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女神归来 当林伊如走出首都机场的安检大厅时,就吸引了周围众多男士惊讶艳羡的目光,也让这些男士身边的女人面露羡慕嫉妒、自惭形秽的表情。 林伊如拖着行李箱在四周艳羡嫉妒的目光中,淡定从容地缓缓而行,体现出她本身的气质和平时较高的生活质量,脸上始终洋溢着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微笑。在她的这张笑脸上,你既能够看到二十岁少女的天然纯洁之美,也能够看到三十岁少妇成熟妩媚之气,更能够看得到四十岁女人的端庄与富态。面对这样一张脸,这样一个身材,你很难对它们主人的年龄做出一个正确的判断。 只见她上身穿一件无袖网状的乳白色针织外套,里面是一件“V”字低领的黑色真丝上装,优雅细长的脖颈上,一条细细的白金项链衬着她黝黑光亮的肌肤,项链下端那个翡翠滴水坠子,正好悬在了领口若隐若现那条乳沟之上,使人心潮澎湃,遐想连连;下身是黑色的紧身超短皮裙,里面肉色的长筒丝袜再配以黑色豹纹防水台鱼嘴高跟鞋,恰如其分地凸显出她丰满苗条的身材和匀称修长的美腿;林伊如留着一头男性化的短发,两边的耳垂上嵌着两粒晶莹的钻石耳钉,一张略显圆润的瓜子脸,细腻中透着黑亮如丝般的光泽;两条弯弯的细眉被描得很长,眉梢与眼角处平滑如丝,看不见丝毫细纹;长长的睫毛下是乌黑明亮的双眸,玲珑剔透的琼鼻,鼻尖微微上翘,两片涂着鲜红色荧光唇膏,肉感十足的香唇,使得她的整张脸看起来既性感却又不失稳重,让所有一旁经过的男士都为之回首注目,轻声赞叹。 “伊如,伊如,我在这儿。”林伊如循着声音向前张望,看见通道那头的出口处,有位身穿牛仔服的年轻人正在拥挤的人群里,蹦跳着向她招手,那身原本深蓝色的牛仔服被洗得有些发白,两边大腿处各有一个人为的破洞,脚下是一双白色蓝条的高帮运动鞋。他留着过肩的长发,身材高挑且略显单薄;明眸皓齿,五官俊美,留着些许的络腮胡子,脸上同样有着健康黝黑的光色。 年轻人英俊洒脱的外貌,阳光质朴的微笑,以及浑厚而富有磁性的声音,亦吸引着四周的每一位女士为他春心涌动,惊叹不已。他兴奋地拨开人群,疾步地向林伊如走去,林伊如也加快了双腿迈动的频率迎了上去。 林伊如笑容可掬地伸手轻触这年轻人的脸,却被他拦腰抱了起来,手里拉着的行李箱差点甩到旁边旅客的身上。林伊如赶紧把行李箱放开,双手拍打着他的双肩,嗔怒着说:“小鬼头,快把我放下来,怎么还是这么一副长不大的样子?” 林伊如惊恐未定,被年轻人放了下来,随即又被他紧紧拥抱在怀里,对着她的脸蛋甜甜地亲了一口,轻声地说:“小姨,你让我想得好苦。” “我也想你,宝贝。”林伊如闭目享受着这有力的拥抱,动情的说:“小姨有好久没见到你了,你这些时间过得好吗?” “每天开开心心的,挺好的。”年轻人放开林伊如,拉着她的手说:“古人说,知足者常乐。我现在有一份稳定的工作,还有一个赏识我的老板,最最重要的是,我有一位貌如天仙,永远疼我爱我的小姨,你说我能不开心快乐吗?” “去你的,在京城才呆了一年多,这嘴巴就学贫了。”林伊如与年轻人十指紧扣,依偎着他的臂膀,柔声地说:“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有些累了,嘉豪,带小姨去开个房间吧,我得把时差倒过来。” “开什么房间啊?到我那里不就得了,保你睡得又香又甜,明天早上眼睛一睁开,时差就倒过来了,晚上我们又可以一起去疯狂蹦迪了。”嘉豪拉过林伊如的行李箱,另一只手搂着她的细蛮腰,笑呵呵地说。 “拉倒吧。”林伊如学着东北人的强调,满脸不屑地说:“就你那十几平米的蜗居,冬天都能飞出蚊子来咬人的破房子,还要和你这个睡觉能把人踢下床的小混蛋挤在一张床上,那——能让我睡得又香又甜吗?我看还是算了吧,咱们还是像过去一样开个房间,你一张床我一张床,互不干扰多好啊,也没有一大早那些跳广场舞的大妈在你的窗户外吵你,最最重要的是,我不用闻你被窝里那臭脚丫子的气味。” “嘿嘿嘿,这倒是大实话。”嘉豪搂抱着林伊如,傻傻地笑着说:“谁叫咱是剩男呢?生活中缺少了女人,自然就会变得邋遢龌蹉,不修边幅的了。” “少来,你才多大呀?就说自己是剩男了。”林伊如偎在嘉豪的身边,伸手捏着他那线条分明的下巴,娇笑着说:“我这英俊潇洒的外甥,凭你这风流倜傥的气质,生活中竟然会没有女人,你这话说出来谁信啊?” 机场外,嘉豪伸手叫了辆出租车,搂着林伊如坐了进去,跟司机说了他自己的住址,然后神色凝重地看着林伊如,动情地说:“真的,不管你信不信,我的第一次你小姨不要,别人也不可能得到。我不是对你发过誓吗,我是为你留着的,如果你这一辈子不拿去,我就一辈子不近女色,信不信由你。” 嘉豪是话使得两人之间温馨随意的氛围顿时变得凝重起来,林伊如收敛着笑容,忧郁地抚摸着他的脸,低声地说:“你又来了,你忘了我们上次是怎样分别的吗?我不需要你为我留什么处子之身,因为……我是你姨妈,我们之间不可能有未来,而且,我的生活方式也根本就不适合你。”林伊如说着,双眸中已闪烁起晶莹的泪光。 “你看你看,我就是不长记性。”嘉豪自嘲地对林伊如笑了笑,用袖口替她拭去泪水,柔声地说:“对不起,小姨,你别生气了,以后我再也不说这样的话了。” “别嘴硬,我知道你心里不服气。”林伊如破涕为笑,举起纤细的手指在嘉豪的额头轻点,和气地说:“小姨是答应过你妈,要好好地照顾你,疼爱你,让你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为你创造一个幸福而美好的未来。” “对对对,你是我的长辈,我们之间不能乱伦。”嘉豪点着头,声音中带着酸楚,“小姨,你这话我这些年都不知道听了多少遍了,道理我早就懂了,只是……我就是不甘心,除了……除了那件事,我们之间什么没发生过?你说,还世上有像我们这样的姨妈与外甥的关系吗?” “嘉豪,别说了,我不想我们又像上次那样不欢而散。”林伊如搂着嘉豪的腰,把头埋在他的怀里,悠悠地说:“我从美国飞过来,就是想你了这么简单,就想和你好好地过一段日子,只想每天能够睁开眼睛看见你,OK?” “OK,OK。”嘉豪紧紧地把林伊如搂住,在她的耳边柔声地说:“小姨,我会让你如愿的。” 司机在前面听不清他们的对话,却在后视镜里窥视到他们亲昵的拥抱,心想这真是对俊男靓女啊,不管是两人的相貌还是身材,看起来都是那么的般配,甚至还有点相似,难道说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夫妻相吗?看这亲热劲,一定是久别重逢,真是难得。 林伊如拗不过林嘉豪,跟着他到了中关村附近的一个集体公寓。这里原来是京城一家大型国企的生活区,这些公寓就是以前工人的集体宿舍,每个房间只有十几个平米,每层楼还共用一间卫生间和浴室。 由于政府要解决京城的空气污染和能源消耗问题,这家国企与许多国企一样,被强制迁出了京城。原来的车间厂房后来就被改造成了商场和一些文化娱乐设施,成了许多文化人趋之若鹜的场所,而这些集体宿舍就被改装出租给了一些北漂人士。 林嘉豪几年前毕业于英国伦敦的一所IT学校软件编程专业,回国后便加入了北漂的队伍。然而,诺大的京城,实是卧虎藏龙之地,像林嘉豪这样的海归比比皆是,因此在岗位上的竞争也是非常激烈。林嘉豪在京城漂了好几年的时间,才在今年伊始被中关村一家小的网络公司看中,招聘他负责网络游戏的设计开发。 这个公司里的员工并不多,总共才十来个人,公司的创始人也就是现在的老板,是个留学美国的博士女海归,叫欧阳晓丹,三十出头仍然还待字闺中,高不成低不就的,逐渐迈入了剩女的行列。 林嘉豪去应聘的时候,欧阳晓丹不仅看中了他的设计理念,而且更重要的是看中了他那俊朗的相貌。因此,她不仅给了他充分的信任和高出别的公司太多的薪酬,而且还时常对他表现出了不一样的关心和体贴,这让林嘉豪甚感不安。因为,在他的心里,林伊如已经把他占得满满的,任何人都无法挤进去了。 去年春节,林伊如曾在京城待过,但两人因客观原因发生争执,使得他们不欢而散,林伊如黯然离京。在一个月前,林嘉豪又开始主动联系林伊如,主动向她认错,请求她的原谅。 其实在林伊如的心里,林嘉豪尽管不是全部,至少也占据了一个重要的位置。这一年多来,她也是时刻在牵挂着这个即似情人又非情人的小外甥,只得把心里的矛盾和痛苦深藏起来,即使在亚诺和丹尼面前,也从来没有流露过。 可能也是天随人愿,前几天亚诺和丹尼被他们的公司派到欧洲去拍摄国际时装周,而且亚诺还要到澳洲走秀,丹尼作为摄影师也会一同前往。因此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林伊如都会有属于自己的时间,所以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飞到国内,飞到京城去,和这个小外甥一起打发一段时间,也让她自己多感受感受年轻人的生活。 “嘉豪,我先睡一会儿,中午你自己吃,就不要叫我了,下午你该干嘛干嘛去,别理我,我睡到什么时候自己醒了为止。”林伊如进了林嘉豪的蜗居,与他轻吻下脸,就和衣躺在了他那像垃圾堆一样的床上,拉过被子把自己蒙了起来。 “小姨,你也不洗洗啊?就这样躺在我床上。”林嘉豪躺倒林伊如的身边,隔着被子贴着她的脸问。 “我困了,等睡醒了再洗。”林伊如在被窝里迷糊地说着,把一双鞋子从被窝里瞪了出来,“你这被窝像猪圈一样,还怕我把你弄脏了啊?真是的。”说完就没有了动静。 林嘉豪无奈地摇摇头,拎起林伊如的鞋子放到了门边的鞋架上,然后拿起床底下的两个热水瓶,去浴室打了两瓶热水放在了窗前的长桌上,便悄悄地关门出去了。他不知道林伊如会什么时候醒来,只好自己独自去吃饭,干脆下午还是回公司去吧。也许晚上回来,小姨又会想以前一样生龙活虎地拉他去蹦迪了。 林伊如一直睡到下午一点就醒了,感觉自己的头昏沉沉的。林嘉豪的被褥实在是太臭了,熏得她实在是受不了。这几个小时,她还是没有睡好,一直在做着过去的梦。 西斜的阳光已经照不到窗户上了,房间里显得有些昏暗。林伊如起了床,把房门倒锁上,用林嘉豪给她留的热水洗了个澡。然后她打开房间的窗户,用洗澡水把房间里仅有的一副桌椅擦拭干净,用拖把把地拖了一遍。 林伊如把脏水提到公用卫生间倒掉,再提了半桶清水回来,在门后找了一条干净的毛巾,跪下身子把木地板慢慢擦干净。林伊如拿起门口的踩脚布,发现底下藏了把钥匙,试了下正是房门的钥匙,心想:这个小鬼头,还改不了这习惯。 林伊如把床上的衣服裤袜,连同自己换下来的衣服,一起拿到楼下的洗衣店里去洗,然后回房间把床上的被褥、床单、枕头装进两个垃圾袋里,拿到楼下统统扔到垃圾屋里,才锁上门出去,在附近的一家西餐厅吃了份水果沙拉和一杯牛奶。 从西餐厅出来,林伊如去超市买了整套新的床上用品,回房间把林嘉豪的床重新铺好,还拿出自己的“香奈儿”在房间里喷了喷,才发现自己身上又已经有汗味了,就出去找了家浴城做了次SPA,再回到公寓。 现在林嘉豪的房间可是大变样了,林伊如换上了一身粉色的真丝睡衣,心满意足地躺到了床上,闭上眼睛养起神来。 往事就像电影一样,又再次出现在了她的梦乡里…… 第一章 走出大山 林伊如第一次离开自己的家乡是在她十六岁生日的那天,夜里刚刚下过一场大雪,绵延起伏的山脉白皑皑地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积雪。与山外“文攻武卫,造反有理”的嘈杂喧嚣相比,这偏僻、闭塞的小山村显得异常的宁静和安逸,犹如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源一般。 清晨的天空开始放晴,红彤彤的旭日在东边的山头上羞答答地露出了半个笑脸。笼罩在山坡上的雾霭在晨曦中渐渐散去,淡青色的炊烟在各家屋顶的烟囱上袅袅升起,各家的屋檐下开始挂起了一条条晶莹剔透的冰凌。 这个无名的小山村,其实只有十来户人家,而且还分散坐落在一片地势陡峭的山坡上,彼此之间相隔最少的也有上百米。一条原本凹凸不平的石径被积雪覆盖着,已经看不见路面,唯有几串脚印曲折蜿蜒地穿梭于村子之中。 林伊如姐妹九个,她排行老九。她母亲的肚子从十八岁一直腆到三十八岁,终究还是没能给他们老林家添一个男丁,使得她们的父亲整日里唉声叹气,借酒消愁,不到五十岁就郁郁而终,丢下这大小十个女人受尽了苦难和煎熬。 林伊如的八个姐姐当中,三姐林月如的性格可以称得上是特立独行的。由于家庭困难,她和前面两个姐姐都在不到十五岁的时候,半卖半嫁地被父母许给了婆家。 十八岁那年,林月如生了个儿子,她的家距离娘家最近,每逢节假日,林伊如都会跑到三姐家玩,由此跟三姐的感情最深。林月如后来又生了个女儿,然后就跟着丈夫出去弹棉花,给城里人做被褥,几乎跑遍了全国各地。 每当夫妻俩人从山外回来时,林月如都会跟伊如描绘外面世界的热闹和精彩、新奇和古怪。每到这时,林伊如的心里就会产生许多期待和憧憬:“姐,等我长大了,我就跟你到山外面去,去见识见识那些新奇的东西,去看看火车,大楼房,去赚好多好多的钱,然后给咱妈和姐姐们买漂亮的衣服穿,造漂亮的楼房让你们住,每天都舒舒服服的,像城里人一样过自由自在的生活。” 在外面跑久了,经历的事情也多了,见得世面也广了,林月如的生活意识也开始发生了变化。周围的人,周围的事,都对她产生了深深影响,而且还充满了诱惑。 那年林月如在城里认识了一位供销员,名字叫汪湘东,和她年纪相仿,未婚,人长得很标致,而且八面玲珑,能说会道,按当时的生活标准来看,混得还算不错。 当时的供销员都是人们所谓的“飞鸽牌”,提着一个皮包,带着一张嘴,就可以满世界地去接业务、签合同,然后把合同卖给生产任务严重不足的一些国营或者集体企业,来赚取差价,少则几百,多则几千上万。现在这种人也依然存在,只不过是换个方式而已,然而在以计划经济为主的当时来说,买卖合同的行为可是属于要被政府打击判刑的违法行为。 林月如在他的甜言蜜语和小恩小惠的攻击下,防线彻底崩溃,芳心被他完全地俘获。与汪湘东暗地里来往了一年以后,林月如向丈夫提出了离婚,而且还没办离婚手续,就抛家弃子,和汪湘东同居在一起。 此时林月如的一言一行,对林伊如未来的人生轨迹起到了一个启蒙的作用,而林月如以后的遭遇,也在以后时刻提醒着林伊如去不断地充实自己、改变自己;及时地抓住稍纵即逝的机会,也让以后的林伊如深刻的意识到,女人的美丽仅仅只能是一种手段而已,让男人对你死心塌地、俯首帖耳,最根本的因素还是经济实力,只有你有足够的经济实力来摆脱对男人的依赖,你才能有底气让男人来依附听命与你,你才能随心所欲安排你的生活。当然,此时的林伊如还不可能会意识到这些。 九姐妹当中也当属三姐最漂亮,人们都说林伊如和三姐长得最像母亲。后来林伊如才慢慢明白,她们母女三人尽管相貌和气质有些相似,但却都因各自的性格不同,所受的教育程度不同,所经历的人和事不同,而使得她们的命运也都截然不同。 林嫂十七岁嫁给了林伊如的父亲,是这大山里远近闻名的大美女,可她没有文化,一生都没有从大山里走出来,所以注定了她的命运只能是含辛茹苦,逆来顺受,大好的花样年华只能消耗在那闭塞的大山里,与她们家门口的那颗板栗树一样渐渐老去。父亲去世十年以后,母亲虽然也找了一个伴,却依然是重复着过去单调的生活。 三姐也没读过书,虽说是见过不少的世面,也有过丰富的阅历,但她接触到的都是些社会底层的人和事,而且她的性格过于刚烈,很多事情拿不起又放不下,所以也就注定了她的命运不可能有大的变化,尽管她也曾努力抗争过,可最后也只能是落得个惨烈收场。 林伊如一大早跟着三姐从家里出来,踩着积雪,走了几个小时的山路,然后又在狭小的乡村巴士上挤了几个小时车程,才到了她向往已久的东瓯城区。 那时已是傍晚时分,道路上各种霓虹灯、广告牌开始亮了起来,不停地变换着五彩缤纷的颜色和造型;映入她的眼帘,都是过去三姐曾经描述过而她自己又想象过的场景。面对这繁忙热闹的街道,琳琅满目的商店橱窗,还有街道上各色行人及他们身上所穿的衣服首饰、发型、鞋帽等等,林伊如就像初进大观园的刘姥姥,拉着三姐问这问那,并且连连发出惊讶的赞叹声。 “小妹,你先在这里住下来,等你姐夫出差回来,让他去给你找个工作,然后呢你报名去读工人夜校,把中学的毕业证书拿回来,到时候,你就可以去报考中专或者大学了,只要你有了文凭,那以后的工作可就由你挑了。”