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书中有宝藏? 山脚下几亩薄田,村东两间茅草房,一辆破车,一头老牛,十几两散碎的杂色私银,一套《论语》。 这是连宇分到的唯一财产。 作为全国首富连家的一个外围支系,德宏县的连家也有良田千顷,店铺数十家,根基所在连家庄连家大院里的奴仆也有不计其数。这点东西,在他们来说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简直就是太仓一粟。可以说,一个中等下人的身家也比这多。 作为连家的二少爷,照按理来说就算不能和长子长孙的大哥连宝均分家产,也不至于如此寒酸。连老太爷遗言要平分家产,只是大哥却买通了族人,以家产不传外姓为由,拒绝执行遗嘱。 但连宇却不能怨,因为他本身就是连老太爷收养的孩子。 他并不知道自己的生身父母是谁,乳母蕙姨又对此守口如瓶。只是告诉他,十五年前的一个雪天傍晚,无家可归的蕙姨抱着还在襁褓中的他,来到连家大院外面。正巧回府的的连老太爷看到他们可怜,就收留了他们。不仅认他为养子,还叫蕙姨继续哺育他。 不管连家其他人怎么样,但是,连老太爷夫妇对于他和蕙姨两个,却有着天高地厚之恩。无论其他人怎么对待他们,自己都不能埋怨,只能感恩。 更何况,本县县官早已被大哥连宝买通。就算经官,也讨不出理来。收养的儿子争夺嫡长子家产,传出去舆论也只会偏向大哥。没有人会为自己主持公道。 于是他没有言语,更没有任何不满流露出来。 发送完连老太爷,拿到了分割家产的文书,连宇回到自己单独的小院里,见到了养育自己十几年的蕙姨。 蕙姨相貌秀美,一点也不像将近四十的人。更难得的是,无论遇到什么愁苦的事,脸上永远是一片祥和冷静。 她的身边,放着两个小包袱,显然是早已打点好了。此时正在聚精会神地缝补着他换洗的衣服。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分完了?” 连宇将分家单递到蕙姨手里,“分了。” 蕙姨只扫了一眼,道:“现在就搬?” 连宇想了一下,才道:“大嫂原本说给三天时间的,但孩儿不想再叫人以为我们赖在这里不走。因此告诉他们,马上就搬走。”说到这里一脸羞愧,“孩儿无能,叫蕙姨跟着我受苦了。” “不要给我说对不起,”蕙姨拦住他话头,“我只是你的乳母,你做什么决定都不用给我解释的。” 连宇突然跪倒在地,“十几年来,您和孩儿相依为命。在孩儿心里,您就是我的亲娘。” 一向宁静的蕙姨,突然站起身来,扶起了他道:“少爷,千万别这么称呼,我只是一个下人。不配的,不配的。无论您做什么决定,我都不会反对。我们的东西已经收拾好了,就这两个包袱,都是换洗的衣服。其他东西,一概没有动。去老爷和太太的坟墓上辞行后,我们就搬走吧。” 尽管她这么说,连宇对她仍然无比尊敬,扶着她走出了别院。 刚出来,遇到了管家连胖子。他皮笑肉不笑地对连宇说:“二爷,大东家说了,那房子二爷尽管住;那地,二爷尽管种。但是,连家绝不允许一点财产落于外人之手。如果你想转卖、质押、典当,东家就会以连家庄族长的名义,收回房屋和土地,将你们逐出连家。” 听到这里,连宇一皱眉。他原本还打算将房屋和地典当出去,换一些银子,去县城做些小本生意。听了这话,就知道这事泡汤了。 那房屋四壁透风,屋顶漏雨,并不能长久居住。土地是半盐碱地,种了也不见得打粮。除了质押,他想不出别的价值。 赶尽杀绝吗?也好啊!大哥,我最后再叫你一声。那我们的较量,就从现在开始吧。 他笑了一笑,道:“既然如此,烦请管家转告大东家:我和蕙姨两个不日即将搬到县城居住,预备在县城找些文案的活干干。那土地和房屋,就请大东家收回吧。” 做文案工作? 在官家属于刑名钱粮师爷的差事,只不过这种角色已经被山阴师爷给垄断了,别人万万没有这种娴熟的专业水准。在私人的生意里,只有账房或者当铺的朝奉了。 管家不可思议地看了看他,想说什么,终究忍住没说,道:“既然如此,小人就按二爷说的去回话了。” 果然大东家听了这话,并没有阻拦,说了一句:“当账房怎么啦?就算开当票的朝奉还有当皇帝的那一天呢。他想去,就去好啦。既然如此,牛车也不要带了,没的丢了我连家脸面。告诉连福,套个骡车把他们送到县城。他们想在哪下,就在哪下。我连大在这里,就祝他连二爷鹏程万里吧。我俗务缠身,恕不远送了。” 写当票的也能做天子? 也只有当今圣上才能够不是?那还是因为他本就是个落难的皇孙,而不是后天努力。 天无二日,民无二主。用脚指头都能想到,这事的可复制性有多么低了。 听到这大逆不道的话,连宇也只有苦笑着摇摇头。天高皇帝远,在这一亩三分地,大东家一手遮天,谁又能指摘他的不是? 只不过他属于那种坚韧性子,虽然早料到今日之事,也做了预防工作,但却不愿意在这里费唇舌。 于是他苦笑一声道:“既然如此,就多谢大东家好意了。既然他很忙,我也就不去打搅了。烦请大管家转达谢意吧。”连老牛和破车也没有带,却把那本《论语》珍而重之的包好。 大管家看了不禁摇头道:“俗话说千里不捎书。这东西既沉又没有什么用,拿着他做什么?买些干粮在路上吃,也是好的。” 连宇听了他这话,故意流露出得意神态,神秘一笑:“谁说这东西无用?这可是爹爹留给我的无价之宝。多少钱都买不来的。什么七、六、廿二,十五、三、四,又什么廿五、一、十二,三、六……蕙姨,这个《千金诀》下一句是什么来着?” 蕙姨永远是那么文静,摇摇头,“老太爷庭训,岂是我们这些下人所能与闻的?” 就知道老爷心疼这个养子,把最好的留给了他。这是一件大事,必须马上向大东家汇报。 连胖子听得一脸震惊,直勾勾盯着那个包着《论语》的油布包。 就在这时,天际落下几只鸽子,围着文静的蕙姨飞旋,不愿离去。 “喂了好几年,舍不得丢弃,二少爷……” 蕙姨为难地看着连宇。 本来人都已经到了居无定所的地步,又哪里有地方安置这几只鸽子?但是,看到相依为命的蕙姨一脸为难的样子,连宇也心软了。 “左右我们两个人也要吃饭,也不差它们那一口。找几只鸟笼,带走吧。大管家,能不能行个方便?” 管家正盯着那上下两部《论语》发呆,听了这话,才回过神来,眼珠一转,“这都是举手之劳,二爷,稍等,小人这就去安排。” 管家去了好久才回来,不仅派了骡车,准备了鸟笼,还给他们准备了祭奠死去的老太爷老太太的祭品,“二爷一片孝心,大东家非常欣赏,特意为您准备了祭品。向老太爷、太太辞行以后再走吧。” 到了山上连氏祖茔,拜祭了老太爷夫妇,连宇道:“等孩儿出人头地,成了大富豪后,再来拜祭,以慰您二老在天之灵。” 拜完,扶着蕙姨一起上了骡车,离开了连家庄。 “二爷,那数字……” 蕙姨刚提个头,就被连宇拦住,“蕙姨,时间隔得太久,我也记不清了。就不要再提,抛去什么口诀,这本圣人之言,本身就是无价之宝。古人半部论语平天下,我能得到整套的《论语》,还赚到了。” 那个车夫一边赶车,一边竖起耳朵听他们说什么。 从连家庄到县城,大约有一百二十多里。走到离县城十五里的清水镇,已经是黄昏了。就算到了县城,也无法进城了,于是他们就在镇中的恰恰好客栈安顿下来。 这客栈原本也是连家产业。说来也很奇怪,原本一直用卫生球眼看连宇的客栈掌柜连得财,今天却像换了一个人。不仅给他和蕙姨安排最好大的房间,还把他们住店费用全免。 叫自己的女人陪着蕙姨说话,自己却用好酒好菜款待连宇。一边劝酒,一边奉承他。一会说他少年聪明,年纪轻轻就曾经协助老爷打理生意。又说,若老爷晚死几年,这个连家应该交给二爷才是。 连宇心里冷笑:“忽悠谁呢?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且和你虚与委蛇,看看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大掌柜话题一转,又给他鸣不平,说大东家不厚道,不顾兄弟之情,薄待二爷。叫人不平。 连宇突然问了一句:“大掌柜同情在下,在下非常感激。但你这样的话传到了大东家耳朵里,就不怕他炒了你?” 大掌柜拍拍胸脯,一副豪气干云的姿态:我连得财为人一向是帮坚持真理。来,二爷,干了这个! 二人边喝边谈,连宇酒量不济,已经有了醉意。连得财话风一转,突然问起了书中宝藏的事。 隐隐约约觉得有个女人进来给自己使眼色,但连宇已经无暇分辨是谁,有的没的该说的不该说的确,都说了出来。最后,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的房间。 次日觉得头痛欲裂,有一双关切的眼睛正在看着他。正是蕙姨,她眼里有一些担忧。他心说:我昨天的戏演得过了?难道连蕙姨都信以为真?于是问:“蕙姨,昨天我说什么没有?” 蕙姨苦笑:“怎么没有说。什什么密码字眼,又什么页码、行号、字数,说得干干净净,怎么拦也拦不住。” 连宇这才放心:原来就说了这些——恰恰好客栈,这店名取得太棒了!正是叫他们知道,否则后面就没戏了。脸上却露出懊悔万分表情。 “遭了,悔不该和他喝酒啊!走,马上进城!” 在车里,蕙姨一脸关切看着连宇,却见他狡狯地对自己使眼色,哪有一点害酒的意思?这才放心。 进了城,刚要去书局,车夫连福却说:“大东家已经赶到县城分号,请二爷马上过去,有要事相商。” 第2章 万金追千金 大东家连宝在县城连记当铺的账房等着他,在他面前,早已备好一个小型天平。上面放着已经称好的五十两散碎银子。 “留下那部祖传的论语,这些钱都是你的。” 说这话的时候,连宝颇有些居高临下的意味。 看到天平上的银子成色很足,星戥也丝毫不差。连宇非常诧异:“不过是很寻常的一部书,在书局买,崭新的精装本外带封套,内含绣像的也不过五百钱。这五十两银子,可以买上二十本,都能办私塾了。” 连宇眼睛都红了,“我只要你手里这一本,只要你把书交出来,银子都是你的。出价不低,你并不亏。”他一副兄弟明算账的意味。 这时候,一旁的蕙姨说话了:“大东家,那本书是老太爷留给二少爷唯一的念想,里面既没有金叶子,又没有银票子。您何必断了二少爷对老太爷的思念之情?” 听了这话,连宝心里却暗自苦笑。自从从管家连福嘴里得知二爷记得老爷亲口传授的什么《千金诀》,他就断定老头子偏心,把连家最大的一份财产留给了老二。而那个什么《千金诀》,就是一个寻找连家宝藏的密码。破译密码就需要一部论语。 这还了得?连家的祖产,怎能落到外姓人手里? 考虑到连宇所说密码并不完整,趁着连宇去拜祭养父养母的时候,他派人快马赶到恰恰好客栈,嘱托客栈掌柜不管用什么方法也要把那《千金诀》的全部数字套问出来。 连得财不辱使命,套问出全部密码,他连忙到连家家塾里找来一部《论语》,按照把数字按照页码、行号、字数逐一比对。哪知道破译出来的字却组不成一句话,整个一部天书。 私塾先生王饶安,推了推鼻梁上的水晶眼镜,说道:“论语传世日久,版本众多。要想破译完整的密码,需要找到合适的版本。东翁可以去询问二少爷。”他不仅教书,也是连家生意上的师爷。自然向着自己的金主。 