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有了故事 杜鹏程网恋了,并且迅速升温到了“宽衣解带入洞房”的地步。 这对于一贯洁身自好,被冠之为谦谦君子的他来说,的确有点儿匪夷所思。 于是乎,在一次次腻腻歪歪的“亲热”过后,杜鹏程总觉得肚子里像钻进了一只脏兮兮的猫,挠心挠肺的不舒服。 甚至有好几次,他咬牙切齿地直骂自己不是个东西,并且还在身上动了手—— 死命拧住了自己的大腿根部,咬牙切齿想把那块闲肉给撕扯下来。 但每每痛悔过一回,却又在极短的时间内恢复了常态,饶恕了自己。 他觉得其实这大可不必,何苦去过分自责呢?那不就是一种感情游戏嘛,并且这种游戏既实惠便利,又安全刺激,更用不着破费人民币。 只要轻点鼠标,活动一下手指,便能把自己带入如火如荼的感情世界,倒也畅快淋漓,甜蜜惬意。 何乐而不为呢? 而就在这种痛并快乐着的过程中,杜鹏程隐隐有了一种危机意识:这玩意儿简直他妈就是大烟K粉,一来二去,不成瘾才怪呢! 但意识归意识,一定程度上,它根本就奈何不了行为。 只要是杜鹏程一个人独处的时候,他那个曾经死了半截的心尖尖就开始灵动,就开始发芽,就迫不及待地快步钻到电脑前,手指颤颤,开始了一连串的动作——开机、登陆,点击视频。 一般情况下,那个令他心驰神往的倩人儿肯定早已侯在了那里,简短打过招呼之后,便默契地进入了主题,极尽卿卿我我之能事。 为此,一段时间来,杜鹏程心里就这么起起伏伏折腾着——既纠结又兴奋。 但最终,还是兴奋占住了上峰,因为他觉得自己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了。 有故事就好,否则就是个死人。 其实,这段浪漫的爱情来得并不突然,也算是顺理成章,水到渠成。 那一天,一个叫“雪影佳人”的女网友敲开了他的QQ门,简短寒暄后,便提出了视频的要求。 这让杜鹏程一度很激奋,小心脏发了疯的兔子一般,砰砰直撞胸壁,但也油然多了几分戒备,因为这个女人看上去有些诡异,视频的时候总喜欢戴个大墨镜,一副神秘莫测的模样,像个女特工。 可从她身后的背景,以及衣着配饰、言谈举止上看,她又像是个有一定品位和地位的女人。 尔后,随着感情的进一步加深,彼此之间愈发觉得默契投缘,有了想更进一步的冲动和欲念。 他们俨然一对热恋中的情人,你侬我侬,缠绵悱恻。 接下来呢? 杜鹏程有了一种预感:这样聊下去,怕是早晚是要出事的。 但他说服不了自己,因为那是他的隐私生活,是情感需要,是长期压抑后的无奈宣泄…… 根本就算不了啥! 所以,表面上,他依然是一副文质彬彬的儒雅形象,特别是在单位,仍像往常一样,低调做人,谨慎做事。 但内心里,却无时无刻不装着另一个世界,一个蝶飞蜂舞、意乱情迷的世外桃源。 在局里,杜鹏程算得上是个人才,至少他的学历最高——某名牌高校西方近代哲学研究生毕业;又是局里元老级的人物,自打调到这边之后,就一直“坚守阵地”,从未挪过窝,单单是他熬走的局长,就不下七八任了。 正常情况下,每天下班后,杜鹏程总是最后一个走,并不是有人要求他去那样做,而是多年以来,他自己养成的一种习惯。 这一天,仍然像往常一样,等办公室的其他人都撤离后,杜鹏程仍然坐在电脑前,埋头噼里啪啦地忙活着。 又忙过一阵子,抬头扫一眼空空荡荡的屋子,这才停下手中的活儿,关掉微机,简单收拾一下办公桌,再把所有窗子关紧了,然后低着头悄无声息地走出办公室。 整整一个下午,杜鹏程都埋在文件堆里查阅资料,为了那篇“关于西部丘陵山区土壤改良的经验介绍”累得头昏脑胀。 可即便这样,也没能把报告理出个完整的头绪来。 他心里在暗暗叫苦,在叫骂:奶奶个球的,这叫啥经验介绍啊?说白了不就是无中生有的造谣吗?明明是没影的事儿,偏要逼着自己去瞎编滥造,还明目张胆地要求要把假的造成真的,把死的造成活的,还必须造得有声有色、有始有终、有理有据、有板有眼…… 用栾丘主任的话说,那叫想在脑袋里是虚的,是死的,可一旦落在纸上,那就必须是实的,是活的,要鲜枝活叶立体起来,这就叫有所为有所不为!要不然,局长怎么好挺直了腰杆子,坐在主席台上,面对省市级的领导,声色并茂、严肃认真地汇报呢? 杜鹏程最头痛,最反感的也就是这样的活儿了,每当有这样的活儿,他总是毫不客气地对主任说:这样的材料我搞不了,你还是让有经验的人去鼓捣吧,或者干脆你亲自搞得了! 栾主任总是换成一副赞赏有加的神色,亲昵地拍一拍杜鹏程的肩头,讪笑道:“鹏程兄啊,你是不是年长几岁,就想偷奸耍滑了?全局上下一百多号人,可就你一个是研究生学历啊,你写不出来,别人谁还能写得出来?你这不是在给我出难题吗?” 高帽给戴上了,可杜鹏程还是不肯领情,嘀咕道:“那这样吧,你亲自执笔,起草个提纲,然后我照本宣科做下去,这样可行吧?” 