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1.酒醉冲动 周少斌本来应该非常高兴，刚刚从省城人民大学本科毕业，才二十四岁的他，如愿以偿的考上了家乡陵元县的正式公务员，被分配到陵元县下辖的盘石镇一个街道办，怎么都值得庆祝一下，可惜他已经高兴不起来了。 去盘石镇入职报到，是三天以后的事情，周少斌打算明天回家报喜，没想到母亲已经提前打电话来，没等他说出考上公务员的事，就提出了要求，如果不把女朋友带回家给她看看，就不要回家了。 陵水县城虽然不大，人口却不少，而且最近两年的发展变化巨大，心事重重的周少斌赶到与大学同窗聚会的一家特色餐馆时，真是累坏了，好多地名都叫不出来了，幸亏出租车司机机灵，对县城很熟悉，在周少斌的形容下，勉强还是找对了地方。 这次的聚会，是周少斌大学一个系的系学生会主席召集的，这个学生会主席也是陵元县人，同一届的毕业生，有十八人都是省人大毕业的，只不过系别不同，全靠他面子大，将回到陵元县所有人都召集起来，举行这个聚会，之后就要分道扬镳。 看着一个个笑呵呵的年轻脸庞，周少斌也是壮志成成踌躇满志，在大学时代就立志要跻身官场做一番实事的他，很想跟这些意气风发的同学好好交流一番，可是一想到母亲的命令，就没了那个心情。 周少斌本来是有一个女朋友，叫做张玥，跟他是同班同学，感情也很好，可是就在临近毕业的时候，张玥提出了分手，什么理由都没有给，毕业的那天，直接被一个开着奔驰车的中年人给接走了，周少斌痛苦了很久，才慢慢的接受了这个事实，偏偏母亲又提起这事，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心情郁闷下，周少斌一个劲的喝酒，没多久就喝高了，之后，一群人又去附近一家娱乐城唱K，周少斌看到不远处坐着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子，感觉有些眼熟，喝多了酒，脑子乱糟糟的，想不起她是谁，反正是一个学校的来参加聚会的，聊聊也没关系。 已经醉意明显的周少斌主动坐到了漂亮女子身边，根本没有想过这群同学为什么都不去打扰她。 “美女，敢不敢一起喝一杯？”周少斌酒醉人胆大，主动搭讪，倒是让周围的同学都瞪大了眼。 更意想不到的是，可能女孩也喝多了，居然淡淡看了他一眼笑道：“好啊，这里太吵了，找个安静的地方喝去，看谁先醉倒……” “去哪里？”周少斌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 女孩酒意上涌，不满的瞪了他一眼，啐道：“笨蛋，你不会去开个房吗？” 周少斌脑子发懵，哦了一声就跑出去，到客房那边去订了一间房，又跑了回来，说订好了。女孩站了起来，摇晃了一下，周少斌连忙扶住她，两人都有些跌跌撞撞，走出了KTV包厢，后面有几个女生担心的叫了几句什么，被漂亮女孩瞪了一眼说别吵，几个女生都闭嘴了，只是担忧的看着他们离开。 周少斌叫了一打啤酒，搬到订好的房间里，跟这个看着眼熟的美丽女孩一起喝酒，有说有笑，实际上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 最后，周少斌居然迷迷糊糊的和女孩搂在一起，手好像还按住了什么东西，迷迷糊糊的有了反应，迷迷糊糊的就双双躺下去，再之后，好像听到了一声女子痛苦的叫声，接着就完全失去了意识…… 清醒过来时，已经日上三竿，发现自己居然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看布置，应该是宾馆的客房，周少斌回想一下昨晚的事情，顿时头痛欲裂，才醒悟自己昨晚喝得太多，不记得是怎么来的了。 身上有些酸痛，周少斌想坐起来，蓦然发现自己身上居然什么都没有穿，接着更加惊惧的发现，身边好像还躺着一个人，一阵淡淡的发香传来，明显是个女人。 周少斌这一吓非同小可，本来还有些迷糊，一下子彻底的清醒了，看了看自己身上不着一物，再看看旁边蒙着头睡的身影，心头顿时砰砰直跳起来。 “糟糕！肯定犯错了……”周少斌心头发颤，当即就想要逃跑，可又迈不开第一步，反而是颤抖着伸手去把女子身上的被子给轻轻的掀开。 一看之下，周少斌彻底愣住了。身边躺着的，是一个美丽到极致的女孩，年纪跟他差不多，或许小一点，二十三四的样子，容貌极度美丽，找不出一丝缺陷，略显痛苦的容颜带着一丝清冷的味道，脸颊还带着一抹淡淡的晕红。最让周少斌心惊胆战的是，这个美丽的女孩，也是浑身什么都没有…… 从来都没有真正意义上看过女人身体的他心跳骤然加速，美丽动人的女孩，身材挑不出一丝毛病，令人怦然心动。床单处，还有几朵淡淡的桃红…… “天哪！到底怎么回事？我怎么会把她给……”周少斌连忙把被子给她盖回去，心跳速度快了一倍，暗叫糟糕，脑子又开始发胀，好不容易才回想起昨晚的事情，好像是两人都喝多了，莫名其妙就在一起喝酒，又莫名其妙的搂在了一起…… “怎么办才好？” 周少斌不知所措的时候，女孩声音略带沙哑的轻微哼哼了一声，似乎梦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继而脸色发白，一下子睁开了双眼。周少斌看到这双眼睛的时候，狠狠的心颤了一下，这双眼，实在是太明亮太吸引人了！ 然而，女孩看到不穿一物的他，猛然尖叫了一声，想也没想就一脚踹了过去，结果两人同时闷哼，周少斌不及堤防，差点被踹下床，而女孩却脸色通红，表情古怪，像是在极力忍受着痛苦。 女孩狠狠的瞪着周少斌，双目通红，咬牙切齿的道：“周少斌，你个禽兽，你强暴我！” 周少斌大惊，猛然想起来，这个女孩，正是他这一届省人民大学被公认的十朵校花之一，名叫孟芸，在大学时代，周少斌跟她没有任何交集，只是远远的看过她几眼，从同学的嘴里知道她家住在河间市里，条件很不错。 周少斌万万料不到自己居然会跟从没有想过能占到便宜的校花发生了这种事，听她尖叫之后，猛然一颤，赶紧澄清道：“孟芸，你快别胡说，我可没强暴你，是昨晚我们都喝多了你，糊里糊涂的就犯错了，你忘了吗？还是你叫我去开房的。” 孟芸显然也回想起来了，脸色一片苍白，神情复杂无比，心里无比凄苦，要不是她昨天心事重重，有件事情没法解决，也不会喝多了酒，更加不会糊里糊涂的就被这个陌生的大学同学给占据了清白…… 孟芸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可是立刻感觉到痛苦难挡，不由得咬牙切齿的瞪着周少斌，颤声道：“我给你一分钟时间，你要不从我眼前消失，我马上就报警！” 周少斌当然是求之不得，连忙飞快的穿好了衣服，看了孟芸一眼，感觉发生的事情，极不真实，苦笑一声：“孟芸，我真不是有意的，就当没有发生过好吗？” 孟芸怒视着他：“我的清白都没了，还当做没发生过？周少斌，我不会让你好过的，你等着吧！” 周少斌苦笑一声，既然犯了错，就要承受后果，他没有想过要为自己开脱，正色道：“我真的不是有意的，对你造成的痛苦，我万分歉意。如果你……实在放不下的话，我可以负责！” 孟芸一愣，继而冷着脸斥道：“你做什么梦？谁要你负责？还不滚蛋？” 周少斌看着对方流露出来的清冷气息，加上哀伤痛苦的表情，看得他心头不禁发颤，又是长叹一声，低声说：“好吧，那我走了，你想要我怎么赔偿，随时可以找我，你应该知道我被分配到哪里吧？” 0002.美女刁难 孟芸呆了一下，怒道：“我管你分配到什么地方？你以为我还会找你？” 周少斌一愣：“你不是说要我好看吗？” 孟芸心头一阵气苦，想到自己就这么莫名其妙的丧失了贞洁，眼泪又忍不住的流淌下来，大声呵斥道：“我怎么做，要你管？你还不滚蛋？” “哦……”周少斌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愧疚的看了孟芸一眼，才长叹一声，转身朝门口走去。 谁知，就在周少斌刚走到门边时，孟芸看着周少斌的背影，默念着他的名字，心头突的一悸，猛然生出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过往的某个记忆一下子回荡在脑海里，心里狠狠一颤，瞬间露出一个惊喜之色，又连忙恢复镇定，赶紧就叫道：“回来！” 