孙亮的血汗钱呀。 吃了一次亏之后，孙亮精明了许多，抓住越南人想跟中国人做生意的心理，一手交货一手交钱，决不再做交钱无货的生意！ 1995年，越南人的生活水平开始好起来，对低档家电的需求越来越大。于是，孙亮和阿德开始转而销售家电产品和床上用品。 为了简化进货渠道，降低成本，孙亮和阿德亲自跑广东汕头，到那些制造家电的家庭作坊进货。刚开始，孙亮担心质量问题，进货过程中跟供货商发生冲突，好几次孙亮被打得头破血流……最终在孙亮的坚持下，商品质量越来越好，越南人跟他们拿了几次货后，销路不仅很好，而且供不应求，就这样，孙亮和阿德在中越边境的商场，打开了自己的一片天地，终于淘到了第一桶金。 而就在这个时候，阿德的母亲却患上了尿毒症。阿德五岁失去父亲，母亲从此不再嫁人，独自拉扯阿德成人。看着为自己操劳了一辈子的母亲，阿德发誓要让母亲过上好日子。眼看着日子慢慢好起来，母亲却恶病缠身。阿德决定为母亲换肾，可换肾需要二十多万呀，这二十多万在哪里? 孙亮说，阿德，咱兄弟俩这么多年折腾下来，合计起来再加上我的那些贷款，也就差不多了。 阿德说大哥，你把我的那部分给我就行了，我不能要你的钱。孙亮说阿德，我从小就没有父母，你的母亲就是我的母亲，钱没了可以再赚，人没了就永远没了……阿德的母亲成功换肾，而阿德和孙亮几年挣下来的钱不仅耗尽，孙亮的贷款也搭了进去。 阿德说大哥，你对我的恩德，我一辈子也报不尽!孙亮说，别对我感恩戴德，我们是兄弟，救母亲是做儿子分内的事! 阿德的母亲成功换肾的第二年，又患上了胃癌，不久就离开了人世。阿德的母亲咽气前，拉着阿德的手说阿德，你以后要听大哥的话…… 阿德牢牢记住了母亲的话，凡事都听孙亮的。 到了1999年，中越边境贸易十分红火，中国和越南有实力的大商人，有雄厚资金的大财团，都涌进了中越边境做外贸生意。孙亮和阿德的生意也越做越红火，可正当孙亮和阿德运作开公司的时候，一个越南姑娘的出现，阻断了孙亮和阿德的所有计划，完全改变了阿德的命运。 这个越南姑娘叫黎美玉，是孙亮和阿德倒腾电风扇的时候认识的。 这个娇小颇有几分姿色的越南姑娘，一直在贸易点儿跟孙亮和阿德拿中国货到越南卖，一来二去，黎美玉跟孙亮和阿德便熟络起来。 当时，在中越边境的交易场上，经常有越南女人折腾些小本生意，特别是鸭毛生意，越南女人特喜欢做。一是鸭毛生意本钱小，商机大。二是周转快，利润高。而做鸭毛生意的这些越南女人，都以找到中国男人做丈夫或情人为荣。越南女人很聪明，她们知道要做中国生意就得跟中国厂家做，一定要过中国这边来。但这最关建的是要找一个中国男人并利用他来保护自己、帮助自己在中国开路搭桥做生意。所以，在中越边境做生意的越南女人都会想方设法地找中国男人做丈夫或做情人。 看到越南女人做鸭毛生意做得不亦乐乎，阿德也开始燥动起来，他说服孙亮，开始做鸭毛生意。 一次，孙亮和阿德从几个越南人那里拿了一批鸭毛，卖给中国的几家羽绒服厂。因为鸭毛是抽过绒的，几家羽绒服厂逐一退货，孙亮和阿德为此赔了好几万。 黎美玉知道此事后，通过黑帮找到卖鸭毛的几个越南人，不仅挽回了孙亮和阿德的损失，也使得黎美玉在中越边境商界名声大震，而黎美玉也借此大量收购鸭毛卖给孙亮和阿德。 没多久，黎美玉几乎垄断了越南的鸭毛市场。也就是这个时候，阿德和黎美玉产生了恋情。恋情发展的第二年，阿德离开孙亮，和黎美玉做起了夫妻档生意。 黎美玉轻而易举地把阿德拿下，用越南女人的话说，黎美玉双丰收，既做大了生意，又捕获了一个年轻的中国男人。 而此时的孙亮，也把妻子陈贤淑接到了边境，开了一家贸易公司。 话说黎美玉和阿德产生恋情后，不仅对阿德关怀备至，更是凭着在越南小商圈的名气，给阿德带来了一波又一波的订单，使阿德的生意如日中天。把阿德美得不亦乐乎，对黎美玉不仅言听计从，且把所有的财权基本交给了黎美玉…… 看到阿德已经完全失控，孙亮和陈贤淑夫妻俩心里着急。在中越边境，越南女人不择手段骗取中国商人钱财的例子已不计其数。最为流传的是一个叫梁秀丽的越南女人，以美色勾引中国的一个商人，让这个中国商人跟自己的妻子离婚娶了她之后，表面上死心塌地地跟中国商人过日子，暗地里却偷偷地做梗中国商人的生意，并通过越南的黑社会加害中国商人，最后中国商人客死越南。中国商人的所有财产名正言顺地归在梁秀丽名下。 越南女人与中国男人的故事，让孙亮夫妇不寒而栗，夫妻俩想着法子提醒阿德。 陈贤淑说阿德，你这样不行，还没结婚呢，就把财权交出去……阿德说人家整个人都交给了我，还给我带来这么好的生意，我有什么理由不相信人家呢? 孙亮说兄弟，既然到了这个份儿上，能不能去扯个证结婚呀?阿德说扯证?说得容易，跨国婚姻很麻烦的，要很多证件，一申请二申请，不去找那个麻烦。反正扯不扯证阿玉都是我老婆，不强求那一纸文书。 陈贤淑说不一样的，你得小心，以后人家把你的财产全拐跑了。阿德笑着说人都是她的了，还怕她拐吗?要拐，连我一块拐吧。 阿德嘴上这么说，心里也无奈。他曾无数次让黎美玉回越南要相关证明到中国登记结婚，可黎美玉总是找理由推拖，再催，黎美玉不高兴了，说如果你不相信我，我可以马上回越南去，唬得个阿德从此不敢再提证明的事。 阿德不听劝，孙亮和陈贤淑只好不断地提醒阿德，对黎美玉多个心眼儿。阿德说放心吧，我跟阿玉在一起有近五年的时间了，她对我是一心一意的。 孙亮说就怕这一心一意的背后有更大的阴谋。阿德说如果黎美玉真是那样的人，我灭了她! 阿德的这句话，一语成谶。 五年后，阿德所有的财产被黎美玉悉数转至越南，在要回财产无果后，阿德通过黑社会杀了他深爱的这个越南女人，之后便消失了…… 第5章 现身说法 三年后，当阿德重新出现在孙亮夫妇面前时，已经是马来西亚一家公司的总经理。 当年为了黎美玉这个越南女人，阿德不听孙亮的劝阻，最后落得个人财两空的下场…… 流落到马来西亚的阿德紧紧抓住中国加大与东盟各国合作的机遇，凭着多年在中越边境经商的经验，在商场上大展身手，终于在马来西亚东山再起。 衣锦还乡的阿德，得知孙亮的公司里有一个越南女人，赶紧找到孙亮，说大哥，我的教训还不够深刻？你还敢用越南女人? 孙亮说，我用的这个越南女人就是一个打工的，碍不了事!阿德说，大哥，你听我说，越南女人刚开始都是不碍事，最后，她们不仅吃你的肉，还要喝你的血…… 看着兄弟俩互不相让，陈贤淑说阿德，你听我说我们雇用这个越南女人的缘由…… 两年前，在中越边境的一个小镇上，出现了一个在街上捡垃圾吃的女人。这个女人三十来岁，瘦瘦的高个子，全身上下脏得让行人不敢靠近。因为总是捡垃圾吃，大家都叫她垃圾女。 每次垃圾女走过孙亮的店铺，或在孙亮的店铺门口捡垃圾吃的时候，孙亮和陈贤淑总是给她送上一碗面或一碗饭。 有一次，孙亮从外边回来，在门口把手上的东西交给陈贤淑时，“垃圾女”的眼睛盯着孙亮的手，眼睛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 尽管就一瞬，孙亮还是觉察到了。 久而久之，陈贤淑知道这个垃圾女是个越南人，会讲汉语。有一天，垃圾女在吃完陈贤淑给她的饭后，便不愿离开，表示要帮陈贤淑干活…… 想到阿德被越南女人骗得精光的下场，孙亮和陈贤淑断然拒绝。 打工不成，垃圾女还是照样在这个小镇捡垃圾吃，照样地每天经过孙亮的铺面。不同的是，陈贤淑不再像原来那样施舍于她，而是对她视而不见。 一天，陈贤淑正从外面回来，刚到铺面门口，一辆失控的货车向她冲来，眼看陈贤淑就要倒在卡车的车轮下，一瞬间，垃圾女冲了上来，一把把陈贤淑推开…… 这一推，几乎改变了孙亮、陈贤淑对这个越南女人的看法。救命之恩，让陈贤淑对这个越南女人充满了感激。陈贤淑对孙亮说，这个女人的情况和阿德不一样，我们把她留下吧。她只是打工的，也害不了我们…… 孙亮同意了。