栾丘佯装亲热地在杜鹏程浓密的胡茬上摸一把,说:“老杜,你还想不想进步了?组织部正在考察呢,再坚持一把,胜利必将属于你,可不能就这么放弃了呀!” 说完,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第2章 神秘视频 满脑子“土壤改良”回到家里,老婆张茉莉那张还算漂亮的脸蛋儿,依旧拉得老长,看了就叫人心里犯堵。 杜鹏程懒得多看,只瞄了半眼,就直接进了卫生间,洗把手,转身回来,默默坐到了餐桌前。 晚饭很简单,一锅粥,两碟小青菜,连主食都没有。 杜鹏程明明知道老婆是在减肥,却也不止一次地嘟囔道:“晚饭也是饭啊,怎么好只喝粥呢?空着肚子会影响睡眠的。” 可张茉莉永远有她的理由,每一次总是冷着脸,刺啦啦叫嚷道:“你就知道睡,睡,你猪啊你?就你,别说是吃饭了,就是给你八颗鲜熊胆,囫囵着吞下去,都不管事儿!” 老婆的话听上去内涵丰富,怨气十足,但杜鹏程却毫无反驳的底气,只有耷拉着头喝粥的份了。 唉,怪谁呢?只能怪自己。 想起来惭愧呢,谁让自己年纪轻轻就不行了,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呀,正是“抓革命、促生产”的大好年华,可那根标志性的“建筑物”就莫名其妙地垮塌了,无比残忍地显现出了未老先衰的死熊相。 从早到晚,总是像块软面团一般,垂头丧气,无精打采,俨然一条被严霜打蔫了的大蝗虫。 这必然就苦了白白嫩嫩的老婆,人家可是坐地都能吸土的好年纪啊,那方沃土就那么闲置荒芜着,日久天长,怎么能让人家高兴得起来呢? 细细算起来,自己得上这疲软的症候差不多也有一年多了,当时自己并没在意,只觉得是工作上累,不顺心的事又多,才没了那份念想。 一开始,到了夜里,等老婆有了想法,就伸手摸一把,揉捻一阵子,可最终也不见那宝贝疙瘩长起个头来。 等时日久了,老婆就懒得再脏那个手了,没了希望,干脆从衣橱里扯出一床新被子,另起铺盖了,脸上时常刮起阴冷的风,悠来荡去,天寒地冻的。 如此以来,杜鹏程在老婆面前就越发没了底气,自然而然也就矮下半截来,总是挂着满脸的歉意,躲躲闪闪,不敢正视。 这时候杜鹏程正在喝第二碗粥,老婆张茉莉就放了碗筷,起身换了一身贴身的长裙,招呼也不打一声,开门就往外走。 杜鹏程急忙咽下口里的饭,喊一声:“你等一等。” “干嘛呀?”老婆问。 “我跟你一起出去溜达溜达。”这话明明是试探性的,可杜鹏程却说得很认真。 “我去跳舞,你会吗?”张茉莉头都没回一下。 “跳舞你还穿那种衣服?显山露水,贴皮贴骨的,你就不怕男人吃你豆腐呀?” “谁愿意吃谁吃,还求之不得呢,我喜欢,你怎么着?”张茉莉闪身走了出去,砰一声关了门。 杜鹏程心里酸溜溜一阵,不再说话,埋下头,呼啦猛吸了一口稀饭。 等听见老婆下楼的脚步声远了,杜鹏程扔下手中的半饭碗,猫着腰,跐溜钻进了书房。 慌忙打开电脑,然后弯腰伸手从书橱下面扯出了一个盒子,取出视频摄像头,迫不及待地插到了主机上。 打开QQ,好友“雪影佳人”的头像果然早已在那儿忽闪开了。 杜鹏程激动起来,赶忙发过去一个示爱的表情。 “雪影佳人”问一声:才来呀? 杜鹏程感觉到了对方的娇嗔,她是等急了,心里掠过了一丝微微的甜,便回了几个字:加班了,刚回来。 “雪影佳人”:黄脸婆她在家吗? 杜鹏程:没,出去了。 “雪影佳人”发过来一个献媚的表情,随打开了视频。 第3章 镜中之花 画面上,女人欲露故藏,用一条丝巾遮住了半张脸,越发显得神秘。 杜鹏程:干嘛呀,咱们都热乎了这么长时间了,也该让我看看你美丽的真颜了。 “雪影佳人”:别心急,花到开时自流芳。 杜鹏程:待到何时? “雪影佳人”发一个鬼脸: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杜鹏程:我可真的难以自拔了,好想……好想现在就把你搂在怀抱中。 “雪影佳人”:其实……其实我也想。 杜鹏程双目直直盯着,画面上,“雪影佳人”穿了一件浅绿色的真丝薄睡衣,V字形领口开得很低,胸前的凸出尤为显眼,在白炽灯的映照下,越发闪出了白瓷般细腻的诱人光泽…… 杜鹏程再也顾不上敲打键盘,内心充盈着无限的遐思与渴望。 “雪影佳人”竟然逗弄嬉闹起来,不停地摇摆着身子,就像个顽皮的大孩子一般,看上去很活跃,也很顽皮。 一时间,倩影翩翩,波涛滚滚。 她是在有意挑逗。 杜鹏程心里痒痒得不行,感叹道:这娘们儿真乃天籁之物,女人味足,养眼,撩神,真真是可遇不可求的个好东西啊! 