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遭遇车祸 林卫国轻轻推开一间虚掩的门,正在摘菜的徐文英抬头一见,脸上随即绽放出喜悦,“伟国。”忙放下手里的菜,手在围裙上蹭了几下,拉着林卫国上下仔细打量着…… 林卫国今年苍江大学历史系毕业,苍江大学是国内重点大学。毕业前托了很多关系联系分配,临到毕业前几天才传来消息,分配到政府部门,至于那个部门,联系人则语焉不详。 “嗯,高了,瘦了。”母亲伸手拂去林卫国肩上的一粒碎屑,林卫国心里一暖。林卫国弟兄三个,下面还有两个弟弟,大弟弟去年考上外省的一所大学,小弟弟今年9月份上高三,据说这个暑假学校没日没夜地补课。 “妈,爸呢?”房间很小,是那种一眼就能看穿的通透式住房,林卫国随意问了一句,便将行李扔到藤椅上,没曾想,行李在藤椅上打了个滚,便落到了地上。 “快上班的人了,还这么毛毛糙糙。”徐文英嗔怪地看了一眼林卫国,弯腰提起行李拍了拍放在藤椅上,“你爸一大早就去车站接你了,没接着你?” “接我?”自己下车的时候,根本就没见着父亲,林卫国皱了皱眉。 “怎么,没见着?”徐文英将行李放在沙发旁边的一个小凳子上,“算了,不管他,一会儿他知道回来。”林卫国的父母都是苍江省一个地级市苍凛市,市属职能部门的普通工作人员,母亲徐文英在区卫生局工作,父亲林盛文在农机局上班。住的房子是父亲单位分配的。 徐文英说完拿起一个苹果。 “卫国妈……”门口传来一个惊慌的声音,一个中年妇女扶着门框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卫国妈,卫国爸出事了……” “出事?”中年妇女和母亲一个单位,也住在同一个院子里,叫葛姨。中年妇女的话让林卫国蹭的一下来到门口。 “卫国,你,你回……”葛姨边说边捂住起伏的胸口。 “葛姨,我爸怎么了?”林卫国抓住葛姨的双肩急急的问道。 “你爸,你爸……”葛姨被一米八的林卫国抓住双肩快要憋不过气来。 “葛姨,他爸到底咋啦,你,你倒是说话呀!”徐文英睁大了眼看着葛姨。 “被车撞了,现在,现在在区医院抢救……咳…咳…”被林卫国抓住双肩的葛姨剧烈地咳了起来。 “被车撞了?”林卫国右手一带,差点摔了葛姨一个踉跄。区医院离林卫国家也就一站多路,他一路奔跑来到区医院。 在急诊室里林卫国找到一个穿白大褂的女医生,“医生,请问我爸怎么样了?”林卫国急急地问着。 “你爸?”中年女医生双手插在口袋里,翻着白眼看着林卫国。 “我爸,就是刚才被车撞了的林盛文。”林卫国忙道。 “刚才被车撞了的人?”中年女医生皱了皱眉,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不远处的手术室。 在中年女医生的神情中,林卫国知道父亲进了手术室,忙跑了过去。 “请问你是伤者的家属吗?”林卫国弓着腰正想推开手术室的门,突然感到一只手拍了一下自己,回头一看,一位交警站在身后。 “我是,请问伤者是林盛文吗?”林卫国看着交警说道。 “这是我们在伤者口袋里发现的。”交警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腋下一个黑色三道拐公文包里取出一个身份证递给林卫国。 “是我父亲。”林卫国看着身份证上父亲的名字。 “卫国,你爸咋样了?”徐文英在葛姨的搀扶下跌跌撞撞跑了过来。 “这是肇事者给的两千块钱医药费。”交警看了一眼徐文英,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信封。 “肇事者呢?”林卫国没有接,看了看交警身后,没有任何人。 见林卫国没有接,交警把钱递给了徐文英,叹息了一口气,转身向门外走去。 “警察同志……”林卫国跟了上去。 “小伙子,哎!”交警停下来转身看了林卫国一眼,摇了摇头,转身向医院大门走去。 交警欲言又止的神态让林卫国虽然有些纳闷,但林卫国也没有多想,可能肇事者撞伤人后要么逃逸,要么在交警队做笔录。 费解归费解,此时的林卫国根本没时间考虑这个,现在父亲情况不明,他只能和母亲焦急地注视着手术室门上的红灯,眼巴巴的等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灯终于熄了,一个中年男医生推开手术室的们走了出来。 “医生……”林卫国和母亲围住男医生,“我父亲怎么样了?”林卫国赶紧问道。 “情况不容乐观,关键看伤者能不能挺过接下来的24小时……”中年医生边走边摘下口罩说道,“你们也要有个心里准备……” 中年医生停下脚,回头看着林卫国母子,“一会儿你们去把住院费交了吧。”说完转身朝医生办公室走去。 手术后,父亲被直接推入重症监护室。 “妈,大哥。”林卫国抬头一看,是小弟弟林伟强。“爸咋样了” “三子……”徐文英看了看林伟强,又看了看重症监护室。 林伟强现在正在上高三,应该说现在正处于非常紧张的状态。 “伟强,爸没事的。”林卫国看着林伟强说道,“你回去看书,我在这里。” “哥……”林伟强看了一眼监护室里的父亲,坐在林卫国身旁。 “伟强,爸能挺过来。”林卫国重重地点了点头,“回去吧。” 尽管林伟强很不情愿,但看着林卫国坚定的目光,犹豫了一下,“妈……” “三子,听你哥的,相信你爸,他会挺过来的。”徐文英心里一直在祈祷老天爷,不能让老头子就这么走啊,她说完心里一酸,赶紧别过头去。 “回去吧,这里有我。”林卫国说着起身拉起林伟强,“爸还等着你考个好的大学……” 直到第二天早上,父亲依然没有醒来。 “妈。”林伟强提着两盒便当走了进来。 “三子,你今天不补课了?”徐文英看着林伟强。 “妈,现在才七点。”林伟强说着将一盒便当递给母亲,又将另一盒递给了林卫国。 “嗯,三子,你赶紧去学校吧。”林卫国接过便当说道。 “哥,爸……”林伟强昨晚没睡好,刚闭上眼就看见躺在病床上的父亲。 “没事。”林卫国点点头,嘴角勉强挤出了点笑,“刚才医生来看过,说手术效果很好。” “三子,快去学校吧,你爸一会儿醒来,见你没去学校,会生气的。”徐文英昨夜也就靠在候诊椅上迷迷糊糊了一会儿,现在也是一脸倦容。 “妈……”林伟强还想说什么,见母亲精神萎靡,便又忍了下去,“那我去学校了,中午我在过来。” 在父亲躺在重症监护室的这段时间里,除了父亲单位以及左邻右舍走得近的人来看过父亲,就没有任何人来看过了。哪位交警自打把两千块钱交到徐文英手上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更不用说肇事者。 “妈的……”想到这里,林卫国气不打一处,他腾的一下站了起来,走向门外。 “卫国……”母亲徐文英见状马上起身跟了过来,一把拽住林卫国的胳膊,“你……你干什么去?”现在老伴还躺在床上生死不明,她可不想儿子在有个什么事,到那时,她就连活下去的念想也没有了。 第2章 打的就是你 “妈,我……我透透气去。”看着母亲祈求的目光,林卫国强压住心里的怒火说道。 “卫国,你爸现在这样,妈可不想你……”徐文英说到这里,眼泪一下流了出来。 “妈……”林卫国见母亲的样子,心里不忍又只好坐了回去。 上午十点多,昨天那位交警终于出现在徐文英母子面前。 “小伙子……”交警看着林卫国,“你父亲……”交警透过玻璃看了看躺在里面病床上的病人。 “警察同志……”林卫国边说边把交警拉在一边,“是什么人撞了我爸?”林卫国瞄了一眼交警的胸牌,张军,交警一大队一中队副队长。 “小伙子,一会儿你跟我去一趟队里。”交警边走边道,随然后进了医生办公室。 “卫国…”徐文英拉着林卫国的手,“你爸和我都不希望你有什么……”徐文英说着看了一眼监护室里面的林盛文。 看着母亲有些斑白的头发,林卫国鼻子一酸,“妈,我知道。” 