连宇不敢怠慢,连夜赶奔到了恰恰好客栈,听说连宇喝得酩酊大醉,这才放心。天刚放亮,就赶着进城,临走吩咐把连宇带到连家当铺。 之所以选择在城里相见,有他自己的考量:一旦连宇敬酒不吃吃罚酒,就报官。当铺离着衙门也近,那些衙役捕快都受过自己的好处,来得自然快。到那时候,就休怪自己不念兄弟情分了。 听到蕙姨这么说,他有些不耐烦。但又一想,这个女人突然插嘴,也不过想替连宇提提价,好在自己早有准备。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打算和连宇撕破脸皮。那样传出去好说不好听,会影响到自己生意地。 于是他对外面喊一声:“彤儿,进来吧。”进来一个年仅二八的俏丽女子,一副丫鬟打扮。进来便一个万福:“老爷、二爷万福!” 连宇吃惊道:“这不是大嫂的陪嫁丫鬟吗?” “不错,”连宇点点头,“你也老大不小了,身边也该有个跟前人伺候。彤儿美丽伶俐,私塾的王先生为连家立下汗马功劳,他对彤儿也有意思,求了我许久,我也没有答应。只要你把那部论语留下,不但五十两银子归你,彤儿也归你了。” 连宇更加吃惊,“这个,大嫂知道吗?” “这也是你大嫂的意思:连家祖产,不传外姓。我出的价码,并不低。你该知道的。” 连宇取出那个包裹《论语》的油布包,道:“既然大哥这么有诚意,小弟也不敢藏私,坏了兄弟情分。《论语》在此,请您验货。” 算你识相! 连宇打开油布包,看了一眼,又重新包好。取出一式三份的合同,上面甲方乙方中人一应俱全,还准备了印泥。 “签字、按手押,银子和美女都归你了。” 连宇拿起笔来,工工整整签上自己的大名,又按了手押。“论语归您了,大哥。小弟这就告辞了。” “不急”,连宝面无表情地说,“城东连家钱庄里原掌柜新辞了号,你去那里帮几天忙。我会按天给你开薪水,薪水就按大掌柜标准。你先去那里吧,我叫连升送你过去。等我招募到新的掌柜,你再走。”一副命令口气,不容他推诿。 连宇与蕙姨、彤儿到了连记钱庄,才知道,这里早已有一个副掌柜全权主事。而他在这里唯一能做的就是吃饭、闷坐,睡觉。连宇知道大哥不放心自己,唯恐自己抢先一步找到宝藏。这才限制了自己的行动。 既来之则安之,就住下吧。至于那个丫鬟彤儿,他也早有耳闻。其实大哥就对她垂涎三尺,只不过大嫂强势,他又有些气管炎(妻管严),也只有干眼馋。恰好有这么一件事,也乐得眼不见心不烦。 他还听到一些小道消息,就是这彤儿在没有跟大嫂的时候,跟她同村的周秀才早有婚约。只是大比之年,周秀才进京赶考,她又跟随大嫂进了连家,这才耽误了。 如果自己欲令智昏,强行要了这丫鬟。伤天害理不说,还会受到千夫所指。而且周公子是公认的本县第一才子,能走到什么地步,谁也说不准。也犯不着结下这么一个死对头。 因此他就叫彤儿去伺候蕙姨,叫她称呼蕙姨为“老太太”,好生服侍。自己无事则找了一个算盘,要来一些已经结清的账本,练习算盘。 就在连宇被大东家软禁在连家钱庄的时候,那部论语和千金诀的事瞬间便传遍了整个县城。甚至那部论语的版本、千金诀的数字都传得有鼻子有眼的。许多人争着抢着去县城的小琅嬛书局抢购这个版本的《论语》。 等到大东家赶到书局,已经卖出了二百多套。大东家当机立断,马上以两倍价钱,买下了书局这个版本论语,并把雕版收来销毁。这么一来又花了小六千两银子。 办妥这事以后,他立马按照密码中所提示的地址,赶到府城文庙,拜了孔圣人。捐了许多修缮文庙的香火钱,这才见到了府城学官史逸文。从他手里拿到了父亲留给二弟的所有东西。 史逸文低声道:“受好友连公所托,幸不辱命。这封函无损,世侄可以自行验看。”说着将一串钥匙交给了他。 连宝连忙谦逊几句,接过钥匙,迫不及待撕下连老太爷亲手贴上的封条,打开了那个铁盒子。里面有一张会通钱庄开具的银票,金额是一千五百两。 千金诀,名副其实,物超所值,诚不欺我。 这是他看到这盒子里东西后第一时间的想法。 随即又有些怨恨:爹太偏心,这么多银子留给外人。 后来又有些苦涩:连收服二弟,又买书买雕版,又给文庙捐钱,花费了小一万两白银。结果才追回了一千五百两,这生意做的! 只是给二弟的钱和佣人,白纸黑字有合同,抵赖不得。况且,如果闹到官府,自己不顾兄弟情分、花万金追千金的蠢事不免传遍商界,沦为笑柄?还怎么再做生意? 想起这事的始末:知道这千金诀的除了二弟,还有私塾先生王饶安,以及恰恰好客栈掌柜这些人。二弟已经被自己严格控制了,没有跟外人接触的机会,究竟是谁走漏风声?不论如何,这两个人都不能再留! 不提连宝有多么懊恼,单说连宇在钱庄住了三天,就接到大东家的传话:叫他马上把掌柜事务移交给副掌柜,带着他的乳母蕙姨和丫鬟彤儿立刻离开钱庄,不允许再在县城逗留。从此兄弟永不相见。 太年轻、太天真。 蕙姨看了看自己看着长大的连宇,却没有说什么。叫上彤儿一起收拾衣物,叫他去找车。 不一会,连宇雇了一辆骡车,拉着他们三人一起往府城赶去。走到城外,被人拦住车辆求见。 原来是是被大东家“炒”得外焦里嫩的两条“鱿鱼”,西宾王饶安和恰恰好掌柜连得财。他们已经走投无路,恳请二爷大人大量,予以收留。不计较工钱多少,愿意死心塌地效忠。 连宇原本想自己白手起家做生意,正缺人手。这二人虽然帮着大东家出谋划策,算计自己,但那是各为其主,也怪不得他们。 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自己在他们走投无路的时候收留了他们,他们一定会感激涕零吧。 于是,告诉他们。如果真心想跟着自己,就在府城约定个地点见面。叫他们自己找车马赶过来找自己。连得财见多识广,知道府城诸多客栈,就约定三日后在客来香客栈会面,不见不散。 非止一日,到了客来香客栈,安置了蕙姨和彤儿。便叫车夫,送自己去邀月楼大酒店。 到了地方,对门口侍者说:“三楼天字一号雅间,有预约。”侍者喜道:“您就是德宏县连家二爷吧,快里面请,贵客等您多时了。” 到了那个雅间,见到了预约的贵宾:本府学官史逸文,县城小琅嬛书局大东家端木有益。直入主题:“事情办的怎么样?” 端木有益先说话了:“文风不盛,数千册《论语》滞销。多亏连二爷奇思妙想,想出这炒作之法。原本想面向大众,赚些辛苦钱。不料另兄却利令智昏,不但花高价买去了全部书籍,连雕版也一并买去销毁。事出意外,望二爷莫怪。” 连宇道:“每个人都要为自己行为负责,怪不得别人。收益怎么样?” 端木有益道:“总共卖出七千九百两,按照从前约定,扣除我装在盒子里的一千五百两,其余我二人平分。你该得三千二百两。有史大人为证。” 连宇也不推辞,接过银票,数出五百两,交给史逸文。“史大人辛苦,这五百两,是学生捐给文庙的修缮费用,聊表对圣人的敬意。”端木有益也出了五百两。 史逸文早就因为文庙的修缮费用大伤脑筋,眼见这么一来,赞助也拉到了,自然皆大欢喜。 这原本就是三人布下的局: 原来连宇早年隋父走南闯北,结识不少朋友。这书斋老板和学官都是这么认识的。三个月前,几个人会面,各自说起自身难处。 连宇长兄吝啬刻薄,恐怕分不到家产;端木有益书店一大批书滞销,史逸文因为修缮文庙募捐的事大伤脑筋。 三人一合计,想出这个主意。编造了《千金诀》的故事,由连宇故意“走露风声”,再有书店的人配合连宇扩散消息,引得所有人来买书。而史逸文则端坐文庙,拿着放着银票的铁盒等人上钩。 果然连宝竟然想独吞“宝藏”,不但把书都包圆了,还花重金买去了雕版。宝藏虽然到手,但代价也未免太大了些。 他叹道:“世侄足智多谋,可谓奇才。可惜无意功名,叫人叹息。” 连宇也苦笑不已,他聪明不假,就是功名蹉跎,考了两次,连秀才都不是。只能说命该如此了。 史逸文道:“为了报答世侄谋划之情,老夫给你写封举荐信。你拿着他找省城连记商号的大东家连宏图老先生。他正在招聘大掌柜。你们既是同宗,又有老朽几分薄面,想必他不会亏待你。” 第3章 神秘的蕙姨 连宇带着两个新收的随从置办了本府的土特产,加雇了几个车夫拉着。又给自己买了一匹马,给两个随从各买了一头健驴,这才领着他们奔省城而去。 两个随从看护着货车,自己则骑马守护在蕙姨的车辆旁边。 一路上留心观察身边的人,却发现连得财果然洗心革面,对于货物查点看护非常上心。而王饶安最擅长的仍然是盘账和谋略,还在路上,就已经分析出这些货须卖去何方,该得利几何。 蕙姨仍然那么文静,只是每日无事放飞那几只鸽子,由它们自行觅食,再自行飞回来。丫鬟彤儿跟了连宇,原本有些愁眉苦脸,但发现连宇别说有碰她之意,就连念头也未曾起过,一任蕙姨使唤她,也就放了心。对蕙姨固然言听计从,连宇也多了几分敬意。 这天为了赶路,错过了打尖地方。日已偏西,来到一片密林边。正要穿林而过,就听一声二踢脚爆响,从林中跑出十几个拿刀蒙面的大汉。把连宇的车队包围住。 就见一个蒙面人手里拿着快板,一边打着拍子,一边道出山歌词: 不读书来不耕田,绿林大学把名传。皇帝老子从此过,也须给爷爷一金砖。留下美女和车仗,再把外衣丢路边。胆敢摇头说不字,一刀一个一窝端! 连宇守在车辆跟前,没有说话。那个连得财毕竟是见过世面的,取出一把散碎银子,陪笑道:“列位好汉爷辛苦,这些小钱拿去买酒喝。求您行行好,叫我们过去行不行?” 那个说快板的土匪一翻眼皮:“切,打发叫花子吗?弟兄们,全绑了!”连得财和王饶安以及几个车夫,不会武艺,都被绑上。 连宇虽然练过几天粗浅的武艺,也带着一把宝剑防身,无奈寡不敌众,砍伤两个强盗后,腿上中了一刀,也被擒住。 强盗来到蕙姨车前,“好香香的车子,里面小娘子,是你们自己出来,还是叫爷爷们进去?” 车帘一挑,一脸文静的蕙姨带着瑟瑟发抖的彤儿一起走下车来。 “这个虽然大了些,但是很美啊。这个小娘子脸上有点雀斑,但青春靓丽。今天这一票不亏!哈哈,我们山寨上的压寨夫人们都没有那么两个好看,跟大王爷爷上山享福去好不好?” 听到他们侮辱蕙姨,气得连宇脸色苍白,破口大骂,“几个下三滥狗强盗,不务正业,专干这种伤天害理勾当。就不怕天大雷劈!”被一个强盗在胳膊上狠狠砍了一刀,血流如注,仍大骂不已。 哪知道这一刀激怒了蕙姨,“你们敢砍他?” 强盗头目冷笑道:“谁叫他不识相?待会把他绑在树上,叫他亲眼看看我你是怎样伺候大王爷爷的!”说着过来拉蕙姨的手。 哪知道还没有碰到蕙姨手指手就已经被蕙姨攥住。 “哈哈,美人……唉呀妈呀,疼死我了!女侠饶命啊!” 刚才还非常文静的蕙姨,突然像换了个人,眼里全是杀气,毫无怜惜之意。手上加劲,咔嚓一声,那人右手五指已经被活生生掰断,疼得昏了过去的。 旁边歹徒眼见同伙被伤,登时有两个拿着刀向她包抄过来。 “哟呵,原来是个练家子。尝尝板刀面吧!” 蕙姨把外衣丢给了彤儿,穿着紧身衣服,就像换了个人。突然轻盈一闪身,抢到一个歹徒身边,随着一声惨叫,那人拿刀的胳膊已经脱臼,板刀已经落到她手里。反手一刀砍在他胳膊上,所幸用的刀背,否则这人一条胳膊也掉了。 另一个歹徒脸色苍白,道:“你别乱来啊,我可是懂律条的,抢劫只会判十年徒刑,不会判死罪。如果你敢杀人,我们就和你打官司,纠缠到底!” 