周少斌又愣愣的转了回来，小心翼翼的道：“还有事吗？” “你……帮我把衣服捡回来，我、我起不来了。”孟芸瞪了他一眼，又很尴尬的说。 周少斌愣了一下，猛然醒悟过来，也是很尴尬的看了看孟芸，连忙将散落一地的衣服给捡起来递给孟芸，捡到内内的时候，不禁想起刚才掀开被子看到的一幕，顿时一阵脸红。 孟芸见他抓住她的内内发愣，气愤之余，也脸上发烫，斥道：“你干什么？” 周少斌大窘，赶紧将衣服递到孟芸手里。 孟芸吩咐道：“你转过去，不要看！还有，你不准走，我们的事情，还没完呢！” 周少斌哦了一声，听话的转了过去，听到背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偶尔还会传来孟芸略带痛苦的闷哼声，声音悦耳又羞涩，周少斌忍不住回忆起昨晚上模糊的画面，想到之前看到的那一朵朵醒目的桃红，心里就无法平静。 半晌之后，孟芸才娇斥道：“你可以转过来了！” 周少斌又听话的转回来，对上孟芸满脸的严霜，偏偏她脸颊又生出一抹晕红，显得无比的矛盾。周少斌不敢再看，目光转向别处，不小心又看到了那醒目的桃红，不禁心头发颤，颤声道：“你想要怎么处置我？我……都随便你，是我对不起你！” 孟芸心头也是一颤，愣住了，该怎么处置他才好？报警把他拉走？那不行，先别说昨晚上是醉酒犯错，还是她主动提出开房的，根本就够不上犯罪，就算是犯罪，如果报警了，自己以后也没脸见人。 让人暗中揍他一顿？孟芸很是犹豫，周少斌虽然有错，可是态度这么诚恳，又是无心之失，孟芸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孟芸眸光深邃：“你昨晚为什么要找我喝酒？我跟你又不熟……” 周少斌苦笑道：“那个时候，我本来就喝多了，头脑发热，哪里还知道熟不熟啊！唉……” 听到他重重一叹，孟芸听出他的语气落寞又悔恨，而且还有一丝痛苦，不禁愣了一下，下意识道：“别人都没有喝多，只是点到为止，你为什么要一个人喝那么多酒？你不是刚刚考上公务员，难道还有什么不顺心？” 周少斌苦叹道：“这个……是我的私事，不方便说。” 孟芸心里有气，暗想你都占了我最大的便宜，还跟我说是你私事？刁蛮的道：“管你私不私事的，你必须说出来，我要知道，为什么我会糊里糊涂的丢了贞洁。” 周少斌痛苦的揉了揉额头，好半晌，才叹道：“好吧，事情很简单，我考上了公务员，本来很高兴，可是接到我母亲的电话，要我把女朋友带回家，心情就一下子变坏了，没有控制住，就喝多了……” 孟芸心里很不舒服，咬牙道：“让你带女朋友回家也很为难吗？这是好事吧……” 周少斌长叹一声：“毕业之前，我女朋友已经跟我提出分手了，毕业那天，话都没有跟我说一句，就上了一个男人的奔驰车走了……这件事，我从来没有跟别人说过，大家都不知道我已经和我女朋友分手……” 原来如此！孟芸脸色微微一变，暗叹一声真的是太倒霉了，接着就陷入了沉默…… 孟芸此时心情矛盾极了，失贞的痛苦让她对周少斌恨之入骨，偏偏造成这种痛苦的原因，又是他们两人的无心之失，都是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发生的，想发狠又发不起来。听到周少斌的陈述之后，孟芸更加矛盾，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个带给他伤害的男人。 好半晌，孟芸才幽幽一叹：“分了就分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你才刚刚毕业，找女朋友又不难吧？直接告诉你家长你们已经分了，有必要那么痛苦吗？” 周少斌默然道：“你住在市里，家庭条件肯定很好，根本就体会不到穷苦人的难处……” 周少斌整理了一下思路，回忆起往事：“我家三代都是农民，父母没有受过教育，完全是靠家里几亩田地的收入供养我读书，四年前，为了让我能够顺利读完大学，我父亲都五十多岁了，还一个人跑去南方沿海城市打工，一个月只有两千块不到，却要省下一大半寄回来给我妈支配，我还有个妹妹在上高中，家里日子过得很苦。大学时期，我本来不想谈女朋友，只是感情到了，自己也控制不住。我妈知道之后，把我的生活费提高了两倍，每个月都将我父亲寄来的一千多块钱直接打给我，叫我别让女朋友受委屈了，你们可能以为我家生活条件还可以，每月能拿一千多生活费，其实全是我家人省吃俭用给我的！” “我每个月自己花不到三百块，却要在我女朋友身上，花费掉将近五百块。也怪我不好，太惯着她，让她变得虚荣心越来越强了，看中了什么，就会叫我买，我也从来没有拒绝过……唉，这些都不说了。我是完全把她当做未来的结婚对象看，而我母亲根本就把她当成儿媳妇了，经常打电话告诉我，不要亏待了人家。而现在，她一声不吭就这么走了，我怎么告诉我母亲？我该怎么交代？” 听到这里，孟芸终于明白了，表情也变得很奇怪，突然问道：“你是不是很爱你的女朋友？” 周少斌愣了一下，苦笑道：“爱不爱有什么区别，人都找不到了，自然也就结束了。” 孟芸娇喝道：“我问你爱不爱她？” 周少斌长叹一声：“爱吧，如果不爱，我也不会付出那么多。我几乎投入了所有的感情，也咬牙坚持每月都花钱让她能开心……你知道吗？对于农村出来的人来说，钱有时候比命还要重要，可我从没有后悔过这样付出，也没有后悔过投入感情！只是没有料到，结局会是这样的……早知道如此，我真应该听我父亲的劝告，大学的时候，不谈恋爱。” 孟芸瞄了他一眼，低声问道：“你不准备去找她吗？不想挽回她？” 周少斌苦笑道：“她都跟开奔驰车的男人跑了，我还能够找回她吗？人家是有钱人，我们家能吃俭用十年，都不一定够买那么一辆车，就算找到她，还有什么意义？她可能再跟我回我家乡来吃苦？” 0003.转机 孟芸不置可否的道：“你女朋友叫什么名字，你还没告诉我呢。” 周少斌犹豫了一下，轻声道：“她叫张玥，是夏县的人。”河间市一共有八个县，夏县和陵元县都属于河间市管辖，是比邻的两个小县。 孟芸点点头，没再纠结这个问题，又问道：“你这次回家，没办法带女朋友回去，准备怎么跟你母亲交代？” 周少斌痛苦的揉了揉脸，苦笑道：“还能有什么办法？我昨天纠结了一整天，还因此犯了错，也想通了，这事情无法隐瞒，最终还是要跟我妈说实话。可是想到这一点，我就不敢回家去。” 孟芸想笑又笑不出来，身上的伤处提醒她的遭遇，神色很是复杂的白了周少斌一眼，自己都说不上来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娇斥道：“一个男人，这么优柔寡断，不如死了算了！有什么大不了的？直接回去说实话认错就是了，大不了，以后工作努力点，把家里的损失补回来，让你家人过得舒服些不就是了？” 周少斌一愣，苦笑道：“孟芸，你说的真简单！你以为我不想啊！我还想在官场混出点名堂，能够为家乡的穷苦百姓做点事呢！可那也得是有机会升官，手里有实权才行！在我们县里，我什么关系都没有，家里几代都是农民，一个当官的都不认识，我也不是傻子，一个普通的公务员想要升官，到底有多困难，我心里很清楚。” 孟芸道：“你不试试，怎么知道能不能成功。” 周少斌脸色少有的严肃，点头道：“当然，不管别人怎么看我，我都会按照我的理想去努力的。只要有机会，我就要用尽一切办法为家乡人造福，管他有什么后果。就算我失败了，至少我努力过，问心无愧。” 孟芸眼中闪过一丝奇怪的光彩，想说什么，又忍住了，思索了一下，才道：“你的理想还真是跟别人不一样……” 周少斌自嘲的笑了笑：“是吗，我也猜到你会这么说，已经不是第一个人这么看待我的理想了，无所谓。” 孟芸点点头，突然道：“你们家就你父母还有你和你妹妹四口人吗？是住在县城还是乡镇？你父母叫什么名字……” “我们家在陵元县沅水镇上，我只有三天的时间回家准备，三天之后，就要去盘石镇报到了。我父亲叫……”周少斌说着说着，突然愣住，继而奇怪的看了孟芸一眼，道：“你这算是在查户口开始审犯人？” 孟芸脸色一沉：“怎么，我不可以问吗？我怎么知道日后会不会后悔放过你？先把你家里的情况了解清楚，等以后我反悔的时候，还随时可以找你。” 周少斌心头一颤，有些激动的看着孟芸：“你的意思是，你打算放过我，不追究了？” 孟芸脸上一红，咬牙道：“这种事情，我怎么追究？算我倒霉……不过你也别高兴得太早，我只是暂时放过你，要是哪一天我心情不好或者是你又惹到了我，我就跟你一块儿算总账。