看着想着,想着看着,他心跳脸少,心旌摇曳,不知不觉中,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舞动一阵子,“雪影佳人”像是累了,安静了下来,仰身躺到了高背椅上,画面里露出了一个纤细光滑的下巴,看上去是那么的精致,俨然一股圆润无暇的瓷器,更令人怜爱无比的是,下巴上还长了一颗美人痣,并且不偏不倚正长在了正中间。 杜鹏程盲打了几个字,发送过去:亲,你可真美! “雪影佳人”嘴角上挑,看上去颇有几分得意,她从下端扯了扯睡衣,勾勒出了胸部旖旎的景致。 杜鹏程发问:你不想吗? “雪影佳人”:能不想吗? 杜鹏程说:其实我更想。 “雪影佳人”说:看你整个儿就是一个老古董,大热的天,待在家里还穿得那么厚。 杜鹏程得到了某种启示,可他不敢,此时的他还算理性,一来他担心老婆会贸然闯入;二来他还知道自己身为公职人员,不该太过分;还有一点,他担心被对方欺诈,现如今网络上那样的事情可多了去了,还是小心为妙。 “雪影佳人”:干嘛呢?发啥呆呀你? 杜鹏程没有动作,直愣愣地盯着,不住地吞咽着唾沫,只是淡然应一声:我今天胆子有点儿小? “雪影佳人”只是一连发过来几个呆呆的表情。 杜鹏程心里一阵窃笑:看来这女人是有想法了,看上去还非常迫切,好像从来都没有得到过满足过似的。 难道她是单身? 难道他的老公也像自己,得了那种无能症? 难道…… 女人见杜鹏程不说话,只是在发呆,就问:你这坏蛋,是在折磨我? 杜鹏程突然可怜起了这个女人,一个健康正常的中年女性,正是水草肥美的好年纪,竟然得不到应有的滋润与安抚,仅仅依赖这种近似魔幻的方式来慰藉自己,也真真是够残酷的了。 正想着,“雪影佳人”问:你怎么了? 杜鹏程应道:我好想知道,现实中你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雪影佳人”:你会知道的。 杜鹏程:啥时能一睹风采? “雪影佳人”:不远的将来。 杜鹏程:那你老公呢?你玩视频,不怕被他发现? “雪影佳人”:他是个商人,整天不着家,最近去香港了。 杜鹏程这才知道,她也许就是传说中的富婆了,便发过去一个顽皮的表情,说道:那正好啊,可方便你了,趁着大好机会,潇洒走一回吧。 “雪影佳人”:潇洒不起来呀,一般的男人咱还看不上呢,你是不是以为我是个随随便便的女人呢? 杜鹏程:NO、NO! “雪影佳人”:那就好,否则我就不理你了。 杜鹏程:说说看,啥标准?啥条件?你觉得我够不够格? “雪影佳人”说:你真是不识风情,其实我早就对你有感觉了,要不然能跟你那样吗? 杜鹏程:何以见得呢? 女人发起嗲来:你就别跟我咬文嚼字了,真是个酸秀才。 杜鹏程一愣:你怎么就知道我是个酸秀才呢? 女人回道:感觉呗。 杜鹏程发送了一个无语的图标。 女人说:别尽扯些没用的了,我可真的想了。 杜鹏程喉头发紧,不住地吞咽着口水,令自己大为惊奇的是——那个软塌塌的地方,竟然有了一丝温热的感觉,并且略微长大了一些。 他双眼迷离地盯着那个女人身上的山山水水,想入非非起来,一只手也失去了理性,胡乱游走着。 第4章 心里添堵 突然,视频中断了,画面弹出了提示:对方已经关闭了视频。 杜鹏程正痴迷地摆弄着自己胯下的小人,赶忙抽出手,慌乱地敲打着键盘,连连发问:怎么了……怎么了……雪影佳人……你还在吗……在吗……说话呀你…… 但对方毫无反应,一点回音都没有,连头像也暗了下来,看样子是直接下线了。 杜鹏程很气恼,粗鲁的骂一声:骚娘们儿,一定是个骗子! 好不容易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琢磨起来:这个“雪影佳人”她究竟是怎么了? 怎么就突然消失了呢? 难道她真的是在有意折磨自己? 她是在用自己的“胸器”勾起男人的欲念,然后再悄然溜走,也好让癫狂状态下的男人独尝一份煎熬? 可这样一来,对她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凭直觉,杜鹏程就觉得“雪影佳人”一定不是那种卑劣小人,看上去她虽算不得是雅士名流,但也绝对不至于低俗至此。 两个人聊了那么久,可以说已是亲密无间,心心相印,不但把羞于启齿的私房话都说到了家,还毫不介意地…… 这一切的一切足以说明,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绝对不可能存在愚弄戏谑的成分在里面。 “雪影佳人”这个女人虽然让人觉得有些神秘,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看上去也不乏些许的轻浮,但估计这也仅仅局限于网络而已,现实世界中说不定是个中规中矩、温柔贤惠的淑女,也许她是真的有难言之隐,所以才在虚拟的空间里,寻求一份刺激与安抚。 