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写在前面的话 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1931年9月18日,一个国人永远都忘不了的日子。虽然那段泛着硝烟和血腥味道的历史已离我们远去,但那累累伤痕很难令我们的心情平复。 “九、一八”事变,蒋介石下达了不抵抗的命令,短短数月日寇的铁蹄就踏遍东北大片国土。不甘沦为亡国奴的东北军民奋起反抗,纷纷组建起抗日义勇军、抗日救国军、抗日护国军等抗日武装。无数热血青年纷纷走向战场,参加到保卫家园的战斗中。据称当时义勇军最高人数达40多万人众。我的姥爷就是在那个时期,告别新婚才一百多天的姥姥,走向抗日战场。 但这场东北军民轰轰烈烈反击日寇侵略的战争,终因没有一个统一领导,抗日队伍内部不团结相互倾轧等诸多因素,导致失败。剩下的义勇军不得不撤退到苏联,到苏联后竟遭受到战俘待遇,被缴没武器。后经当时国民政府与苏联方面协商后,剩余4万多义勇军迎着西伯利亚寒流,绕道回到祖国新疆。每当姥爷回忆起那段历史,都会发出九死一生的感叹。 今天我把姥爷讲述的那段历史叙述出来,让我们记住那段沦为亡国奴的苦难岁月,记住那些为抗击日寇而牺牲的无数先烈们,仅以此文纪念我已逝的姥爷和姥姥。 引子 黝黝黑土地, 浓浓儿女情。 鞭儿轻摇马蹄碎, 倾心一见爱意生。 风雨难阻真情在, 柔情蜜意两相拥。 枪炮响硝烟起, 倭寇侵占我家乡。 男儿拿枪驱强盗, 女儿含泪送情郎。 泪眼遥望关山外, 魂牵梦绕相思长。 爱在心头泪相随, 自此天涯各一方。 第一章庙会风波 农历四月十八,是民间传统赶庙会的日子。公元1931年这一天清晨,淡淡的晨雾还没散尽,轻纱般在绿色的田野上缠绕飘荡。平阳镇通往福宁寺的土道上已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常。平阳镇上及周边十里八乡的善男信女们,虔诚的携带着香烛供品,络绎不绝向距离小镇十几里路的福宁寺赶去。 一辆蓝布棚马车在土道上不急不缓的行走着,赶车的是一个浓眉大眼的小伙子,身着一身黑色的学生制服,袖口露出一圈白色的内衣袖,更显得小伙子精神干练气度不凡。小伙子名叫薛守成,是镇上烧锅薛掌柜的三儿子,今年二十岁。前两年在县城中学毕业后,在薛掌柜强烈要求下,不得不回到镇里,帮他打点生意。可他不愿意穿那长跑马褂,一直喜爱穿制服。 车棚里坐着一个50岁左右的老妇人和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年长的是薛掌柜的老婆,女孩是薛掌柜十分钟爱的老姑娘兰儿。 老薛太太上身着一件蓝缎面带福字夹袄,下穿一条黑布裤子,盘腿坐在车上,清秀的面容带着微笑,安详的看着前方,身子随着车子的摇摆晃动着,清晨的阳光在她的脸上跳跃着,明暗交替的光照下,隐隐约约显示出老太太脸上坑坑洼洼布有一些浅皮麻子,叫人觉得惋惜。 兰儿紧紧搂着妈妈的一只胳膊,依偎在妈妈身边,瞪着两只骨碌碌的大眼睛看着前方。一身红布花衣裤衬得小姑娘像朵花一样清新可爱。在她身边放着一个柳条篮子,篮子上面盖着一块红底白花的洋布。随着车子的摇摆,篮子也不断跳跃着,里面装着一些香烛贡品耐不住寂寞,也悄悄从红布下伸出头瞧着热闹,小姑娘不得不时时用另一只手安抚着篮子。 薛掌柜有三儿两女,大女儿嫁给县城商铺王掌柜大儿子为妻。都说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大女儿出嫁后老两口就算完成任务了,虽然也牵挂,到底不如儿子亲。 两个大儿子也都成了家,可成家没分家,还都在一个院里住着,一个锅里搅马勺。但成了家的儿子围着媳妇孩子转的时间多,陪在父母身边的时间就少了。现在经常围在身前身后的就是这俩个老幺。所以老两口子,就对这老儿子老姑娘格外偏疼些。 看到前面一段路上行人稀少些,守成抖抖缰绳神气十足的吆喝一声:“驾。”枣红马仰起头甩开四蹄,精神抖擞的颠颠跑起来。 “哎呦!”兰儿突然大声叫起来。原来突然颠簸起来的马车,令兰儿没有坐稳,头撞到了车棚的柱子上。兰儿一手揉着脑袋,一只手紧紧拽着老薛太太的胳膊,气囊囊的冲着守成喊道:“哥,你干什么呀,也不吱一声就跑起来,撞死人了” 守成回过头,看着小妹恼羞成怒的小脸,不由得逗趣说,“看把你娇气的,不就撞了一下吗?那就那么容易撞死了?” 兰儿气的鼓起腮帮大声喊道,“臭三哥,你撞一下试试看有多疼。” 守成嘿嘿一笑说,“哥成天撞,也没象你”守成的话说了半截突然没音了。兰儿揉着脑袋奇怪的向哥哥望去。只见哥哥的两只眼睛不时的向路旁瞟去。看到哥哥这种神态,兰儿也好奇的伸出脑袋张望着。 路边站着两位的姑娘,一个穿着紫底白碎花上衣,十七八岁的样子。一个穿着白底紫碎花上衣,十五六岁的样子,看样子是姊妹俩。两位姑娘都把黑油油的大辫子从脑后甩过来搭在胸前。紫衣姑娘右胳膊上挎着一个篮子,白衣姑娘紧紧靠着紫衣姑娘,两人紧靠路边站着,等待马车过去。 守成拽拽了缰绳,马车慢了下来。兰儿伸着脑袋好奇的打量着两位姑娘,守成也不时用余光瞄着。两位姑娘被马车上的人看的不好意思,忙低眉垂首转过身等待马车走过去。 待马车走过好远,兰儿才回过身来对老妇人说“妈,那两个姐姐真好看,要是能说给三哥当媳妇就好了。” 听到妹妹如此说,守成羞红了脸,回过头呵斥道:“你瞎说什么!小丫头片子。” 兰儿也不示弱噤着鼻子嚷道,“谁瞎说了,才刚你看人家时,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守成恼羞成怒,回过身,用鞭杆轻轻捅向妹妹说道;“我叫你瞎说”。 兰儿忙躲在老薛太太身后大叫“妈,你看哥哥。”老薛太太微笑着看着这一对儿女说“别闹了,有点哥哥样吧,快走吧,待会人就多了。”兰儿冲着哥哥做了个鬼脸。“回家再跟你算账”守成悻悻丢下一句话转过身“啪”甩了一个响鞭,马车快速向福宁寺奔去。 第2章2 这是一年一度的大庙会,好多商贩也赶来凑热闹图利市。庙门前的路两旁,早已摆起百米长的买卖摊子,卖什么的都有,叫卖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赶庙会的人前拥后挤,顺着中间的通道熙熙攘攘向庙里涌去。 “守成,别往里赶了,就把马车栓这吧。兰儿,拿着篮子,我们走过去。”老薛太太吩咐完下了马车,领着兰儿融入人流。 守成拽着马车来到路旁的树林边上。林子边上的草地上已有几辆马车歇在那里。“守成哥,你来了。”来人是镇上铁匠铺李黑子的二儿子,名叫栓柱。常年跟父亲打铁,练就一副好身板,个子不高却膀大腰圆长得敦敦实实,黑红色脸庞,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显得憨厚朴实可爱。栓柱走过来,帮守成把车卸下,选择一块青草茂盛的林中空地拴上马。然后两人走到路边一个吹糖人的摊子前卖起呆来。 吹糖人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脑袋上戴个瓜皮帽,手里拿着一块古铜色的糖料捏来捏去,然后鼓起腮帮子使劲一吹,糖料慢慢鼓起,一个活灵活现的小老鼠出现在众人面前。