现在不是七八十年代，女人丢了身子说不出口，你惹急了我，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周少斌并没有被吓到，反而开心起来，连连点头道：“放心，我再也不会招惹你了，昨天本来就是喝多了，才犯了错！” 孟芸脸色古怪的瞪着他：“你好像很开心的样子，是不是心里在想总算是把我给摆脱了？” 周少斌尴尬的笑了笑，在一个女孩子面前，首次违心的道：“没有……” 孟芸狠狠的白了周少斌一眼，啐道：“算了，懒得跟你计较，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周少斌犹豫了一下，道：“下午吧，我还有些事情要在县城办，处理好了就回家。” 孟芸恨声道：“你可以走了，记得把你手机号码留下，我要是反悔，随时可以找到你。” 周少斌点点头，把手机号码写在一张纸条上交给孟芸。孟芸接过之后，去一边拿手机输入号码，这么个小动作，又疼得她皱起了眉头，看得周少斌心里很不是滋味，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昔日的校花，的确是要比他前女友漂亮多了，美到了极点，就连皱眉头都那么好看。 孟芸存下了周少斌的号码，羞愤的道：“你可以走了……等等，你先出去给我买些早餐过来，我很饿，还要买瓶饮料，我要的是橘子味的，再去药店给我买些……止疼药过来。” 周少斌本来想说你自己不可以去买吗，突然想到她行动不便，可能真的是很疼，这话就说不出口了，只是尴尬的点点头，脸色发红，踌躇着并没有离开。 孟芸瞪着他：“还不去？” 周少斌尴尬的道：“孟芸，可不可以先借我点钱，我来参加面试，本来就没有带多少钱，在县城住了几天花掉一些，昨晚又……又开房买酒，身上没钱了，连回家路费都花光了。” 孟芸愣了一下，表情很是古怪，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噗嗤笑了一声，又马上板下脸来，啐道：“活该！” 话虽如此，孟芸还是从手袋里取出钱包，里面一沓红票子，到底有多少，周少斌也估计不到，总之是不少，心里越发觉得孟芸家肯定是很有钱，自己把她给伤害了，恐怕以后麻烦事会不少。 孟芸把钱包丢在周少斌身边，没好气道：“自己拿！” 周少斌尴尬的拿起钱包，犹豫了一下，只拿出两张，除了买东西，这些足够他回家的路费了，还能够稍微剩下一些，可以买点小礼物回去带给母亲和妹妹。把钱包还给孟芸后，周少斌正色的道：“这钱是我向你借的，等我拿到第一笔工资之后，我一定会还你。” “谁稀罕！还不快点去买？”孟芸表情突然沉了下来，又开始呵斥。 周少斌暗想这个女孩子还真是变幻莫测，前一刻还在笑，又马上变脸了，也想不明白女人的心思，赶紧出门。 孟芸出了一会儿神，突然拿起电话，拨打了一个号码。 0004.她的身份？ 手机里很快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哟，孟大小姐，你这大忙人，不是眼巴巴的跑去陵元县偷偷调查你的白马王子了吗？怎么还有时间给我打电话？” 孟芸脸上一热：“要你管！臭丫头，帮我个忙……” 对方惊道：“什么事能难倒市委书记的掌上明珠？” 孟芸表情有些尴尬，啐了一声：“少废话，到底帮不帮？” 对方收起玩笑：“帮，当然帮！” 孟芸松了口气，轻轻说出自己的要求，把对方弄得一愣一愣的…… 周少斌到了外面，买到了孟芸要的东西，周少斌想到昨晚上肯定没有做过任何防护措施，又红着脸买了一盒毓婷，这才匆匆的赶回来。 孟芸接过了食物和药，不经意看了那盒毓婷一眼，疑惑的拿起来仔细看了一下说明，顿时面红耳赤，狠狠的瞪了周少斌一眼，嘲讽道：“你还真是经验丰富啊，居然想到这个……” 周少斌尴尬得不行，低头道：“我……我连我女朋友都没有碰过呢，只是以前帮室友买过，突然想到的。” 孟芸听出周少斌没有撒谎，感觉怪怪的，瞪了周少斌半晌，才道：“行了，你走吧，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周少斌松了口气，事情到了这里，显然是明显的转机，心里也稍微轻松了一些，点头道：“孟芸，对不起，昨晚的事情，是我的错。如果……如果你需要的，我会尽我最大的可能补偿你，我也只能够做到这一点了。我知道你其实不需要我补偿！” 说完，周少斌就转身走向门边。 孟芸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叫道：“等等！” 听到孟芸又叫住他，周少斌心头一紧，站定转身，紧张的道：“你……还有事吗？” 孟芸一看周少斌的样子，心里就莫名的生气，这事情的受害人是她，这家伙却好像迫不及待想离开似的，怎能不让她心里窝火？ 然而，孟芸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叫住他，发愣了半晌，才低声道：“你这次回家，是不是准备跟你家人坦诚你女朋友跑了这事？” 周少斌苦笑一声，道：“不坦诚，还能有什么办法？” 孟芸又问道：“你母亲要是知道你和你女朋友吹了，会有什么反应？” 周少斌一愣，犹豫道：“可能……不会有什么反应吧？我也不肯定，我妈妈是个内向的女人，什么苦都憋在心里，从来不对我说，就算心里很难受，可能也是躲到一边偷偷的哭，我以前就看到过几次她躲在一旁流泪的样子……唉，都怪我！” 孟芸又沉默了，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后，才道：“你母亲有没有见过你女朋友？” 周少斌苦笑道：“当然没有，我女朋友连电话都没有跟我母亲通过，她不喜欢跟长辈说话，我也没有勉强过她。” 孟芸冷笑道：“你还真不是一般的傻，把人惯成这样，不跑才怪！” 周少斌尴尬的道：“我又不知道该怎么谈朋友，以前都没有谈过。” 孟芸犹豫了一下，突然低声道：“你这次回去，还是别告诉你母亲你已经和你女朋友分手了。” 周少斌道：“这怎么可能？我妈都已经说了，不带女朋友回去，就别回去，我一个人回去，肯定是瞒不过的。” 孟芸低声道：“我有个办法。” 周少斌心头一动，连忙道：“什么办法？” 孟芸瞄了他一眼，犹豫着道：“你这次回去，就告诉你母亲，说你女朋友从市里赶过来，要耽误一天，明天才能够到。” 周少斌愣住了，苦笑道：“这是什么办法？拖到明天怎么办？我从哪里变出个女朋友给我妈看？” 孟芸狠狠的白了周少斌一眼，啐道：“算你运气好。我有个女同学，刚好分配到你家乡凌水镇政府工作，明天就会去报到。长得还不错，跟我关系很好。就是为稍微势利了一些，对金钱很敏锐，只要你出一点钱，租她一天时间，让她临时冒称是你女朋友敷衍你妈一下不就行了？” “出租女友？”周少斌一下子愣住了，哭笑不得的道：“女朋友也能够出租？” 孟芸没好气道：“你到底是有多宅啊？不会上网吗？现在出租女友带回家敷衍长辈的事情，都已经成了一种潮流了，这你都不知道？亏你还是在省城上大学的。” 难道真有这种事？周少斌很是尴尬的道：“我上网一般都是看看新闻，很少去留意这方面的事情，还真是不知道……” 孟芸突然笑道：“你这么土，难怪你女朋友会离开你。要是我，我也受不了。” 周少斌被点到痛处，脸色微微一变，想说什么，终于还是忍住了，追问道：“真的可以出租女友？你那个同学会答应吗？价格是怎么算的？” 孟芸瞄了他一眼，道：“看样子，你是打算这么做了？” 周少斌苦笑道：“这个办法也不错，只要暂时敷衍过去，等我去盘石镇上班了，回家的时间就少了，我妈安心之后，也就不会再管这件事情，我还有很多时间……”后面的话，周少斌突然住嘴了。 孟芸狠狠白了他一眼，才道：“你放心，我和她的关系很铁，只要我跟她说说，她肯定会同意的。至于价格，是按照时间算的，一个小时五六十块吧，也说不好，加上给她买礼物，还有误工费，怎么说也得要七八百块……” 周少斌一下子愣住了，七八百块可不是小数，别说现在还没有收入，就是成了公务员之后，这笔钱，也不是他刚刚参加工作就能够承受得住的，更何况，现在的他，根本就是身无分文，回家的钱都还是跟孟芸借的。 孟芸见他没有出声，只是脸红，就明白了，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又从手袋里取出钱包，数了十张，甩给周少斌，怒视他道：“没钱还这么有骨气不说话？