于是，这个叫作阮阿秀的越南女人顺理成章地走进了孙亮和陈淑贤的生活。 进了公司之后，阮阿秀话不多，只顾低头干活，这更适合陈贤淑的性格。 一次，公司里的一员工家里有急事请假。这是公司里唯一一个会越语的员工，这个员工这么一请假，公司没了越语翻译，生意受到很大影响。 怎么办？这时候，阮阿秀自告奋勇地站了出来…… 最让孙亮和陈贤淑感动的，是阮阿秀在越南的一次招商会上的表现。 那是一次在越南河内开的招商会。孙亮、陈贤淑和公司的一个员工去了。 临出发，孙亮突然把阮阿秀叫上，让阮阿秀跟他们一块去。这是孙亮、陈贤淑夫妇第一次带阮阿秀出差，而且是在这么一个重要的场合，又在阮阿秀的国家！ 可是，孙亮这次把阮阿秀带上，是十分的正确的，这么一带，让公司避免了一个重大损失，也让孙亮看到了阮阿秀的敏锐和超常的冷静。 在招商会上，孙亮跟越南河内的一商家谈好了一项目，就在签署合同的时候，阮阿秀跑了进来，坚决阻止孙亮签署合同。 孙亮不明就里，认为阮阿秀不懂规矩。在越方商家不断催促签署合同的情况下，阮阿秀没有理会孙亮对自己的喝斥和愤然，坚决不让孙亮签署这份合同。 陈贤淑看着阮阿秀誓不让签的态势，心想这个项目肯定有问题，于是让孙亮暂时停下来，考虑周全了再签。 当孙亮、陈贤淑回到酒店质问阮阿秀时，阮阿秀才道出，这个项目本身有问题，越南本国的企业都不敢做，所以只能引进外资。如果孙亮把这个项目拿下来，等待孙亮的是诸多的麻烦，而且公司将面临巨亏。 听罢，孙亮和陈贤淑目瞪口呆。之后，孙亮对这个越南商家及项目进行了详细的调查，结果和阮阿秀所说的一样！ 至此，阮阿秀在孙亮、陈贤淑夫妇的心里亮堂起来，对阮阿秀更亲近，更相信！ 随着时间的推移，陈贤淑越发喜欢这个越南女人。 转眼间，一晃三年过去了。三年中，阮阿秀不计报酬地充当公司的越语翻译，一心一意地为公司服务，似乎孙亮和陈贤淑夫妇已经离不开阮阿秀…… 听完阮阿秀的故事，阿德说大哥，嫂子，阮阿秀这是用计诱你们呀，她和当年的黎美玉有什么不同？这么低劣的手法，你们怎么就辨不出来? 孙亮说阿德，我们是生意人，我们的最终目的是赚钱。阮阿秀跟黎美玉不一样，你把黎美玉视为家人亲人，阮阿秀只是我们的雇工…… 阿德说大哥，到时候人家全部掌控你的生意……阿德的话还没说完，陈贤淑说阿德，你放心吧，你哥哥和嫂子不会傻到这个地步，你的教训会时刻提醒我们。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阿德无话可说。但阿德的担心始终放不下。他找到周园，让周园劝孙亮夫妇……周园说，她劝说过，但没用。阿德无语，彻夜不眠。 第二天一大早，阿德电话给表弟余火。 喂，余火吗？你现在在哪工作？余火说，在一家外贸公司…… 阿德说，马上把工作辞了，到我这里来，马上，见了面再说。 第二天，余火在酒店里见到了阿德。阿德说，你到我大哥孙亮那里工作，你的目的是…… 第三天阿德把表弟余火带到孙亮的跟前，说大哥，这是我表弟，找不到工作，你给安排个工作…… 孙亮二话不说，把余火安排在销售部，协助阮阿秀的工作。 临走，阿德对余火交代了一番…… 自此之后，余火不仅成为阮阿秀的得力助手，也成了孙亮的一名得力干将。 一次，阮阿秀跟中国的一家公司谈一笔生意，对方是公司的一个副总，这个副总标准的国字脸很像孙亮。在这位副总面前，阮阿秀几次走神，几次问对方，是不是孙亮的亲弟弟，基本不在谈生意的状态。一旁的余火不停地补场救场，当这笔生意谈下来时，阮阿秀高兴地不停地表扬余火，还让孙亮为余火升职。 余火对阿德说，他不明白，阮阿秀见到这个副总为什么会走神？阮阿秀的心理素质很好，为什么会出这样的状况？ 阿德说，或许这个副总跟大哥太像了的缘故吧。 其实，阿德的猜测是没有错的，阮阿秀对所有跟孙亮有关系的人都感兴趣，用余火的话说，阮阿秀有时候让人无法理喻。 做为阮阿秀的部下，余火除了努力做好工作外，重要的是想让阮阿秀把自己当成朋友。尽管余火使出了浑身解数，可阮阿秀对余火还是不温不火，若即若离，让余火根本无法靠近。 余火找不到阮阿秀的任何可疑之处，在余火看来，阮阿秀就是一个忠实的员工。 所以，这次被劫，余火给阿德提供不出阮阿秀内外勾结的任何疑点和证据！ 余火告诉阿德，这次到越南要货款，原计划是孙亮去，陈贤淑去谈一单生意，可临出发前，陈贤淑突然改变主意，说去谈这单生意她没有把握，还是让孙亮去的好…… 如果是孙亮去要货款，不会带着阮阿秀，顶多带上余火。 陈贤淑带着阮阿秀去，也是孙亮提出的。孙亮的意思很明了，阮阿秀是越南人，熟悉越南的情况，而且跟陈贤淑也有个伴。从出境，到拿到货款，再返回，阮阿秀和陈贤淑、余火都在一起，没有独自离开的时间。 阿德让余火再想想，除此之外阮阿秀还跟什么人打过交道。 余火想了想，猛地拍了一下脑袋，说拿到货款时，阮阿秀跟一个越南姑娘打了个招呼。 打了个招呼？会不会问题就出在这里? 阿德疑心顿起。余火说应该不会，她打招呼的时候我就在旁边，简单的越语我听得懂，就听她说她今晚要赶回边境那边。 阿德心里一震，忙问余火看清了那个越南姑娘没有?余火说那姑娘二十来岁，因为长得很漂亮，所以多看了几眼。 于是，阿德仔细地询问了收货款的整个过程，通过各种关系对阮阿秀进行调查，但是，和原来调查的一样，基本得不到阮阿秀的情况……越是这样的神秘，越是让阿德感到可怕！ 阮阿秀无形中让阿德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潜在的危险，可是孙亮、陈贤淑夫妇不听阿德的劝阻，不仅不听，而且越来越相信阮阿秀！ 着急之时，阿德只能把希望放在余火身上。 于是，阿德对余火又是一番交代…… 第6章 情迷智浅 面对阿德、周园对阮阿秀的质疑，孙亮嘴上帮着阮阿秀，可心里对她的怀疑却从没有消停过。 当年阿德的教训，对于孙亮来说太深刻太残酷了! 然而，当他把前前后后所发生的事情想了一遍又一遍之后，却找不出阮阿秀任何的可疑之处。如果说有可疑的话，那就是阮阿秀没死，还有那二百万元人民币没有被抢去。 尽管对阮阿秀心存质疑，但毕竟没有证据，再说阮阿秀为了那二百万人民币，挨了十多刀。撇开质疑的因素，他孙亮就得感谢阮阿秀，就得知恩图报。 所以，在感激阮阿秀的同时，对她多的那个心眼儿一直都没有放下过。对于妻子陈贤淑的死，孙亮的心里充满了愤恨。 复仇，成了他经商之外的终极目标! 可是，向谁复仇呢？ 阮阿秀和余火伤愈后，得到了孙亮的重用。阮阿秀全权负责越南的营销工作，余火负责公司的财务。这样的分工表面上看合情合理，可阮阿秀心知肚明，孙亮这样的安排，对她的提防显而易见。 怎样才能让孙亮相信自己、解除对自己的提防呢? 在阮阿秀看来，拿下孙亮不成问题，问题在于自陈贤淑去世后，孙亮似乎对周园言听计从，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跟周园商量。周园平稳亲和，讲话做事不温不火，那张标致漂亮的脸蛋永远挂着淡淡的笑意，有一种让人亲近却又靠不近的感觉。 但是，尽管这样，阮阿秀从没有放弃过亲近周园的想法，只要有机会，阮阿秀便向周园发出进攻。 有一次，周园的一个堂姐周丽到越南旅游，不慎把手包丢了。怎么办？所有的证件都在里边，包括护照。在国外丢护照是件极其麻烦的事情，回不了国还得呆在原地，到大使馆办理相应手续才能回国。 周丽听说通过越南的黑社会可以把手包找回来，便电话周园，希望周园能提供帮助。 说实话，到中越边境那么多年，周园虽说生意做得不错，但要她去找越南的黑社会实在是件艰难的事情，退一万步来说，即使周园找到黑社会，也不一定能把手包找回来。 但是，面对堂姐周丽，周园却又无法拒绝。 