蕙姨冷笑道:“是你刚才说要对我如何如之何的?” 那歹徒突然狠狠一刀看过去,不过却用的刀背。有心将她打晕再说。哪知道刀还没有砍到,拿刀的胳膊已经被人用刀背狠狠地砸了一下,登时骨折。 解决了这两个,蕙姨更加不留情,板刀飞舞,每一刀砍出,就有一个不是晕倒就是受伤。 最后只剩下那个说快板的土匪头子,眼见跑不了,打不过。这个土匪头子狠狠心,突然——丢下刀子,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小人猪油蒙了心,瞎了一双狗眼,得罪了女侠。求女侠念在小的上有三岁老母,下有八十岁孩儿的份上,饶了小人一命!” 连宇一直在一边观察事态发展,眼见几个男人失手被擒,蕙姨她们要遭横祸,正在绝望。哪知道事情突变,一向文静的蕙姨,突然华丽转身,成了武林高手。不由得又是高兴又是惭愧。 高兴的的是自己的蕙姨原来来历不凡,是个武林高手,自己与有荣焉。惭愧的是,自己一个大男人,却要依赖蕙姨保护。看来和家里那些武师学的三脚猫拳脚,都是花架子。还不如拜蕙姨为师,学些真功夫。 正看得热血沸腾之时,忽然见土匪头子磕头求饶。听了他那几句奇葩的求饶台词,虽然被绑着很难受,仍“嗤”的笑出来:“我说你不是绿林大学的吗?拿毕业证了吗?是不是经常挂科啊?连台词都会说错!” 旁边跟着他跪倒求饶的一个小弟低声说:“老大,是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三岁孩儿啊!老母三岁,孩子八十岁,说不通啊!教了你这么久还学不会,回去大嫂又该叫你跪香炉了!” 蕙姨本想一刀打晕他们了事,听了这话,冷笑道:“原来是个怕老婆的强盗,我不杀你,腿没有断的话,滚起来,把所有人都放了,胆敢玩花样,哼哼,就打断你们的狗腿!” 连宇被解开绳子,一瘸一拐来到蕙姨身边。彤儿非常机灵,连忙过来扶住他。见到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被伤成这样,蕙姨又非常心疼。给他包扎伤口时问他:“世道不太平,外面危险得很,经商不容易。要不,到了省城,你就买套房子,做个富家翁,就不要折腾了。” 连宇伤口疼得直吸冷气,却咬牙道:“我发过誓要赚大钱做大事的。绝不能被这几个毛贼就给吓尿了。蕙姨,想不到你还是武林高手,能不能教教我?走南闯北这样总挨刀子,也不是个办法。” “嗯。” 蕙姨答应一声,忽然变得非常愤怒,冷冷的看向那些强盗:“这三刀是谁砍的?自己站出来!” 有三人吓得脸色苍白,强盗头子为了活命,突然过来大骂:“几个不长眼的狗东西,本大王早就说过,盗亦有道。只求财,不伤人。你们竟敢冒犯小少爷,自己把狗爪子掰断吧。还有那几个嘴里不干不净、冒犯女侠,都自己敲掉满嘴牙齿!” 连宇对这个两面三刀的强盗没有好感,正要说话,被蕙姨一个眼色制止。 有两个亡命之徒,倒狠实,果然自己掰断了手指。蕙姨点点头,“你们俩过关了,一边站着。”剩下一个胆小的,想跑,蕙姨冷笑一声,拈起一粒石子,弹了出去,正中那人腿窝,那人大叫一声,跪在地上。 “你,知道该怎么办了吗?” 强盗头子过去抓着那人右手,冷笑道:“你倒腿快!”也把他手指掰断,疼得那人昏了过去。回来道:“女侠,那孬种已经被惩治了!” 连宇哼了一声,“你也不是啥好鸟!” 那人陪笑道:“小人不是好鸟,不是好鸟,求小爷大人不记小人过,放了我们吧!” 连宇哼了一声,“给二十两银子求你们让路,都不干。敬酒不吃吃罚酒!刚才若不是蕙姨,你会放过我们?出来混,早晚要还的!” 强盗头子陪笑道:“小人瞎了狗眼,不知好歹,实在该死!” 正说着,忽然发现那几个被罚张嘴的口臭强盗轻轻的拍打自己脸,企图蒙混过关。想到自己命悬一线,非常不平衡,冷笑道:“你们几个没吃饭吗,是在搽胭脂还是在涂粉?这么轻?一人捡块石头狠狠地抽。打落牙齿算及格!看你们还敢不敢调戏女人!” 知道那个女侠是个狠角色,蒙混绝对过不了关。有个狠心的果然照自己脑门拍一石头,登时晕倒。其余两个有样学样,自己拍晕自己。 “女侠,少爷,您看,我们都已经得到了惩罚,你们这也没有受什么损失,是不是……您赶路要紧,请上车吧。” 蕙姨冷冷地说:“你刚才堵着车说什么来着?叫我们自己下来,你们还想自己上去?” 她平素一向不苟言笑,除了自己心里的唯一,别人哪怕跟她说一句轻薄的话,都会被她刻骨记恨。 还记得年轻那阵,有人把她关在铁笼子里恐吓折磨,等她出来的时候,拿着一根铁棍,愣是砸了人家的店铺。如果不是那个人跑得快,早已变成了棍下亡魂。 也就是生儿育女以后,又哺育了连宇许多年,性子有些慈软,不愿意多造杀孽。若是在年轻的时候遇上这些无耻没有底线的强盗,眼前就不是伤残者,而是满地强盗尸体了。 那个强盗知道万万躲不过,捡起石头,刚想砸晕自己,被蕙姨拦住。 “谁叫你现在砸了?我们赶路多时,又渴又饿,你带路,到你山寨歇脚!” 不叫我现在砸,是不是到了山寨还要砸? 强盗暗暗叫苦。只怪自己招子擦得不亮,得罪了这位姑奶奶。请神容易送神难,也只有认命。叫没有受伤的抬起伤者,乖乖的走在前面。 走了一会,蕙姨在车里冷笑道:“怎么都哑巴了?” 那强盗头子吓得差点没背过气,“女侠有何吩咐?” “走着心烦,唱唱你的快板,给我们解解闷!” 听着他们垂头丧气的声音,连宇怒道:“没吃饭吗?喊出刚才的气势来!少爷我不叫停,你们不许停啊!” “小爷啊,”强盗头子苦着脸,“在您面前,我们哪敢嚣张?” 车里传出一个冷冷的声音:“听他的!”正是一向护短的蕙姨。 听到一群断胳膊伤腿的强盗,愁眉苦脸,还要去吼这样凶恶的台词,无比的滑稽。众人无不哈哈大笑,颇觉解恨。 强盗的窝巢是一座易守难攻的高山,走着山路非常艰难。骡马累得呼呼直喘。 “山是好山。” 车里蕙姨挑开车帘,叹了一句。 几个强盗听出其中意思,更加惭愧。 走了约二里山路,到了山寨,只有十几间石头房子。一个比较宽敞气派的房子前,站着几个妙龄女子,手里都拿着刀剑。 听到几个强盗乱喊,皱眉道:“你们几个脑袋有病吧,要自己打劫自己吗?主人要休息,小点声!” 就在这时,只听房子里传出一个慵懒的声音。声音娇滴滴的,只是说出的话却叫人大跌眼镜:“我说贼汉子,说好了抢够了三万两白银给我做彩礼,咱们就成亲,拿回来了吗?没有的话,今晚就顶三个时辰香炉!” 女强盗? 连宇暗叹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果然是“夫唱妇随”啊! 第4章 这就是道理 帘子一挑,从石屋里出来一个花信之年的女子。穿了一套黑色紧身的武人装束。腰间的刀囊里插满了飞刀,十指上戴着尖锐的指套。走起路来沉稳凝重。看到她出来,几个女兵连忙肃立。 就连那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也恭恭敬敬地说声:“大嫂!” 那个强盗头子吓得一激灵腿一软,就跪在女人面前:“老婆,老婆,给我做主啊!” 女子见他变成了猪头,狼狈不堪,冷笑道:“熊大,咋啦?叫人给煮了?瞧你那熊样!一边跪三个时辰香炉去!” 强盗头子乖乖的找了一个香炉,顶在头上,直挺挺跪在地上,一动不敢动。众强盗看了,谁也不敢笑。都扭过了头。 女子看向连宇,“我家贼汉子是你们打伤的?” 连宇看了看她,摇摇头,“好端端一个女子,却不守妇道,唆使丈夫剪径抢劫,是何道理?” 女子哼了一声,来到石屋的石头墙边,突然用五指狠狠在墙上一抓,坚硬的石头上顿时就被划出了五道深深地指印。 看到连宇脸色大变,冷冷地说:“这,就是道理!你还有什么可以辩论的吗?” 连宇虽然吃惊,但有人撑腰,却也不非常害怕。道:“这女人欠管教,蕙姨,麻烦您给她讲讲道理。” 蕙姨在车里答应一声,走了出来,右手食指上已经戴了一个缝补衣衫用的顶针。从容不迫地走过来说道:“雪白的墙,乱涂乱画不好,擦了吧。”用顶针在指印上轻轻一抹。抹过的地方一片平整,哪里有半点痕迹? “嗬,原来你深藏不露,是个练家子。不如咱们比划比划?” 蕙姨倒不以为忤,道:“天不怕地不怕,倒很合我胃口。那个草包强盗配不上你,我看你眉锁腰直,尚未失元贞,不如跟了我家少爷吧。” 女贼翻翻眼皮,看了看连宇,“手无缚鸡之力的白面书生,弱男一枚,也敢叫老娘伺候他?就不怕老娘给他来个‘斩草除根’?” “你……” 连宇大怒,可是一想自己真的不是她对手,还是叫蕙姨收拾吧。 蕙姨道:“少爷什么身份,也会随便和人动手?可不是怕了你。” 连宇刚才的表情,女贼看在眼里,不屑道:“切,就他?这样吧,只要他当众把我打倒,我一枝花便都听他的。白天给他做警卫,晚上伺候他休息。想怎么样都行。如果不敢,就算叫别人把我打倒,绑了我,强迫我。有机会我也一定报复。” 连宇正想说:呸,谁稀罕你这女贼? 蕙姨来到他身边,一只手搭在他后心,温言道:“少爷,这女子还没有成亲,且是宜男之相,要了她多子多孙。你就跟她比比吧,也好叫她心服口服。” 连宇就觉得一股热烘烘的气流注入自己身体,沿着经脉游走全身,说不出的舒服。耳中忽然传来低低的声音:“我现在传你上乘内功,你记好口诀,按口诀调整内息。等会和他比,不要先动手,任她打,等打到你身上,要如此这般应对……” 连宇用心记忆,依言调息。那股热气游走一周,出村于丹田。果然神采奕奕,说不出的舒服。 蕙姨收了功,略显疲倦,道:“去与她比过。” 连宇一脸担忧,“蕙姨,您……” 蕙姨摇摇头,“休息一下就好,你去吧,按我说的做。” 连宇大为感动,恭恭敬敬给她磕了四个头,口称:“师父!”算是行了拜师之礼。 一向谦虚的蕙姨,这时却没有谦让,心里却说:“按照我身份,原不该受你礼,但现在是传功收徒,合乎规矩。就算他和她知道了,也不会怪我吧。”受了他的礼,便改变了称呼:“宇儿,不要怕,和她比一比吧。” 这一场比武,大家谁都不看好。连宇虽然会些粗浅的拳脚,但是他的战斗力刚才大家都见到了,可是连那几个强盗都打不过的啊。 连宇却来到了女贼一枝花的面前,说道:“我师父她老人家可是有身份的人,不愿随便和人动手。就由我教教你做人的道理吧。” 女贼倒是非常爽利的人,鄙夷地说了一句:“婆婆妈妈的,是不是男人?”跳起来狠狠地一记炮拳打向他的胸口。 当真要一招一式和她比试,十个连宇也不是她对手。但连宇记住了蕙姨的教诲,不用理会她拳脚来路,避开要害,任她打。 反正也躲不开,索性就不躲。等拳头打到时,深吸一口气。肌肤登时凹陷下去半寸。这一拳便打空了,一枝花忽然觉得他身体毫不受力,大惊之下,连忙收拳。 恰在在时,赶上连宇呼气,肌肤弹了出来。 一枝花就觉得有一股强大的力道排山倒海一般传来,暗叫不好,身体已经被腾云驾雾一般高高的弹了起来,摔到地上,四脚朝天,狼狈不堪。 眼见凭借一己之力,打败了蛮横不可一世的女贼,连宇心里美快难言。得意地说:“服了没有,要不要再试试?” 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一枝花拍拍身上尘土,冷笑道:“姑奶奶一时大意,上了你的当,咱们再来!” 