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我要找到你 2016年12月20日冬至夜的上海，寒风凌冽得刺骨。 静安区一处弄堂角落里，对着墙壁撒尿的猥琐男正擦亮火机时，侧后方瞬间一道灵光乍现，接着一声震天响雷——打火机刚刚擦出的火苗，火星子突然像礼花似的四处喷射—— 什么情况？ 猥琐男刚想熄灭重点，突然，喷射而出的火星子变成了导弹，朝同一个地方飞射、集聚——顺眼望去——一个身穿一席咖啡色露背、无袖连衣长裙的女人——冷滟——腿撇一字叉地立于另一处墙边。 猥琐男迅速抖了抖还没尿尽的老二、并塞回裤子里，朝她走过去——正巧看见冷滟将一条大白腿从墙边收回来，心里叹道：这么晚跑出来，还穿得这么露骨、摆出这么风骚的姿势，八成是找生意的! “美女，收多少钱啊？”猥琐男语气轻浮地问道。 冷滟有些恍惚，感叹着时隔三年多了，我终于回来了！我终于回到这凡尘俗世的阳间了！她看了看周围，却不太确定阎王把她丢在了哪里？ 冷滟朝他瞄了一眼，冷冷回道：“我有现金吗？我只收冥币！” 这时，一束月光恰巧打在她脸上，苍白的脸在月光的映衬下更显朦胧—— 冥币？今天是冬至夜—— “鬼啊——”猥琐男惊声尖叫，刚刚憋回去的尿全撒在了裤裆里。 冷滟瞥了他一眼，刚转身调了个方向，旁边墙壁上一张印着“44-新闸路”的绿色铁皮像灯泡似的闪了一下。 44号-新闸路——冷滟记起了什么——被扔回来之前，鬼差曾询问过“投掷”地点，当时自己只说了句要找叶浩文——随后她耳边伴随着“上海市——静安区——新闸路44号”的声音——就嗖——地一下出现在了这破旧的弄堂里对，就是这里！ 冷滟刚钻进入户门，一扇门向她打开，灯光直射脸庞。 “你是——冷滟？”叶浩文懵了，张着大嘴说不出话。 “叶浩文——”冷滟避开刺眼的灯光认出他，长吐一口气，“快让我进去！” 愣住的叶浩文把冷滟迎进门，这才缓过神看清了失去三年多联系的冷滟：苍白的脸，刚刚过肩的中长发，眼神黯淡没有一丝生气，双唇也没有血色，身上一席和季节、天气完全不搭的修身连衣裙，虽然这晚礼服穿在她身上性感极了，但看上去总感觉像刚从棺材里爬出来似的让人心疼。 “你还是单身狗吧——厨房里肯定有泡面——”冷滟一边玩笑，一边打量四周，随后径直往厨房走去。 叶浩文跟在后面，不自觉地掏出手机，将镜头对准冷滟迅速按下快门。 嗯，有脚——轮廓清晰没有重影——旁边也没有可疑的模糊雾气——嘘——他长吐了一口气。 “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冷滟拿了一盒面走过来，边拆着外包装的塑料袋边问。 “哦，没事。”叶浩文赶忙把手机塞回口袋里，“你失联一个多月后我去你家找过你，隔壁的说你们搬家了，还，还说——” 冷滟一听，双手停了下来、脸也僵了。 “还说，你，你自杀了——”叶浩文的舌头有些打颤。 “你以为见鬼了？”冷滟故作轻松地说道，“也对，今天是冬至夜——很多游魂野鬼在外面游荡呢——”她朝叶浩文做了个鬼脸，转身又钻进厨房。 叶浩文搞不清状况地挠了挠头，跟着进了厨房又询问道：“对了，和你三年多没联系，我搬了两次家，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刚刚听到敲门声，我真以为是半夜鬼敲门——” 冷滟一听又愣了，敲门？我哪有敲过门？ 转念一想，这阎王老头还真是没话说，手下的鬼差几乎精准无误地把自己“投掷”到这儿，还帮忙叩响叶浩文的房门，靠谱—— “恩，要打听一下有什么难的！”冷滟把开水倒入杯面中，继续说道，“哎，我找你，想你帮个忙——” “什么忙？除了娶你、和你生儿育女之外，其他的我都义不容辞——”叶浩文笑着耸了耸肩。 冷滟白他一眼，开门见山道：“我要开个咖啡吧，你来帮我！保证比你现在赚得多！” “咖啡吧？”叶浩文瞪大眼睛满脸疑惑，“你还要开咖啡吧？那会儿你开的咖啡吧，貌似没多久就夭折了——而且我听说，你，你自杀就是因为开那咖啡吧欠了钱还不上——” “今时不同往日——我已不是当年的我了——” “那，那他们说的——”叶浩文惊异地盯着冷滟。 “别人说你就信？我还听说你爱上男人了呢！”冷滟不依不饶，“我不装得像一点，那帮没人性的讨债鬼怎么相信？怎么撒手？”冷滟嘴里说得斩钉截铁，心里却在滴血。 看到冷滟胸有成竹的样子，再想到自己天天两点一线、暗无天日的上班、加班，叶浩文也觉得应该要改变一下现状！ “你开口，做姐妹的——不，做兄弟的，我必须鼎力支持啊！说吧，打算怎么弄？” “明天就行动！”冷滟眺望窗外，眼珠子放着光，像两道激光束 后半夜的时间眨眼就过。 天刚亮冷滟已经从客厅的沙发上跳起来，并把房间里正在做梦的叶浩文也叫醒，迅速洗漱随便吃了点就出门找店面了。 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租到个位置好、价格低、人气旺的铺位基本上就是不可能！ 转了几个小时，他们才找到附近华征医院门诊楼一楼挂号大厅里，一个不到30平的空间。 冷滟当机立断付款租下。 接着，他们一边去工商、税务等把一系列手续办齐，一边找来装修队把店铺照冷滟的想法做了简单装修，从外看通透明亮，而身在里面时又让人感觉隐逸、舒适 就这样没几天，咖啡吧已经开业在即了！ “奇幻咖啡吧？”叶浩文若有所思地仰头看着招牌，“这咖啡吧开在医院里，我们是不是应该提前做些宣传？” “不，不需要！”冷滟否定了叶浩文的提议，“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但，现在这社会，酒香也怕巷子深呐——叶浩文心里嘟囔着，却没有说出口，“那为什么叫奇幻？” 冷滟心思凝重地仰头瞻望，叹道：怎能不奇幻？我师傅风宁可是被称为鬼无忧的“奇幻王子”！他调制的咖啡能让阴间一切鬼怪一喝便有地狱升入极乐的快感！连阎王爷也拜倒在他的咖啡杯下，任他为御前一品咖啡师。 作为他唯一的关门弟子，又是对他忠贞不二的热恋狂徒，我一定要用他传授的咖啡技艺、让全世界顶礼膜拜！ 想到这儿，冷滟又不禁感怀起来，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们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都模糊了？为什么我好像完全没有印象了？难道，难道还阳前我喝了孟婆汤？不对，如果我喝了孟婆汤，为什么还记得风宁？ 冷滟紧紧咬牙暗下决心： 风宁，师傅，我最亲爱的，无论我还能否记起我们在一起生活的片段？无论你现在投胎到了哪里？就算历经九九八百一十难、甚至八千一百难，我都一定要找到你！ 第2章：一搂惊醒梦中人 开业前一夜，叶浩文有些心神不宁。 原来，广告公司设计出身的他，把偷拍下的冷滟的照片用设计软件进行合成、处理，另请写文案的好友帮忙配了两段文字，将平面宣传海报发在自己的博客上进行宣传，并附上了从度娘上复制黏贴来的妙不可言的试喝体会。 发布没多久，叶浩文的手机就开始响个没完，各种消息传来的提示不绝于耳。 他立马钻进厕所坐在马桶上，忙忙碌碌地不断刷屏，看着五花八门的回复、留言，一会儿含齿微笑、一会儿哈哈大笑、一会儿又骂骂咧咧。 “美女真会在吗？我有一条祖传染色体想送给她！” “看你这图文并茂的，真能比过苍老师？” “美女，你可以拒绝我的爱，但你不能拒绝我想要看遍——你的心！” “需要那么夸张吗？美成那样——咋不上天呐！” “换发型换香水换内衣，就是换不了一颗爱美女的心!” “我是看苍老师片子才找到女票的，一定前来拜会！” …… 这家伙搞什么鬼？ 