交警从医生值班室出来之后,看了看表,冲林卫国点了点头。 “卫国……”徐文英起身拉住林卫国。 “妈,没事。”林卫国安慰着母亲,“我去去就回。” 来到交警队,那名交警让林卫国稍等一下,等一会肇事者过来办手续的时候,由交警队协调医疗费的事情。 大约坐了半个小说,一辆桑塔纳直接开进交警队里。紧接着,一个梳着分头样子有些猥琐的小年轻从副驾驶上下来,拉开了后座门。 “苟总……” 被唤着苟总的,看上去年龄二十五六左右。下了车,手指朝交警队那块牌子上轻轻一弹,只见一个火星撞在了牌子上撞出一团更大的火星。 林卫国皱了皱眉。 “你们队长在吗?”分头冲迎面过来的一个交警嚷道,“问你话呢?”分头见交警没有搭理,有些恼。 那名交警看了看眼前这两个人。高个子年轻人虽然西装革履,但神态中却是纨绔之气,一看就知道不是官二代就是富二代。交警这个行当,胜就胜在接触人很多,很多人一打眼就能猜出个十之八九。眼前的两个人交警心里虽然不屑,但也犯不着和这种人结下梁子,再说别人是找队长的,和自己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他没理会分头,回头冲二楼叫道,“王队,王队……” “狗日的,吼啥吼……”二楼的一个窗户探出一个脑袋不耐烦地乜了一眼叫他的那个交警。 “王队,有人找!”那名交警扫了一眼跟前的两位。 “是王队吗?”分头不屑的看了一眼二楼。 “什么事?”王队有些气恼,“有事去窗口,别他妈的来烦我。”王队很不耐烦地说道。 “拽啥?”分头看了一眼高个年轻人,转头冲楼上吼了句,“你们李局没给你电话?” “队长,该你出牌了。”二楼屋内几个声音嚷道。 “龟儿子,没看见老子有事吗?”王队回头冲屋内骂道。骂完之后,冲下面说了一句,等我下来,便关上了窗。 “你是王队?”高个子年轻人看着有些气踹吁吁的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子淡淡地说道。 “我是王军。”叫王队的人道。 “这个拿去……”高个子没有吭声,倒是分头将一个信封递到王队面前,“赶紧打发了,别他妈耽误苟总的大事。”分头说完献媚地看了看苟少。 见眼前两人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王队心里有些不爽,好歹自己也是堂堂交警队长,但刚才市局李局亲自打来电话让自己“妥善”处理苟总的事,而且语气不容置疑。 “那个林盛文的家属……”王队回头叫着林卫国,“你过来一下。” 叫我?林卫国站了起来,乜了一眼王队,慢吞吞起身朝王队这边走了过来。 “这个你拿着。”王队将信封递给林卫国。 林卫国没有接,而是淡淡地看了一眼正准备上车的高个子。 “看个毬?杂碎。”见林卫国的样子,刚拉开车门的分头骂了一句。 “他们是撞我父亲的人?”林卫国没有理会分头,眼睛瞟向王队。 王队没有看林卫国,而是自顾从兜里掏出一包烟,点上后猛吸一口,吐出一口烟雾。 “小子,咋啦?”分头啪的一声关上车门,脑袋向后一甩嚣张地看着林卫国。 分头的嚣张让林卫国火蹭的一下串了起来,“你撞的?”林卫国说完快步朝分头走去,走到还有一步远的时候,林卫国抬起腿,朝分头踢了过去。 要知道,林卫国在大学军训时认识了一个教官,据说这名教官是特种兵下来的,比林卫国大五六岁。一个月时间里,林卫国居然与教官成了非常好的朋友。后来教官调到林卫国学校附近的部队,林卫国没课时就缠着教官。大学四年,林卫国拳脚功夫长进不少,三五个人是不在话下。 “哎哟!”分头没提放林卫国会先发制人,还不及反应就被林卫国踹了个跟头。 林卫国并没有停下,径直走向站在车门边上的高个子,一把拽住高个子的衣领,挥出拳头砸向高个子的面颊。 “噗嗤……”林卫国一拳砸出,紧接着抬腿踢向高个子的裆部,只听见高个子“哎哟”一声,一个下蹲,双手捂住下身,便哭爹到娘起来。 “妈的,小子,老子告诉你,你惹祸了……”分头见高个子一脸痛苦蹲在地上,操起地上一个砖块,嚎叫一声朝林卫国砸了过来。林卫国身体微微一侧,躲过砖块。 “揍你咋的,就是天王老子,老子也不认黄。”林卫国说罢就朝分头走了过去。 “你……你……”分头见林卫国走过来,忙不迭说道,“你别过来,你…你知道苟总是谁吗?”分头咬牙说道。 “老子管你妈的是谁。”林卫国站在分头面前看着分头,“就算你他妈的是市长市委书记又咋的,老子今天不打的你满地找牙,老子就不姓林。”说罢,林卫国一脚飞出…… “小伙子……”叫王队的交警赶紧上前抱住林卫国,“算了,小伙子,这里是交警队。” 林卫国回头看了看王队。虽然这个王队给他的印象不是很好,但也不坏。林卫国收回了腿。 这时,早已过来一名交警,扶住高个子青年。 “巴子,赶紧打电话叫上……”高个青年疼得满头是汗,咬着牙吼着分头。 林卫国见高个子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别开王队的手就朝高个子走去。 见林卫国向自己走来,高个子一把将扶着他的那个交警推到前面,自己忙缩到交警身后。 “算了,算了,这里是交警队,交给我们处理……”扶着高个青年的警察劝解到。 “你们赶紧把他抓起来……”叫苟总的高个青年吼着。 林卫国根本就不理会苟总前面的交警,走到近前一抬脚。 “妈呀,你…老子……”苟总身子完全缩在交警身后。 哪知道林卫国只是虚晃一脚,等到脚一落地,身子已经到了苟总身后,手一提,就把苟总翻了过个,直接面向自己。 “我爸是你撞的?”林卫国怒目等着苟总。 “我……他……”苟总见林卫国的样子,早已吓得屁滚尿流了,这时更是语无伦次。 林卫国拽住苟总衣领的手一紧,这时苟总的领带倒成了上吊绳,脸色立马成了猪肝色,“咳咳…咳咳”。 “老子的耐心是有限的!”林卫国冷冷地说道。 第3章 不能留下污点 “我……是他!”苟总的脖子被领带勒着,一张脸早已成了猪肝色,太阳穴更是涨凸出来,听到林卫国这句话,好容易蹦出几个字,用手指着分头的方向。 分头见苟总指向自己,又见林卫国凶神恶煞的样子,生怕林卫国过来,脖子一缩摇着双手,“不是我!” “小陈……”王队朝旁边一名年轻交警使了一个颜色,那名交警心领神会,上前拉住了林卫国的胳膊,“小林,这里是交警队。” 林卫国见有人拽住自己,本想发作,回头一看却看见拉住自己胳膊哪位年轻交警很清澈的眼神,林卫国心里不禁一凛,也停住脚步。 “小林,走,去我办公室。”年轻交警见林卫国的神态,微微一笑拉着林卫国朝交警队办公室走去。 虽然林卫国和体制内的人交到不多,接触最多的也就是学校那些所谓近乎于体制的人,系主任、团委书记、校领导等等,这些人大多都是浑浊的目光,更不用说是那些正儿八经体制内的人了。像这位年轻交警,这样清澈的眼神更是少之又少。林卫国心里到有一种投缘的感觉,或许这就是有人说的“眼缘”吧。再说那个叫苟总的被自己刚才一脚踢得肯定是不轻,林卫国回头瞪了一眼苟总,苟总忙将头一缩躲在了车身后面。 “小林。”年轻交警把林卫国安顿在坐位上后,拿出一个杯子倒了水递给林卫国,“小林今年多大了?”年轻交警坐在林卫国身边。“我姓陈……”年轻交警似乎想起了什么,撑身拿过桌上的胸卡。 陈磊,交警一大队一中队民警。林卫国扫了一眼胸卡。 “21。”林卫国淡淡地说道。 “上班了吗?”陈磊又问道。 “刚毕业,待分配。”林卫国语气很淡。 “陈磊……陈磊……”这时门外有个声音叫道。 “你稍等一下。”陈磊冲林卫国抱歉地笑了笑,转头朝门外应了一声,然后起身走了门去。 陈磊出门之后,林卫国看了看这间屋子。说实话,屋内除了两张并着的办公桌,几张凳子外就什么也没有了,说起来还真是有些简陋。 “张队。”陈磊出门之后见是自己的副队长张军。 “来。”张军冲陈磊招了招手,两人来到交警队楼前的一棵树边。 “陈磊……”张军掏出香烟拿出一支点上,“刚才王大队传来的意思是拘留林卫国。” “拘留,什么?”张军的话让陈磊一愣,“凭什么?就因为姓苟的父亲?” “在执法机关打人。”张军乜了一眼陈磊,吐出一口烟,轻飘飘地说道。 “张队……”陈磊刚才在办公室里和林卫国虽然没有聊多长时间,但对林卫国的情况也大致有了了解,“林卫国刚大学毕业,正面临分配,你真要拘留他?”陈磊看着张军。 “嘿嘿。”张军吸了一口烟,一脸苦笑。 张军是林卫国父亲林盛文车祸的主办交警,对林家的情况也大致有些清楚。对林盛文也很同情,就说这么一个简单的交通肇事案,本来作为受害者的林盛文,但在权势面前依然还是受害者。特别是林卫国刚才又暴揍了一顿肇事者,这也才有了肇事者的不依不饶,硬逼着王队要说法。这简直让张军觉得这世道根本就没有天理。你撞了别人,扔两钱就算没事了而且态度很是恶劣,这要放在谁身上都受不了,所以当林卫国狠揍苟晓涛的时候,自己也觉得很解气。虽然林卫国在执法机关动手,有些鲁莽,但也是情理之中。 “可是,张队。”陈磊眉头紧皱,“张队你也知道,林卫国面临分配,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留下被拘留这个污点,这个孩子有可能就毁了。”陈磊也是从学生过来的,深知之中的厉害关系。不过,他说的也是实话,这个年头,哪家单位都不会容留一个进过局子的人,更何况你还是一个待分配的大学毕业生。要知道九零年代初期的大学生本来就是凤毛麟角,能考上大学的也的确是有真材实料的。十年寒窗,好容易盼着出了头,如果仅仅因为这个事而影响分配,严格意义上说成为权势者的牺牲品……想到这里,陈磊心里很不是滋味。 “张队,你看这样行吗?”陈磊想了想说道,“我们拖一拖时间,我继续和小林聊,等到那个姓苟的走了,就把林卫国放了,你看?”陈磊看着张军。 “嗯……”张军沉吟了一下,“王大队那里我去应付,我相信良心只要没有被狗吃了的人,都不会无动于衷的。” 陈磊回到办公室。 “小林,你是那个大学毕业的?”陈磊坐下后,拿起桌上的一盒烟,撕开,拿出一支递给林卫国,林卫国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会。 “苍江大学历史系。”林卫国不知道刚才陈磊和张军针对自己的那番话,语气还是有些淡。 “看不出啊,小林……”陈磊是苍江公安厅下属警专毕业的,对于像苍江这样的名牌大学只能心向往之了,“苍江大学可是国内重点大学,据说她的分子材料和历史研究名列全国前茅。”陈磊的一个高中同学考上了苍江大学的分子材料学科,对苍江大学有些了解。 “陈警官……”林卫国在苍江大学渡过了四年的学习生涯,在校期间他还担任了系学生会副主席,关键是在那里他还有一份初恋存留于心中,虽然这段初恋维系时间很短,也就是大四那半年,但这段初恋却让他成为了真正的男人。 林卫国不知道眼前这位警官这么了解自己的母校,有些惊讶。要知道,对大学学科的了解,更多的是专业内部。没想到,眼前这位警察对苍江大学的优势学科还有了解,这就让林卫国有些惊讶了。 “小林,我有一个高中同学和你是校友。”见林卫国有些狐疑,陈磊笑着说道。 两人正说着,林卫国就看见带自己来的哪位叫张军的交警队长走了进来。 “小林,坐。”张军伸手按在林卫国的肩头,“陈磊。”张军看着陈磊点了点头。 “对了,小林。”张军微笑着看着林卫国,“刚才医院来电话说你父亲醒了。” “我父亲醒了?”林卫国一愣,忙站起身,看着张军。 “嗯。”张军点着头道。 “我……”林卫国起身就朝门外走去,刚走到门口,又回过头看了一眼张军和陈磊,“张队长,陈警官,我去看看我父亲。” “小林,正好我也要过去,坐我车吧。”张军说着走到门边。 见张军态度很诚恳,不像一般的交警,林卫国犹豫了一下,被张军拉着出了门。 大约二十分钟后,林卫国来到医院。车还没有停稳,他便亟不可待地推开车门,朝监护室跑去。 “妈。”林卫国来到监护室,正好母亲转过身来,林卫国叫了一声,看着病床上的父亲。 “嘘。”徐文英用手指在嘴唇上比了一下,走过来拉着林卫国走向门外。 “你爸醒了。”徐文英说完朝病房内瞅了一眼,“有些虚弱,这会儿睡着了。”徐文英这时的心情应该是喜忧参半,喜的是老伴终于苏醒过来了,忧的是不知道老伴以后…… 第4章 分配搞定 父亲终于醒来了,一家人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虽然不知道父亲会不会落下后遗症,但好歹是醒了过来。只要人在什么都好说,至于后遗症什么的到时候再来想办法治疗了。 这两天徐文英奔波于医院和家里之间,林卫国几乎没有离开过医院,困了就趴在床边打个盹,睡个囫囵觉。期间小弟林伟强来了几次,但都被林卫国给赶了回去。 “老林。”晚上七点多,林卫国正给父亲喂饭,一个人走进病房。 “嗯,张科长。”一见来人,父亲脸上立刻呈现出一丝喜悦,痛苦的表情好像得到一丝缓解,就要撑起身来。 “老林……”叫张科长的人忙摆着手,伸手按在林盛文的手臂上,“好些了吗?” 林卫国也站起身,让出了自己身下的凳子。 “好些了,谢谢张科长,您看您这忙……”林盛文身体还是很虚弱,一说话就牵扯着胸部的疼痛,不免一阵咳嗽,“卫国,这是……你…张叔。”林盛文孱弱地说道,“你的事就是你张叔帮着办的。” “张叔,给你添麻烦了。”林卫国说着弯了弯腰,诚恳地看着张叔。 “卫国,常听你父亲说起你,名牌大学毕业,嗯……”张科长打量了一番林卫国,满意点着头。 “老林,卫国的事已经联系好了,明天……”张科长转头看着林卫国,“明早九点你去市分配办,办手续。” “谢谢张叔。”林卫国心里一喜,一起毕业的同学大多在分配前就敲定了工作,只有自己还一直悬着。听张叔这么一说,林卫国也是心里一颗石头落了地。 “好像是分配到市文化局。”张科长看了一眼林卫国,回头对林盛文道。 “文化局?”林卫国闻听之下一愣,文化局按理说是一个不错的单位,胜在轻松!但自己刚参加工作不是图轻松的,分到文化局岂不是进了养老院?想到这里,他似有些不太甘心。 “张叔……”林卫国欲言又止。 “卫国,还不谢谢你张叔……”林盛文瞪了一眼林卫国,“文化局这么轻松一个单位,很多人想去都去不了,你……”林盛文瞪了林卫国一眼。 父亲遭遇车祸后刚做了手术,身体很虚弱,林卫国可不想父亲在给气出什么来,虽然心有不甘,这个时候也只能如此。 张叔坐了大概半个小时,临走的时候让林盛文好好养病。林卫国把张叔送了出去。 “卫国,这文化局多好的单位,你张叔一个同学在文化局当领导……”林盛文看了一眼林卫国,闭上眼说道。 “是啊,儿子,很多人想去都找不到庙门。”母亲徐文英收拾完碗筷进来说道。 “卫国,你去了之后,要和你张叔的同学搞好关系,嗯?”林盛文看着林卫国道,“这也算你在文化局的一段香火情。”林盛文说完闭上眼。 “爸,我记住了。”虽然父母从他们的角度说了一箩筐,但林卫国心里还是有些失落。他也承认父母的话也有他们的道理,只不过站的角度和处的位置、时代不同,或许这就是两辈人的精神差距吧。 父母又唠叨了一会儿,在母亲和父亲的再三要求下,林卫国晚上不得不回家休息,养足精神明天去市分配办。拿父亲的话,第一印象是非常重要的,第一印象差了不论你以后怎么做都是补救不了的。 躺在床上,林卫国有点辗转反侧。明天就要去报到了,想想自己十年来的努力,不就是为了找一个好一点的单位吗?找一个能为后半生安居的单位吗?现在这个愿望就快要实现了,自己还有什么不甘心的?毕业前夕,一个同学分配到了老家县里的计生委,都炫耀了好半天,虽说一个大男人分配去做计划生育工作,表面看好像不是很好听,但别人不是图名声好听不好听的,而是计生委怎么说也是事业单位,旱涝保收啊?再者说,文化局比计生委说起来那可是要好听多了,难道文化局不是干事的地方吗? 