不等他说话,快速一把抓住他右手,用力一握。心说:凭借我捏石块如腐土的指力,不把你狗爪子捏碎,就不叫一枝花! 哪知道刚一捏上,就如同握住棉絮一般,强大的握力就如同泥牛入海,瞬间便无影无踪。 她大惊失色,正想松手,已经来不及了,就觉得连宇手上产生一股黏力,把她五指牢牢吸住,抽身不得。 眼见她惊慌失措,狼狈不堪,与刚才手指抓抢的跋扈之态迥然两异,连宇大感解气。 忽然想到她称呼自己为“弱男”,又觉得气愤。恶作剧心态一起,便不顾后果,轻轻一拉,把她拉到自己怀里。紧紧抱住,在她一边脸颊狠狠地亲了一口。 “小贼,你……” 连宇抱着她,说道:“你说过只要打赢了你,就什么都听我的。” “快,放了我,不然要你好看!” 连宇冷笑道:“比你还好看?”正要再亲,就听蕙姨冷冷地说:“够了!众目睽睽之下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 连宇一向对她非常尊敬,刚才又拜了师,对于她的话自然不敢违背。就放开了女贼,道:“当着蕙姨,算你运气!” 眼见女贼不服不忿,蕙姨道:“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徒弟都这么厉害,师父自然更加了不起。女贼虽然蛮不讲理,但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还是懂的,乖乖的来到蕙姨面前,“你是他师父?能教出这样的徒弟,我服了!怎么办,请您吩咐吧。” 蕙姨看了看她,“你练过鹰爪力的功夫?” 一枝花直言不讳:“这是我家传武功!我爹,就是这山寨的老寨主,已故去好几年了。这里我当家。” 蕙姨点点头:“怪不得,那个叫熊大的强盗头配不上你,跟了他你这辈子就毁了,你该知道的。” 一枝花道:“我还没有嫁,你想叫你徒儿顶替熊大,做山寨寨主,又做我男人吗?” 连宇差点晕过去,“谁要做……” 话没有说完,被蕙姨狠狠地瞪了一眼,“女人说话,你插什么嘴?我说姑娘啊,我们这一些人,风尘仆仆的,总不能就在这里站着吧,给我们安排一下吧。其余话,一会再说。” 一枝花走过去踢了踢在一边跪炉子的熊大,“熊包,装什么死?快起来安顿贵客!有一点怠慢,姑奶奶扒了你的皮!”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 眼见即将到手的一个老婆飞了,熊大暗暗叫苦,在女贼积威之下,也不敢反驳,连忙招呼强盗们帮忙安顿车马货品,又给众人安排房间。 安排妥当,女贼叫熊大领人在外守夜,看护车马货物。 大家吃了饭,眼见连宇要和伙计们住一屋,一枝花对他说:“这位少爷,过来一下,我有话对你说。” 连宇跟她来到她住过的房间,迟疑道:“有什么话,不能在外说吗?” 一枝花不屑道:“婆婆妈妈做什么,你给我进来!”一把将他拉进来,随手关上门,在里面反锁上。 眼见她接过自己的外衣,又要为自己解里面衣服,连宇连忙避开,“你做什么?” 一枝花鄙夷道:“没见过你这样虚伪的男人,不是很想叫我陪你休息吗?还矫情什么?” 连宇道 “可是,熊大他……” “那只是一个提议,他没有达到我要求,姑娘还没有嫁。他连这屋里都没有进来过,以后永远也没有机会了。这下,你满意了吧?” 连宇心里这才舒服些,道:“可是,我还要去发财,不能做寨主!” “切,这也叫事?大不了嫁夫随夫,我烧了山寨,跟你去便是。你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可是,我们还没有成亲……” “呸,那你为什么亲我?” 连宇脸一红,道:“我还是出去吧。” “你给我过来!” 一枝花不容分说,铺开床铺,给他解了衬衣,却脸红了,“剩下的,你自己来!”说着,背过脸去。 连宇终究脸嫩,不愿和陌生人跟前坦诚相见,便扯过被子盖在身上,道:“好啦。”还在想:如果她要和我一起,我是该拒绝还是享受?虽然觉得不该要,心里隐隐约约又想试试。其中滋味,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好在一枝花在外面虽然嚣张,但终究还是未经人事的女子,对此始终有些难为情。去外间找床被褥,在里面搭地铺,和衣而卧。信手一挥,烛光熄灭。 第5章 彼此习惯一下 在梦中,连宇梦到一个女子自称天上仙女,下凡和他了却一段尘缘。女仙非常美,也非常多情,他也忍不住动心。两个人你情我愿,温存恩爱,难舍难分。 次日他醒来时,忽然发现怀里多了个柔软的身体。这一惊非同小可,连忙睁眼,却发现一枝花抱着自己,脸贴在自己胸膛睡得正香。他动的动作过大,把她也惊醒了。 而且自己现在很舒畅,又很疲倦,哪里还不知道发生过什么? “主人,您醒了?” 连宇大吃一惊,“你这是做什么?” “蕙太夫人秘密吩咐,奴婢的工作就是出做保镖,居为姬妾。这也是出于保护您的必要,希望您也能适应一下。” 一枝花毫不在意地说,仿佛这事就像清风吹过山岗,日光遍洒大地一样简单,一样的天经地义。 “什么,这是蕙姨吩咐的?” 连宇大惊。 “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女人之间私房话怎会告诉你?太夫人要传授我一项高深的神功,需要验证一下我的忠心。奴婢没有什么好验证的,只有把自己交给您了。现在,除了主人奴婢不可能再有第二个男人,太夫人总可以相信了吧。” 连宇真的无奈,“蕙姨怎么会……” 一枝花脸色有些难看,“瞧你这副不情不愿的样子,难道是以为我配不上你?你去打听一下,看看我一枝花是不是随便的女子?” 讲真话,连宇刚刚十八岁,又居无定所,实在不想马上考虑男女之事。只是,事情已经发生了,虽然事前自己不知道,但想一下毕竟还是自己占了便宜。如果再有什么不满,可就伤人了。 于是他柔声说:“不是这样,能够得到你,我也很开心呢。只是,这么就在一起,太过委屈了你。明天叫蕙姨主婚,咱们正式成亲吧。” 听了这话,一枝花才回嗔为喜。她含羞说:“您能这样想,奴婢很开心。不过太夫人也说过,您的婚事她做不了主,比,必须禀明你的亲父母。” “什么,他们还活着?” 连宇一向以为自己是连老太爷领养的孤儿,哪知道自己的亲父母如今尚在。可是,他们究竟是谁,蕙姨为什么不对自己明言? 他自幼就养成了早起的好习惯,既然睡不着,索性也就起身穿衣。 “熊大郎二茅三苟四他们本事虽然不大,但是对于我的命令却不敢违抗。既然叫他们看好货物,绝对不会有一丝一毫闪失。这一点您尽管放心。” 一枝花陪在他身边柔声说。 连宇忽然想起一件事,问道:“对了,既然我们已经不是外人了。总不能老是叫你诨名,这样对你不尊重。你到底叫什么,能对我说了吗?” 自从委身于他后,一枝花原本飞扬跋扈的性子改变了不少。温柔地回答道:“奴婢原本姓易,小名瑛儿。因嫌弃这个名字太过柔弱,无法震慑手下,所以才自己胡乱起了这么一个诨号。既然归顺了主人,就只能跟主人姓了。至于叫什么,请主人赐名吧。” 听她毫不隐瞒都告诉了自己,连宇非常感动。道:“既然如此,我也叫你瑛儿好不好?” “嗯。”一枝花易瑛儿低声答应,“但也只有你能叫。” 穿好衣服,外面侍女端进了盥洗用具,给二人请安,“恭喜姑娘,恭喜姑爷。” 易瑛儿脸一红,哪里说得出话? 连宇此时已经自然了许多:既然易瑛儿都随自己进了房间,外人哪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自己再掩耳盗铃,未免也太矫情了些。 他是商贾出身,随身携带着许多财物。就把身上的几串铜钱赏给了她们。说道:“在这地方,找什么东西都不方便。等到了大地方,再给你们添置新衣和首饰。” 几个侍女眼见姑爷如此大方,都非常高兴,用心服侍。 连宇带着易瑛儿在山寨转了一圈,又绕着货品看看。发现大掌柜连得财和账房王饶安正带着伙计整理携带的货物,眼见他过来,都放下手里的活计,恭恭敬敬地说了一句:“大东家,您早!” 连宇含笑点点头,道:“继续忙吧。” 众人这才继续做活。 而山上这些强盗却在远处无精打采的打盹,既没有人放哨,也没有人起来招呼。 到底是一些强盗啊! 连宇暗自摇摇头,却没有说话。 易瑛儿察言观色,哪里还不知道他的心理?脸上略觉得挂不住,突然怒吼一声,“什么时候了,还挺尸?赶紧给老娘滚起来!哪个敢不听,就永远也不要起来了!” 众强盗在她积威之下,哪里敢有什么怨言?都非常慌乱地爬了起来,揉眼的揉眼,打哈欠的打哈欠。 “这么早,怎么下山打……哦,不,下山做活?起来做什么?大嫂,叫我们再睡一会吧!” 看了看连宇手下的人,再看看自己的手下,易瑛儿有些挂不住了,吼道:“好啊,打得过老娘,就算睡到阎王发帖也可以。过来比划比划!” 真的要打得过你,何必在这山头待着? 在她积威之下,众盗不敢磨叽,不情不愿的起来集合。 远处散步的蕙姨也带着彤儿一起缓缓的走了过来。也不说话,静静地观察着事态发展。 “都站好了,听大东家训话!” 熊大翻翻眼皮,无精打采地说:“大东家,你取代了我成为山寨的带头大哥,这是你的本事。熊大技不如人,不敢抱怨。只是弟兄们都等着吃穿,等着讨个女人。去哪里弄到这些,你有计划没有?” 我汗,他们还以为我要带领他们继续打家劫舍。切,本东家是那样的人吗? 连宇看了他一眼,忽然问道:“熊大,你做了大哥这些年,目标实现了吗?又计划到了什么?弟兄们穷的都变富了没有?单身的娶到女人了吗?自卑的受到尊敬了吗?” “我……这……” 熊大被踩到痛脚,张口结舌。突然指着他喝道:“你连我都打不过,就能带着弟兄们致富、受尊敬?” 连宇道:“填饱了肚子才能懂得礼仪,弟兄们先头为生计所迫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这不怪你们。只是上得山多终遇虎,你能保证每一次都平安无事?你能保证每一次喊出‘三岁老娘,八十岁孩儿’求饶的时候,别人都会饶了你们?” 听到连宇用熊大喊过那句奇葩的口号来讥讽他,众人无不轰然大笑。 熊大终于不敢再叫嚣,低下了头。 “所以说,想叫穷人变富,想叫单身的讨到女人,想叫自卑的受到尊敬,就绝不能再做伤天害理的勾当。弟兄们不如跟我去做正经生意吧!这样才能保证赚大钱,有了钱才能娶女人生儿育女,儿女满堂,家无横死之人,这才会受人尊敬!” 众盗一片哗然,好久才听熊大说:“弟兄们只会做没有本钱的生意,对于有本钱的生意,嘿嘿,稀松平常。你叫我们怎样跟着你?” 连宇眉头紧皱,“既然你还想做没本生意,也好啊!眼前就有一大批货品,打过了我们,你做什么,没有人会管你!” 他刚说完,就见蕙姨的眼睛在几个强盗脸上扫了一遍。谁敢和她对视?都低下了头。 连宇冷冷地说:“按照你们所作所为,就算杀了也不为过。但第一我们不是官府,第二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不想见血破坏运气。