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是因为我太帅了吗？ “叮叮叮！” 一阵急促的闹铃声把文晓纾从睡梦中惊醒，她的脸在枕头上挣扎滚动着，最终绝望地睁开眼，看着天花板。充满朝气的一天………又开始了。 窗外是车流不息的街道，充斥着刺耳的鸣笛声，尽管如此，每天清晨能叫醒文晓纾的，也只有她可爱又无敌爆炸响的闹钟。 不足8平米的出租房里，东西堆得满满当当的，闹钟和一堆护肤品拥挤在窄小的床头柜上，摇摇欲坠，却格外醒目。 这个闹钟是文晓纾在一个地摊上买来的，当时老婆婆急着收摊，只收了她五块钱，就卖给了她一个十厘米直径的圆形闹钟，亮粉色，还吊着一根黑色的羽毛签子。 五块钱，物美价廉，简直不要太好用，文晓纾再也没有迟到过。 当然，不迟到也并不意味着什么，毕竟全勤奖这种东西，她不配拥有，因为在公司…… “晓纾，给我带早餐了么？”大腹便便的男主编推了推眼镜框，越过三个格子间遥遥问道。 早餐纾从格子间里像田鼠一般冒出头来，狗腿地递上一杯咖啡一只可颂，面带标准微笑。 “公邮里有5个新稿哎，初审谁做一下啊？”独立一桌的格子间里的女编辑敲了敲隔壁纾的隔板。 初审纾眼疾手快，立刻把脸贴在电脑上，恨不得和电脑屏幕融为一体，然后打开邮箱，数封邮件弹窗刷过。 “没水了耶，我要不要先把电源关掉呀？”看似柔弱、瞪着水汪汪大眼的编辑小妹委屈地站在饮水机旁，晃了晃空荡荡的水桶。 换水纾从杂货间里滑稽地抱着一桶水步履蹒跚的走出来，每一步都犹如千斤重，她的脸皱成了一团，一副手无缚鸡之力还要硬抗水桶的样子。 “今天下午发工资，全勤名单贴这儿了啊。”身材呈三段式的财务姐姐把一张纸‘啪’在白板上，纸上有足足四列名单，一派和气。 全勤纾瑟瑟发抖的戳了戳她左边工位正在补气垫的费姓同事，“姐姐，为啥我这个月还是没有全勤奖哦？” 费姓同事拿起化妆镜又补了补口红，悠悠道：“这你都不懂，你看看咱们的网站福利，第一本书要上架后才能开始拿全勤奖，千字3元起。” 费小春是在公司已经待了三年的资深责编，也是全公司最浓妆艳抹的小妖精，一天补妆八次，补口红十二次，极其有规律。用她的话来说，虽然公司狼多肉少，肉质还都很差，但她也要时刻保持警惕，说不定哪天就会来一个帅哥技术男呢。 全勤纾瞅了一眼电脑屏幕上鲜红的福利页面，凄惨道：“姐姐，我不是作者啊，我……” 费小春‘啪’地一声合上化妆镜，幽幽地看向她：“妹妹，你还未满三月工龄，敲的字连十万都没有，上不了架。” 她还有个毛病，那就是说话从来不直接，不拐七八十个弯她就不姓费，费事儿的费。 和文晓纾背靠背的格子间里的少女转过身来，戳了戳她的后脊梁骨，小声道：“她的意思是你还没有作者，要等你第一个作者的书开始收费后才算的。” 文晓纾被戳得抽搐，而少女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一副好心肠的样子。 少女名叫林多金，是一个希望自己坐拥小金山的白日梦中二少女，虽然没有差使、欺负过文晓纾，但也从未在文晓纾干苦力的时候搭一把手。 充其量投去关怀、悲悯同情的目光。 未上架纾躲在角落里，咬着纸巾，泫然欲泣。 如果有一天，她有了第一个签约作者，她一定要让作者写一个编辑部底层生物奋斗史！书名就叫《这就是梦想》！ “晓纾，午餐订了吗？” 文晓纾一个激灵，从臆想中回过神来。 隔着万千格子间，王老板的声音穿山越海的来到她的耳边，文晓纾看了一眼手机上的外卖订单，用手当扩音器围住嘴巴，嚎道：“还、有、200、米！” 其它格子间的女编辑们纷纷向她投出聒噪的眼神，文晓纾缩了缩脑袋。 这就是文晓纾的工作，一个她自己都不知道每天在干什么的工作，明明是编辑，手下却一个写手都没有；明明是正式工，却不能享受正式员工的任何福利；明明是个坐格子间的，却比前台、外卖员、快递小哥甚至是保洁大妈还要像……保洁大妈。 保洁纾挨家挨户的收着垃圾袋，满脸悲愤。 写字楼下的垃圾站，烈日炎炎，文晓纾把一大袋子垃圾塞进垃圾桶里，搓了搓手，嫌弃地退了两步。 “啊，什么时候……我能有个月入百万的作者，受到万人敬仰呢……”她耷拉下脑袋，为自己不公的命运嗟叹不已。 一辆玛莎拉蒂停在文晓纾面前，但文晓纾这种不识豪车的土女人只是随意瞥了一眼，连一丝女主人公应有的崇拜目光都没露出。 车门打开，身着藏青色西服的的男子走出来，修长的手指遮住半片日光，丝丝缕缕地印在他干净白皙的面庞上，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出场仿佛自带韩剧男主的BGM。 他微微扬起嘴角，终于引起了文晓纾的注目。 好帅啊！ 文晓纾终于有了女主人公的自觉，捧着脸花痴起来，不过这人怎么有点眼熟？紧接着，传来打破文晓纾幻想的一句话。 “这么刺眼夺目的日光，让人挪不开眼，是因为……我太帅了吗？” 杨森音沉醉地保持着姿势，明明是磁性的男低音，语出惊人，却破坏了这美好的画面。 文晓纾的笑容瞬时僵住，一股冷风吹得她头发凌乱飞扬。白痴自恋男吗？白瞎了她的花痴！她翻了个白眼，准备走人。 “杨总……我们该上去了。”一旁的小助理汗颜地拿出一条手帕擦了擦额角的汗，提醒道。 文晓纾刚迈出的脚也悬在半空。 杨总？哦！难怪这么眼熟，杨森音！今天和老板有约！ 被打断自恋的杨森音颇为遗憾地放下手，整理了一下衣领，伸出一个手指指向前方，下指令般地说：“走吧。” 当杨森音和小助理经过文晓纾时，杨森音还故意向文晓纾展露了迷人的笑容以示友好，看着文晓纾呆愣的样子，他内心暗叹，又是一个被自己迷住的失足少女呢。 看着杨森音和小助理走进写字楼，文晓纾才反应过来，猛地一个俯冲，追了上去，决、不、能、比、客、人、晚、出、现！ 眼看杨森音乘坐的电梯就要合上门时，两只手推开了将要亲密接触的两扇门框，文晓纾感激地冲过来，冲着里头一个劲儿的傻笑，“多谢多谢！” 正好对上杨森音自认迷人的笑脸，“果然是失足少女。” 文晓纾黑脸。 电梯里，杨森音一个劲儿地跟文晓纾搭讪，譬如： “韩剧里的女主都是这么和男主认识的吗？果然是……我太有魅力了吗。”杨森音在结尾拖出一个长长的‘嗯’音，十分自我满足。 “或许，不知道我是谁？不，肯定知道，我可是网络名人。”杨森音让小助理打开自己的社交平台账号主页，让小助理代为回复粉丝留言，比如，我会成为你永远的太阳之类的回复。 杨森音每开口一次，文晓纾朝电梯门挪动一毫米。 “她为什么看都不看我一眼？” 终于，在察觉文晓纾一直对着电梯门面壁思过后，杨森音装作小声地向小助理发出提问。 小助理捂着嘴，更加小声地说：“可能是紧张吧。” 杨森音认可地点了点头，惋惜道：“没关系，我们总会成为朋友的，对吧？少女。” 第2章 小叔叔 听到二人所有白痴对话的文晓纾也不禁默默惋惜道：真是白瞎了这副好皮囊哦。 电梯在22层终于停下。文晓纾率先冲出了电梯，以光速回到了自己的格子间，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她余光瞥了一眼姗姗而来的杨森音和小助理。他们已经成功和老板接上头，于是她模仿老板仰头说话的姿态，夸张的做着口型：晓纾，上茶。 半秃顶、啤酒肚的王老板看也不看工位，仰着头，扯着嗓子道：“晓纾！上茶！” 文晓纾微笑着起身，走向茶水间。 不多时，文晓纾敲开了王老板办公室的门，端着三杯茶走了进来，一派恭顺温柔的样子。 上苍保佑，这个自恋的杨大老板不要和她搭讪！ 文晓纾轻手轻脚的放下茶水，余光瞥了一眼对坐的老板和杨森音，然后将第三杯茶递给站在杨森音背后的小助理。 小助理接过茶，扶了扶镜框，显然有些意外，“哦，多谢多谢。” “晓纾，再拿些水果呀。”老板温柔如是，全然不像方才扯着嗓子的凶悍模样。 水果纾正想开口。 杨森音摸了摸下巴，好奇道：“其实我一直想问，莫非二位是亲戚吗，王总为啥总是喊一个女孩子叫……小叔叔？” 场面一度有些被冰冻了。 文晓纾忍住暴怒的冲动。但仔细想想，居然还觉得杨森音的那声‘小叔叔’有点甜？ 杨森音还是一副费解的样子，王老板有些尴尬。 “杨总，她的名字就叫文晓纾，见笑见笑。”老板指了指茶，顺带朝晓纾使了个‘出去’的眼色，一边客气道：“您喝茶，喝茶。” 杨森音若有所思，张了张嘴。 文晓纾紧张地抱着茶盘，生怕他再度语出惊人，就像在电梯里那样。 “有意思。” 杨森音只说了这三个字，甚至没什么情绪。