林伊如跟着三姐到了她的住处,林月如一边给小妹铺床一边给她描绘着未来的蓝图。 “三姐,那你为什么不去读书呢?也去考个文凭,找个好工作嘛。”林伊如眨巴着大眼睛不解地问。 “傻丫头,姐又没读过小学初中,哪像你那么命好,念了小学还念中学,我现在都这么大年纪了,哪还有心思和精力去念书啊,三姐现在可是把自己的希望寄托在你的身上了。”当年要不是林月如在母亲面前据理力争,并鼓动几个姐姐妹妹向妈妈求情,而且还保证自己每月给娘家十块钱的补贴,这才使得母亲同意让林伊如去念书。 “姐,你就放心吧,我能读书还不是你们几个姐姐的功劳,特别是你三姐,我会记在心里的。”林伊如望着三姐,认真地说:“我说过我会努力的,以后要报答咱妈和每一个姐姐恩情,以后我有什么,你三姐就有什么。” “傻妹妹,三姐可不想要你报恩,只要你将来有出息,能为我们的妈妈和其他那些姐妹争气,那我就心满意足了。” 汪湘东的房子是一家国营饮料厂的职工宿舍,他的父母就是这个厂的工人。高中毕业以后,汪湘东进厂做临时工,靠着他能说会道,阿谀奉承的本事,成为了厂供销科的一名编外供销员。 几年前,汪湘东的父母相继去世,他的两个姐姐早已嫁人,所以他就顶替父母被转正成了一名正式的职工。他经常会以为厂里出差为名,给自己接一些私活,日子过得却也有滋有味。 由于汪湘东经常出差,而且林月如的离婚手续还没办好,两个人不敢要孩子,怕厂里计生办的人会找他们麻烦。林月如自从和汪湘东同居以来,就再也没有出去工作。长时间独自在家,林月如未免会有些寂寞和无聊,就开始学着城里女人那样,把自己打扮的时髦妖艳,而且还迷恋上了麻将和交谊舞,经常出入于舞厅和地下麻将馆,交了不少“志同道合”的朋友。 林伊如在汪湘东家住了下来,第二天林月如领着她到城里的中山公园等闹市区去玩了一天,给林伊如买了一些时下流行的衣服鞋帽和饰物,还带她去了理发店。想到自己的头发要被那些像“毛毛虫”一样的东西夹起来烫,还要刷上气味刺鼻恶心的药水,林伊如说什么也不愿意,任由三姐在一旁说干了口水,她始终把头摇得像拨郎鼓似得,就是不坐上那张椅子。 林月如没有办法,只好答应说不给她烫发,林伊如才战战兢兢坐上了理发椅上。一则她从小家里姐妹众多,父母一直把她当男孩子养,再则也图方便省事,因此林伊如从小都是男孩子的装束和打扮。这次为了跟着三姐去城里,她早在几个月以前就把头发留起来,不过至今也只有齐耳长。于是,那个理发师给林伊如理了个中性的短发。再配上那件刚买的白色紧身羊毛衫,套上暗红色的风雪衣,还有那条浅蓝色的牛仔裙,林伊如第一次显出了作为女孩子的清纯和秀丽,看得林月如也不禁“啧啧”称赞。 “过去村里的人都说我三妹子是我们村里的一朵花,没想到你这么一打扮,可把我给比下去了,现在你要是回到村里,不知道有多少人的眼珠子要掉出来了,这些年真的是把你给埋没了。”说得林伊如不好意思地两腮绯红起来,倒更显得越发的娇美。从此以后,林伊如一直保持着自己这样的发型,不管年龄增加还是时髦流行,这种中性短发再也没有变过。 吃过晚饭,林月如把妹妹留在家里看电视,自己跑到外面打麻将去了,林伊如是平生第一次看电视,不觉看得如痴如醉,直到几个频道的节目都结束了,电视机一片雪花,才发现已是深夜了。 可这时候三姐还没有回来,林伊如只好脱了衣服去卫生间里洗了个澡,然后打着哈欠上床睡觉去了。 第二章 三姐迷情 凌晨时分,林伊如被一阵声响惊醒了。她睁开眼,看见外面厨房里的灯亮了,三姐正推着她那辆“小凤凰”从外面进来,嘴巴里冒着热气,脸上不知是冻得还是怎么了显得红扑扑的。 “小妹,把你吵醒了吧?”林月如把“小凤凰”停在过道里,不停地搓着手,见林伊如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连忙歉疚地说道:“天还没亮,你再睡会儿吧,到时候三姐再叫你。” “三姐,你这一夜都跑哪儿去了?怎么到现在才回来?”林伊如打着哈欠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问。 “嘿嘿,三姐昨夜手气好,连坐了四个庄,一时不好意思起来,就多玩了几圈,没想到这么晚了。” 林伊如披上一条军大衣坐在被窝里,满脸狐疑地问:“姐,这么晚了你一个人敢骑车回来,就不怕遇上坏人吗?” “不是,有人送我回来。”林月如迟疑了一下,压低了声音对林伊如说:“是一个朋友送我回来的,以后见到你姐夫,可不许提起这事儿。” “哦!”林伊如不解地答应着,眨着眼睛看着三姐。 “快躺下睡吧,我先洗个澡,明天三姐再带你去江心屿玩。”说着,林月如关了灯,推门进了前面她自己的卧室。 林伊如重新又躺了下来,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听着三姐从房间里出来,又进卫生间里去洗澡,那“哗哗”的水声,扰得她再也没有了睡意:三姐说是一个朋友送她回来,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还叫我不要在姐夫面前提起,真是的,家里那边还有个姐夫,现在又让我叫这里的也叫姐夫,听妈说三姐要和家里的姐夫离婚,不知道这个姐夫是个怎样的人,他会不会不喜欢我住在他家里?不知道他会给我找个怎么样的工作?…… 林伊如胡乱地想着,不知不觉又重新睡着了,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可三姐的房间里却还是没有动静,想必她睡得正香呢。 于是,林伊如蹑手蹑脚地穿好衣服起床,拿出自己的牙膏牙刷和毛巾,到外面厨房的洗手盘边低头刷起牙来。她正刷着刷着,好像听见窗户外面有什么动静,不禁抬起头来,却让她吓了一跳。 窗外站着一个戴眼镜的男人,正在往里面瞧,两人目光相遇,林伊如尽然愣在了那里,牙刷还在嘴里,泡沫随着刷柄流到了她的衣袖上。那人不禁笑了笑,指了指她的衣袖,就消失在窗口。 林伊如赶紧把牙刷从嘴里拔出来,漱了口,开门趴在过道的栏杆上往下看,只见刚才那个男人从楼道里出来,打开停在对面车棚里的一辆“YAMAHA”摩托车的后轮锁,不经意间回头看了看三楼的走廊,再一次与林伊如的目光相遇,便举起摩托车头盔朝她微微示意,又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然后戴上头盔,右脚用力一踩,开着摩托车就走了。 “小妹,看什么呐?”三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起来了,她看见林伊如正站在外面的过道里发愣,就好奇地问:“是不是你姐夫回来了?不对,你又不认识他。”她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林伊如的身后,听见楼下的摩托车声,便笑着说:“原来你在看老钱的摩托车呀,傻丫头,他这辆破‘雅马哈’有什么好看的,等会儿三姐带你去看看‘本田王’,那才叫带劲呢!” 姐妹俩上街在一家早餐店里吃过包子和豆浆,就听见街对面传来几声摩托车的喇叭声,三姐便连忙拉着林伊如出了店门,往街对面走去,在一辆深蓝色的“本田王”摩托车前停了下来。骑在车上的那个人摘下了头盔,朝林月如咧嘴一笑说道:“上来吧,怎么这么晚才起来?让我等了好久。” “怎么?不耐烦啦?有本事就别等我呀。”三姐白了那人一眼,扶着那人的腰跨上了后座,然后回头对林伊如说:“快上来坐我后面,让他带我们去兜风去。”说着接过那人递过来的头盔也戴了起来。 “姐,我——我——我怕!”林伊如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不敢上车。 “怕什么?来来,抱紧我就是了。”三姐拉着林伊如在自己后面坐好,让她的双臂搂抱着自己的腰,然后扶着那人的肩膀说:“开慢一点儿,我小妹可是第一次坐摩托车,别把她吓着。” “好的,坐稳了。”那人按了电钮,摩托车发出了柔和的电机声,带着她们缓缓启动,朝市区的北面开去。 林伊如紧紧抱着三姐的腰,把脸贴在她的后背,闭着眼睛动也不敢动,只听见耳边的风声在“呼呼”地响着。大约过了十几分钟,摩托车慢慢停了下来,林伊如睁开眼睛,发现她们已经到了江边码头,江中孤屿上的那两座古塔却已是郝然在目。 那男人停好了摩托车过来,林伊如才发现这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留着长发,英俊帅气,比她们姐妹俩足足高了个头。三姐拉着林伊如朝轮渡口走去,不时地用目光瞟向那个男人,脸上浮现的是林伊如从未见过的笑容,那么幸福,那么甜美,简直就不是她所知道的三姐。 在轮渡上,那男的一直不怎么说话,只是用一种炙热的目光注视着三姐的一举一动。三姐也没有向林伊如介绍这个人,而是自顾不停地向林伊如讲解着江心屿的历史故事,偶尔会用一种暧昧的目光回应着男人的视线。 林伊如虽说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女,可也能猜到三姐与这个男人的关系并不一般,心想:三姐这是怎么啦?家里的姐夫还没有离婚,又没有和这边的那个所谓姐夫结婚,怎么又冒出来一个骑摩托车的男人,看她脸上的表情,想必与他的关系并不简单。因为自三姐结婚以后,林伊如就经常去她家蹭饭和玩耍,可从来没见三姐用同样的目光看过姐夫,哪怕是短短的一瞥也没有。 三个人在孤屿上玩了一个上午,吃过午饭就坐船回来了,不过那男人并没有把她们送回家,而是在三姐的耳边嘀咕了几句,就朝林伊如微笑着挥了挥手,独自骑着摩托车走了,留下她们姐妹俩一路溜达着往回走。 “姐,这是谁呀?你把我搞糊涂了。”林伊如终于忍不住了,挽着三姐的手臂问道,眼神里是一片迷茫。 “他——是我一个朋友,怎么样?他的这辆‘本田王’比那老钱的‘雅马哈’气派多了吧!”三姐想岔开话题,不想过多向小妹解释自己的事情。 “姐,早上是不是他送你回来的?他到底和你是什么关系?”林伊如不依不饶地追问着,一脸严肃的表情。 “死丫头,说话的语气怎么跟咱妈一样啊?”三姐的脸微微发红,眼光里露出了少有的羞涩,“你还小,有些事情说了你也不懂,就别问了,反正你知道他是我的朋友就行了,还有,不许在你姐夫面前提起啊!就算姐求你了。” “不行,你要是不跟我说清楚,就是不把我当成你的好妹妹,那我要是见到那个姐夫就……啊……”好奇心使得林伊如固执地回绝了三姐的哀求,且软硬皆施地逼着三姐。 “你这死丫头,要是早知道你是这幅德行,我就不带你来了,真是个小冤家。”三姐没好气地捏了一下林伊如的鼻子,无奈地说:“好吧,我把我的事儿慢慢都告诉你,可你得给我保密,不许告诉别人,更不许让你姐夫知道,否则是要出人命的。” “你放心吧姐,我保证让它烂在我得肚子里。”林伊如一脸认真地举起了手说:“我可以对天发誓。” “好啦,你这个臭丫头。”三姐把林伊如的手拿下来,嗔怒地说:“我怕你了,行吧?” 原来那男人叫郝良,三十多岁,是个有妇之夫。他老婆是个女强人,早年在一家国营皮鞋厂当技术员,前几年下海自己办了一个皮鞋厂,而且还搞得红红火火的。郝良他自己家里并不富裕,又不学无术,却靠着自己英俊的外表和对女人的殷勤体贴,攀上了这门亲事,并有了一儿一女。 老婆的钱多了,郝良的钱包也鼓了,他原来的吊儿郎当、好吃懒做的习性慢慢就显露出来,可厂里的事他却一样也插不上手。他老婆是个要强爱面子的人,见不得他在厂里晃荡,于是生意上的事就不让他过问。可他反倒好,落得个逍遥自在,整日里不是搓麻将就是上舞厅,要么就流连于夜总会、酒吧之类的娱乐场所,天天身边美女如云、歌舞升平。 三姐是在一个牌友家里认识郝良的,刚一见面就被他英俊的外表和风趣的言语所倾倒,大有相见恨晚的感觉。而三姐艳美的容貌也让郝良有一种如见仙人的感觉,于是两个人就一拍即合,没多久就成了如漆似胶的野鸳鸯。只要是汪湘东出差在外,三姐就会出去和他幽会。 就感情而言,三姐当年几乎是作为童养媳而嫁给了丈夫的,后来有了儿女,再跟他走南闯北,彼此间更多的是责任和义务,还有就是作为女人的需求。除了家务和孩子,夫妻俩并没有过多的语言交流,所以他们之间根本就没有感情可言。因此,三姐在遇到汪湘东时,竟然会产生一种初恋的感觉,汪湘东对她的痴迷和爱抚,再加上经济上的慷慨给予,使得她义无反顾地投入到他的怀抱。 如果没有郝良的出现,三姐准备这辈子就认了,尽管汪湘东不是自己理想中的男人,与他在一起,感觉自己就像是牛粪上的鲜花,但是和一个爱自己的男人过一辈子,比起与丈夫浑浑噩噩每天过的死水一样的日子,却已是有天壤之别了,她相信汪湘东会让她幸福的。然而,郝良的风流倜傥、幽默风趣,再加上雄风强劲,让三姐身心得到的安抚和满足,是她这三十年来都未曾体验过的。 时间久了,三姐对郝良的为人开始有些了解,并且深知自己和他的这种关系是不可能有结果的。因为她可以离开汪湘东,但郝良绝对是离不开他的老婆的。三姐的这种自知自明,使得她与郝良的来往渐渐变得谨慎起来,可郝良在床上的强盛表现又让三姐像吸了鸦片一样欲罢不能,不知不觉中对他产生了一种无法割舍的感情。 “姐,那你准备怎么办?你想就这样永远地瞒着汪湘东吗?如果让他知道了会怎么样?他还会和你结婚吗?”林伊如一连串的问题,三姐并不是没有想过,可心里就是解不开这个结。 “唉,我也想不出该怎么办?如果我不计较名分的话,跟郝良好一辈子也许是有可能,可是要瞒汪湘东一辈子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三姐并不是在乎那一纸婚姻或夫妻名分,可对于他们俩,我真的做不出取舍。”三姐低着头放缓了脚步,忧郁地说:“小妹啊,姐是个没有文化、没有知识的女人,更没有独立的能力,山里的那个家我已经放弃了,如果我再失去他们两个,那么这世界就没有三姐的立足之地了。” “姐,你说——为什么女人要依靠男人呢?”林伊如随口问了一个连她自己都吓一跳的问题,一天以前,在那个大山深处,这样的问题是林伊如就连做梦都不可能想到的,因为在那里,女人依靠男人,依附于男人,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我也说不好,不过应该不会全是这样的吧。”三姐抬起头,正视着林伊如,感觉她的问题有些出乎自己的意料,一个刚刚从大山深处走出来的女孩,似乎不应该问这样的问题,“就拿郝良的老婆来说吧,她也许就不会依靠男人,反而是郝良离不开她,这样的女人,在这城市里应该会有很多也说不定。” “哦——”林伊如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若有所思地望着三姐说:“姐,你的这些事情有好多我现在还想不明白,不过我想,我以后一定要靠我自己,才不会有三姐这样的烦恼。 “嗯。”三姐苦笑着摸了摸林伊如的头,叹了口气说:“嗨,别想那么多了,走一步是一步,听天由命吧。” 第三章 青涩小妹 当天傍晚,汪湘东回来了,对于自己这个准姨妹,他表现出的热忱与殷勤,使得林伊如的心也放松了许多。三姐已经烧好了饭菜,可汪湘东却说,小妹在我们家里的第一个晚餐不能就这么简单,最近人民路开了一家火锅店,生意非常的火爆,不如三个人一起去吃火锅吧,好让他这个姐夫以尽地主之谊。 人民路坐落于老城区的南部,此时已是华灯初上,热闹非凡,人们的夜生活开始拉开了序幕。三个人挤在狭小的“菲亚特”里,穿行在老城区那拥挤、混杂的街道上。一路上,林伊如趴在车窗上,欣喜地浏览着这五颜六色的城市夜景,还不时发出阵阵惊叹声。三姐对着副驾座上的汪湘东不停地耳语,一会儿忸怩作态,一会儿撒娇发嗲,惹得开车的司机都不停地扭头打量。 三个人在一家门口摆满花篮、挂满条幅的火锅城前下了车,这里早已是车水马龙、门庭若市。由于是新开的,并且价格实惠,物料新鲜,慕名而来的食客挤满了一楼的大厅和二楼的包厢,连过道都摆上了桌子。 看到这幅情景,三姐不禁撒着娇埋怨起来:“老公啊,这地方怎么吃呀?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这要等到什么时候呀,肚子都饿死了。” 汪湘东连忙陪着笑安慰她说:“老婆,先别急,我去找找看,兴许能找到一个位子,呐,你和小妹在这里等一下,我去去就来。”说着拍拍三姐的肩膀,就往楼上挤去。 