拿着吧，这是一千，加上之前的，一共一千三，等你宽裕了，要还我的！” 周少斌想要拒绝，可是心里真的很想瞒过母亲，花七八百块，让母亲能够安心，虽然贵了，还是值得的。周少斌最终还是接过了钱，手有些抖，颤声道：“放心，我一定会还你！” 周少斌心里对孟芸生出了感激，这个女孩，受到了伤害，不但拿他没办法，无法报复，还帮了他一把，实在是搞不懂她怎么想的。 孟芸点点头，啐道：“你可以滚蛋了，明天我同学到沅水镇时，会给你打电话，你去接她就是了。还有，你记住，我可不会那么简单就放过你！” 果然是这样！周少斌心里又隐隐担忧起来，未来会发生什么事，他完全无法把握…… 0005.廉租房案件 离开宾馆后，周少斌感慨万千。 对于孟芸，他心里很是内疚和感激。犯了这样的错，让一个女孩子从此失去了清白，周少斌知道自己无论怎么做都无法弥补她的伤痕。可孟芸却没有报复他，反而帮了他一把，让他感到匪夷所思。 这个美丽的女孩子，还真是令人捉模不定。时而善解人意，时而又刁蛮霸道，相处时间虽然很短，也只交谈了不到一个小时，对她的印象却很深，可惜，他有种感觉，这样的女孩，跟他不是一个世界的，根本不会属于他。 暗叹一声，周少斌抛开心事，去了附近的商场逛了一圈，给母亲买了一些做家务时用的东西，又给妹妹带了几个发卡一类的饰品，然后才去了车站，坐上一趟马上就要开往沅水镇的中巴车。 一个小时后，周少斌出现在家门口，他家在镇郊，靠近农村，是一栋很普通的单层砖瓦房，面积不过五十平方，曾经一家四口都住在这里，显得很是狭小。妹妹长大以后，两间房根本就不够住，周少斌将近睡了七年的小客厅沙发。这种情况，一直到他考上大学而父亲又出去打工，才得以缓解。 周少斌的母亲王秀梅，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劳动妇女，老家就是不远处犁头村的，老父过世的早，王秀梅很早就跟着丈夫搬来镇郊住，为人内向，非常勤劳，这么多年来默默无声的打理操持这个家。 家虽小，却总是整理得井井有条一尘不染，仿佛一刻都闲不住。做完家事，还要去不远处的梯田里忙农活，二十多年如一日，一直这么过来的。 周少斌站在家门口，心里就有种暖洋洋的感觉，四年大学生涯，假期都没有回家过，过年也是一个人在学校度过的，把仅有的一点时间，都用在勤工俭学做兼职上，可惜辛苦挣来的一点收入，全都用在了张玥的身上，到头来，居然是这样的结果。虽然心痛已经淡了不少，可是心里还是唏嘘不已…… “斌儿？”一个穿着朴实的妇人走了出来，脸色比实际年龄要显老得多，正是周少斌的母亲王秀梅，见到高大健朗的年轻人站在面前，顿时激动起来，泪水在眼眶里打滚。 周少斌心里也很激动，可惜只叫了一声“妈”之后，就说不出话来了。还是王秀梅反应过来，把他拉进家里，关切的问长问短，四年没见，王秀梅又见老了不少，不过对儿子，还是那么无微不至的关爱。 周少斌和王秀梅简单的说了一下毕业的事情，情绪渐渐稳定下来，将礼物拿出来送给母亲，王秀梅乐呵了半天，周少斌问妹妹周玲去哪里了，王秀梅说高三已经放假，他妹妹跟几个同学去市里面玩，要明天才回来。 周少斌趁着母亲心情不错，连忙把自己考上公务员还有三天就要上班的事情说了出来，可把王秀梅给乐坏了，激动的拉着他的一手，一个劲的又哭又笑，又跑到公婆灵位跟前上香，嘴里一直喃喃自语：“看到了吗，咱周家子孙终于有出息了！” 周少斌心里堵得慌，不禁跟着眼眶温润起来。 母子两聊了半个小时，周少斌一早到现在都还没吃东西，肚子饿了，王秀梅醒悟过来，赶紧去做中饭。 周少斌在家看二十五寸的老式彩电，一别四年，终于回到了家，虽然还是这么寒酸，周少斌心里却暖洋洋的，舒服极了。 不一会儿，饭菜就上桌了，三菜一汤，都是很普通的菜，周少斌却闻出了家乡的味道，心里很是舒坦，出奇的逼平常多吃了一碗饭。 饭后，王秀梅终于拉着周少斌的手，问道：“妈正要问你呢，不是说把女朋友带回家吗？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妈可是急着看看未来儿媳妇长什么样！” 王秀梅期待的表情，让周少斌心里一痛，又说不出口，只能够按照孟芸的办法敷衍道：“她要从市里过来，家里还有些事，明天才能够到，不要着急，明天就会看到了……”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喧嚣，声响嘈杂，周少斌愣了一下，走了出去，王秀梅也跟了出来，周少斌一眼就看到在不到三十米远的地方，围着一堆人，都是附近的邻居，而且还有辆警车停在一边，几个穿着警察制服的人正在维持秩序，场面嘈杂又混乱。 周少斌疑惑道：“妈，出什么事了？怎么来这么多警察？” 王秀梅脸上现出同情的表情，叹道：“还不是因为廉租房的事情？” “廉租房？是怎么回事？”周少斌越发不解。 王秀梅苦笑道：“出事的是大根叔家，他一把年纪了，老伴死得早，儿子和儿媳妇有了两个孩子，都在上学，开销很大，你也知道的，他们根本就没有钱再买房，房子也不够住。正好县政府有好几处廉租房分配下来，我们这边属于江桥社区，也有一栋廉租房的指标。社区一共一千多户人，大家条件都不是很好，房子却只有二十来套，怎么分都不够。大根叔好几次去社区街道办找人，申请廉租房，最后都没成，反而是对面那户老刘家人拿到了指标，老刘两个儿子都在外面打工，收入不错，他自己也买了养老金，其实房子已经够住了，大家也想不通为什么会把房子分给老刘。大根叔气不过，拿着铁楸冲到社区，把社区李主任给打了，脑袋开了一个洞，正躺在镇中心医院呢，幸亏没死。这不，警察来抓人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周少斌心里也替大根叔一家难过，也弄不明白为什么房子的分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廉租房制度，条条框框可是写的十分清楚，只是各个地区有自己的一套标准，不管怎么说，还是要先了解申请人的家庭情况才能够决定，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周少斌也想不明白…… 0006.“租借”女友（1） 大根叔很快就被几个派出所民警从家里揪了出来，压上了警车，大根叔一直没有说话，也没有反抗，只是佝偻着身体，脸如死灰，隔了几十米，周少斌都能够感觉出从大根叔身上传出来的无助和绝望！ 没多久，警车就开走了，周围围观的人群议论纷纷，渐渐的也就散了。而大根叔的儿子还愣愣的站在家门口，双目通红，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唉声叹气的小媳妇身边有两个才七八岁的小娃儿，哭的稀里哗啦，不知道他们到底明不明白为什么哭。 周少斌重重叹息一声，道：“怎么会这样？急需要住房的人分不到，不需要住房也可以过得好好的人反而分到了，这是怎么回事？” 王秀梅拉了拉周少斌的衣袖，周少斌跟着走回家里，坐下后，王秀梅才说：“唉……房子本来是大根叔家申请的，那个李主任也来大根叔家里调查过，确实是生活困难，李主任当时还承诺会把指标弄给他。后来，听人说，应该是老刘家的孩子在县房管局里有关系，专门托人去说情，原因是媳妇儿不想跟公爹住在一起。没过多久，这套房子的指标就落在了老刘头上。大根叔为此去找了李主任好几次，起先李主任还说在给他申报呢，后来指标都确定了，李主任也不耐烦了，叫他以后都不要来了，房子没了。大根叔在社区办公室里，都给李主任跪下了，却被两个小伙子给轰了出来，最后才发生这种事……” “哦！这样啊……”周少斌心里有些发堵，大根叔的确是悲惨，房子没分到，还惹上了官司，而那个李主任，恐怕也没有办法吧？上头的人要是开口了，他也只能照办，不过如果是也收了礼物，那就是活该了。想到这，周少斌看了看自己家这四五十来个平方的小房子，忍不住问：“妈，我们家没有去申请廉租房吗？” 王秀梅叹息一声，道：“怎么没有申请？我都去社区好几次了，填过表格，还托人帮忙写了申请书，可是社区来人到我们家看了，了解情况后，告诉我申请资质达不到，我也就算了。” 周少斌一愣：“资质达不到？