没办法，周园想到了阮阿秀，尽管知道阮阿秀一直找机会接近她，尽管周园对阮阿秀不冷不热，但这次，必须得找她帮忙了。 阮阿秀把事情的经过了解后，对周园说，放心吧，这事包在我身上，三天之内一定把钱包找回来。 阮阿秀说到做到，第三天，周丽拿到了丢失的钱包，里边除了现金没有了之外，所有的证件一个不少。 就因为这个事，阮阿秀和周园的关系向前迈进了一步。但是，周园对阮阿秀总是还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异样，阮阿秀那张藏着心机的笑脸，常常让周园不寒而栗，所以，虽然阮阿秀帮了大忙，但周园对她还是若即若离，倒是堂姐周丽对阮阿秀感激有加，一直嚷着要报答感谢阮阿秀。 周园冷傲的性格，让阮阿秀无可奈何，但总算这次有机会靠近了周园一步。 尽管阮阿秀知道，拿下周园困难重重，但对孙亮却信心满满。孙亮是男人，是男人就有男人的弱点，有弱点就不在话下。阮阿秀有足够的信心，不仅要让孙亮解除对她的提防，而且要让孙亮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所以，阮阿秀所负责的越南的营销，一次次创下佳绩，一次次得到孙亮的赞赏。 阮阿秀记得，第一次给公司拿下一个500万人民币的单子，是她进公司的第二年。这年，公司因种种原因，一直走下坡路，很多订单到关键时刻都找理由撤单，这让孙亮和陈贤淑莫名其妙，一筹莫展。 就在这个时候，阮阿秀站了出来。她首先理清了近几年来跟公司合作的商家，从中找出几家对他们进行调查。 一个月后，阮阿秀从中挑出三家公司，跟他们进行了沟通交流，三家都愿意继续跟亮鑫公司合作，其中有一家马上跟亮鑫公司签了一单500万元的项目，这让孙亮和陈贤淑更是另眼看待阮阿秀…… 在孙亮看来，阮阿秀就是一个天生做生意的奇才，只要阮阿秀愿意，在生意场上似乎她没有搞不惦的。 但阮阿秀心里清楚，这远远不足以让孙亮相信她，她必须抓住孙亮的软肋，然后重重地击打下去！ 孙亮的软肋是什么呢？在阮阿秀看来，孙亮是个感性之人，感性的人逃不出一个“情”字，所以，阮阿秀在孙亮的身上从“情”字做文章。 但是，最让阮阿秀头痛的是周园。好几次，阮阿秀向孙亮隐隐地表达了自己对他的爱慕之情，可每次孙亮都忽略过去。 是孙亮对自己无情，还是自己魅力不够，或者是周园的原因。 从认识周园开始，这个有着一张漂亮脸蛋、性格沉稳的中国北方女子，一直让阮阿秀心生嫉妒，孙亮看她的眼神是别样的，但是，在这样的眼神中，阮阿秀发现只有亲情，没有爱情！尽管孙亮大事小事都找周园商量，但是从眼神中却找不到男女之情的光焰。 几次观察，阮阿秀肯定了自己的判断。 于是，阮阿秀加大了追孙亮的力度，有意无意中，阮阿秀一次次地表达着她对孙亮的爱意。而孙亮看她的眼神也越来越不对劲儿，有时候竟然不敢跟她对视。 日子一天天过去，一切都水到渠成。在一个风清月明的晚上，阮阿秀使出浑身解数，让一身酒意的孙亮上了她的床…… 第二天，孙亮醒过来，看到阮阿秀赤身裸体地躺在自己的身边，一下愣住了，急忙起身找衣服裤子。可阮阿秀却一把把他抱住…… 孙亮连声说对不起，昨晚喝多了。阮阿秀说你别走，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自己愿意的……孙亮无奈地叹了口气，举起左手在阮阿秀的眼前晃了晃，说有六个手指头的男人不仅命大，艳福还不浅呢。 孙亮的话音刚落，刚才还娇媚万千的阮阿秀却突然把孙亮推向一边，眼睛里闪过一丝凶光。 看着阮阿秀突然变脸，孙亮心里“咯噔”了一下，但脸上却堆满笑容，说怎么了，说变就变呀?阮阿秀一愣，马上恢复了常态，娇嗔地说什么艳福呀，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是真心喜欢你，想跟你好好过日子…… 看着孙亮不吭声，阮阿秀接着说，是不是担心我和黎美玉一样?大哥，我不是那样的女人…… 孙亮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阮阿秀，一把把阮阿秀抱在怀里…… 孙亮与阮阿秀同寝共枕，最难过的是周园。孙亮竟然会毫无提防地钻进阮阿秀设的圈套里，而且怎么劝阻都无济于事，这让周园百思不得其解。 有一天，阮阿秀看着周园远远地向办公室走来，便抱着孙亮亲热起来，而孙亮背对着周园，不知周园在自己的背后，便也激情万丈地跟阮阿秀亲热起来…… 看到孙亮和阮阿秀在办公室肆无忌惮地在办公室亲热，周园痛苦万分。一是这么多年来，周园一直深爱着孙亮。二是为孙亮担心，她真的害怕孙亮又走阿德的老路。 而阮阿秀这么做，主要是想刺激一下周园，让周园知道她在孙亮心目中的地位，更重要的是，她要在精神上摧跨周园。阮阿秀心里比谁都清楚，周园是她完全拿下孙亮的一大障碍。 看着孙亮一天天沉伦在阮阿秀的温柔乡里，周园无可奈何。这个时候的孙亮根本就把她的话当耳边风，说多少都等于零。 周园思来想去，只好直接找阮阿秀。 周园说，阿秀，你放过大哥吧，大哥跟你无冤无仇…… 阮阿秀故作惊讶地看着周园，说我怎么对你大哥了?我对大哥好好的。 周园说，你无非就是想要大哥的财产……阮阿秀笑着说，我听说过阿德的故事，你们真把我当成黎美玉了?我告诉你，我可不想死！我是真心爱大哥的。 周园说，可大哥爱你吗，你自作多情了吧? 阮阿秀笑呵呵地说，大哥爱不爱我，你说了不算。我自不自作多情，大哥说了算。 周园说，你如果真爱大哥，就不要害他，好好地跟他过日子! 阮阿秀没有直接回答周园，转过头来突然问周园：你为什么一直不结婚，是为了大哥吗？ 周园愣了一下，说你在调查我? 阮阿秀说，你们中国有句俗话：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从来不打没有准备的仗! 周园找到孙亮，让孙亮离开阮阿秀。孙亮说为什么？周园说阮阿秀跟你好动机不良。 孙亮呵呵地笑了，说她能有什么不良的动机？即使她真有这样的动机，也动不了我孙亮的半根毫毛。 周园说当年阿德也是这么说的。 孙亮说我跟阿德不一样。周园说在我看来都一样，都是为了越南女人…… 孙亮挥了挥手说周园，你好好做你的生意，不要再跟我说这些婆婆妈妈的事情，我的事情我会正理好的。 什么叫婆婆妈妈？大哥，你怎么变成这样？周园忍不住嚷了起来，她实在不明白，原来那个明智的孙亮哪去了？ 好了，周园，你赶紧忙去吧，我有事也得马上出去。孙亮没等周园开口，自己已经先走了出去。 看着孙亮离开，周园站着发呆。 孙亮真的被阮阿秀迷住了!一想到阮阿秀那双带着笑意、不经意间透出凶光的眼睛，周园不寒而栗。她知道，以她现在的能力，是无法劝阻孙亮的，她唯一能求助的只有阿德。 于是，周园电话给阿德。 阿德听说孙亮已经和阮阿秀同居，身上的冷汗直冒：难道大哥真的完了？ 第7章 魔道斗法 于是，阿德借回国谈生意的机会，和周园直接找到孙亮。 可孙亮根本不听阿德和周园的劝阻，当着阮阿秀的面，孙亮大发其火，说你们俩心里如果真有我这个大哥的话，就不要管我的事情！你们想想，如果一个女人想加害一个男人，她会为这个男人生孩子吗?当年的黎美玉有过想跟你阿德结婚的想法吗?有过为你阿德生子的念头吗? 结婚生子？阿德和周园惊讶地看着孙亮和阮阿秀。 阮阿秀说，是的，我就要跟大哥结婚了，我们的孩子就在我的肚子里…… 周园更是吃惊，涨红着脸看着孙亮。 阿德看着阮阿秀，咬牙切齿地说，你真的想跟大哥过日子就好好过日子，如果胆敢打大哥的坏主意，我会让你比黎美玉死得更惨! 阮阿秀像受伤的羔羊一样，无辜地看了看孙亮，满是委屈地说，阿德，如果你认为我是第二个黎美玉的话，你现在就可以把我杀了。 阿德，周园，你们俩听着，你们该干吗干吗去，不要无是生非地对阿秀胡乱猜疑找茬。