林伊如见三姐站在大厅的门口急的像失了魂似得,就拉着她的手,也不住地安慰着说:“姐,你就别转来转去的了,看得人心里直发慌,要是真没有位置,咱们就回家去吃吧。” “那怎么行呢?这还不便宜了他。”三姐有些气急败坏,“要是今天吃不了火锅,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他。” “要不我们让汪湘东另外找家人少一点的店,只要是吃火锅,在哪里吃还不都一样吗?”林伊如一边东张西望一边说着,不经意间却看见了一张似曾相识的脸正冲她微笑着走来——正是今天早上站在窗户外看她刷牙的那个四眼老钱。 “咦呀,这不是湘东家的三姐吗?怎么站在门口啊?”老钱看上去有三十五六岁,一张标准的国字脸,浓眉,狮鼻,戴着一副玳瑁眼睛;中等身材,一身黑色暗红条纹的西服透着干练和稳重,显现出潇洒成熟的魅力。他脸上泛着红光,笑咧着留了两撇八字胡的大嘴,与三姐打着招呼,并且朝林伊如微微一笑问:“这位是——?” “啊哈,原来是钱厂长呐,这么巧,你也在这里。”三姐有些发窘,同时还有些敬畏,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这是我小妹,刚刚从老家过来,小妹,这位是你姐夫厂里的钱厂长,就住在我们家楼上。” “喔,你好。”林伊如怯怯地向他笑了笑。 “哦,原来是你小妹呀,我猜也是,长得这么像。”老钱环顾着四周问道:“咦?怎么就你们两个人啊?湘东呢?我听说他今天回来了,啊——在那儿呢。”这时,汪湘东正从楼上下来,看见老钱正站在三姐她们旁边,连忙堆着笑就过来。 “钱厂长,怎么你也在这儿啊?”汪湘东伸手握住了老钱的手,殷勤地说:“我在三楼找了个位置,要不您过来和我们一起吃。” “不啦不啦,谢谢啊,我那边还有几个厂里的工友,先过去了,你们自便自便,湘东,方便的话,下来和他们喝几杯,我有些招架不住了。” “好的,没问题,那钱厂长,我们先上去了,过会儿我一定下来给你保驾护航。”汪湘东说完向钱厂长挥了挥手,就护着三姐往楼上挤去。林伊如不敢跟钱厂长打招呼,低着头跟在他们后面也一起上楼。 三楼原来是火锅城管理人员的办公室和员工休息的场所,今天的客人实在是太多了,才临时把房间腾出来供顾客使用。汪湘东他们围着一张办公桌坐了下来,服务员端上锅底,是麻辣的鱼头汤。三姐以前与丈夫在外面跑多了,竟然喜欢吃辣的,可却苦了林伊如。 趁着汪湘东去楼下点菜,林伊如皱着眉头对三姐说:“姐,怎么都是辣的?我吃不来。” “傻妹妹,这人呐应该什么东西都要学会吃。”三姐一边拿筷子拨弄着汤底的鱼头,一边认真地对林伊如说:“三姐以前也不敢吃这辣的,可如果你人在那个环境,不可能让别人给你搞家乡菜吃,那么你要是不想饿肚子,就得学着吃。”三姐说着,又拿起汤勺舀起一勺红彤彤的汤料喝了起来,然后接着说,“你看,我现在不就是学会了吗?这辣过以后啊,感觉还挺舒服的。” 汪湘东点好菜回来,服务员端上一碟碟生菜、羊肉、海鲜什么的,围着汤锅摆了上来。林伊如举着筷子,面对着那红红的汤料却不敢下筷,而三姐却和汪湘东吃的有滋有味,还不时地发嗲撒娇:“老公,这次出差,有给我带什么东西了呀。” “有,哪能把你给忘了呢?”汪湘东喝着酒,笑嘻嘻地说:“老婆,我这次去昆明,给你买了一块缅甸翡翠的玉坠,那可是正宗缅甸产的,你不是说你的金项链还缺一个坠子吗?那个玉坠正好配你的项链。” “真的啊?那太好了,谢谢你啊,老公。”三姐兴奋地搂着汪湘东撒起娇来,听得林伊如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坐在那里直皱眉头。三姐与汪湘东耳鬓厮磨了一阵,才想起小妹坐在对面什么都没吃呢,便坐正了身子对林伊如说:“小妹,你怎么还不吃呀?你看这些虾蛄、花蚶、螃蟹,在家里哪有吃的啊,快尝尝,很好吃的。” “嗯嗯,这些东西还活的,我不敢吃。”林伊如愁眉苦脸地看着自己从未见过的海鲜,不停地摇着头。 三姐没办法,只好把烫好的海鲜剥了壳,放到林伊如的前面,无奈地说:“这样总可以了吧,真拿你没办法。” 林伊如这才小心翼翼地将这些海鲜肉往嘴里送,却辣得她不住地哈着气,额头上渗出了汗水,看得三姐和汪湘东是“哈哈”大笑起来。三姐挪揄地说:“你这个山里妹子,也就是吃吃麦饼的料,这么好的海鲜,还真是让你糟蹋了。” 三姐的话使得林伊如倔强的脾气涌了上来,心想:三姐你不也是吃麦饼、爬山岭出来的吗?现在倒笑话起我来了,不就是麻辣吗?又有什么了不起的。想到这,林伊如赌气地把一盘猪肝倒进了锅里,然后用漏勺捞起来,嘟着嘴一块一块地往嘴里送,辣得她是满脸通红,汗水顺着她的鬓角纷纷流了下来。 “小冤家,我这是跟你开个玩笑,你还就当真了你,慢点吃,这样把猪肝倒进锅里怎么行啊?等下老了就不好吃了,真是的。” “小妹,别理你姐,她就这脾气,呐,像这样夹着一块烫熟了吃,你要是觉得太辣,我让服务员给你倒一小碗纯醋来,烫熟了放在里面洗一下就不怎么辣了。”汪湘东给三姐使了个眼色,示意她闭嘴,然后笑着对林伊如说:“你们先慢慢吃着,我下去跟钱厂长他们打个招呼,服务员,麻烦你倒一碗纯醋过来。” “老公,记得把小妹工作的事跟老钱说说。” “晓得啦!”汪湘东一边回答着一边下楼去了。 服务员端上了一小碗纯醋,三姐把它放到林伊如的面前,笑着说:“怎么?还在生我的气啊,我不是跟你开玩笑的嘛,你还真不高兴了,一点幽默感都没有。” “姐,你欺负人,你不也是吃麦饼从山里出来的吗?在城里还没待多久就看不起山里人啦。”林伊如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大眼睛泪汪汪地瞪着三姐。 “好好好,三姐说错了,我现在向你赔不是好吗?以后我再也不说你是吃麦饼出身的了。”三姐伸手擦点林伊如脸上的泪水,柔声地说:“是姐不好,姐说错了,别哭了,姐以后再也不说了,乖。” 三姐好不容易让林伊如的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两个人吃了一会儿,汪湘东从楼下上来,脚步明显有些踉跄,显然是喝了不少酒,他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眼睛迷得更细了,傻呵呵地说:“老婆,搞定,全搞定了,嘿嘿嘿。” “什么搞定了?看你这傻乎乎的样子,一定是喝了不少酒吧,告诉我,小妹的事怎样了?不要喝酒把正事给忘了。” “忘不了,忘不了,你老公出马,一个顶俩,这件事不过小菜一碟,全部搞定,明天就到厂办报到。” 钱旭阳的父母当年都是南下干部,动乱时期受到过冲击,是市里轻工系统的元老级人物,饮料厂就是他父亲当年创办的。钱旭阳是家里的独子,妻子张玉臻是市中心医院的一名护士,有一个八岁的女儿。他的家就住在厂宿舍楼的301、302室,去年他父亲去世以后,钱旭阳就把患有老年痴呆症的母亲从干休所接过来,和他一家人住在一起,还请了一个保姆照顾她。 钱旭阳高中还没毕业,那场持续了十年之久的浩劫就开始了。父母被关进了牛棚,而十几岁的他作为“黑五类”子女却被安排在饮料厂洗瓶子。动乱结束以后不久,他的父母得到了平反,可他们都不愿意再担任职务,便离休住进了干休所。不过,刚刚结婚不久的钱旭阳还是凭借着父母亲的关系,被公派到省轻工学院进修了两年。回厂后,钱旭阳被提拔为技术副厂长,去年又被全厂一百多名员工投票选为了厂长。 作为解放初期成立的这家国营老厂,产品仅靠着单一的汽水饮料生存了几十年,如今已经是到了濒临倒闭的边缘,钱旭阳接过了这样一副担子,无疑是拿到了一个烫手的山芋,何去何从?一年多来让他煞费苦心。 好在饮料厂大部分员工和管理人员,都是当年与钱旭阳的父亲一起创建饮料厂的老工人、老部下以及他们的子女亲属,自然是对钱旭阳有着一种期盼和拥护。钱旭阳为人谦和热情,并没有因为父母亲的关系而高高在上,在厂里工作了近二十年,钱旭阳与这些员工都有着深厚的感情,特别是一些年轻人,对他的为人和能力简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早已使他成为年轻一代的核心。 今天楼下与钱旭阳在一起的都是几个平时与他摸爬滚打的铁哥们,如今饮料厂管理层的中坚人物。所以他们对汪湘东来说,每个都惹不起。汪湘东在他们面前陪尽了笑脸,说尽了好话,并且还为钱旭阳替了不少的酒,才找机会向钱旭阳提出了想让林伊如到厂里上班的事儿,哪知钱旭阳竟然非常爽快地答应了,并且当场跟身边的人事科长说:让湘东的小姨子到厂办里来,当一个临时文员。 第四章 厂办文员 这厂办文员只是个体面的叫法,实际就是厂办公室的勤杂工,负责厂办的环境卫生、分报送信和递茶送水之类的杂活,虽算不上很累,可也不是什么要求高的工作,不过和厂区里一般的清洁工相比,那可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第二天,林伊如起了个早,穿了一条黑色的牛仔裤,上身依然是白色羊毛衫和暗红色的风雪衣,脚上穿着一双本来是汪湘东买给三姐的白色运动鞋。等她刷牙洗脸以后,才看见汪湘东打着哈欠,从前面卧室里出来,想必昨晚三姐真的没有放过他。 临出门时,三姐才满头卷着塑料定型发夹急急忙忙地从卧室里出来,把一堆化妆品放在林伊如的面前说:“小妹,三姐给你化妆一下,第一天去上班,要给人家一个好印象。” 而汪湘东却把她拦住了:“不行不行,你不能给小妹化妆,她这是去上班,又不是去逛街,用不着涂脂抹粉的,不然就会破坏了她纯朴清秀的形象,反而会显得俗气。” “啊哈,你是不是在变着法说我俗气啊?”三姐瞪着眼睛怒视着汪湘东说:“你要是嫌我俗气,就早点说嘛,让我走好了,你再去找个高雅、纯朴的。” “嘿嘿嘿,老婆,你可冤枉我了,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嘛。”汪湘东连忙陪着笑脸,搂着三姐的肩膀讨好地说:“这辈子能让我得到你,那是我上辈子积德修来的,怎么能舍得让你走呢?小妹年纪还小,这些化妆品并不适合她,你想,她要是像你一样化了妆去上班,厂里的那些猴崽子们还不炸了锅啊,这让小妹会有压力的,还是低调点好,低调点好。”三姐见好就收,也没再说什么,只是交代了林伊如几句,又回房间里做她的头发去了。 汪湘东骑着自行车把林伊如带到厂里,把她交给了人事科长就自己上班去了。这次汪湘东去云南,是为厂里联系果汁原料的事,为接下来厂里的设备更新和产品升级做一些前期的工作,当然他也为自己搞了一些外快。 人事科长给林伊如办好了手续,就把她领到厂办主任的办公室,与厂办主任轻声嘀咕了几句就走了。厂办主任姓陈,是个五十出头的瘦老头,脸上总是挂着一副和气的微笑。他给林伊如交代了一些工作内容和注意事项,就把她带到厂长室外的一个小吧台那儿,笑眯眯地说:“小林啊,这就是你的工作台,后面的小房间里有水和一些工作器具,钱厂长现在还没有来,你先把他的办公室清理一下,然后到厂门口的传达室把今天的报纸和一些信件收来分发掉。”说着,他从吧台的抽屉里拿出一张纸递给林伊如,接着说:“这上面都是各个部门需要的报纸名称和数量,你要严格按照上面列出来的名目去分发,不要弄错了,其他的事情,我刚才都给你交代清楚了,不要怕,做事要主动,有什么不明白的事情,可以到我的办公室里去问我。” “好的,陈主任,谢谢你啊。”林伊如礼貌地微笑着目送着陈主任那瘦小的身躯转身离去,然后脱去外套,换上一件蓝色的长工作服,拿了一条毛巾,提着水桶、拖把,轻轻地推开了厂长室的门。 一股浓浓的烟味扑鼻而来,林伊如赶紧用手捂着嘴,跑过去把窗户打开,然后开始用湿毛巾把办公桌和椅子、文件柜都认认真真地抹了几遍,一边擦一边把散落在办公桌和地上的一些文件、报表整理分类好放进了文件柜。沙发上扔着一件被烟头烫了好几个洞的军大衣,前面的茶几上,烟灰缸里满是烟头,还放着一个保暖杯,里面已经没有热气了。 林伊如把军大衣提起来抖落几下,把它挂到了门边的衣架上;倒空了烟灰缸,然后把它擦得干干净净的,在茶几上重新摆好;她在厂长座位后面的书柜里,看到了一个茶叶罐,里面有大半罐球状的茶叶。林伊如从来没见过铁光音,不知道茶叶还有像小球一样一个一个的,可闻一下确实蛮香的。于是,她把保暖杯里过夜残留的茶叶倒了,洗干净,重新在保暖杯里放了几个小球茶叶,沏上热水盖好,放在了办公桌上,最后用拖把把整个房间拖了一遍,就关上门退出了厂长办公室。 钱旭阳的办公室并不大,干完这些事儿也用不了多少时间,林伊如随后又把整个楼层的地面也打扫一遍。完了,才下楼去传达室收报纸和信件。此时还没到中午,可厂办里来了一位漂亮女孩的消息却已经传遍了每个车间和部门。 林伊如分完报纸回来,听见厂长室里有打电话的声音,知道钱厂长已经来了,就把身上的蓝色工作服脱掉,然后整了整头发,稍稍让自己平静一下,在厂长室外轻轻地敲了敲门,就听见里面一声“进来”,便悄悄地推门进去。 钱旭阳其实昨晚就在办公室的沙发上过的夜,一大早起来就到车间里去,整个早上又一直在车间里和几个厂里的主要负责人,对生产车间刚刚安装好的生产流水线进行调试,并针对遇到的一些问题,现场进行了处理,直到临近中午才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这时正和远在上海的供销科长通电话,见林伊如从外面进来,钱旭阳举起保暖杯朝她点头微笑,并没时间和她说话。林伊如见此情景,也不意思打扰他,就悄悄地退了出去。 自从接任厂长以来,钱旭阳就和几个铁哥们合计,一定要改变工厂目前的生产和管理模式,丰富产品的种类,提高生产效率,而急需改变的,就是更新设备和吸引人才。所以这一年来,厂房的改建和新设备的安装,让钱旭阳耗费了心计。他利用父母亲过去的人脉关系和他自己的信誉,搞到了所需的资金和技术人才。这些日子,他整个人都耗在车间里,今天总算把流水线安装好了,可接下来还要调试设备,接受上级验收,等等诸如此类的事,却让他不敢有一丝放松。 中午的时候,汪湘东过来带林伊如去食堂吃饭,她刚进食堂,马上就吸引了众多艳羡的目光,很多年轻人还在一旁不停地起哄,几个年长的老妇女还和汪湘东开起了玩笑。林伊如始终是面带笑容地低头不语,跟着汪湘东打好饭,两个人找了个空位子坐了下来,周围还有不少人过来与汪湘东搭讪,可他们心里的明白,这就是所谓的醉翁之意不在酒。 “怎么样?这里的饭菜还合你的胃口吧?”不知道什么时候,钱旭阳已经坐在了林伊如的旁边,周围的那些猴崽子就像老鼠见了猫似得纷纷避开了,就连汪湘东也加快了吃饭的速度,钱旭阳在工人中的威信程度由此可见一斑。 “嗯,还可以。”林伊如脸上微微地发烫,心里像是有只小鹿在扑棱乱跳。她扭头朝钱旭阳浅浅一笑,继续在扒着那碗里的饭菜。说实话,这些饭菜比起她家里平时吃的那些,可不知要好过多少倍,怎么会不合她的胃口呢。 “谢谢你给我泡的茶,还把我的办公室整理的那么好。”钱旭阳见林伊如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就接着说:“你这一个上午下来,工作上还适应吗?你把我桌子上的那些文件和资料都放到柜子里去了,以后我要是用到了,那可得问你了。” “好啊,没问题。”林伊如这时才对钱旭阳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认真地说:“钱厂长,您的办公室太乱了,要是有客人来了就不好看,以后那些文件就让我给您整理起来,您用到了就叫我一声,我拿给您,还有,以后你要少抽烟,不然对身体不好,最好是戒掉。” “哎呦,真想不到你刚来第一天就敢这样要求我来了,好啊,那以后我可就省事儿多了,不过这烟嘛可以少抽,但却万万是戒不掉的,哈哈哈。”他的笑声引来了周围羡慕嫉妒的眼光,看得林伊如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钱旭阳突然想起什么,接着问她说:“对了小林,听汪湘东说,你在家里念过初中,以后有没有打算再念下去,将来如果只有个初中文凭可不行,你还年轻,不能老让你做这样的事儿,以后还应该有更好地发展。” “钱厂长,我刚从家里出来,什么也不懂,能在这里上班,已经是很不错了,不过我倒是想过再去读夜校的,等拿到高中文凭,就去参加高考。” “好啊,女孩子有这样的志向真是难得,是件好事儿,我一定支持你,你要是能考上大学,那学杂费厂里都给你包了,不过以后毕业了,你还得回到我们厂里来,我们厂以后会需要一大批年轻能干又有文化知识的青年人,到那时,你可就是我们厂里的金凤凰了。” “呵呵,那我先谢谢您了,钱厂长,我一定会努力的。”