卖糖人的拿一根细竹签挑起,递给旁边等着的一个五六岁男孩手中,男孩兴高采烈的举起跟妈妈一步三摇的走了。还有一些小孩子围在摊子前不肯走。大人们只好掏腰包,为孩子们买上一个。两人正看的兴起,只见路上有两位姑娘缓缓走来,小伙子们的目光一下子就被这两个姑娘吸引过去了。  两位姑娘越走越近,小伙子们屏住呼吸,偷偷瞅着。实在不能怪小伙子们不能自制,两位姑娘实在是太美了。一个穿着月白底紫碎花的偏襟小袄,一个穿着紫地白碎花小袄,一白一紫相得益彰。剪裁得体的衣裤更衬得姑娘们妩媚动人。窈窕的身材,并不显得纤薄,而是充满活力。白皙的鹅蛋型脸庞上,两只毛嘟嘟的眼睛黑亮黑亮的,光泽红润的双唇,嘴角微微上翘。给人一种喜盈盈的感觉。好一对姊妹花,过往的人们无不把目光投向姊妹两人身上。直到两位姑娘走远,众人才恋恋不舍的把眼光收回。 远处又有两匹马奔来,马上的人高扬马鞭急驰到树林旁翻身下马。来人是镇上警察署长的大公子,这小子仗着老子的势力,在小镇耀武扬威欺行霸市干了不少缺德事。镇上的人背后都叫它鼠崽子。鼠崽子把马拴在树林里,摇晃着在人流中横冲直撞的向庙门前走去,一身绸布褂衣裤,在他身上不断抖擞。看到鼠崽子走过来,守成和栓柱忙背过身去,假装没看着。等鼠崽子走远,两个人才转过身来,望着鼠崽子的背影,拴柱轻蔑骂了一句“二流子!”“这小子一来,准没好事。”守成也不屑的补充道。 鼠崽子在人群中一步三摇的晃荡着,一双眼睛滴溜溜的四处撒么。他根本不是为拜菩萨而来,而是专门来凑热闹找乐子的。这么多的人,大姑娘小媳妇们三一帮两一伙向庙里走去,鼠崽子的眼睛不时向姑娘们脸上瞟去。看见俊俏的就挤过去嬉皮笑脸的搭讪。姑娘们看见他过来,都像见了恶鬼似的赶快避开。 “油茶呦——油茶——”听到叫卖声,鼠崽子走过去,一屁股坐在茶摊的条凳上。“来两碗油茶。”掌柜的不敢怠慢,急忙端过两碗热气腾腾的油茶,陪着笑脸说:“还有新炸的油炸糕,小爷要不要尝尝。” “闪开!”鼠崽子突然大吼一声。掌柜的吓了一跳,只见鼠崽子的两只眼睛像恶狼似的,直直的望着前方。 掌柜的回头一看,只见不远处的一个货摊前,身着一紫一白上衣的两位姑娘,正在聚精会神的挑选绣花线。 鼠崽子忽的站起身,一把推开卖油茶掌柜,三步并作两步向着姑娘的方向奔去。掌柜躲闪不及,两碗油茶泼出大半,烫的掌柜的大叫;“哎呀呀烫死了,烫死了!”周围的人都翘首望着,心中都为那两位姑娘捏了把汗。 两位买花线的姑娘,根本没察觉到周围的变化,举起绣花线,迎着光看看,又背着光瞧瞧。“姑娘,这线你就放心用吧,包你不会褪色。你看这线粗细均匀,光泽多好。姑娘这么俊俏,一定心灵手巧,这线算找着好主了,不然就糟蹋这上好货色了。”货主喋喋不休的鼓噪着。 “呵呵,是呀好货配好主,这么美的姑娘绣的花一定也美,给哥哥绣个荷包怎么样”涎皮涎脸的怪声传进姑娘的耳朵。两人一惊转过身,只见鼠崽子歪着头,抱着膀,嬉皮笑脸的望着她们。紫衣姑娘把手里的绣花线往货主手里一塞,拉起白衣姑娘转身就走。 “哎呀妹妹,怎么不说话就要走,也太瞧不起哥哥了吧。” “我们根本不认识你,请你走开!”紫衣姑娘边说边拉着白衣姑娘往前走。只见鼠崽子嗖的一步窜到前面,张开双臂,恶狼般拦在那里。怪声怪气的说道:“往哪走哇,妹妹!” 两位姑娘急忙转回身,只见鼠崽子的跟班,也张着胳膊嬉皮笑脸的拦在后面。“你们要干什么?”紫衣姑娘转过身,怒目圆睁大声斥责着。 “不干什么,就想跟姑娘玩玩。” “不要脸,流氓!”紫衣姑娘气愤的大声斥责。 “别恼吗妹妹,本公子还没娶媳妇,今天看上你们了,跟我回去做我的媳妇” 流里流气的话声还没落,只见紫衣姑娘扬起手臂“啪”的一声脆响,鼠崽子脸蛋上挨了结结实实一巴掌。 “妈的,敢打老子,不给你们点颜色看看,不知马王爷几只眼。”鼠崽子边说边掳胳膊挽袖子近上前来。一只手抓住紫衣姑娘的辫子,另只手向姑娘的脸蛋摸去。 “恶棍,放开我!”紫衣姑娘挣扎着高声喊道。 “姐!”白衣姑娘一声疾呼,忙上前来帮姐姐。没等近身,双臂已被鼠崽子的跟班抓住动弹不得。“放开我姐姐,瘪犊子王八蛋不得好死。”白衣姑娘气的高声叫骂。 紫衣姑娘挣扎着扭过脸,把胳膊上挎的篮子使劲向鼠崽子的脸上甩去。鼠崽子一惊松开手,身子一歪,篮子从鼠崽子的脸边擦过去,脸上立时多了一道血痕。“妈的,还挺厉害。”鼠崽子气急败坏又冲了上来。 周围的人怒目而视指指戳戳。一个老太太拦在姑娘面前,冲着鼠崽子说:“少爷,积点德吧,在菩萨面前作恶,要遭报应啊!” 第3章3 “谁他妈想管闲事,不要命的站出来。”鼠崽子狐假虎威的冲着人群恶狠狠地叫嚣。周围的人都敢怒不敢言,怒目而视瞅着鼠崽子。 正在这时,只听远处一片吵嚷声:有人高声喊叫:“快散开,马毛了!”“妈呀快快”叫嚷声响成一片。通道上的人流,纷纷向路的两边靠去。一匹枣红马急速向这边奔来,马背上一个红脸膛的小伙子紧紧抓着缰绳大声喊着:“快躲开!马毛了!” 眼瞅着马飞奔而来,鼠崽子也慌了,随着人流慌忙向路边靠去。慌乱中只觉得屁股被人重重踢了一脚,“妈呀”一声怪叫,鼠崽子身体向前踉跄扑去。稀里哗啦一阵响,路边一个卖黄烟的摊子被鼠崽子撞倒了,身体也随之重重的趴到了地上。几个避之不及的人,霹雳啪嚓也跟着摔倒在鼠崽子身上。鼠崽子鬼掐一样断断续续嚎叫,“压死咳咳我咳咳了!”鼠崽子连呛带压,声音就像从地底下断断续续挤出来似的滑稽可笑。他的跟班慌忙从人群中挤过来,把压在鼠崽子身上的人一个个踹了下去,把鼠崽子扶起来。“少爷,你没事吧” “咳咳咳”鼠崽子被黄烟沫呛得说不出话来,半天才缓过劲。揉着嘴巴子叫着“怎么没事,咳咳妈的也不知那个瘪犊子踹了我一脚。要不老子能他娘的摔吗。”鼠崽子咬牙切齿的说着。“我要是查出是谁干的,我他妈的劈了他。” 周围的人都像避鼠疫一样从他身边纷纷躲开。 卖黄烟的老汉,忙着收拾被撞翻的摊子,和压碎的黄烟。鼠崽子冲着老汉喊道“老东西,你看到是谁踢我的么?” “没看到。”老汉没有抬头边忙着摆放黄烟边回答。鼠崽子气的把老汉刚搭起的摊子,又一脚踹翻。 面对鼠崽子的蛮横无理,老汉敢怒不敢言,心里不住的骂着:“你个有人养没人教的死鼠崽子,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你妈怎么生出你这么个损种。操你个妈……”老汉在心里把鼠崽子的妈,骂了个底朝天。 鼠崽子耍够了脾气,突然想起那两个姑娘。忙问跟班:“那两个小娘们哪?”跟班忙答道:“我光顾扶少爷了,没注意。”“妈的,废物!快找!”鼠崽子一边说着一边抬手煽了跟班一个嘴巴子,然后一瘸一拐快步冲入人群。跟班的一边揉着嘴巴子,一边跟在鼠崽子身后颠颠地跑着,两人冲入人群横冲直撞,鼠眼到处撒么。可哪里还有姑娘们的踪影。 福宁寺内香烟缭绕,钟磬声声,到处都是人流。一批又一批的人们来到大殿,虔诚的向菩萨顶礼叩拜,祈求菩萨赐福保佑家人平安。 老薛太太领着兰儿来到寺内,大殿外的平台上摆放着一个两米长的铜质长方形的大香炉,香炉内插满了长短粗细不一的香烛。无数香烛冒着青烟徐徐飘向空中,浓烈的香烛味刺的人鼻子发痒。香炉旁摆放着一个炭火盆。兰儿和母亲各拿一把香,挤在人群中,在炭火盆上点着了香,站在香炉前,把香捧在手中分别朝向四方拜了拜。接着把香插到香炉里。香炉里的香太多,已没有多少空地。