想到这里,林卫国心里有些释然。 释然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从父亲口里,林卫国得知张叔的同学现在是文化局的一名处长,据说年底有可能奔副局长去。如果自己去了文化局,好好利用这层关系,说不定也能闯出一番成就来。林卫国如是想。 第二天早上九点,林卫国如约来到市分配办。 每年这个时候对很多应届大学毕业生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今天也不例外,有父母带着孩子来的,有朋友带着来的,当然也有带着女朋友来的。因为分配大多在毕业前搞定,很多人脸上也看不出是喜还是忧。偶尔也有垂头丧气,怨天骂娘的。 林卫国到时,派遣单窗口已经排起了龙。林卫国排在一个女生后面,这个女生今天应该是一个人来的。 “同学,请问你分哪儿?”这个女生个子一米六五左右,身材凹凸有致,肤色白皙,脸上轮廓分明,虽然只见着背影和侧影,但林卫国也不禁生出交往之意。 女生估计对这种希望搭白腔的人见怪不惊,头也懒得抬看着手里的杂志,只是灌出“哼”的一个鼻音。 林卫国虽说有些尴尬,但依然没法阻挡那颗交往之心。 “你学的什么专业?”林卫国不依不饶,很执著地问道,“我是苍江大学历史系的。”林卫国瞄了一眼,女生正看着手里一本杂志上的一篇历史故事。 女生抬起头,翻了一个白眼给林卫国,又将身子转了过去。 “嘿嘿……”饶是林卫国脸皮再厚,面对美女的白眼,也是一阵的无趣。 “闪开……”就在林卫国讪讪的时候,背上被很推了一把,差点让他一个踉跄,转头一看,一个有些猥琐梳着分头的人嘴里嚷着,手拨弄着人群。 猥琐男身后,跟着一个高个年轻人,此时,高个子正对一个有点冷若冰霜的女生大献着殷勤。 林卫国心里一沉,原来碰着一个熟人。 第5章 遭到报复 眼前的人正是先前在派出所被林卫国狠揍了一顿的苟晓涛和他的马仔分头。 看着分头嚣张地拨弄着前面的人群,林卫国不由冷笑起来。想起昨天分头的那副模样,再看看现在分头的嚣张,林卫国就想笑,这小子一点记性都不长。 林卫国冷冷地站在人群中间,这个时候他不想惹事,虽然刚才莫名其妙地分头推扯了一下,但林卫国知道,现在不是教训分头的时候,这个时候让分头张记性的举动也是不明智的,而且还是在分配办。 站在林卫国前面的那个女生在人群的骚动中微微抬头扫了一眼,皱了一下眉头后,向旁边挪了一步,正好站在了林卫国身边。看见林卫国站在身旁,女生朝旁边挪了一下身子,又埋头继续看着手里的杂志。 女生的举动让林卫国不以为然,他心里倒是有些纳闷,这个姓苟的怎么会来?不成他也是今年大学毕业的?看见姓苟举着一把遮阳伞,正对慢悠悠走着的一个女生大献殷勤,林卫国猜测那个女生应该和自己一样,也是来领取工作派遣单的。 这个女生身材很高,林卫国估计这在一米七二左右,长得很漂亮,肤色很白,脸上也是棱角分明,一双大眼更是顾盼生辉,只不过眼神里多了几分冷漠。虽然旁边姓苟的献媚地大献殷勤,但这个女生好像完全不为所动。走路的时候也根本不顾及姓苟的,有几次,姓苟的差点被逼到人群中无路可走,但依然乐呵呵的。 看着姓苟的一副献媚的样子,林卫国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泡妞泡到这个份上,这姓苟的还真是没得说的。 大献殷勤的苟晓涛总觉得不远处有一缕寒意射向自己,让他非常不舒服。余光一扫,有些眼熟。转头一看,正好和林卫国目光交织。 看见在派出所让自己受了大辱的林卫国,苟晓涛心里生出一股恶寒,这个时候自己都还有些蛋疼。想到这里,苟晓涛心里生出一股恨意。刚要发作,心念一动。不对,这小子这会儿应该在拘留所,怎么出来了? 分头看见苟晓涛愣愣地看着旁边的一个人,忙循着目光看去,这一看不打紧,却是看见了在派出所猛揍自己一顿的恶神。他看见了林卫国,而林卫国此时的目光也看见了他,目光一交织让分头心里不免一寒,特别是看见林卫国似笑非笑地活动了一下脚踝,分头更是有些胆颤。 “苟总……”分头稍一愣神,忙将目光移到苟晓涛这边,“这是段小姐的派遣通知。”分头将手上的派遣通知递了过去。 林卫国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苟晓涛心里是百味陈杂。如果今天不是陪着段瑶瑶瑶,怎么说他都不会咽下这口气。 段瑶瑶的父亲段明勤是苍凛市回龙区的副区长,这段时间正在四处活动,希望在年底市里的人事调整中出任区长。通过别人牵线搭桥,他终于搭上了市委分管组织工作的副书记苟林旭这条线。在偶然中得知女儿和这个苟晓涛居然是高中同学时,而且这个苟晓涛在高中的时候就开始追求作为班花的女儿时,段明勤更是狂喜。 分头递过来的派遣单苟晓涛还没有伸出手去接,却被段瑶瑶一把抓了过去,然后一个转身就朝门外走去。 对这个苟晓涛,段瑶瑶心里没有什么好感。这个苟晓涛活足就是一个二世祖,仗恃他老爸的权势,在苍凛市胡作非为。本来今天自己一个人来领取派遣单,没想到刚出门就看见苟晓涛已经等在那里。看见这个二世祖吊儿郎当的样子,她心里说不出的厌恶。 父亲想当区长,段瑶瑶是知道的。虽然她对这种靠关系当官的做法很反感,但想起自己在乡里那八年的生活经历,段瑶瑶心里更是一阵恶寒。那个时候,父亲段明勤担任乡长。后来走了关系,才到区里担任副区长,自己也才摆脱了乡巴佬的身份。 在谈到自己今后的生活时,父亲和母亲不以为然。女人都是要嫁人的,嫁谁不是嫁?再说苟晓涛也不是一无是处,没看见他那个公司也是风车斗转的?虽说苟晓涛是靠着他老爹的权势,可不也说明他老爹的根基很深吗?再说了,女人这辈子要是嫁个好男人可以说要少走很多弯路,而且一辈子也是衣食无忧。 段瑶瑶虽然不喜欢苟晓涛这个二世祖,但她更不愿意重新回到乡巴佬的生活。俗话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没有那个过惯了衣食无忧的人,会留恋那种吃了上顿没有下顿的日子,想起那种日子都是噩梦。 “瑶瑶……”段瑶瑶对自己的冷淡,苟晓涛已经习以为常。不过每次去段瑶瑶家里的时候,她父母表现得十分热情,在段瑶瑶父母眼里自己俨然已经成为了段家的准女婿。 “苟总……”分头好容易逮着一个机会,拉住了苟晓涛,“苟总,那个姓林的小子也是来分配的。”分头说着看了一眼林卫国站的地方。 “嗯。”苟晓涛下意识地瞄了一眼,老子正愁找不到机会,这才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苟晓涛拿出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魏主任,我是苟晓涛,嗯,有个事……”挂了电话,苟晓涛嘴角泛起一股冷笑。 “苟总,段小姐不见了?”等到苟晓涛打完电话,段瑶瑶已经不见了踪影。 “瑶瑶……” 林卫国没注意到苟晓涛的举动,分头走了后,人群又恢复了正常。 “你叫林卫国?”小窗口传来一个声音。 “我是。” “你的派遣通知还没有下来,后天再来。”那个声音说完之后,开始叫另外一个名字。 “老师,怎么他们都下来了,我的没下来?”林卫国不死心地趴在窗口边问道。 “你耳朵有毛病吗,没听清楚后天来吗?”窗口里的声音有些不耐烦,“曾怡佳?”窗口深处一只手来,将林卫国推向一边,然后叫道。 后天?后天来就后天来。林卫国心里嘀咕了一下。 “这位同学,麻烦让一下。” 林卫国回头一看,是先前站在自己前面的那个女生。 “老师,我是曾怡佳。” 第6章 关系是紧俏的资源 虽然没有取到派遣单,但林卫国得到后天来的答复。他也就没有多想。后天就后天吧,只要单位落实了,也不在乎一两天的时间,早一天晚一天也没啥大不了的。 