这才给你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如果谁不珍惜,就跟蕙姨去谈谈心,她专治疑难杂症。等废了你们武功,叫你们不能继续做坏事,才能放人。谁想去跟她谈心,就站出来吧!” 蕙姨微微一笑,“我最喜欢和年轻人谈心了,谁来?”一边说,一边活动腕关节。 众盗都知道这个女人的武艺,真的逼迫她动了手,还有没有命离开都说不准,谁愿意自己往枪口撞?纷纷表态:“我们愿意追随大东家,做正经生意,赚干净钱!” 熊大自忖不是蕙姨对手,又看到一枝花恶狠狠盯着他,哪里敢继续和连宇拉硬?垂头丧气地说:“既然大家都愿意跟随大东家,我也无话可说。只要按月给工钱,就追随你也无妨。” 说实话,不到万不得已,连宇不愿意用武力解决。那样即使能胜利,也结了不少冤家,拉了不少仇恨。大违生财之道。听了熊大服软,自然非常高兴,对他微微一笑:“熊大哥拿的起放的下,佩服佩服。只要你一心一意跟着我干,您娶媳妇的事包在我身上。等您遇到合适的,需要多少钱,尽管和兄弟张口。” 听他这么说,熊大这才无话可说。说心里话,一枝花改弦易辙跟了连宇,他心里是有芥蒂的。转念一想,一枝花从来没有正眼看自己,就算没有连宇也有张宇王宇,不是自己的菜,原本强求不来的。更何况,自己打劫失利,早该被反杀的,能活下来已经万分侥幸,还奢求什么? 于是不但不生气,还对连宇恭恭敬敬地说:“既然如此,多谢大东家了。” 降住刺头,连宇更不迟疑,把众人叫在一起,商议强盗改组转型的事。叫他们和自己一样做生意是不成的,但他们体力好,又有一定武艺,适合做商队保镖。于是就任命熊大做保镖的副队长,负责保护货车。易瑛儿做队长,负责上传下达,没事的时候,负责训练他们。 最后又宣布了众人的薪水:蕙姨是连宇尊敬的长辈,又是连宇唯一亲人,自然不能算在工人之列。连宇一直将她当母亲赡养,自然是只要有自己的,就不会缺了她的。自然不会宣布她的工资。 其他人,大掌柜和账房都配了百分之一的身股,另有每月一两银子的零花钱。 易瑛儿负责保护自己安全,又和自己关系亲密,每个月二两银子。 熊大作为保镖队长,每个月一两五钱银子。其余人,伙计保镖每个月两吊钱,丫鬟每个月一吊。 除了这些基本薪水,逢年过节还有丰厚的福利。年终有年终奖金。 每次随队伍出差,有一定的商旅补贴。 这个决策一宣布,皆大欢喜。大家在山寨休整一天,这才捣毁山寨,继续赶路。到了前方大镇,又给众人置办了新衣,大家精神大振,谁也不再提散伙的事。 第6章 大宗的门槛 大掌柜连得财早年随着老东家走南闯北,人脉很广,很快就在省城找到了下家。洽谈之后,那些土特产出手,净赚了十倍利润。现在连宇手上的资金也变成了两万两白银。他赚了钱,上下都得了丰厚的奖励,皆大欢喜。 连宇提起了省城连家招聘大掌柜的事,连得财当即表示反对,道:“加盟省城大宗,虽然可以获得更多资源。但这个招聘的门槛很高大的,至少要打开一府或一个省城辖县的销路,才有应聘的资格。连老太爷以旁支身份,打开了德宏县市场,但因为销售渠道不广,也没有成为省城大宗的大掌柜。最后只能困守德宏一县之地。大爷接掌门户以后,不思进取,反以垄断德宏县为荣。估计也没有什么作为了。二爷虽然聪明,但输在没有资源,没有人脉,应聘之路艰更是难无比。为今之计,不如将自身做大做强。至于回归大宗之事,还是缓图为妙。” 连宇不置可否,又看向王饶安,“王先生,你的意思呢?” 王饶安推了推鼻梁上的水晶眼镜,这才摇着头晃着脑袋,慢条斯理地道:“大掌柜之言,不失为一条稳妥之计。照此发展下去,最多二十年,东翁就可以与大宗的大掌柜们一较雄长了。妙计,妙计。” 就算再傻的人,也听出来这话里的讥讽之意。 连宇现在犹如困在车辙里的鱼儿,处境岌岌可危。等到二十年后,恐怕早变成鱼干了,还怎么跟人在商场拼杀? 连得财一下子蹦了起来,指着王饶安鼻子,“你这穷酸阴阳怪气的什么意思?” 王饶安不慌不忙,呷了一口茶,这才说:“东翁的土特产生意虽然可以来钱,却谁都能做。一旦有个资本雄厚的商家跟他打价格战,不到一个月就可以拖垮他。这样故步自封,如何能生存下去。商场如战场,虽然不见血,却比战场更加残酷。就算你想缓图,你的竞争对手容许你缓图吗?” 眼见二人谁也不服谁,要刚了起来,连宇说话了:“大掌柜所说的缓图不是没有道理,而王先生所指出的也是我们最大的短板。这两个都是急需解决的问题,我看这样吧:明天我去大宗总号去看看,准备接一个难度特别大的任务,我们接了任务,就可以打着省城大宗的旗号,一些对手就算想整我们也要考虑一下的。先生存下来,再图缓存之策。不知道二位前辈以为如何?” 这节骨眼他不会傻傻的去支持谁,打压谁。那样只会使得他草创的班底彻底瓦解,得不偿失。 眼见东家发话了,二人这才停止争执,料想不能改变他的主意,只能尽力的配合了。 省城连家总号不在城西的市(商业区)里,而是在北城的坊(居民区)里。远远的看去,就像一个达官显贵的宅邸。 也难怪,自从神京连家出了个德妃娘娘,其余分支也水涨船高,规格远胜于普通商贾。更何况当今天子重视商贾,十之七八的税收来源于商贾。因此商人地位也有所提高,谁也不敢小瞧了现在的连家。 省城大宗的总号里,门庭若市。有不少商家过来领取他们发布的任务,达到要求以后,换取相应的分成。 一清早赶到这里,看到求见的商家排成了一条半里多长的队伍,连宇、蕙姨、大掌柜和王先生都傻眼了。如果照他们这么排,只怕排到黑天也轮不到他们。 正在惊讶时,就听里面有人高声宣布道:“今天只接待三十份生意,其余的明天赶早啊!!” 几个人彻底傻眼。 “大东家,现在该怎么办?”大掌柜连得财眼巴巴瞅了过来。 连宇沉吟一下道:“看来想要办成事,就不能用正常手段了。不排队了,跟我走!” 从队列里出来,领着众人一起到了最前面。旁边人见他们不排队,都议论纷纷。 连得财低声道:“大掌柜,我们这样会不会犯了众怒?” 连宇无所谓地摇摇头,“怕什么?大不了一会叫瑛儿跟他们‘讲讲道理’。” 想到那天一枝花信手在石壁上一抓,就抓出五道指印,这种霸气,众人都无语了。 一枝花看了看蕙姨,“太夫人,这样行吗?” “嗯。”蕙姨冷冷地答应一声,全不在乎。 一枝花这才高兴起来,道:“我最喜欢跟人‘讲道理’了,看谁敢不长眼挡了我们的道。” 到了最前面柜台,听到里面吆喝,“王掌柜接了蓬城运米任务,李老板接了西域求购大秦珠任务,孙老板接了范城购粮任务……” 允许接见的前三十名,听到唱名,就过去接取了自己属意的任务牌。 连得财见多识广,低声道:“东家,您看。柜台后面墙壁上,挂着的金属牌,就是任务牌了。根据难度等级不同,分为四类:天地玄黄。天字任务是最难的,黄字任务是最简单的。每个等级又分高中低三个等级。今天接任务的,多数集中在黄字高级和玄字高级这个范围内。那个求购大秦珠的任务,需要组建商队远赴西域,属于地字中级。天字任务,几乎没有人接取。” 连宇留神看了看,果然如此。只是,他发现,天字任务栏更新了,有一个崭新的任务牌,却一直没有人问津。上面还粘着三只雁翎。 “那雁翎是什么意思?” 连得财看了看,低声说:“紧急任务,会粘上一支雁翎。需要抓紧一点的,有两只雁翎。三只雁翎的,那就是十万火急了。不过这样的任务,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 还没等他说完,连宇突然高声说:“那个天字高级的十万火急任务,交给我!” 这一声相当洪亮,在场所有人都向他瞅来。待看清是一个没有排队的旁观者,都不干了。 “哪里来这么一个不懂规矩的生荒子,赶紧撵出去!” 发布任务那个掌柜斜着眼打量连宇一眼,向几个壮汉努努嘴,“生意重地,不接待闲人。送客!” 四个壮汉抱着膀子走了出来,嘴里说着:“要接任务,明天赶早排队啊!您请吧!” 一个大汉随手来推连宇,看到他发达的胳膊。众人都明白,这一下推实了,纵然不出人命,也要把对方摔个狗啃屎。都准备着看好戏了。 谁知那家伙的手还没等推到连宇,突然腕子被一只黑手套给握住。随即就杀猪一般大叫:“我的妈呀!谁用铁钳子钳我?” 出手的是一枝花。 她性情爽朗,办事干净利落,最看不惯叽叽歪歪的事。刚才听里面争争讲讲,讨价还价,昏昏欲睡。此时一见有人要冒犯连宇,终于忍不住出手了。这一出手,畅快无比,心说:“我不会做生意,只喜欢跟人‘讲道理’。” 眼见其他打手过来要抓她,冷笑道:“谁敢过来,他这只狗爪子就保不住了!” 那打手疼得说不出话,身体颤抖,顺着裤腿往下滴水,透出一股难闻的气味。 一枝花鄙夷的松开他手,掩着鼻子退后好几步,“切,废柴,做什么保镖,赶紧回家买豆腐去得了!” 俗话说:武大郎买豆腐,人熊货又囊。 这话不仅说对手就像武大郎,还说他特别的窝囊。 那打手心有余悸退在后面,连一句狠话也不敢说。 “她那是鹰爪力!” 保镖中有人认了出来。 一枝花微微一笑,“答对了,可惜没有奖。还有谁想尝尝鹰爪功的厉害?” 几个保镖慑于鹰爪功威力,都不敢上前,只是把连宇一众人等团团围住。 明明是想揍人立威,哪知道却被别人反揍了,发任务的那个大掌柜脸色非常难看。盯着连宇,冷冷地说:“阁下自恃武艺高强,来我连家无理取闹吗?如果你以为这样我连家就怕了你,那就大错特错了。官差老爷马上就到,识相的赶紧离去,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连宇心中对于省城大宗充满了不屑,听了这话,指了指那个天字一号的十万火急任务。 “我是为此而来,不过到了才知道想猜错了。十万火急,我看你们是一点也不急啊!不但不忙着把任务发出去,反而要把做任务的人往外赶。省城连家总号,雇了一个好掌柜啊!看来这里容不得有本事的人,不用你们赶,我自己走!蕙姨、大掌柜、王先生,我们走!去另一家苏半城苏家看看,说不定会招到合适的合作伙伴。” 也不纠缠,领着众人转身就走。刚走了没几步,就听见里面有个苍老的声音说:“几位请留步!” 其实连宇也只是做一个姿态而已,听见有人挽留,便住脚回转身来。只见柜台后面踱出一个手握铁胆的老者。他虽年近花甲,却精神矍铄。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种万事尽在掌握的气度。 眼见连宇留了下来,他这才说:“这个任务刚发布没有多久,具体内容不方便透露。但我可以肯定,就算本号内部资深的大掌柜,想要顺利完成的几率都无限接近于零。本来就没有抱能够完成的希望,这才将他提到天字高级。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怎么叫人相信?” 连宇冷眼旁观,却见他说话的时候,那个大掌柜连大气也不敢喘。就连原本埋怨他不去排队的那些人,此时也都住口不语。暗自觉得心惊,拱了拱手,道:“老先生请了,敢问您尊姓大名?” 那老者淡淡一笑,“老朽连赐福,忝为省城连家总号大东家。年轻人,你还没有回答我问题呢!如果你不能给老朽一个合理的解释,就要麻烦你去省城府衙解释清楚了。”