厕所间传出叶浩文发出的各种声音，让靠在沙发上的冷滟感觉莫名其妙。但她没工夫理会叶浩文，她此刻满脑子都被明天咖啡吧开业这件事情占满了。即便是睡着了，开业的各种场景也在她的梦魇里浮沉、翻滚。 奇幻咖啡吧一切准备就绪，只待明日吉时一到便可华丽启幕！ …… 这是什么情况？ 当冷滟和叶浩文一大清早赶到华征医院，站在挂号大厅里的时候，咖啡吧门口已经挤满了形形色色的人，而其中，基本都是男人。 本来，前一晚叶浩文好不容易在马桶上坐麻了双腿，扶着墙从厕所走出来时被冷滟叫住，逐字逐条地和他定下咖啡吧的规矩，还让他一度怀疑咖啡吧开在医院里、再加上这么多奇葩规矩，哪会有人来？ 但一看到眼前这阵仗，叶浩文不禁打了个寒颤，心里感叹着：天呐！Ohmyladygaga！我的博客这么有市场！这么有杀伤力！看来提前做些宣传，不会错！ …… “这帮人是来干什么的？不像是看病的样子。” 冷滟用莫名的眼神瞅了瞅叶浩文，叶浩文则摆出一副无辜又无知的样子。 “你走正门。”冷滟赶忙戴上口罩和鸭舌帽，低着头绕着人群外围往咖啡吧走去。 混在人堆里，美女、苍老师、妞……等等词汇不断传入她的耳朵里。 难道这些人——冷滟开始明白，这些人九成都不是来看病的！ 距离开业吉时还有5分钟的时候，叶浩文淡定地走到咖啡吧门口，对着随身携带着的小蜜蜂试了试音效，随后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在场的各位，我们奇幻咖啡吧将于八点整点开业，请大家事先准备好现金，因为等会儿点单付款时、给到每个人的时间只有十秒钟!” “什么？这是哪门子规矩？” “这是卖咖啡还是卖房子啊？这是开业吗？看着倒更像是开盘!” “我就磨蹭个十五秒钟，怎么，还能不让我买了不成？” 这冷滟定下的规矩着实让叶浩文自己也觉得难以接受，但没办法，谁叫人家是大老板！而且冷滟的脾气叶浩文是知道的，一旦决定了的事，九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他只能继续做着开业前的最后宣导： “各位，还有不到半分钟就是见证惊艳的时刻了，让我们一同屏住呼吸、共同迎接这难忘的一刻！现在，请和我一起倒数，十，九，八……” “美人！美人！美人！”周围起哄的臭男人们开始举手呐喊，个个眼神里充斥着复杂而又难以掩饰的欲望。 数到2的时候，全场已经炸开，整个医院门诊部的挂号大厅像是一锅粥，这些排队买咖啡的人，都像是这锅粥里的米粒，不断地翻滚着。周围不知道情况的求医者，也被这种氛围吸引了过来，跟着这些“米粒”们起哄。 1—— 一声“砰——”叶浩文拉响事先准备好的彩带礼炮，大喊着，“奇幻咖啡吧正式开业咯！” 但他猛然发现，刚刚兴奋的人潮此时却出奇的安静，个个只是睁大着眼睛往咖啡吧里打量，并没有要进来买咖啡的意思。 很快，一个穿着睡衣的老男人开口嚷道：“美女呢？我们要见到美女！” 其他的人立马跟着起哄，“见美女！见美女！” 人群里，一个头发全染成金毛的年轻人很是活跃，像只猴子似得不断上蹿下跳，跟着嚷道：“我可是坐了一个多小时的公交车赶来看美女的！人呢？” 在他们眼前的，除了这个一看就知道是男人的叶浩文，便只剩默默站在操作区里的冷滟。 冷滟身穿拉链款连帽卫衣，下身是稍稍有些胯裆裤感觉的小脚棉质休闲裤，腰间系着一条印有咖啡吧LOGO图案的围兜，那顶鸭舌帽和口罩，俨然将她的面貌全副武装，让人乍一看，活脱脱像一粒大号的咖啡豆，难怪没人发现，大美女就近在眼前。 她背对着人群心里很是生气，这些人根本就是来找茬的！ 那年轻人从人群里钻出来跑到叶浩文面前，大声问道：“美女呢！那广告上可写得很清楚！” “是啊是啊！”所有人，不管看没看到过叶浩文博客的都一起应和。 “广告？什么广告？”冷滟从操作区冲了出来，看了一眼叶浩文后，狠狠地盯着这个年轻人。 “美人！”他用对美女的独特嗅觉，穿过冷滟身上的重重围护，直叹道：“一米六四，90斤左右，卧槽，C罩，不不不，起码是D！”他双眼放光地盯着冷滟的胸。 啪——冷滟直接赏赐了他一个耳光。 可这一巴掌打得太过用力了，冷滟整个人重心不稳朝旁边倒去。 啊—— 冷滟没有摔在地上，而是被这年轻人伸出的一个手臂挽住了腰，并且他的手蹭到了冷滟胸前的一处高峰。 “无耻！”冷滟大叫，帽子和口罩一起掉落下来。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刹那，冷滟的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 在像是大礼堂的漆黑一片中，缓缓响起了悠扬的音乐，一个温暖的声音传来、并在耳畔荡漾：“小滟，我们，最后跳支舞吧。”这时，黑暗突然变成灯光的盛宴，整个礼堂被照得灯火通明。 这是——阎王殿！冷滟记起了这个地方。 蓦地，一张熟悉的脸庞闪现眼前——风宁！ 冷滟的心抽动了一下。 他的脸那么清爽那么平静，让人一看到就觉得温暖而安详。 他有力而厚实的手臂挽着冷滟的腰，在阎王殿上随着音乐翩翩起舞，还不断引导着她扭动出一个个甜蜜的旋转，在他手臂上仰下腰的冷滟，闻到了风宁鼻尖贴到她脸庞时散发出的令人陶醉的气息，好像做梦一般。 冷滟凝神回想着画面中自己的衣着，正是那条咖啡色大开背无袖连衣裙。 …… 难道我穿成这样还阳，是因为刚和风宁跳完舞就被扔了回来？！ 第3章：单身贵族 冷滟从回忆中清醒过来，与刚刚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眼前一张喜笑颜开的脸、和一副让冷滟感觉色眯眯的、令人讨厌的双眼——可此时的她还躺在这年轻人的胳膊上。 “走开——”冷滟大叫，触电一般地跳起来。 “卧槽，这，就TM是苍老师升级版啊！真是，童颜巨——” 那年轻人木纳地盯着没有鸭舌帽和口罩作为掩护的冷滟，嘴里最后一个污字还没来得及蹦出来，只见冷滟顺手抓起身后的咖啡豆，用食指和拇指随意挥指一弹，咖啡豆就像装了锁定系统的导弹，直奔年轻人的嘴巴里去了。他被咖啡豆呛得咳起来。 看到这年轻人穿着Shit字样的灰色连帽卫衣，冷滟不禁在心里骂了句：“Shit!” 周围围观的人群瞬间一片哗然，个个盯着冷滟，口水都快滴到了鞋子上。 “这，这真是苍老师开得咖啡吧吗？”一个西装笔挺的眼镜男禁不住喊出这样的感叹，还推了推眼镜、咽了口口水。 “槽，这尼玛，天上人间的花花简直就是个渣！”刚刚那个穿睡衣的老男人眼睛都直了。 一个身穿病号服的老大爷正巧路过，也凑着热闹喊道：“小娘子，美哦！去我们病房坐坐！” 一个老女人的声音突然窜出来，“什么美女，一股狐媚像儿！” 更有个中年妇女的声音冲出来道：“开什么咖啡吧，去路边开个粉红发廊，生意保管好！够骚！” 嫉妒就是女人的一把针，不想扎到自己心坎上就往别人身上乱戳，太可怕了。 冷滟懒得理会旁人的叽叽歪歪，她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根黑色橡皮筋，随意地将长发扎成马尾，然后蹲下身把掉在地上的口罩和围兜捡起来，将围兜重新系在腰间，把口罩扔进了垃圾桶，拿出一个新的戴在脸上。 就是那么自然，却是那么优雅。 “哎哎哎，各位各位，小店已经开张了，欢迎各位进来品尝我们的咖啡！”叶浩文放开嗓门吆喝着。 但这帮人似乎就是看热闹的，目睹了冷滟的惊艳容颜后，不少人就默默地扭头离开了。 “唉，今天新店开张，欢迎品尝啊！” 依然没有人响应。 看到这样的场景，冷滟顿时感觉被冰桶从头到尾地给彻底浇湿了。她心里挣扎着：难道，难道这一次开咖啡吧，还是一样会失败？不，不！ 此时的叶浩文心里也是纠结，我做的宣传没有用？是力度不够？还是角度不对？