随后摆出一副正经的样子，开始和老板谈起业务，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 “对于贵公司项目的风险评估我的助理的做好了，接下来他会给你阐述一下具体流程……呵，我希望王总能明白，我并不讨厌高风险，价值也并非仅限于金钱，我想看到的是不同的价值……集团旗下所有的酒店都可以为这个项目空出，我要看到回报，不仅仅是利益回报，更重要的是口碑。” 那副天然的、高高在上的模样，诚不欺人。他对自己充满了自信，也丝毫不担心对方不认可自己。毕竟论财力、能力，在国内都是数一数二的。 文晓纾瞬间觉得杨森音高大伟岸了许多，同电梯里判若两人，崇拜和花痴再度涌上她的心头。当她一副迷妹表情从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身旁已经围了若干同事凑热闹。 “看她这样子，已然是沦陷了。”编辑甲叹息道。 费小春抱着笔记本快速单手敲下一行字，“新素材，编辑部下等生物恋上富二代，我得跟我的作者好好沟通一下。” 编辑丙点头附和：“最好写个玄幻一点的，下等生物其实是一只蚊子变的，差点死在富二代的超强电蚊拍手下，结果被放生，一段白蚊报恩的故事就此诞生。” 嗯嗯嗯，林多金和其他众人纷纷点头附和，瞬间四散开来，回到工位。 文晓纾全然没听到众人的馊点子，花痴着回到茶水间。她长长叹出一口气，整个人瘫靠在茶水间的墙壁上，脸上的花痴笑容久久不散。 杨富帅果然不是她所误会的白痴自恋男，一切都只是他充满魅力又风趣的另一面。啊，小说里的完美老板真的是存在的吗？还是说，那荒唐的一切都是杨总为了勾引她而做出的假象呢？这简直是上好的策划素材呢…… 深陷臆想不能自拔的文晓纾仿佛已经忘了自己是干什么的。 女频主编风竹推门而入时，正好看到文晓纾忘我的样子，她挑了挑眉，讽刺道：“两个月了，除了一些免费文入库，你连一个作者都没签到，还有空在这儿脑补？你得先有人能写，否则都是给他人做嫁衣。” 一盆凉水浇醒文晓纾。没错，她的花痴已经成为别的编辑笔下的素材，而她，一无所有。 “对不起，主编……我一定在试用期满前签到作者。”文晓纾攥起拳头，一副斗志昂扬的样子。 风竹翻了个白眼。她之所以没有一开始就请离这位一无是处的小编辑，原因就是……她们的确缺一块打杂砖，但也不代表这块砖，不能换。 茶水间的钟表已经指向下午五点半。 风竹开始在茶水间安排工作，“快下班了，终审已经出来了，你下班前把所有作者的邮件回复了。过稿的那几个留好联系方式，把电子版的合同先发过去确认，明早走流程。” 说完，她从冰箱里取了一只冰糕，潇洒离去。 文晓纾双眼放光。这批终审里总会出现那么一两个新星，然后被分配给编辑，这一次她一定要抓住机会！ 就当文晓纾热火朝天地坐在电脑前回复邮件时，同事们一一离她而去，留下一个又一个的，烂摊子…… “晓纾，我电脑在更新，完后替我关一下电源哦。” “纾，我在等一个作者回复，你帮她审核一下最新修改的章节再下班哦。” “快递大哥说他六点半过来，帮我寄一下。” 林多金抢过文晓纾桌上的快递包，笑眯眯道：“我等下出去遇到隔壁老王给你寄了吧，不用谢我哦，嘻嘻。” 文晓纾用后脚跟都想得到林多金对快递小哥有意思，对此她不发表任何言论。 最后，某主编留言：“都收好你再走，锁好门。老板可能还没走，记得留意一下，安排一下大佬们的晚饭。” 文晓纾正回完一封邮件，脑补这个优秀的作者被自己收入麾下的得意时刻。 “纾，晚上去哪儿吃？”一个磁性的男低音趁着四下无人，在文晓纾耳边响起。 “哈？！”文晓纾从椅子上蹦起来，跳出五米远，做惊吓状，甚至撞到了饮水机，引得水桶如不倒翁般摇晃作响。 如果不是因为是杨森音，文晓纾会以为有人在骚扰她，甚至觊觎她的美色……等等，她又不自恋！ 反观，杨森音一副正经模样地看着她，语气极度自然，“你们王总说已经订好了地方。所以，是哪儿？” 场面一度有些僵硬。 完了！她忘了！她忘得一干二净！她根本没有订！ 好巧不巧，王老板一边擦着手一边走过来，笑着说道：“走吧，晓纾。订的哪儿，司机约好了吗？” 看着王老板笑靥如花的模样，他一定不知道，他的司机此刻还没到，饭馆也没订，一切……都未准备就绪。 可这些事，本来就不该文晓纾来做。 “老板……我，没有……” 她细若蚊吟的声音一丝不差地钻进了王老板的耳朵里，那张笑容灿烂的脸瞬间垮掉，晴转多云转阴转……暴风雷阵雨。 “文晓纾，你还在试用期吧。”王老板将擦手的纸一撕为二。脚下不知何时蹦出一只垃圾桶，接住了飘落的纸。 不不不，她不能丢掉工作，她两个月差点儿被辞退十八次了！ 这份工作虽然工资不高，没有福利，甚至占用了她一天二十三个小时，但她不能丢掉这份工作，否则她就会被妈妈嫁给一个糟老头子的！ 没错，她就是用这个借口屡屡挽回了在辞职边缘摩擦的她自己，抱着王老板的大腿，博得了的同情。 第3章 暗恋，我不配！ 诚然，文晓纾的想法都是夸张的，妈妈是个好妈妈，根本没有逼婚。这份工作也是她很喜欢的工作，她只是个有梦想的戏精少女。 “老板，我……其实……”企图挣扎的文晓纾，酝酿好了眼泪，要再次故技重施。 此时，小助理突然冒出头来，站在杨森音的肩头后，推了推眼镜框，“晚上十九点三十分，在我们集团酒店大栖大厦一层的旋转自助餐厅，已经安排好了靠窗的双人席位。” 文晓纾泪眼汪汪、感激地看着小助理和杨森音。甲方爸爸开口求情，有救了！ “原本以为小叔叔是个特别的人，原来也只是个普通人呢……”杨森音一番话听不出什么情绪，他看了看王老板，频频点头，“王老板，我看她还得继续奋斗。” 一边感激杨森音帮她说话，保住了工作。但另一方面，文晓纾陷入深深的自闭当中。 他救她的样子像极了理想中的男神，她崇拜他认真、有能力的样子，也知道自己高攀不起。他的确是个充满光芒的男人，就像他自恋时说的那样，而她是那么的渺小。 原来英雄救美，就算是两次……也不一定会有火花呢。 平凡、朴素、样貌干净的文晓纾，终究只是个普通人。 杨森音和王老板离开的时候，杨某人的手机恰好响起，那如同闹钟般‘叮叮叮’的手机铃声令老王和她都感到聒噪不已。她双手捂住耳朵目送他们离开，同时听到杨森音自恋的夸着自己的手机铃声：“这独一无二的铃声才能配得上独一无二的我啊。” 一句话将文晓纾拉回现实。那是一个，她遥不可及、无法理解的男人。 时光回到四年前。她刚进大学的时候，杨森音恰好毕业，回校最后一次探访恩师。莽撞懵懂的文晓纾因为军训逢上特殊日子，当场晕倒，被杨森音公主抱起，给全校……甚至是杨森音留下了……红色的回忆。 杨森音的白裤子上，留下了一坨可疑的红色。 文晓纾一直忙到晚上十点钟，才结束了一天的战斗。 回到自己8平米的出租房里，她环视着拥挤、几乎没有太多落脚地的房间，昏黄的灯光，嘈杂的环境，实在有些令人情绪消沉。 她倒在自己一米宽的榻榻米上，满脑子都是杨森音。 “杨森音……呜呜呜，你不配！”她佯装哭喊着，末了觉得不太对，拿起枕头捂了捂脸，然后改抱进怀里，摇头对着小猪头枕头道：“不不不，我是说，我不配、我不配。” 暗恋吗？算是吧。 文晓纾不愿承认自己的少女情怀，可如果能有那样少女的故事发生……也蛮不错吧。毕竟没有哪个小姑娘不希望小说里的甜蜜情节能发生在自己身上。 渐渐地，抱着期待和幻想，文晓纾吧唧着嘴睡着了。 梦里一切都会有的，阿门。 ‘叮叮叮！’ 急促而又充满魔性的闹铃声把文晓纾还没筹备好的美梦唤醒了。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映在她的脸上，令她觉得无比刺眼。她伸手挡了挡阳光，看向光源处。 透过指间缝隙，文晓纾模模糊糊的看到了布满一整面墙的大落地窗。 纱帘半遮，窗外是明媚的天和空旷的视野。 文晓纾缓缓坐起来，右手下意识的攥住被子，丝滑的触感令她微微有些失神。 她低下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宽足两米的大床，被面是柔软丝滑的丝缎，轻易从文晓纾的手中滑落。 环视四周，触目所及，是一个足足有二十多平米的豪华大卧室。 北欧风的装修，淡雅高贵的色调，无一不叫嚣着富婆的气息。身着丝滑吊带睡裙的文晓纾光着脚，走在舒服、铺满整个房间的咖色地毯上，将整个房间尽收眼底。 两米的双人床，三开铺满整面墙的衣柜，北欧风的梳妆台，贵妇气息满满。五窗的大落地窗，还有富贵精致的三层式吊灯。 推开卧室的门，是装修风格统一的大客厅。五座的大沙发，浪漫宽敞的浴室，以及……比8平米还要大的室外阳台。 