他说了自己姓名,却没有问连宇姓名,显然仍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连宇看了看他,道:“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活百岁。连家这多年高德劭的大掌柜,但凡有一个可以完成这项任务,何必又向外发布?” 老者听了这无礼的话,脸色一沉,“年轻人,你是来羞辱我连家的吗?” “我是来接天字一号任务的,你们却在这跟我喋喋不休。” 老者连赐福盯着他脸看了半天,这才点点头,“有志气,好,好,好!能够接取天字高级任务的,都是我省城连家的贵客。刚才失礼慢待,这厢谢过。贵客请后堂用茶。” 第7章 坑人的任务 来到后面客厅里,早有不少保镖垂手侍立在两侧。看样子,只要连宇拿不出他满意的答复,他就会马上翻脸。一众人里虽然有高手,毕竟寡不敌众,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一个机灵的小伙计上了香茶,眼见连宇面对虎视眈眈的保镖,居然毫不惊慌,泰然自若地品着香茗。一边品,一边赞:“好茶,好茶!” “这位公子气宇轩昂,一看就不是凡人。但不知公子尊姓大名,仙乡何处啊?” 连赐福察言观色,眼见他在强敌环伺之下仍从容自若,也不禁佩服,就问了一句。 连宇离座而起,跪倒叩头,道:“侄孙连宇,乃是青安府德宏县人士,家严连公讳城富。拜见大宗家主伯祖父。” 按照族谱叙辈分,省城连家家主连赐福,乃是他祖父辈。他养父连城富也要尊称连赐福为族伯。因此,他见了连赐福,本就应该大礼参拜。 听了他报出姓名,连赐福原本几分敬佩荡然无存。怫然说:“原来是德宏县五房惜福老弟的养孙,你若要求见于我,只管通名进来就是,何必和他们一同排队,又何必在我总号门口闹事?” 连惜福乃是连宇养父连城富的生父,按族谱拍,乃是连家第五分支。 我若直接报名求见,你会有心思见一个旁支的养子?开什么玩笑? 只是这话好说不好听,却万万不能宣之于口,于是他准备一下措辞,这才恭谨地说:“侄孙也是刚到总号,就发现一个十万火急的任务。想省城大宗,人才济济,所发既然是十万火急,就万万耽搁不得。侄孙不才,愿为伯祖分忧,这才想接下这任务。实想报捷之后,再行参拜伯祖。不想大掌柜故意刁难,欲差遣护院动粗,侄孙无奈,这才被迫自卫。不想惊动了伯祖,罪过罪过。” 前台发布任务的大掌柜也跟了过来,闻言大怒,指着他道:“无知小儿,你竟敢狂言欺骗家主……” 连宇看了看他,“你怎么知道我是在欺骗?” 连赐福制止了大掌柜,说了一句,“连宇啊!你如何证明你有能力完成这个天字高级任务?” 连宇取出一封信,呈递上去,道:“这是青安府学官史逸文史大人跟您的亲笔信。” 连赐福接过推荐信,看了看封皮,道:“既然有史大人举荐,你就不要跪着啦!起来回话。” 连宇谢过起身,等他读信。 连赐福对于史逸文相当的看重,站着把信读完,这才说:“机智勇敢,难得又有仁心、爱心,你很不错。够资格接我的任务。” 连宇微微躬身,“多谢伯祖夸奖。” 连赐福又问:“但是有资格还不够,我问你,你有什么信用资质可以证明你有这个能力?” “什么是信用资质?” 连赐福看看他,“你们偏安德宏小县,就连大宗规矩都不记得了。可叹,可叹。难得你有心来为我分忧,就破例给你讲解一下吧。信用资质,就是信用等级。财产越多,信用越高。我连家总号,根据财产多寡,分为如下五等。 第一等,叫做一文不名。顾名思义,就是穷光蛋,没有任何信用可言。也就无法接取任何任务。 第二等,叫小有资产。至少是一乡首富,才可以获得这个评定。可以接取本号玄阶以下任务。 第三等,叫争得一隅。至少是一县首富。这样的富商,可以在我这里接取地阶以下任务。 第四等,叫富甲一方。至少是一府首富。可以在我这里接取天阶以下任务。 第五等,叫富可敌国。至少是一省首富。在本号接取任务则不会有任何限制。 请问,贤侄孙。你现在达到哪个级别了?” 感觉到所有人都在轻蔑地注视自己,连宇脸上有些发烧。照这个评定,他的大哥连宝,也不过勉强能评上一个“小有资产”。至于自己,一个被扫地出门的养子,恐怕连“一文不名”也不算吧。 连宇老实的回答:“按照这个评定,晚辈只能算一文不名了。” 哈哈哈哈哈哈! 客厅里一阵哄堂大笑。 连赐福脸往下一沉,“你是来消遣老夫的吗?” 这话出口,他豢养的那些打手个个摩拳擦掌,只等主人下令,就一拥而上,不管是非,先揍一顿再说。 连宇冷笑道:“钱多就能办大事吗?邓通富可敌国,最后饿死雅安。石季伦富可敌国,却最终被斩首市曹。以此观之,富可敌国而毫无作为,又有何用处?冯諼身价几何?却能帮助孟尝君保住薛国。蔺相如不过一介门客,却能为赵王保住连城之璧。毛遂身价几何?却能帮助平原君说动楚王。才能真的和财产有关吗?” 听得他如此讲话,连赐福暗自佩服。点点头,“你这话也并非没有道理。这个任务艰难无比,你真的想接?” “愿为总号分忧。” 连赐福赞了一句:“年轻人有志气,很好,很好!连思禄,把那个天字高级任务牌取过来,交给德宏县五房的小哥儿。” 不一会,任务牌取到,交到连赐福手里。他握住牌子,盯着连宇,道:“就凭你小哥儿这份胆气,初生牛犊不怕虎,很像我当年一样,我也不会过分难为你。现在你反悔,还来得及。老夫既不报官抓你,也不叫人打你。只是你必须给我签一份合同,在我总号当十二年小伙计,不能长工钱,不许辞号。十二年里,干得好,合同期满,升任你为独当一面的大掌柜。干不好,合同满后,你爱哪去哪去,老夫也没兴趣管你。怎么样?” 连宇摇摇头,“伯祖大人宽宏大量,晚辈佩服。不过晚辈还是要接这天字高级任务。请伯祖吩咐。” 连赐福点点头,说道:“不知贤侄孙听说过临海省近事没有。” 临海省? 连宇突然想起一事,问了一句:“就是那个因为天河改道,造成百万灾民流离失所的临海省?” “不错。十年前,临海巡抚中丞骆有益,为了本省民生,曾向我总号借了三百万两白银。这些年,陆续归还,只差了暮雨府潇潇县的三十五万两治河款,没有归还。这笔债务还有一个月就到期了,只是潇潇县遭受水灾相当严重。当时借款经办人赖县令,在巡视河堤的时候,又不慎落水,以身殉职。县令一职,至今缺席,这笔债务也就没有了着落。既然贤侄孙有此志气,就替老夫辛苦一趟吧!” 跟灾区的县令去讨债?我是去要债还是去填那无底洞?亏你想得出! 连宇倒吸一口冷气。 “有什么要求没有?” “不多,只要一个月内把账要回来就行。要回了债务,莫说你要做大掌柜,就算要做大宗家主的继承人,也好商量。当然,如果你反悔了,看在史大人金面,也不难为你。就在总号当十二年小伙计吧。” 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在连宇身上。嘿嘿,进无可进,退无可退,羝羊触藩,进退两难。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回天之术。 连宇伸手把那个任务牌接到手里,道:“可是,我还是想看看,这任务究竟有何难处。” 连赐福等他接过任务,这才说:“你若完不成任务,惩罚仍是在总号做十二年小伙计。来人,草拟合同,请连小哥儿签字画押!” 合同写好,连宇看了一眼,道:“老爷子,这不公平吧。我输了,就要在总号做小伙计。赢了,什么奖励也没有。” “你想有什么奖励?” “连家家主继承人我是不敢奢望的,但把大掌柜所有股份给我,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总号大掌柜一下跳了起来,“你这是痴心妄想!” 连赐福看了看他,“可以!” 连宇看着他们把这一款写进合同,这才签了字。接了令牌离开了总号。 等他们离开后,大掌柜就跳了起来,“这小子一无资本二无信誉,又对东翁无礼,大东家应该立刻揪他见官法办。为何还要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他?” 连赐福看了看大掌柜连思禄,“思禄啊!只要你敢照他版本签下这个合同,我马上派人去拦下他们,报官投入大狱。要不要我重新拟一份合同?” 连思禄吓得差点跪了,“大东家,思禄若能要回这笔欠款,何必等到现在?又何必劳烦您发十万火急任务?” 大东家哼了一声,“那就不要跟我叽叽歪歪!赶紧去前台照应着,出一点差池,便炒了你!” 连思禄灰溜溜地退了出去。 “出来吧!” 等他退出以后,连赐福对屏风后面说了一句。屏风后面出来一个老态龙钟的贵妇人,正是连赐福的夫人连金氏。 “你都看到了?” 连金氏点点头,“不错的年轻人,朝气蓬勃,可比总号这些守成贪安的市侩们强多了。怪不得德妃娘娘一清早飞鸽传书,叫我们不要难为了这个年轻人。” 连赐福沉吟道:“我就奇怪,德妃娘娘怎会知道这么名不见经传的一个穷小子?” “据说娘娘是受了贵妃娘娘所托,自从皇后亡故以后。圣上至今未曾立后,只是叫贵妃、德妃代理六宫。虽然宫中关于贵妃娘娘的传闻很少,但她却是对当今影响最大的嫔妃。几乎就是无冕的皇后。她的话,德妃娘娘也是不敢违拗的。” “既然他有这样的门路,老爷为何不直接立他做省城连家家主的继承人?搭上贵妃这条线,我省城连家才会有和京城连家分庭抗礼的资本。否则,一直就是附庸。这种夹板气,老爷还没有受够吗?” 连赐福叹了一口气,“这个年轻人我看不透。不知道他究竟是有真才实学,还是大言不惭。对于选择未来掌门人一事,必须慎重。一个决策失误,祸害的可是整个家族啊。” 夫妻二人在这里私下议论不提,单说连宇离开总号以后,他手下大掌柜就问他下一步该怎么办,是不是要马上赶奔临海省。 连宇问他一句,“就算我们耗费半个月到了临海,你们真能从一个刚刚闹过水灾的小县里要出三十五万两白银?这是去要钱还是去要命?” 大掌柜挠挠头,道:“那您为什么要接这个任务?” 连宇却不愿再大庭广众之下谈论此事,道:“任务已经接下,就算不虚此行。来到省城,还没有好好的逛逛。走,我们逛逛去。” 只是在巨大的压力面前,其他人显然没有太大的兴趣。只是漫无目的的在大街小巷闲逛。走了一会,进了一条宽阔的大街,连得财拦住了他。 “东家,不能再走了。前面是学政大人衙门,闲人免进的。” 学政啊,那是管秀才的官啊,也就是管书的。如果是平日,看看也无妨。不过今天刚好和人打了赌约,“输”不得的。哥俩无缘,别触这霉头,还是早撤为妙。 刚要走,忽听学政旁边的差役议论中提到了“潇潇县”字样。他就留了心,给了差役几个钱,打听一下。 原来临海省暮雨府潇潇县闹水灾,县令殉职。急需有人过来主持县务。但朝廷规矩,本省人不能做本省官。吏部把这个名额给了他们省,指示要在应届举子中选拔人才。只要有愿意去的,破格简放为正八品的县丞。不想,还真有一个书呆子找学政使报名了。 连宇本来要走的,听了这话,反而不走了,心说:“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潇潇县丞是吗,正要找你。” 第8章 他乡遇债主 等了大约有两个时辰,就见一个风流儒雅相貌堂堂的书生从大堂里走了出来。