我们家虽然条件不比大根叔他们家差，可也好不了多少吧？申请总该可以过，批不批是另一回事，怎么会资质都达不到？” 王秀梅茫然道：“妈不懂这些，又是跟你妹妹两个女人在家，不会说话，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可能是社区领导觉得你爸和你都在外地，常年不回家，房子还够用吧？” “胡扯！”周少斌心里愤愤的骂了一句，这当然不是资质达不到的理由，很可能是母亲王秀梅被人敷衍了。不过，现在批文都下来了，一切成了定局，说什么都没有用。 即将坐上公务员岗位的周少斌心情很是复杂，国家这些年来，发展迅速，百姓也渐渐过得比以前好了，虽然贫富差距还是比较大，可改变还是有目共睹的。这都有赖于许多领导人的努力，全国上下，有权有势的官员，大部分都是好人，知道为民办实事，可总有那么一批人，在拖后腿，搞破坏，而且隐藏得很深。 周少斌在心里暗暗起誓：“如果能够权掌一方，我一定要把这些害群之马统统揪出来，给国家减压，还给老百姓一个安宁！” 王秀梅突然低声道：“斌儿，你现在懂事了，妈不想说太多。考上公务员，手里有了权力，可千万别做社区李主任那样的人，会被人戳着后背骂的，要是学坏了，把老百姓都得罪了，妈可没脸做人了。” 周少斌镇重的点头：“妈，你放心吧，就算我能够当官，我也不可能做出对不起家乡父老的事。我周少斌永远都是农民的孩子，为家乡父老做点实事，改善家乡人的生活，才是我做公务员的目标。” 王秀梅这才笑道：“嗯，这才是我的好儿子！你从小就比别的孩子有出息，将来肯定会当上大官的，到时候妈也跟着你脸上有光。” 周少斌看着笑得很纯朴的母亲，心里有些哭笑不得，当官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当晚，周少斌睡在本来属于自己的房间里，这间房这些年一直都是妹妹周玲在住的，床上还有些淡淡的香味。周少斌回答家里，感觉特别的安详，可晚上却偏偏失眠了。这次去参加公务员面试，想不到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 周少斌有些后悔，干嘛控制不住情绪喝那么多的酒？伤害了一个本来没有任何关联的美丽女孩子，心里充满了悔恨和愧疚，虽然孟芸暂时不追究了，而且还帮他找了个“女友”，可谁能保证她以后会不会报复？ 东想西想，周少斌很晚才睡着，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洗漱完之后，走出房里，客厅没人，母亲王秀梅正在忙碌着切菜准备早餐。 周少斌准备要帮忙，手机突然响了，掏出来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犹豫着接通了：“你好，我是周少斌，请问你是……” 一个清亮明快的女孩子声音传来：“周少斌，我是你的女朋友谢佳荃啊，我现在到了沅水镇，正在车站呢，你还不来接我？” 周少斌愣了一下，顿时明白过来，连忙深吸一口气稳定情绪，看了厨房一眼，低声道：“好，你在那边等着，我顶多十五分钟就可以到。” 挂断电话，周少斌跟王秀梅打了个招呼，说他“女朋友”到了，要去接她，王秀梅顿时乐开了花，笑呵呵的催促他快点去，正好她准备的菜多，等会儿要好好招待未来儿媳妇吃一顿家乡的饭菜。 周少斌苦笑一声，生怕露馅，连忙穿上外衣出门去了，把已经四年没有碰过一直给妹妹在骑的自行车拿出来，跨上车就出发去车站。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美丽女子，和孟芸年纪差不多，穿着非常贴身的T恤配七分仔裤，身材浮凸有致，明朗的气息中带着一丝奔放的味道，容貌的确是很漂亮，只不过脸型有些长，显得很有个性，应该是个很有个性的女孩。 周少斌看到她，觉得有些熟悉，回想一下，才想起昨晚上喝醉了跟孟芸去宾馆的时候，这个谢佳荃就是那几个出声叫住孟芸的女孩中的一个，看来也是校友了。 周少斌连忙帮她拿了行了，尴尬的道：“对不起，还要麻烦你这种事情。” 谢佳荃并不知道周少斌和孟芸之间发生了什么，只是孟芸让她帮忙，她也就答应了，没有多问，其实心里还是很怀疑周少斌和孟芸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然孟芸怎么会突然对她提出这样的要求？ 谢佳荃不动声色，微笑道：“小事一桩，不就是假冒你女友吗？咯咯，这种事情，我也不是第一次做过了。反正是你买单，我有吃有玩的，又不会吃亏。” 周少斌松了口气，笑道：“那就谢谢了！你是分配到我们镇上吗？打算什么时候去报到？” 谢佳荃想了想，沉吟道：“明天才入职吧，不过我对你们家一点都不了解，你最好还是帮我撒个谎，别告诉你家人我分配到镇上，我除了上班，平常都会直接回县城自己家里，也不可能碰上你家人。” 周少斌一愣道：“这样啊，那你岂不是等会儿又要回县里去？” 谢佳荃白了他一眼：“当然，要不是孟芸要我帮我，我才不会提前过来。” 周少斌很是尴尬的道：“谢谢！” 除了谢谢，他真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孟芸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会帮这个忙，周少斌现在都还弄不明白到底为什么孟芸不但放过了他，还借钱给他租“女朋友”回家。 0007.“租借”女友（2） 谢佳荃对周少斌的“坐骑”似乎很感兴趣，斜坐在后座上，很是大方自然的一手搂着周少斌的腰，一路上都在发问，基本上都是跟自行车有关的。周少斌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答着，被谢佳荃的问题问得有些无语，自行车这么简单不过的东西，居然能问出这么多问题来。 最后，周少斌忍不住，说了一句：“你这么喜欢自行车，干嘛不买一辆？” 谢佳荃不好意思的道：“想买，不会骑，学过好多次，每次都摔倒，有一回手差点都摔断了，就不敢再骑了……” 这番话让周少斌想起了年少时代的日子，回忆里总是充满了欢乐，似乎妹妹周玲刚学骑车的时候，也跟谢佳荃差不多，周少斌就觉得跟谢佳荃莫名其妙的熟悉起来。 到家之后，周少斌给王秀梅和谢佳荃相互做了介绍，谢佳荃表现得恰到好处，居然能够装出很腼腆的样子，不时的羞羞一笑，而且叫王秀梅也很甜，让周少斌顿时放下了最大的心事，暗叹谢佳荃果然不是第一次冒充别人女友了，很“专业”。 不明白内情的王秀梅对谢佳荃很是满意，拉着她的手嘘寒问暖，因为之前周少斌已经跟谢佳荃沟通过一些必须知道的事情，谢佳荃对答如流，王秀梅更是乐呵呵的，吃饭的时候，一个劲给谢佳荃夹菜，看得周少斌都有些眼红了。 吃晚饭，谢佳荃抢着去洗碗，王秀梅推脱不过，就跟她一起去厨房忙活，谢佳荃一点都没有“嫌弃”周家的贫穷，王秀梅心里开心极了，差点就要问他们两个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趁谢佳荃去卫生间的时候，王秀梅做到周少斌身边，笑道：“斌儿，看人家姑娘多么勤快，对长辈又尊敬，肯定很有孝心，你可要把握好了，妈对她很满意。” 周少斌心里郁闷，期期艾艾道：“嗯，我知道的。” 王秀梅突然压低声音道：“你们有没有打算过什么时候把事儿办了，省得妈操心，妈这两年一直在给你的婚事准备呢。” 周少斌莫名的想起分手的女友张玥，心头顿时一痛，暗想人家只不过是个冒牌的，见这一面之后，你再也见不到她第二回了。赶紧抛开心事，含糊的道：“这样看人家的意思，她家里好像不是那么急……” 王秀梅稍稍有些失望，不过很快就笑了：“也好，她家在县城里，条件肯定好，订婚要的钱肯定也多，妈还要再准备准备，等一等也好。” 周少斌差点想告诉王秀梅不用再准备了，幸亏忍得快，默然片刻，才道：“妈，这事你就别操心了，省下来的钱，给玲丫头上大学用吧，我自己工作了，以后可以养活自己，婚事就让我自己忙活好了。” 王秀梅欣慰的看着儿子，叹道：“斌儿，你真的长大成人了！” 一会儿后，谢佳荃出来了，主动坐下和王秀梅聊天，还关心她的身体状况，欢喜得王秀梅一直眉开眼笑，倒是把周少斌给冷落了，不禁感慨女人的话题，还真是广泛，八棍子打不到一处的事儿，也能扯个天花乱坠。 