你们质疑阿秀，就是质疑我。阿秀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清清楚楚。如果你们还认我这个大哥，就把阿秀当嫂子待。从今往后，你们任何一个人胆敢对阿秀怎么样，不要怪我这个大哥无情! 孙亮说完，气呼呼地拉着阮阿秀转身就走。 她竟然怀了大哥的孩子，不可能呀!看着孙亮和阮阿秀走远，周园自言自语。 阿德说，有什么不可能？只要她是女人，都有可能。 周园说，大哥没有生育能力呀！ 阿德愣了一下，说你别胡说，这话不能乱说的！ 周园想了想说，我原本想把贤淑的这个秘密带到坟墓里去，但现在看来不行了，我必须把它讲出来，我必须把事情弄清楚！ 阿德睁大眼睛看着周园，一脸疑惑地问，什么秘密? 周园说，大哥和陈贤淑结婚五年没有孩子，俩人到医院检查，诊断的结果是大哥患了先天性无精症。诊断书出来后，贤淑没有拿给大哥看，只是告诉大哥，她先天无生育能力。 大哥不信，要看诊断书，陈贤淑谎称因为伤心撕了。现在阮阿秀说怀了大哥的孩子，难道这份诊断书有误? 听罢周园的话，一向为孙亮担心的阿德反倒乐了。 阿德说，老天有眼呀，阮阿秀以为用孩子就可以套住大哥，就可以任意宰割大哥，没想到老天在帮大哥！周园，现在不要去惊动她，让她先把孩子生下来…… 于是，一场与阮阿秀斗智斗勇的暗战拉开了序幕。 一个月后，孙亮和阮阿秀举行了婚礼。阿德从马来西亚赶了回来，周园、余火等悉数参加。 参加孙亮和阮阿秀婚礼的，还有阮阿秀娘家的人。 阮阿秀自诉十五岁失去父母，给她留下一个只有三岁的妹妹阮小青。当余火在婚礼上看到阮小青时，愣了一下，这姑娘好像在哪儿见过？对，就是她！就是余火跟陈贤淑和阮阿秀到越南要货款、跟阮阿秀打招呼的那个女孩。 婚礼结束后，孙亮对大伙说，阮小青是阿秀唯一的娘家人，阿秀的亲人也就是我的亲人。从今天起，阮小青就留在公司里，协助余火的财务工作。 阿德和周园愕然。 周园想说什么，阿德推了周园一把，周园住了口。 阿德知道，孙亮一旦决定的事情很难改变。 当余火告诉阿德，阮小青就是阮阿秀在越南要货款时打招呼的那个姑娘时，阿德兴奋不已。 阿德说，余火，你要沉住气，一定要跟阮小青套近乎，彻底把她当成自己人…… 话说阮阿秀怀孕了，着实让孙亮欣喜若狂。 当年得知陈贤淑无法生育，让孙亮难过了很久。孙亮喜欢孩子，但面对陈贤淑不育的事实，孙亮接受了。 在孙亮的心里，陈贤淑比孩子更重要。 现在，这个越南女人怀了自己的孩子，孙亮的喜悦是无法言喻的……九个月后，阮阿秀给孙亮生了个大胖儿子。有了儿子，孙亮的生意竟然越做越红火。于是，孙亮对阮阿秀越发疼爱，对阮阿秀几乎是言听计从。 2006年，越南经济步入快速发展轨道，很多中国商人都到越南寻找机遇。 就在这个时候，阮阿秀向孙亮提出了斥资到越南投资办厂的建议。孙亮有所顾虑，阿秀便带着孙亮到越南考察。在考察中，孙亮对越南的投资环境很是满意，但对斥资投资没有答应下来。 阮阿秀知道，孙亮还是不放心自己。 为了打消孙亮对自己的顾虑，阮阿秀表示，以孙亮的名义在越南注册投资，这些投资跟她无关，她不参与。 正在改革开放的越南，投资环境确实诱人。孙亮经过多次考察和再三考虑，终于决定，斥资到越南办厂。 阮小青到财务部工作，在余火手下。 自第一次看到阮小青，余火对这个漂亮的越南姑娘就心存好感。这次到他的手下，且阿德还要他跟她套近乎，正中余火的下怀。 再说阮小青，这个看上去单纯可爱的越南姑娘，对余火似乎也有一种别样的感觉。每当余火有意无意地提到那些越南女人祸害中国男人的时候，阮小青脸上总是掠过一丝不悦的表情，说不是所有的越南女人都是坏人，而那些作恶的越南女人也是事出有因……每每听到阮小青说这样的话，余火总是追问什么叫事出有因？ 阮小青却欲言又止，不管余火怎么追问，都闭嘴不语。 在交往中，余火还发现，阮小青跟阮阿秀虽然是亲姐妹，却完全是两种类别的人。阮小青心地善良，做事会掂量。阮阿秀尽管给人一副亲和的笑脸，做事却阴狠毒辣，眼睛里不经意间透出的丝丝凶光，常常让人倒吸一口寒气。 阮小青虽然是一个二十大几的姑娘，但在阮阿秀面前，几乎没有说话的份儿，对阮阿秀言听计从。 有一次，余火去找阮小青，走到阮小青的门口，里边便传来了阮小青和阮阿秀说话的声音。 阮小青说姐姐，放手吧，好好过日子……阮阿秀说，放手？你忘记了……话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阮阿秀突然开门走了出来，看到余火，脸上挂着笑说，余火，你找小青是吧？她在里边呢。 余火愕然，他走到阮小青的门口，几乎没有一点儿声息，可阮阿秀却能感觉到他在门外。 阮阿秀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看着阮阿秀跟自己打招呼，余火连忙点头说是的，我找小青呢。阮阿秀不再说什么，径直往外走去。就在阮阿秀走过余火的身边时，余火感到了阮阿秀眼里闪过的一丝凶光。 再说阿德得到孙亮要斥资到越南办厂的消息后，急忙从马来西亚赶回来劝阻。 孙亮不听，说我的事你别管，你做好你的生意就行了!阿德知道无法说服孙亮，于是找到周园，希望周园能劝劝孙亮。 周园说，大哥除了阮阿秀的话，谁的话都听不进去。 阿德说，看来，我们不得不拿出杀手锏了。 把大哥不能生育的诊断书拿出来？周园看着阿德。 阿德说，只拿诊断书给大哥看，大哥是不可能完全相信的，我们还必须拿到孩子不是大哥亲生的证据，只有这个证据才能说服大哥。所以我们要想办法得到孩子和大哥的毛发，去做DNA鉴定。 周园说，如果鉴定出孩子是大哥的呢？有时候医院的诊断也会有误的。 阿德说，先做出来再说吧，依我的直觉，孩子不会是大哥的! 几个月后，孙亮和孩子的DNA鉴定报告出来了：孩子不是孙亮的亲生儿子! 看着报告，阿德的心一直往下沉：大哥完了，又重演了我的悲剧! 周园说，阿德，赶紧想办法救大哥，否则大哥真的完了。阿德说他已经完了，不出我所料，他所有的资产已经在那个越南女人的手上…… 周园说，那怎么办呢？ 阿德说，现在唯一的办法，是让阮阿秀自己跳出来，让大哥看清他的真面目…… 第二天，阿德直接到孙亮的公司，孙亮不在。 阿德见到了阮阿秀。阿德说，嫂子，你福气大呀，把我大哥的生意打理得红红火火，还给我哥传了香火，我那贤淑嫂子不能办的事，你全办到了，你真是我哥的福星！ 从不叫阮阿秀嫂子的阿德，突然直呼阮阿秀为嫂子，让阮阿秀心里直打鼓，阿德葫芦里到底装的是什么药？ 心里虽这么想，嘴上却说道，阿德你高夸我了，我一个没文化的越南女人能做什么事呀，生意红火是你哥的功劳，能续香火更是你哥的本事…… 阿德说，嫂子，所有这些功劳和本事，都是你的能耐!说完哈哈大笑起来，笑得阮阿秀莫名其妙，笑得阮阿秀毛骨悚然。 阿德的话中有话，使阮阿秀感到了潜在的危险。不除掉孙亮的这个拜把子兄弟，她早晚会死在他手里…… 没多久，孙亮在马来西亚的一笔生意中，被人从中作梗，损失了一千多万。当孙亮查出是自己的心腹、公司副总经理余火所为时，他怎么也想不通，当年用命守护二百万的余火，为什么会背叛他？ 阮阿秀极力地为余火解脱，说不可能，先别说余火，就阿德跟你是拜把子兄弟，他的表兄弟也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孙亮说，这个事先别让阿德知道，我要亲自问问余火。 阮小青，这个跟余火已经陷入情网的越南姑娘，这个时候本应该出来为余火说情，可却向孙亮揭发余火许多不为人知的勾当。虽然孙亮对这样的揭发奖励了阮小青，但心里却突然沉重起来。 阮小青的所为，对于阿德来说，有点猝不及防。 近一年来，阮小青跟余火的关系越来越近，越来越亲密。