还是，还是根本没有用 看到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得寥寥无几人，那年轻人也觉得难以理解，这帮畜生，看了人就撤，也不知道支持一下！真是没人性！ 在人群中，一双眼睛正默默地注视着发生的一切。 他是王淼，在查房后、准备手术的空隙路过咖啡吧，看到人满为患好不热闹，便探了个脑袋进来，正巧目睹了冷滟的芳容。而就这一眼，已经让他心驰神往、魂不附体了！ 他刚想奔过去和冷滟搭讪，一个身穿病号服的身影颤颤悠悠走进咖啡吧很是晃眼。 “孙老太，您来买咖啡？”王淼快步走上前，“你明天就要做结肠切除手术了，怎么能喝咖啡？” 孙老太意外地看到王淼，本来有些支支吾吾地不知该怎么解释，可沉默了一小会儿她突然抬头双眼放光地回道：“唉，老太太我这辈子就是喜欢喝咖啡，我还能活多长时间呀，你就当没看到我，让我好好再享受一回吧。” “可你的病——”王淼刚想继续劝说，冷滟闻声走了过来。 “孙老太，您今天真是有口福了！”她握着孙老太冰凉的双手，“您是我们咖啡吧第一天开业的幸运客户，可以1元钱享受任意一款咖啡。” “啊？真的？”孙老太一听，霎时就激动得差点哭出来。 “当然！跟我来。”冷滟牵着孙老太的手走到一张沙发卡座坐下来，“稍等，咖啡很快就到！”。 王淼也紧跟着走进咖啡吧。 “哎，我说这位老太太明天就要做手术了，你们还给她喝咖啡？”王淼想要阻止却不敌孙老太想喝咖啡的决心。 “王医生，你别拦着了，就当是成全老太我临终前的愿望吧！”她的眼眶里闪着泪花。 “孙老太，您别多想了。”这时冷滟已经调制好孙老太的咖啡，亲自从操作区走出来端到她面前，轻声细语地说道，“您还有大把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呵呵，谢谢你啊，姑娘！” 孙老太低头一看，一杯香味浓郁的咖啡，旁边一盘色彩清新的甜点。 “姑娘，这个——”孙老头手指着旁边的甜点，有些疑虑。 “这个叫马卡龙，看起来很甜但却是我全手工、无添加做出来的，称得上是最不甜的甜品了，您试试！” “好，好。” 孙老头双手颤抖地端起咖啡，咖啡杯上的拉花呈现出五颜六色的色彩，像阳光一样令人温暖。再仔细一看，那是一幅秋季的田野，大片的麦穗在地里迎风摇摆，田里还立着一个破衣烂衫、但生动形象的稻草人 孙老太呡了一口咖啡、又咬了一口马卡龙，眼前的景象突然就回到了五十多年前的故乡： 那时她只是一个刚满二十岁的待嫁姑娘，在田里正赶羊回家的时候，被眼前这片金色的麦穗田野吸引了，害得羊群跑进了别人家的田里吃草——那家的小主人正躺在田里仰望天空，忽地就被一群羊包围住，吓得他直接从田地上跳了起来，摔下来的时候又撞在了一只羊的羊角上，而这个小主人就是孙老太离世已过二十年的老伴！ “姑娘啊——”孙老太伤心又开心地抽泣起来，“你真是有心了，居然知道我最还念的就是和那死鬼老头的这个初见啊！” 冷滟望着她笑了笑，眼神深邃。 她完全忽略了站在旁边的王淼，正像淘金者盯着一大块金子似得眼巴巴地盯着自己。 “姑娘啊，您成家了吗？”孙老太笑着问。 “没！”叶浩文情不自禁冒出来替冷滟答了话，“她还是个单身贵族呢！” 孙老太冲着冷滟又亲切地笑了笑，接而被王淼催促着喝完咖啡、吃完甜点，一起走回住院部。 “这，真是太神奇了！”送走孙老太，叶浩文忍不住大叫起来，“对了，你怎么知道她和老伴的初见？” “这个，只可意会！”冷滟看着孙老太喝完咖啡踉踉跄跄离开的背影，双眼止不住地湿润了。这种与心中至亲至爱之人阴阳永隔的痛，只有她才最能体会！ “冷滟，你怎么了？”叶浩文很少看到冷滟有如此感伤的时刻，在他的记忆中，她总喜欢把什么事都憋在心里，从来不在人前显露任何的不开心。 “哦，没事。”冷滟转过脸，用手指抹了一下眼角，故作平静地继续忙碌。 第4章：霸王条款 就在冷滟用手指轻抚眼角的泪水时，一个画面在脑海中闪现： 还是那一片灯光熠熠的阎王殿上，他们曼妙的舞姿伴随着音乐像在空中飞舞一般轻盈自在。在转了几个圈后，冷滟靠在风宁的手臂上、依偎在他怀里，更加有些飘飘然。 风宁把头转了过来，两眼锁定冷滟的双眼，他的眼光像两条长长的隧道，透过这隧道，冷滟似乎能看见有团熊熊烈火正朝自己迎面扑来——为了躲开这尴尬的时刻，她闭上眼抬起下巴，嘴唇和风宁的嘴角贴在了一起…… 但风宁很快把脸往后靠了靠，并把冷滟扶助站稳，轻声细语又惆怅万分地说道：“小滟，我要走了，可能——以后，永远的永远，我们都不会再见面了，我要你好好地生活，不管在哪个世界！记着，最美的花朵，都盛开在最漆黑的夜里！希望我教你的这些，能启发你自己的感悟，让它们更加发光闪耀！” 说完，风宁就忽地一下闪烁不见了。冷滟站在原地，还分明能看到他离去时隐痛的背影。 “我也要一份！”看到孙老太那一脸的满足和幸福，那年轻人也来了劲叫嚷着，打断了冷滟的回忆。 “你——”冷滟美好的回忆被眼前这只金毛猴子打断，使得她更加生气，大声喝道，“你这泼猴，真是，太讨厌了！” 年轻人完全没有被冷滟的态度吓退，相反，看到冷滟生气暴怒的样子，他更觉得这是赛过沉鱼落雁的倾世容颜。 “哎呦，我的神仙姐姐，我叫车轱辘——哦，不，我叫车子星，你可以叫我车轱辘，我，愿意做你的泼猴，你一个人的！” 他的声音他的笑、他眼神里的光彩都写满猥琐，让旁边叶浩文不禁一阵一阵地作呕。 “哎，我说，哥们，买咖啡不用这么无下限，到收银台直接点单就行。”叶浩文是了解冷滟的，她这态度显然是真的生气了，这自称叫“车轱辘”年轻人再这么不识趣，惹毛了冷滟直接冲出来把他活扒了都有可能？ “好，听这位哥哥的！”车轱辘调皮地蹦跶到收银台，“给我来一杯——尼玛，你家的咖啡让人怎么点？” 叶浩文不看都知道，墙上的木牌上只有孤零零的一个品名：含情脉脉。 但是他能解释什么呢？冷滟就放了这么一个奇怪名字的咖啡，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叶浩文也完全一头雾水。 “是，是，就这一种，便胜却人间无数了！”叶浩文是文艺青年，说些话来一套一套的，还带着诗词的味道。 “也是，就这么一个人，也已经胜过人间无数了！”车轱辘诡笑，暗暗地又朝冷滟瞄了一眼，“就给我来一份吧！还有刚刚那老太吃的什么马？” “那个叫马卡龙。”叶浩文补充着。 “不管马卡龙还是白龙马，就按老太的标准，来一份。”车轱辘伸手摸钱包。 “不卖！”冷滟突然喊出一句话。 “不卖？”叶浩文和车轱辘异口同声地反问，“为什么？” 冷滟停下了手里的活走出来，严肃而认真地说道：“我的咖啡只卖给真心喜欢喝咖啡的人！你这种——这种没品的泼猴，我真想知道你脑袋被撞之前长啥样？” 哟，小美人骂起人来这么带劲？！ 车轱辘更兴奋了，立马靠近过去笑着道：“美女，我的脑袋就在刚刚救你的时候，被一团软乎乎的东西撞了，你要不要看看我为救你伤到了没有？”车轱辘象征性地抚摸了一下自己的右胸，也就是刚刚触碰到的冷滟的地方。 “你——”冷滟正准备从操作区里冲出来，被叶浩文及时拦了下来。 “好了，好了，你们不要口舌之争了。”他转过身对车轱辘眨了眨眼，“你这泼猴，再放肆小心你这被撞了的脑袋被拿去做猴脑！” 车轱辘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好了，好了，是我错！大美人，别跟我这泼猴子生气了吧！” 冷滟对这车轱辘完全无语，这是她之前所见过的所有人、甚至所有鬼里，都最最贱的无底线的。 “不卖，就是不卖！请你立刻离开！”冷滟甩下一句话，继续忙碌起来。 啊？车轱辘心里一凉，想想也是，自己那张贱嘴把美女气得直咬牙，就算他是真心想喝咖啡，人家也不会卖给他了。