好不容易找到一块地方插上香,两人已被香烟熏得眼泪长流。 敬完香,老太太领着兰儿来到大殿里,一座约两丈多高的观世音菩萨塑像端坐在莲花宝座上,低眉含笑望着匍匐在脚下的众生。叩拜的人虽然很多,但殿内并不嘈杂,人们静静等待着。前面的人叩拜完毕,后面的人马上走过去。一些等不及的人们就跪在其他人的后面叩首参拜。佛像前的空地上黑压压跪满了人。 老薛太太向旁边的功德箱投了些银元,然后领着兰儿站在门口静静地等待。一批叩拜的人起来离去,老太太携兰儿走到蒲团前跪下,闭上眼睛虔诚的祷告起来 兰儿跪在那里,顾不上祷告,只顾抬着头好奇的打量着观音菩萨像。旁边老薛太太闭着眼睛低声喊道:“兰儿,快拜菩萨,别卖呆。”兰儿慌忙闭上眼睛学着母亲的样子祷告起来 “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请你保佑我的父母身体健康;保佑三哥给我取个好嫂子;保佑我们一家人平平安安。”兰儿很快祈祷完了,睁开眼睛向菩萨叩了三个头。转过头看到母亲还在闭着眼睛祈祷,就悄悄站起来蹑手蹑脚先走出大殿。 刚从大殿出来,兰儿眼尖,一眼望见三哥领着路上看到的那两位姑娘,急匆匆的从山门进来。咦三哥怎么跟她们在一起?顾不上多想,兰儿站在平台上踮起脚尖,把手拢在嘴巴前高兴的大声喊起来:“三哥,三哥,你要上那儿呀。我在这儿那。”这时老太太也从大殿中出来了,看着兰儿在哪喊叫,忙冲着兰儿说:“兰儿,在这里瞎叫什么,菩萨要怪罪的。” “妈,三哥来了,你看在哪里。”老妇人顺着兰儿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守成急急的向大殿走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姑娘。三个人一边急走,一边回头张望。老太太好奇的向他们身后看去,除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什么也没看到。“哥我们在这那。”兰儿扬着手踮着脚高声喊着。三个人快步走了过来。紫衣姑娘眼里噙着泪水,边走边拿着一方绣花手帕使劲擦着脸;白衣姑娘则一脸的愤怒,好像要打架一样;守成则是一脸的紧张焦急。满心高兴的兰儿,看到这个情景,惊愕的瞪着眼睛张着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了。 老薛太太忙迎了过去,把守成拉到一边低声问道:“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吗?你怎么和她们在一起,”守成忙把两位姑娘碰到鼠崽子的事简单的说了说。 老太太皱了皱眉头,同情地看了看两位姑娘,那紫衣姑娘只顾低头落泪,白衣姑娘紧咬嘴唇气呼呼的望着地面也不说话。 “造孽原来守成和拴柱看了一会吹糖人的,又向前溜达,正好碰到鼠崽子欺负两个姑娘,拴柱攥着拳头就要往上冲。被守成一把拽住,附在拴柱耳边如此这般说了几句。拴柱撒开腿就跑。不一会拴柱骑着枣红马详装马毛了向这边冲过来。守成趁乱狠狠踹了鼠崽子一脚,然后拽着两个姑娘跑进庙来。 到底是年龄大扛事,老太太连连说了几个阿弥陀佛,放下手下心想,这鼠崽子吃了亏是不会善甘罢休的,说不定正向庙里找来,如果再碰上鼠崽子,不知又要掀起什么祸端。不行得马上离开这里。老太太连忙对几个人说道“快马上走,跟我来!”老妇人说完连忙带头走下台阶。守成几个人急忙跟在老薛太太身后,绕过大殿从侧门出来,直奔停车的方向而去。 再说那鼠崽子不见两位姑娘的身影,骂骂咧咧一路向寺里寻来。那鼠崽子其实并非长的獐头鼠目,也是鼻直口方,就是眼睛有点歪斜,可能跟他常年斜着眼睛瞅人有关系。 这鼠崽子有一米七五左右的个头,可他总也站不直,不是斜着就是歪着,一走路左摇右晃,再加上他那一身霸气和浅薄,让人一看就觉得不顺眼。 鼠崽子摇晃着在人群中横冲直撞,鼠眼到处撒么。看到类似那两位姑娘的身影,就飞奔过去瞧个究竟。吓得那些大姑娘小媳妇,都像躲避瘟神似的纷纷避开。一时间集市上鸡飞狗跳,乱做一团。 第4章4 鼠崽子头一回吃这样的亏,这口气说什么也咽不下去。划破的脸隐隐作痛,那个狗吃屎的跤也跌的不轻,现在走路还有点瘸 “今天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找到那两个小娘们。”鼠崽子气急败坏的对着跟班的吼道。跟班的只得弓个腰,跟在鼠崽子屁股后,颠颠跑着,气也不敢大喘一口。 鼠崽子一路耍着骂着闯进寺里,面对菩萨也不敢太放肆,装作香客在寺里里里外外搜个遍,也没见到两个姑娘的踪影。 “邱大公子,你也来拜菩萨。”鼠崽子寻不到人,正没好气,听到有人叫他,转过身冲着来人喊道;“有话说,有屁放,别他妈耽误我的好事。” 来人是镇上祥瑞米铺老板的儿子,名叫孙得利。这小子和鼠崽子臭味相投,也是个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二流子。见鼠崽子气呼呼的样子忙说道:“怎么了,邱大公子,谁又招惹你了。” 见是自己的老相识,鼠崽子骂了句:“你娘了个尾巴根的,原来是你小子。我问你,你有没有看到两个姑娘,一个穿紫衣服,一个穿白衣服。” “怎么邱大公子,又要采野花了,一般人入不了你的法眼,不知是什么样的仙姑,让邱大公子如此惦记。”那孙德利嘻皮笑脸的看着鼠崽子问道。 “少他娘的给我耍贫嘴,看到了就说,没看到就滚,别他娘的耽误我的正事。” “哎,你这脸怎么了,让人家小娘们给挠了吧?哈哈……”孙德利手指着鼠崽子的脸,幸灾乐祸的笑起来。 鼠崽子气的抬脚向孙德利踢去,一边踢一边骂道“你个狗娘养的,你笑谁呢?”孙得利正弯腰笑着,看到鼠崽子抬脚踢过来,吓得忙闪身躲过,直起腰说:“怎么急眼了,跟你逗着玩那,我告诉你,刚才我看到老薛太太和几个人从侧门出去了,没注意有没有两个姑娘。” “妈的,追!”鼠崽子咬牙切齿的边喊边向侧门跑去,孙得利和鼠崽子的跟班,也连忙跟在鼠崽子屁股后颠颠跑着。出的门来放眼望去,到处是人,那里还有哪两个姑娘的身影。 老薛太太领着一双儿女和两个姑娘从侧门出来,吩咐守成赶快去套车。守成撒腿就跑,来到停车的地方,和拴柱两人七手八脚把车套好,正好老妇人领着三个姑娘也急冲冲赶到,四人连忙上车坐下。待四人做好,守成急忙跳上车,一抖缰绳,扬起鞭子,“驾!”一声吆喝,那枣红马撒开蹄子颠颠跑起来。 车内两个姑娘把着车身,歪着身子惊恐不安的向车后望着,生怕那鼠崽子追来。看到两个姑娘惊恐不安的神色,老薛太太安慰着:“孩子别怕,放心吧现在没事了,我让守成把你们送到家,菩萨保佑不会有事的。”两位姑娘听到老太太的安慰,这才放正身子低头坐下。 那紫衣姑娘仍陷在屈辱的情绪中不能自拔。低着头一声不响坐在车上,眼中溢满泪水,拿着一方手帕使劲擦着被鼠崽子摸过的脸蛋,好像鼠崽子的爪痕都印到皮肉里去了,那脸颊已被擦得通红,可紫衣姑娘仍一把一把擦着。白衣姑娘看着姐姐,一把一把地擦着脸,忍不住一把抓住紫衣姑娘的手哽咽着说:“姐别擦了,都破皮了。”紫衣姑娘再也忍不住了,眼中的泪如断线的珠子滚滚而下。面对鼠崽子的淫威,两位姑娘毫不畏惧,当风险过去,恐惧和后怕却袭上心头。