林伊如的脸上此刻早已是阳光灿烂。 林伊如上班没多久,就凭着她那纯真随和,勤劳认真,又善解人意的态度和个性,再加上她清秀靓丽的外貌、朴实无华的装束,不仅受到了厂办领导和各部门管理的喜爱,而且还被车间里的那些婆婆妈妈们所津津乐道,赞赏有加。 中午休息的时候,厂里的那些年轻男孩子也愿意有事没事地找她说说话,偶尔还会献献殷勤。只要有她出现的地方,就会有抒情的欢笑、有愉悦的气氛,甚至于一些女孩子也愿意陪着她凑热闹。 每次下班经过汪湘东家的门口,钱旭阳总会停下来在三姐面前称赞林伊如的懂事、能干和乖巧,乐得三姐是合不拢嘴,原来对钱旭阳的那种敬畏感也渐渐消失了。而能和钱厂长套上近乎,也让汪湘东觉得很有面子,在钱旭阳面前表现得就更加卖力了,趁机也捞了不少的好处。 期间,林伊如抽空去工人夜校报了个名,由于即将放寒假,只能等过了年从下个学期再开始上课,而高一第一学期的内容自能靠她自学了。 临近过年,母亲打过好几个电话,催促她们姐妹俩回家过年。还有老八春节要结婚了,其他六个女儿、女婿及孩子们都到了,就等她们俩了。然而,厂里刚刚开始投入新流水线的生产,试制的情况还不容乐观,各部门正加班加点地进行改进,春节全厂都不休假,林伊如自然也就走不开了,而且汪湘东年底还被派到福建,负责采购饮料外罐的事,可能到除夕也回不来。至于三姐嘛,大家懂得。 她们不回去,老八照样还是嫁人了,其他女儿过了年也带着自己一家人回去了,喧嚣热闹了十来天的老林家,只剩下了林嫂和她现在的老伴根叔。正月里,林嫂给三姐打来电话,哭哭啼啼地让三姐有点于心不忍,只好独自回了趟老家,一是给母亲和叔叔拜年,二是回夫家催促离婚,可连夫家的门都没让她进去,甚至那两个儿女都不愿意见她,使得她一天后黑着脸就回来了,还把自己关在卧室里哭了一天,然后半夜里起来,说是下楼到外面路边的公共电话亭打电话,又直到第二天凌晨才心满意足地回家睡觉。 林伊如现在也不说三姐了,她知道她心里苦闷,也想不出什么别的主意。(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子,要是能为这些事儿想出主意来,那才叫怪呢。)她已经习惯了三姐的生活方式,只好暗地里求老天爷别让汪湘东知道,否则的话,一场暴风骤雨是在所难免的,弄不好,还真会出人命。 那是正月过后工人夜校开学的日子,林伊如穿着一袭黑色的长裙,外面还是那件暗红色的风雪衣,肩背着一个双肩背包,也不管三姐有没有起来,自己出门下楼去吃早餐,然后独自向市中心的工人文化宫走去。 虽说林伊如来到这座城市才不过短短的两个月,可三姐带着她几乎把这老城区的主要街道都走遍了,此时的她,已没有了初来乍到时的那种惊讶和新奇,修长的身姿显得优雅而从容,得到了很高的回头率。 注册报名以后,学校举行了一个简短的开学仪式。林伊如报的是文科班,周日上午历史课。她在老家的时候,文科成绩还算不错,虽说上个学期的课她错过了,可仍然能听得懂,这历史的东西只要看看书就行了。下午是地理课,这是林伊如的短板,对一些地理地貌的名称有些云山雾罩的分不清楚,因此吃过午饭以后,她找了一个无人的屋顶阳台,拿出汪湘东为他找来的高一上学期的课本,认真地温习起来。 “铃铃铃……”下午上课的铃声急促地响起,林伊如把课本匆忙地塞进书包里,背起书包就跑下阳台。临近教室时,她差点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使得那人手上的书和教材散落了一地。 第五章 少女之心 “对不起,对不起。”林伊如一边连声抱歉一边蹲下来去拾地上的东西,却不料那人也同时蹲下来,刚好使得她的头撞到了那个人的身上。林伊如连忙向后挪了一步,抬头细看,不禁囧得脸红耳赤,张着口半天说不出话来。 “没事儿,没事儿。”这是个二十多岁的年青人,理着板寸头,胖乎乎的圆脸上有着一副男人味十足的五官。他说着拾起地上的书和教材,笑呵呵地站起身来。他个子不高,穿着一身时下流行的“陈真装”,一副的干练和强健,还真的给人一种《霍元甲》里陈真的味道。 林伊如红着脸,低头跑进了教室,坐到座位上,心里好像有只小鹿一样在“扑棱棱”地乱撞。她拿出课本竖在课桌上,挡住了自己的脸,可视线却忍不住向前面瞄去。只见那年青人走进教室,站在讲台上,拿起黑板擦把黑板擦得干干净净,然后取出一只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了“郑孝磊”三个字,便转身双手扶着讲台,严肃地看着乱哄哄的教室。 教室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几秒钟的沉默,让学生们感到了这个地理老师的威严。“呃——,在开始上课以前,我首先自我介绍一下。”他停顿了一下,回头指了指黑板上的三个字,脸上看不到刚才在门口的那个笑容,用充满磁性的男中音接着说道:“我叫郑孝磊,在以后的两年时间里,我将和在座的同学们一起学习,一起进步,希望同学们能认真地听讲,遵守课堂纪律,如果有不明白或者你们觉得我说的不对的地方,欢迎同学们在课余时间来找我,我们可以一起探讨,不过,在课堂上面,我不希望刚才的场面再次出现。好啦,请大家打开课本,我们开始上课……” 夜校的课时安排,并不像正式高中那样一节课四十五分钟界限分明。整个下午,郑孝磊一口气讲了将近两个小时,才宣布让大家休息十五分钟,然后再接着上课,但是他的讲课方式却让学生们一点儿也不感觉到沉闷。除了一些重点需要背诵的地方,郑孝磊让学生们划起来以外,其他的时间,他基本上都像是在讲故事,生涩乏味的地理知识被他引经据典地融入那些故事里面,变得通俗易懂,趣味盎然。 一个下午很快就过去了,当郑孝磊宣布下课的时候,学生们才意犹未尽地同声感叹道:“哇,时间过得真快啊。”林伊如在同样的感叹之余,却莫名其妙地从心里感到一阵羞涩,兀自对郑孝磊产生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敬仰。 很多年以后,林伊如都无法弄清楚,自己当时对郑孝磊一见钟情般地花痴表现,到底是如何产生的?也许是当她的头撞在郑孝磊怀里的时候,他脸上露出那个灿烂笑容的瞬间;也许是他一身“陈真装”不苟言笑地默望着嘈杂地课堂的那几秒钟;也许是那郑孝磊在课堂上融会贯通、绘声绘色讲授课程的那一个下午;也许……多年后的林伊如已经记不起来当时还有多少个也许,只记得自己当时已经没有了上午来报到时的那份从容和淡定,只记得自己的脸在整个下午都像喝了酒一样红扑扑的,犹如这春天里在家乡的山脊上盛开的粉色桃花。 直到放学回到家,那桃花般的脸庞还让三姐纳闷不已:这丫头,才上了一天的课,就变得傻乎乎的,难怪老家的老人们常说,女孩子不能读太多的书,不然会变傻了的。 从那时起,林伊如都会在心里期盼着每个星期天下午的到来,期盼着能再次看到那张让自己怦然心动的胖乎乎地脸,即使自己没和他说过一句话,即使课余时他被同学们围在讲台上看不见他,但他那充满磁性浑厚的话语以及爽朗的笑声,都让林伊如感到脸红耳赤,心跳加速。 在林伊如以后所接触到众多的男性当中,郑孝磊算不上英俊漂亮的,甚至连“帅”都称不上,可林伊如就是被他那酷酷的表情和极富磁性的声音所陶醉,十七岁的花季少女第一次打开了心扉,第一次尝到情窦初开的甜蜜和惆怅。 时值清明,梅雨季节姗然而至,整个城市被笼罩在一片烟雨蒙蒙之中。那个周日的下午,刚好轮到林伊如和另外两个同学做值日生。三个人打扫好教室,林伊如把黑板上的几张地图收起来,和着一叠作业本一个人送到教研室去,却看见郑孝磊还坐在办公桌前写着什么,不禁觉得脸上又是一阵发烫,站在门外一时不知进去好还是先避开。此时郑孝磊也抬起头,正好看见了她。于是,林伊如硬着头皮迈进了教研室的门。 “老师,这是同学们交上来的作业本,还有这几张地图。”林伊如把地图和作业本放到郑孝磊的办公桌上,想转身离去,却被郑孝磊叫住了: “这位同学,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叫林伊如吧?” “嗯,老师好。” “来来来,林伊如,去拿张凳子坐到我旁边。”郑孝磊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作业本,微笑着说:“这是你上次交过来的作业本,有几个错误的地方,我把它改过来了,你看啊——这马里亚纳海沟和冲绳海沟你在地图上标错了,靠近我国台湾岛的是冲绳海沟,而马里亚纳海沟则是在右边的太平洋上。” “喔——我把它们标错了。” “还有,夏威夷群岛是美国的一个州,不是日本的,我在课堂上不是给你们讲过‘偷袭珍珠港’吗?就是发生在夏威夷的檀香山。” “呵呵呵,不好意思。” 郑孝磊讲解着林伊如作业本上的错误,示意她逐一订正过来,不知不觉却发现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下来。 “林伊如,回去再好好对着地图复习复习,下个月就要考试了,可不能再出错了。” “嗯——,谢谢老师。” “你住在哪里?下这么大雨,老师送送你吧。” “我住在蒲鞋市的工人新村,没事儿的,老师,我有伞呢。”此时,林伊如已没有了先前的拘谨和羞涩,露出了一个甜美的笑容。 “是吗?刚好我们还顺路,和老师一起走走。” “真的啊,那真是太好了。” 林伊如的笑容让郑孝磊的心里闪过一丝惊喜和遐想,虽说这是自己第一次与这个文静甜美的学生交谈,可当时那个在教室门口冒冒失失撞在他怀里的小姑娘的惊鸿一瞥,她脸上的那份纯真,那份羞涩,连同她作业本上端正、娟秀的字体,却早已深深地印在了自己的脑海里,在这段时间里,引起了他无数的遐想。尽管她还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尽管自己已经有了一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可郑孝磊却会时常在自己的睡梦中看见她,甚至拥有她。 在学生面前表现得温文尔雅的郑孝磊,内心却在忍受着相思的煎熬,但为人师表的他又不敢贸然在学生面前表露出来,今天终于让他得到了这个机会,又怎么肯轻易放过呢? “老师,你的地理知识太棒了,你是怎么记得那么多的?”两个人各自撑着雨伞,在人行道的人群中穿梭,林伊如冷不丁儿地扭头问了一句。 “这些地理知识我也是在高中时学过,读大学的时候早就忘记了。” “是啊?真让人不敢相信。” “其实啊,我大学里读的是物理系,连地理书的边都没有摸过,更不用说去记这些东西了。” “啊?怎么可能呢?老师,那你怎么会想到去教地理课的呢?” “唉,这哪里是我要想啊,当初毕业的时候,分配到市八中,却被告知物理和其他各科的老师名额已经满了,只有地理老师还缺人,所以我就只好去教地理咯,第一天上课,连我国的国土面积是多少都不知道,也没有备课,只好翻开书照本宣科地念,还念错了好多地方,闹了不少的笑话。” “是吗?这可真有意思,想不到老师也有闹笑话的时候,哈哈哈!” “从那以后,我只好翻出以前的课本和笔记,把整个高中地理的内容统统都复习了一遍,才慢慢把以前的知识找回来。所以说,工作也好,学习也好,其实专业对不对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用一种什么样的态度和热情去对待它。” “哦……我明白了,老师。” 林伊如此时已成了“旭日公司”的总经理秘书,除了每天晚上和周日的紧张学习之外,其他的时间都被钱旭阳指挥得异常忙碌,却使她的能力在繁忙紧张的工作中得到了锻炼和提升,也为她日后的人生积累了丰富的经验,造就了她往后处乱不惊,淡定从容的处事风格。 如今的她已和两年前刚刚从大山里出来的那个天真好奇,不谙世事的小丫头有着天壤之别。经过这一年的努力,林伊如不仅跟上了高中的学习进程,而且各门学科都达到了优秀。 林伊如与郑孝磊依然在每个周日的下午见面,然后傍晚再结伴回家,渐渐地他们之间的情感在发生着微妙变化。面对比自己年长十岁的老师,林伊如表现出了少有的稳重和成熟,再也不是刚认识他时的那份羞涩和痴情。 这些日子郑孝磊家里正在装修,他的父母已经和隔壁未来的岳父母商定好,让他和未婚妻在今年的“五?一”结婚,而他在高考前的这段时间里也就不会再来夜校讲课了。也许今天,是他最后一次做林伊如的老师,是他最后一次与她结伴回家了。 这一年来,他对林伊如的爱慕在逐渐加深,几乎到了无法自拔的地步。他曾多次想跟未婚妻提出分手,可话到了嘴边,却又不敢说出口。然而当郑孝磊把自己有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告诉林伊如时,她的心里就已经做好了打算——她不能夺人所爱。 尽管林伊如很珍惜自己所付出的这人生第一份感情,也希望在繁忙的工作和学习之余,身边有个男人爱惜自己,在乎自己,可郑孝磊在言辞中所表现出来的矛盾和暧昧,让林伊如认识到了现实的残酷,她明白自己的未来不能够寄托在这样的男人身上,她不想成为第二个三姐。 “伊如,下个星期开始,我就不来给你们上课了,高考马上就要到了,你现在工作又这么忙,我真有些担心你会吃不消。” “不会的,郑大哥,我现在已经练就了金刚不坏之身,多大的压力都不会压垮我的。倒是你自己马上要结婚了,要多多注意自己的身体。”林伊如满脸坏笑地朝郑孝磊做着鬼脸,可话语中却透着一丝的酸味。 “伊如,有句话我憋在心里,一直找不到机会对你说,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坐坐,让我把我的心里话说出来给你,好吗?” “郑大哥,我知道你想对我说什么,其实那也是我想要对你说的话。”林伊如大方地挽住郑孝磊的手臂,黯然地说:“能遇见你,也算我们彼此有缘,可是有些东西,并不是我们所能改变的,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我的好大哥。” “伊如,你的话让我感到很愧疚,若论年纪,我比你大了那么多,反倒不如你这个小妹妹想得开,既然你能叫我一声大哥,那我也不再说些让你为难的话了,不过,为了表示我的歉意,我请你去看录像怎么样?” “好啊好啊,我好久没看电影了,可是,郑大哥,你得先请我吃饭,我肚子饿了。”林伊如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没问题,我也饿了,就让我好好地犒劳犒劳我们的肚子吧,哈哈哈!” “嘿嘿嘿!” 两个人在大会堂附近的一家排挡吃过晚饭,买了两张电影票,拉着手进了电影院。电影院放的是录像片——香港电影《倩女幽魂》。那曲折的情节,激烈的打斗,优美的旋律,尤其是宁采臣和聂小倩之间哀怨悱恻、生离死别的爱情故事,让林伊如看的是如痴如醉,动情之处,她不知不觉地偎在了郑孝磊的怀里,想到自己将要失去自己的初恋,不竟黯然神伤,悄悄地落下了眼泪。 郑孝磊第一次拥美人入怀,让他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他没想到这貌似坚强顽皮的丫头,竟是个感情丰富而又脆弱的女孩。别看她平时在自己面前大大咧咧地像只欢快的小麻雀,其实她心底里还是非常渴望自己去爱她疼她的,可面对自己的双亲,面对性格刚烈的未婚妻,以及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未来岳父母,他能做出抗争吗?能当着他们的面说“不”吗? 从电影院出来,林伊如还沉浸在主人公的生离死别之中而无法自拔,不知她是为聂小倩的遭遇而悲悯,还是为她自己的处境而委屈,使得她伤心地依偎在郑孝磊胸前微微地抽泣起来。 “伊如,对不起,我知道你心里很委屈,如果你想哭,我们就找个地方,让你痛痛快快地哭出来,如果你在心里怨恨我,那就在我的脸上狠狠地多扇几个耳光出出气,怎么样?” 林伊如放开了郑孝磊的手臂,泪眼汪汪地看着他的眼睛,小嘴唇委屈地扁了扁,终于不顾周围行人的目光,张开手臂搂住了郑孝磊的脖子,贴着他的脸哭出声来。 