哎，怪自己不好！ 车轱辘捶胸顿足，叹道：“好吧好吧，是我不好，今天不打扰了。”说完转身，灰头土脸地离开了。 一边往外走，车轱辘一边心里计划着，美女，你不卖咖啡给我，也行，那我就想办法天天缠着你！对，想办法来这里打工，让你不想看见我也不行！他边走着又咯咯咯地笑起来。 …… 看到车轱辘一走，冷滟立马从操作区走出来，直奔咖啡吧门口写着开业大吉的宣传小黑板。她气呼呼地把黑板的内容全部抹掉，另外找笔写起来： 1、本店咖啡每人每次限点一杯。 2、每次点单时间不得超过十秒钟。 3、非真心喜欢咖啡的客户，小店概不出售任何商品。 写完，冷滟在咖啡吧门口找到一个最最显眼的位置，端正地摆放好。 “啊？你这是干嘛？”叶浩文傻了，冷滟居然把这么苛刻的规矩，堂而皇之地写在黑板上、还这么大张旗鼓地展示出来。 “你这样，哪来客人啊？”叶浩文问。 “不用担心。”冷滟回答得很平静。 但叶浩文哪能不担心呢？从孙老太走后一直空守到下午晚饭时间，都没有一个人再进来光顾。不少人到了咖啡吧门口，看到小黑板上的规矩也都望而止步，放弃消费了。 独自纠结了几个小时，叶浩文终于忍不住询问冷滟：“冷滟，我真的不太明白，你看，很多人看到你的这些规矩都被吓跑了，这，这就是霸王条款嘛——怎么做生意？你到底想什么呢？” “难道，像你那样放几张我的照片出去，就能有生意了？”冷滟的反问明显是责问叶浩文，为什么自作主张用她的照片做什么所谓的宣传。 叶浩文被冷滟呛得无从辩驳，只能默默道了句：“那，我先出去吃饭了，吃完回来换你。” 他低着头走出医院，随便找了个快餐店、点了一份简单的套餐坐下吃起来。 这套餐里的菜、配上叶浩文此时的心情，真叫个食之无味啊！他反复回想着自己挖空心思做出来的宣传海报，真心觉得是美啊！ 第5章：艰难的生意 正准备把一坨饭扒进嘴里时，叶浩文的手机响了起来，是他一个名叫“梦里寻他”的群友发来的。 【夜阑珊】哎，文呐，听说你辞职了？去哪儿高就了？ 【女侍不爽】阿文，你骚到哪儿去了？ 【秋风起兮秋裤扬】文文，怎么突然辞职，是不是被欺负了？ 【鹅最骚气】他呐，八成是躲避失恋，逃难去了。 …… 就告诉了一个人，这么快就全知道了？叶浩文心里感叹着，突然想到，索性叫他们来捧捧场？于是他立马回复：我和朋友在家附近开了个咖啡吧，刚刚开业，你们来捧捧场呗！ 他的自我推销毫无水准，这做设计的，你真不能指望他有什么高明的营销手段。 当问到咖啡吧的具体地址和店面，叶浩文把“华征医院门诊楼一楼大厅‘奇幻咖啡吧’”几个字一发出去后，收到的回复都变成了各种莫名其妙的表情和图片。 不过群里的几个朋友还是积极响应了，相约说饭一OK就转过去看看。 …… 与此同时，一个人呆在咖啡吧的冷滟正思索着：自己的咖啡明明可以号称是人间最好喝的咖啡，可为什么少人问津呢？相比医院挂号窗口前的长队，自己这儿就是门可罗雀、甚至可以用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来概括——到底问题出在哪儿了？ 是我的咖啡还不够好喝？不会不会，这可是风宁的真传。 那是我的咖啡不适合阳间的人喝？不会不会，这采购来的原材料可都是人间上等的咖啡豆。 会不会，因为我没有做宣传？但是今天早上的闹剧，哎，那帮人都不是诚心来喝咖啡的。 难道，难道我的价格偏低不够引起客人的好奇和兴趣？ 找不到其他更好的答案，冷滟回头望了一眼墙上的小黑板，立马爬到凳子上，把原先标价58元的“含情脉脉”改为了118元，并把马卡龙的价格也翻了一倍。 这样还差不多，我卖的可是非一般的咖啡！甜品也是！她拍了拍弄脏的手，双手叉腰心满意足地看着自己的杰作。 …… 叶浩文吃过晚饭走回来的路上，心里洋洋得意着，等会朋友来捧场也算是今天开业的收获，冷滟应该会很开心！ 他想给冷滟一个惊喜，所以他走进咖啡吧就往收银台一站，而且站得笔直得像尊雕像。 “冷滟，你去吃饭吧。”他微笑地看着冷滟，拍着胸脯道，“这儿有我，你放心吧。” “不，我不能走开，万一我去吃饭的时候有客人来了，怎么办？我现在也不饿，再待一会儿吧。” 叶浩文拗不过冷滟，“这样吧，我再出去看看有什么吃的，帮你买点。”叶浩文想着这么点时间，那帮狐朋狗友肯定还赶不到，于是又急忙走出医院。 …… 叶浩文前脚刚离开，那帮孤朋狗友还真摸着路匆匆赶来了。 微信名叫【夜阑珊】的开车，一个骚气外露的倒车，把车斜扭着停在了医院停车场的车库里。 “走吧！梦醒时分啦！”他推了推副驾驶位上名叫【秋风起兮秋裤扬】的，后排座那位【鹅最骚气】倒是满怀的兴奋赶紧下了车。 【秋风起兮秋裤扬】揉了揉眼睛，跟着下车一起往医院门诊楼走去。 很快，他们嘻嘻哈哈地走进门诊楼，直奔“奇幻咖啡吧”。 站在咖啡吧门口，看到收银台边摘下口罩和帽子的冷滟，竟没有人对她个人有任何的“评头论足”，这还让冷滟感到有些意外。 “各位，点几杯咖啡？”冷滟问道。 她惊异地看着这几个打扮奇形怪状的男人，一个头染红毛，打着耳钉和鼻钉、一身嘻哈风格的服装；一个发型正常、格纹夹棉加厚衬衫，看上去斯斯文文但架着一副骚气的豹纹边眼镜；还有一个全身紫色休闲装、头发披肩，有点刘欢气质。 “哎，美女，这儿是‘奇幻咖啡吧’？”头发披肩的【夜阑珊】还怕走错了地方，又询问确认了一下。 “是的。” “你们老板出去吃饭了？”红毛【鹅最骚气】显然把冷滟当成打工妹了。 戴着豹纹边眼镜的【秋风起兮秋裤扬】没有说话，把咖啡吧环视了一圈。 冷滟也没有回话，只是无语又面无表情地朝他们点了点头。 几个人站在咖啡吧门口，盯着立在面前的小黑板指指点点。 “阿文这家伙可没说过他这咖啡吧有这些破规矩啊——”【鹅最骚气】看到那些奇葩规矩，眉头深锁。 “是啊，我还是头一回见有人开咖啡店是这么开的——”【夜阑珊】拍了拍后脑勺完全摸不着头脑。 “不止哦——”【秋风起兮秋裤扬】指了指墙上的方位，“你们看那价格——” “这么离谱啊！”【鹅最骚气】看到118一杯的天价咖啡，吓得叫了起来。 “这，这家伙难道坑我们呐？”【夜阑珊】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冷滟听着他们的窃窃私语，心里已经明白了，这几人八成都是叶浩文叫过来的。看他们的反应和态度，显然，这帮人都不是那么诚心来喝咖啡的。这就已经违背了她霸王条款的第三条。 正当冷滟想着赶走他们时，叶浩文拎着外卖两步并一步地走回来了。 “唉，你们在门口站着干嘛？快进去坐啊！”叶浩文看到仨人不禁开心地喊叫着。 三人看到叶浩文，互相对视了一下，有了统一的决定。 “文啊，你这咖啡吧太，太诡异了！我们今天没准备好啊，改天再来，改天再来！”【夜阑珊】推诿着，立刻和另两人也两步并一步地撤了。 呆立在店门口的叶浩文本来还摸不清状况，抬头一看，冷滟改动过的价格把他也吓了一跳，大叫起来，“冷滟，你这是不打算做生意了？本来就没客人，你还抬高价格？这，这怎么做得下去？” “跟你说过，不用担心！”冷滟也提高了分贝。 正赶巧，一个巡逻保安走过来，语重心长地开劝道：“哎呦，小两口做生意总是有矛盾的，不要在医院礼吵嘛！医院要保持安静，晓得哇？赶快回家吧！小夫妻俩，床头打架床尾和！” 冷滟看了他一眼不想说话，收声住口，拽着叶浩文就匆匆关了店面离开医院。 回到家盘点一天的营业额，不需要借助计算机就已经能够算得很清楚了。 叶浩文疑惑地看着冷滟，满肚子不解与憋屈。难道自己想也没想就决定辞职帮忙，是一个太过冲动的决定？冲动可真是魔鬼啊！ “明天，明天我们继续努力，一定会有客人来！”冷滟冷不丁蹦出一句话。 真的假的？此时叶浩文已经不敢抱有太大希望了，因为他怕摔得更疼。 第6章：有生意就有回忆？ 