之后，余火告诉阿德，他跟阮小青恋爱了。在阿德看来，恋爱中的女人理所应当是维护恋人的，可阮小青没有这样做。跟阮小青恰恰相反，对余火一直不冷不热的阮阿秀却千方百计地为余火解脱说情，这不得不让阿德更刮目相看阮阿秀。 当余火坦言是阿德指使时，孙亮愣了很久。 孙亮把阿德从马来西亚招了回来。 孙亮说，阿德，从今以后，咱们兄弟俩义尽缘绝，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阿德说，大哥，你这是干什么？就这么点儿破事你就迷糊了，就要跟我绝交？ 孙亮说，这点破事？我的一千多万呀，你把我那一千多万吞了，是一件破事？ 阿德的话激怒了孙亮。 阿德说，大哥，你误解我的意思了。这么大的一件事，你为什么不去查查，就听一面之词？是的，余火是我的表兄弟，他跟你这么多年出生入死，你应该了解他！为什么你不想想，或许他是被人陷害或要挟？ 孙亮说，要挟？你是说别人陷害你和余火？ 大哥，有些人恨不得咱兄弟俩反目成仇，相互厮杀！阿德愤怒地说。 孙亮说，你的矛头又指向阿秀是不是？我告诉你，阿秀是我的妻子，也是我儿子的母亲！她同样跟我多年，同样跟我出生入死……阿德，这一千多万断了咱兄弟俩的情义，你把余火带走吧，从此不要让我见到你们! 阿德知道孙亮的性格，这个时候只能让余火一走了之! 第8章 战火无形 于是，阿德带着余火离开了中国，回到了马来西亚。 离开孙亮，余火终于在阿德的讯问下，把被人下套贩毒之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原来，道上的朋友阿兴找到余火，说要跟他合伙从越南进一批货到中国，余火不同意，阿兴再三纠缠，说这批货进到中国能卖大价钱。 余火问是什么货，阿兴说是水果。 听说是水果，余火心动了。东南亚的水果在中国大陆畅销，这个余火心知肚明。 经不住诱惑，余火同意了。 在此之前，阮小青多次提醒余火，说不是自己的钱不要赚，赚自己的钱就行。 余火不明就里，说能赚的钱都是自己的钱！ 阮小青说来路不明的钱，就不是自己的钱。 余火说这些钱有来路，就是倒腾一下水果呗。 阮小青说你不听我的，你会吃亏。 余火哈哈笑着说，听你的话就可赚大钱？恐怕听你的会更吃亏呢。 阮小青知道余火又在说越南女人坑骗中国男人的事情，闷着不再吭声。 当余火的那批货运到海关时，海关人员在水果箱里查出了毒品……阿兴没有出卖余火，把所有的事情担了下来。 但余火的把柄也被人抓住。 几天后，阿兴的朋友阿炳找到余火，要余火在马来西亚吃掉孙亮的一批货，然后指证背后的指使者是阿德…… 余火听罢，心直往下沉：自己被人下套了！嘴里却说道：你们把我杀了，我也不可能这么干。 阿炳阴沉沉地说，杀你就象踩死一只蚂蚁，可我们不想让你死，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吗？ 余火说，不就是生不如死吗?还有什么招？ 阿炳说，看来你真不怕，行，你够爷们儿！可你的家人呢？我们知道，你的父母还在边境的一个小山村里，还有一个弟弟在读大学，还有一个妹妹…… 没等阿炳说下去，余火说，不许你们碰我的家人! 阿炳说，我们没说要碰他们，只是告诉你，我们对你家的情况了如指掌! 余火充满了愤怒。他知道，他完全钻进了他们设的圈套里，他现在已经没有退路，只能往前走，至于走到什么地方，只能听天由命。 听完余火的交代，阿德斥责了余火一顿后，要余火现在先别声张。 阿德说，现在大哥已经很危险，我们一定要想办法救大哥。这样，我们不如将计就计…… 两个月后，余火又出现在中越边境的商场上。 但这次的出现，再也不是亮鑫公司的副总经理，而是火岩贸易公司的总经理。看着余火又重回中越边境，阮阿秀莫名地感到一种更大的危险！ 她知道，不早一天铲除余火，她就多一份危险。 于是，余火几次惨遭暗杀，但都躲过了。 余火一次次地躲过，阮阿秀心知肚明，是她的那个亲妹妹的缘故。阮阿秀知道，她的这个亲妹妹已经深深地爱上余火，虽然她多次警告阮小青，和中国男人可以玩，但不可动情！ 阮小青说，姐姐，我知道你的仇恨，可这种仇恨要到何时才能完结？ 阮阿秀说，这种仇恨无法完结，除非我死了! 阮小青无奈地说，姐姐，中越两国都和平相处了，我们老百姓为什么就不能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阮阿秀说，你不要再跟我说这些，否则，我连你一块儿杀了! 阮阿秀的愤怒，让阮小青不禁倒抽一口冷气，她不是怕死，而是阮阿秀扭曲的心理让她感到害怕。 她知道，阮阿秀的心里深深地埋藏着仇恨的种子! 尽管这样，阮小青对阮阿秀还是抱着希望，她希望有一天，阮阿秀能化解那些仇恨，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终于有一天，阮小青的苦心劝解，彻底激怒了阮阿秀。阮阿秀告诉阮小青，谁也阻挡不了她的复仇计划，谁阻挡，她就让谁死，就算是她情同手足的妹妹! 阮阿秀的歇斯底里，也终于让阮小青停止了所有的劝解。 她知道，她无论如何说服不了阮阿秀。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护余火的安危。所以，她让余火一次次地逃过了阮阿秀的暗杀。 尽管阮小青暗里帮着余火逃过了一次次死劫，但阮阿秀的所有一切却密封不透。 阿德要余火不要再追问阮小青关于阮阿秀的一切，但一定要保护好阮小青。 余火知道阿德的用意，从此没有在阮小青跟前提过阮阿秀，且只要阮小青提到阮阿秀，余火都让阮小青多多包容自己的亲姐姐…… 终于有一天，余火从阮小青无意提供的信息里顺藤摸瓜，得到了让阿德更为吃惊的消息：孙亮在越南的所有资产都被阮阿秀转到一个叫梁进财的名下。孙亮在越南的法人代表就是一场骗局，真正的法人代表是越南人梁进财。 阿德找到周园，把情况跟周园一五一十地道了出来。 周园说，这个时候应该把这一切告诉大哥了，我们的下一步计划必须要有大哥的配合，否则，大哥的财产将分文无归。 阿德说，我们必须要拿出有力的证据，让大哥相信我们。这个事还是由你直接找大哥，大哥对我有成见，我说的话他不会相信。 周园说，我明天找大哥去。 第二天，周园找到孙亮，告诉孙亮真相。 孙亮吃惊地看着周园…… 周园接着说，大哥，自听说阿秀怀孕之后，我就想把贤淑托给我保管的这个诊断书交给你，但是我不敢，我怕大哥误会我。再说我也不敢确定诊断书是不是准确……现在敢拿出来交给你，是因为我们偷偷把你和孩子的毛发拿去做DNA，结果你不是孩子的亲生父亲…… 孙亮一阵晕厥，这个被自己视为命根子的儿子，竟然不是自己的亲生骨肉! 看着手里的诊断书和DNA报告，孙亮有一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你们？你们包括谁？孙亮终于有点儿清醒，抬眼问周园。 周园说，我们就是我跟阿德，还有余火。其实，大哥，你一直在误解阿德，阿德对阿秀的怀疑不无道理，只是大哥你被她伪装的善良蒙住了眼睛。大哥，这是我们通过黑白两道找到你在越南工厂的营业执照及有关法律文件及资料…… 看到眼前这些资料，刚才还痛苦万分的孙亮却出乎意料地平静和淡然。 他说，把阿德和余火找来，我有话跟你们说。 阿德和余火到来之后，孙亮说，我本来想把所有的事情弄清楚之后，再跟你们和盘托出……现在看来我不能再一意孤行!你们真以为我被阮阿秀迷住了?阿德你给我的教训太深刻了，从阮阿秀一出现我就对她多了个心眼儿。尽管后来我收留了她，但那个心眼儿就一直没有放下过。可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我的这个心眼儿，让贤淑搭上了性命。