而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杜鹏程看一眼,是顶头上司栾丘打来的,心里就犯起了嘀咕:一准又他妈的是鬼叫门,狗东西!白天上班折腾还不够啊,夜里头也不让人消停。 按了键,慵懒地应一声:“喂,栾主任。” “老杜啊,在忙啥呢?” “没事,呆着呢。” “是不是正跟嫂子在床上忙活呢?打搅了……打搅了……可别把你那玩意儿给吓软乎了。”栾丘嬉笑着说道。 我操!瞎操心了不是,老子哪像你呀,裆里头天天立着根小钢炮,时不时地就想射一梭子!杜鹏程暗骂道。 “喂,老杜,说正经的,你在听吗?” “在听着呢,阁下您有啥指示呢?痛痛快快放出来就是了!” “靠,怎么说话呢这是?”栾丘清了清嗓子,说:“局长家里的电脑坏了,你抓紧去给看一下。” 杜鹏程心里一阵堵,有了怨气,不快地说:“您隔得比我近,还是劳驾您亲跑一趟吧,我都已经睡下了。” “我这不正在外面应酬着呢,抽不开身呀,再说了,多好的机会啊,可遇不可求,还是让给为兄你吧,只要你乖乖表现好了,准有惊喜,去吧……去吧……可别不知道孬好!” 局长邢丰朗是三个月前从川平县调到鹿垸市来的。 鹿垸市是个县级市,单从职务上来看算是平调,但从行政级别上来看,他算是升了半格,因为县级市的市委一把手是享受副厅级待遇的,以此类推,水涨船高嘛,下面所属的大小官员自然而然也就高出了一截。 有人在私下里说,邢局长上头有人,他来鹿垸市也只是个跳板,镀镀金很快便会“坐火箭”。 对于这些小道消息,杜鹏程貌似充耳不闻,但内心也是有所触动的,既然是跳板,那就肯定不会久留,不等混个脸熟,人就拍拍屁股走了,哪还指望上他提携栽培呢。 唉,再等下去人就老了,就会被列为“不被考虑”的对象了…… 第5章 秀色可餐 借着微弱的路灯,看一眼线路提示,心里竟凉了半截,这个时候去城建花园的公交车早已经停了。 只得站到了路边,抬手招呼起了出租车。 好不容易才有出租车停靠了过来,上车后,司机问明了目的地,直言道:“不打表,三十块钱。” “这才几站路呀,还要那么多钱?” 司机回头瞄他一眼,硬邦邦地说:“就那个价,不坐赶紧下,别耽误我生意。” “这不成抢劫了嘛,真是的。” 司机倒不恼,一笑,说:“抢劫能跟你明码标价吗?你也体谅体谅我们吧,大黑夜的,不容易啊!” “好……好……三十就三十,赶紧走吧您。” “拿来。”司机把右手伸了过来。 “啥?” “钱呀,劳驾您先把钱付了。” 操,小人!杜鹏程心里骂着,摸索索从兜里掏出了一团皱皱巴巴的纸币,拣出三十元,塞了过去。 本来就憋着一肚子气,这时候就更加堵得慌了,直朝着司机的后脑勺翻白眼。 等到了城建花园的大门口才想到,自己还不知道局长家住几楼几号呢,赶紧从兜里摸出手机,拨了栾主任的电话。 栾主任好像已经有了醉意,听上去舌根都硬了,说话也含含糊糊,好在局长家的楼号他还记得一清二楚。 絮絮叨叨交代清楚后,仍不忘热乎乎地骂杜鹏程一通:“老兄啊,你上头顶着……顶着的是不是一颗猪脑袋啊?要么就是……就是不小心进水了?怎么……连最最起码的你都不知道呢?还要求进步不?你竟然……竟然连老板家的住址都不知道!真有你的!” 杜鹏程暗骂道:我哪像狗日的你啊,没事就知道巴结领导,他家住哪儿与我何干,去个吊的! 按照栾丘指点的路线,杜鹏程顺利找到了局长家,站在楼道门前,按响了门铃。 里面很快有了回应,是一个女人清甜的声音:“你是来修电脑的师傅吧?” 杜鹏程嘴上答应着,心里却冷笑道:这算哪门子事啊,我他妈竟成修电脑的师傅了! 局长家住二楼东户,人还没上楼,门早就打开了,一个姿态优雅的中年女人站在那儿,笑容可掬地望着一步步拾级而上的杜鹏程,嘴里不忘客套着:“都这么晚了,给您添麻烦了……” “甭客气……甭客气,没事……没事。”杜鹏程边回应着,边仰起头,朝着女人仔细打量了一眼。 明亮的灯光下,那个女人的音容笑貌清晰可见,杜鹏程一怔,不由得再次把目光聚焦在了女人的下巴处—— 那是一个精致的下巴,精致得像个完美无暇的瓷器,在下巴正中长着一颗美人痣,并且…… 杜鹏程心里咯噔一下,禁不住慌乱起来,怎么会呢,怎么会呢?难道……难道是她不成?! 对视的瞬间里,杜鹏程感觉到女人似乎也愣了一下,面颊上明显浮出了一丝淡淡的不自然。 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满脸堆笑地客套着:“您请,您请。”说完闪到了门的一侧,做出了一个礼让的姿势。 杜鹏程心里一片糟乱,低着头进了屋。 却突然想起该换拖鞋,忙又折身回来,却不偏不倚正撞进了女人的怀里。 女人轻吟一声,并未避让,丰满的胸峰一下子把杜鹏程给包容了。 