曾怡佳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派遣单没有直接离开,而是拿在手里仔细核对着上面的姓名派遣单位等细节,并没想到身后有一只黄雀。 林卫国个子一米七八,比曾怡佳高出整整一个头来,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低头瞄了瞄曾怡佳手里的派遣单:市外办。 外办?和老外打交道?林卫国有些摸不着头脑。九零年代初期,像苍江这样的内陆省份,鲜有老外的身影,更何况苍凛这种二类城市。林卫国摇了摇头,真是一个赶时髦的时代! 曾怡佳核对无误派遣单后,刚一转身就撞了林卫国一个满怀,抬头见是林卫国,俊俏的脸上立刻乌云密布,狠狠瞪了林卫国一眼,“无聊!”嘴里哼了一声,快步走了出去。 不就看了一眼嘛,这大的气?再说也是你撞了我,我都没发火,你发哪门子火?林卫国看着曾怡佳的背影心道。 林卫国没有回家,直接到了医院。 “咋样?卫国。”见林卫国走进病房,林盛文迫不及待地问道。 “说是派遣单没有下来,让我后天去。”林卫国轻描淡写地说道,拿起桌上的水瓶,倒了半杯水递给林盛文。 “后天再去?”林盛文眉头皱了皱,忽又舒展,“卫国,后天等你拿到了派遣单,晚上我们请你张叔和他那同学吃顿饭。”林盛文看了一眼林卫国,“把关系巩固下来,对你有好处。” “爸,你的身体?”林卫国看着林盛文打着石膏板的右腿,“等你好了再说,反正已经分到了文化局,也不在一时,你看?” “卫国,虽然分到了文化局,但具体到那个科室还没定,我想……”林盛文转了转身子,让自己更舒服一些,“能够到你张叔同学管的科室就好了。”对于政府职能部门的事,林盛文虽说只是一个农机局一名普通职员,但也知道在这些部门里,如果得到领导重视,前途是很大的。 “是的,卫国……”母亲徐文英端着盆子走了进来,接着道,“我们单位前年分来一个大学生,农村来的没啥关系,结果分到一个很不好的科室里边,一个大小伙子成天和一帮娘们呆在一起,就是打打杂,哎!”徐文英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林卫国觉得父母的话也有些道理。改革开放十年了,这十年让大家有了一点体会,那就是关系的重要性。八零年代末期,有关系就能参与官倒,没关系的人只能在心里“倒官”。而在政府部门工作的人没有关系是很难“进步”的,从科员到副主任科员再到主任科员是熬时间的,时间到了职级兴许也能上去,虽说这种职级相当于副科、正科,但和实权副科正科相比,还是有天壤之别的。要担任实权职务,除了自身的努力,关系也是非常重要的。俗话不是说,朝里有人好做官吗? 从父母口里,林卫国知道为了的工作,父母拿出了仅有的一万块积蓄。要知道在九零年代初,一万块可是相当多的。按父母的意思,花了钱,能找到一个好的单位当然好了,如果能够在这个单位里不断进步那才是最好的。 读书是为了什么?做体力活,那是没知识没文化的人干的事。在很多人眼里,读书就是要为了找一个轻松清闲的活儿,坐在办公室里,喝喝茶,看看报纸,然后娶妻生子……这就是小老百姓的生活,否则,还不如不读书。 那种为了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而读书,离小老百姓的生活是非常遥远的。对小老百姓来说,读书首先是找到一个好的单位,再就是有一个好的前程,前程是什么?那就是官越当越大。这不仅是光宗耀祖脸上增光的事,而且在这个年代官越大就意味着收入越多。虽说短期内投入很大,但人不能只顾眼前,还是要长远的看。 想到这里,林卫国点了点头。 “卫国,叔叔……“中午的时候,林卫国刚给父亲擦了身子,正端着脸盆朝病房外面走去,就见两个人走了过来。 “曾飞,亮子……“进来的是林卫国的高中同学,和林卫国关系很铁,算是发小。 “林叔,我们刚知道……“曾飞把手里的罐头、水果放在床头柜上,“林叔的气色还不错……”曾飞看了看林盛文打着石膏的腿。 林盛文这次车祸,除了右腿断了,脾脏也受了不小的伤。 坐下后,曾飞和亮子又和林盛文聊了一会儿,要林盛文注意保养什么的…… 病房有八张病床,如果八张病床都住上人,加上来探视和守护的家属,就显得十分拥挤了。 “卫国,你们要不去外面?”林盛文看着曾飞他们有些抱歉的说道。 这个时候正是探视的高峰,不一会儿,病房里就挤满了探视的人,林卫国他们只好走出病房。 “卫国,分了吗?”曾飞掏出一支烟递给林卫国,林卫国摇了摇头。 “后天才能领取派遣单。”虽然张叔说自己分到了市文化局,毕竟耳听为虚,眼见才能为实,林卫国没有细说,转而看着曾飞,“你铺子的生意咋样?” 曾飞没有考上大学,他老爸是市物资局的一名科长。前两年利用父亲手里的那点权力倒腾了一些紧俏物资,这两年随着生产和经济领域的不断开放,这种空手套白狼的倒爷行为已经不好做了。做了两年的倒爷,曾飞深刻理解到,任何时候物资都不是紧俏的资源,而关系才是最为紧俏的资源。后来曾飞开设了一间自行车销售门市,专门倒腾沪市自行车厂生产的“永久”、“凤凰”牌自行车。这两个牌子的自行车可是稀缺之物,很多青年人都为能拥有这样一辆品牌的自行车而自豪,骑上这种牌子的自行车,那是非常牛逼闪闪的。可以说,这种牌子的自行车在这个时代无疑就是身份的象征,代表了关系和财富。 “销路到是不愁,就是货源有点紧。”曾飞说的是事实,两家自行车厂产量是有限的,但市场却很大。全国各地的五交化公司都在这两家厂里派驻了业务员,生产厂家满足这些计划内的都有些吃力,更不用说曾飞这样的个体户。曾飞他们根本拿不到计划内的,他们的货源基本来自一些五交化公司的业务员手中的计划内指标。 林卫国不太了解这些,也不便多说什么。便转移了话题,扯到其他一些同学身上。 “卫国,前不久我碰见欧阳兰馨,她也刚毕业……”欧阳兰馨是林卫国高中时候的班花,是那个时候班里男生集体梦遗的对象,只可惜,这欧阳兰馨眼光很高,对班里的男生不屑一顾。 “哦。”林卫国在考上大学的时候,曾经给欧阳兰馨写过一份情书,直到大学毕业也没得到回音。这个事林卫国虽然早已淡忘,但曾飞提起她来,林卫国好像又回到了高中岁月,想起了那段还没开始的初恋。 曾飞和亮子他们不知道林卫国给欧阳兰馨写过情书,见林卫国情绪一下有些低落,还以为林卫国是担心父亲的事,便没有再说什么。几个人又闲扯了一会儿,约好了晚上去吃麻辣田鸡…… 第7章 冤家路窄 晚上六点半,林卫国来到与曾飞等约好的麻辣田鸡店。 麻辣田鸡店在市区内的一条小巷里,相对于那些在大街上开店的吃店来说有些偏僻,或许正应了那句酒好不怕巷子深的话。田鸡店的历史林卫国不是很清楚,高中那会儿,林卫国他们就经常来。店面门脸不大,但味道却是钢钢的。苍江人历来奉行吃文化,即便是偏僻得无路可走的的小吃店也能被吃货们挖掘出来。 虽然过去了五六年,门脸还是那个的门脸,丝毫没因岁月的流逝而改变。站在门口,林卫国不禁有些唏嘘。 正是上客的时候,只有八九张桌子的店子已经坐满了人,还有几泼人在外面吃着店家准备的瓜子等着翻台。曾飞他们已经到了,这小子又叫来了两个高中时期玩得比较好的几个同学,其中就有被称作假小子的黄嫒。 黄嫒被称为假小子,那是高一下学期,一次高二年纪的一个恶男想和黄嫒要好的一个女生玩朋友,被拒绝后仍不死心,隔三差五的纠缠,弄得女生成天心绪不宁心里烦躁。黄嫒不干了,直接去了恶男班上,揪住恶男猛扇了两个耳光。恶生没想到被女生扇了耳光,脸上和自尊受不了,叫了几个混混放学后守在校门外,没想到这个黄嫒从书包里掏出一把刀来,把那伙人吓得从此不敢再到学校来了。这个事之后,黄嫒假小子的名声便传了出去。事后,林卫国几个才知道,黄嫒的那把刀是一把电影里面常用的道具刀。 林卫国刚上高中时也不是善类,调皮捣蛋打架斗殴,十处打锣九处有他。只是到了高二林卫国才开始在学习上发力,最终考上了重点大学。