你们在想办法揭开阮阿秀的真面目的同时，我也在行动。只是我不想声张，不想惊动阮阿秀。你们怀疑阮阿秀，我极力地维护阮阿秀，使阮阿秀放松对我的提防…… 余火说，大哥，阮阿秀转移财产，你也知道？孙亮说是的，我知道。当年收留她的时候，我虽然对她多了一个心眼儿，但心里还是这么想：她跟黎美玉不一样，她只是我的员工，感觉不对劲儿我立即让她走人，跟她没有任何瓜葛……可是，贤淑遇害后，我觉得我这个想法太幼稚了。有一次，跟朋友喝茶，一朋友看着我的手，说你这六个手指头要小心了，听说有两三个有着六个手指头的中国商人，不仅所有财产被一个越南女人掳去，还搭上了性命……这位兄弟的话让我震惊，阮阿秀马上浮现在我的脑海里。于是，我经意不经意间在她面前晃晃我的六个指头，每一次她的眼里都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凶光……这些都让我不寒而栗。阮阿秀到底是什么人，她是不是那个要钱也要命的越南女人？她为什么只对有六个手指头的中国男人动手？我在中越黑白两道查询过阮阿秀的来历，但都不得结果。后来我想，就顺着阮阿秀设的套子钻吧，哪怕最后倾家荡产我也要弄清阮阿秀的真面目…… 阿德说，你跟阮阿秀发展成情人关系，也是为了揭开她的真面目？ 孙亮叹了口气，说兄弟，如果不走你当年的路，我根本无法得知阮阿秀的真实面目，根本无法知道她的动机，根本无法给贤淑报仇。可是，当她为我生了儿子之后，我的想法曾经动摇过，她毕竟是我儿子的娘呀……今天，你们把这个鉴定拿给我看，我万万没想到这孩子不是我的，当年是贤淑骗了我，我们俩一直没有孩子，我一直以为是贤淑的原因……阮阿秀对我这么用心用计，看来她不置我于死地，是不会善罢甘休。 阮阿秀为什么这么仇恨六个指头的中国男人？周园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问大家。 是的，这个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孙亮说。 阿德想了想，或许她跟六个指头的中国男人有仇？孙亮说是呀，她到底跟有六个手指头的中国男人有什么仇呢? 可是，大哥，你明知她这样对你，你为什么还要眼睁睁地看着她转移你的财产？周园不解地问。 孙亮说，我必须得这样做，如果不这样做，我根本无法揭开阮阿秀的真实面目，与其被她转移财产，不如让她转移财产，只要占了主动权就好办。她可以通过黑道把我的财产转移，我也可以通过黑道把财产要回来。在这个世道，没有最黑，只有更黑! 余火说，据我们调查，大哥你现在在越南开的那家厂子，你手上那套营业执照是假的，真正的营业执照在一个叫梁进财的越南人名下。也就是说，你在越南所有的财产都是他的。这个梁进财就是阮阿秀的丈夫，即孩子的亲生父亲! 大哥，你这样做太危险了!财产都转移到人家名下了，要回来的几率几乎是零，在中国都难，在越南更难!周园说。 这个我心里有数，当然，我也做好了要不回来的准备。如果这些财产能揭开阮阿秀的真面目，为贤淑和那些无辜被害的中国商人报仇也值了。但是，在越南，只要舍得花钱，基本上想办的事没有办不了的，越南官员的腐败与中国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你们放心吧，我的财产会拿回来的。接下来，我要你们这样帮我…… 于是，孙亮、阿德、周园和余火跟阮阿秀展开了一场生与死的财产争夺战。 第9章 真相大白 二十一世纪初，越南矿山开发隐藏着巨大的商机，中国大批商人涌入越南寻找开矿机遇。 阮阿秀跟风也鼓捣着开发矿山的事。 孙亮的所有财产她都掌控在手里，整个资产的运作实际上就是她在操纵，此时的孙亮完全就是一部机器，任由阮阿秀指挥调度。 如果这个时候，阮阿秀收手，把孙亮一脚踢开，可以说孙亮要把财产夺回来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可阮阿秀不是仅要孙亮的财产那么简单。 吞尽孙亮的财产之后，阮阿秀的目标是阿德和周园。特别是阿德，这个让阮阿秀恨之入骨的孙亮的拜把子兄弟，一直跟她过不去，一直想把她置于死地！铲出孙亮的同时，她也要把他铲出！至于周园，这个有着超强生意头脑的中国女人，平时对她不冷不热，但对孙亮却是关怀备至。在吃掉阿德的同时，也把她一块吃掉…… 矿产开采顺利，孙亮和阮阿秀商量，要不要把河内的资金投向矿产？看着公司在矿业上已经站稳了脚跟，阮阿秀同意把资金投向矿业。 于是，两年的时间，河内工厂的资金全部投向矿业，而阿德和周园在阿秀的百般利诱之下，将计就计，成为孙亮公司的合伙投资人。 此时的阮阿秀已经胜利在望。她在一步步实施她的计划，她要慢慢吞没阿德和周园的所有资产。 正是这个凶险的野心，帮了孙亮、阿德和周园的大忙。他们将计就计，顺着阮阿秀的杆子爬。 当那群涌入越南矿山开发的中国商人们都落荒而逃时，孙亮的公司却坚持了下来，并赚了个金满堂。此时的阮阿秀表面上继续加大对矿山的投资，可暗地里却已经开始行动，把资金撤出矿山，她要做得天衣无逢，让孙亮、阿德和周园守着一个空壳子…… 可当她把第一笔资金转出时，却出现了问题。 这个时候的阮阿秀压根儿就没想到孙亮、阿德和周园做了手脚，以为是资金运作时出现的一般性问题，也不多过问，让手下赶紧处理。 为了把阮阿秀彻底掏空，阿德几乎把阮阿秀的手下全部买通，几个月之后，当阮阿秀按计划想把矿上的资金全部撤离时，才发现公司的法人代表已经不是梁进财，而是孙亮。 原来，阿德花大价钱买通了越南黑白两道，将计就计瞒过了阮阿秀。 公司的资金账户是个空账，固定资产也不知什么时候成了孙亮、阿德和周园名下的资产，原以为腰缠万贯的她，却已经身无分文。 绝望之时，她认为这所有的一切都是阮小青背叛她的结果。于是，她把阮小青关在一间地下室里，给孙亮打电话说，如果想要阮小青活命，孙亮就独自过来！ 第一个阻止孙亮过去的是周园。她实在放心不下孙亮，她知道，现在的阮阿秀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她找孙亮的目的就是复仇！ 周园的阻止没能让孙亮改变要去的决心，孙亮说，阮阿秀就是冲着我来的，我为什么不去？ 阮小青被关押在地下室，最着急的还是余火，嚷着要跟孙亮一块去。 阿德说，如果你想要阮小青活下来和大哥的安全，就不要去，让大哥自己去！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阿德心里明白，只有孙亮过去，才能稳住阮阿秀，才能保住阮小青的性命。 阿德的话不无道理，原本阻止孙亮去的周园，嚷着要跟孙亮一块去的余火不再声响，以这样的方式同意阿德的意见。 于是，孙亮一个人来到了关押阮小青的地方。 可是，孙亮没有看到阮小青，却看到了满脸杀气的阮阿秀。 阮阿秀说，孙亮，你知道我是谁吗？ 孙亮说，知道，你是阮阿秀，一心想要我财产和性命的越南女人。 阮阿秀冷笑了几声，说我不叫阮阿秀，我叫阮美秀。是的，要你的财产没错，然后再要你的性命更没错，但你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孙亮立即反问。 为什么？就因为你当年要了我几个姐妹的性命！阮阿秀咬牙切齿地说。 我？要了你姐妹的性命？孙亮不解，疑惑地看着阮阿秀。 阮阿秀说，你可能忘了，但我永远不会忘记，1989年的那场战争…… 孙亮心里一震，眼睛紧盯着阮阿秀。 你不用这样盯着我，你只要记起那场战争，那天晚上你那六个指头勾了几次板机…… 听着阮阿秀的话，看着阮阿秀因愤怒而扭曲的脸，这么多年来一直让孙亮不得而解的事情，一下让孙亮明白过来。 