杜鹏程的脸腾一下红了,啊呀惊叫一声,往后退一步,慌乱不堪地念叨着:“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不是有意的……不是……” 女人却淡然说了一句:“看你,这有啥?快进屋吧!”说完从鞋柜里取出了一双拖鞋,弯腰递过来。 杜鹏程伸手接过拖鞋的瞬间,从女人低开的衣领处,一览无余地观赏到了极具魅力的大好河山——肌肤雪白如凝脂,峰峦叠嶂,谷壑幽幽,馨香飘然…… 眼前的一切差点让他晕眩过去。 女人好像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却并不慌乱,慢慢起身,瞅着杜鹏程换好了拖鞋,关切地问一声:“还合适吧?” “合适……合适……正合适。”杜鹏程脸上着了火,结结巴巴地回应道。 女人灿然一笑,转身朝着屋子里面走去,饱挺的臀部一扭一扭,韵味十足,整个世界都快被她扭垮了。 第6章 神话一般 杜鹏程紧随在女人身后,这才感觉到身上黏糊糊出了一层汗,胸口蹦蹦乱跳,气喘得也不顺畅。 他偷偷打量着女人的背影,心里七上八下地琢磨着:不会的,肯定不是她,怎么可能是她呢? 世界这么大,又是在虚拟的网络上,鬼才相信有这样的奇迹呢。 再说了,此时她上身穿着的衣服,眼生的很,根本就不是几十分钟前在视频里所看到的那一件,至于下巴上那颗痣一定也是巧合,看上去也没那么大,就算胸部有点儿像,那又能说明什么呢? 女人的身体部位相似的多了去了…… 也许是自己太过于敏感了,杜鹏程显得神经兮兮,贼头贼脑,以至于在局长夫人面前连连失态,还有意无意地偷窥了人家的胸部,显得自己猥琐而肮脏。 这些举止如果引起女人的反感,再私下里告诉了她的丈夫邢丰朗,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正惶惶然想着,脚步已经随着女人进了书房。 女人站定,转过身,客气地对杜鹏程说:“我刚搬来不久,你们单位的人我认识的没几个,听栾主任说你是博士,是杜博士对吧?有劳你大驾了。” “不是,我不是,不是博士,只是个硕士而已。”杜鹏程结结巴巴地回答。 “硕士博士还不都一个样嘛,反正全是高级知识分子,国家的栋梁之材,跟我一个家庭主妇相比,都是了不起的人物呢。”女人奉承着。 杜鹏程心里荡过一丝暖意,好像很久很久都没人这般夸耀过自己了。 而在此之前,自己的高学历只能成为别人,尤其是老婆对自己嘲讽、奚落的把柄。 甚至有那么一段,他觉得那个学历证书简直他妈就是一道咒语,抑或是一种罪过,一种耻辱!一直都在鞭挞折磨着自己,使得自己疲于喘息,苦不堪言。 “请问,您是?”虽然直觉上已经断定,眼前这个女人就是局长夫人,但杜鹏程仍不忘核实一下。 女人哦了一声,淡然回道:“我是邢丰朗的老婆。” 杜鹏程哦了一声,机械地喊了一声嫂子,趁机瞄了一眼女人的脸,目光却最终又落在了那个精巧的下巴上。 女人一怔,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转身给杜鹏程倒水去了。 杜鹏程接过水杯,放到桌子的一角,然后就开始摆弄微机。 他手里忙着,心思不停地开着小差,这时候他越发觉得局长夫人就是视频里的那个女人,因为潜意识里有了一种特别的感觉——莫名的熟悉与亲切。 没费多大一会儿功夫,杜鹏程便找到并排除了微机的故障,只是显卡松动了而已,打开后盖,重新插紧了,开机一试,果然万事大吉。 正当他哈腰把微机放回到原来的位置,起身的时候,眼前豁然一亮,他看到了后面墙壁上挂着的一副画,那是一张素雅的水乡素描。 杜鹏程内心猛然一震,嘴巴大张了,差点失声叫了出来。 没错!果然就是她,网络上那个风*骚无比的女人真的就是局长夫人! 这真应了那句话,这世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啊! 第7章 心猿意马 大千世界,浩渺网络,那个不期而遇的女人竟然近在咫尺,并且还是自己老板的老婆,这简直就跟神话一般,不可思议! 一时间,杜鹏程头脑紊乱,意识模糊,简直到了惊慌失措的地步,就连局长夫人的一番礼节性的客套,他也全然没听进耳朵里面去,勾着头,匆匆忙忙出了门。 以至于他临出小区大门时,还被保安误认为是做了坏事的鸟人,用恶毒的目光狠狠盯了他几眼。 杜鹏程“逃”回到家中,思绪紊乱地坐到了电脑桌前,依稀在梦中,心脏却真实地呯呯狂跳着。 这是真的? 难道真的就是她? 不!一定是巧合,是自己的瞎猜臆想,这怎么可能呢? 可墙上那幅画又怎么解释呢? 视频背景的那幅画,真真切切就挂在局长家书房的后墙上,那么逼真、清晰,构图跟款式,装裱以及规格看上去都是一模一样,这还假的了吗? 还有……还有女人那个精巧的下巴,简直就毫无二致,一模一样。 杜鹏程走过去,几次伸手,想开机上线,打开视频问个究竟。 