白衣姑娘带着哭音喊了一声“姐”接着一把抱住紫衣姑娘低低啜泣起来。 老薛太太看着包头而哭的两位姑娘,同情的泪水也不知不觉涌了出来,老太太忙撩起衣襟擦了擦眼睛,望着两位姑娘说:“这是造的什么孽啊,姑娘不哭了,不哭了啊!事情已经过去了,现在没事了,咱不哭了啊。”老太太一边拍着姑娘们的肩膀,一边安慰着。 “兰儿则瞪着两只大眼睛,不知所措的望着两个哭泣的姐姐。守成听到车内低低的啜泣声,握着鞭杆的手,不由得攥得紧紧的。 哭了一阵子,姑娘们的情绪慢慢安稳下来。紫衣姑娘擦着泪水不好意思的对老太太说道:“大娘,谢谢你们帮忙,要不是你们出手,事情还不知会怎样那。”说着眼中的泪水又汪上来。 “不说了姑娘,这不算什么事,谁看见都会这么做的。” “那鼠崽子白披张人皮,怎么不叫雷劈死,劈死这世上就少了一个祸害。”白衣姑娘咬着唇瓣恨恨的插话说道。 “坏事做多了,老天爷也不会容他,咱们不提他了,自有菩萨惩罚他。””姑娘怎么就你们两个来赶庙会,也没个人跟着,这要是出事可怎么好。” 看到两个姑娘情绪好了些,老太太与两个姑娘拉起了家常。 听到老太太询问,紫衣姑娘忙向老太太解释着:“家里人都有事,本来母亲不放心我们,不让我们来,可妹妹非要来。” 原来两位姑娘是姊妹两,家住西岭村。紫衣姑娘是姐姐叫紫玉,今年十九岁,白衣姑娘叫晶玉十六岁。他们的父亲是个乡村郎中,上面还有两个哥哥,今天二哥跟父亲出诊去了,大哥陪嫂子回娘家去了,母亲身体不好不能走远路,于是姐妹二人只好做伴来赶庙会。可没想到碰到人事不做的鼠崽子,惹出这样一场风波。 听了两位姑娘的解释,老太太点了点头,接着又半开玩笑地说:“你们这俩姑娘,怎么都长得这么俊,连我这老太太都看直了眼,更别说别人了。”两位姑娘听了老太太的话,脸上立时腾起了红晕,羞涩的低下头,忸怩着说:“大娘看你说的,我们那里俊了。” 一直瞪着两只大眼睛,看着他们说话的兰儿。这时突然插嘴说道:“紫玉姐姐你长的真好看,要是我三哥能找一个像你那么俊的媳妇就好了。” 本来紫玉就害羞地低着头,听到兰儿的话,更是羞得双手捂着脸,把脸伏在膝盖上,不敢抬头。 “兰儿瞎说什么?”老太太嗔怪的在兰儿头上轻轻拍了一巴掌,兰儿一缩头吐了吐舌头不敢再吱声了。紫玉红着脸抬起头。扭捏的说“大娘,我们那里长得俊,我看兰儿才长的俊那,跟兰儿比,我们就变成丑八怪了。” “这姑娘真会说话,不但人长的俊,嘴巴也巧。不知那个小伙有福气,能把你娶到家。” “大娘,快别说了,再说我就要跳车了。”紫玉红头胀脸的不好意思的嚷道。 “哈哈哈……”大家一起笑起来。   岔路口到了,守成把车停下。老妇人和兰儿准备下车,她们准备走回镇里去。两位姑娘急忙起身说道“大娘还有几里路呢,你们坐车回去,我们走回去?”紫玉一边说一边急着要下车。老妇人急忙按住两位姑娘说道。“别了孩子,要是被鼠崽子看见就遭了。这离镇子不远,坐车坐的我腰酸腿痛,正好走走” 两位姑娘说什么也不干,争着要下车。老太太伸手拦着不让,几个人互相拉扯着。守成持着鞭子站在旁边看着几个人争执不下,笑着说道:“别争了,要这么一直争下去,我得等到什么时候啊!如果鼠崽子追上来就坏事了。两位姑娘还是听我妈的,坐好我送你们回去吧。”听到守成这么说,两位姑娘红着脸不吭声了,不好意思坐了下来。 老太太和兰儿下了车。叮嘱守成说:“一定把她们送到家,完事赶紧回来。”说完冲着姑娘们摆摆手,领着兰儿向镇子走去。俩姑娘望着老太太的背影,眼里噙着泪水大声喊着,谢谢大娘。大娘慢走。 第5章1  农历四月是东北最美丽的季节,春日的阳光既不暴戾也不淡漠,暖暖的,照得人筋骨舒展,从心里透着舒坦。早春的狂野春风也不知跑到那去发威了。天蓝地绿,山清水秀,空气中都透着绿色的香气。守成赶着马车在土道上不紧不慢的走着,生怕走快了颠着车里的姐妹俩。车里两个姐妹也不说话,身体随车的颠簸摇晃着。 紫玉和晶玉是西岭村方圆几十里有名的漂亮姑娘,而且心灵手巧,做得一手好针线活。这两年上门给紫玉提亲的,把家里的门槛都要踩平了。一是父母亲舍不得紫玉早早出嫁,二是紫玉家是满族,父母总想找个同民族的女婿。三是紫玉心气高看上的不多。挑挑拣拣至今还没定亲。本来今天准备到庙里,祈求菩萨赐给一个好姻缘,没想到被鼠崽子一闹,菩萨没拜上,连准备的香烛,和装东西的篮子都没了。多亏了遇到了好心人,免去了一场灾难,不然不知会是什么结果。想到这里,紫玉不免感激的望向守成。 守成坐在车头,手里摇着鞭子,挺着溜直的后背,专心致志的赶着马车。 望着守成健壮的身影,紫玉心里突然涌上一股说不出来的感觉。是感激?还是爱慕,说不清的复杂情感涌上心头。 不知那位姑娘有福气,能嫁给这位英俊正义的小伙子,紫玉幽幽地想着。 “紫玉姐姐你长得真好看,要是我三哥能找一个像你那么俊的媳妇就好了。”忽然兰儿的话在耳边响起,紫玉的脸不由自主腾地一下子又红起来。不禁又抬眼偷偷望向守成。守成坐在车辕旁,身体随着车子摇晃着,一身黑色的制服剪裁得体,更显得小伙子英俊潇洒。手里的鞭子不时轻轻地撩起,落在枣红马的身上,好是在轻轻告诉枣红马好好走路。 别看守成正襟危坐在车头,其实心里也不平静。自从第一眼看到紫玉,这心里就放不下了,这么俊俏的姑娘,那个小伙子见了能不动心。今生能取到这么一个漂亮的姑娘做媳妇,那可是修来的福气,更重要的是这姑娘性情刚烈,不畏强暴更是令守成敬佩。守成心里痒痒的,他想回头看看紫玉,可又不敢造次,就直着脖子,板着身子僵硬地坐着,眼睛望着前方凹凸不平的道路,尽量选择平坦的地方行走。那匹枣红马仿佛也体会到主人的心情,没有像往常欢快地撩着蹄子小跑,而是踱着方步,慢趟四稳的行走着。 晶玉靠在姐姐身旁也不说话,。两只眼睛忽闪着,不时望望姐姐,又望望赶车的守成,似乎心里在琢磨什么。看到姐姐红着脸望着守成背影发呆,不由得偷偷抿嘴一乐,趴在姐姐的耳边轻轻地说:“姐,守成哥哥挺不错的,要是能给我当姐夫就好了。” 紫玉一惊扭过头红着脸小声斥责道“瞎说什么那你,是不是想找打” 晶玉调皮的瞪着眼睛盯着姐姐急躁躁的小声辩解着,“我说的是真的,守成哥人长得好,心眼也好,你不就想找一个这样的人吗。” “别瞎说,人家说不定定亲了呢。” “不可能,要是定亲了,兰儿就不会说那样的话了。我倒真希望他能当我的姐夫,难道你就不想找——” “死丫头,真是找打,什么话你都能说出口。”紫玉红着脸,扬起巴掌向晶玉的身上轻轻拍去。 不料晶玉却大声叫起来。“姐,你打我干什么?我那说错了。” 两人刚才是切切私语,紫玉这一巴掌下去,晶玉却不管不顾大声的叫起来。 紫玉涨红了脸冲着晶玉压低声音恨恨的说道:“死丫头瞎喊什么!” 晶玉嘟个嘴高声叫到:“你还学会打人了,不理你了。”说完把头一扭望向守成。 刚才两人窃窃私语,守成虽听不真切,但感到和自己有关,心里就突突跳个不停,可他不好意思回头看。不料晶玉大声喊叫起来,吓了守成一跳,本能的转过脸好奇的望向两人。 看到守成看他们,晶玉冲着守成笑笑开口说道:“守成哥,我问你个事。”守成红着脸转过头,看着前方低声说:“你问吧。” “你还没说亲那吧?” 听到晶玉这么直截了当的问他,守成心里慌慌的,不好意思的从嗓子眼里挤出“嗯”的一声。 晶玉高兴的一拍巴掌大声说道:“太好了,守成哥你给我当姐夫吧,你看成吗?” 此话一出,犹如惊雷般滚过守成和紫玉两人的心头,炸得两人目瞪口。