这几个同学中,有高中毕业后顶替进了父亲单位的亮子,也有读了两年技工学校陆晓,还有自己出来做生意的曾飞,黄嫒也是顶替母亲进了一家集体企业。虽然林卫国高二开始把心思用在了学习上,但几个人的关系非但没有受到影响,而且还更加密切。林卫国上大学后,每次放假回来几个人都要聚聚。拿黄嫒的话说,她到现在都搞不懂像林卫国这种好同学怎么就和几个班里倒数几名的混在了一起,而且关系一直保持到现在…… “我提议,为了我们的友谊,干了!”曾飞给每个人酒杯里斟满酒后,举着杯说道。 “干了!”杯子一碰,吱溜一下,杯杯见底。 还没放下杯子,林卫国的目光便被走进店的几个人影吸引住了。还真是冤家路窄,林卫国没想到,在这里也能碰上苟晓涛一伙。 分头没有看见林卫国,进店后见服务员正在收拾一张台面,吼了一句“搞快点。”便献媚地挪开一把凳子,“苟总。”苟晓涛嘴里叼着一支烟,大刺刺地坐了下来。苟晓涛坐下后,分头又招呼后面的两人坐下。 “请问你们多少号?”旁边过来一对男女,见有人捷足先登,男子扬了扬手里的号牌,看着分头。 “管老子多少号?”分头一条胳膊大马金刀地搁在凳子靠背上,吐了一个眼圈乜了男子一眼。 “我们等了四十分钟……”等了几十分钟的位置被别人给抢了先,女子有些不高兴。 “小妹妹,来,到哥这儿来。”见女子有几分姿色,分头立马换了一副面孔,涎笑着拍了拍旁边空着的凳子。 女子估计被分头的话给吓着了,站在那里脸憋得通红,一时不知道说啥。 “你咋说话的?”男子见女友被辱,不干了,“没有个先来后到的吗?” “哟呵,老子就这么说啦,咋的?”分头瞪了男子一眼,“先来的算后到,这话我爱听。”分头轻蔑地看了一眼男子,又转过头看着女子嬉笑着,“小妹妹,跟着哥可比那小子强多了,吃饭不用等位置,呵呵。”分头的话引来苟晓涛和那几个人大笑起来。 “算了,这位小哥,我在给你们另找一个位置。”估计苟晓涛一伙常来,老板也是知道这伙人的德行,忙过来拉着男子说道。 对方一伙人社会习气很浓,大概女子也不愿惹事,便拉着男子,“算了,不和这些无赖计较。” “小妹妹……”分头第一次听有人说自己是无赖,嘴一瘪,“哥看你长得还行,有心帮你,你还真是蹬鼻子上脸了?那哥只有赖上你了。”分头站起身踢开身下的凳子。 “这位老板,算了算了……”老板见状,忙劝慰着分头,“小姐,那边结完账了。”老板指着林卫国他们旁边一个桌子对女子说道。 男子心有不甘地看了一眼分头,又见女友期艾目光,才不情愿地在老板的带着下走向那张刚结完账的桌子。 很快,店里又恢复了正常,每张桌又有说有笑起来。 “那个人是苍凛市三大恶少之一。”曾飞瞄了一眼苟晓涛,低声说道,“据说他老爸是市委副书记。” 曾飞等不知道林卫国此前已经和苟晓涛交了恶,压低声音继续道,“他旁边那人是南城一霸,道上混的。”曾飞做了几年生意,对苍凛的情况有些了解。 “曾飞,你的生意和他们也有往来?”黄嫒乜了一眼苟晓涛那桌,看着曾飞淡淡地说了句。 “呵呵,做生意嘛,难免接触三教九流。”曾飞自嘲地说道,“我不认识他们,但知道他们,呵呵,算了,喝酒喝酒。” “小妹妹……”林卫国几个人正说笑着,就听旁边传来一个声音。林卫国侧目一看,分头正端着一杯啤酒走到先前那对男女的跟前,大咧咧一屁股坐了下来,正好和林卫国背对着背。 “你这样可不礼貌哦?”分头把酒杯放在桌上,将身下的凳子挪了挪,几乎和女子身子挨在了一起,“是你让哥赖上你的,可你对哥有点子无情,但哥对你有义,来,陪哥干了这杯。”分头一只手拿了一个酒杯,一只手伸向女子的手腕。 “你……”女子忙将手一缩,避开了分头伸来的咸猪手。 和女子一起的男子见分头戏弄自己的女友,那还受得了,蹭地一下站了起来,抓住桌上的一瓶啤酒瓶,“你想干什么?”说罢,把啤酒瓶拽得更紧了。 “来,朝这里来。”分头呵呵一笑,指着自己的脑袋对男子说道。说完之后,左臂直接搭在了女子的肩上。 男子有些瘦削,他本来只是想吓唬一下分头,见了分头这幅模样,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 “咣当。”分头只觉得屁股下面一空,紧接着一个屁股墩,整个身子便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妈的,狗日的,敢……”分头摸着屁股,嘴里就骂开了,刚吐了几个字,就看见林卫国冷笑着站在自己面前,“你妈的……” 辱我妈?林卫国可不干了,一弯腰拧住分头的衣领,“啪啪”就是两个大嘴巴子扇在分头的脸上,再一脚,直接将分头踢飞。 苟晓涛旁边的两个男子见状,提了啤酒瓶冲了过来,还没到林卫国跟前,就被林卫国左右开工,直接两脚给踹了出去。 林卫国心里清楚,只有先把苟晓涛打趴下了,这伙人才会老实,于是林卫国冷笑着朝苟晓涛走来。 第8章 再下烂药 “苟晓涛见林卫国走向自己,心里一紧,下意识地伸手护住自己的裤裆,“你…你想干啥?”苟晓涛有些气紧。 “干啥?呵呵。”林卫国来到苟晓涛面前,“好像这话应该我问你吧!”林卫国抱着手臂冷笑着看着苟晓涛。 “和我没关系。”见林卫国没有出手,苟晓涛定了定神,两手一摊说道。 “卫国,小心……”只听身后传来黄嫒一声惊呼,紧接着听见扑通一声,接着传来“哎哟哎哟”的嚎叫。 原来,被林卫国踢飞的其中一个男子趁林卫国和苟晓涛说话之际,抡起一张凳子砸向林卫国。男子的举动被黄嫒看得一清二楚,一声惊呼后,黄嫒身子直接向那个男人撞了过去,将男子撞得飞了出去。 就在林卫国侧头看的时候,苟晓涛抓起身下的凳子也砸向林卫国。林卫国虽然侧头但余光一直瞄着苟晓涛,见苟晓涛弓身抓起凳子,猛然抬腿照着苟晓涛胸部踹了过去。可怜苟晓涛还沉浸在复仇的喜悦中,只觉胸部一紧一股压力逼得他蹭蹭蹭向后退去……只听见哗啦啦一阵乱响,接着就听见苟晓涛发出杀猪般的叫声,“啊”……原来,苟晓涛打翻了身旁的那张简易桌子,刚巧服务员送来一壶开水放在桌上,一壶水直接淋在了只穿了一件短袖衬衫的胸上…… “苟总……”分头等见状立马奔了过来。 “去医院……烫死我了……”苟晓涛杀猪般的嚎叫着。 等到苟晓涛去了医院,店里又恢复了正常,该吃吃该喝喝。 “卫国,你惹了那个姓苟的,恐怕……”曾飞端起啤酒杯喝了一口,看着林卫国不无担心地说道。 “哼,那小子就是欠揍。”林卫国冷笑起来。 “卫国,听你话里的意思,你好像和这姓苟的?”黄嫒停下筷子看着林卫国。 林卫国没有隐瞒,将苟晓涛撞了父亲林盛文以及在交警队又如何嚣张的事简单说了一下,引来几个人唏嘘不已。 “卫国,这姓苟的是一个锱铢必较,睚眦必报的人,以后你要小心一些才好。”曾飞在苍凛混了几年,对苟晓涛在苍凛的所作所为也有一些了解。 “曾飞,你现在怎么成了婆婆妈妈畏手畏脚的人了?”黄嫒乜了一眼曾飞,“怕什么?不就是鱼死网破嘛?有啥大不了的?” “算了,黄嫒,飞子的担心也是有道理的。”亮子接过话,“凡事小心一点好一些。” “呵呵,哥几个,咋啦,好像我才是受害者呢!”接触两三次,林卫国对苟晓涛的性格还不太了解,不过,既然结下了,也只能坦然去面对,“走一步说一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这姓苟的你们不了解,他要报复,手段很多。”曾飞叹了一口气,“算了,喝酒。” “卫国,你记住,我们是哥们,是兄弟!”曾飞又给林卫国斟上一杯酒,然后拿起杯和林卫国碰了一下,豪气地说道。 “这位朋友……”林卫国抬头一看,是先前受辱的那对男女走了过来,男子右手端着杯子,左手提着一瓶啤酒,看着林卫国,“刚才的事兄弟我谢了。”见林卫国微笑着,男子给林卫国斟上酒。 男子与林卫国干了之后,又给其他几个斟上酒,碰杯之后也干了。 “朋友,我在市文化局,以后有事尽管吩咐。”男子看着林卫国,“我叫刘一鸣……” 听对方说是在文化局上班,林卫国愣了一下,瞬间回复正常。