可他却怯懦起来了,直接没了那个胆量,就那么傻乎乎坐在那儿,神思恍惚,一直到了老婆进屋。 老婆探过头,瞄他一眼,问:“你发啥呆呢?” 杜鹏程回过神来,搪塞道:“哦,在想稿子的事呢。” “上班时间还不够你想啊?在家里还去费力劳神的?再说了,想得再好再多又有啥用呢?你也不看看身边的那些人,一个个都玩得多逍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到头来好事还不是全归人家嘛,而你呢?就是个三脚踹不出个屁来的孬种!”张茉莉又撅起了嘴巴,絮絮叨叨奚落开来。 见杜鹏程不回应,女人接着把话锋一转,说:“对了,明天晚上你跟我一起去跳舞吧,我大度一些,给你挑一个有些姿色的娘们儿做舞伴,贴近一点,磨蹭磨蹭,说不定那病就好起来了。” 杜鹏程骂骂咧咧道:“谁……谁他妈的有病了?” “没病?没病你咋成了那个熊模样?” “睡你的觉去,烦不烦呢?”杜鹏程的话虽然说得硬,但却没半点底气。 老婆不再搭理他,洗漱后便脱衣上了床。 屋里安静下来,杜鹏程的心思又回到了局长夫人那儿,一个看上去举止优雅端庄,大方得体的女人,怎么到了虚拟的空间里,就如此的放荡不羁了呢? 难道她也反常了? 难道这也是一种病态的表现? 难道……难道局长他两腿间的那个东西也出了毛病? …… 那女人虽然显胖,肥实了点儿,但肥得恰到好处,可谓是臃而不肿,肥而不腻,看上去特别有质感。 并且皮肤也白嫩,嫩得像块豆腐,还有那肥肥的乳,鼓胀得两座小山一般,还有……还有……现实中,去掉了遮掩之物后,会是个啥样子呢? 会不会也很别致,很精巧,与其他女人有所不同呢? 想着想着,杜鹏程脑门子发胀,心里痒痒得厉害,肺腑间一股暖暖的气流直往下冲。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三把两把扯掉了身上的衣服,火急火燎地上了床。 第8章 病得不轻 张茉莉睡意朦胧中被杜鹏程摸醒了。 她觉得男人今天有些异常,单单是手劲就比往日里大得多,明显有些饥渴,既兴奋,又有力度,不管是在山间,还是在深壑,都充满了久违了的激情和渴望。 可正当张茉莉翻一下身,正面朝向男人,把手摸进他的要害时,却一下子又泄了气。 此时此刻,那个本该意气风发的小人儿,却未战先败,仍是一副萎靡不振的埋汰相。 杜鹏程自己也意识到了什么,伸手摸一把自己,立刻瘫软了,心生疑惑:这是怎么了?刚才明明感觉已经好起来了呀…… 我靠!不争气的熊玩意儿! 张茉莉侧身给男人一个冷背,叹息声不断。 心灰意冷的杜鹏程却装得没事人一般,两眼直勾勾瞅着吸顶圆灯,沉默半宿,突然自言自语地说:“明天是周末了吧?我想到西郊的大青山去,去放松一下。” 张茉莉朝外侧卧着,像是对着垂泻的碎花窗帘说:“你还是先去看医生吧,别不服,你真的是病了。” 叹口气后,又接着补充一句:“不只是病了,并且病得还不轻!” 杜鹏程不再说话,心里浓浓的愧疚涌上来。 正当自我折磨着,一阵沉闷的雷声滚过头顶,轰隆隆一直滚到了天边。 杜鹏程心中终于有了一丝湿润,毕竟很久没有下雨了,天地间一片脏兮兮,空气里到处都弥漫着酸腐的气息,就连喘气的时候,都隐隐能感觉到有垃圾跟着滑进了嗓子眼里面去…… 狗日的世界,你是越来越脏了! 杜鹏程调整了一下姿势,却依然没有睡意,侧耳倾听着窗外,期待着雨点打湿自己的梦境。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迷迷瞪瞪睡了过去。 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他擦身下床,直奔到了窗前,拉开窗帘,朝楼下的空地张望着。 雨终归还是没有下,地上依然是那种干燥的苍白。 杜鹏程觉得很失落,甚至有些沮丧,重重叹口气。 老婆不在家,一定是上班去了,什么时候走的也不知道。 一个月前,老婆去了一家房产公司上班,公司老总是她的高中同学,听说很有一些能耐,在这个有着几十万人口的都市里,也算得上是个响当当的人物了。 老婆原来所在的面粉厂,早在一年前就破产倒闭了,这对于一个年近四十,又没啥专长的女人来说,想再去找一份像模像样工作实在是不易。 一段时间里张茉莉苦闷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憋得满屋子转圈。 白天憋得难受,到了晚上又得不到男人的抚慰滋润,心地自然而然就干涸得没了一丝水气,更甭想冒几束水灵灵的嫩芽了。 实在闷急了,憋慌了,她就偏着一张煞白的脸,对着杜鹏程骂:“口口声声还机关干部呢!连自家老婆的饭碗都保不住,还能耐个啥?狗屁都不如!” 等骂得没了新意,张茉莉这才挨个儿在熟悉的人中排查——发小、同学、七大姑、八大姨、亲娘六婶子…… 细细盘算着,看谁有能耐拉扯自己一把。 