守成惊惧地回头望向紫玉,紫玉也瞪大眼睛看着守成,时间好像静止了。呆愣了半晌,紫玉才高声叫到:“死丫头,你疯了。什么话你都能说出口。真是找打了。”说完扑到晶玉身上,双手在她的腋下乱抓起来。 “咯咯…….我说得是真的。这边守成的脸涨得通红,心中犹如踹了个兔子怦怦乱蹦。刚才姐妹俩窃窃私语,守成的心就七上八下的,现在晶玉不顾一切大声说,要他当她姐夫,那颗心就如脱缰的野马更加狂奔乱跳起来。是惊喜、还是惊惧,好像都有了。这晶玉心直口快,说话如竹筒倒豆子,直来直去一点弯都不拐。把隔在两人之间那层薄纸就这么一下子捅破了。 晶玉仍在向姐姐求着绕。“不敢了……咯咯咯……再不乱说了,饶了我吧….守成哥救我······” 看到到姐妹俩闹个没完,守成不知道该做什么,路这么颠簸,这两姑娘万一碰坏那里怎么办。晶玉还在紫玉身下扭动叫唤。守成红着脸回过头来不好意思的对两个姑娘说:“别闹了,路太颠了,碰坏那里就不好了。” 听到守成开口说话,紫玉松了手。晶玉也坐起身来,两个人都红头涨脸的坐在那喘气。晶玉一边喘着气,一边捂着嘴偷笑。紫玉气的两眼朝妹妹瞪去。 晶玉犹如没看着一样,抬手拢了拢头发,然后挺了挺胸把身子坐正,一本正经的对紫玉小声说:“姐我说的是真的,我真想守成哥能成为我姐夫。”不等紫玉回答,晶玉转头又冲着守成说道“守成哥,我姐心好人俊手又巧,你要能娶我姐当媳妇,那是你的福气。” 紫玉的脸涨得通红,张着嘴想说妹妹几句,可干张嘴不知说什么好。妹妹的话说的很直白,让人有点难堪,但毕竟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心中还是很感激的。那守成听了晶玉的话,心里乱成一团麻,激动的握着鞭子的手都有点微微颤抖。他不知如何回答晶玉,红着脸回头瞥了一眼紫玉。此时紫玉也抬头望向他,两人眼光相对又倏地闪开。脸霎时都红得像熟透的山楂。晶玉看了双手一拍咯咯笑起来。 第6章2 一座依山傍水绿树掩映的小山村,静静地坐落在山坳里。守成赶着马车来到村口从车上跳下来,对两个姑娘说:“到地方了,你们下车吧。”晶玉伸头瞅了瞅,然后对守成说:“送佛送到西天,还没到家门口那,再送送我们吧。”说着指挥着守成向村东头一户人家走去。 一座柞木杆围就的农家院落出现在眼前。一排六间茅草屋,坐落在山脚下,黄褐色的土墙,金黄的茅屋顶。房舍周围是绿色的菜园,屋后是一片果树林一直满上屋后的山坡。花期刚过,黄绿色的叶子还没放大。在阳光的辉映下,绿的美艳,绿的让人心动。 院中一位50岁左右的老妇人,正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择菜。旁边躺卧着一条大黄狗。听到动静,大黄狗咕噜一下爬起,眼睛瞪着院门口,从嗓子眼里发出低低的呼呼声。看到大门口车马身影,大黄狗箭一般串到门口狠命的汪汪叫起来。老太太听到动静急忙站起身,甩甩手向大门口走去。 自从两个女儿早上出门后,老太太的右眼皮就突突跳起来,搅得心里一直不安。老太太只好撕块绿豆大的白纸片贴在眼皮上,让它白跳。可这心一直惴惴不安,惦记两个宝贝女儿,怕她们有什么闪失。 老太太走到大门口,看见两个女儿从马车上下来,赶车的小伙子看到两个姑娘下了车,拽着马调转车头要走。只见晶玉跑上去张开双臂拦着不让走。 这是咋说地?老太太急忙立在门口喊道;“晶玉,你干什么那。”晶玉顾不得回答母亲,冲着赶车的小伙子喊道“守成哥,都到家门口了,怎么也得进屋歇歇脚呀。”紫玉站在晶玉身后也开言到:“守成哥,进屋喝口水吧。要不是你今天出手相救,我们还不知道会怎样那。已经来到家门口了,可你连屋都不进,让我们怎能过意得去呀。” 守成拽着马,低着头腼腆的说:“这不算什么事,又不是我一个人做的。天不早了,我得赶紧回去,要不家里人该担心了。”说着跳上马车要走。晶玉急了大声喊道:“怎么,嫌我们家穷,还是嫌我们家脏,怕我们粘上你怎么的,连门都不肯进。” 那只大黄狗看到主人叫喊,也冲着守成拼命地嚎叫起来。晶玉气的跑过去朝大黄狗狠狠踢去,大声呵斥道:“滚一边去!”大黄狗挨了一脚,吱的一声哀叫,跑回院子里。 听了晶玉的话,守成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涨红了脸结结巴巴说:“晶玉妹妹,我…….我不是……那个那个……” “不是什么不是,要是瞧得起我们,就进屋歇歇脚喝口水。” 老太太瞧着,有点犯糊涂。平时两个姑娘,见了小伙子连眼皮都不撩,更别说话了,今天对这个小伙子却这么热情。听她们的对话,好像是这小伙子帮了两个姑娘的忙,要不以晶玉的性子不会强求于人的。 老太太开口了“孩子,都到家门口了,进屋喝口水歇歇脚再走吧。”晶玉不管不顾上前拽着守成的衣袖,硬把守成从车上拽下来。守成没办法,只得把车拴在门口的柳树上,跟着娘三个进了屋。 老太太带头走进东屋,屋内南面是一面大炕,炕上铺着炕席,炕席的边都用布包裹着,缝有一寸的边,看出主人过日子的精细。炕席擦得干干净净黄白黄白的,阳光照在上面闪着耀眼的光泽。炕梢摆放着一架紫檀色的两截炕琴,下面是装衣服的柜子,上面是码放被子的柜子。里面的被子码放的整整齐齐。屋子的北边,摆放着一溜装中草药的柜子,高及屋顶,柜子也是紫檀色。一个个抽屉上,描着金色的云子卷花纹。东面拐脖炕前放着一张紫檀色的八仙桌,两边摆放着两把同样颜色的太师椅,屋子里充满了中草药的香气。老太太把守成让到太师椅上坐下,自己在守成对面的另一把太师椅上坐下,上下打量起对面的小伙子。这小伙子浓眉大眼,鼻直口阔,身材虽不高,但结实挺拔。眉眼间透着一股英气。 刚才往屋里走时,紫玉就把庙会上发生的事告诉了老太太。老太太心里对这个小伙子是千恩万谢感激不尽。光看这小伙子的摸样,心里就格外喜欢,更别说人家还救了自己的女儿。 守成拘谨的坐在椅子上,感觉好像坐在针毡上,浑身不自在。刚才在路上就被晶玉闹腾的心里直翻个,现在又被老太太瞧得心里直发毛,两只手紧张的不知放哪好。天不热,可守成的鼻尖却渗出细细的汗珠。晶玉站在屋门口瞅着守成拘谨的样子,不由得抿着嘴偷乐。 紫玉走进屋,右手拎着一把蓝白花纹的茶壶,左手拿着两个同样花纹的茶碗放在桌上,斟上两碗茶,把一碗放在守成面前说:“守成哥喝杯茶吧。”然后把另一杯茶放在母亲面前。 忙了这一上午,守成真是有点渴了。可是在老太太的注视下,又不好意思乱动,看老太太没动杯子,自己也不好意思端杯。于是看了看眼前的茶水,咽了口唾沫。老太看在眼里慈祥的笑了,心想这小伙子还挺有礼数,心中又多了一成满意度。 老太太端起茶杯,对守成说:“喝点水,别干坐着。”说着自己端起杯子啜了一口。看到老太太喝了茶,守成这才端起瓷碗一扬脖,一碗茶水下肚了。紫玉忙着又倒上一杯,守成一扬脖又进肚了。紫玉忙着又倒了一碗。晶玉望着守成咯咯笑起来:“守成哥这茶水好喝吗?” 守成腼腆的笑着说“好喝,好喝。” “呵呵……”晶玉边笑边说.“你这哪是喝茶,你这简直是牛饮。” “说什么哪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就没个把门的。”老妇人嗔怪说道。 “额娘,我这是跟守成哥闹着玩那。” 守成听得晶玉叫老太太额娘,心里一惊,想她们是满人。没容守成多想,紧接着又听晶玉问道:“守成哥,你喝这茶水的味道怎么样?