郑孝磊顺势把林伊如抱在自己的胸前,轻轻地拍打着她的后背,并招手叫了一辆三轮车,两个人一起坐了上去。林伊如坐在他的大腿上,羞怯地把头埋在他的怀里,双手依然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 郑孝磊示意三轮车在中山公园门口停下来,他付了车费,然后把林伊如抱了下来。这时林伊如已经平静了很多,她放开郑孝磊站到了地上,难为情地左顾右盼着不敢直视他的目光。 此时,远处高楼顶上的电子钟刚好敲了九下,公园周围的街道上依然还是熙熙攘攘,远处舞厅里还不时地传出强劲的“迪斯科”舞曲的音乐,路边的小贩们还在起劲地招徕着生意。虽然还是晚春,可街道上的人们早已穿上了短袖,闷热的夜晚,让人感觉犹如夏日。 郑孝磊刚才被林伊如这么一闹,额头上已见不少的汗珠。他一边擦着汗一边去售票处买了两张门票,然后拉着林伊如往公园里边走。 林伊如从书包里拿出一条手帕,递给郑孝磊,眼睛还怯怯地不敢看他,郑孝磊一把把林伊如搂在身边,接过手帕为她擦拭着眼角的泪水,深情地说:“看你这脸上,都成大花脸了。你不是说你有金刚不坏之身吗?没想到你这个小美人还那么多愁善感,一部电影就让你哭成这样。” “你知道什么呀?冷血动物,人家……人家……就是想哭嘛。” “好啊,现在这里没人,你再痛痛快快地哭一次。” “讨厌。”林伊如举起小拳头想砸到郑孝磊的身上,却被他伸手握住了,整个人被他抱起来钻进了旁边的树丛里。 当郑孝磊看着前面的林伊如楚楚可怜地撅着小嘴的样子,一阵难以抑制的冲动涌了上来,情不自禁地低头吻住了那湿润性感且还喷射着淡淡气息的双唇。林伊如的脑海顿时变得一片空白, 从开始懂得男女之爱起,林伊如就曾经无数次地想象着自己的初吻会是什么样的感觉,她想不到两个人的嘴唇贴在一起会有这么大的魔力。她感到自己浑身像没了骨头一样地要瘫倒在地,仿佛周围的空气在瞬间也消失了似得,让她拼命地用鼻子都无法呼吸。 郑孝磊把林伊如紧紧地拥在怀里,尽情地吸允着那甜甜的双唇,而她的脸早已像发了高烧一样地滚烫滚烫,她那微翘的鼻孔里喷出来的气息,像盛夏里滚滚而来的热浪,开始让郑孝磊失去了理智。 两个人缓缓地倒在了茂密的草丛里,郑孝磊的手开始不由自主地伸到了林伊如的裙子下面…… 第六章 两朵校花 郑孝磊把林伊如送到宿舍楼大门口时,已是将近午夜十分了。林伊如被他扶下“菲亚特”,甩手就把他推开了。她一瘸一拐地走到楼梯口,刚抬脚走上楼梯,下体又是一阵撕裂的疼痛,不禁一个踉跄靠在了扶手上,泪水忍不住地流了下来。跟在后面的郑孝磊赶忙伸手去扶,哪知林伊如转身抬手“啪”的一声,一个清脆的耳光甩在了他的脸上,扁着小嘴泣声说道:“郑孝磊,我恨死你了。” 郑孝磊也不顾脸上火辣辣的疼痛,一把把林伊如横身抱了起来,歉疚地说:“我也恨我自己,伊如,我不敢求你原谅我,只求你让我最后再抱你一次。” 郑孝磊把林伊如抱上了二楼,周围静悄悄的,也没有一丝灯光。林伊如挣扎着从郑孝磊的怀抱里下来,扶着墙壁摸到了自家的门口,掏出钥匙开门进去,然后悄悄地关上了门。 林伊如不管郑孝磊有没有离开,也不开灯,摸着黑走到自己的房间。前面三姐的房门紧闭着,这几天汪湘东又出差去了,林伊如也不知道三姐在不在她房间里,说不定又跑去与郝良幽会去了。她摸到自己的床边,和衣倒在了床上,拉过被子把自己蒙起来,在被窝里伤心地哭泣起来…… 高考成绩公布的那个日子,林伊如骑着三姐的“小凤凰”一早就到教育局门口等着,当名单张贴出来以后,林伊如在上面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兴奋得转身挤出了人群,把“小凤凰”骑得飞快,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我考上了,我成大学生了,我考上了……” 没多久,林伊如接到了省财经学院财会专业的录取通知书。钱旭阳得到消息,开心的不得了,就在公司里为她开了个盛大的庆功会。工友们敲锣打鼓地把胸前戴着大红花的林伊如簇拥上了主席台,面对全厂的父老乡亲,林伊如动情地哭着说:“谢谢钱总,谢谢各位叔叔伯伯阿姨大妈哥哥姐姐们,谢谢你们大家一直以来对我的关心和爱护,我一定努力学习,刻苦勤奋,毕业以后一定回来报效公司,感谢你们大家对我的恩情。” 钱旭阳没有食言,将来三年林伊如在大学里的一切费用,由“旭日”公司全额报销,而且这三年林伊如还是带薪学习的,不过有个前提,在她毕业后,首先要回公司报到,如果到时候公司没有适合她的工作或者人事上发生什么变动,林伊如才可以到别的单位去上班。 “伊如,虽说这样的协议对你来说有点胁迫的意味,不过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钱旭阳看着林伊如在协议上签了字,便自嘲地笑着说:“如今是市场经济时代,我们都要按照市场规律来办事,公司今天所付出的,必须要考虑将来的回报,呵呵,你是不是闻到了我身上有铜臭味啊?没办法,如今什么都要讲究个效益和利润,我现在要慢慢学着从一个干部变成一个商人,哈哈哈!” 那年八月的一个傍晚,林伊如坐上了开往省城的长途客车。她心里明白,自己的命运将从此翻开新的一页。 汽车一路颠簸着离开了,把林伊如的心都颠簸碎了。对她来说,郑孝磊已经成为了过去,那个让她刻骨铭心的失身之夜,也被她深埋在了记忆的深处。她想不到自己从一个女孩成为一个女人,居然会那么轻而易举,根本没有她以前所想像的那么温情浪漫,甚至还还有些“下流”。 她恨郑孝磊,是因为他在她还没有准备好的时候,就这么蛮横地夺走了自己的初夜,现在肉体上的疼痛虽说早已消失,可心灵上的阵痛却在时时地袭扰着她;她恨郑孝磊,是因为他明知要和别的女人结婚,却还要让自己忍受那痛苦的煎熬,如今他的怀里是否正抱着他那新婚的妻子,正如那天晚上他抱着自己一样 林伊如就读的省财经学院,坐落于美丽的西子湖畔。当她出现在学校门口的报到处时,自然引起了那些学哥学姐们的一阵骚动。很快就有人过来搭讪,并有几个人争着为她扛行李。 林伊如在厂里见过这样的阵势,倒是能沉着应付,而身边一个小女生却被几个争抢行李的男生吓得脸色都白了,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们。于是她走过去向那女生伸出了手,微笑着说:“你好,我叫林伊如,是从鹿城来的。” “哎呀!真巧,我也是从鹿城来的,你好你好,我叫戴志萍。”戴志萍握着林伊如的手,贴着林伊如的耳边悄悄地说:“这些人真是的,好像八辈子没见过美女,真的是吓死我了。”身边能多了个老乡,总算让她稍稍沉着起来。 几个抢到行李的男生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其中一个高个帅气留着一头长发的男生走到她们面前,行了一个夸张的绅士礼,然后向她们伸出了手:“两位师妹,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刘飞,刘德华的刘,飞翔的飞,比你们早一年,也是财会专业的,幸会幸会。” “不会吧——你也是学会计?”林伊如有些不敢相信,她以为会计嘛整天坐在那里精打细算,应该比较适合像她这样的女孩子去学,一个大男孩将来他能坐得住吗? “怎么?男孩子就不能学会计吗?这位林伊如师妹,你刚才的话里可有点性别歧视喔!” “没有没有,我只是感到好奇,绝没有歧视你的意思,我相信你这位刘飞同学将来一定能成为一名优秀的会计师。” “嘿嘿,那就托你的福咯,不过,我可不一定要去当会计师,因为我家里是办幼儿园的,说不定我将来能成为一个优秀的幼儿院院长呢,哈哈哈。” “哈哈哈,这是哪跟哪儿啊?”林伊如与戴志萍都笑翻了。 刘飞把林伊如的行李扛在了肩上,脚步有些虚浮,看他那瘦瘦的身材,显然在家里并没有干过什么重活,说话的语气也没有刚才那么自信,“你这个——小师妹,是不是——把家里的行头都——装进去啦,怎么这么——重?” “怎么吃不消啦?那还是让我自己来吧。” “不用——不用,这点东西对我——来说小菜——一碟。” 戴志萍自从和林伊如打过招呼,就没再开口说话,只是挽着林伊如的臂膀,用一种鄙夷的眼光看着刘飞他们。另一个长得像张飞一样的男生把戴志萍的行李也扛到了肩上,笑嘻嘻地跟在她们的后面。 林伊如到舍管处领了宿舍的钥匙,惊奇地发现居然和戴志萍在一个寝室。宿舍里有四张床八个铺位,下铺已经被人占了三个,上铺都还空着。 林伊如微笑着谢了刘飞他们,看着他们屁颠屁颠地离开,心里暗自好笑,她关上门对戴志萍笑了:“这个刘飞,真是太可爱了,死要面子活受罪。” “呵,真是脸皮厚,办法有,累的气都喘不过来了,还小菜——一碟。”戴志萍学着刚才刘飞说话的口气说着,逗得林伊如“哈哈”大笑起来。 “志萍,你睡下铺吧,我没你那么高,就睡在你上面,怎么样?” “那怎么好意思呢?伊如,还是你睡下铺吧。” “志萍,你就别推让啦。”林伊如把自己的行李往上铺一扔,然后轻松地爬了上去,盘腿坐在了被褥上,说着对戴志萍说:“你看,这对我来说,真的是小菜——一碟,哈哈哈!”说完,两个人都笑翻在床上。 她们正笑着,外面又进来了两个新的室友,爬上了她们对面的两个上铺。林伊如友好地向她们做着自我介绍。两个女孩长得有些寒碜,一胖一瘦,用今天的话来说,是属于“恐龙”级的人物,她们也向林伊如两个人介绍了自己。 胖的叫陈海霞,家乡在东部的海边,父母都是渔民,家里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弟弟。瘦的叫尤惠喜,家乡是在西部与邻省交界的山区偏远的一个小镇,她的父亲早逝,母亲现在南部的一个服装厂打工,下面还有两个弟弟,在家里念初中。 戴志萍也介绍了自己,她的父母在一个街道办的电镀厂里上班,她父亲是厂长,她母亲是技术员。戴志萍上面还有个哥哥,正在警校学习。 四个人没多久就聊开了,都是十八九岁的女孩子,本来就没什么城府,虽说她们的家庭背景和富裕程度不同,可当时的大学生还没有像现在那样会互相攀比、炫富,甚至像戴志萍都不敢说自己家里有钱,所以彼此之间也没有谁看不起谁的,再加上彼此的经历都有些相似——只有林伊如是上过班并且还带薪,因此,四个人天南海北地聊得特别投机,直到那三个下铺的高年级女生回来拿饭盒,才知道已到了晚饭时间。 林伊如和戴志萍她们仨人一起走进食堂时,不禁傻眼了,只见每个窗口都排起了长龙,而且大部分男生都堵在了队伍的墙面,只听得身后的女生们叽叽喳喳地与他们吵成一片。 “伊如,这要排到什么时候啊?我们学校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呢?” “这么多人也要排队,我们总不能饿肚子吧。” “是啊,我现在都已经饿了。”陈海霞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哭丧着脸说着,跟着尤慧喜排在了队伍的末尾,但很快又有很多人站在了她们的后面。 “伊如、志萍,快把饭盒给我们,等一下我们帮你们打。”尤慧喜忙着招呼她们,对自己排在了队伍里感到有些得意。 戴志萍在那里微微地跺着脚,心里并不甘心就这么等下去,可又不敢上去插队,怕被那些虎视眈眈的学姐们撵出来——丢人。林伊如一直不动声色地站在队伍的旁边环顾着四周——她在寻找一个人。 果然,正如林伊如所希望的那样,旁边队伍的前面,有个人正拿着饭盒在向她示意——那不是刘飞又是谁呢? “志萍,来,我们到那边去。”林伊如用手肘轻轻捅了下戴志萍,噘着嘴巴朝刘飞的方向努了努。 戴志萍的脸上一扫刚才的阴霾,露出了灿烂的阳光,她连忙挽着林伊如一路微笑着朝刘飞走去,顿时引来了众多艳羡、嫉妒的目光。几个排在队伍前面的男生纷纷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等她们走到刘飞面前时,那些交头接耳的声音才渐渐平息下来,只听刘飞整了整自己的衬衣,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地对她们说: “两位师妹,根据本人的提议,经过我校全体男生的一致同意并授权本人宣布,你们二人将从今天开始,成为本校的两朵新校花。”说完,他一个人鼓起掌来,然后尴尬地怒视着周围,扯着嗓子喊道:“兄弟们,怎么没有掌声啊?掌声响起来,我心更明白,我的爱将与我同在……” 刘飞的破嗓子歌声却带动着其他的男生齐声地唱了起来,宣示着财经学院两朵新校花的诞生。 第七章 一见钟情 林伊如的大学生活就在男生们的歌声笑声掌声和女生们的羡慕嫉妒恨中开始了,而戴志萍成了她形影不离惺惺相惜的好朋友。 对于男生们的死缠烂打,林伊如总是若即若离地报以微笑,而戴志萍却是用一副冰冷的面孔无声地阻吓着他们,让好多人都打消了做癞蛤蟆的企图。唯有刘飞和那个长得像张飞一样的跟屁虫,仍然抱着锲而不舍的精神和意志,始终如一地出现在她们的身边。 那个跟屁虫其实人长得并不难看,而且每天还把他的那张黑脸刮得干干净净的,看不到一丝胡渣。他长得人高马大的,却有着一个女孩子的名字:马小青。马小青从幼儿园开始就跟刘大公子结成死党,并始终以他为马首是瞻。但与刘飞不同的是,他读的是审计专业。 不过,别看马小青长得威武雄壮,却有着一双灵巧的手和一个想象力丰富的脑袋。林伊如两个人曾经见过他在课外设计和制作的儿童玩具,非常的精致而且还富于想象力,这实在是让人无法想象,她们俩私底下不禁对是他刮目相看。每当刘飞在两朵校花跟前极力表现的时候,马小青总是笑呵呵地陪在一边,从他的嘴里一个一个地蹦出字来:啊!嗯!嘿!哦!…… 陈海霞和尤慧喜两个人有着自知之明,她们不想在同学们面前成为校花的陪衬,因此除了在宿舍,人前都会刻意地和两朵花保持着距离。对此林伊如倒是看得开,并不在意她们跟自己保持距离,而戴志萍却咬得牙根疼,“这两棵墙头草,本小姐对她们不薄,哪知看见我却躲开了,任凭我怎么叫都只当没听见,搞得我好塌台啊,真是气死我了。” “好啦,别生气了,我的戴大小姐,人家其实也是不得已的嘛,你想啊,我们刚到学院的第一天就被刘飞他们评为什么校花,那还不犯了那些学姐们的大忌啊,她们两个不想成为众矢之的,那也是情有可原的嘛,你就别小肚鸡肠了。” “我就是看不惯她们风吹两面倒的德行,至于什么大忌不大忌的,我才懒得理她们呢,往后啊,咱们就是死党,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羡慕死她们。” “呵呵呵,你还用打扮哪,素颜在那里一站,就是个大美人。” “你在说你自己吧,臭美。”戴志萍拿出小镜子,用小拇指的指甲轻轻地修理着画好的眉毛,嘟着嘴说:“你才是素颜大美人呢,从来也没看你化过妆,还经常跟刘飞他们眉来眼去的,能不让那些学姐们嫉妒吗?” “嗨嗨,你怎么也吃醋啦?我跟刘飞他们可是好哥们,你可别想歪了啊。” “是是是,你跟他们是好哥们,可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也怎么想的,当心到时候别着了他们的道。” “你想哪儿去了,讨厌,他们才不合我的标准呢。” “哦——那你的标准是什么?老实交代,是不是在家里有人了?” 戴志萍的话,让林伊如一下子想起了那个夜晚,不禁黯然地没了话语,呆呆地望着操场上那些正在运动的同学们。 “喂,好好地怎么就卡带啦?不行,你得好好地跟我说说,是不是被我说着了?他是谁?告诉我,告诉我嘛,我们还是不是死党?哎呀,快告诉我嘛!” 林伊如内心的伤疤被戴志萍无意中揭开,不禁心如刀绞,眼眶里充满着眼泪,她用双手抹了下眼睛,哀怨地看着戴志萍,幽幽地说:“志萍,你问我的标准是什么?其实我也说不出来,也许只能是凭感觉吧。不过感觉对了亦不一定是对的,爱情在现实中并不是过去我们所想象的那么完美。” “伊如,看你这样子,一定是受过那个人的伤害,告诉我,他是不是把你那个了?”林伊如默默地点点头,戴志萍轻轻搂着她的肩膀,义愤填膺地说:“他到底是谁?本大小姐找他算账去。” “不必了,我现在都不愿意想起他,有那个闲工夫,还不如多为自己的未来做些打算呢!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我相信以后就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伊如,你也太善良了,难道就这样算了吗? “不算了又能怎么样?