聊了一个小时，谢佳荃终于要告辞了，王秀梅很是不舍，不过也能够理解，将谢佳荃送到门口，看着谢佳荃坐在自行车后面，还搂着周少斌的腰，王秀梅露出一个非常满足的笑容，春春告诫：“斌儿，骑车慢点，路上小心！张玥你以后要有时间呀，多来家里坐坐……” 谢佳荃连忙笑着回应，周少斌打了个招呼，带着谢佳荃往车站去。 路上，周少斌终于忍不住笑道：“看来你还真不是第一次假扮别人女友，是不是觉得很累？我还怕你露馅呢……” 谢佳荃很得意的笑道：“这有什么，一次两次之后，就很熟练了，没什么累不累的。不过，你妈做的菜真的好吃，比我妈妈厉害多了，我倒是很想多吃几回。” 周少斌很想说喜欢下次再来家里吃，又怕谢佳荃误会，最后还是忍住了，笑道：“今天真是谢谢你。” “小意思，不要老把谢谢挂在嘴边，只是举手之劳。”谢佳荃淡淡的回应，又突然问道：“对了，你跟你女朋友是怎么分手的？” 周少斌有些尴尬，低声道：“不说可以吗，我不想再回忆过去的事情。” 谢佳荃笑道：“当然可以，我只是随口问问……” 到了车站后，等谢佳荃买到车票，周少斌掏出了钱包，拿出里面的一千块，低声道：“谢佳荃，今天的事情，真的非常感谢。要不是你帮忙，我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跟我妈交代呢！我妈年纪大了，说话也啰嗦，你不要见怪。” “没什么！你妈人很好，看得出你也很有孝心……”谢佳荃说着，突然间周少斌把钱拿出来看着她，不禁一愣：“你这是做什么？” “给钱啊！不是按时计费吗？孟芸是这么说的……”周少斌低声说着。 谢佳荃顿时哭笑不得的将周少斌递来的钱给塞了回去，不满道：“我有说过要收钱吗？孟芸只是跟你开个玩笑的，你还当真了？帮朋友的忙也要收钱，我谢佳荃虽然势利，还没有到那种程度吧？” “啊！这样啊……”周少斌拿着钱一时不知道该给还是收回去，尴尬的道：“这不是势利，是你帮我忙的报酬……” 谢佳荃没好气的瞪了周少斌一眼，啐道：“把钱收回去吧，我不缺这点钱。如果真的要收费，恐怕你还给不起……呵呵，我说话直了点，你别介意。” 周少斌脸色有些难看，谢佳荃的话并没有错，他连这一千块，都是跟孟芸借来的，自己的确是身为分文，家里底子也不好，以后全靠他自己打拼了。不过，被人直接说他穷，周少斌心里还是很不舒服，暗暗发誓，一定要加倍努力工作，赚到足够的钱改善生活，不能够再让别人嘲笑了。 周少斌深吸一口气，苦笑道：“没事，我已经习惯了，我家里的确是穷，这是事实……” 谢佳荃干笑一声，也没有再解释，道：“行了，我得回家去，你也回去吧，车要开了。”说着，不等周少斌说话，就转身走向中巴车。 周少斌连忙在她背后叫道：“谢佳荃，虽然你不需要，我还是要说声谢谢，我欠你一个人情。” 谢佳荃没有转身，只是随意挥了挥手当做告别：“再见了！” 0008.见义勇为 谢佳荃离开之后，周少斌松了口气，赶回家里，王秀梅也没少在他耳边唠叨，无非就是说人家“张玥”是个好姑娘，你跟她处对象是你的福气，可要好好珍惜。周少斌有苦自知，唯唯诺诺，什么都说不出来。 到了晚上，周少斌吃过晚饭，妹妹周玲还不知道他回家，所以没有回来，周少斌一个人承受母亲的唠叨，既觉得幸福又很是心烦，找了个借口就出去了。 走到集市上，都将近傍晚了，还没有散集，还有不少的摊位，周少斌很久都没有来过家乡的集市，有种很熟悉很亲切的感觉。很有兴趣的在一些摊位上流连，虽然没打算买什么，却也兴致勃勃的。 没多久，集市渐渐的散去了，突然听到前面传来呵斥声，一群人围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周少斌想也没想就走了上去，紧紧人群里。 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妇人唉声叹气脸带泪痕，趴在地上捡东西，旁边放了一辆推车，上面摆放着许多小孩子喜欢的玩具，玩具掉了一地，集市上卫生工作是个问题，人来人往，地面上全是积水和污渍，掉下来的玩具全都弄脏了。 旁边还有一对年轻男女，看起来像是情侣的样子，穿着打扮很洋气，不像是镇上的人，正指着老妇人骂骂咧咧的，语气很不客气。 周少斌问了围观的人，才知道原来是老妇人收摊回家，推车经过这对情侣身边的时候，正好车轱辘轧到一块石头，凑巧把污渍泥水溅到了女子的白色裙子上，老妇人已经道歉了，可他们却不依不饶，骂也骂了，还不让老人走，把推车上的玩具给推倒不少掉在地上。 看热闹的人多了，不过没有人出来为老妇人说话，可能是很顾忌这对年轻的情侣，可能他们的身份不一般。 周少斌却心里很是愤怒，直接就冲上去，先把老妇人扶起来，才对这对情侣道：“你们这么欺负一个老人家，就不惭愧吗？弄脏你们的衣服是不对，人家也道歉了，你们怎么能够把她的东西丢掉？” 年轻男子瞄了周少斌一眼，见他穿的朴实，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冷笑道：“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谁让你管闲事的？” 周少斌越发愤怒，喝道：“路见不平，谁都有权力管！你家里没有父母老人吗？尊老爱幼你不懂？老人这么大年纪了，还要辛苦出来摆摊，赚点生活费，容易吗？就算是她不是在先，你们也不应该把她的东西给丢了。” 年轻女子斜眼瞪着这个打抱不平的小伙子，冷笑道：“不就是几个臭玩具，这一车能值得上几个钱？能跟我的裙子比？我没让她赔钱就不错了。” 周少斌怒目而视，握紧了拳头：“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就可以欺负乡亲？世上怎么有你们这种人？你们要是不道歉，今天我真是跟你们卯上了！” 年轻男子喝道：“你算是哪根葱？要我们道歉？识相的就给老子滚蛋！” 周少斌更是大怒，旁边一个乡亲在他耳边低声道：“小伙子，算了，别跟他计较，赶紧走吧，这家伙的舅舅，是我们镇上新调来的镇长，他们家里很有钱，你惹不起他。” 周少斌脾气上来了，反而走上前几步，指节都握得嘎嘎响，沉着脸低喝道：“我只是个平凡的小人物，比不上你们这些有钱人，可我庆幸我还没有丢掉良心。你们再不道歉，可别管我不客气了！” 这对年轻情侣发现周少斌怒目喷火，握紧了拳头，而且又高大强壮，心里真的有些虚了，男人语气有些发颤：“我要是不道歉呢？你还想打人不成？” 周少斌冷笑道：“是又怎么样？既然你们不讲道理，我还用跟你们讲道理吗？大家都看在眼里，是怎么回事都很清楚，本来只是个小事，是你们得理不饶人的，就是闹到派出所去，理也在我这边，你要不要试试？” 见周少斌这么说话这么硬，年轻女子开始担心起来，偷偷的拉了拉男子的衣角，低声道：“算了，不要跟这些野蛮人一般见识，万一闹僵了，吃亏的可能是我们，他这么壮，你打不过他，随便给点钱走了算了，算我们倒霉。” 年轻男子本来是有这样的想法，听到女朋友一说，面子上反而过不去了，咬牙走上前一步，壮着胆子喝道：“想打架？有种你动我一下试试，老子保证你会后悔的！” 周少斌一下子冲动了，就要上去揍人，被他扶起来的老妇人连忙拉住了他，叹道：“算了，小伙子，是我先不对的，不怪他们，这些玩具，拿回家洗洗，有些还是可以继续卖钱的。” 年轻女子一听，得意的笑道：“臭小子，听听，人家自己都说是她错了，你管什么闲事，想要做雷锋啊？我呸！” 周少斌铁青着脸，瞪着这对情侣，一字字的道：“我再说一句，道歉！给你们十秒钟时间，要是不肯道歉，我管你们家是天王老子，我也要给同个窟窿给你们看看！” 年轻男子怒喝道：“你敢！” 周少斌愤怒到了极点，反而什么都不怕了，淡淡的道：“还有五秒！” 这对年轻的情侣，都看出了周少斌眼中的决心，如果不道歉的话，说不定他真的要动手揍人了，不禁面面相觑。就算过后可以找他算账，可现在吃亏的肯定是他们。女子连忙给男子打眼色，男子脸色很是难看。 终于，年轻的男子服软了，狠狠的瞪着周少斌，心不甘情不愿的道：“好吧，算我们错了，对不起了！” 虽然这番话说得很不情愿，不过总算也是道歉了，周少斌清醒过来，觉得自己冲动了，本来这事的确是这对情侣不对，可如果动手打人了，可就说不清了。反正目的已经达到，也就正好借机下台阶，点头道：“算你们还有点良心，你们走吧！” 