不知道冷滟是未卜先知还是怎么的，早上8点，他们刚开店营业，一位身穿护士服、看上去三十来岁但依然有点姿色的护士周芸站在店门口，只是她脸上的表情一看就知道，不爽。 周芸缓缓跨步走进来，没有急着点东西，而是先朝四周环顾一圈，然后又朝墙上的小黑板望了望，看到那个一目了然的价格，118元一杯“含情脉脉”，搭配的68元一份的马卡龙另算后，她脸上本来不悦的表情又添加了一缕质疑。 不过经过一番短暂的思想斗争后，她还是走到了收银台前。 “给我来一份，按照孙老太太的标准。”周芸的声音中透着一丝丝沙哑。 “孙老太？”叶浩文茫然搜索回忆。 “是的，就是昨天来喝过咖啡，今天要做结肠手术的那个孙老太太。” “哦，想起来了！”叶浩文记起来，“好的，请稍等，一份套餐，共186元，谢谢。” 周芸爽快地支付好现金后，找了一个偏角落的位置坐下来。她把手机放在小桌上，铃声一直响个没完，但她就是不接，一个劲儿地叹气。 “您的咖啡和马卡龙。”没一会儿的功夫，叶浩文把护士的餐点端了上来，“请您慢用。” 周芸低头一看色泽金黄又黝黑的咖啡上，一朵精致的花，等等，那不是普通的花而是一朵金盏菊！层次分明、花朵饱满，分明就像在迎着微风轻摇身姿、甜甜微笑。 那是老公求婚时送给自己的花，周芸忽然想起来，七年前、也就是自己二十五岁生日的当晚，老公单膝跪地、手捧金盏菊和钻戒，说最爱自己像金盏菊那样阳光灿烂，最喜欢自己的爽朗不娇气、不做作，并信誓旦旦地保证会像太阳一样永远温暖的照耀自己…… 说好的承诺呢？周云闭起眼睛，哎，再美的花都会枯萎、凋谢，就像爱情，一旦走进婚姻的坟墓，结果就是慢慢腐烂、变质。 这时手机铃声再次响起，周芸接起电话，开口就嚷道：“你们男人就是没心没肺，到手了就不会珍惜！” 不知道电话那头回复了些什么，反正周芸说完听了没几秒钟就匆匆挂掉手机，又放回桌上任由它不停地叫唤。 臭男人都靠不住！为他省吃俭用有什么用？周芸想着，端起杯子用鼻子深深一吸，哇，太香了！她赶忙吞下一口咖啡。 天呐！这——她心里边感叹着边又迫不及待地喝下第二口。 淡淡的苦涩中夹杂着程度恰好的甘甜，不仅弱化了苦涩的部分，更突显了苦中回甘的美妙。这是周芸从没喝过的味道！她的脑海中忽然飘升起一副图：她正和他恋爱五年、结婚七年的老公，手挽手在金碧辉煌的舞池中翩翩起舞…… 放下咖啡，周芸更急不可耐地品尝起旁边那块粉紫色的、看上去就让人垂涎欲滴的马卡龙，不太甜，却又甜香扑鼻，其中隐隐透着一点点开胃的酸，那是百香果的味道！永远那么神秘、那么令人难以捉摸、更难以抗拒，就像女人对待自己深爱的男人那般，复杂又无法割舍的内心戏。 “麻烦，再来一份！”周芸感叹这186花得太值了，本来和老公吵架，好不容易说服喜欢喝咖啡的自己，要对自己狠一点，买杯价格高昂的咖啡慰劳一下自己多年的爱情付出！没想到这高昂的不是咖啡价格，而是性价比！ “不行啊！”叶浩文走过来无奈地叹道，“小店有规矩，每人每次限点一份！规矩都在门外的小黑板上写着呢！” 周芸并没有生气，依然陶醉在这份美好中。 “孙老太太说得没错，这里的咖啡不仅令人烦恼全无，还像添加了滋润剂似得。” “哦，您是听了孙老太的介绍啊！”叶浩文叹服着。 “是啊，我是她的床位护士，昨天孙老太回到病房就开始讲这神奇的咖啡。” 就在周芸和叶浩文寒暄的时候，刚刚查完房的王淼站在了咖啡吧门口，他昨天目睹了孙老太喝过咖啡后判若两人的心情，本想也买上一杯提提神，然后准备孙老太的手术。可这才隔了一夜，价格怎么就翻了一倍？他犹豫了！ 虽说一个像他这样的医生收入还是颇丰的，但连喝一杯星巴克都要纠结几天的王淼，看了这从没见过的巨额咖啡价格，不由地往后退了几步。 “这，这价格太TM忽悠人了吧！就算真像孙老太说得那么棒，也不至于卖到这个价钱吧！”他边自言自语，边匆匆离开了咖啡吧，就像不曾来过一样 “我能见见你们的咖啡师吗？”和叶浩文相聊甚欢的周芸突然提议，叶浩文不敢替冷滟做主，呆立在原地迟迟没有反应。 周芸确是个爽快人，看叶浩文的反应就知道要见咖啡师，必须自己主动出击！ 她快步走到操作区，笑着赞道：“您家的咖啡真是太棒了！马卡龙也是！我想请教您这是怎么调制的？我是个咖啡控，自己在家也会做咖啡，但这一比较我发现，自己十几年的咖啡都是白喝了！” 冷滟转过头，刚想回话，突然想起： 在一个漆黑的小房子里，那是阎王殿的咖啡房！ 冷滟记起来——风宁背对着自己眺望门外，语气冷冷地说：“每一粒咖啡豆都应该是真正用心培植、采摘、研磨出来的，并且在调制的过程中，融入自己深深的感情，这样每一杯咖啡才富有生命！” 冷滟怔住了，这，这好像是一次师傅训诫自己的画面。 “美女？美女？你在发呆吗？”周芸轻声喊叫着冷滟。 “哦，没事。”冷滟扭过头，微笑着回答道：“只要你用心、并融入自己深深的感情，那每一杯咖啡都会富有生命！” “明白了！谢谢！”周芸笑眯眯地离开，并接起电话甜蜜地回道，“老公啊，我不生气了……” 看到周芸进来时像是鼓了一肚子气的皮球，出去时却放空一切身姿轻盈，冷滟纳闷着：为什么我又记起和师傅一起时的画面？上一次出现记忆碎片是——是孙老太喝过咖啡以后，冷滟寻思着：难道，难道有生意就有回忆？ 今天有了一个真正的客人，咖啡吧总算正儿八经开张了！冷滟目光如炬地看着远方，忽然间感觉充满力量！ 第7章：女王发威啦！ 从“奇幻咖啡吧”满意离开的周芸，一回到住院部消化内科的护士站，就异常兴奋地分享起自己喝咖啡的美妙感受。 同时，她还收到老公为她订购的、新鲜直送的大束金盏菊，让科室里其他的护士们好生羡慕，这份喜出望外更是让周芸认为那咖啡似乎有一种魔力！ 周芸将这份惊喜与幸福转发朋友圈： 【同样的事情如果换一个态度、换一份心情，就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美满结果！这一切是“奇幻咖啡吧”带给我的！】 很快，她的分享赞声一片！更有不少人直接询问有关“奇幻咖啡吧”的消息！周芸科室里的护士们也约好吃完午饭，就去门诊部一楼一试周芸嘴里赞不绝口的咖啡和甜点。 很快，饭店时间还没过，奇幻咖啡吧门前已经被一群年轻的白衣天使们占满了。 不过，虽然她们来之前已经听周芸说过，这价格与市面上的比较，可能稍有些小贵，但她们真心没想到，这“小贵”的范围是这么出人意料。 其中一个丹凤眼的护士杜蕊往前走了一步，“我先去买了，我想芸姐应该不会推荐错的。” “喂，你要不要再想想？这可是一个星期的饭钱呐！”另一个没化妆、戴着眼镜的护士蒋雪拉住她小声提醒道。 旁边短头发的护士薛小美跟着应和道：“是啊，是啊，再想想吧。” 还有一个个子最矮的赵倩没有说话，只是直愣愣地盯着写有霸王条款的小黑板。 正当她们僵持着难以抉择时，矮个妹赵倩突然发话了：“我去买！你们看那块小黑板上的规矩，不是对自己的东西有十足把握的话，哪个开店的老板会自掘坟墓？” 另外几人一同望向小黑板，一边赞同矮个妹地点头，一边唏嘘着：看来这老板也是个狂人啊，居然能干得出这么不符合常理的事。 “不走寻常路。”矮个妹赵倩又说了，“我就是不信邪，那些规矩更让我想试试了。”她快步走进咖啡吧，冲着叶浩文说道：“给我一杯！啊，不，一份咖啡加马卡龙，和今天早上来光顾的护士一样。” “唉，好的，没问题！稍等一下，马上就到！” 看到矮个妹赵倩如此当机立断，其他几个小护士便也跟着进来，咬了咬牙，各买一份。 围坐在小桌边，几个小护士还在窃窃私语，各种对咖啡和马卡龙的期待，当然，也有泼冷水的说什么要做好失望的准备。 “各位的咖啡和甜点！” 叶浩文先是给她们稳稳地端上咖啡，继而又送上了色彩不一的马卡龙。 “哇，好漂亮！”丹凤眼妹杜蕊首先大叫起来，“你们看呐，我这咖啡上面有一条，一条‘大鱼海棠’，太神奇了！” “好了好了，别在这里秀恩爱好吗？