他都已经结婚了,找他算账又有什么用?” “什么啊?他——他都结婚啦?那他为什么还要把你那个?真是个臭流氓,不要脸。” “其实也不能全怪他,当时我——我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想那个,又怕那个,当时我也并没有拒绝他,唉——。”林伊如靠在戴志萍的肩上,长长地叹了口气,“就当自己走路不小心摔了一跤,爬起来拍拍屁股继续走自己的路呗,我总不能寻死觅活的缠着他呀。” 于是,两个人坐在操场边的绿地上,林伊如把自己与郑孝磊的事一五一十地说给了戴志萍听,听得志萍也搂着伊如掉起了眼泪,“可怜的伊如,我真是太佩服你了,要是换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呢!” “还能怎么办?太阳每天依旧升起,我们的生活依然还在继续,毕竟他是我遇到的第一个让我动心的男人,我不能强人所难,更不会横刀夺爱,我现在也不恨他了,这件事就当是自己的一次生活实践吧。”林伊如说着从草坪上站了起来,张开双臂深深地吸了口气,平静地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说不定我以后遇见的男人会比他好的多呢,人总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你说对吧?” “对,完全正确,大海里有的是鱼,凭我们这样冰清玉洁人见人爱楚楚动人的俏模样,还怕找不到更优秀的男人。” “志萍,答应我,以后再也不要在我面前提起他好吗?就当没这回事儿,就当我曾经被路边的野狗咬了一口,就当这世界上从来就没有过那么个人。” “嗯,我戴志萍以后永远都是你的坚强后盾,有爱分享,有苦同担。” “什么呀?乱七八糟的,有爱我可不会和你分享,呵呵呵。”“哈哈哈!” 这时,下课铃声响了,操场上的高音喇叭里传来了崔健粗犷苍凉又极富激情的歌声:我曾经问个不休/你何时跟我走/可你却总是笑我/一无所有…… 十一国庆长假马上就要开始了,刘飞他们是本地人,放不放假对他们来说也无所谓,而林伊如也不想回家,因为她不想看着三姐在汪湘东面前演戏,再说市里也没有几个要好的朋友,不如留在学校,还可让刘飞他们带自己去逛逛西湖。 戴志萍见林伊如不回去,也给家里打电话,说自己长这么大还没游过西湖呢,趁着几天假期在省城里好好玩玩。她父母厂里头这段时间正忙着呢,也顾不了她,就接受了她的说辞。 国庆的前一天,学校里热热闹闹地开了个联欢会,当晚,宿舍里的人走得只剩下林伊如和戴志萍两个人了。她们准备到学校外面去犒劳犒劳自己的肚子,然后到附近的街上去逛逛,却听见舍管员阿姨在过道里叫着:“戴志萍,戴志萍在吗?学校门口有人找。” “奇怪,你天天在学校里,除了刘飞他们,也不见你认识什么别的人,会是谁来找你呢?哦——戴志萍,你不够意思,是不是对我还隐瞒着什么?” “冤枉啊!我哪有什么瞒着你的?啊——难道是他?” “他?哪个他?还说没有,快快从实招来。” “等会儿等会儿,我去去就来。”戴志萍顾不上穿鞋,赤着脚就往外跑。“我怎么把他给忘了呢?” “哎,穿上鞋子,女人。”戴志萍早已跑下楼去了。 不一会儿,林伊如就听见楼道里传来了戴志萍的笑声,只见她推开门乐呵呵地对林伊如说:“伊如,你看谁来了?” 林伊如连忙站起来,看见跟着戴志萍后面进来的,是一位二十出头高大帅气的小伙子,眉宇间有几分和她相似,他的头几乎要碰到门框上,黝黑的皮肤,高高的鼻梁,脸上露着微笑,嘴边显出两个浅浅的酒窝。林伊如看到这张脸,脑子有几秒钟处于缺氧的状态,竟忘了和他们打招呼。 “哥,她就是我常常和你说的——我的好姐妹——林伊如。”戴志萍把她哥哥拉进屋里,然后过去挽着林伊如的臂弯,一脸自豪地看着她说:“伊如,这就是我的哥哥,戴志勇,未来的警察叔叔。” “噢,你就是林伊如啊,你好你好,志萍经常在电话里提起你,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呐,这回啊,小妹可真是遇见对手了。” “哥,看你说的,我们可是心贴心的好姐妹,怎么会是对手呢?” “呵呵,你好,志勇哥,志萍可一直没和我说起你,埋伏得够深的呀。” “冤枉啊,我怎么没和你啊?我有个哥哥你不是知道的吗?” “我也就是知道你有个哥哥而已,其他的……刚才你也没说志勇哥要来嘛。” “哦,这不能怪志萍,前几天这丫头给家里打电话,说是国庆就不回去了,要在这里玩几天,我爸妈有些不放心,刚好我要到省厅里去办件事儿,他们就叫我顺路来看看她。” “就是嘛,算你还能说句公道话,不然我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戴志萍发着嗲瞥了林伊如一眼,撅着嘴问戴志勇说:“哥,你干嘛不先给我打个电话嘛,免得某个人说我打埋伏了。” 林伊如也不理戴志萍的话,忙着给戴志勇泡了一杯咖啡,端到他的面前,微笑着说:“志勇哥,我这里也没有茶,你就喝杯咖啡吧。” “谢谢啊!”戴志勇把咖啡捧在手里,坐到她们对面的床上,环顾着四周问道:“毕竟是女孩子的宿舍,和我们那里就是不一样,咦,怎么就你们俩人住啊?” “你们那儿哪是人住的地方,简直就是个猪窝,臭烘烘的,恶心死了。”戴志萍撅着嘴说。 “她们都回家去了,要是平时啊,也是乱哄哄的。”林伊如微笑着说。 “哥,你准备在这里呆几天?不会明天就走吧?”戴志萍也挨着林伊如坐了下来,望着戴志勇急切地问。 “队里已经给我订好了明天晚上的车票,想不回去也不行啊。”戴志勇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两眼却不时地盯着林伊如。 “这么急啊,哥,能不能和你单位的领导说说,在这里陪我们多玩两天。”戴志萍看着哥哥的表情,又看看林伊如的视线,脸上露出会心的微笑,“就这么回去,你不感到遗憾吗?” “遗憾又有什么办法?我现在还是个实习警官,并没有真正毕业,以后还要靠我们领导给我写实习评语的,总不能连最起码的纪律都不遵守吧。”戴志勇无奈地说。 “志萍,不是还有明天白天嘛,我们去游西湖怎么样?”林伊如提议道。 “对对对,反正是晚上的车,我白天陪你们玩玩西湖,时间来得及,那就没有遗憾了。” 戴志萍连忙举手表示同意,然后煞有介事地看着他们俩说:“对了,哥,你今天住哪里啊?” “我住在省厅的招待所里,明天早上我就到你们学校门口等你们,可要早点起来哦,别睡懒觉。” “放心,我们明天一准六点钟起床,你七点钟在门口等我好了。”戴志萍拍着哥哥的肩膀说。 兄妹俩又在那里聊了一些家里的事,林伊如一直插不上嘴,默默地坐在那里,双眸一直关注者戴志勇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脸上始终保持着恬静的微笑。可她的心里却已在翻江倒海地想开了。 戴志萍从来没有在她面前详细地描述过她的哥哥,虽然从戴志萍的身上也能想象得到,她哥哥长得一定不会比她差哪儿去,但是常言道:百闻不如一见,戴志勇一出现在林伊如的面前,还是把她给看懵了,与他相比,郑孝磊简直就不值一提。 林伊如在心里暗暗地咒骂自己,真的是眼睛让老鼠屎给迷住了,当时怎么就糊里糊涂地看上了郑孝磊,如果自己不像个花痴一样地接近他,也就不会有那天的事儿,自己也不会那么轻易地失身于他,她恨自己真的就像三姐所说爬山岭吃麦饼的料,没见过世面,刚进到城里就晕了。自己连什么才是真正的男人搞不懂,还想在城市里立足?不知道戴志勇现在有没有女朋友,如果让他知道自己已经失身于别人,他还会看上我吗? 林伊如就这样坐在那里胡思乱想,又悔又恨地动着心思,一旁他们兄妹俩的话她一句也听不进去。戴志萍早已坐到她哥哥的身边,又是撒娇又是嬉笑的,好不开心,还不时对着她哥哥叽里咕噜地耳语不止。 戴志勇的脸上始终露着浅浅的微笑,对自己妹妹的习性,他早已习惯了,可这个林伊如,却让他不禁感觉眼前一亮。不仅她的容貌不亚于自己的小妹,而且她的气质和魅力比妹妹更胜一筹。 如果拿《红楼梦》里的人物把她们作一比较,那么小妹可以是林黛玉,可林伊如就是那沉稳大气的薛宝钗,而且戴志勇心里一直有着一个薛宝钗的影子,现在,这个影子就实实在在地坐在他的前面。戴志勇一直弄不明白,贾宝玉怎么就喜欢那瘦弱娇气,啼笑无常的林黛玉呢?志萍要不是自己的亲妹妹,他根本就不会理她,更不会喜欢她。 这个从小被父母惯坏了的小公主,自小就心高气傲,目中无人,也许是林伊如在很多方面胜过她,她才会对她推崇有加,不然的话,还真没有人能入她的法眼,更不用说和她推心置腹了。如今小妹在性格上有着些许地改变,林伊如应该是功不可没。 “哥,你觉得林伊如这个人怎样?我没骗你吧。”戴志萍在哥哥的耳边低声地耳语着,被戴志勇制止了,他看了下手表,站起来把空杯子放到林伊如床边的桌子上,依然微笑着说: “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你们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早起呢!”说着戴志勇给志萍微微递了个眼色,戴志萍当然领会在心。 “哥,那我送送你。” “志勇哥,不再坐会儿吗?”林伊如也站了起来,眼睛却看着戴志萍,希望她也能挽留一下她哥哥,可戴志萍只是用一种暧昧地眼光看着她,并没有开口附和她的话。 “不了,伊如,我还要回去洗个澡,这坐了一天的车,身上总是怪怪的,要不是为了急着见这个丫头,我早就在招待所里舒舒服服地洗个热水澡了。” “哎哟喂,我太谢谢你了,我的好哥哥,不过你急着想见的应该不是我吧?”戴志萍后半句话故意说得含糊不清,林伊如并没有听明白,再说她的注意力仍然还在戴志勇的身上,哪里还管她说什么话。 戴志萍说着朝林伊如眨了眨眼,被戴志勇一把拉到了自己的前面,然后回头跟林伊如告别:“再见,伊如。” “好的,志勇哥,那——明天见!” 一会儿,戴志萍就蹦蹦跳跳地从外面回来,关上门,一脸坏笑地坐在林伊如的身边,仍然用那种暧昧的眼光看着林伊如,得意地说:“怎么样?够让你惊喜的吧!” 林伊如这才听出了戴志萍话里的意思,不觉整个脸像喝了酒一样的通红通红,她捂着脸颊,嗔怒地说:“原来你是早有预谋的,不理你了。” “好啊,不理我就算了,到时候可别求我,不过,某人可真的是看上你了,不知道咱们的林大美人意下如何啊?” “讨厌,你让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讨厌死了你,事先也不和我说一声。” “嗨,真是好人难做啊!”戴志萍故意叹了口气,愁着脸自言自语地说道:“本小姐费尽心机,原本想撮合一段美满的姻缘,哪知一句好话也没听到,反而还要被人埋怨,真是吃力不讨好,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还是洗个澡睡觉去咯。”说着,还装模作样地要站起来,却被林伊如一把拉住了。 “你这个臭丫头,谁埋怨你了?我——我,我只是觉得有些太突然了,人家——人家又没有怪你,真是的。”林伊如的声音低得几乎只有她自己听见,低着头,脸上的桃花更盛了。 “那好,你说……”戴志萍顺水推舟又坐回她的身边,故作认真地说:“你说该怎么谢我?” “那你想我该怎么谢你啊?” “嗯——明天游西湖的费用嘛,肯定是我哥包了,不然我们也太亏了,是吧?呃——那这样,哪天去街上给我买个好看的包吧,反正你是带薪学习的,比我有钱。” “哈——打劫呐,你这个强盗。” “呦呦,有你这样谢人家的吗?你这个小气鬼,还没过河呢,就想着拆桥板啦,这么一个要求也不能满足人家,真让人失望,以后要是真成了我的嫂子,还不知道会怎样对待我这个小姑子呢?” “去你的,讨厌鬼,好吧,我答应你就是了,不过我可先跟你说好,不能超过一百块,那可是我半个月的工资呐。” “只要是个我喜欢的包就行啦,价格嘛——就无所谓啦,你看着办吧。哎呦诶,我想你这个包可不容易呀,口水都说干了。” “呵呵呵,谁让你这么贪心的,来,我也给你泡杯咖啡,好吗?” “咦,你哪来的咖啡,你平时不是什么都不喝只喝白开水的吗?”戴志萍忽然恍然大悟,指着林伊如假装生气地说:“啊——原来你才是打劫的强盗呢,竟然拿我的咖啡做人情,真是岂有此理,不行,以后你还得买盒还给我。” “好好好,咱俩谁跟谁啊?是吧,你要是现在把你哥哥的事详详细细地告诉我,以后我给你买十盒都可以。” “好啊,一言为定,不许耍赖。”戴志萍还用手指勾住了林伊如的手,一脸认真地说:“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别看戴志萍是个眼高气傲的娇小姐,其实她是个很富有同情心又看不得朋友被人欺负的人,并不像表面上给人感觉的那样蛮横无理,要是一旦被她认可,那就即使是让她掏心割肉都会愿意。确实从小到大,还没有一个人能像林伊如那样让戴志萍感到心服口服的,也许,这也是一种缘分。 不像一般的女孩子,见不得别人长得比自己漂亮,见不得别人比自己优秀。戴志萍不是一般的女孩,她是个遇强则服的人,面对林伊如各方面都超过自己,她一点儿也没有嫉妒,反而从心底里真诚地把她当做自己的好闺蜜、好姐妹,她曾经孤傲地对父母说:如果这辈子遇不到自己中意的人,宁愿做个老姑娘,绝不迁就于别人,更不会为了嫁人去相亲,要是能遇见一个让自己心服口服的人,即使是一个女的,也会爱她一辈子。 当时她的父母以为是小丫头的一句戏言,等她长大了慢慢就会改变看法的,可不会想到她会把自己的话当成一个誓言。所以当刘飞等人试着想接近她的时候,她根本就是不屑一顾;所以当陈海霞和尤慧喜她们故意疏远她的时候,她才会满腹的牢骚,好像是说,我都没看不起你们,你们还不理我,真是有眼无珠。 那天林伊如把自己的往事说给了戴志萍听,她心里倍感难受,她为自己的好朋友受到侵犯而愤愤不平,也为林伊如的付出而感到不值,心想自己一定要为林伊如找一个各方面都优秀的男人,让她将来能过得幸福。因此,她就给戴志勇打电话,让他给自己留意一下,他的同学和朋友当中有没有各方面优秀的人,将来给林伊如介绍一个。 然而,戴志萍对林伊如的描述,却让戴志勇发生了兴趣,他想当面看看,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女孩,会让自己眼高于顶的妹妹那么上心地为她介绍对象。所以趁这次到省厅出差的机会,事先在电话里和戴志萍计划好,先别让林伊如知道,到时候看了再说。 戴志萍这才豁然大悟,真的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自己还让哥哥找什么同学朋友,哥哥不就是一个理想的人选吗?从各方面来衡量,也只有哥哥能符合自己心目中,林伊如未来男朋友的标准。所以,戴志萍满口答应了,这几天在林伊如面前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实在让她这个平时喜怒溢于言表、毫无心机的娇小姐感到很累。 刚才林伊如和哥哥的表情,戴志萍都看在眼里,心想,有戏了。把戴志勇一路送出,得到哥哥的首肯之后,还没到门外就把戴志勇撂在那儿了,头也不回地跑回去了,使得戴志勇站在那里哭笑不得。 第八章 我心相印 戴志勇回到招待所,洗个热水澡,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林伊如的影子,自己长到二十一岁,她还是第一个让自己如此动心的女孩子,她的身上有着山野村姑般的野性,却又显得那么文静和娴雅,她拥有匀称丰满的体型,却又显现出隽秀清纯的一面。 由于生物钟的作用,戴志勇清晨六点准时醒来。洗漱完毕之后,戴志勇穿上一件天蓝色的细纹衬衫,再配上一条宽松的深蓝色警用长裤,脚上是一双蓝白相间的运动鞋,到食堂吃过早餐,一看手表才刚过六点二十,就一路悠闲地往师院走去。还没到师院门口,戴志勇远远就看见一红一蓝两条身影在驻足眺望,那长发飘逸一袭红色连衣筒裙的,他不用猜就能知道,便是他那古灵精怪的妹妹;身边留着中性短发,身着一袭有着宽大下摆的天蓝色长裙,静如处子的身影,自然就是昨夜在梦里折磨了他一宿的林伊如。 “哥——你怎么现在才来,人家都等你老半天啦。”