掂来量去,留在她名单上的也就几个同窗好友了。 这是个感情荒芜的年代,值得依靠的人实在少之又少,同窗好友相对来说还算可靠,当时社会上正流行着“四铁关系”的说法,所谓四铁就是:一起扛过枪、一起同过窗、一起嫖过娼、一起分过赃。 张茉莉没有当过兵,更不可能去嫖昌,不偷不摸,更谈不上分啥赃,也就只剩了同学这一层了。 她尝试着联系过几个同学,费了很大的纠结,最后总算在初中同学朱来富那儿找到了一份称心的工作。 从前那个瞧不上眼的小瘦猴现在摇身一变,成了大腹便便的房产老总,不但财大气粗,人也豪爽仗义,侠客一般拍着胸脯,豪爽道:老同学,没的说,我不帮你谁帮你?! 当即就给张茉莉安排了一个不错的差事——去公司财务科做了一名会计助理。 一块笼罩在头顶的乌云总算飘了过去,张茉莉的脸从此晴朗了许多。 第9章 五味杂陈 想起了老婆,自然而然就想到了自己那不争气的下半体,杜鹏程丧气丛生,去郊游的念想也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去他娘的大青山,老子哪来的那份兴致? 思来量去,杜鹏程最后铁下心来,还是去医院看一回医生吧。自己挺不挺、乐不乐倒是无所谓,关键是不能再让老婆继续荒芜下去了,那样的确对不住人家,甚至有些残忍,连最起码的欲望都不能满足她,还有啥脸面做人家的丈夫呢? 再换一个角度想,万一老婆久旱难耐,红杏出墙,甘愿让别人的雨下到自己的田里来,那可就损失惨重了。 自己一个知识分子,堂堂的国家公职人员,明里暗里地戴着一顶绿帽子,岂不是一辈子的奇耻大辱?! 出门后,拐过一条逼仄的小巷,就是华东路,刚走没几步,听到身后有急躁的汽车鸣笛声。 杜鹏程头也不回,往路边靠了靠,兜着满腹心事继续往前走着。 不承想鸣笛声不但没有停下来,反而按得更响了,并且由跳跃音变成了长音符,直着嗓子叫唤。 神经病! 杜鹏程心里骂一句,回头朝着那辆四个圈的奥迪车白了一眼。 透过车窗玻璃,他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竟是自己的大学同学胡有成。 胡有成停了车,摇下窗玻璃,探出半个脑袋来,猛吼一嗓子:“杜鹏程,你小子给我站住!” 杜鹏程咧一咧嘴,讪笑着,回道:“操,是你小子呀,不知道我有心脏病啊,想吓死我咋的?” 胡有成奸笑着说:“心脏病倒不像,看你一脸阴寒,气色欠佳,性压抑倒还差不多,怎么?是不是对老婆没感觉了?” “滚犊子,说啥呢?” “切,装啥装?真要憋急了的话,我帮你找地儿解决解决去,咋样?” “没劲!忙你的去吧。” “那事儿又用不了多大的劲,只要能够挺直就行,包你一炮打响!”胡有成嬉皮笑脸地说道。 杜鹏程心头一紧,像是疮痂被揭了一般的痛,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涨红起来。 胡有成是杜鹏程住在这座城市里唯一的一个大学同学,这家伙打小就精灵,却不怎么安分,毕业后跟自己一样,也被分配到了机关里,可呆了没两年,他就坐不住了,干脆一拍屁股辞职走了人,单枪匹马做起了木材生意。 这小子果然有些能耐,没几年时间就发达了,据说身价早已过亿,也算得上是鹿垸市名声显赫的人物了。 这时候,胡有成伸出胳膊,翘着拇指朝后指了指,嘴里说着:“公仆大人,请上车,陪我过个周末,快活快活去。” “不去,跟你玩不到一块儿。” “熊玩意儿,跟我还玩清高呀,整天端一副正人君子的熊架势,累不累啊?瞧你一副憋屈样子吧,白活了!” 杜鹏程心里吃了半筐草似的,毛毛糙糙,很不舒服,回绝道:“不了,不了,我还有要紧事要办呢。” 胡有成一脸的不屑:“狗屎还是猫屎?你是不是觉得这地球离了你就不转了,礼拜天就该好好放松放松,走……走,赶紧了。”不等杜鹏程说啥,胡有成又接着问他,“提了没?不会在小科员的位子上熬白了毛吧?” 杜鹏程苦笑着摇摇头。 胡有成板起脸,一本正经地说:“鹏程老兄,说真的,你还真就不开窍,怎么就找不到一把开锁的钥匙呢?都混了快二十年了,连个正科级都没混上吧?你也不瞅瞅,那些比你晚来的都一个个坐火箭了,你可好,还在原地踏步走,论学历谁能比得了你?你可是局里唯一的研究生啊!论能力,你也不在话下,大笔一挥,不说气壮山河,那也是行云流水,可你呢?唉,我觉得呀,你就是缺少私下里沟通的能力,再不抓紧,年龄优势就过去了,只等徒悲伤了。” 杜鹏程仰脸朝天望一眼,然后低下头,长吁一口气,黯然道:“我呀,就这命,还是任由老天爷摆布吧,修行不到,急也白搭啊!” 胡有成还想说什么,手机响了,听他哼哼哈哈地应着,不时说几句,说的也全都是黑话,杜鹏程根本听不懂,云里雾里的。 