喝的惯吗?” 守成一是渴了,二是紧张,那里还顾得上品茶。经晶玉一问,才发觉和以前喝过的茶水有点不同。于是笑笑对晶玉说:“我不会品茶,说不出茶的好坏,但这茶和我喝过的茶,是有些不同。” 晶玉听了,又咯咯笑着说:“守成哥,这茶你在别人家是喝不到的。这茶只有我们家有。是我阿玛自己烘制的。” 第7章3 守成一是渴了,二是紧张,那里还顾得上品茶。经晶玉一问,才发觉和以前喝过的茶水有点不同。于是笑笑对晶玉说:“我不会品茶,说不出茶的好坏,但这茶和我喝过的茶,是有些不同。” 晶玉听了,又咯咯笑着说:“守成哥,这茶你在别人家是喝不到的。这茶只有我们家有。是我阿玛自己烘制的。” 守成闻听低头瞅那茶水,只见汤色发黄绿色,盛在白瓷碗中,黄白分明煞是惹人喜爱。又小啜一口,觉得茶水香味醇厚,细细品之,苦涩中又有点甜润。这是什么茶那?守成对茶没有什么认识,家里虽然也有茶叶,那都是用来招待客人的,平时是不喝的。听说茶叶都产自南方,东北根本不产茶,这能是什么茶那? 看到守成疑惑的目光,晶玉又笑着说:“这是用老虎潦加工制成的。” 老虎潦?守成只知道老虎潦是味药材,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老虎潦能制成味道这么清香的茶,于是更加惊诧望向晶玉。看到守成那惊讶的目光,晶玉又咯咯笑起来说:“告诉你吧,这老虎潦学名叫刺五加,又叫五加参,具有祛风湿;补肝肾;强筋骨;活血脉等作用。春天老虎潦发出嫩芽时,我们把它采摘下来,先放在通风的地方晾晒。然后再放在锅里炒,制成茶。这种茶可理中补气,补虚扶弱、强身健体。我们家一年四季都喝这种茶。” 不愧是中医世家,这小丫头说起话来,俨然也是一副中医大夫的口气。 老太太慈爱的望着晶玉说:“就你话多,该干嘛干嘛去,别叨叨个没完。”说完又笑着对守成说:“我这个老丫头,惯得没人样了,说话就没个把门的,逮着什么说什么,你别见怪。”晶玉冲着两人做个鬼脸,起身走出屋去到厨房帮姐姐忙活去了。 望着女儿的背影,再望望眼前的小伙子,老太太心里翻腾起来。 这两个女儿可是老太太的心头肉。从小就没让她们受过委屈。没想到却被鼠崽子给欺负了。多亏这小伙子搭救,才没有酿成恶果。要不这一家子的日子还有个过么。老太太越想越感到后怕,心里越发感激眼前这个小伙子。 守成红着脸坐在那里,眼睛望着碗里的茶水出神,老太太看着慈爱的笑了,又开口向守成询问起来。家里几口人那,姓什么呀,娶没娶亲呀…….守成红着脸,规规矩矩一一做了回答。 听了守成的回答,老太太越发欢喜起来。这么懂礼数守规矩的小伙子,真是不多见,女儿能找这么个女婿,那该多好。 娘俩在屋内唠着嗑,紫玉和晶玉也在厨房忙乎着,两人精心准备着菜肴,准备招待恩人。 听到外屋发出锅碗瓢盆叮叮当当的响声,守成再也坐不住了,连忙起身跟老太太告别“大娘,我家里还有事,你坐着,我先回去了。”说完站起起身,大步向屋外走去。 老太太急忙站起身极力挽留“别别家,吃了饭再走。” 紫玉正在外屋忙乎着,看到守成出来要走,忙迎上去说:“守成哥,吃了饭再走吧,今天你救了我们,怎么也让我们表示一下谢意吧。” “不用谢,这点事不算什么,谁看到都会帮忙的,应该的,应该的。”守成边说边往外走,不敢停留半步。 老太太那肯让走,从屋里追出来拽着守成的衣袖说:“孩子,也快晌午了,一会你大爷他们就回来了,吃了饭再走。” 守成红着脸忙说:“大娘,我真有事,不能耽搁了,要不就误事了。” 娘俩撕撕巴巴,拦着守成不让走。守成急的脸上直冒汗。着急的说:“大娘,我真的有事,等我再来一定在这吃,行不行。” 看看实在挽留不住,紫玉紧忙跑进西屋,拿着一个蓝色布包跑出来,又忙着拿出绣花手帕,包上几个煮熟的鸡蛋,追出屋外。 此刻晶玉正在院里抓鸡,闹得院里是鸡鸣狗叫,鸡飞狗跳好不热闹。好不容易抓住了一只芦花大公鸡,一只手扭住鸡的两个翅膀,另一听着屋门响,晶玉转回身看见守成走出屋门,拎着鸡赶快跑过来喊道。“守成哥,你怎么能走那,我还要让你给我杀鸡那?”晶玉急声喊道。 守成怕被晶玉缠住,大步流星的朝大门外走去,一边走一边语无论次的说:“我有事着急走,改天来杀,改天来杀。”晶玉拔脚就追,忙乱中感到有人拽了自己一把,一愣神紫玉从自己身边匆匆跑过。 守成走到大门外,忙解下缰绳准备离去。紫玉追上来,把手里的包裹放到车上说:“守成哥,快中午了,给你拿几个鸡蛋路上吃。”话还没说完,脸又红起来,只得羞涩低下头。看到紫玉的神情,守成心里也扑通扑通狂跳起来。忙说“不用,不用。’ “这还有一双鞋子,本来是给我阿玛做的,我看大小跟你差不多。就送给你留个纪念吧,也算谢谢你今天的搭救。东西虽然少,是我的一点心意,你收下吧。” 原来细心的紫玉,量了一下守成进院子时留下的鞋印,大小和父亲的差不多。刚好给父亲做完一双新鞋,紫玉就拿来先送给守成了。 望着紫玉,守成心里真是柔肠百转,涌起一股依依不舍之意。瞄了一眼紫玉那俊美的脸,忙低下头说了声:“谢谢。” “谁谢谁呀?要谢也是我们谢你呀。”不知什么时候晶玉又站在两人身后,大声说着。 守成脸又红了,不由得抬眼又望了望紫玉,四目相对不再躲闪,眼波流转满是恋恋不舍之意。 “守成哥有时间,过来串门。”紫玉望着守成低声说道 “嗯,会来的。”守成红着脸,低声答应着。 晶玉手里还拎着那只鸡没放下。那只鸡好像也知道它没有生命危险了,也不挣扎嚎叫了。老太太站在大门口笑呵呵的望着三个人 守成跳上马车,冲着娘三摆摆手说声“请回吧!”然后挥着鞭子走了。 娘三个站在院门口,直到看不见车影,方才回屋。 第8章1 平阳镇背靠幽幽大青山,面朝南岭山,地势南低北高。一条亮子河从南岭山脚下悠悠流过,青砖瓦房掺杂着黄色的茅草房,从坡底一直漫上半山腰。一条公路从镇中经过,通往西边的吉庆县城。路的两侧遍布店铺,楼堂馆所应有尽有。每十天镇子里还有集市,届时周边邻近村落的村民,就会带着自家的农副产品来赶集,顺便带些油盐酱醋等生活必须品回去。 在这条主街的东头有一座青砖围就的院落,院落不大,但修建的齐齐整整。青砖青瓦透着古朴,这里是守城的家。人们习惯称之薛家大院。 大院的主人就是薛家烧锅的老掌柜薛德贵。老德贵个头不高,黑红脸膛,为人爽朗热情又十分倔强。老德贵并不是本地人,祖籍在辽东,家里曾是辽东的一个富户。只因父母过世后,三个哥哥闹起了分家,欺他是老小,又不曾理过家,分家产时动了心眼,结果好处都被三个哥哥占了,德贵分的实产不多。于是德贵一气之下,把分到的家产都变卖了,带着妻儿老小,来到靠近中俄边境的平阳镇,投奔了一个远房表叔。在表叔的帮衬下,老德贵开了一个烧锅,经过几年的打拼,生意越做越顺,越做越红火。老德贵攒钱买下了这处院落,并重新进行了修缮,成了现在的薛家大院。 说起老德贵的创业过程,辛苦劳累自不必说了。用老德贵的话说,那是累死驴的日子,吃苦挨累还是小事,那些个不断涌来的乱事烦事,更是闹得他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多亏有个好老婆帮衬他。他才能有今天的成就。老德贵对他的老伴是百依百顺,十分佩服。 老薛太太的闺名叫李欣悦,娘家曾是辽吉一带有名的大户,家有良田百顷,房屋百间。据说家里用的筷子碗都镶着金边。母亲四十多岁才生下这个女儿,爱如掌上明珠。 