文晓纾站在阳台上，看向房中景色，如梦如幻……她似乎完全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自满于现状，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亮起，发出悦耳的手机铃声。 文晓纾走回卧室，拿起手机。 “文总，车已经在楼下了，您随时可以下来。”电话里传来一个干净的男声，听起来年纪不大。 她循声走到另一侧的落地窗前，向楼下看去。楼下停着一辆看起来很干净精致的黑色轿车，车旁站着一个一身黑色西服的男人。 男人正好抬头看她。一脸崇拜的笑容，露出白的发亮的一排牙齿。 透过玻璃，文晓纾精致姣好的脸露出一抹浅笑。 不同于那个处处随意、邋遢的文晓纾，她从容又高傲，对自己的容貌和身材都极度自信，慵懒的靠在落地窗前，对楼下的男人散发着魅力。 她余光一瞥，瞥到落地窗前有一个白色小矮桌，上面放着一份杂志，而杂志封皮上的女人略有些眼熟。 她拿起杂志，仔细一看。一本看似很有格调、充满时尚感的杂志封面人物，正是穿得人模狗样、妆容精致的文晓纾。 封面上赫然有几个大字，文晓纾，演奏成功人生的乐章。 文晓纾站在宽大的衣帽间内，看着满柜满墙的饰品、衣服，琳琅满目，处处叫嚣‘有钱’二字。 梳妆台上琳琅满目的化妆品和保养品，有一些是复杂的外文牌子。转眼间，她就上了一个精致简约的妆容。 精致的妆容，气质职场风的衬衣连衣裙，再携一个方包，踩着高跟鞋的文晓纾站在司机小陈的面前，带着强大的气场，令小陈忍不住微微躬身。 彼时，小陈已经把车开到了一处高档写字楼下。 小陈恭敬地为文晓纾拉开车门，贴心的用手挡住门沿。 文晓纾仰头看了一眼七层楼高的写字楼。虽算不上什么充满贵族气息的高楼大厦，顶楼却立着纾音音乐室金光灿灿的五个大字招牌。写字楼下的大门门口，立着一个人形广告牌，依旧是人模狗样的文晓纾。 文晓纾暗叹，或许自己，其实是个自恋自大的奇怪少女吗，居然自恋的把自己的人形牌立在门口。 文晓纾，29岁，确切来说，过完生日她就要30岁了。纾音音乐培训机构的老板，标准白富美，坐拥七层楼高的独栋写字楼办公区，有七十多间钢琴教室，数十位精英教师。 不仅如此，她还是整个纾音员工的白月光。 文晓纾走进纾音音乐大楼时，门口的保安大哥露出了痴迷的表情，完完全全是一个倒在石榴裙下的忠犬型保安。 保安大哥装模作样的整理了一番领带，目送文晓纾进门。 前台工位足足有三米长，坐了两个人，一男一女。两个人头冒出尖儿来，听到文小纾的脚步声后，一颗散碎短发的人头猛地跃起，身子板的倍儿直，恭敬有礼、微笑地冲迎面而来的文晓纾打着招呼。 “晓纾姐，早！” 干净温暖的笑容，黑框眼镜既不呆板还有些可爱，令文晓纾有一瞬间的慌神。 这张脸……真是充满了阳光啊。 这个看起来年轻、可爱、温暖、阳光的少年，不是别人，正是长了一副杨森音脸的……杨森音？ 那原本属于杨森音的、充满磁性的声音此时也变得明媚了几分。 杨森音……文晓纾暗暗感慨，如果杨森音真的是这副模样的小奶狗，该有多好啊…… 等一等！似乎哪里不太对！ 第4章 年下男和女老板 等一等！似乎哪里不太对！ 她不是一条蜗居8平米出租房的臭咸鱼吗？杨森音不是国际连锁酒店的大boss吗？ 现在是什么情况，她在干什么，这是哪儿？ 杨森音一脸奶相地、亮着水汪汪的大眼崇拜的看着文晓纾。后者一脸冷漠的看着他，内心活动却宛如失了智的疯兔般上蹿下跳。 咸鱼翻身？文晓纾暗暗掐了一下自己，疼！ 直到见到杨森音的这一刻，文晓纾才意识到，自己正处于非正常状态下，她全都记起来了。 所以这是个什么神仙美梦？她成了杨森音崇拜的老板，她成了杨森音追捧奉为一位的女神？ 就冲这一点，她也不得不仰头长笑一番。 阴险。没错，文晓纾嘴角露出了一抹阴险狡诈的笑，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既然是梦，那她必得让杨森音付出点什么！ “晓……晓纾姐？”杨前台似乎被文老板阴晴不定的表情给吓到了，他有些怯怯地看着文晓纾，甚至还伸出手在文晓纾面前轻微晃了晃。 一旁的前台姐姐拽了拽杨森音的胳膊，按住他的头让他坐下，然后赔上一副笑脸对文晓纾狗腿道：“文姐，这孩子刚来不久，不懂事，果汁和早点都已经放在你办公室了。” 文晓纾弯了弯唇，笑得更加阴冷奸诈。她施施然离去，留下二脸茫然的前台小姐姐和杨森音。 这一出霸道女总裁和怂包小奶狗的好戏才刚刚开始呢，走着瞧吧！ 顶层，七楼。 有天窗，有宽大的待客厅，还有单独的办公间和洗手间。文晓纾坐在老板椅上，看着桌上贴着便利贴的果汁和早点，有些洋洋自得。 顺手摘下果汁瓶上的便利贴，上面用娟秀的字体写着：晓纾姐，不要空腹喝果汁哦~ 她下意识地拉开办公桌右下方的第二个抽屉。里面堆放着几份简历，最上面的，就是杨森音的。 “22岁，音乐系本科生……”文晓纾用两只手指捏着薄薄的简历纸，。 杨森音不仅变成了温顺的小前台，还是比她小这么多的、男大学生？年下男啊，有意思了。 文晓纾穿梭于公司内，身后跟着捧着笔记本的助理小胡，文晓纾的话她一字不落的记录着。从琴房到教室再到格子间，几乎所有人都对文晓纾投去崇拜和恭敬的目光。 格子间里负责教授乐理的坐班老师小美是来公司时间最长的，也是文晓纾的学妹。她见到文晓纾来视察，狗腿地献上了自己工作簿。 “文总放心，最近的教学特别顺利，没有任何问题！在文总的管理和带领下，我们纾音一定会教出一批又一批的钢琴家！” 小美是一个穿着朴素，架着黑框眼镜的理工女，公司公认的马屁精。最可怕的是，她如此明显和土气的马屁居然没有一个人反感，反而…… 助理小胡替文晓纾接过工作簿，感动地看着小美：“小美姐你也太会说话了，我要多跟你学学！” 马屁甲也凑过来，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附和：“今天小美姐还和我们说，为了文总这如同18岁一般的美貌，也决不能让你为公司多一点点烦恼的，保证把工作做得十全十美！” 助理小胡喜极而泣，内心感慨：她们简直是全球最佳员工。 文晓纾毫不心虚，微微一笑，对一众马屁精轻轻说了一句：“大家加油。” 她撩了一下自己的渣女大波浪卷发，潇洒离去，留下背后一众迷弟迷妹拜倒裙下。 马屁精们仿佛打了鸡血般，斗志昂扬。 人事处，一个正在面试的毕业生坐在地上，抱着桌子大腿苦苦哀求着，“哥哥，我一定得被录用，这是我唯一一个接近文师姐美貌的机会了！” 文晓纾惋惜地走来，扶起满脸泪痕的四眼毕业生，语重心长道：“小哥，我是个看脸的人，你可能得……回炉重造。” 看着毕业生石化在原地，文晓纾感慨，有杨森音般的毒舌真好。 助理小胡递上一张纸巾给毕业生，然后挥一挥衣袖，让安保大哥架走了他。 人事小哥恭敬地冲文晓纾鞠了个躬，一本正经地问：“老板你不是不看脸的嘛，小许就长得很亲民啊。” 文晓纾叹他太单纯，“你这个HR做得也太轻松了，小许和这个四眼小白脸不一样，我最讨厌因为我的脸来这儿工作的人了。” 文晓纾是颜狗没错，但她也很傲娇，你问她为啥不讨厌小美？那是因为小美是进公司以后才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的，而且对她的工作能力推崇至极，并且自身的工作能力也是一流。 她喜欢靠自己的实力和美貌征服别人。这种征服欲望，凡人，是不会懂得！ 杨森音一定也是这种想法，所以才那么骄傲自大没品！自恋又毒舌！文晓纾一想到杨森音，就恨得牙痒痒。 “今天下班让小陈休息，让那个前台的小奶狗开车。”文晓纾在自己办公室的门口停下脚步，回头对小胡说道。 下午六点，公司里的下课铃声准时响起，足足响了十二次，虽不吵，却有些令人心烦。 文晓纾在老板椅上坐了一整天，有些腰酸背痛的。她一边揉着脖子一边走下电梯，然后将钥匙抛到了前台、杨森音的面前。 “晓、晓纾姐！”杨森音显然吓了一跳。他看了一眼手表，已然六点十分，他懊恼地挠了挠头。是他迟了。 文晓纾并未在意，径直往外走。杨森音手忙脚乱地收好东西，有些慌乱和滑稽，然后狗腿地跟上去。 车就停在门口，小陈走时特意停在这里。杨森音慌忙给车开了锁，文晓纾利落的坐进副驾驶座。 杨森音手忙脚乱的把自己的东西放在后座，然后坐上了驾驶位，长呼出一口气。还真是有点儿紧张。 他想了想，忽然又向后座探身子，在自己的背包里掏出一个小方盒，然后递给文晓纾。