打完电话,胡有成说:“瞧,刚才还说你,我这边也来事了。这样吧,咱先各忙各的,中午等我电话,我请你吃一顿,顺便点拨点拨你,我就不信了,你那个榆木疙瘩咋就敲不出个声响来?” 看着胡有成开车走远了,杜鹏程站在原地瞎想起来。 胡有成这小子还真不赖,才几年时间就成了拥有成上亿资产的大款了,钞票大把大把地堆过来,把几辈子的钱都挣足了,想怎么花就怎么花,那才叫一个潇洒呢!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胡有成这种活法其实也有些寡淡,一个人一辈子怎么好只为钱活着呢?人一旦做了钱的奴隶,那还叫人吗?充其量也就是个造钱的机器罢了。 再说了,一个人脱离了体制,脱离了大家庭,身单力寡地去打拼,风和日丽倒还好,可万一遇个风雨灾难的又该咋办呢?想来他胡有成这点就不如自己了,至少自己还有单位可以依靠着,还有领导、同事可以依托陪伴着,踏实,不孤寒。 想到这些,杜鹏程会心一笑,抬脚朝前走去。 第10章 一只黑手 前边就是十字路口了,红绿灯闪烁着,不太清晰,看上去灯罩上像是蒙了厚厚的一层尘土。 杜鹏程就想,实在也该下一场大雨了,再不冲刷一下,谁还能辨得清方向呢?人都不知道该往哪儿走了。 红灯扑闪了几下,转成了黄灯,就在这当口儿,杜鹏程看到了自己的老婆张茉莉。 此时的张茉莉正坐在一辆高级轿车的副驾驶座上,身体朝左倾斜着,几乎都要贴到驾驶员的肩上了。 视线移动一下,这才知道开车的正是房产老总朱来富,他满脸堆笑,跟个打了鸡血的弥勒佛差不多。 杜鹏程断定老婆没有看到自己,继续眉飞色舞地说着什么,胳膊、手也在极尽张扬地舞动着。 这样的表情在家里是很难见到的,特别是他们二人独处的时候,简直就判若两人。 杜鹏程心里先是亮了一下,毕竟很久都没有看到老婆这般生动的笑容了。 继而,心里又堵了起来,难受得要死,禁不住疑虑起来:颇有几分姿色的老婆天天跟财大气粗、满肚子坏水的土豪搅在一起,能守得住自己吗?能够经得住那些花里胡哨的诱惑,不让陌生的犁铧耕进那方久旱干涸的土地吗? 杜鹏程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一阵淡淡的悲凉掠过,直觉告诉他,或许一切都已经发生了,要不然,一贯矜持自重的张茉莉,脸上怎么会挂满如此的风骚的表情呢? 绿灯早就亮了,杜鹏程没有及时看到,等后面响起了刺耳的喇叭声,他才回过神来,歉意地朝着后面笑了笑,抬脚往前走去。 这时候他已经看不到载着老婆张茉莉的那辆轿车了。 其实去人民医院可以抄一条小道的,那样可以节省一半的时间。 但杜鹏程还是选择了走大道,他想在路上多想一想怎么跟医生描述自己的病情,怎么去应对必将面临的裸露羞处的检查,要是个男医生还好说,万一遇到个女大夫可就无地自容了,怎么好让一个陌生的女人,摆弄自己的下体呢? 过了十字路不到一百米,拐上了左边的一条小巷子。 巷子连着松江大道,在那儿乘五十路公交车,终点站正好是人民医院。 在逼仄的巷子里走着,不经意间一辆自行车嗖的擦身从后面驶了过去。 杜鹏程被吓了一跳,抬头看一眼,见是一个半大男孩骑车载一个穿着艳丽的女孩。 自行车被两个人压着,显得很单薄,一副不堪重负的样子,特别是与地面磨擦的轮胎,瘪得都没了厚度和弹性。 杜鹏程紧跟几步,在后面喊着:“喂,小伙子,没气了!” 自行车没有停下来,甚至连半点刹车的意思都没有,只见小伙子扭过脸,凶巴巴的回应道:“有气没气与你有什么关系!我愿意,你管得着吗?妈gb,丫挺的!” 杜鹏程像是被当头一棒,茫然站在那儿,跌进了梦中一般。 等回过神来,回头望着空空荡荡的巷子,他傻眼了——眼前空空荡荡,连个人影都没有,哪有啥骑车少年呢? 巷子里骤然刮过一阵凉风,随即阳光变得黯然起来,像是有依稀的云块遮在了天上。 随着云影的变换,杜鹏程开始恍惚起来,轻飘飘朝前挪动着脚步。 等上了公交车,云影已经完全罩了过来,车里很暗淡,阴影四处跃动着。 车上已经没了空座,连过道里也站满了人。 杜鹏程倚在门道里面的立杆上,手中紧紧握着金属立杆,抬头朝车里面张望着。 这一望就看到了一双脏不拉几的手,那双脏手正在阴影里,试探着伸进了一个老者的上衣口袋里面。 杜鹏程胸口又一阵阵有了痛感,像是那双脏手不是伸进了老者的口袋里,而是伸进了自己的胸腔里,正在用力拽自己的脏器,一时痛得他汗流浃背。 收回目光,心里的钝痛再次促使他斜眼看了过去,奇怪的是看起来老者一点都不觉得慌乱,而是面带乞怜的笑容,仰起脸,望着那张跟手一样脏的面孔,眼神里有丰富的语言在流淌。 这下杜鹏程的心更痛了,痛得眼前都黑了,也不知道咋的,突然就惊天动地的打了一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