欣悦上有三个哥哥,家里只有这么一个女孩,又是最小,一家人都宠着她,父母更是娇惯她。天热怕捂着,天冷怕冻着,含在口里怕化了,捧在手上怕飞了。可天有不测风云,欣悦三岁那年地方上流行天花,父母吓得把欣悦圈在家里,哪都不许去。可千防万防,还是没有阻挡住病魔的侵袭。说来也奇怪,三个哥哥都没事,偏只有欣悦染上此疾,而且是病势汹汹,没几天,欣悦就已病的昏迷不醒。最后是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找来的大夫号了号脉,摇摇头说没救了。 欣悦的母亲听说,立时抱着她嚎啕大哭。父亲则含着泪安慰夫人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孩子和我们无缘,就随她去吧。”同时吩咐家人为欣悦准备后事。 正当家里人都在忙碌时,门口来了个化缘的尼姑。看门人对尼姑说:“你改天再来吧,我们家小姐要不行了,家里正乱着那,没工夫伺候你。” 尼姑听说小姐不行了,忙问因由。看门人倒是耐着性子把情况告诉了尼姑,尼姑听说后,就要求看门人带她去看看,说不定她能救小姐一命。家人听说连忙来报,欣悦的父母听说,仿佛黑暗中见到一丝亮光,连忙吩咐快请。 那尼姑进得屋来,摸了摸欣悦的脉,又翻开欣悦的眼皮看看。转过身对欣悦的父母说:“孩子还有一线希望,但能不能救得活,我也没有十分把握,这就看她的造化了。不过救之前我有一个要求,不知施主能否答应。” “只要能救活孩子,什么要求我都答应,师傅请快说。”父亲急急说道。 尼姑这才缓缓的说道:“如果孩子能活过来,必须皈依佛门,等到她十岁那年,我来接他。” “这……”哭泣的母亲惊愕的睁大了眼睛望着尼姑说“救人一命胜造十级浮屠,何况佛家慈悲为怀,师傅为何出此言。”尼姑叹了口气解释说:“这孩子多灾多难,如果不皈依佛门,我今天就是救了她也是白救,今后还会有性命之忧。”父亲此时只想着快点救欣悦,别的什么都不想了。急急说道“只要能救孩子一命,你说什么我们都答应,请师父快快救治吧。 尼姑无奈的摇摇头,从衣襟里拿出一盒银针,给欣悦行起针来,完了又掏出一包黑褐色的药面,嘱咐给欣悦灌下。然后对家里人说:“一个时辰后喂点水,如果孩子喝了,我再来看,如果不喝水,那就准备扔掉吧。” 也是欣悦命不该绝,一个时辰后,母亲给欣悦喂水,欣悦竟嘟着小嘴下咽了。家里人欣喜地忙请过尼姑继续救治,欣悦终于活转过来了。两天后毒气全都发泄出来,身上脸上遍布水痘。尽管家人精心看护,无奈病势太猛,豆痂落后,欣悦脸上还是落下一些浅皮麻子。 望着破了相的欣悦,父母心如刀绞,一个姑娘孩落了一脸麻子,将来怎么找婆家。拥抱着麻脸姑娘,母亲终日泪水涟涟。父亲劝慰着说,别难过了,不管怎样,孩子活过来了,这比什么都重要,事情已经这样了,再想别的都没有用了,说不定孩子会因祸得福那。 可是做母亲的哪能放得下那,每每望着欣悦的麻脸,仍要伤心落泪。为了孩子的将来,母亲狠下心肠,除了督促欣悦勤习女红,还让欣悦和哥哥们一起上私塾读书。期望孩子知书明理,学有所长。虽然容貌上有缺陷,但在其他方面绝不能落后与人。 时光荏苒,欣悦十岁那年,救治欣悦的尼姑如期而至。要剃度欣悦出家。父母怎么舍得自己的女儿凄凄然去与青灯古寺相伴。于是和尼姑周旋,不肯让欣悦离开。那尼姑叹着气说:“这孩子虽破了相,磨难也冲去了大半,只怕今后的日子不那么好过。还是让孩子跟了我去吧。”不管尼姑如何说,母亲紧搂着欣悦不肯放手。经过商量,父亲捐出一大笔款子,修缮寺庙。那尼姑又找了一个替身,替代欣悦出家。而欣悦则成了尼姑的俗门弟子,在家修行每天礼佛静修,逢初一十五吃斋,以消除今后的磨难。 第9章2 日子在平安中度过,转眼欣悦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可门当户对的人家听说欣悦是麻脸,都纷纷躲避,尽管欣悦知书达理女红精湛,可那些大户人家公子还是不肯接纳。如果找个一般人家嫁了,父母又怕委屈了女儿。挑挑拣拣欣悦已到23岁的年龄,那年月这么大的姑娘还没出嫁,四邻八舍就会指指戳戳说闲话了。老姑娘了、这么大没人要了、臭在家里了。听着人们的闲言碎语,家里人都急的不得了,而欣悦却是一副无所谓淡淡然的样子。她对父母说,为什么非得逼我嫁人,我在家拜佛清修伺候二老不是很好吗。母亲流着泪说:“父母能跟你一辈子吗,等我们都不在了,你怎么办?”“那我就跟师傅去,了却尘缘,不也挺好么” “傻孩子,那青灯古寺,是那么好呆的吗,里面的苦只有去了你才知道。要是好,你10岁那年,你师傅来领你,我们就不拦着,随你去了。”母亲说着流泪不止。欣悦无语,心里凄凄然不是滋味。 拧不过父母的安排,最终欣悦还是下嫁给一户中等偏上人家,就是老德贵家。最初德贵听说欣悦是麻脸,说什么也不同意这门亲事。他的父亲指着德贵骂道:“不知好歹的东西,那姑娘知书达理样样拿得起放得下。脸上有几粒麻子怕什么,只要能持家过日子,就是好媳妇。你娶个天仙回来,不明事理有什么用,老话说的好‘宁娶大家奴,不娶小家女。何况人家还是个大家闺秀,你能娶这么个媳妇,那是你前辈修来的福。你还有什么不愿意的。” 德贵也拧着脖子跟父亲犟“你不就是看人家有钱吗?你不就是想攀大户吗,干嘛拿我当垫背地!”父亲气的大脖筋蹦起老高,下巴上的胡子一撅一撅的,拿起棍子冲着儿子削去。跺着脚大骂着:“你个不知好歹的东西,我们能给你亏吃吗?你怎么就知道那姑娘丑。何况丑妻近地家中宝,这也是福分。这媳妇你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你小兔崽子还能反倒天上去不成。” 在父亲的强按下,德贵不得已娶了欣悦。新婚的当天,德贵挑盖头时,都没瞅欣悦,手里拿着秤杆挑向盖头,脸却朝外看着。过后欣悦问他为什么这么做,他说怕吓着,气的欣悦好几天没理他。 来贺喜的宾客,听说新娘子是麻脸,都想凑热闹看看新娘子到底啥模样,围观的人特别多。当盖头挑下了来那一霎那,周围静的出奇,人人屏息凝视看向欣悦,当看清欣悦的模样后,大家不由自主的发出了一片喝彩声。新娘子真俊;新娘子好漂亮;人们议论纷纷。不是说一脸麻子吗,没有多少呀,暗地里还真看不出,真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听到人们的议论,德贵回转头,向媳妇望去。你见欣悦端坐在床头,眉如新月,面似芙蓉,高挺的鼻梁下,樱桃小口微闭。低垂着双眼,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掩盖着明如秋水的眸子。尤其是身上那份娴静端庄大气的气质更是夺人心魄。 望着欣悦德贵也呆住了,接着是一阵狂喜。没想到欣悦是如此的俊俏。虽说脸上有几粒浅皮麻子,但在暗处根本就看不出来。那姣好的面容,掩盖了麻脸的不足。老天真是眷顾有福之人。没想到这么美丽的一朵芙蓉花,竟鬼使神差的落到德贵手中。先前的不快一扫而光,德贵美滋滋坐在新媳妇身边。众人看着美貌的新娘子和得意洋洋的德贵,都开心的笑了。再加上新娘子不菲的嫁妆,还有丈人家的财势,众人都羡慕的看着德贵。 婚后,小两口恩恩爱爱卿卿我我过起了小日子。望着德贵心满意足意气风发的样子。