“晓纾姐，你、你不是常说早上起不来吗，这个闹钟特别管用，送你。” 文晓纾接过，三下五除二就拆了包装，露出里头一个粉色的圆形闹钟，尾部还吊着一根黑色的羽毛签子。 好像有点眼熟呢？ 她正想说什么，突然被一道阴影挡住了视线。杨森音朝她俯身，越过她去探安全带，整个人几乎扑在她的身上。她完全能感受到杨森音温热的气息。 若是外面的人看起来，错看成是两人在接吻都很正常。 杨森音微微抬眼，整个人还压在文晓纾上方。二人四目相对，文晓纾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这糟糕的姿势哦。 这么近的距离，两人的呼吸彼此都能清晰的感受到。要命的是，杨森音一点儿都没想加快动作。 文晓纾微微向前挪了挪，脸几乎就要贴上杨森音的脸。她能感觉到二人的嘴唇几乎就要亲密接触了。 没错，她是想吃豆腐来着！此时不吃，更待何时！ 突然，杨森音抽身离去，坐回驾驶座，竟然还娇羞的捂住了嘴，一副小鹿乱撞的心慌样子。 文晓纾表面淡定无比，内心却已经骂了无数遍：豆腐啊豆腐没吃到！哔哔哔！（此处自动和谐脏话） 但是话一出口，却变成：“果然是年轻啊，开车吧。” 那口吻，分明带着些许不屑和高傲，全然不把杨森音的所做所为放在眼里。后者显然也有些失落和不甘，却也只能一言不发地发动车子。 没关系，好戏才刚刚开场，她今天就要把这只小奶狗给干掉！搞定他再甩了他！一解自己心头之恨！ 第5章 我失恋了 杨森音停好车，率先下车去为文晓纾开车门。 期间，他没再开口说过一句话，仿佛有些意志消沉。 反倒是快要进门的文晓纾，忽然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他，言语间带着一丝挑逗：“你住得很远吧？今晚就住这儿吧。明天再送我去公司。” 男大学生突然虎躯一震，震惊地看着女boss的背影。她潇洒的走了进去，留了门。 这……难道是上天恩赐的桃花吗？ 杨森音觉得有些不真实，掐了一把脸。他停好车，然后鬼使神差的进了文晓纾的家，顺便把大门给反锁了。 这豪华宽阔的小别墅一楼，有一个非常大的客厅。六座的沙发柔软又舒适，文晓纾站在沙发靠背后，靠着沙发回手机讯息。 而刚进门的杨森音显得有些局促，两手抱着小背包，不敢靠近文晓纾，似乎只是静静的等待发落。 “晓纾姐……这样可以吗？会不会不方便。”杨森杨低着头，不敢看文晓纾。他其实没想太多，他是真的很崇拜文晓纾，也很想方便地接她上下班，仅此而已……吧。 文晓纾把手机一丢，扔在沙发上，然后冲杨森音下命令道：“你过来。” 杨森音先是一愣，然后慢慢走了过去，仍旧低着头。 “再近点儿。” 又往前一步，两人之间只差一步的距离。 此时，文晓纾突然伸右手攀上杨森的左肩，然后用胳膊从背后环住杨森音，搭上他的右肩，二人几乎面贴面。 杨森音感到呼吸一窒，他不敢看文晓纾的眼睛。而文晓纾却定定地看着他，意味深长。 “你懂我让你住在这儿的意思吗？” 她几乎是气音，每个字都像是轻轻喷气在杨森音的脸上，酥酥麻麻的。 “男孩子，不要告诉我，你会令我失望……”她的鼻尖贴上杨森音的鼻尖，然后轻轻闭上眼。任杨森音想破脑袋都不会知道，此刻的文晓纾，心跳得比他还要快…… 要得手了要得手了！ 就在杨森音避无可避，瞪大双眼的那一刻。那只被放在茶几上的、杨森音送的粉色闹钟突然毫无征兆的‘叮叮’作响起来。 ‘叮叮叮！’ 文晓纾一个激灵，从床上蹦了起来。 她环顾四周……依旧是那个8平米的出租房，那个拥挤昏暗的小空间。窗外依旧是喧闹不断的车流和人流声。 是梦啊！ 而且还醒得这么快、这么突然，她还没……还没亲到呢。 文晓纾烦躁地揉了揉鸡窝头似的头发。难道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就像杨森音说得一样，她就是对他心怀不轨，才想在梦里搞定他？ 下意识地摸了摸嘴唇，文晓纾立刻倒回到床上，用被子遮住脸，在床上打滚。然后这一滚，就滚到了床下。 因为，床太小了。 穿过拥挤的人群、喧闹的地铁和争先抢上的电梯，文晓纾终于又在自己狭小的格子间里坐下，感慨万千。 彼时，她还怀念地又摸了几把嘴唇。 “干啥，你一天都摸了自个儿的嘴不下十回了，被猪啃了？”费小春补着口红，红着上唇瓣，毒蛇了两句，再补下唇瓣。 “小费，我失恋了。”某纾失魂落魄道。 费小春翻了个白眼，抿了抿补好妆的唇，妖娆地继续和自己的键盘作斗争，和屏幕里的作者开始了新一轮的尔虞我诈。 “我今天必须搞定这个作者，你可以对男人失恋，我不能对作者失恋啊。” 某费又不好好说话，某纾更加郁郁寡欢了。 她连作者都没有，爱情也破灭了，只剩下……这个还能容纳美食的胃了。于是，林多金善解人意的递过来自己的手机。手机页面已经打开了外卖软件，点好了一车吃的，等着文晓纾加入战场。 “AA噢。”林多金吃得多，AA的意思就是，文晓纾多被宰一点。 文晓纾认命地按下下单。 “文晓纾，杨总来了。端茶倒水，麻溜的。”风竹幽幽地从她身后走过，撂下这句话。 瞬间，文晓纾蹦了起来，连带林多金的手机在她手里翻了好几个跟头，跟烫手似的。 林多金吓得一把抱住自己的手机。 杨森音，那个差点在梦里被文晓纾轻薄了的杨森音！ 不对不对，那个小奶狗可不是这个毒蛇男！ “我可以不可以不去啊。”茶水纾祈求地看向主编大人。 风竹一个眼刀杀过来，文晓纾溃不成军，认命地去当服务生。 当文晓纾端着茶水走进王老板办公室的时候，王老板并不在里面，里面只有杨森音和小助理两个人。 据说，王老板掉洗手间里了。 就在文晓纾一言不发、准备把茶杯放下就溜之大吉的时候，杨森音托着下巴，幽幽地开口了。 “我这样的形象，如果只是客串是不是太吃亏了。毕竟，我太帅了。万一，抢了男主的镜头怎么办？或许……还是男主角这个角色更适合我吗？” 文晓纾放茶杯的动作一僵，整个人仿佛石化在原地。 果然不能多待一秒，自恋是会传染的。茶杯落在茶几上的声音清脆响起，文晓纾收好茶盘正要起身。 “你觉得呢，小叔叔？”杨森音忽然看着她，认真地问道。 “甲方爸爸说什么都是对的呢。”文晓纾如是道，笑得僵硬。 果不其然，甲方爸爸心满意足的闭上眼，张开双臂，自恋地45度角仰望上方，“我果然是完美男人呢。” 文晓纾扭头翻了个白眼，殊不知小助理正汗颜的看着她，将她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模样尽收眼底。 “不过，我还是建议小叔叔回家啃老呢。你不适合出来工作，你看，昨天就差点被赶走了。要不是我这么完美的男人在，你可怎么办？”杨森音忽然一本正经的看着文晓纾，眼里满是无奈。 他端起文晓纾沏的茶，小抿了一口，显然对茶有些不满，又忍不住叹道：“当茶童都不合格。” 伤人于无形。明明是调侃的语气，却句句戳人心窝。文晓纾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受到了重创，全是内伤。 这个人为什么总是这么喜怒无常？一会儿是搭讪王，一会儿又变成了毒蛇男，切换自如，帅这个字在他身上简直一无是处。 想起梦里那个乖巧的被她调戏的杨森音，文晓纾憋了一口气正想回怼这个天之骄子。 只听：“听说你是我的学妹？” 带着深深的质疑。 文晓纾愣了愣，突然泄了气。回忆袭来，是那个阳光炙热的下午，那场令人不愿提起的军训旅程。 “或许，你也是暗恋过我的学妹之一？”杨森音一脸认真。 见文晓纾石化在原地，杨森音疑惑地站起来，走到她面前，脸凑得极尽，“小叔叔？” 温热的气息吹在文晓纾的脸上，文晓纾一个激灵就往后退去。哪知背后就是墙，她狠狠地撞了一下，僵在墙壁上，宛如被钉了上去，也没能拉开和杨森音之间的距离。 杨森音故意把脸又凑上去，看着文晓纾以古怪的姿势被钉在墙上，忍不住笑了，叹道：“是怕控制不住自己？对偶像上下其手？” 文晓纾气上心头，攥紧拳头，内心狂吼：谁要对你这种自恋狂有所图谋啊！老娘还不如追星去！这个男人一点都没有梦里的小男孩可爱！ 下一秒，文晓纾看着杨森音贴的很近的脸，竟想起了梦里，自己企图在家里占杨森音便宜的画面…… 难道，梦要成真了吗？梦都是反的，现在变成了这个男人企图用占便宜来报复她不成？！ 第6章 他是白月光……吗？ 此时，王老板突然冲了进来。见文晓纾一副古怪神情瞪着甲方爸爸，二人距离又极近，似乎要进行什么不可描述的事，顿时凶了起来：“你要对杨总做什么！还不去把合同复印一份再拿去盖好章！快点！” 