阮阿秀告诉孙亮，她就是那天晚上偷袭孙亮他们的几个女特工之一。 1989年，在中越那场战争中，一场偷袭战使孙亮的六根手指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也埋下了仇恨的种子! 那年，年仅十九岁的阮美秀和战友梁珍等五个女特工执行一项偷袭解放军任务。当他们靠近猫耳洞时，一梭子弹扫了过来，一个女特工瞬间倒在地上。 为了把女特工的尸体拖回去，二个女特工相继倒在了解放军狙击手的枪下。 最后只剩下阮美秀和梁珍了。 她们的偷袭不仅失败，而且还送上了三个女特工的性命，作为行动组组长的阮美秀在撤退途中，执意要把三个女特工的尸体一块带回去。 当她和梁珍把最后一具尸体往回拉时，一颗子弹射进了梁珍的头颅……梁珍倒在了尸体上。 就在猫耳洞的狙击手收枪的刹那，借着月光，阮美秀看到了狙击手左手手指上的第六根小指头，还有那一张标准的国字脸…… 当狙击手再次向她瞄准，她一个翻身，滚进了甘蔗地…… 战争结束后，阮美秀无法忘记那个死亡之夜，无法忘记那个左手有着六根手指头的中国军人，她发誓，一定要找到这个中国军人复仇! 于是，她改名为阮阿秀，苦学中国普通话，多次潜入中国，多方寻找这个中国男人。 阮阿秀寻找六个手指头的中国男人找了好几年，不仅把几个有着六个手指头的中国商人弄得倾家荡产，还要了他们的性命。 虽然她知道，那几个男人不是她所要找的那个有着标准国字脸的男人！ 有一天，在中越边境的交易场上，她突然看到了他，看到了他的六个手指头，还有他那一张标准的国字脸。 就一瞬，她欣喜若狂，她毫无半点儿怀疑地肯定，就是他！ 她终于找到他了! 于是，她乔装成乞丐到孙亮的店铺附近捡垃圾吃，顺利地得到孙亮夫妇收留后，她又想法设法除掉陈贤淑。只有除掉陈贤淑，她才能靠近孙亮，才能完全掌控孙亮，达到掏空孙亮财产、再要孙亮性命的目的。 机会终于来了！ 孙亮让她跟陈贤淑、余火到越南要货款，阮阿秀欣喜若狂，这个机会她等了很久，今天终于等到了。 到了越南，阮阿秀为了不引起陈贤淑和余火的怀疑，寸步不离地紧跟着陈贤淑……如何把她到越南要货款的消息传出去，阮阿秀一直想办法找机会 拿到货款后，阮阿秀还是没有机会把消息传出去。 就要离开河内了，阮阿秀着急起来，消息送不出去，这次除掉陈贤淑、表现自己的忠心的机会又将错过，这样的机会是可遇不可求的……想到这里，阮阿秀挺而走险地找了个理由，把陈贤淑和余火带到了阮小青居住的地方，顺利地把消息传给了阮小青。 从河内出来不久，陈贤淑、余火和阮阿秀遭到了砍杀……这出阮阿秀自导自演的苦肉计，逼真形象，陈贤淑被砍至死，她和余火身负重伤，这样的结果完美至极，不仅蒙过了孙亮，更蒙过了警察。 除掉陈贤淑后，阮阿秀下一个目标是陈贤淑的闺蜜周园。周园对孙亮一往情深，如果不除掉周园，她就无法真正靠近孙亮，更不可能让孙亮爱上自己。 幸运的事，经过多次观察，发现孙亮对周园绝无半点情爱，这对阮阿秀靠近孙亮没有障碍。 于是，阮阿秀放过周园。 顺利成为孙亮情人的阮阿秀，得知孙亮很想要个孩子时，结婚多年因为寻找孙亮而一直不要孩子的阮美秀，决定要一个孩子，但孩子的爹不是孙亮，而是她的越南丈夫梁进财。 一切都按阮美秀的计划进行着，她的目标就是把孙亮的财产全部转移至越南，不仅让孙亮倾家荡产，还要让孙亮死于非命…… 听完阮阿秀的述说，孙亮反倒平静下来。 孙亮猜想过无数个阮阿秀的真实身份，但却从没有想过阮阿秀这样的一种特工身份，且还出自于当年那场战争……回想当年那天晚上的经过，孙亮对阮阿秀突起一种怜惜，原本对阮阿秀的痛恨消失殆然。 阿秀，战争已经结束了，我们为什么不可以结束呢？你恨我，我可以理解，但我是军人，军人以服从为天职！孙亮语气里没有半点的仇视，更多的是宽容和理解。 结束？你说得好轻巧，你当年射杀我的那些姐妹们的时候，你也是轻而易举……阮阿秀愤然地说。 阿秀，那是战争！如果当年我不开枪，你们也会开枪打死我……战争是无情的，况且当年你我都是军人……孙亮极力说服阮阿秀放下仇恨。 姐姐，放下吧，放过大哥，好好过日子……不知什么时候，阮小青和阿德、周园、余火走了进来。 原来，就在孙亮来见阮阿秀之时，阿德他们找到了关在另一间地下室里的阮小青，阮阿秀的述说，他们全听了进去。 你？你竟然和他们在一起？一阵愕然之后，阮阿秀咬牙切齿地说。 阮阿秀，你不要责怪小青，你应该为有你这个妹妹感到高兴……我们能理解你，真的希望你能回来跟我们在一起！丢掉那些仇恨，丢掉那些已经远去的战争……阿德的话真实而诚恳。 丢掉？阿德，你没有真正地参入到那场战争去，你不懂什么叫痛，什么叫恨！那个晚上我永远记住，记住孙亮，记住我的那些姐妹们！我一定要孙亮去陪我的那些姐妹们…… 阮阿秀说完，手起枪响，孙亮头一抑，“扑”一声，趴在了地上。 随着孙亮倒下，阮阿秀“啊”了一声，枪落在了地上，手捂着胸口也跟着倒了下去。 看着阮阿秀倒下，所有的人都惊呆了，只见阮小青满眼泪水地向阮阿秀跑去，余火紧跟后面。 阮阿秀胸口中的那一镖，是阮小青飞的。 倒下去的孙亮，在阿德和周园的呼喊声中，慢慢站了起来。 大哥，你没事吧？阿德和周园异口同声。 孙亮手捂着流着血的肩膀，说没事，大概破了点皮。 姐——阮小青声嘶力竭地叫着。 孙亮、阿德和周园围了上去。 小青，我从小教你学飞镖，是为了让你对付那些欺负你的人，没想到你用在了姐姐的身上……阮阿秀的胸口不停地冒着血，那血不是鲜红的，而是黑红的。 孙亮一把把阮阿秀抱起，说我们到医院去，阿秀，坚持一下，坚持一下…… 大哥，来不及了，镖里有毒！阮小青已经泣不成声，余火过来搂住阮小青。 孙亮一下跪在地上，说阿秀，你不能死，不要死，我们好好过日子，还有你的儿子，不，还有我们的儿子…… 阮阿秀紧紧地抓住孙亮的衣服，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说你不恨我吗？为了复仇，我对你做了那么多的事…… 孙亮说，不恨，那已经过去了，阿秀，我们重新开始，什么战争，什么复仇，都过去了，我们重新开始…… 孙亮，你答应我……阮阿秀的声音越来越小，孙亮不停地点头，眼泪顺着那张标准的国字脸流了下来。 帮我把儿子养大，儿子跟你亲，他一直把你当成他的亲爸爸……儿子跟着你，我放心……阮小青转过头来看着余火说，好好待小青，小青没有仇恨，只有爱…… 阮小青泣不成声，跪下来紧紧握住阮阿秀的手。 小青，姐姐感谢你，给姐姐这一镖。我活着，是活在那场战争里，活在复仇里……我终于解脱了……阮阿秀的声音越来越小…… 姐姐——阮小青声嘶力竭地哭喊着，可阮阿秀再也听不到，已经咽气的阮阿秀脸上挂着从没有过的笑意…… 第10章 故地重回 阮阿秀死后，孙亮首要做的事情，就是寻找阮阿秀的儿子小亮仔。 小亮仔这个名字是阮阿秀起的。 孩子没出世之前，阮阿秀就说，如果是女儿就叫小秀秀，如果是儿子就叫小亮仔。 这么多年跟阮阿秀生活在一起，孙亮不知道阮阿秀除了对自己仇恨之外，是否还有着男女之情。说实话，孙亮是有的，孙亮虽然一直提防阮阿秀，但这个越南女人的骨子里还是善良的，正是这种善良，让孙亮对她有着别样的情份。 记得有一次，孙亮和阮阿秀到越南考察，看到一中国商人流落街头，问其原因是到越南要货款，找不到提货的越南商人……阮阿秀问清情况后，把那中国商人安排至酒店，用三天的时间帮助中国商人找到了提货的越南商人。 在阮阿秀的帮助下，中国商人顺利地拿到了货款…… 还有一次，孙亮和阮阿秀到内地谈一笔生意。一女大学生因为失恋要跳桥自杀。