还没等戴志勇走近,戴志萍就大手大脚地跑过来,一脸的不爽。 “不晚啊,你看,刚好七点,是你们起早了吧。”戴志勇抬手指了指手表,然后笑着与后面缓缓跟来的林伊如打着招呼:“伊如!” “志勇哥!”由于昨晚戴志萍已经点破了他的意图,林伊如显得有些腼腆,浅笑着叫了一声。 “啊哈,那倒是我们不对咯。”戴志萍感到没趣,撇了撇嘴,过去把林伊如推倒戴志勇的面前,打趣地说:“某人还一大早催我呢,生怕晚了让你久等,喏,现在我把她交给您,我给你们当电灯泡。” “讨厌你。”林伊如有些不好意思地低着头,不敢看着戴志勇。 “哎呀,有什么难为情的嘛?既然都已经挑明了,就别再扭扭妮妮的啦。”戴志萍把林伊如的手放到了戴志勇的手掌里,做着鬼脸笑嘻嘻地说:“这一路上你们有话就只管说,我这个媒人啊只当什么也听不见。” 戴志勇大方地拉着林伊如,微笑着地对她说:“别理这个丫头,我们先去孤山走走,这里我也是几年前来过一次,不知道还能不能记得路。” 两个人一路拉着手往南走,真的把戴志萍落在了后面,气得她在后面直跺脚:“哥,伊如,你们真的当我不存在啊?真是重色轻友,过河拆桥。” 孤山靠近西湖的北岸,是西湖中最大的一个岛,景色在唐宋年间就已闻名遐迩。自南宋开始,历朝历代在此建造了规模宏大的花园和行宫,到了清朝雍正年间,才把这些建筑改为圣因寺。因为历史上此山风景特别优美,一直被称为孤家寡人的皇帝所占有,所以被称为孤山。其实孤山并不孤独,它是和西湖北岸连在一起的,因此,西湖才有“孤山不孤,断桥不断,长桥不长”的三绝之说。 戴志勇牵着林伊如的手,两个人疾步拾级而上,把个戴志萍远远地抛在下面。他们站在刻有巨大的“孤山”二字石壁前,俯瞰着下面的戴志萍在艰难地登着阶梯,不禁有些幸灾乐祸。 “伊如,我们先坐下来歇歇,那丫头弱不禁风的,不知要多久才能上来。” “志勇哥,我们是不是太残忍了,小心等下会被她骂得狗血淋头。” “管她呢,骂就骂呗,反正我也早已听习惯了。”戴志勇拿出一条手帕,铺在石阶上,让林伊如坐了下来,他自己则俯身吹了吹旁边的土,径直坐到了林伊如的身边,用手轻轻地搂着她的腰,眉目传情地注视着她。林伊如也侧身靠在他的身前,一脸幸福地望着下面正站在那里喘气的戴志萍。 “伊如,真想在这里多陪你玩几天,可惜没办法。”戴志勇伸手轻轻抚摸着林伊如那细腻顺滑的脸,手指划过,感觉她的脸有些烫手。“今晚回去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 “志勇哥,能认识你,我也是很开心,我也想有时间多和你在一起。”林伊如抬头仰望,双眸脉脉地注视着这张英俊的脸庞,那神情,那棱角,那性感丰满的嘴唇,无不让她陶醉,“不过,古人不是说了吗?两情若是长久时,岂止在朝朝暮暮?家里距省城也不远,以后你可以来看我,我也可以去看你,真的不行,我们还可以写信啊。” 林伊如没想到幸福会来得那么快,昨夜一别,梦里全是他那张带着酒窝的笑脸,她真想时间就此停住,就这么和他一直坐下去。不过,做人不能太贪心,真正的感情要经得起各种考验,包括彼此间的等待和牵挂。 “伊如,我会想你的,到了家里我就马上给你写信,有些话,我觉得写出来会比较容易让人接受。你——会想我吗?” “当然会,我当然会想你的,昨天你走了以后我才知道,原来是你们兄妹俩安排的一场相亲,你们两个真的是太坏了。” “你们两个——忘恩负义,重色——轻友的家伙,真把我当——空气啦?呵——累死本小姐了。”戴志萍终于气喘吁吁地登了上来,看着两人含情脉脉地样子,气得她脸色都青了,“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不来呢,让你们两个自个儿肉麻去,看你们这德行,我都起鸡皮疙瘩了。”说完一屁股坐在他们身边,赌气地扭头看着他们俩。 “就这几步台阶就把你累成这样,羞不羞啊?你看看伊如,也是一样走上来的,哪像你这么娇气?” “哟哟哟,快瞧瞧,林大美人,看我哥这点出息,才多长时间呀?就这么护着你了,以后你要是真成了我嫂子,想要个星星、月亮什么的,他还不是要登天给你摘下来啊!” “你这张嘴啊,我今天才真正见识了,怕你了好吗?”林伊如双手捧着戴志萍的脸轻轻地揉了揉,笑着说:“现在开始,我就跟着你,一步也不和你离开。” “别,我可不想拆散你们这对如漆似胶的小情人,要不然我哥等下还不把我剥皮活吞了?”说完,她站起来拍拍裙子后面的灰尘,自嘲地说:“你们继续吧,我还是自己去庙里拜拜菩萨,求他们也给我送个‘志勇哥’过来。” 林伊如连忙拉着戴志萍的手也站了起来,不停地陪着不是,“好啦,我错了还不行吗?我不该把你落在下面,我不该当你不存在,对不起,对不起,我的大小姐,以后再也不敢啦,好不好?别生气了嘛,好不好啦!” 林伊如学着戴志萍平时说话的语气,摇晃着她的手,故作哀求的表情,让戴志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只得没好气地说:“东施效颦,恶心。” “好了,现在开始我给你们当电灯泡,你大小姐指到哪里,我就给你们照到哪里,怎么样?”戴志勇也站起来说。 “这可不敢当,警察叔叔,我们怎么敢让你当电灯泡呢?当保镖还差不多,哈哈哈!” “你啊,给你点阳光你就灿烂,给你点颜料就想开染坊啦?臭丫头片子,还自我感觉良好呢!”戴志勇看着她们两个人亲昵地挽着手,有说有笑地继续往上走,便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也齐齐跟了上去。 三个人从孤山下来,坐船前往三潭印月。湖上凉风习习,轻雾弥漫,小瀛洲在薄雾中若隐若现,犹如人间仙境。登上岛北码头,三个人徜徉于九曲桥上,周围绿树掩映,凝秀绰约,各式园林美景,尽收眼底。 戴志萍不禁发出连连赞叹,她也不管伊如是否又在和哥哥眉目传情、耳鬓厮磨了,只是自己在那里陶醉、感叹,早已走到前面去了。 戴志勇搂着林伊如倚在九曲桥的栏杆旁,周围的一切已不在他的眼里,他的眼睛始终停留在林伊如这张迷人的脸上。在戴志勇的身边,身高一米六五的林伊如却显得那么的娇小,她小鸟依人般地依偎着他,目光一刻也没离开过他的脸,四目相对,十指紧扣,一切尽在不言之中。经过的游人不禁纷纷回头注视着他们,这亲密的一对,立刻成了九曲桥上一道靓丽的风景。 “哥,伊如,快来呀,我带你们去前面看一个亭子。”戴志萍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在人群中挤了回来,犹如发现新大陆似得对他们说:“那边有个亭子,有个特别的名字,正适合你们两个这时的情景。”说着不由分说地把他们往前面推。 过了九曲桥,走不多远,戴志萍在一个亭子前面停了下来,“你们看,这个亭子叫‘我心相印’,不就是在说你们吗?” 亭子里有几对情侣在低声私语,对他们进来也是视若罔闻。亭前有石栏,三个人凭栏瞭望,湖中三潭印月的三座石塔亭亭玉立在眼前,广阔的湖面与远近景色一一尽收眼底。 “志萍,你知道为什么这座亭子会叫‘我心相印’吗?” “为什么?还不是为你们这些有情人心心相印而建的吗?” “呵呵,你这丫头,只知道凭自己的想象瞎猜,其实根本就不是这回事儿。” “哦?志勇哥,那这座亭为什么会叫‘我心相印’呢?”林伊如也觉得纳闷。 “其实‘我心相印’是佛教的一句禅语,它的原意是:‘不须言,彼此意会’,和情侣间的心心相印根本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是人们理解错了,或者说很多人怀着一种美好的愿望,故意去这样理解的。” “不管怎么说,我就是愿意这样去理解,如果不是两心相印,哪来的什么‘不须言,彼此意会’呢?”戴志萍争辩着说。 “你这丫头,还说得头头是道,挺能歪解的,我说不过你,好吗?” “本来就是嘛,你说是不是啊,伊如?”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两个人只有心心相印,才会彼此意会,才会在心灵上去感受对方,才能不需要说话,用一个微妙的眼神,一个细小的动作,就能让对方感受到你心里想说什么。”林伊如羞怯着看着戴志勇说。 “哈哈,哥,她比我更能歪解,把自己的心里话都说出来了。”戴志萍幸灾乐祸地看着哥哥,得意地说:“现在你总没话说了吧?哎,伊如,这一个上午,你感受到我哥哥对你说什么了吗?哈哈哈!” 戴志萍的话,虽说让林伊如的脸又红了起来,不过,此刻她看戴志勇眼神,却比早上自然多了,她拍了下戴志萍的肩膀,嗔怒地说:“感受到啦,就是不告诉你,你这讨厌鬼。” “哎呦,谁稀罕啊,你还是放在心里慢慢感受吧,嫂子——” “胡说你,谁是——谁是你嫂子呀?再胡说我——我就不理你了。” “怎么,你不想成为我的嫂子啊?哥,你听见没有?刚才还说什么‘心心相印’来着,原来那个‘心’啊,还没有印到这个‘心’上呢!哈哈哈……”戴志萍指了指林伊如,然后用手指戳在哥哥的胸口,得意地笑得花枝乱颤。 “讨厌,我不理你了。”林伊如生气地扭过了头。 “你们别闹了,我去买点吃的,等下去划船怎么样?” “好啊好啊,我肚子正有点饿了,我们一起去吧,伊如。” “讨厌鬼,懒得理你。” “好啦,林美人,你大人有大量,就别这么小气嘛,我说错了,对不起,别不理我嘛,好不好哦,求你了,我向你赔不是还不行吗?”戴志萍发着嗲,死皮赖脸地搂着林伊如,惹得她是哭笑不得。 “我怕你了,臭丫头。” 戴志勇去岛上小卖部买了一些面包和几瓶矿泉水,然后租了一条脚踏游船,三个人坐上游船,一边吃着东西,一边荡漾在微波涟漪的湖面上。 此时,西湖上的轻雾早已散去,湖面上波光粼粼,微波荡漾。初秋的太阳暖洋洋地照在身上,让人好不惬意。戴志萍仰卧在船头,摊开双臂,对着蔚蓝无云的天空,大声地喊叫着:“啊——我来啦——太美啦——” “你这疯丫头,疯疯癫癫的发什么感慨啊。”戴志萍和林伊如一起踩着踏板,看着戴志萍呈十字形地躺在船头发傻,不禁相视一笑。 “志勇哥,你们警校要读几年啊?” “两年,我要到明年六月份才正式毕业。” “喔,其实我小的时候,也曾经想过要当警察。” “是吗?这倒让我有些意外,那你为什么不去考警察呢?” “她?她要是能当警察,那坏人不用抓都会乖乖地来投降了。”戴志萍抬起头,冷不丁地插了一句。 林伊如也不理她,笑着对戴志勇说:“我八姐比我大五岁,她的胆子特别小,人也老实的不行,小时候经常被那些男孩子欺负,我就去找他们算账。” “啊,没想到你小时候这么野啊?真是看不出来。” “你好勇敢哦——打得过人家吗你?尽吹牛不上税。” “真的,骗你是……反正我不骗你就是了。”林伊如掰了一小块面包对着戴志萍扔了过去,然后接着对戴志勇说:“我爸想了一辈子的儿子,可我妈就是没有给他生个儿子,所以他打小就把我当儿子养,给我剃男孩子的头,穿男孩子的衣服,还给我取了个小名叫……嗨,不告诉你们,难听死了。” “不行不行。”戴志萍立马来了精神坐了起来,瞪大了眼睛好奇地问:“到底叫什么嘛,说吧,好不好,告诉我嘛!” “我偏不告诉你。” “哥,以后你可要让她告诉你,然后悄悄地告诉我啊,我真想知道她的小名有多难听。” “别理她,伊如,难道你那时真的跟那些男孩子打过架,你打得过他们吗?” “我当然打不过了,可我会拿石头砸他们,拿扫把扔他们,然后就边跑边叫着:‘你们等着,等我长大了就去当警察,把你们一个个都抓起来,看你们还敢不敢欺负人’。” “他们会怕你吗?你那时候几岁?能跑得过那些人吗?” “你不知道,我跑得很快的,那时候还没上学,天天跟男孩子在山上跑啊,爬树啊,游泳啊,饿了随便跑到哪个老乡家里都能有的吃,我妈一天到晚的都见不到我人,到睡觉的时候,我妈才会站在我们家门口的小坡上喊:‘小狗,回家睡觉啦’,然后周围的山上都会在回响着她的声音,不管我在哪里都能听得见。” “哈哈,还说不告诉我,自己都说出来了,‘小狗,小狗……’。”戴志萍把手合成喇叭状,学着回声叫了起来。 “去你的,你才小狗呢,讨厌鬼。” 戴志勇一点儿也不觉得好笑,他想不到林伊如的童年会是这么一番情景,从小在城市里长大的他和妹妹,根本体会不到不到林伊如心里的感受,他怎么也无法把眼前这位娴雅端庄的大美女和那个‘小狗’联系起来。 “伊如,那时候你一定吃过不少苦吧,将来你要是不能过得好,那真是老天爷不开眼啦。” “就是嘛,警察叔叔,你以后要是不对伊如好,我第一个不答应。”戴志萍伸着拳头朝戴志勇挥舞了一下,然后认真地对林伊如说:“伊如,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坚强后盾,谁要是欺负你,我就找他算账。” “看你们两个人说得那么恐怖,好像我以前是活在地狱里似得,其实啊,我小时候过得很快乐,我爸妈从来没让我哭过,家里的活也从来没让我干过,天天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的,别提有多开心了,志勇哥,将来我不想要过得怎么好,只要能和你们在一起,那就是我最大的快乐。” 三个人从三潭印月回来,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戴志勇无不遗憾地对她们说:“我得去招待所洗个澡,整理一下,等下就要回家了,太遗憾了,西湖还有那么多地方没玩。” “没关系的,志勇哥,下次有机会再来,我们把整个西湖都游个遍。”这时谁也没想到,到实现林伊如这个愿望的时候,却已是在二十年后了。 三个人回到师院门口,戴志勇正想和她们告别,戴志萍却把林伊如推到他的面前,真诚地说:“哥,让伊如送送你吧,我肯定你们应该还有很多话要说,这回我就不当电灯泡了。” “嗯,这才像我的好妹妹,来,让哥哥好好抱抱你。”说着,戴志勇张开双臂把戴志萍抱住,轻轻地说:“谢谢你,好妹妹。” “再见,哥,多保重,路上小心。”戴志萍的声音有些哽咽。 “好的,你也多保重,有什么事,记得给我打电话。”戴志勇放开妹妹,又想起什么地拉近她说:“还有,不许欺负伊如,知道吗?” “知道啦,啰嗦,伊如,我回去了,等下把我哥送到车站,记得打的回来,别省那几个钱,公交车里不安全。” “嗯,放心吧,我们走啦。” 两个人看着戴志萍的背影消失在师院的大门里,然后又是四目相对,深情一笑。林伊如挽着戴志勇的手臂,温柔地说:“志勇哥,我们走吧。” 多年以后,林伊如已经想不起,那天她和志勇哥一路上说了什么,也想不起挽着他的手到底走了多久,可那时她心里升腾而起的幸福、甜蜜和戴志勇一路上对她呵护与柔情,却让她几十年后都不曾忘记。 越到后来林伊如才越明白,自己一辈子真正爱过的一个人,就是她的勇哥,不管她身边的男人换了多少,不管她的财富增加了多少,不管是在国内还是在国外,这个让她一见钟情的男人,在以后的二十年里,让她牵肠挂肚,让她独自流泪,让她回味无穷,让她痛不欲生…… 一路回到招待所,两个人的心已经紧贴在了一起,炙热的情感早已点亮了各自心底的欲望。不需要语言的挑逗,不需要肢体的爱抚,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水到渠成。一阵热烈浓情的拥吻过后,他们身上的衣服已经不属于他们了。 这一次,林伊如不再晕厥,也不再茫然无助,紧贴着戴志勇那黝黑健硕,肌肉坚实发达的胸膛,林伊如清醒地认识到,自己已经不能和勇哥分开了,这辈子,他才是自己需要托付的人。 戴志勇捧着她那容光焕发犹如桃花盛开的脸,深情地说:“伊如,你真是太美了,我这辈子能够拥有你,死也无憾了。” “胡说。”林伊如环抱着戴志勇那坚实的胸膛,仰着头含情脉脉地看着他的脸,柔情地说:“勇哥,以后可不许你这么说。” “伊如,我太幸福了,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好像自己是在做梦一样,你真像个天使,让我感到自己像一个真正的男人,一个能保护你、呵护你一辈子的男人,伊如,答应我,一辈子只爱我一个人,只属于我一个人,以后不管多大的风雨和磨难,我都会全身心地爱你一辈子。” “勇哥,我当然答应你,我知道我这辈子已经是属于你的了,从我看见你的那刻起,我的心已经是属于你,我相信你以后会疼我、爱我一辈子的,我答应你,这一辈子,我就是你的女人,为你生好多好多的孩子。” “傻丫头,现在可是计划生育了,哪能要那么多孩子啊?