一边说一边把办公桌上的合同摔到了她的茶盘上。文晓纾一个龃龉，从杨森音眼皮子底下窜出来，忙不迭应下，拿起茶盘退出了办公室。 围在办公室门口的八卦群众瞬间一拥而散。 一个格子间里的女编辑在打开的文档上，敲了几个大字：新素材，无良女员工勾搭大老板跳槽未遂，被捉奸当场。 文晓纾自然不知道，自己又成为了同事笔下的悲催女主角。 文晓纾一边恍惚地碎碎念着：都是梦都是梦，一边任由法务大姐给合同戳上一枚鲜红的印章。 神思恍惚的文晓纾绝对想不到，经她之手的合同最终出了大问题。她分明记得自己留了一份给法务，然后另一份留在自己手里预备给杨森音的助理。但当她去了个了洗手间回来的时候，原本放在她办公桌上的合同不翼而飞。 她盯着自己空荡荡的桌子，足足发呆了五分钟，大脑飞速运转着自己从法务办公室出来后的行驶路径。 直走，右拐，再左拐，坐下。 没啥意外啊！ 小费和林多金都事不关己的应付了一句没注意。文晓纾有点儿慌了，她看了看王总的办公室大门，急得直搓手。 那个毒物杨森音如果知道她干了这种事，指不定又要怎么损她！她转身飞奔到法务办公室，但连法务都一口咬定她根本没留下备份合同。 法务大姐一脸无辜的看着文晓纾。 这会儿，文晓纾终于按捺不住体内的洪荒之力，“大姐，你怎么能瞎扯呢！合同我明明给你了一份啊，你过分了吧。” “你自己弄丢了合同反倒推卸责任，要不上王总那儿理论理论？”法务大姐眉毛一挑，肥硕的脸颊一抖一抖的，丝毫不虚。 “你不就仗着自己是王总的小姑子吗，什么事儿都推到我身上。我看你是故意陷害我吧！” 文晓纾气急了，口不择言，完全没意识到门外已经围聚了吃瓜群众，其中还包括杨森音。 杨森音摇了摇头，叹道：“哎，这样的傻白甜，是怎么活过第一集的。” 议论纷纷的同事甲乙丙围着法务办公室门口开始喋喋不休，既感慨办公室关系，又不免为职场小白文某唏嘘了几把。 小助理带来的合同是已经盖好杨森音集团公章、走过法务流程的。如今两份合同双双失窃，令王老板骑虎难下。 用杨森音的话来说，合同代表着两个公司的合作关系，如果合同都丢了，合作也就不复存在了。 这么看来，杨森音确实有点不近人情，甚至有些老道精明，因为……他根本对这个项目毫无兴趣。 拍电影？杨森音自己也可以拍，为什么要借助一家网络小说公司呢。如果不是因为杨森音的老妈看上了这家公司的一部小说，迷得二五八道的，是没有这档子事的。 文晓纾这才意识到事情已经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她扭头奉上标准礼仪微笑，嗲声嗲气的冲着杨森音说道：“杨总，要不咱们重新签一份？我马上就准备好合同！” 杨森音被这突如其来的发嗲吓得抖了抖肩，下意识的捂住口鼻，后退了几步，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 “你的香水味也太廉价了，我高贵的鼻子可承受不住。要不，我的借你吧。” 他从怀里掏出一小支香薰棒，一扔，正好插在文晓纾的头发上。 文晓纾扬起的嘴唇抽搐着，却努力保持着微笑。 杨森音装模作样的咳了两声，用手挥了挥面前的空气，嫌弃地瞟了两眼文晓纾，然后将目光投向匆忙忙迎面走来的王胖子（王老板）身上。 “我突然，不太想和贵公司合作了。” 王老板脚下一滑，险些摔出画面外。好在几位下属英勇护主，稳稳地接住了倒下的王老板。 王老板一副心肌梗塞的模样，死死按住胸口，虚弱道：“杨总三思啊！” 杨森音心满意足的离开了，走之前还特意在文晓纾耳边说了句悄悄话，引得全公司浮想翩翩。 文晓纾还愣在原地，回想着杨森音的话。 他说，谢谢她？这是个啥？ 林多金凑了过来，往她兜里塞了张名片，附耳小声说道：“晓纾，你要是能等一等，先熬过这个月，下个月就可以去我朋友那儿。我会帮你推荐的！” 风竹站在最远处，一副干练高冷远离战场的模样。她冷冷斜了文晓纾一眼，就回自己的格子间开始‘啪啪啪’敲字。 费小春举起镜子确认了一下唇妆，完好无缺。然后冲着文晓纾叹息了一声，也转身回到自己电脑前。 文晓纾还有点懵。 “哈？推荐啥？” 林多金用自己天真水汪的大眼看着文晓纾，一副理所应当、郑重其事的说：“新工作啊！” 文晓纾两眼一翻，倒了下去。 走在夜色朦胧的马路上时，文晓纾觉得这个世界都是灰暗的。纵使车水马龙，灯火璀璨，也全然失色。 杨森音的车停在路边。车内，小助理扶了扶镜框，慌张的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老板，时间快来不及了……” 杨森音摇下车窗，探出半个脑袋张望了一会儿，终于看到了坐在公交站牌下的文晓纾，连忙挥着小手喊道：“倒车倒车！” 一脸见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得意小表情，雀跃和欢喜都挂在脸上。 小助理把车子倒回公交站前。杨森音一只胳膊架在车窗外，冲着耷拉着脑袋的文晓纾挥手。 “哎，小叔叔！” 一声‘小叔叔’不可谓不甜。文晓纾条件反射地应了一声，抬起头就看见笑成一朵花儿的杨森音。 “杨……森音？！”开口是疑惑，到最后语调升了起来，变成了惊愕。她下意识地往后靠了靠，想离这人远一些。 杨森音似乎很满足于文晓纾的反应，他两只手臂都伸出车窗外，向上扬起，再微微抬起下巴，“是不是觉得我像你的白月光一样出现的很及时？” 白……白月光？ 文晓纾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夜色，乌云蔽月。 “你小说看多了吧……”暗暗小声吐槽。 杨森音收回手臂，架在车窗上，笑着对文晓纾说：“被炒了？我说的没错，你这样的办公室小白，不该活过第一集的。” 明明是温柔的笑容，但说出来的话却没一个字是温柔的。 文晓纾决定收回那句小说看多了的话。她赌气地撇过头，不看杨森音。突然，她回想起杨森音在她耳边说的那句谢谢。 “对了，你为什么说谢谢我？” 杨森音耸了耸肩，自然道：“因为你帮我省了一大笔钱。” “哈？”文晓纾一脸茫然。 “简单来说，就是我根本没想和你们公司合作。”杨森音笑了笑，有些小得意，冲文晓纾扬了扬下巴。 文晓纾愣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她腾地一下站起来，瞪着杨森音，语气饱含质疑的说：“所以你利用我？合同是你弄丢的？！” “合同是你弄丢的，不是我。”杨森音指了指文晓纾，一脸无辜。 文晓纾炸毛似的把脸怼到杨森音面前，吼道：“有什么区别！你知不知道工作对我很重要！怎么会有你这种人！” 杨森音保持无辜的微笑，用手轻轻抹了一把脸上的唾沫星子。这姑娘有点儿激动啊。 “这工作有什么好的，不适合你啊。不如你来给我当助理吧？” 第7章 梦里什么都会有的 听了杨森音的话，驾驶座上的小助理如坐针毡，急忙回头看了两眼杨森音，张了张嘴，愣是蹦不出一个字来。 呜呜呜，他的工作不会不保吧！ “你当然觉得不重要！我怎么会崇拜你这种人，还学长呢，你不配！”文晓纾吼完，不知怎么的，心虚地往后退了两步。 杨森音眼疾手快，伸手捞住她的脖子，使她的脸又靠近了自己几分。文晓纾被箍着脖子，有些惊住了。 这这这，这一幕还真有点像韩剧里那些霸道总裁对女主做的事。文晓纾不禁在脑海中脑补了一出爱恨情仇的大戏…… 被总裁害得丢了工作的小白女主变成了总裁的小猫咪…… 一个小人跳出来，把文晓纾这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一一戳破！她得实在点。老妈说得对，她的爱情一定是一个门当户对、适合自己的优秀青年！不要去想什么一夜暴富的美梦！ 这头，对着满脑子奇怪思想、一动不动的文晓纾，杨森音陷入苦恼之中。这姑娘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啊，按常理来说，此时此刻，她不是应该专注于如此近距离的接触，瞻仰他的盛世美颜吗？ 杨森音扭头看了一眼后视镜，依旧是帅得不可一世的脸，没毛病啊。 所以他只好大大方方的提出疑惑：“小叔叔，你是真的觉得我不帅吗？” 文晓纾回过神来，又是一愣。这个人现在满脑子居然还是自己帅不帅的问题？她抬起手，指了指身后公交站的广告牌。 是一个小鲜肉代言产品的大头照。 文晓纾真诚道：“我偶像，又帅又善良。” 杨森音眯起眼，歪头看了一眼广告牌上的脸，然后松开了文晓纾。 文晓纾连忙揉了揉脖子，退了好几步。 “那好吧，祝你以后的工作不会有每天被辞退的危机，好运。”杨森音端坐回去，摇上车窗。 小助理一刻也不耽搁，踩下油门，扬长而去。 文晓纾看着飞速逃离的轿车，气不打一处来。她回身气狠狠地踢了一脚广告牌，然后立刻点头哈腰的对着广告牌道歉，一只手还搓着广告牌上小鲜肉的脸，“对不起对不起，偶像你别生气，哈~” 文晓纾走上天桥，恰巧路过上次买闹钟的小摊，下意识地停下脚步。 摆摊的白发老婆婆很安静，不揽客，只是拿着一份报纸、盘腿坐着。摊子上的东西也不多，都是些小玩具和小工具，已然没了闹钟的身影。 见文晓纾愣愣地停在摊前，老婆婆难得地搭话：“怎么失神落魄的，闹钟不好用吗？还是迟到了吧。” 文晓纾反应了一会儿，这才意识到自己停在摊前，她勉强笑了笑，蹲下身子，“您还记得我呀……没有，没有迟到了。闹钟很好用，声儿特别响。只不过，可能暂时用不到了。” 老婆婆仔细看着文晓纾的脸，了然地笑了笑，“那你就丢掉吧，不然它会一直响下去的。” 文晓纾愣了愣，“把定时关了不就不会再响了吗？” 老婆婆轻轻摇了摇头，凑近文晓纾，故意压低声音神秘道：“这个闹钟很特别的，有特殊的力量，不用了一定要丢掉的。” 看着神神叨叨的老太婆一副鬼力乱神的样子，文晓纾只能赔笑。她低头看了一眼摊上的小物件，心想：上了年纪的人可能都这样吧，我还是再买点什么破财免厄吧。 “这把小木梳不错，婆婆，多少钱呀。”文晓纾捡起一把半圆形的桃木梳。 老婆婆伸出一根手指，笑得很是慈祥，“一块。” 文晓纾到家的时候，才晚上八点钟。自从她上班开始，她就没这么早到家过，不免有些不习惯。 看着拥挤杂乱的房间，她决定把这8平米的小窝收拾得干干净净的。 把所有物品都归置好，把积压的衣服都洗掉，甚至把墙上的灰都清扫除去。等到一切都收拾好之后，她意外的发现，这个小房间也不那么狭小灰暗，甚至别有一番天地。 她休息下来，坐在床头。床头柜上那个粉色的小闹钟轻微的发出指针走动的声音，她一错不错地盯着。 “如果梦里的一切都是真的该有多好啊……爸，妈，你们那样幸福的生活为什么有点难实现呢。”文晓纾伸手摸了摸闹钟上的柔软羽毛，有些失神。 文晓纾撇开闹钟，一头栽在床上。 她闭着眼，喊出口号：“加油，文晓纾，明天会更好！” ‘叮叮叮！’ 文晓纾懊恼的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把闹钟拍飞。闹钟一声巨响落地，终于没了声音。 那个婆婆说得果然没错，这个破闹铃取消不了。她就该卸了电池或者丢掉！难得的假期懒觉就这么被破坏了，实在可气！ “晓纾姐，怎么了？” 突然，一个稚嫩的男低音响起。文晓纾错愕地一个激灵坐起身来。她兀自瞪大了眼，看到周遭的环境后，不可置信的双手抱头。 这是那个超级无敌大豪华别墅！等一下，这是不是梦来着？做梦还有续集的吗！刚刚那个声音，不会是杨森音吧？！上一集结束在什么地方来着？ “男孩子，不要告诉我，你会令我失望呢……”她的鼻尖贴上杨森音的鼻尖，然后轻轻闭上眼…… 文晓纾下意识地捂住嘴。 亲、亲到没？亲没亲到？ “晓纾姐？”门外又传来杨森音的声音和轻微的敲门声。 杨森音有些纳闷。他正在做早餐，突然听到一声巨响从文晓纾的房间传来，可这会儿对方全然不回应他。如果再得不到回应，他都要考虑硬闯了。念及，他已经摆好了架势。 正当杨森音抬手准备动手时，门忽然开了。 穿着一袭真丝吊带小睡裙的文晓纾就这么光着脚丫站在门口，一只手臂半倚着门慵懒地看着他。 “急什么，我的男孩。”文晓纾显然是刚睡醒，声音略有些低沉、富有磁性，一出口，都吓了自己一跳。 杨森音有些怔住了，双颊泛起可疑的红晕，两只眼球不知所措地乱打转。这样的女上司，这谁扛得住啊！ 看着如此羞涩可爱的杨森音，文晓纾只觉得内心欢喜得很。这样的杨森音真是太梦幻了，这续集的梦可要一直做下去才好啊！ “我……我做好了早餐，晓纾姐你快洗漱吧。我去餐厅等你。”说完，杨森音忙不迭转身就溜，还有些踉跄。 “做梦真好啊。”文晓纾感慨道。 突然，她似乎意识到什么。上集的梦既然做到了杨森音留宿，那昨晚……昨晚不会发生什么了吧！ 经过一番激烈的心理斗争，以及翻箱倒柜寻找昨晚的蛛丝马迹后，文晓纾淡定地换了衣服，从房间里出来。 昨晚应该是无事发生。 啧，咋感觉有点儿遗憾呢。 彼时，杨森音已经摆了一餐桌的早点。中式的、西式的，应有尽有，这阵仗不像是早餐，倒像是来了一大家子客人的丰盛晚宴。 文晓纾站在餐桌前感叹不已。 像她这种打工族哪有时间吃早餐啊……白开水就是她的早餐。这么幸福的梦，文晓纾百分之百地期盼能多梦一会儿。 见文晓纾着装整齐，倒好最后一杯牛奶的杨森音转身回了厨房，拿出一块小餐布，然后出来替她拉开椅子。等她坐下后，把餐布放在她双腿上。 他又看到她穿了有袖摆的衬衣，从兜里取出两根橡皮筋，然后亲手帮她挽好袖口，再用皮筋松松地扎住，动作细腻温柔。 第8章 又续集了 确认好一切没有问题后，杨森音才在一旁的座位就坐。 对于这样细心懂事的杨森音，文晓纾是十分满意的。再对比那个毒蛇无情的杨森音，简直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此时，文晓纾终于想起了杨森音害她丢了工作以及毒蛇她的事，可她无论如何都无法把那张欠揍的脸和眼前的杨森音重叠。 这个男孩子实在是笑得太可爱了啊！ 不行不行，文晓纾你得有骨气一点儿！ “你来公司多久了？”文晓纾一边搅着粥一边状似不经意的问起。 杨森音放下餐具，一脸认真地答道：“快一个月了，晓纾姐。” “读研？” “预备读研。” “你好像不是器乐专业的，是……”文晓纾努力回想上次梦里看到的简历。 “是唱歌的。”杨森音抢过话来，“流行演唱，但我真的很喜欢钢琴，只是……没机会学。” 在文晓纾的记忆里，她和杨森音都不是音乐专业的。杨森音是学金融的，而她是传媒系的。但是在梦里，杨森音变成了音乐生，而她…… “我们是校友？”文晓纾舔了舔嘴边的牛奶渣，提出疑问。因为她在梦中怎么也回忆不起有关自己学业的事，大约做梦都是这样吧。 杨森音一愣，脸颊浮上一抹可疑的红晕，羞涩吞吐道：“嗯……虽然差了很多届，但我曾经在晓纾姐为母校校庆演奏上给你献过花……” 顺着杨森音的话，文晓纾脑海里浮现了一些应有的画面。那时，她演奏了一曲思乡曲，确实有个年少的学弟献花，毛毛躁躁的，还在上台时跌了一跤。 看着文总一脸严肃认真，杨森音不由得想起自己的试用期就快要到了，顿时有些急了，奶声奶气的急道：“晓纾姐不会是觉得不适合这份工作吧……我一定会好好学习努力工作的，晓纾姐可千万不要辞退我，我一定会做一个好前台的！” 辞退？ 这两个字仿佛触动了文晓纾的神经。 报复！没错，报复的种子在文晓纾的心里生根发芽！这个杨森音自己往枪口上撞，可就怪不得她了！ 文晓纾放下手里的筷子，落下‘啪叽’一声，杨森音也跟着抖了一抖。 “没错，你被开了。”文晓纾扬起笑脸。 当她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她感觉到心里无比的舒畅。她甚至把自己代入了大腹便便的王老板，想着他那副令人厌恶的面孔，心里只觉得痛快。 他杨森音也有被她炒鱿鱼的一天，真是一报还一报，爽！ 文晓纾做了个请的手势，冷漠道：“你可以走了。” 小奶狗石化在原地，仿佛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现实。昨晚的勾引和调戏都是做梦的吗，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呢，呜呜呜。 杨森音一脸惨白，无辜的样子惹人怜爱。 文晓纾脑海里飘过四个大字：不能心软！ 想想这家伙是怎么毒蛇自己的，此时不报复更待何时！ 她腾地站起来，走上楼，抄起卧室的闹钟，然后疾步走下楼，把闹钟摔进杨森音的怀里，恶狠狠道：“带着你的东西，滚。” 小白兔杨森音的眼眶有些湿润，他抽了抽鼻子，抱紧闹钟，起身就跑。那委屈可怜的嘤咛声，把文晓纾听得一身的鸡皮疙瘩。 门‘哐’地一声合上，文晓纾大喊：“爽！” 她环视了一眼精致、整洁的餐厅和客厅，内心升起一股浓浓的自满。她跳上沙发，如女王般地俯视着墙壁上的液晶电视。 “打开电视！” 液晶电视应声‘叮’了一下，然后开始播放MV。 文晓纾又从冰箱了拿了许多零食饮料，开始了自己一个人的狂欢。直到嗨累了，她索性毫无形象的在沙发上四仰八叉的躺着，睡了过去。 