男子愤愤的瞪了周少斌一眼，咬牙道：“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周少斌昂首道：“我叫周少斌，就是这沅水镇上的人，不服气的话，随时来找我！” “好！你给我记住了，不会就这么算了的！”男子拉着他女朋友的手，再次怨毒的瞪了周少斌一眼，才转身和女子离开了。 周围的行人议论纷纷的，有赞扬周少斌心肠好的，有夸奖他胆量大的，也有猜测他到底是什么身份的，甚至还有人在低声说他太傻太冲动。 周少斌一笑了之，觉得这件事情，他没有做错，至少对得住自己的良心，路见不平，帮上一把，理所当然，也根本不把别人的议论放在心上，反而是帮着老妇人把弄脏的玩具捡起来放回推车上。有人看到这情形，也自发性的过来帮忙，很快就把掉下来的玩具都捡上车了。周少斌看在眼里，心想：这才是正常的现象！ 实际上，周少斌也不是没有脑子，一来他个性如此，看不得不平事，插手也是必然的。二来，反正他明天就要去盘石镇就职了，就算别人要报复他，也找不到他人了，所以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 老妇人千恩万谢，拉着周少斌的手一直道谢，周少斌问了一下，才知道这个老妇人早年死了老伴，只有一个儿子在外面打工，将近十年都没有回家过了，也联系不上人，一个人孤苦伶仃在家里，生活拮据，田地都抵押给别人了，只能够靠卖小孩子的玩具每天赚个二三十块钱度日…… 周少斌的同情心立马泛滥，犹豫了一下，居然取出钱包，从包里拿出两张钞票，镇重的塞进老妇人手里，道：“老人家，我也帮不上你太多的忙，这点钱你拿着，应该可以抵消你今天的损失了吧？” 老妇人当然不肯收，激动得枯瘦的脸都红了，可周少斌硬是把钱塞进了她手里，不容她拒绝，然后转身就走，老妇人还有个推车在旁边，也不好追上去，看着周少斌的背影，眼泪很快就流下来了。 周少斌走到马路口，才松了口气，心里沉沉的，做了件好事，的确无疑，可是给老妇人两百块钱，周少斌觉得自己是有些打肿脸充胖子了，本来自己生活就够拮据了…… 有时候，做人就是这么矛盾，周少斌感慨万千，虽然在别人看来他有些犯傻，可他心里还是非常舒坦！ 0009.赴任闹剧 当夜，果然是没有任何事情发生，周少斌睡了个好觉，第二天一大早，才五点半，周少斌就起来整理，拜别了母亲王秀梅，提着昨晚就准备好的手提箱，在王秀梅依依不舍的目光中，踏上属于他的仕途。 盘石镇在沅水镇的北面，相隔不过三十里，距离虽然不远，可是交通不便利，一天只有早晚两趟车，而且走的都是山路，从沅水镇到盘石镇，得花掉将近一个小时。 周少斌家里还是农村户口，考上公务员之后，周少斌就已经在县城公安局户籍办办理了农转非手续，然后又带着相关的证件去县人力社保局办理相关手续，已经拿到了介绍信，这省掉了不少的麻烦。不然又要回到县城，从县城坐车去盘石镇，起码要多耽误两个多小时。 周少斌的正式入职时间是明天，今天只是先去就职岗位报个道，把入职手续办好。虽然如此，周少斌也不想迟到，给人不好的印象。 早上八点之前，周少斌赶到了盘石镇，盘石镇比沅水镇还要大一些，周少斌所在的十字街社区居委会处于盘石镇的商业繁华地带，人口众多，管理繁杂，经常出现棘手的问题。初来乍到的周少斌根本就不知道这些。 在街道办开门之前，周少斌就已经等在外面了，上班时间到了，工作人员陆续到齐，周少斌拿着介绍信进去，找到了十字街社区居委会主任王家强，一个三十五岁左右的微胖男人，拿出了就职介绍信。 王家强看完了介绍信，对周少斌还是蛮热情的，主动带周少斌认识了身边的同事。毕竟周少斌是应届大学毕业生，这在十字街社区一共六个职员中，是唯一的一个。如果不出问题，一年之后，周少斌是很有希望通过试用期考核，成为一名正式公务员，甚至直接调职去政府下属其他单位，街道社区，只是一个过渡期而已。 周少斌正在和王家强聊天的时候，办公室外面又传来吵闹声，王家强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苦恼的叹息一声：“唉，又来了！” 周少斌一愣，问道：“王主任，是怎么回事？” 王家强勉强笑道：“还不是被镇政府这批廉租房指标给弄出来的。我们镇上合计要建十栋廉租房，我们十字街居委会就分配了一栋，四单元六层楼，一共二十四户，可社区住户一共有六百多户人，我们调研过，够得上申请廉租房的住户，就有一百多户，这二十四套房子，该怎么分下去？这些用户都要争破头了，还有那些没有资质申请的住户，也想凑热闹，好些都有关系，我们一个小居委会，真的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不，外面这户，就勉强可以够得上资格，可比他家困难的人多了去，他没有拿到指标，天天来闹，不依不挠的，有时候还动手推搡人，真头痛死我了。” 周少斌心头一秉，暗想又是廉租房惹的祸。国家出台廉租房政策，本来就是回报于民，可怎么到了乡镇，就变得这么难以处理了？万一就职以后碰到这种事情，可一定要妥善处理，免得被人戳着脊梁骨骂，要是落个沅水镇那个社区主任被砸破脑袋进医院的下场，可就更加不值得了。 王家强还以为周少斌不说话是害怕了，不动声色的道：“小周，你明天才上班，先回去休息吧，我去处理一下。” 周少斌猜不透王家强的心思，不过也没想过马上就要走，想了想，也跟着王家强站起来，问道：“王主任，我可不可以跟着你看看，学学怎么处理这件事？” 王家强很是诧异的看了周少斌一样，一般来说，这些初来乍到的新人，特别是大学毕业生，都是很怕麻烦的，这种事情，唯恐避之不及，想不到眼前这个小伙子，居然还有这份心凑热闹，本来对周少斌产生的那一丝鄙夷之心立刻有了很大的改观。 可外面闹事的那个家伙是有备而来，本来这事情就有些猫腻，周少斌是个新人，不懂这里的人际关系，要是发现什么苗头可就不妙了。 王家强想了想，还是点头道：“好吧，你可以跟来看看，不过，不管发生什么事，有什么疑惑，都暂时不要发问，等我处理好之后，咱们再说，你做得到吗？” 在外面闹事的男人，名叫李军，今年四十五岁，职业是屠夫和肉贩子，每天手里都要经过一两头被选中的肉猪宰杀贩卖。盘石镇是个人口大镇，占地面积虽然不是陵元县下辖八个乡镇中最大的，可是却是人口密度最高的小型商业镇，总人口达到四万多人。人口大，消耗就大，李军的肉摊子，每天早上一头猪，到了晚上，都会卖的干干净净，一个月稳稳当当赚个两三万。 三年前，李军就在老宅旁边不远处一块废地上新建了一栋三层楼的房子，建的非常的大气，光是材料就花了二十多万，包括手续费，打点费，安装费，人工费等等，一共花去了四十多万，新购的家具家电用品，又花去了十多万。 可以说，李军在盘石镇，虽然算不上很有钱，可绝对是个比较富有的家庭，根本就够不上申请廉租房的条件。可偏偏他就申请了，而且资质审核还通过了，尽管最后因为名额太紧，没有把他算进最终确定的名单，可已经不是其他人能够比拟了。 这中间的猫腻，王家强心里很清楚，人家不但在镇里面有人，听说县城民政局一个主任，也是李军的表亲，王家强一个区区社区居委会主任，连个正式级别都没有的人，能把王家强怎么样？所以每次李军一过来闹事，王家强就非常的头痛。 李军刚刚跟大舅子吵了一架，心里很不服气，所以又按照惯例来找社区居委会的麻烦。李军的大舅子是盘石镇政府办公室的一名副主任，手里有几个权力，廉租房开始落实的时候，李军没少烦他，王志远不得不帮忙，只不过李军家庭条件是在太好了，要是真的再分配一套廉租房，无法平息民愤，最终有关领导还是把李军的申请驳回，王志远也不好说什么。 可李军就是不服这口气，多次找到大舅子，说镇上也有不少的人托关系最后搞到了廉租房，你王志远好歹也是我大舅哥，这个忙都帮不上？可实际上，李军自己心里清楚，那些托关系得到解决房源的人，基本上都符合申请条件。 李军也不是一定要弄到这么一套房子，只是面子上下不了台。于是，十字街社区居委会，就成了他每日必至的出气筒。 王家强带着周少斌走出来的时候，李军正指着居委会一位普通中年男人的鼻子大骂：“你江明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挡住我？把王家强给我叫出来，今天一定要给我一个交代！” 