我们这里除了你，可都是单身！”眼镜妹蒋雪深深地吸了一口香气。 丹凤眼妹杜蕊害羞地点了点头，低头狠狠地吸着。 “哎，你们看，我的是一只恐龙哎！真奇怪了，难道咖啡师知道我喜欢恐龙不喜欢奥特曼！一向心仪暗黑的角色吗？” “是啊，那服务生都好像是我肚子里的虫，把我最喜欢的色彩放在我面前。”刚刚那个矮个妹赵倩感叹着，盯着放在自己面前的天蓝色马卡龙。 “别说了，快开动吧！”丹凤眼妹杜蕊最是激动，巴不得赶快把那天栩栩如生的“大鱼”喝进肚子里。 几个人的表情都由原本的简单期待，变成了难得珍贵的心满意足。她们的眉毛和眼眶都舒展开、嘴角都向上扬起，还有闭上眼睛却依然饱含欲望的眼神…… “没了？”很快，她们发现这一杯咖啡、一份马卡龙根本填不满她们的需求。 “再来一份！”她们几乎异口同声地说道。 早有准备的叶浩文，在早上见识了周芸的反应后，就猜到她们可能也会想要再来一份。 “抱歉，各位，我们这里每人每次限点一份。”他交代着，却好像是个恶人，把她们从美梦中敲醒。 “什么，只能点一份？”她们个个脸上露出早已得知、却还是不可思议的惊愕眼神。 她们看着表情淡定的叶浩文，像告白似的挨个儿对叶浩文用发嗲的口吻说道： “帅小哥，帮帮忙，再来一份吧！” “是啊，你看，我中饭都没吃就特意先来这里了。” “小帅哥，你忍心看到我们几个在这里挨饿嘛？” “真是对不起，这是小店的规矩！”叶浩文无奈，只能用自己的坚决态度来拒绝她们的要求。 “啊，怎么这样？你怎么这么狠心！” “就是的，亏我一咬牙花了一周的饭钱呢！” “唉，好吧好吧，我们也别为难他了。”那个矮个妹赵倩心想，就知道这老板有个性，只能感叹：“你们咖啡师真是神！听说还是个大美女，我觉得可以称她为‘奇幻女王’！” “是啊是啊！必须的！奇幻女王！” 几人感慨又叹息、依依不舍地离开咖啡吧 “冷滟啊，我粗略算了一下，我们今天，就到现在截止，营业额已经破千啦！” 送走四位白衣天使，叶浩文靠在收银台一边陶醉地数着钞票，一边掏出手机把那厚厚的一叠毛爷爷拍了下来发到群里，并附上文字： 【今日未满已破千，满院尽爱咖啡吧！我的亲们，赶快来试试，我请客！】 叶浩文专顾着看那帮狐朋狗友的回复，忽略了旁边的冷滟又陷入半迷糊的状态 “师傅，你看阎王喝了你的咖啡，刚刚还愁眉苦脸的，现在却春光拂面，你真不愧被称为‘奇幻王子’！” “小滟啊，记住，不管你获得了什么，都要保持平常心，一如既往地用心、用情对待每一份咖啡。” “知道了，师傅，你给我做的马卡龙也很好吃，你教我吧，我也要学！” 冷滟板着脸拉着风宁的袖管，风宁知道冷滟，越想要的、越在乎的，越是面无表情 果然，我又想起了师父！ 从回忆中跳脱出来的冷滟，肯定了自己之前的推测：有生意就有回忆！ 现在看来，要恢复我在阴间的所有记忆，就必须要多做些生意！量越多，我能获得的记忆就越多！对，我要加倍咖啡吧的生意量！ 第8章：突如其来的惊喜 为了卖出更多的咖啡，原定8点的开店时间，被冷滟单方面地提早了半个小时。 睡意阑珊的叶浩文虽然不明白冷滟如此卖力的真正目的，但想着早点开门能赚更多钱便 也有了动力，毕竟谁不喜欢钱呢！还是红灿灿的一叠毛爷爷！ 如冷滟所希望的那样，店门刚开不久，不少其他科室的护士和医生就在门口排起了队。 有些不赶时间的，点完单悠闲地坐在咖啡吧里享用。另外一些则纷纷打包带走。 午休的时候，冷滟比叶浩文还积极地清点钞票。 她暗自美滋滋地想着：等她们喝完咖啡，我就能想起很多片段，照这个速度，不出几天我就能全部回忆起来啦！ 咖啡吧里如火如荼，门外王淼刚好经过。 他本想偷瞄一下心里的女神，没想到人流把咖啡吧挤得水泄不通，火爆的场面更是把自己震住！回想到孙老太、周芸还有那帮小护士们个个都像被灌了迷魂汤似得，王淼疑惑，难道真的有那么好喝？他决定，等下了班也咬牙买一杯试试。 忙忙碌碌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 一转眼已经到了中饭时间，与早上一样，很多护士、医生，包括后勤人员也听说了奇幻咖啡吧的神奇，赶来享用或打包这里的咖啡、甜点。 可眼看着时间分分秒秒过去，一直快到晚饭时间，冷滟的脑海中都不曾闪过任何画面？哪怕一个字？中途她本以为那些打包带走的咖啡还没有被喝掉，而且自己还尝试“催眠”自己几回，但都是徒劳无功。 这，这到底怎么回事？今天的生意明明爆棚，为什么一丁点回忆片段都没有呢？冷滟犯愁了。 正当冷滟深锁眉头纠结着的时候，一个身影从大门晃了进来。 “美女——”是那个猴一样的年轻人，不过这次他把头发染回了褐色，还换上了一套像模像样的休闲西装，他眉开眼笑地冲进来自我介绍道，“我叫车轱辘，哦，不是，我叫车子星，我想来应聘。” “你？应聘？”叶浩文生怕冷滟见了他又火星撞地球，赶紧拦在冷滟前面，“你别添乱就阿弥陀佛了！” 冷滟用余光瞄了一眼这年轻人，心想，哼，别以为换了身行头就变了个人。 “我是真心想来打工的！你们看，我把家伙都带来了！”车轱辘把背上的琴包卸下来，边解开拉链边说，“你们咖啡吧开在医院里，需要做些活动吸引眼球，这可是我的宝贝，我今天免费——心甘情愿帮忙做点宣传。” 还没等冷滟和叶浩文反应，车轱辘已经把吉他从包里拿出来背在身上，只轻轻试了几根琴弦确定没有走音后，便清了清嗓子，开始拨弄起琴弦轻轻吟唱起来。 他这一唱，整个门诊楼都回荡着音乐和歌声，确实引来了不少人的围观、很多年纪轻的小护士们纷纷拿出手机拍照、录像。 当然，这惊天的举动也吸引了医院保安。 保安队长老夏获得匿名举报后，亲率三个兄弟赶往门诊楼，凶巴巴地对车轱辘叫唤道：“小擦老（上海方言）——在这里干什么？医院里不允许搞事情的！” 他看到车轱辘在他的淫yin威下停止表演，又转身朝着围观的人群大声指挥道，“好了好了，没什么可看的，大家都散了，散了——该干嘛干嘛——”然后，带着那三个小跟班大摇大摆地离开，离开时还不忘回头瞪着车轱辘补充道，“小擦老——赶快收拾好东西走啊——等等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一顿呵斥把车轱辘的表演搅和散了，整个门诊楼又恢复了本来的寂静。 车轱辘叹气地蹲在咖啡吧门口收拾，本想借着表演为咖啡吧立个功，好让冷滟收留他打工，这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着实让他感到深深的挫败。 “冷滟，这家伙也算用心卖力了，你看——”叶浩文有点看不下去了，试着帮忙打探冷滟的想法。 “干什么？他这一唱，本来想进来买咖啡的人都被挡在了外面，我还没找他算账呢——我就知道，今天真是不让人省心！”冷滟抱怨完，埋头忙活自己的事。 叶浩文看看车轱辘也爱莫能助。 而这时候，孙老太正从住院部与门诊楼通道的方向蹒跚走来。 “孙老太！”叶浩文喊起来，赶忙迎上前去把孙老太扶进咖啡吧，亲切问道，“您这是？” “我来买咖啡！”孙老太面满红光，精神看上去不错。 “您的手术怎么样？” “手术很成功，医生还说我那颗肿瘤是良性的！今天我就要出院了，出院前就想再喝一次这里的咖啡！而且啊，今天我带足了现金！”孙老太满足地微笑道，“那些护士都告诉我了，你们的咖啡不便宜，但老太婆我觉得这个价钱——值！”边说着，她边把捏在手里的二张绉绉的毛爷爷递给叶浩文。 “这——您肯定您能喝咖啡了吗？您才刚做完手术——” “交给我吧。”冷滟听到对话抽身过来，帮忙做了答复。 叶浩文看着冷滟坚定的眼神点了点头，拿着孙老太的钞票到收银台找零。 转过身，冷滟凝神想了想，这杯咖啡必须用百分之二百的精力来调制。 