他双眼朝天,昂首阔步,一副“大笑一声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的狂态。意气风发,当世无二。 旁边一个差役陪笑道:“周公子此去,该当是飞黄腾达、称心如意了吧。” 那书生哈哈大笑,“想我周笔耕,久负青云之志。十年寒窗之苦,一朝鲤鱼化龙。这是上天的定数,人力是求不来的。承蒙座师力荐,朝廷高老相国亲笔票拟,已允准下官简放潇潇县丞,署理知县一职。这久要赶赴神京,拜见吏部天官备案,求得委任状,走马上任去也!” 那差役陪笑道:“周公子,哦不,周大人春风得意马蹄疾,公侯万代不用提。到时候可不要忘记我等啊。” 对于这种阿谀奉承,这位未来的周大人照单全收。哈哈大笑:“只要尔等用心向上,自有一个满意的前程!” 几个差役心中暗自冷笑,嘴上却谀词如潮,这位周公子论起子曰诗云来自然有一套,但若论人情世故,可就连给这几个差役提携都不配了。听了这些话,只道是真心实意的赞美,更加趾高气扬。出来学政衙门,大叫:“轿夫,过来!” 省城有不少轿夫,专门受雇于一些既有钱又懒得走路的主。听了他用轿子,马上过来一个二人抬,“公子爷要雇轿子吗?要不要小人伺候您?” 周笔耕嗯了一声,“什么公子爷,要叫周大人!” 轿夫都是人精,马上换了一副嘴脸,“小的参见周大人!” “罢了,”周笔耕官威十足,“好生伺候着,等本官去赴任的时候,便带着你们,赏你们一个前程就是。” 周大人撩起衣襟,刚要上轿。忽然听到一个女子激动的大叫一声,“大牛哥,我可找到你了!”接着就被一个青年女子抱住腰。 周笔耕正在畅想着未来,不提防被一个女子拦腰抱住,一阵厌恶,挣脱出来,用力一推,就把那女子推到地上。 “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成何体统!这是谁家的野丫头,还有没有人管啊?” 就在这时,只见旁边路边,过来一众男女。一个身手快捷的女子,飞快的赶上前去,扶起那个女子。怒视着那位周公子。 “你为什么打人?” 周公子眉头一皱,“身为女子抛头露面,不成体统!我乃圣人门徒,知书达理之人,不和尔等村姑一般见识。赶紧退下了吧。否则,妨碍朝廷命官公务,被巡城御史见了。少不得要抓了你们,枷号示众三日。” 那英气逼人的女子听到这位周大人骂她为村姑,还要把她枷号示众。更加怒不可遏,眉宇之间闪现出一股戾气。摩拳擦掌,就要好好的跟他“讲讲道理。” 正在这时,连宇赶到,对那女子说:“瑛儿,不许对周大人无礼!扶着大小姐退在一旁。” 被扶起的女子正是蕙姨身边的彤儿,她在省城乍见到意中人,喜出望外,不顾一切的奔了出去,不料想却被狠狠地推到地上。 又是伤心,又是失望,正在嘤嘤的哭泣。忽听东家称呼自己为“大小姐”,不知道什么用意,脸上挂着泪珠,看着连宇。 蕙姨拍拍她肩膀,“彤儿,不要伤心,有什么事,自有你大哥为你做主。”她对连宇视如己出,已经隐隐地猜到他的用意,知道他要为彤儿打抱不平,便配合着他说话。 “可是,我什么时候成了二爷家的大小姐?” 她一脸狐疑,却也明智的闭了嘴,把一切交给连宇处理。 连宇对周大人一拱手,“这位大人请了,在下连宇,忝为省城连家商号临海省分片大掌柜。拜见大人。舍妹一时性急,认错了人,冒犯了大人官威,还望海涵。” 周大人书香门第,对于这个满身铜臭的商人自然不放在眼里,冷笑道:“下官皇命在身,没有时间跟商贾扯皮。这是你妹妹是吧,偌大的女孩,在省城风化之乡居然做出这等轻浮的举动,实在是家门之耻!本官宽宏大量,不与计较,带回去好好管教吧!” 这个书呆子,给你二两颜色,你倒开起染坊来了!看来不叫你急吐血,你就不知道满山的杜鹃花为什么那样红! “且慢!” 眼见周大人要上轿,连宇伸手拦住了他。 “哼,”周笔耕一脸不屑,“小小的商贩,也要妨碍公务吗?” 连宇好整以暇地说:“在下守法良民,妨碍公务自然是不敢的。此来,正是要和大人讨论一段公务的。大人高升为潇潇县县丞,署理县令是吧。” 周笔耕得意一笑,“这是天子恩德,相国提拔,座师学政汪大人保举,下官自然全力以赴了。有公务,便去潇潇县衙门去说好啦!” 连宇冷笑道:“那个潇潇县衙门,欠了我连家三十五万两白银。合同在此,请大人过目。还有一个月就到期了,既然大人现在不肯赐教,一个月以后,在下亲去临海省巡抚衙门讨个说法就是。就算骆中丞肯替贵县补上这笔欠款,那个欠债不还的无能县令,恐怕就要先杀了祭旗吧!” “临海省暮雨府的潇潇县,欠你连家的钱?这我怎么从未听说过?” 傻缺!如果提前跟你说了,你还肯去?潇潇县这个烫手的山芋,正愁丢不出去。你这是愿者上钩,怪不得别人。 听了这话,连宇身边之人无不摇头。 连宇恼恨他对彤儿的绝情,有心打击他嚣张的气焰,冷笑道:“这合同上有着潇潇县原县令亲笔签字。临海省巡抚骆中丞亲自担保。白纸黑字,没有错吧。前县令殉职,这笔债务该向现任主事者来讨,天经地义吧。周大人志比天高,想必不会为了这区区三十五万两白银为难。就请早做准备,届时在下再去潇潇县衙门候教就是。” 扑通! 原本志在凌云的周大人一屁股坐到地上,“潇潇县刚刚遭受水灾,欠款原本该顺延宽限的。” 宽限?你以为你是谁? “不好意思,连家小本经营,概不赊欠。既然有合同,就照章办事。如果周大人只会在这里跟土地爷谈心,在下也不难为你,直接去临海省向骆中丞请教就是。” 周大人正捂着脸犯愁,突然发现了蕙姨身边的彤儿,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彤儿,彤儿,我是你大牛哥啊!看在青梅竹马的情分上,你就帮我说说好话吧。” 还以为分开日久,他已经记不起来我是谁了。原来他一直清清楚楚。 看到这一幕,彤儿更加寒心,见他过来求自己,连忙闪身避开,“我只是一个欠管教的野丫头,哪里敢高攀你周大人啊?周大人前程远大,就算日后封个一字齐肩王也不在话下。这么折节下交一个野丫头,就不怕折了寿算吗?” 周笔耕再呆,也听出来她心里的气愤之意。苦笑道:“彤儿,就算你恼我骂我,也不该这么咒我吧。” 原来,这一字齐肩王,在民间,在黑道上,还有另一层意思。那就是被“砍头”的意思。一刀下去,肩膀上一片平原,不是“一字齐肩王”是什么? 所谓“爱之深恨之切”,大凡男女钟情者,言语中多有“杀千刀”之语。儿女私情,原本就不能以常理度之。 彤儿冷笑道:“我哪里敢咒前途无量的周大人啊?你年少有为,日后封王不是指日可待吗?我们就拭目以待吧!” 眼见彤儿恼了自己,就是不肯求情。周大人一脸绝望,失魂落魄地爬了起来,嘴里喃喃地说:“学政衙门乃是读书人的圣地,自然该以诚信为本,哪能坑我呢?我找黄大人评理去!” 眼见他二进宫,连宇摇摇头,“我接了这么一个坑人的任务,也没有像他一样沮丧。男人嘛,总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买了货,再想退货,哪那么容易?” 这时候,彤儿扑通一下,跪在连宇面前,“少爷,求求您,救救大牛哥吧。” 连宇大为吃惊,“他这么绝情,你还为他说好话?” 彤儿道:“这是我上辈子欠他的,自己也没有办法。只要少爷您肯援手,今晚,彤儿就是您的人。以后忠心伺候夫主,绝不变心。” 古人常说:“痴心女子负心汉。”可见世风如此,不是人力所能改变。彤儿虽然说出了情愿委身的话,但连宇却并没有因此而看轻了她,相反非常佩服她的节烈。这样忠贞不二的女子,可比嫌贫弃夫的朱买臣之妻强多了。周笔耕有这么一个女子相爱,却不知道珍惜,看来还需要好好的锻炼一番才是。 因此弯腰虚扶一下,“姑娘快快请起。你如此忠贞,是连宇从前小看了你。有你这样忠贞的女子作为义妹,是我连宇三世修来的福气。从今天起,你就做我义母蕙姨的义女吧,你我兄妹相称。以后也别叫彤儿了,就姓连,改名叫做连羽彤吧。” 彤儿知道蕙姨在连宇心目中的地位,虽然是乳母,最近又认了义母,但却比亲娘还亲。在家中,众人更加称呼她为“太夫人”。自然也非常高兴,又给蕙姨跪了下来:“义母在上,请受女儿羽彤一拜。” 蕙姨欠欠身,客气还了半礼。说道:“姑娘啊,你一念之贞,感动了了宇儿。从此一步登天,飞上了梧桐树,一辈子荣华富贵是跑不了的了。你既然认了老身,你的事自有为娘做主。” 连羽彤拜谢义母后,又重新给义兄见礼。 连宇道:“既然你认了义兄,我这做哥哥的也不能小气,走,去西市给彤儿义妹挑几件合适的衣裳。” 刚要走,彤儿忽然道:“大哥,你看他……” 连宇又给了差役几两银子,道:“如果那位周大人春风得意出来的,就万事休提。如果垂头丧气出来,甚至要撞死在石头狮子上,就告诉他,若想活命,就去西城的连日兴客栈候着。我只等三天,过期不候。” 差役内心里也瞧不起那个当了三天地保就不认亲娘舅的周大人,嘿嘿一笑,“䞍好吧您了!也就是您家大小姐好心眼,换了别人,活该他去投河上吊!” 第九章 高手棋 果然不出连宇所料,周笔耕去找学政大人理论,话没说几句,就被赶了出来。等连宇他们回来大的时候,他已经在连日兴客栈等候了一个多时辰。有心想和彤儿搭讪几句,哪知道彤儿哼了一声,扭过脸去,扶着义母进了客栈。 “连公子,您看,这……” 连宇说道:“这样吧,周大人,你去求彤儿。她说帮你,我就帮你。如果她说不帮,那我也没有办法,您请便吧。” 周笔耕一脸苦逼,“她恼了我,怎么会帮我?” “那我不管,道儿给你画出来了,走不走是你的事。不忙的话,请让路哈。” 连宇领着其余人进了议事大厅。周笔耕向客栈里看了一眼,发现彤儿并没有进房间,正和蕙姨在门口说些什么。他就走了过去,蕙姨识趣,道:“刚才宇儿请我议事,你们闲聊,我去去就来。” 彤儿想要进屋,被周笔耕拉住了衣袖,“彤儿,你听我解释!” 彤儿回过头,冷淡地说:“你还有什么解释的?” 周笔耕眼见她不耐烦又要进屋,也急坏了,普通以下,跪在了彤儿面前。“这个解释行吗?” 眼泪唰的流了下来,彤儿又是气又是可怜,狠狠地在他额头上戳了一下,“你这个冤家!” 议事大厅里,几个人对于如何讨还这笔债议论纷纷,莫衷一是。连宇只是听着,并不表态。 就在大家都有些不耐烦的时候,彤儿揪着周笔耕的耳朵,从外面走了进来。“你刚才冒犯了大哥,快,给大哥跪下赔罪!” 也不知道彤儿使用了什么手段,刚才还趾高气扬的周大人完全没有了脾气,一撩衣襟就要跪下。连宇连忙拦住了他,“周大人这是做什么,舍妹一句戏言而已,何必当真?”周大人连连求他宽限自己。 连宇道:“你先坐下吧,这事咱们慢慢的说。来人,给周大人上茶!” 品了几口茶,周笔耕再次提起宽限的事。 连宇正色说:“时限到了就收债,这是商家的规矩。谁如果坏了这规矩,那么将强制执行,贵县有动产不动产吧,都可以清产核资抵债,以后将休想从连家借到一文钱!” 省城连家是京城连家一个分支,打了孩子娘出来。惹动了京城连家,就算二品大员也吃罪不起。要知道京城连家可是出了一位炙手可热的德妃啊!许多官员得罪了皇上,都要托德妃求情,才有可能得到赦免。 周笔耕相信,一旦自己敢赖这笔账,连家整个关系网都会扑过来压得自己粉身碎骨。