男子的举动也证明对方是一个性情中人。 “我叫林卫国。”林卫国心想,自己去了文化局,和他也算是同事,想到这里也有心结交,“这是曾飞、黄嫒……” 这顿饭吃了两个半小时,众人才散去。 再说苟晓涛到了医院,经医生诊断,三度烧伤。 “苟总,刚才我要报警,你干嘛拦着?”分头看着躺在病床上的苟晓涛说道。 “哼,警察靠得住老母猪都会上树。”想起那天在交警队,自己让王大队拘留林卫国,没想到……苟晓涛咬着牙,“给我电话!” 分头将砖头般大小的大哥大递给苟晓涛,苟晓涛很快拨出一个号码,说了几句后便挂掉,语气很硬,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 放下电话,苟晓涛心里稍稍解了气,嘴角泛起一股冷笑,你让老子肉体受苦,老子让你精神受苦一辈子…… 吃完饭,林卫国看看时间,已经九点多了,便直接回了家。 昨晚的酒有些过量,以至早上起来胃还有些不舒服,林卫国没有吃早餐就去了医院。 “卫国。”父亲手术效果还是比较好,医生说再过两天就可以回家调理了,“今天取了通知单,你顺道去感谢一下你张叔。”父亲靠着床沿,“本来今天打算请一请你张叔和他同学,算了,你们去又怕不能表达我的心情,等我好一点再说。”父亲想了想,又道,“对了,晚上你回屋把我放在柜子里的两瓶酒拿出来,给你张叔送去,省得说我们不懂礼数。” 林卫国坐了一会儿,看看时间差不多,在父亲的督促下才离开医院去了市分配办。 前两天派遣单已经发放得差不多了,今天来到人已经很少了。林卫国很快在窗口取到通知单。看着上面派遣单位,林卫国一愣。 “同志,是不是搞错了?”林卫国将派遣单递进窗口,指着上面的派遣单位说道。 “搞错?”窗口内传来一个冷漠的声音,“你的意思,我要填上省政府才对啰?”接着窗口里传出一片取笑声。 “你……”林卫国一时语塞。 “要不要,不要我收回了。”窗口里面传来不耐烦的声音,“下一个。” 看着手里派遣通知,林卫国心里百味陈杂,不是说分配到市文化局吗?怎么?林卫国心里沮丧,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他不知道父母知道这个结果后会作何感想?此时他脑子很乱,就像一团乱麻,而且越理越乱。 黄昏的时候,林卫国心情稍好一些。站在医院门口,他收拾了一下杂乱的心情才来到父亲的病房。 “卫国,怎么啦?”父亲还没开口,母亲见儿子眉宇中有些失落,拉着林卫国急急地问道。 “妈,我没事。”林卫国脸上勉强挤出一点笑来。 “卫国,分配单取到了吗?”父亲从病床上坐了起来。 林卫国拿出派遣单递了过去。林盛文接过单子,看完之后,心里也是一沉。见两父子的神态,徐文英拿过父亲手里的单子,看完之后,眉头皱成了一团。 “这……”徐文英看了一眼林盛文,又看了看林卫国。 “妈,没事。”林卫国安慰道,“越是困难的环境越是磨砺人,这也说不定是好事。”林卫国笑了笑,“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嘛。” 沉默!还是沉默! 直到张叔进了病房,徐盛文才反应过来。 “卫国,文化局什么部门?”张叔笑道。 “他张叔……”林卫英欲言又止,将手里的派遣单递给了张叔。 什么?陆离县土门区河坝子乡农业服务站? 第9章 无法改变就要适应 派遣单上的几个字,像针尖一样楔进张叔的心上,把张叔一下给弄懵了,这是咋回事?不是说好了吗?怎么?张叔的心一下子变得沉重起来。 “老林,这?”好一会儿,张叔才拧着眉头看着林盛文欲言又止。张叔知道,卫国分配的事,自己那天在林盛文面前可是胸有成竹,可没想到现在却搞成了这个样子。 不过另张叔担心的倒是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老林一家会不会由此心生误会,想到这个问题张叔心里是五味陈杂。现在的张叔觉得自己在林盛文一家人面前活脱脱就像一个骗子,关键还在于那天得知卫国单位落实之后,人家还拿出了一万块给自己同学作为感谢……想到这事,张叔感觉自己一张老脸火辣辣的。 沉默了一会儿,张叔这才起身,“老林,这事有些蹊跷,我去找找我同学。”对自己这个同学,张叔还是很信任的。毕业二十多年,也经常联络,两家人更是时常聚会。 “张叔,没关系,我想这或许也是好事。”送张叔出门的时候,林卫国说道。 “哎!”张叔看了看林卫国,摇头叹息了一下,有些落寞地离开了医院。 林盛文一家人可没有张叔想得那么多,也没有怀疑张叔和他同学的人品,但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他们还真是不知道。 这个夜晚,对林家一家人来说是在煎熬中度过的。 第二天上午,林卫国去帮小弟弟林伟强买了刚出来的高考复习指南,下午来到医院。 “卫国,通知要求七日内去报到。”林盛文喝了一口水后,看着林卫国。 “嗯,爸,我打算过两天去。”昨晚林卫国想了一夜,既然无法改变,就只能选择适应。适应不是消极应付而是积极的去面对,最为重要的是还得有一颗乐观的心态。想通了这点,林卫国觉得一身的轻松。 “对了,中午你张叔来,说这次市里确定重点大学毕业生必须去基层!”林盛文虽然心里有些不甘,但上午张叔去了他同学那里,他同学给市分配办打了电话,得到这样的答复。 林卫国压根儿也想不到分配单位的突然变卦,作俑者就是被他狠揍过的苟晓涛。听父亲这么一说,林卫国也觉得有些道理。上个年代后期的那个事件,给后面几届大学毕业生的分配都带来很大的影响。 “爸,我是这么想的……”林卫国坐在病床旁,“虽然乡里条件是差了点,但也是一个磨练人的地方,说不定你儿子因祸得福呢!呵呵。”林卫国宽慰着父亲。 林盛文清楚,张叔带来的话已经说明儿子的分配已经是铁板钉钉无法改变的事实。他也觉得自己的儿子在这点上是能够想通的,他清楚儿子想做一番事。在这点上,父子也曾做过多次沟通。虽然之前分到文化局信心满满,可他万万没想到事情陡转,儿子居然去了陆离。 陆离县是苍凛市最偏远的一个县,离市区有两百二十公里,是苍江省有名的贫困县,是一个典型的山丘县。 “卫国,你能这样我也就放心了。”昨晚到刚才他还一直担心儿子思想不通,会不会破罐子破摔。见林卫国这么说,林盛文提着的心也算是放下一大半来。高中以前,林卫国没少给家里惹祸,可到了高二,就像换了一个人,心思完全扑在了学习上,最终考上了苍江大学这所国内著名的重点大学。林卫国的转变,除了让林盛文刮目外,也让林盛文感概。 “卫国,我想,你明天就去吧。”看着儿子脸上表现出的坚毅,林盛文沉吟了一下,才说道。 “明天?可爸你?”林卫国有些惊讶父亲的态度。其实他不知道,昨晚他离开之后,父母也沟通了很久,做了各种设想。最后,林盛文觉得,既然事情已经这样,还是要抱持认真做事的态度,不能怨天尤人。 “我过几天也要出院回家调养,别担心我…”林盛文笑了笑,“你去了县上,不要以为你是城里人就瞧不起县里的人,认为你是城里人比人是乡巴佬就……”父亲叮咛道。 这是父子俩第一次这样正式谈话,在林盛文看来,自己那些为人处世的经验,他不指望儿子能够都接收,但起码可以作为借鉴。母亲静静地坐在一旁,开始的时候她还担心儿子对于父亲的唠叨有些不耐烦,但看到儿子不住点头,她心里不由叹息了一会,儿子已经长大了,不再是以前那样用行为说话,而是懂得用心去感受…… 以前,林卫国总是嫌父亲唠叨,父子俩一说话就火星子直冒。但今天父亲的话让他受教不少。虽说父亲这辈子一直止步于科员,但父亲对人生的看法、对工作的态度让林卫国思考的同时,又感受良多。虽然父亲有些观点林卫国不太认同,或许站在父亲的角度这样做是对的。 林卫国知道,参加工作就意味着踏入了社会,不能再以一个学生的视角去看待问题。