她拿出研磨机亲自现磨咖啡豆，根据孙老太的年纪、身体状况等因素严格控制用量，并为她特调鲜奶及糖，既保证孙老太摄入的咖啡因及糖份在合理范围内，又保证喝到嘴里不偏不倚的纯正口感。 当叶浩文把孙老太的咖啡端上前去的时候，那股非同一般的香味也将他也迷得晕晕乎乎。 孙老太怀着欣赏的心情品尝咖啡，顿时感觉自己回到了和老头子热恋的时候：一片初夏时期灿烂的夕阳下，老头子正教他单身带着她穿行在公园里，突然从草丛里窜出来一只野猫，把他们吓得双双摔倒在地——也是这个时候，他们的嘴碰巧撞在了一起…… “姑娘，你这咖啡真是太棒了！” 孙老太在咖啡吧的大声赞叹引来了不少客人驻足，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空气中满满地弥漫着研磨过的咖啡豆、散发出的略带酸苦却浓郁的咖啡香味，以及丝丝入扣的鲜奶自然乳香真是还没喝进嘴里，就已经让人产生了无穷的幻想。 很快，咖啡吧门口被人流挤满。 “给我们按孙老太的标准一人来一杯！”一个年迈的声音响起，叶浩文抬头一看，另两个与孙老太年纪相当的老人家，穿着病号服坐进咖啡吧，再一了解原来她们是孙老太的病友。 “好嘞，很快就到！”叶浩文招呼着。 “小伙子，我也要一份！”那是孙老太手术的麻醉师，冯医生。 “我们也要！”那几个消化内科的护士们勾肩搭背地走进咖啡吧。 还有很多没怎么见过的生面孔，纷纷涌入奇幻咖啡吧。不出几分钟，整个咖啡吧已经被坐满，店外还排起了长龙。 这，这是上天赐我的惊喜吗？冷滟感叹着。 第9章：我不爽你 “美女，你看，我一来，你这的生意马上爆棚，看来我是你的福星——宝宝！”一直 在咖啡吧里站着没离开的车轱辘，趁冷滟稍有了点空闲，就屁颠屁颠地自荐，还抓耳挠腮涨红了脸。 冷滟白他一眼，道：“和你有半毛钱关系吗？是人家孙老太的功劳！” “哎，也不完全没关系。”叶浩文凑了过来，“照现在的情况，我们两个人忙，真的，真 的有点忙不过来！要不——” “哎，浩文，你跟着添什么乱？”冷滟有所暗示地瞥了叶浩文一眼。 见冷滟这么不待见自己，车轱辘决定今天先撤，免得自取其辱。 …… 想到孙老太幸福陶醉的表情，冷滟的心里也觉得豁然开朗，脑海中闪现出了自己刚到阴间时的画面： 当她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来到了一片漆黑的地方。 在四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她忽然被一股巨大的吸力吸进了某条通道里。她伸出双手去抓，却什么也抓不到，就这样急速下坠，像是即将掉落无止尽的地狱最深处……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停止滑落，坐在了一片砂砾铺就的地面上。 这是哪里？我已经死了吗？她用手掐了掐自己的胳膊，没有任何感觉。 她抬头眺望周围，这是冷滟从来都没有见到过的黑暗，遍布着死寂的气味。 她缓缓爬起来，朝不知道什么方向走了约几百米后，发现黑暗的浓度开始渐渐降低……她继续前行了几百米后，慢慢的，薄薄的光源开始闪现。那光源让一切看起来不像黑夜，却也并非白天，而是一种无所不在的、类似极光之地的神秘地带。 不管那么多，有光就有出口！冷滟心里想着，寻着隐约的光源又继续前行。 等到视线之内能较为清晰地看到东西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正置身一条狭长的路上，就像阳间的乡村小道，两旁像是地面凹陷的庄稼地，只是这里仅有凹陷、没有庄稼 我又开始有回忆了？ 冷滟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是真的、不是自己YY！ 她如梦初醒，原来，原来只有客人在咖啡吧里，获得我用心调制过的咖啡而拥有幸福和满足感后，才能帮助我唤醒记忆！ 冷滟赶忙冲到门口，用笔在小黑板的规矩上，清楚地另附一条： 4、小店商品，只可堂食，概不打包、外送。 写完后，她望着小黑板满怀欣喜的笑了笑。 冷滟有些摸清状况了，要获得记忆就要遵循相应的规矩，虽然这规矩没有清晰的白纸黑字的说明，但她相信这难不到她！ …… 晚饭点刚过，王淼就按照早上的决定来到咖啡吧。 “买一份，有优惠吗？”他问道收银台里的叶浩文。 之前孙老太买咖啡王淼在旁边时他没觉得，这下面对面，叶浩文发现自己足足比他矮了一个脑袋。这画面就像是大人和小朋友高低对视，着实让叶浩文不快。但顾客是上帝，谁叫这位上帝长得高呢！ “没有。”叶浩文抬头看着他、硬着头皮伺候着。 “那能免费升级吗？”说话的时候，王淼的嘴角轻微上扬了一下，虽然他很快收拢，但叶浩文还是看到了他撇嘴微笑的那一刹那。那种微笑就是一种鄙视，是对叶浩文身高和自尊心、无节操的鄙视！ “也没有！”叶浩文心里极度不爽。 “那好吧，来一份。”王淼有些不利索地把钱递给叶浩文。 “哼，叫你笑话我，到头来还不是要把你口袋里的钱掏出来给我！”叶浩文心里暗自得意。 买完单，王淼找了个可以无障碍直视冷滟的位置，坐等自己的咖啡和甜品。 “你过去，告诉那个男的，他的咖啡没有了，让他退钱走人。”冷滟突然冲到叶浩文身边冷冰冰地说道。 “哦，咖啡豆没了？”叶浩文刚准备转身，却看见冷滟依然在调制其他客人的咖啡，“这不是还有吗？” “别人有，就是那男人的没有了。” “啊？”叶浩文一头雾水，“这是什么情况？”他正纠结着怎么去和王淼解释，谁知王淼已经像幽灵一样无声无息地走过来、站在他旁边，并听到了冷滟说的话。 “美女？为什么别人的有，而我没有？”他直接问道，面露不悦。 “没有为什么，我不爽你。”冷滟回着话，眼睛看都没看他。 这像被人当众扇了耳光的感觉，让王淼顿时怒发冲冠，双手紧紧拽成拳头，脸也涨得像关公一样！ “哎哎哎——”叶浩文刚准备好言相劝，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出现在他视野里。 “淼！” 是璐璐！叶浩文蒙了，显然璐璐嘴里的淼就是这王医生。 “璐璐？”王淼看到女友璐璐出现，一脸茫然惊讶。 “璐璐！”叶浩文冲出来挡在王淼前面，“你，你和他——” “让开！别当着我接我男朋友回家！”璐璐见到叶浩文，一脸的鄙夷。 “他，他是你男朋友？”叶浩文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事，“那时候你绝情和我分手，就是为了他？” 璐璐冷冷地“嗯”了一声，便拉住叶浩文的胳膊把他拽到一边，“淼，我们走吧，我特意来接你下班的！” 她对王淼说话的声音那么甜，相比对叶浩文说话的语气，就是天上人间和地狱深渊。 叶浩文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璐璐勾着王淼的手臂走出医院。而冷滟在叶浩文身后，也怔怔地看到他全身都在颤抖。 “刚刚我教训他只是因为他看你的眼神——貌似背后的故事更多嘛！”冷滟走过来拍了拍叶浩文的肩膀，“同志无需介怀，你一定能找到比璐璐更好的妹子！” 叶浩文突然全身打了个冷战，脸上的表情僵硬起来，他转过身盯着冷滟不说话，盯得冷滟感觉全身的汗毛全部都立了起来。 “你怎么了？”冷滟被叶浩文的表情有些吓着了。 “你刚刚——”叶浩文憋红了脸。 “我说错什么了吗？”冷滟从未见过叶浩文这样。 “你，你刚刚叫我——同——志——”叶浩文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朝上翻滚，好像要喷出来。 “有，有什么问题？”冷滟回想了刚刚说的话，她并没有特别的意思。