睡着之前还不忘喃喃自语：“享受够了……一觉醒来，开始找工作嗷。” 这一夜，文晓纾睡得格外香甜，以至于醒来时太过神清气爽，在看到满屋狼藉，和自己睡衣半褪的样子横在豪华舒适的大沙发上时，受到了惊吓。 文晓纾双手扒住沙发，像一只受惊的小猫似的左顾右盼。 咋回事？闹钟没响？ 哦，闹钟给扔了。 梦没醒？又续集了？第三集了？ 无数个念头在文晓纾的脑中飞奔而过。她扒拉了两下头发，终于被手机铃声震得摔下了沙发。 她揉了揉屁股，起身跑回卧室，拿起铃声聒噪的手机。 “喂？” “文总，出事啦。王隔壁的学生受伤了，家长怀疑体罚，你快过来一趟吧。”手机那头传来小胡焦急不安的声音。 文晓纾愣了愣，花了点儿时间来消化现状。 捋一捋。她现在是纾音音乐的老板，杨森音是她公司的前台小哥，小胡是她最得力的助理，小美是公司最会赞美她的彩虹屁，小陈是他的司机……王隔壁是谁？怎么有点耳熟？ 学生受伤，家长找上门……等等等等，好好的美梦怎么还出了‘案件’，这剧情不太对啊。 “小胡你先稳住，我等下就到。”挂掉电话后，文晓纾利落的梳妆打扮，换上精干的衬衣、长裙，拎了包就往外走。 不得不说，她在梦里可真是个尽职尽责的人。这是原则，遇事绝不能逃！ 一开门，一坨不明物倒进了屋里，正正好栽在文晓纾脚上。文晓纾石化在原地。 不明物仿佛摔的吃痛，醒了过来，揉了揉惺忪的眼，一瞧，就瞧见两只纤纤玉脚，还涂着好看的甲油，闪闪发光。 “晓、晓纾姐！”杨森音一边慌乱的喊着，一边连滚带爬的远离文晓纾，瘫坐在门前的石阶上，怀里抱着那只粉嫩嫩的闹钟。 一脸疲惫，黝黑的眼圈，这孩子分明一夜未走，守在这儿了。 杨森音赶紧拍了拍身上的灰，站起身来，局促地看着文晓纾。 文晓纾有些诧异，脚被砸得吃痛，下意识甩了甩，“你没走？” “晓纾姐你还生气吗……”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杨森音话还没说囫囵，就赶紧闭上了嘴，认真聆听文晓纾要说的话。 文晓纾撩了撩自己的渣女大波浪头，有些不自在。 “你连这个闹钟都不要了，是真的……讨厌我了吗。”满含委屈的鼻音，就连一双大眼里都泛着水花，纾见犹怜。 文晓纾无奈地叹了口气。其实她只是想发泄报复一下而已，只是觉得反正在这个梦里她做什么都无所谓，才肆无忌惮。谁知道这梦还有续集啊…… 见文晓纾不说话，杨森音把头垂的更低，双手不住地抠着闹钟的壳子。 文晓纾无意瞥了一眼杨森音怀里的闹钟，突然意识到这个和自己现实中一模一样的闹钟似乎充当着什么角色，再回想卖闹钟的老奶奶说过的话，文晓纾突然有点毛骨悚然。 这会不会，不是个梦啊？ “森音，这个闹钟……”文晓纾想说点什么，挽回一下局面，也想问问杨森音这个闹钟的来源。 杨森音却突然蹲了下去，用手心轻轻按住文晓纾微微发红的脚背，揉搓了两下。文晓纾只觉得酥酥麻麻的，很是舒服。 “砸疼了吧……”他低声说着，低着头，看不清神态。 文晓纾的心却仿佛酥化了一般。这么软萌的小男孩跟那个毒蛇杨森音根本不是一回事嘛！她该心软的！ “森音，谢谢你。” 难得的温柔，令杨森音诧异地抬起了头，一双大眼扑哧扑哧的，仰视着文晓纾。 文晓纾把他拉起来，笑道：“把闹钟放回去吧，我们得快点去公司了，学生出了点事。” 听了老板的话，杨森音忙不迭的点了好几次头，露出了阳光的笑容，然后探着身子把闹钟放到鞋柜上，转身满心欢喜的朝车子走去。 哎，可真是个单纯的男孩子呢。 第9章 表情包男孩 文晓纾仰头看了看蔚蓝的天。这里的一日似乎很真实，不太像是梦，痛感和其它感知也都非常清晰。她开始怀疑自己所处的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环境…… 这一日是周末，纾音音乐大厦的门口停了不少送孩子来上课的私家车。一般来讲学生都会在这里待上一整天，傍晚时分家长会再来把孩子接走。 这种时候，文晓纾的车通常会停在侧门，以免遭到家长们的热情围攻。 这一次，她倒不是怕什么热情围攻，而是怕会遇到受伤孩子的家长围殴。 文晓纾从侧门大步流星地走进大厅，恰巧看到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坐在略高的棉花椅上偷偷抹眼泪，小腿上贴着大的OK绷，引她忍不住驻足。 彼时，杨森音也已经偷偷摸摸的溜进了前台，生怕人看见自己和文晓纾一道进来的。 “那孩子是咱们的学生吗？”文晓纾一胳膊靠在前台上，看着孩子，却是问着杨森音。 杨森音抬起半个脑袋，顺着文晓纾的视线看过去，半晌才道：“哦……好像是前天刚来的，他的带课老师是……” 一旁的前台小姐姐看到文晓纾到了，忙慌慌的凑过去，低声道：“文姐你快上楼吧。学生家长等会儿就到了，看到你就不好了。” 小男孩晃荡着腿，一直低着头。同在休息区的其他小朋友都在抱团玩耍，丝毫影响不到他。 文晓纾摸了摸下巴。看来是个问题少年啊。 “有什么不好的，我不就是来解决的吗。我上去了，家长来了以后告诉我。” 文晓纾施施然离去，留下还在手忙脚乱翻记录册的杨森音。 文晓纾刚一屁股坐在老板椅上，助理小胡就幽魂一般地荡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叠文件夹，然后将最上面的一份放在文晓纾面前。 “这是前天入职的王隔壁的资料。文姐，你到了怎么不说一声，我真怕你碰上学生家长。” 说话间，小胡还顺手翻开了文件夹，露出里面的简历纸。 文晓纾端庄的捧起文件夹，遮住小半个脸，仔细看起来。 王隔壁，22岁，键盘专业在读研究生，长相虽算不上帅气，也还算清秀。不过这脸、这名字，还真是越看越熟悉。 “文姐？你说怎么办啊。” 文晓纾回过神来，用手指敲了敲纸面，爽朗道：“怕什么，要真是这个王隔壁的问题，把他推出去不就行了。对了，那个孩子资料给我一下。” 闻言小胡又从一叠文件夹里抽出一份薄薄的文件，递给文晓纾。 在来的路上，文晓纾已经整理了大脑内现有的讯息，对这里的一切已经略有适应。虽然工作的安排她还不完全顺手，但她已经基本摸清了自己公司的运营门道。 不错的师资，足量的生源，以及好的经营管理模式，让纾音已经成功运作了整整两年，业界口碑也是极好的。 但是文晓纾此刻有点心烦，怎么当老板比当打工妹还要难呢。 “王隔壁呢？”文晓纾放下文件夹。 小胡看了一眼手机，说：“我没让他走，在楼下琴房，507。” 在小胡的陪同下，文晓纾来到507琴房外。此时的王隔壁正在演奏一首轻快的曲子，丝毫没注意到文晓纾走进来。 待曲毕，文晓纾才开口道：“看来心情还不错。” 王隔壁回头，看到文晓纾后立刻站了起来。虽然看着还算冷静，额头却有细细的汗纹。 “文总，不好意思，添麻烦了。”王隔壁温温润润的样子，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像个书生般。 文晓纾笑笑：“你的名字挺有意思的。” 王隔壁一愣，随即也笑道：“这话文总在录用我的时候也说过一次。” 文晓纾撩了撩头发，掩饰尴尬。 “那你说说那个叫徐飞的学生，是怎么回事吧。” 王隔壁指了指琴凳，解释道：“那孩子是自残，把琴凳拖到了角落里，砸了自己，恰巧监控没有办法全拍到。是个聪明的孩子。” 文晓纾看了一眼房间角落里唯一的监控，然后瞥了一眼小胡。小胡会意的点了点头，说：“我看过监控录像了，只能看到孩子拖了琴凳。王老师进来之后也走到了那个监控死角去把孩子带出来，只能听到声音，没有太多画面能证明什么。” 文晓纾挑了挑眉，这事儿还不好办了呢。 不多时，507的门口就聚了一帮围观群众窃窃私语，不乏有学生和老师，甚至保洁大妈。 保洁甲：你说这新来的老师到底是不是虐待学生啊？我听说常有的事，不久前我就亲见过一次。 老师乙：不能吧，我可不体罚学生。 初中生丙：老师又不是傻蛋，有监控他还虐童啊？蠢哦。 初中生乙：会不会是自导自演啊？ 保洁甲：谁啊，你说老师啊，疯了呀还想不想干啦。 这窃窃私语倒是提醒了文晓纾，不论是王隔壁还是徐飞，自导自演必有缘由。她想起那个孩子坐在楼下大厅不合群的样子，心里有了算计。 文晓纾问道：“那孩子是不是话很少？” 王隔壁点了点头，“他对钢琴似乎并没有什么兴趣，连握姿都还没学好，和其它学生也几乎没有交流。” “懂了，你先回去吧，等我消息。” 文晓纾摆摆手，示意小胡，一起离开了507。 琴房门口的人纷纷四散开去。 那一头，内心焦躁不安的杨森音还纠结于自己是否会被开除的阴霾下。