他脸色煞白,“难道就不能通融了吗?” 彤儿在一旁也说:“他本性其实不坏的,大哥,你就帮他想想办法吧。” 连宇一看火候差不多了,这才说:“本来这笔账要不要缓收,我说了不算。但谁叫周大人现在是我妹丈了呢?这样吧,只要周大人答应以后和我守望相助,我就竭尽脑汁给你想个变通的法子。” 周笔耕迟疑道:“我可不能跟你做贪赃枉法的事。” 连宇摆摆手,“我是正经生意人好不好?谁叫你贪赃枉法了?我是说,以后我到了你的地界做生意,你可要多加照顾啊。只要你能做到,不但能教你很快填补亏空,还叫你三年以后,以优异的考评连升三级,成为真正的县令。咱们合作吧!” 周笔耕这才放心,“只要不犯王法,下官愿意和你合作。上报君恩,下安利民。捎带着自己也升官发财。” 两个人击掌为誓,定了盟约。结盟之后,连宇道:“周大人这个县,刚刚遭受水灾,莫说三十五万两白银,就是三千两的债都未必还的起。可是,连家总号的债,还要如数收回。耽误不得。为今之计,只有在一个月之内,把债务都买到我j自己手里,才能决定是不是缓期宽限。” “什么,东家要买下这笔债务?”连得财眼睛睁得大大的,“你哪里有这么多银子?” 连宇说道:“马上拿出来是没有,但是我有把握在一个月内,赚足了三十五万两白银。” 所有人都集中精力,“做什么生意?” 连宇道:“大掌柜处理土特产这几天,我一直在省城打探消息。昨天,在清福郡王府邸外,看到一个告示。王爷要运送一匹价值一千万两的贡品去京城进贡给当今圣上。可是,从我晋原省到神京洛阳,千山万水,途中要经过好几个土匪山大王的地盘,危险得很。前两年的贡品都被劫了,因此王爷要找天下最好的镖局来运送这批贡品。酬金五十万两白银。我觉得我们就是最好的镖局,这笔买卖做得。” 饶了一大圈,众人才知道,他是要开镖局,保镖赚大钱。 王饶安道:“开镖局要有镖师,咱们这里哪有?” 连宇胸脯一挺,“本少武艺高强,罕有对手,就担任总镖头了。蕙姨乃是我镖局镇局祖师,专治各种疑难杂症。瑛儿鹰爪功当时无双,担任副表头。熊大他们,就是趟子手。虽然武艺不高,但绿林出身,对于强盗的习性总该了解吧?防盗的经验谁也比不上的。这样的镖局,难道还比谁弱了不成?” 用强盗来防强盗?亏他想得出! 大掌柜留神看去,蕙姨永远是一副云淡风轻的神态,任凭连宇表现,丝毫没有阻止的意思。她可是高手,既然她都不反对,这事八成能成。 王饶安身为谋士,想的自然要周全一些。想了一下,才说:“这种上千万的资产,对方怎么会轻易交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镖局?您那什么证明你有这个能力?” 连宇看了一眼周笔耕,“周大人以举人身份,被学政大人亲自举荐,又蒙高阁老亲笔票拟,知会吏部,简放八品县丞,署理县令一职,才学自然是有的啦。他强烈要求本镖局护送他去京城吏部面试,这本身就是本镖局莫大的信誉。有周大人为证,王爷还有不信的?你说是不是啊,我的妹丈周公子?” 谁强烈要求你护送啦? 周笔耕差点跳了起来。 只是,一旦自己否认,他的镖局固然开不成,收购自己债务的计划可也就泡汤了。倒霉的还是自己。上了“贼船”,只好认命吧! 他心里腹诽,嘴上却说:“那是,那是,贵镖局的信誉,我一向信得过的。这就去王爷那里给您作证。” 第一十章 昆仑奴 负责寻找镖局的是王府的管家高福,他看了一眼连宇大掌柜的凭证,不等周大人作证就拿了一个牌子留给了连宇。 “三天后举行招标比武,你们都来参加。这是你们的号牌儿。” 原来清福郡王不止找了一家镖局,这些镖局里头,需要有个总镖头,支持押镖事宜。总镖头的的选定,就是通过比武决出的。 连宇缴纳了保证金,便领着一众人等离开了王府。不一会王饶安也赶到了,说:“东家,打听清楚了:这次招收镖头,不是在校场比武。而是去剿灭城西南鬼愁山黑狼寨的一伙悍匪。去年的王爷的一批贡品,就是这些人劫了去。那里面还有王爷给皇上进献的二十名秀女啊。王爷连派了两次护卫,都没有剿灭他们。这次也是气急了,运镖之前,先灭了他们。王爷说了,这次行动,需要签订生死文书,那是一伙悍匪,凶残得很,稍不留神,就会命丧黄泉。行动还没有开始,现在反悔,只需要缴纳一千两银子的违约金。只要参加了行动,就不能再行撤出了。哪一个镖局最终拿到了悍匪的人头,就算他们胜出。” 一向不爱说话的蕙姨突然表态了,“周大人,连大掌柜、王先生,你们带着人先回客栈。宇儿、瑛儿,随着我去市场转转,置办些用品。” 大掌柜说道:“太夫人,置办用品这种粗活,哪能交给您?就有小人代劳吧。” 蕙姨一皱眉,不满地看了看他,“我说了,你们回去等着!” 吓得大掌柜登时低下了头,“谨遵太夫人吩咐!”领着人回奔客栈。 连宇和瑛儿两个随着蕙姨从西市转到东市,也没有见到她买什么东西。 到了一个露天的奴隶交易市场,她站住了脚步。在里面有个金发碧眼的西域胡商,手下有许多被捆绑了手足的西域男女。 这些奴隶透着怪异,红头发、棕黑色皮肤,男的格外强壮有力,女虽然和东方美女大异其趣,的却别有一番西域风情。 奴隶贩子穆斯塔法·加布凌正在用非常别扭的中原话宣布:“本坊新到的摩萨耶岛奴隶,男的五百两纹银,女的四百五十两。货物奇缺,该不讲价。先购先得,售完即止!” 货物虽然不错,但非常不符合中原百姓的审美观。纵然是富商大贾,也只是围观,但若想叫他们掏钱购买,却都收紧了钱袋,到另一处,挑选中原的美女去了。 蕙姨指着男奴中的那个青年健壮的以及那十二个女孩子,“宇儿,把他们买下来。” 对于蕙姨的话,连宇一向言听计从走过来,对那个被捆得龇牙咧嘴的男奴隶说:“你叫什么名字?” 那男奴说:“我叫阿瓦拿卡·阿布吉里,来自萨摩耶岛。就是传说中的‘昆仑奴’了。主人给我取了一个中原名字,叫凌啸云。我可以保护您的安全,也可以替您做任何繁重的工作。” 那个胡商过来说:“凡是在本号购买的努力,一律免费按照买主的意愿给他们打上烙印。客官您要买几个?” 连宇说:“这个奴隶不会是有病的吧,买回去再死了,那可怎么办?” 胡商怒道:“我加布凌来往西域中原十几年,那里干过这种坑人的事?凌啸云,展现出你的强壮!” 那个昆仑奴凌啸云啊啊两声,胳膊马上鼓了起来,主人有扒开他嘴,“你看,他的牙口,绝不像有病的样子。再看——” 连宇顺着他手指看去,男奴裹着腰的麻布好像被什么给鼓起来一般。 “您还怀疑他有病吗?” 连宇迟疑道:“我家里女孩子不少,万一这家伙不老实,岂不糟糕?” 加布凌怒道:“这昆仑奴有名的忠诚,不管主人叫他做什么,都毫不犹豫的执行。就算死也绝不皱一下眉头。你到底买不买啊?” 连宇笑道:“别急啊,这个凌啸云我要了,在他眉心出纹一朵云头图案吧。别做的太丑了,影响了本公子的品味。” 加布凌好久没有开张,正急得跳脚,听了这话,连忙答应。 连宇忽然问道:“这些女奴,都会做什么?” 加布凌低声道:“她们自幼从萨摩耶岛被选来,送到西域山中老人的城堡里训练了许多年。不仅会各种伺候主人的方法,还会执行保护、暗杀等战斗任务。在我们当地,可是很抢手的。为了占领中原市场份额,今天可是优惠了的。错过了今天,就算您肯出一万两白银,都未必买的到。说吧,您买几个?” 连宇道:“不用选了,这些我都要了。她们额头,都给点上梅花妆吧。别的烙印,影响美观。” 这些女奴听到有人肯买下自己,得以解脱绳索捆绑之苦,都喜出望外,对他抛媚眼。 一枝花看了非常不舒服,“哼”了一声。 蕙姨道:“瑛儿,走,随我去给他们买些衣服。”将她领走。 不一会,烙印打完,衣服也买了回来。自然有人带领他们分别去换衣服。 换好之后,那个凌啸云穿着新衣服,恭恭敬敬地站在连宇身边。连宇始终不放心,道:“凌啸云,我警告你,不许乱看!” “是,主人!” 居然闭上眼睛倾听周围动静,连宇不叫他正眼,就那么一直闭着。 领着女奴去换衣服的是一个二十左右的女子,突然来到连宇身边,给他跪下:“爷,求求您,把我也买去吧。我吃得很少,会干最累的活,会按照您的要求伺候您。” 连宇看她金黄的头发有些自然卷,皮肤出奇的白,眼睛却是蓝色的,和所有人都不一样。看向加布凌。 加布凌道:“她中原名字叫印月,原本是山中城堡之王手下的女奴教导师。只是在一次教导时,被一个凶悍的女奴打成内伤,从此再也不能胜任原本的工作。主上对她非常不满意,叫我按照一般奴隶价钱把她卖掉。如果您也想买,这个就便宜一点,三百两就出手了!” 蕙姨说:“这姑娘我喜欢,宇儿,掏钱吧。瑛儿,再买一身比较高档的衣服来,给这位印月小姐换上。她就不用打烙印了。” 印月感激涕零,跪在蕙姨面前,连连磕头,“谢谢这位太太,您简直就是天使下凡!” 蕙姨淡淡的说:“收留你,是这位少爷的恩德,你要谢就好好的谢他吧!” 印月跪在连宇身边,捧起他的手,按在自己脸颊上,说:“主人,以后您就是印月的天。印月的身体性命全是您的。就算您叫印月去死,也绝无二话。” 连宇用手相搀,“这里不是讲话之所,你先起来吧。” 突然多了十好几个西域人,连日兴客栈里登时沸腾起来消息不胫而走,瞬间就传遍了整个省城。 那个男奴凌啸云力大无穷,要求连宇给他打造一条六十多斤的杆棒,以便保护主人。连宇自然照办。 印月告诉连宇这些萨摩耶岛女奴都在山中城堡经历过特训,善于击剑术,要连宇按照样式给她们打造一些特制的剑。 不仅如此,她们都举止斯文,规矩得很,连宇吃饭的时候,她们就在一旁伺候,连宇教她陪着自己一起吃,都道谢,却谁也不坐。 等主人吃完了,印月才领她们下去吃饭。尽管连宇不是吝啬的人,即使给下人的伙食也置办得不错,还管饱,但她们却只吃到八分饱,就不吃了。收拾完以后,只要连宇不吩咐,她们就在印月的带领下,自行训练。 一枝花看过了,不屑道:“切,不懂得劈削挑剔,一味的直刺,这也叫剑术?那剑又窄又软,能够战斗吗?花架子!” 印月登时火了,“能不能战斗,打过才知道。你侮辱了我,我要向你挑战!” 一枝花冷笑道:“你知道我是谁吗?竟敢对我无礼?” 印月不屑道:“我的主人只有连宇少爷,除了他,谁也没有权利命令我!你不过是少爷身边高等侍女而已,又不是少夫人,我为什么不敢挑战你?” 一枝花大怒,叫人取过一把剑,道:“好,今天就好好的教训一下你这西域女子!” 印月不甘示弱,取出了新打造的西域剑。 连宇道:“我不反对你们比武,但点到为止,谁也不许下死手。不然,一定重罚!” 真正交上了手,一枝花才知道小看了这女子。她虽然只有直刺,但速度特别快,身法相当灵活,而且势不可挡。一个疏忽,已经被她用剑指住喉头。 “若不是少爷吩咐,这一剑就要了你的命!” 连宇连忙过来劝架,“好啦,你们各有所长,不分胜负。两个人都有重赏,王先生,记下,各赏十两银子。” 正说着,印月忽然脸色大变,软软地摔到在地。 蕙姨过来一搭脉搏,道:“她原本有内伤,这次战斗,诱发了伤势。不马上救治,会有生命危险!” 叫人把她扶回房间,随即叫过连宇,道:“印月这女孩子是个可造之材,你按照我传你的功法,给她疗伤。以后,她必定会对你死心塌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