他现在需要做得就是尽快完成学生和社会人这两个角色的转换,毕竟学校和社会是完全不同的两个层面。在学校里,无论你做了什么,即使做错了,老师和同学都可以包容,但社会不一样,说话做事除了谨慎……想到这里,林卫国心里纠结起来,干事肯定会得罪人,难道说怕得罪人就不干事了? 晚上,林卫国又去了一趟医生办公室,医生的话让林卫国轻松起来。临走的时候,父亲说儿子踏入社会,本来作为父亲是要亲自送儿子的……不过,父亲说等他好了,会到陆离看林卫国。 离开医院的时候,父亲又叫住了林卫国,“卫国,这块表是我和你妈刚结婚时买的。”父亲说着取下戴在手上的一块老式上海牌表,“现在送给你,就当是你参加工作收到的第一份礼物!” 林卫国还要推辞,父亲说,在单位上,领导最注重的就是下边人的时间观念……林卫国想想父亲说的也是,也只好收下了。 第二天一早,林卫国提了一个旅行箱,谢绝了小弟林伟强的相送,到医院和父母道别后,便坐上了开往陆离的班车…… 看着儿子离去的背影,林盛文心里百感交集,徐文英强忍着泪水。和以往儿子读大学不一样,这一次儿子是去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想到今后儿子就要独自面对衣食住行吃喝拉撒睡,徐文英未免担心起来,儿行千里母担忧啊! 第10章 选干部要像选女婿 苍凛市通往陆离的公路状况极差,可以用糟糕来形容,坑洼不平异常颠簸,早上八点发车下午两点才到。直到下车很久了,林卫国的胃还在难受。 按照通知要求,林卫国要先去县委组织部,而组织部就在县委里面。 陆离县城不大,两条主要街道呈十字状将县城分为东南西北四个区域。陆离县委坐落在东街,这里也是陆离最繁华的街道,说是繁华只不过街面两边多了一些商铺而已,但商铺生意很差门可罗雀,店主更是闲得三两聚在一起打着纸牌。 到了县委问明了组织部的位置,林卫国来到一栋三层小楼。这是一栋不知建于何年代的灰砖小楼,小楼正面是走廊,走廊后面则是办公用房。一楼和三楼的办公室都是关着的,只有二楼两间屋子开着门。林卫国上了二楼,到了楼梯边的一间办公室。办公室里只有一个中年女人,正织着毛线。 嘭…林卫国敲了一下门,女人没有反应,直到敲第三次的时候,女人才不耐烦地停下手里的活路,“敲啥敲?”女人歪了歪头,哼出一个鼻音。 “我是来报到的。”林卫国站在门口,满脸堆笑。 “报到?”女人皱了一下眉,歪了头看着林卫国,“哪儿来的?” “我是今年新分来的大学生。”林卫国脸上依然挂着笑,不过这种笑让他的面部肌肉僵硬得难受,连他自己都觉得笑得很假, 组织部管党员管干部,林卫国清楚其权威。 “大学生啊。”女人很懒散地点了一下头,又戳了几针毛线才停下。 这就是机关?女人的态度让林卫国突然冒出这种念头。 “姐姐,小弟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今后还得仰仗姐的关照!”想到自己从此以后的人生将要和这个部门牢牢地绑在一起,林卫国想起那天父亲的话,要想在陆离混个名堂,不仅要受得了气,而且还得嘴巴甜、手脚勤、脑子灵,而嘴巴甜就是基本功之一,尤其是对这些长期在机关里泡的女人,更得小心应付,要不啥时候得罪了她们,在背后被损得一文不值都不知道。 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多一个敌人对一堵墙。想到这里林卫国打开旅行箱,从里面拿出一包糖果点心放在女人桌上。 “呵呵,到底是大学生。”女人放下手里的活儿,拿起桌上的糖果掂了掂,“我姓张,他们都叫我张姐……”女人随手拉开抽屉,把点心放了进去,“对了,你说你是大学生?” “张姐,我是苍江大学毕业的,分到咱们县里……”林卫国和女人套着近乎。 “这事不归我们这儿管,那边第三间办公室……”女人起身来到门口,指了指左边第三间办公室说道。 林卫国又和女人聊了几句,要了女人办公室的电话,这才道了谢,到了第三间办公室。 “笃笃…”办公室靠窗的位置坐着一位五十多岁戴眼镜的男人,窗台上摆放着一盆兰草,开着淡绿色的花,在门口就能闻着沁人心脾的馨香。林卫国挺了挺胸,让自己更显精神,然后才敲了一下门。 “我是今年新分来的大学生。”见男子抬头看着自己,林卫国依然满脸堆笑。 “哦。”男子扶了扶鼻梁上的镜框,又仔细打量了一下林卫国,然后满意地点了一下头,指着旁边的一张凳子道,“快请坐。” 男子的目光让林卫国有些不自在,情形像是丈人相女婿,不过这倒也符合组织部的工作性质,选干部就得像选女婿那样精准。 见林卫国有些拘谨,男子起身走了过来,说道,“别站着啊,今后这里就是你们的娘家!到了娘家还有啥放不开的,呵呵。” 等到林卫国坐下,男子拉开旁边柜子上的柜门,从里面拿出一个茶杯,倒了水放在林卫国面前,弄得林卫国连忙接着不免一番客气。 “你的派遣单?”男子回到坐位坐下后问道。 林卫国赶紧拿出派遣单双手递了过去。 “林卫国,苍江大学历史系,重点大学啊!”男子扶了扶眼镜架,不无感慨地说道。 “老师见笑了。”林卫国在坐位上欠了欠身子说道。 “我性吴,口天吴,叫吴泽强,是这里的副主任,呵呵。”男子像是纠正林卫国的叫法又像是凸显自己的权力。 “吴主任好。”林卫国忙起身称呼道。 “小林,通知里要求七天,这才两天,你干嘛这么急赶来?”吴主任看着林卫国,“我就说今早听见喜鹊叫,你可是咱们县今年新分配大学生中第一个来报到的。”没等林卫国回答,吴主任接着说道,“也是咱们县第一个重点大学的毕业生!” “吴主任,我寻思晚来不如早来,反正都是要来的,早来呢还可以早些熟悉一下工作……”林卫国笑道。 “嗯。”吴泽强点了点头,“到底是年轻啊,有冲劲!”对于林卫国的分配,吴泽强隐约知道一点。要说像苍江大学这类重点大学,一般分配都不会差的,起码会留在苍凛这样的城市里。昨天听部长说,市分配办魏主任专门打来电话说,越是重点大学毕业的越是要重点培养,艰苦环境才能磨练人……吴泽强也不知道对眼前这个年轻人来说,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吴泽强心里只有苦笑。 “小林,我看今晚你就在县城歇一晚,明天再去河坝。”吴泽强想了想说道。 “吴主任,我想,要是您这里没事的话,一会儿我就去河坝。”林卫国也不是想要证明什么,他觉得迟早是个去,在县城住一晚花钱不说,关键是自己初来,人生地不熟的也没个去处。 “这样啊?”吴泽强取下眼镜,揉了揉眼睛,“也行,我给乡里打个电话。”吴泽强说着拿起桌上的电话。 趁吴主任打电话之际,林卫国环顾了一下室内,左面墙上挂了几幅组织工作语录,右面墙上挂着一副苍凛市地图。 “小林,河坝那边我已经和他们李副书记说了,随时可以去。”吴泽强放下电话说道。 “谢谢主任。”不知不觉中林卫国对吴泽强的称呼由先前的吴主任变为主任,这样显得更亲切一些,“我年轻,又是刚踏上工作岗位,有很多地方还需要学习,今后还要请主任多指导!” “好说好说。”林卫国的话让吴泽强很受用,他笑了笑说道。 “吴主任,第一次来陆离,也不知道带些啥……”林卫国从包里拿出一包茶叶,放在吴泽强的桌上。 吴泽强很欣慰地看着林卫国,这小子很会做人。 “小林啊,本来想送你下去,可咱县里穷,部里也就一台车,是配给部长的……” “主任,我年轻,坐班车就行。”林卫国赶紧说道,“再说我也不敢劳烦您送我啊!” 吴泽强满意地看了林卫国一眼。 离开县委组织部后林卫国到了车站,搭上了开往河坝的最后一班车,汽车摇晃了一个多小时才到达河坝子乡。 到乡镇府的时候已经是五点了,林卫国来到二楼李副书记办公室。 “小林,这么快。”李副书记是一个三十多快四十的中年男人,头有些微微秃顶,显现有些和年龄不相符的老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