他知道文晓纾在忙，也不敢打扰，只好蹲守在办公室门口，画圈圈。 文晓纾亲自看了监控，的确是徐飞趁着休息时间，王隔壁不在，于是把琴凳拉到了监控死角，然后听到‘哐’地一声。等王隔壁回来，将他拉出死角时，他仍旧面无表情，不可谓不狠。小小年纪，着实吓人。 看来王隔壁应该没有说谎，但这事却不能直接告诉孩子的父母，也不能让更多纾音以外的围观群众知道。因为，文晓纾从孩子的目光中看到了些许隐情。 文晓纾回到办公室，正看到蹲在门口角落的杨森音用手指在地毯上画圈圈，左一圈，右一圈。 “你干嘛呢？画个圈圈诅咒我？” 冷不丁地，杨森音惊了一身鸡皮圪塔，‘嗖’地一下站了起来，然后又惊又喜的上下打量着文晓纾。 “没受伤吧！那个王老师果然没有暴力倾向吧！”杨森音仿佛松了一口气，拍了拍了小胸口。 文晓纾觉得好笑，她用一句“下班接着送我回家。”打发了闻言立刻打了鸡血的杨森音后，自顾自的翻着自己电脑里的资料，发起呆来。 这梦委实长了些，而且还挺复杂，不仅有爱情线，还有事业线，甚至还有这种学生受伤的小插曲，她突然觉得不那么轻松。 可一想到醒来就要面临失业的痛苦，她又巴不得这梦能长点。 真是两难呢。 长叹一声，文晓纾一头栽倒在桌上，睡着了。 一阵急促的闹铃声响起，惊地文晓纾猛地抬头。 梦醒了？ 文晓纾伴着急促的铃声环顾四周——仍旧是她大的离谱的办公室。 她低下头，看到了正在作响的手机。 哦……是手机闹铃，她定了下班的铃声。 ‘叮’，是短信刷新的声音。 文晓纾按掉闹铃，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短信内容。 未知：胡姐让我去药店补急救箱，就怕一会儿来不及送你回家了怎么办QAQ[哭][委屈] 文晓纾满头黑人问号，这是谁啊…… 手机扔掉。 过了一会儿。 ‘叮’ 未知：晓纾姐，你一定要等我哦，不能让别的男人送你回家！不安全！T^T 第10章 终究是个不太美好的美梦 文晓纾眉头皱成个川字，然后猛地恍然大悟。 哦！是杨森音那个傻子吧！现在的人这发短信都不晓得自报家门的吗？！ 还有这个，不安全是什么鬼？表情包卖萌？ 文晓纾翻了个白眼，扔掉手机。 ‘叮’。 未知：你怎么不回我呀。手机呀，她是不是把你丢在洗手间啦。 未知：哦，我忘了，我刚从胡姐那儿偷到你的工作电话，我是小杨！晓纾姐！=-= 文晓纾看着这些卖萌的颜文字，忍无可忍，抄起手机，给未知改了个备注，小杨。 回复：已阅，小杨。 手机那头，用胳膊内侧环抱着急救箱、双手捧着手机的小杨笑得像个二百五。 天色已经渐渐有些暗下来的时候，学生家长陆陆续续来接孩子回家。纾音大厦的门口再度被围得水泄不通。 因为是周末，所以放课的时间也晚些。甚至还有更晚的，希望能在纾音多练会儿琴的。 毕竟纾音是个按需标价、价格亲民的好商家。对于一些孩子尚小，家中还不打算购置钢琴的学生家长而言，这儿绝对是个适合长久‘居住’的好地方。 将近七点，杨森音才回来，然后提前发了短信给文晓纾，自个儿早早地就把车开到侧门等着。 文晓纾上车时，正要拉开前座车门，杨森音就降下车窗，一脸歉意地让文晓纾坐到后头去。 文晓纾二话没说，就钻进后座。 “怎么了？”事出反常必有妖，以杨森音的性格又怎么会主动要求她，对此，文晓纾提出疑问。 杨森音有点儿紧张，他把车往前开了开，露出纾音大厦的正门光景。 “出事了，有学生家长堵在咱们门口了。” 杨森音体贴地降下文晓纾的车窗，文晓纾立刻听到一阵不堪入耳的辱骂声，她顺着声源望过去。 大门口零星停了几辆家长的车，还有些人围着门口站着，看不真切人群里的情况。 原来是徐飞的父母来闹事了。保安队长小许带着几个人拦在门口和徐母周旋。徐母穿得体面，却有如泼妇骂街。 “这么大一个公司，居然虐待学生？你们看看我儿子这腿，这才第一天！简直要吃人啊！我就看这个文晓纾长得一脸狐狸精样，这公司指不定是哪个男人给她开的呢！” 徐母推了推低头不语的儿子，让众人看到他腿上一重一重的绷带，分明有些夸张了。但围观者立刻有几分信了，帮衬着讨要说法。 “徐家长，话可不能乱说。我们的老师绝不会虐待学生的！”小许一脸正气，两颊的肉一抖一抖，实在是正经的油腻。他分明不知道发生过什么，却是极力维护公司。 “你把那个老师给我叫出来！你把文晓纾给我叫出来！不然我就报警！”徐妈妈晃着脑袋，一头长发时不时的甩在小许脸上摔耳光般。 那头的文晓纾把车窗升上去，悠哉地戴起眼罩，舒服地靠着，“回家吧。” 看似淡定的文晓纾实则内心咆哮：这是什么魔鬼梦，好好的美梦变成了噩梦！咋还被学生家长讹上了呢！不行不行，这破梦得快点醒，她扛不住了。 车子驶到天桥下，文晓纾忽然觉得这个天桥有点眼熟，立刻喊停，让杨森音在车里等着，自个儿下了车。 天桥上，有流浪歌手正在动情的唱歌。她一身黑色长裙，拿着吉他，一首一首的唱着。吉他的小挂牌上写着阿软。 阿软的歌声温柔惬意，令文晓纾驻足，就连心情也放松了不少。 “姑娘，买点什么吗？” 一个声音从侧下方传来。文晓纾下意识地望过去，猛地一个跳脚，躲开五米远。 我去，这不是那个卖闹钟的老奶奶吗，她也出现在梦里了！？ 为了维持自己高冷女神的形象，文晓纾处变不惊，挪回了原处。 白发老奶奶笑眯眯的看着她。小摊上依旧零星摆着几样东西，和现实中一模一样。 “我们又见面啦，小姑娘。”老奶奶和蔼地看着文晓纾。 又？ 文晓纾嘴角一抽，冷冷道：“奶奶，在这儿我可没见过你。” 梦里的文晓纾绝对没见过这个人！ 老人咧嘴一笑，“我卖给你的闹钟还好用吗？” 文晓纾脸色一变。 这梦做不下去了，我要回去！受到惊吓的文晓纾想要逃跑。 “要想回去，千万别丢了。”老奶奶一边说着，一边收起小摊来，似乎要回家了。 文晓纾觉得有点不对劲。 阿阮把吉他放下，停下了歌声，歪着头打趣道：“这个老奶奶神神叨叨的，你不用放在心上。想听什么歌？回不去的昨天？” 文晓纾头顶乌云，满头怨气。 难不成还真被她说中了，这不是个单纯的梦？她不会再醒了？文晓纾突然觉得浑身发冷，止不住的抖，拔腿就跑。 不太对，不太对。离开天桥，她不要命似地飞奔回到自己的小别墅，完全不顾还在天桥下等她的杨森音。 文晓纾在自己家阳台下方的草地里地毯式摸索，可怎么也找不到被她丢掉的闹钟，最后炸毛的从草垛里冒出头来，才想起来闹钟她是丢给了杨森音，而杨森音已经把它放在了鞋柜上，并没有丢。 在这个世界，是性格大变的自己和杨森音，似曾相识的王隔壁，歌手阿阮和卖闹钟的老奶奶，无一不在提醒着文晓纾什么，可她总是选择性忽略。 因为她觉得，梦总是会醒的。 杨森音把车开回来的时候看出了她的不安与慌张。他没有多问什么，也没有多说，只是谎称家太远要留下来过夜，方便明天开车送她。 文晓纾没有在意，只觉得疲惫，抱着闹钟回了卧室便倒在了柔软的大床上。 精致的床头柜上放着她刚拿回来的闹钟，她呆呆地望着，有些出神。 真的……回不去了吗？ 如果要她选，失业的打工妹和遇到小事故的老板、小奶狗杨森音和自恋毒蛇男，她还真有点儿不知道要选哪个。 可人生，真的会有选择题吗？ 文晓纾有点迷茫。她似乎真的是被什么人拉进了这个奇怪的世界，换了个身份，换了一种人生，甚至连自己喜欢的人都变成了追求自己的人。 一切似乎都是好的方向，可不仅不真实，还有点儿令人害怕。 这一夜，文晓纾睡得很不安稳。大约是不想面对醒来后的事情，不论是学生的事，还是自己失业的事。 ‘叮叮叮！’急促的闹铃声掺杂着一句：晓纾姐，睡了吗？在文晓纾的耳边疯狂躁动。 文晓纾有点后悔把这个闹钟带回来了。她还没睁眼，就再一次把闹钟击飞落地。 她一睁眼，只感觉双眼疲惫不堪，不堪重负，上下眼皮都在打架一般。 她望了望天花板。昏花的白炽灯悬在她脑门上，耳边又响起川流不息的车流声，啊……果然，还是个梦啊。只是这梦，长了点儿而已。 又是那个8平米的小窝，又是那张单人硬板床。文晓纾不舒服地活动了一下身子，只觉得浑身酸软。 她把手搭在额头上，感觉到了十分异样的温度。看来是有点儿发烧了呢，难怪胡思乱想一夜噩梦…… 大约是现实里她失业打击太大，以至于做梦都梦到了不好的事情吧。 文晓纾扭头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粉红闹钟，觉得有些恍惚，她甚至又有一瞬间觉得那些都不是梦，而是真的。 可现实总是令她看清一切。 不论是梦里还是现实，都有亟待她解决的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