“我哪里说错了，你可以直接告诉我！”她又偷偷瞄了瞄叶浩文的脸。 叶浩文低着头沉默不语，刚刚涨红的脸这会儿更红了。 “我，我是个Gay！”叶浩文终于说出了口，“和璐璐分手后过了没两年……” “行了行了，我明白的。”冷滟像哄小朋友似的拍了拍叶浩文的肩膀，“这，这没什么的，真的——我听到过一段话，那段话这么说的：‘小时候缺钙，大了缺爱，泡妞被妞甩，吃汉堡吃出瓶盖。挤公交车被门夹了脑袋，毕业后找了14个工作其中10个被开3个公司垮台，剩下的那一个，老板还是个Gay！’你看，多么自然的事情！” 叶浩文听完，噗嗤笑了起来，用手一挥搭在冷滟肩上腼腆地说，“现在，我所有的秘密你都知道了，我在你面前完全透明了，你，你可要对我负责啊！” “行啦，等你找到好的归宿我就立马清仓！” 冷滟对着叶浩文亲切地笑起来，但心里却陷入悲伤。好好的叶浩文，为什么几年时间内竟然会改变了取向呢？ 回想当年，我们大学的时候总是成双入对，去食堂吃饭、去操场跑步、去图书馆看书、去教室夜自习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我们是一对，连我寝室的姐妹们都认为我们毕业后会结婚！ 冷滟想来想去也没想到过会发生这一出意外，不过转念想想，自己和叶浩文孤男寡女同处一室那么久了，却真是没发生过任何一点男女之间干柴烈火的事，甚至连个火星子都从没冒出来过！ 她抬头看了看窗外夜幕中的点点繁星，唉，可能冥冥之中早已经注定了。 第10章：我是你的小白鼠 忙碌了一天的冷滟在临打烊前，终于有时间休息喘口气，她的脑子里开始不断跳跃、闪现出各种片段，但由于片段有些凌乱，没有按照既有的时间顺序，有些场景和发生的事情更是稍稍有些模糊。 冷滟静下来，尝试将这些跳出来的无序记忆碎片进行拼接，突然一块碎片对她闪闪发光，那是师傅在教育她的场景： “别以为学会了这一招半式，你就天下无敌了！你现在掌握的技能只能算初级水平，要达到高级水平，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那，什么叫初级水平？什么才叫高级水平？”当时冷滟的心里有些不服气。 “给你既有的材料，调制出它应有的味道，这就是初级水平！高级水平，要到达高级水平，你还需要历经中间一个过程，即中级水平，而要达到中级水平，你需要自己寻找和配比相对应的材料，调制出你想要赋予它的味道。” 寻找？配比？ 冷滟愣了，忙活到现在，我还只是在使用刚刚掌握的初级水平？而光凭这点初级水平的技术，怎么能令师傅的咖啡技艺发扬光大？别说让全世界顶礼膜拜了，就算是让全中国、甚至全上海俯首称臣，怕都是很难实现的吧！ 不行，我不能满足于现状，我需要进行积极的改变和探索！ “浩文，我们现在就打烊。”冷滟指示道。 “啊？现在？”叶浩文不解，眼看小店生意刚步入正轨，为什么这么快就关门打烊？这不是和晚上的生意、更多的钞票说Bye-bye嘛！ 他靠在收银台，数钱数到手抽筋。果然像冷滟说的，和她开咖啡吧保证比我上班赚得多！叶浩文心里感叹着。 “快！愣着干嘛？数好了赶快放起来，和我一起去个地方。”冷滟说着，已经开始整理、清洁她操作区里的工具。她很淡定，压根没把这一摞摞钱放在眼里。 叶浩文好不容易数好钱抖了抖双手，一边把钱往袋子里塞一边顺口问道：“冷滟啊，以前我知道你会调咖啡，可从不知道你能调制得这么美味！” 冷滟若有所思地笑了笑 走出医院，冷滟和叶浩文直奔距离自己咖啡吧最近的一家、用法文命名的咖啡吧“ L'amour（爱情）”。 这家咖啡吧里灯色昏暗，很有点纸醉金迷的感觉。从装修风格到服务生短裙的工服套装，整个一浪漫不羁、今有咖啡今朝醉的感觉。 冷滟和叶浩文找了个可以远视吧台及大厅的位置。 叶浩文看着价目表犯怵，价格也都不便宜，还以为自己咖啡吧里的已经是天价了，现在看到这个才知道全都是自己小题大做。 冷滟毫不含糊，点了一份最贵的、一份最有特色的咖啡，另加了两人份服务员推荐说是店里的“人气甜品”的小点。 “两位的咖啡和甜点。”不一会儿，一位化着浓妆的美女把她们点的东子放在桌上，转身离开的时候，臀部还一扭一扭的。 叶浩文看到冷滟很仔细地观察咖啡，继而深深吸气、随后又半闭着双眼喝进一口细细品味，再加之她对这间咖啡吧里的一切都感兴趣的里外打量，多少猜到了冷滟的用意。 “你是来做调研的吧？有什么发现？”叶浩文轻声问道。 “情调，调情。”冷滟的嘴里淡淡地蹦出4个字，而且在喝了咖啡、尝了一口甜点后，就一直深锁眉头。 叶浩文听后环视四周，客人几乎都是孤男寡女，再一试咖啡和甜点，果然，咖啡淡而无味、甜品甜而发腻。 从这家咖啡吧走出来时，夜已经深了。 冷滟目不暇接地眺望街边熟悉又陌生的店铺橱窗，有种久违重逢的亲切感。 “这三年，你去哪里了？难道去拜师学艺了？”叶浩文终于鼓起勇气询问道。 冷滟真的很想一口气把三年的经历，像倒垃圾似得对叶浩文倾吐干净，但是有些事不说只是结，说了就是个疤。 “你怎么一直单身狗？”冷滟试着转换话题。 “你每次都这样，一问你的事就扯到我身上。哎，只怪，喜欢的狗不出现，出现的狗不喜欢！”叶浩文开起玩笑，自己也笑了笑，但明显感觉到冷滟心里藏了很多东西。 呵呵呵呵，冷滟笑起来，笑声荡漾在宽阔的马路上。 “走快点，明天有重要的事要做！”冷滟笑过，突然认真地说道。 “啊？什么重要事？” “明天你就知道了，快！” …… 第二天早上，两人提前1个多小时就到了店里，叶浩文本以为冷滟这么早起是要提前开门，正准备打开大门时被冷滟叫停。 “你这么早起来，不是为了提前开店？”叶浩文看冷滟已经钻进操作区全幅武装。 “是提前开工！”冷滟果断地回话。 “开工？” “通过昨晚的调研，我有了一个重要决定，就是——推新品。”冷滟眯着眼睛。 叶浩文后知后觉，但还是照冷滟的指示从店内把门统统锁的苍蝇也飞不进去。 新品会是什么样子？叫个什么骚气又霸气的名字？看到冷滟一副全身心投入的样子在操作区忙活，叶浩文完全没有头绪，只能静静坐在一边看着冷滟。 只见她前前后后用机器打了数杯浓缩咖啡，不停地用拉花杯顺时针、逆时针地画圈。有时候画画停停、还若有所思地沉默片刻——对咖啡没有什么研究的叶浩文却是一个劲儿地犯困。 “你做了那么多杯，要不给我喝一杯？我困死了。”叶浩文想着从再次见到冷滟到现在，还没好好喝过她调制的咖啡。 冷滟皱了皱眉，把叶浩文叫到操作区里，笑嘻嘻地说：“要喝可以，这里的你各喝一口，每一口咖啡之间加喝一口白开水。” “你这是，让我试喝？”叶浩文看到台面上整齐地摆放了7个咖啡杯，无奈地唱起来，“我是你的小呀小白鼠——再多咖啡都不嫌多——” “被废话了，快点！给我点建议。”冷滟一把将叶浩文拉到那一排咖啡杯前。 这冷滟的力气怎么这么大！叶浩文边感慨着边颤颤悠悠地端起第一个杯子。 冷滟找来纸笔，准备记录叶浩文试喝的顺序及感受，但叶浩文刚喝了一口就已经陶醉得忘乎所以了。 “冷，冷滟，怪不得别人称你‘奇幻女王’了，你这咖啡，真是太TM好喝了，我感觉好像飞起来——” “飞你个头！” 看到叶浩文的样子，冷滟将手里准备记录的纸当成苍蝇拍，啪——地一下拍在叶浩文脑瓜子上。 “哎呦，别气啊，是真心好喝，没有半毛钱的恭维——”叶浩文委屈地解释道。 “算了，准备一下，开店吧。”冷滟用笔快速记录下这几杯咖啡的配方及配比，突然想到一个非常非常重要，但之前被她忽视了的问题。 每次回想起来的记忆都是零星的片段，就像是打碎的拼图，如果不记录下来，时间一长很可能会被遗忘而且根本无法理清顺序。 冷滟决定，等会儿找个空挡出去一趟，把每次回忆起来的内容统统记录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