再说,养孩子会很辛苦的,我不想你像你妈妈一样,一辈子的时光都耗费在孩子身上,我要你活的开心自在,活的悠闲舒适,永远都那么年轻、漂亮,光芒四射,魅力无穷。” “瞧你说的,这可能吗?你想让我变成白骨精啊。” “哈哈哈,那我就是你的唐僧肉,让你吃了我。” “去你的,我可舍不得吃你。”林伊如微张着嘴在戴志勇的胸口深深地吻了一口,娇柔地说:“你的肉这么硬,可不像是唐僧肉,是牛肉还差不多。” “哈哈哈!”戴志勇一把把林伊如抱离了台面,扛在自己的肩上在浴室里兴奋地转起圈来,吓得林伊如是连连惊叫,双手不停地拍打着他的后背,可这惊慌的声音里却充满了幸福和甜蜜。 第九章 英雄救美 第九章英雄救美 长途客车司机用喇叭催促着迟来的旅客,表明车子马上就要开了。林伊如脱开戴志勇的怀抱,报以深情的微笑:“勇哥,你快上车吧,那司机急了,别让他把你扔在这儿,到时候就回不了家了。” “那就太好了,我还巴不得回不了家呢,晚上又可以和你……” “讨厌你,害不害臊啊,没一句正经话。”林伊如笑着锤了戴志勇一下,贴着他的耳边轻轻地说:“你不累吗?我都被你……坏死了,你这个坏蛋,我还想早点回去睡觉呢,等下你妹妹还不知要怎样拷问我呢。” “管她呢,你别说不就行了吗?”戴志勇在林伊如的脸上亲吻了一下,又露出那两个浅浅的酒窝,“走了啊,明天记得等我的电话,拜拜。” “再见,勇哥,路上小心,别在车上睡忘记了。” “放心吧,回去记得叫出租车,别挤公交车啦。” “知道啦,勇哥再见。” 林伊如看着客车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一种失落感油然从心底升起。从第一眼看见戴志勇到现在,还不到二十四小时,可就在个时间里,林伊如经历了人生最大的一次改变,她在怀疑,幸福是不是来得太快了?自己难道是在做梦吗?可浑身的疲惫和戴志勇留在她身上的热量却让她清楚感觉到,这是真的,自己在这近二十四个小时里所拥有的,是实实在在的一种幸福,一种自己渴望了很久的甜蜜和温情。 林伊如知道勇哥深爱自己,正如她也深爱着勇哥一样;他把他那温热的生命之液留在了她的身体里,却把她的心给带走了。从今往后,自己的命运将不可改变地和他联系在一起。 直到长途客车消失在林伊如的视野,她叫了辆出租车回到了学院,正值晚饭时间,宿舍里空无一人。她一点儿也不感觉到饿,只是觉得困乏得很,就换上睡衣躺在戴志萍的床上睡着了。 戴志萍吃过晚饭回到宿舍,见林伊如在她床上睡得正香,睡梦中露出的让人痴迷的微笑,猜想自己这几天的辛苦并没有白费,便得意地笑了笑,然后去浴室洗了个澡,也躺到了林伊如的旁边。 从小娇生惯养的戴志萍,平时在饮食上都很挑剔,尤其是对肉类是非常的排斥,所以在身体上存在着明显的发育不良。她长着一张天使的面孔,却没有一副魔鬼的身材,甚至可以说是消瘦到了极致。身高近一米七的她,体重才只有一百来斤。她有着两条细长的双臂,两条匀称细长的美腿,皮肤细腻白皙犹如精心雕琢的美玉, 戴志萍有着一条细美得让很多女孩子都羡慕的腰身,几乎到了古人所说的一尺腰身的地步,她的臀围虽说小一点,不过还能说得上“翘”和“俏”,唯独那胸围一直让她耿耿于怀,平时戴个A罩杯还显宽敞,只得在里面缝了两块海绵垫子,被她视为最忌讳的软肋。每次进了浴室,看着眼前晃动着的一对对D罩、E罩的球体,这个骄傲的公主,马上就会变成自卑的丑小鸭了。 然而,林伊如却和她不同,虽说她的父母从小把她当男孩子养,但是男孩子的发式和服装,却无法抗拒她胸前的自然膨胀,再加上运动量大,且从不挑食,尤其是到了城里以后,各种美食佳肴,一向是来者不拒。因此,她的身体发育可称得上是大自然的奇迹,不仅有着天使般的面孔,而且还拥有一副让人血脉贲张的身材,尤其是那标准的D罩杯,让戴志萍相形见绌,羡慕不已。 每次在无人的时候,戴志萍时不时的都会央求林伊如说:“伊如,你让我摸一下好吗?这到底会是怎么感觉?我怎么就长不成这样呢?”却每次都遭到林伊如的拒绝和笑骂。可今天,总算让她逮到机会了。 林伊如确实是太累了,游了一天的西湖,又在浴室里缠绵了近一个小时,戴志勇让她真正尝到了作为一个女人的乐趣和甜蜜,也使她耗费了太多的气力,她觉得自己从来就没有像现在这么累过,所以当她的头一碰到枕头,便马上进入了梦乡。这时,即使有一面鼓在她的身边敲,也不一定能把她吵醒,更何况此时戴志萍的那双轻轻伸进她睡衣里的小手。 戴志萍这辈子第一次把手伸进了一个女孩子的胸前,而且还是自己敬佩心仪的伊如,那种感觉有如触电一般。这两个柔软并极富弹性的乳房,让戴志萍也感到怦然心动,脸红耳赤。过去如果有人笑话她胸小,她就会抢白人家说:大有什么用?没听过胸大无脑吗?本小姐这叫雅致,玲珑秀气,懂吗?可现在如果林伊如醒来对她说同样的话,她是没有底气做这样的回答的。 身体自然的反应,让林伊如在梦里感觉自己还在勇哥的怀里,勇哥的爱抚和温存让她不仅呻吟起来,这让戴志萍有些不知所措,连忙把手缩了回来。只见林伊如翻了个身,把手放在了戴志萍的身上,嘴里喃喃地说着:“勇哥,我爱你,我好想你啊,你抱紧我好吗?” 单人床本来就小,林伊如这一翻身,两人脸对脸正好贴在了一起,滚烫的鼻息喷在戴志萍的脸上,让她也没理由的呼吸急促起来。她一向以为女人和自己心仪的男人在一起会有这种感觉,却没想到此刻身边的林伊如也让她产生了这种感觉,她的脸不禁泛起红潮,脸上的热度在急剧升高,心脏狂跳得让她几乎都不能呼吸了。 戴志萍为自己的想入非非感到莫名其妙的害怕和羞愧,她不敢在这样躺下去了,连忙轻轻拿开林伊如的手,悄悄地从床上溜了下来,让自己慢慢地平静下来,才在旁边的床铺上睡下,一夜翻来覆去地难以入眠。 第二天清晨,林伊如早早就醒了,却看见戴志萍在旁边的床上睡得正香,就不想打搅她,蹑手蹑脚地端着洗漱用品到浴室里刷牙洗脸,然后冲了个热水澡,等她回到寝室时,才看见戴志萍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懒虫,太阳都晒到屁股了,还不起床啊。” “伊如,现在几点了,刘飞他们说八点钟过来和我们去灵隐寺玩的。” “呃——七点十分了。”林伊如看了下手腕上的表,坐到戴志萍的身边说道:“快起来吧,今天食堂里不开饭,我们到外面吃面去。” “咦,你什么时候戴表啦?”戴志萍狐疑地抓住林伊如的手说:“我看看,‘西铁城’的,啊——这是我哥的表嘛,他送给你啦?”说到这里,戴志萍来了精神,她从床上爬起来,搂着林伊如的脖子神秘地继续问:“伊如,是不是昨天你们回去,我哥把你那个了?” “什么这个那个的?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林伊如故意装出没听懂戴志萍的话,但是她脸上的表情却立刻出卖了她。 “你装傻是吧?你这点心思我还能看不出来?你不说我也知道,昨天你在睡梦里就已经告诉我了。不是,你们也太快了吧,才认识还不到一天就那个了。 “什么?志萍,我说梦话啦?那我到底说什么了,在睡梦里说了什么嘛?” “呵呵,紧张了吧,羞不羞啊你,我都听了脸红,还在这里装,连我都不告诉,还是不是好姐妹啊!”戴志萍软硬皆施,搂着林伊如又装出一副亲昵的表情说:“好伊如,你就告诉我嘛,我又不是别人是吧,好歹戴志勇是我的哥哥呀,而且还是我给你牵的线啊,你总不能连我也瞒着吧?告诉我,你们是不是那个了?” 林伊如拿她没办法,只好羞涩地点点头,却是一脸的幸福和满足。 “哎呀,我要晕了,世上怎么会有你们这样的人啊,见面才不到一天就全搞定了,天哪,叫我该怎么活啊?我可连个男人的手都没牵过呀,羞死我了。”戴志萍一边笑着一边压低了声音夸张地仰天说道。 “死相,不和你说了。” “喂喂喂,伊如,我问你呐,我哥他有没有采取什么措施没有?”戴志萍突然一本正经地对着林伊如问。 “什么措施啊?我不明白。” “哎呀,你傻不傻呀,就是——就是——你们那个的时候,他有没有戴那个那个那个——安全套啊。” “啊?!”林伊如一下子就愣住了,这个她当时可真没想到。 “没有?伊如,傻女人,你脑子被我哥给迷糊坏了,怎么能不戴那个就……要是有了怎么办呀?” “啊!不会那么巧吧,才——才——才两次就会有吗?” “还——才两次,你可真淫荡,就那么一会儿来两次?我可真服了你了,伊如。” “哎呀,人家心里都愁死了,你还有心思说这个,志萍,不会真会有的吧?” “我怎么知道啊?现在知道发愁,早干嘛去了呀?伊如,你大姨妈什么时候来的?也许没那么容易的。” “嗯,来过有——有五六天了,是不是会没事的?” “那我也不知道。” “志萍,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怎么办?只好等呗,等这个月大姨妈来了再说,要是没有来,那一准是有了。” 这时,楼下传来了刘飞的叫声。林伊如咬了咬牙,横下心来拉着戴志萍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先等等看吧,志萍,快换衣服,咱们该干嘛就干嘛去,真要是有了,你陪我去做了,我可不想还没毕业就要生孩子。” “哟呵,你倒是挺想得开的。” “想不开又能怎么样?事实已经在这里了,总不能整天为这事忧愁吧,快,换上衣服去灵隐寺,我们在观世音菩萨面前虔诚地拜几拜,兴许她会帮助我的。” “对对对,观世音菩萨很灵验的,她一定会让我们逢凶化吉的。” “对了,志萍,你哥要是打电话给你,先别和他提这事儿,不然会影响他的。” “伊如,你可真伟大,我哥他能遇见你,不知道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如果他以后要是不能对你好,那我就和他断绝兄妹关系,一辈子也不和他见面。” 国庆长假很快就过去了,林伊如的生活似乎又恢复了原样,只是每天晚饭后会准时出现在楼下舍管阿姨的办公室,与戴志勇煲两个小时的电话粥,却不经意间疏远了戴志萍。戴志萍虽有怨言,但她也不至于与自己的哥哥“争风吃醋”啊,所以一切还算平静。但是两个人表面不说,可心里却都在等待着那个时刻的到来。 十月底的一个早晨,戴志萍刚刚起来穿好衣服,却见林伊如两眼泪痕满脸通红地出现在门口,手里端着脸盆,一脸愁云地看着她。 “怎么啦?伊如,一大早出什么事了?”戴志萍关切地问,却见林伊如示意她房间里还有其他人,也就不再追问。等到宿舍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的时候,戴志萍迫不及待地凑到林伊如的跟前,压低了声音问;“哎呀,急死我了,到底怎么啦?” “志萍,我完蛋了,我真的有了。”林伊如无力地坐在了床沿上,失神地望着戴志萍说:“这几天大姨妈没来,刚才我在卫生间里又吐了,吐得我眼泪都出来了,志萍,是不是我真的有了?哎呀,我要当妈妈了!”林伊如说着,摊开手臂仰天倒在了戴志萍的床上。 “臭美你,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想当妈妈。”戴志萍把林伊如从床上拉了起来,认真地对她说:“快去吃早饭吧,下午翘课,我们去医院看看。” “你去吃吧,我可不敢吃了,万一要是在食堂里呕吐起来,那我就糗大了。” 下午的课是“政治经济学”,两个人偷偷地溜了出来,生怕遇见熟人,就坐车到市区远一点的医院去。见了医生,林伊如把自己的症状吞吞吐吐地跟医生说了,戴志萍还一个劲地问:“医生,她是不是怀孕了?”羞得林伊如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那女医生显然是这种情况见多了,一副木然的表情,她问过林伊如上次月经的时间,然后开了张化验单递给林伊如说:“现在还不好说,你先去检个尿样,等结果出来了再说。” 两个人战战兢兢地等了一个小时,好不容易拿到化验结果,戴志萍比林伊如还紧张,对她说:“伊如,还是你自己拿给医生看吧,我不行了,要得心脏病了。” 林伊如只得硬着头皮把化验单拿给医生看,那女医生看了看化验单,依然那副木然的表情,说:“你没有怀孕。” “那——那我怎么会感到恶心、呕吐,还有,经期都过了快一个礼拜了也没来。” “你这是假孕,并没有真的怀孕,是由于你的压力和紧张情绪所造成的,我给你开点药,过几天月经就会来的。” “真的啊!那谢谢您了,医生。” “谢我干嘛?那是你运气好,不过年轻人,不是每次都有好运气的。” “诶,谢谢你,医生。”林伊如红着脸,连声谢过,就一溜烟的跑了。她兴奋地跑到一脸纠结的戴志萍面前,压低了声音开心地:“志萍,没有,医生说我没有,天哪,我太高兴了。” “什么?真的啊?太好了!”戴志萍一下子叫了起来。 “嘘,你疯啦?” “哎哟,总算一块石头落地了,女人,你吓死我了,以后就别再让我为你担惊受怕了。” 两个人愁容满面的来,却是高高兴兴地回去。下午,刘飞和马小青又来约她们晚上出去宵夜,戴志萍尽然爽快地答应了,搞得刘飞他们有点不相信,好像这位娇小姐又想要放他们鸽子一样,还好有林伊如的保证,刘飞他们才屁颠屁颠地走了。 这天是马小青买单,一帮人到胜利路逛了一会儿,然后到霞湾路的“临水隔壁”去,狠狠地让马小青出了一次血,马小青只手支着下巴,一副癞蛤蟆的表情,痴痴地看着戴志萍细嚼慢咽地吃相,心不在焉地说:“大家吃好喝好,不够的话再叫。”可他自己却一口没吃。 戴志萍仍然只是吃了一点,林伊如和刘飞却撑得直捂肚子。过了十点,四个人才从店里出来,一起往学校走去。马小青看饱了肚子,还咽了不少的口水,仍然兴致盎然地跟在戴志萍的后面,不时地附和着他们,一脸的贱相。 刚走到路口,就看见那里站着几个长头发的年轻人正对着他们指指点点的,还不时地发出口哨声。戴志萍只当没看见,挽着林伊如的手径直往前走,刘飞却神色慌张地在一边催促她们快点走。 就要经过那些人的身边时,一个满脸坑坑洼洼的高个子伸手拦住了她们,嘴角露出邪邪的微笑:“小妹妹,你们到哪里去啊?哥哥我请客,请你们吃宵夜去。” “哥哥,我们吃过了,谢谢你,我们要回学校去了。”林伊如不动声色地笑着说,依然和戴志萍一起往前走。 “哎哟喂,还是两个学生妹呢,长得够漂亮的啊,是不是嫌弃我长得不够英俊啊?没关系,我那些兄弟里头帅哥多得是,六指,过来和这两个漂亮的妹妹打个招呼,好让她们看看,我们的兄弟长得也不赖。” 那个被称为“六指”的年轻人长得倒挺英俊,却是一脸的轻浮,他恬着脸过来站在戴志萍的身边,想伸手去摸她的脸,却被后面的马小青一把给扣住了手腕,他用他那铁塔一样的身体挡在了戴志萍的前面,怒目圆睁,一直握着那人的手,却依然没有开口。 看到这番情景,不远处的那五六个年轻人“呼啦”一声围了过来。那个满脸痘子的高个子指着马小青,恶狠狠地说:“哟呵,哥们还想逞英雄是吧?好啊,兄弟我成全你,兄弟们,上啊。” 那几个人纷纷扑了过来,马小青把那“六指”一推,抬起一脚就把他踹到了地上,伸开双臂像老鸡护着小鸡一样把戴志萍和林伊如揽到了自己的身后,然后一手抓着那个痘子脸使劲一拉,刚好撞到另一边扑来的一个青年,两个人的脸正面撞在了一起,立马鼻血四溅。戴志萍躲在马小青的后面,抱着林伊如,看到这个场面,早已吓得花容失色,就连林伊如也都不知所措。 毕竟是对方人多,马小青渐渐有些招架不住了。他的眼睛被人打了一拳,意识有些模糊,却大声地叫着:“戴志萍,你们快跑啊,别管我。”这时,身边却早已没有了刘飞的影子。 林伊如看见马小青在对方的轮番围攻下,动作已经显得有些笨拙。有两个人绕到马小青的身后,同时跳起来用脚把他踹倒了,几个人立即围了过来,纷纷用脚去踩马小青。 这时,林伊如急中生智,大声叫喊起来:“警察,警察叔叔,快来啊,流氓打人啦,快抓流氓呀。”而周围看热闹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那帮人听见林伊如喊警察,慌忙四散逃开,只留下马小青弓着身子,双手护着裆下,静静地躺在地上。 戴志萍连忙放开林伊如,哭着扑向了马小青:“马小青,马小青,你怎么样了?”马小青的眼角裂开了一个口子,鲜血流满了他那黝黑的脸庞,戴志萍一见到血,竟然两腿发软,也倒在了马小青的身边晕了过去。 这时,刘飞从人群里钻了出来,装着义愤填膺的样子叫道:“妈的,人呢人呢?警察来了,你们有本事别跑。” 林伊如抱着地上的戴志萍,对着刘飞哭喊着:“快叫救护车呀,你这个浑蛋,马小青都被人打成这样了,你死哪儿去了呀?你还是男人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