阮阿秀不顾危险，跑到桥上劝说女大学生，并趁女大学生不注意，一把抱住女大学生，在女大学生的挣扎中，阮阿秀和女大学生一块摔到桥下，好在桥下有充气垫，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阮阿秀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直至阮阿秀死去，孙亮还在不断地问自己…… 如果说，阮阿秀凶狠阴毒的话，那么，她随性地帮助那么多的人，又是为什么？是为了表现孙亮看吗？是为了拿下孙亮而刻意演的戏吗？ 孙亮在心里坚决否决了。 是的，为了昨到孙亮和陈贤淑的信任，阮阿秀确实演了戏，但演戏和自然的显露是两码事，天性的善良是装不出来，演不出来的！ 阮阿秀死后，孙亮曾经跟阿德、周园、余火讨论过这个事。 周园说，应该说，阮阿秀是个心底很柔软的女人，也很善良，是个性情之人！正因为是性情中人，那些离去的姐妹无法让她走出来，走出那场战争，走出战争留给她的仇恨！ 所以，仇恨充溢着她的心胸之时，她的柔软，她的善良完全被复仇所替代，她的人格心理已经完全扭曲，但在自然的状态，她天性的善良又不自觉的回归…… 周园对阮阿秀的诠释，完全符合阮阿秀的性格趋向。至于阿德，这个对阮阿秀一直抱着极大敌意的孙亮的拜把兄弟，当知道阮阿秀的复仇经过之时，说：“其实，很多事情有时候是独立的，但是当我们受过伤害之后，就不知不觉地把它们联系起来，不管这件事跟其他事情有没有联系。” 余火说：“不管阮阿秀怎么扭曲恶毒，小亮仔都是无辜的，我们要尽快找到小亮仔。” 在公司的这么多年，余火是看着小亮仔长大的。自阮阿秀把精力投入到矿山之后，便把小亮仔送到亲戚家。尽管当时孙亮一直不同意，但或许阮阿秀已经做好撤离的准备，孙亮的话根本不进她的耳，也自那个时候开始，孙亮再也没有见过小亮仔。 而阮阿秀临死却没有说小亮仔的下落，这就给孙亮他们出了难题。 据阮小青说，阮阿秀开始是把小亮仔送到了亲生父亲梁进财那里，可不久，阮阿秀又把小亮仔送到了一个亲戚处。原因是梁进财整天沉迷于赌场，输了就跟她要钱，没钱就拿小亮仔要挟阮阿秀，阮阿秀被要挟了几次后，不厌其烦，也担心小亮仔的安全，就此做出了送至亲戚家的决定。 阮小青曾经问过阮阿秀，小亮仔在哪个亲戚家？阮阿秀让阮小青不要过问这个事，知道得越少越好…… 孙亮让阮小青再想想，哪个地方还有亲戚？ 阮小青看着孙亮摇了摇头，说：“我跟我姐相差13岁，小时候走亲戚都是姐姐去，我母亲几乎不让我去。” 阮小青说到这里，突然一拍脑袋，说：“我记起了，我姐无意中说过，她奶奶家在下龙湾。” “下龙湾？”孙亮一顿，对呀，为什么我没想到下龙湾呢。对于下龙湾，孙亮再熟悉不过。 这是阮阿秀特别喜欢的一个风景秀丽的地方。 “我们到下龙湾去找找吧，只要有亲戚在那里，总可以找到的。”阿德说。 “阿德，你先回马来西亚，你回来那么久了，生意要打理一下的。小亮仔的事你放心，有什么消息，我及时电话你。”孙亮对阿德说。 阿德想了想，说：“这样也好，我先回去，把那边生意打理一下就过来，大哥，我等你们的好消息！” 第二天，余火在公司照看生意。孙亮、周园和阮小青进入越南，一路往下龙湾去。 下龙湾是越南北方广宁省的一个海湾，风光秀丽迷人，闻名遐迩，因其景色酷似中国的桂林山水，因此被称为“海上桂林”。 对于下龙湾，孙亮并不陌生。当年为了斥资到越南办工厂，孙亮和阮阿秀没少来下龙湾。而这些考察都不能让孙亮留下下龙湾的深刻印象，唯有那一次，永远印刻在孙亮的心里。 孙亮记得，那一次到下龙湾，是妻子陈贤淑遇害没多久。阮阿秀为了拿下孙亮，找了个借口，把孙亮带到了这个山清水秀的地方。 在这里，阮阿秀跟孙亮讲了她小时候的故事。 阮阿秀告诉孙亮，小时候，他们家很穷，一家的生计就靠母亲一个人，父亲整天无所事事。记得在她10岁的时候，看到父亲带一个女人回来，母亲也不敢吭声，跑到地里劳作去了。她看不下去，从床上把那个女人扯了起来，被父亲狠狠地揍了一顿。 “你看看，这是我父亲给我留下的。”阮阿秀把头发撩起来，一个深深的疤痕清晰地出现在孙亮眼前。 看着这个疤痕，孙亮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这么大这么深的疤痕，这个父亲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下手该有多重！ 阮阿秀说：“当父亲拿起椅子向我砸过来时，我没有避开，眼睛直直地盯着父亲，我以为父亲不会砸下来，毕竟我是他的亲生女儿，可是我错了，我的父亲举起的椅子从我的头上砸了下来！一瞬间，血从我的头上脸上流了下来，我跑到厨房拿起一把菜刀冲了出来，我父亲慌了神，带着那个女人就跑，从此不再回来。后来听我母亲说，我父亲带着那个女人到了下龙湾……” 听了阮阿秀小时候的故事，孙亮对这个越南女人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孙亮自己也说不清楚。 如果说孙亮对她的提防，是因为她是越南女人的话，那么她童年的经历，更让孙亮对她产生同情和惜爱。 也就是这种心理，使孙亮在阮阿秀的百般诱惑下，在下龙湾这个美丽的地方，孙亮还是控制不住，上了阮阿秀的床，从此跟阮阿秀扯上了剪不断、理还乱的爱恨情仇故事。 “小青，当年你姐姐跟我说，她10岁的时候，你父亲离家出走，再也没有回来，可是你？你不是阿秀的亲妹妹吗？”孙亮突然想起阮阿秀的话，好奇地问阮小青。 “我跟姐姐是同母异父……”阮小青小声地说。 孙亮一愣，说：“对不起，对不起，我是无意的……”孙亮的连声歉意，倒使阮小青豁然起来。 “其实，我的父亲是中国人。”阮小青又加了一句。 “中国人？”这次到孙亮和周园愕然了。 “是的，是中国人。我母亲病重的时候，告诉我姐和我。我的父亲是中国的一个商人……”阮小青轻描淡写。 “姓什么？当年是做什么生意的？”孙亮连忙问。 “母亲没有跟我们说，只说他是一个商人……我母亲会讲中国普通话，母亲说是中国父亲教的他。我从小母亲就坚持跟我讲普通话……”阮小青说。 孙亮看着阮小青，这个有着一半中国血统的半个越南姑娘，让孙亮一时无语。 他真的没想到，在阮家姐妹的身上，会有那么多的故事，而这些故事还在延续…… “想过找你中国父亲吗？”周园转过头问阮小青。 阮小青看着周园，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寻找自己的亲生父亲没有什么不对，是一种正常人的行为……”看着阮小青不说话，周园又补上了一句。 “想过，但不知怎么找？我母亲给我留下的唯一信息，就是他是一个商人，其他的都没有了，姓什么，叫什么都不知道。”阮小青低声说。 “小青，只要有想法，总会找到的……”孙亮安慰鼓励阮小青。 他们正说着话，对面二个骑着摩托车的人向他们驰来。 阮小青迎了上去，向他们挥了挥手。 摩托车停了下来。阮小青用越语对他们说：“你们好，请问，你们这里姓阮的在哪个村庄？” 骑摩托车的人也不下车，摇了摇头，踩上油门走了。 “小青，这样找不行，我们必须分头找！”周园建议道。 “不行，你们不是本地人，会被欺负的。”阮小青不同意分头找。 “我一个大男人怕什么，这样吧，小青和周园你们俩一块去，晚上我们在酒店汇合。”孙亮说完，也不等她们回话，便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半个小时后，孙亮来到了下龙湾的一码头。 虽说这次是寻小亮仔来的，但孙亮却不知不觉地延着当年他跟阮阿秀呆过的地方找寻，在孙亮的意向里，阮阿秀呆过的地方，就有可能出现小亮仔。 看着码头上来来往往的游客，当年跟阮阿秀从这里上船游下龙湾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