德贵父母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加上欣悦说话处事得体大方。老两口对小两口分外多疼一些,惹得三个嫂嫂满怀嫉妒。可欣悦从不持宠自娇,对三个嫂嫂格外尊重迁就,三个嫂嫂就是心存嫉妒,表面上也不好意思跟欣悦过不去。 一晃十几年过去了,德贵两口膝下也有了三儿一女。在这十几年里,双方的四位老人相继过世。两家的兄弟们也因老人的离去闹起了分家。偌大的家业变得七零八落。 德贵父母在世时。家里的大事小情都由两个哥哥主持,德贵和三哥只是帮着打打下手。父母离去没有人再罩着德贵了,何况每个兄弟家里都是一大家子人,谁也照看不了谁。两个嫂嫂闹着要分家,成天摔盆打碗没个好脸色,没办法分家自己过自己的日子吧。 谁知两个哥哥在分家问题上动起了心眼,分得家产最少的是德贵。德贵气的跳着脚要去找哥哥们理论,被欣悦拦住了。欣悦含着泪对德贵说:“事情已成定局,你去找有什么用那,只能是惹一肚子气,根本解决不了问题。老话说的好‘好儿不争分家饭,好女不争嫁妆衣。我们手里现有的钱,也够我们今后生活了,不要去惹这个气生了。” 德贵静下心来想想,也是这么个理,虽说打消了去找哥哥们理论的想法,可那心里的气却是咽不下去。于是跟欣悦商量想离哥哥们远点。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欣悦听了德贵的想法沉思着,哥几个虽说分了家,可前后院住着,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就德贵那个火爆脾气,难免没有个磕碰,真到撕破脸的时候就不好了。再说自己的父母也不在了,三个哥哥也分了家。这里也没什么念想了,走就走吧,欣悦答应了。 于是德贵把分到的房子和地都卖了,变成了现钱,带着妻儿,来到黑龙江靠近中俄边境的这个小镇,投靠了一个远方叔叔。 来到这个小镇,德贵用手里的现钱买了三间草房,几亩地,暂且安下身来。生活算是有了着落。 第10章3 不知是水土不服,还是心中有火,来到此地没多久,欣悦就一病不起,而且是病势沉重,水米不进昏睡不醒。德贵慌了,忙请医救治,熬汤煎药仍不见效。表婶提议到。“怕是冲撞了什么吧?请个大仙看看吧。” 有病乱投医,此时的德贵心焦魔乱,也没了主意,表叔表婶说什么就是什么,那就请吧。 表叔领来两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一个是大神,一个是二大神。摆上香案点上香,两个人跪在那里嘀嘀咕咕祷告一阵子,起来后大神扎上腰铃,手上拿起一面单面手鼓,那手鼓有脸盆大小,一串大钱横在皮鼓的中间,穿大钱的线绳两端系在皮鼓两边。准备好后大神闭着眼睛坐在凳子上等待来神。二大神拿起同样大小的一面手鼓一边敲一边喊: 青烟直上九重宵, 弟子恳请仙师到, 驱魔除妖显神通, 打马出山病痛消。 一连念了几遍,那坐在椅子上的大神浑身就筛起糠来,手中拿的鼓也乱抖起来,拴在鼓上的大钱也随着稀里哗啦的乱响,挂在腰间如洋铁壶嘴般的腰铃也稀里哗啦响起来。那大神抖着抖着,突然一下子把眼睁开,那眼神直勾勾的,看的人心直发毛。接着尖声尖气说道: 小仙打马出山, 弟子有何公干, 细细说与师听, 为你排忧解难。 那二大神忙走上前禀告所求之事。 不说那两个大仙在那折腾,却说欣悦躺在炕上昏睡,朦胧中听得四周哗啦啦乱响,强睁开眼睛看见表婶坐在身旁,虚弱的问怎么了。表婶看见欣悦醒过来,高兴的大叫:“醒了醒了,媳妇醒了!众人闻听忙围了过来,德贵俯下身子问欣悦:“感觉怎么样了?” “这是干什么那?”欣悦声细如蚊。 “请大神给你看病。” “你呀……”话没说完,欣悦又无力的闭上眼睛。德贵心里没底,忙拉着欣悦的手连声呼叫“孩他妈,孩他妈…….”几个孩子也吓得围着母亲哭起来。表婶忙安慰说:“没事没事,一会就好了,一会就好了。” 此刻那大神站在地中央,晃着手鼓高喊;我乃西山胡三爷,尔等鬼怪快离开。那手鼓被他敲的乱响,鼓上的铜钱也哗啦哗啦响个不停。围观的人大气不敢出。都瞪着眼睛望着。那大神嘴里不断念叨着,大意是说欣悦的爹妈不放心欣悦,特地看他来了,并要带欣悦走,现在他已驱赶欣悦父母的鬼魂离开了,但她爹妈但仍不肯远离,还在远处徘徊。 “快快准备纸笔,待我写道符,日落后向东南方走出一百步烧掉就没事了。”其他人听了大神的吩咐。忙着准备黄表纸朱砂和笔,那大神仍旧浑身得瑟着,两眼发呆。一切准备完毕,那大神拿起笔,在黄表纸上画上谁也看不懂的符递给二大神,然后说声:“诸事已毕,小仙打马回山了。”话音刚落,那浑身乱抖的大神一下子躺在地上,周围瞧热闹的人吓的“啊’的叫了起来,可又感到不妥,忙闭嘴蔫声惊讶的瞅着。二大神则忙着解下大神腰间的腰铃,收起大神的手鼓,也不理那躺在地上的大神。过了一会,那大神起来后又和常人一样了。 经过这一折腾和惊吓,欣悦的病不但没好,反而越发加重了。表婶说欣悦的父母还没离开,还想带欣悦走,还得让大仙来赶。德贵没办法又请那大神来跳了两次,可仍不奏效。 欣悦清醒过来时,拉着德贵的手,喘着气断断续续说:“你还是请……大夫来吧,不要信那…什么…大神了。如果我闯不过去,那…是我命短,如果我…闯过去了,那是….那是菩萨慈悲。我…我实在…放不下你们爷们,这口气让我咽,也…难。”围在周围的孩子都放声哭起来,喊着妈….妈…。德贵也眼泪纵横,拽着欣悦的手说:“这一大家人都指着你那,我就是砸锅卖铁,也要把你的病治好,你可千万不能离开我们。” 欣悦喘着气劝德贵,不要再请什么大神了,还是找个好大夫来吧。德贵听了欣悦的话,求人去县里请来一位老中医,那老中医给欣悦号过脉,说是心火郁结,又遭受风寒,致使卫表寒凝,气血雍塞,病势很沉重。如果再延治几天,就是神仙也无回天之力了。德贵这才后悔不应请那大仙瞎折腾,后怕的一脑门子汗。大夫开完药方,告诉德贵,这病必须慢慢医治调理。先吃这几剂药看看,如果有起色,再去接他来看。如果没有起色,就另请高明吧。 送走大夫,德贵的心如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不托底。望着昏睡不醒的欣悦暗暗垂泪,忙着煎好药给欣悦灌下,然后守在旁边一步不肯离开。昏睡中的欣悦喃喃说着:“菩萨……求菩萨…….”守成听了连忙领着几个孩子跪在佛龛前祷告起来,祈求菩萨保佑,让欣悦快快好起来,保佑一家老少平安。 本来德贵不信佛,以前看见欣悦每天拜佛打坐,有时还要说两句风凉话,现在被逼的走投无路,也虔诚的拜起佛来,求助佛祖庇护保佑欣悦好起来。 吃了几付药,欣悦病势已有起色,德贵高兴的忙又赶着车,到县里把老中医请到家。老中医号了脉脸露喜色,说已没有性命之忧了,又重新开了药方。自此德贵隔一段日子就赶车到县上,接老中医过来给欣悦瞧病,看完病还要赶车把老中医送回去。那德贵任劳任怨也不知累,一门心思要把欣悦的病治好。忙的是脚不沾地,眼睛里也布满了红丝。每天除了照顾欣悦,伺候几个孩子,还要忙地里的活计。要有点空闲时间就跪在佛龛前,祈求菩萨让欣悦快快好起来。 可能是德贵的诚心感动了菩萨,再经过老中医的精心诊治,欣悦的病慢慢好起来,一场磨难终于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