王家强心里那个怒呀，要不是家里还有五口人等着他微薄的薪水过活，他还真的不想干这个费力不讨好的社区主任，盘石镇的水太深，他王家强根本就没有说话的权力，眼睁睁的看着李军闹事，却找不到处理的办法，每次去政府汇报这件事，上级领导总会让他自己想办法处理。想什么办法？王家强要是能够想到办法，还用得着在主任这个位置上一干四年，没有一点升迁的机会？ 王家强强忍着怒气，平静的道：“李军，你怎么又来了？” 李军斜眼瞄了王家强一眼，根本就不把他放在眼里，只是看到他身边的周少斌是个生面孔，不禁愣了一下，又转头对王家强怒道：“我怎么不能来？房子的事情没有解决，我天天都要来要个交代！” 王家强深吸一口气，不动声色的道：“你想要什么交代？房源是从我们社区分配下去的，可是决定权是在政府和县房管局，我只是执行上级的指示。你要是不服气，你可以去有关部门反映情况，找政府办的王志远副主任也行，我这个主任，跟王副主任相比，差得远了，我能够有什么办法？” 周少斌隐约听出一点门道，王家强特别提出王志远主任，显然这个王副主任跟李军的关系匪浅，周少斌飞快看了一眼周围几个居委会成员的脸色，大概也明白了。 这个李军，穿着光鲜，剃了个大光头，手指上一个大黄金戒指，脖子上还挂着一根粗粗的金链子，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暴发户似的，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符合廉租房的申请条件？ 0010.应对有道 李军料不到王家强会当着许多人的面，突然提起他大舅哥，也算是在点醒他。李军哪里有不知道的道理？只是心里不服气，在大舅哥那里受了气，自然就想到居委会来宣泄一通。只是没想到一向忍气吞声的王家强，今天突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李军连忙又看了王家强身边脸色平静的小伙子一眼，心想：莫非这个小伙子，是从上面下来的人，王家强才趁机想要阴我一把？ 李军也不是省油的灯，看了周少斌几眼后，不在大嚷大叫，似笑非笑的道：“王主任，你这是什么话？你是社区主任，我只是个普通百姓，房子问题没解决，我不找你还要去找谁？你以前又没有说这事不归你管，今天才这么跟我说，不会是形式不一样了吧？” 说这话的时候，李军有意无意又瞄了周少斌几眼，王家强顿时领会过来，心想周少斌今天来的还真是时候，说不定还可以利用一下，故意不揭破周少斌的身份，笑道：“没什么不一样，一直是如此，不信你可以去找王副主任打听，你家里条件，比这一批初审通过的住户的家庭条件好太多，最终没能够通过，这是镇政府的决定，你找我也没有用。要是真的出了什么大乱子，我也只能够报警了。” 李军恨得牙痒痒的，有些话当然不能说破，只是欺负王家强惯了，没想到今天这家伙突然硬起了，李军越发怀疑周少斌的身份，本来就是他没理，自然也不敢再乱来，突然笑道：“你旁边这位小伙子是……” 王家强笑道：“噢，忘了介绍了，这位是周少斌，大学毕业生，是县组织部决定下派来我们居委会学习培训的，以后还会再调回去。” 王家强故意没说周少斌的职务，实际上根本就没有职务，显得高深莫测。周少斌的确是下派来的，如果一年后考核通过，也的确可能升调，只是调去什么地方，跟王家强说的话没有必然联系，王家强只是利用里李军怕丑事暴露的心里，故意给他点压力，吓唬吓唬他。 听到县组织部，李军心里就怂了，这次找到大舅哥的时候，两人就吵翻了，王志远也明确指出，让他不要再去居委会闹，要是捅出漏子，王志远扛不住的话，后果就要他李军自己承担。 李军勉强苦笑了一下，态度终于好转过来了：“那我房子问题，真的没戏了？” “没戏了！”王家强淡淡的道：“政府有关部门都已经决定了，哪里还能改变？李军，反正你家房子现在还能够‘凑合’，镇上很多人都还没有你家那么……呵呵，不如等你家的房子住不下去了，你再来申请一下？” 李军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要是连他家的那栋楼房都住不下去了，盘石镇大多数房子都可以做废旧拆除了。李军狠狠白了王家强一眼，被这个下马威弄得服服帖帖，皮笑肉不笑道：“王主任，我还真是没发现，原来你也这么会说话。” 王家强笑道：“过奖过奖！” 李军脸色阴晴不定，最后还是忍下了这口气，本来就是他无理取闹的，居委会几个熟人，他还能够吃的定，突然来了个周少斌，又不知道身份，李军就不敢乱来了。他心里清楚这事情不会有结果，只是来撒撒气的，如今只能见好就收，借机下台，恨恨的道：“王主任，山不转水转，以后还会碰到的！” 说着，没等王家强说话，就拂袖而去，走出居委会大楼，都还能听到一声重重的闷哼。 王家强抹了一把汗，苦笑道：“总算是把这个麻烦鬼送走了。” 周少斌忍不住低声道：“王主任，像李军这样子申请通过的住户，是不是还有很多啊？” 王家强一愣，摇头低叹道：“要是有很多，那还得了啊？这里是个小镇，管制本来就不够，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谁家都有几分关系，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行了，这一批廉租房，总算是都确定了，除了李军，其他的人，都符合标准。” 周少斌点点头，王家强虽然没说这批申请人有多少是通过关系弄到指标的，不过也说了符合标准，那就很不错了。周少斌想不到一个小镇，也会有如此复杂的关系网。今天王家强和李军的对话，算是给他生动的上了一堂实践课。 闹剧过去之后，王家强心情很不错，对周少斌也热情了一点，拉着他闲聊了一会儿，看了看时间，跟周少斌打了个招呼，就走了出去。周少斌也打算先把住所解决，后脚跟出去，见王家强在外出登记表上写下了处理社区矛盾，也就没有太留意。 提着行李箱在集市边专门的广告栏中仔细看了一遍，有三四个房屋出租的信息，有一个招合租了，两个三室一厅招居家住户的，还有一个单间招租的，周少斌想都没想就拨打了单间招租的房主留下的电话号码。 去了房子所在地看了之后，发下出租的单间也在十字街社区，离居委会办事大楼不是很远，周少斌心里就已经满意了三成，单间虽然面积只有二十来个平方，可是透气性不错，也不算很久，该有的基本家具都有，只需要买个小电视电扇什么的，加上房主是个中老年人，为人和气，商谈之后，只收他一年一千二百块的租金，而且不用押金，还能够按月付，这么好的事，周少斌自然是当即就拍板，签了合同，先给了四个月四百块的租金，房主给了收据，手续就算是完成了。 周少斌想不到盘石镇的房租居然这么便宜，读大学的时候，在省城，为了方便课余打工，还要照顾女朋友，周少斌也是在校外租了一个单间，学校还算是在郊区，房租费就是一个月三百，而且还要交两千块押金，房租最少半年起租。跟盘石镇相比，真是天差地别。 “还是家乡好啊！”周少斌忍不住感叹了一声，想到了前女友一声不吭就跟人跑了，心里又开始发沉。 租房花了四百元，买了台小电视和一台台扇一共花了两百，周少斌身上就只剩下不到三百块钱，刚刚新入职，工资还要到下月初才能到手，周少斌不得不好好合计一下。兜里没钱，什么事都不好办，处上社会，越发深有体会。 晚上不到十点，周少斌在外面逛了一圈，熟悉了一下十字街社区的范围地形，回到租房，看了会电视，实在是没意思，就早早的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周少斌被闹钟惊醒，准时起床，洗漱后，在集市上吃了一碗四块钱的米粉，买了杯豆浆，就匆匆赶去居委会大楼，没想到他是第一个到的，等了半个小时，差点要到正式上班时间，居委会职工才相继赶来。 给周少斌介绍了居委会的工作职能和任务之后，王家强就进了单独的办公室，也不管他会不会，周少斌坐在外面的大厅里，刚开始的确是不太适应，很快就跟其他六个人熟悉了，这六个同事，四男儿女，年纪最小的都在三十五岁以上，有四个是政府选调过来的，还有两个属于聘用性质，就是他周少斌勉强算是真正的公务员。 六个同事，五个对他很和气，有一个不怎么搭理，可能比较内向，周少斌很快就跟他们熟悉了。特别是居委会聘用来的主任助理张彦宏，对他很是热情，主动给他讲解工作的职能和注意事项。周少斌来这里并没有专门的职务，性质也像是主任助理，跟张彦宏的话题也多了起来，两人越来越熟悉，周少斌知道居委会平常的工作，都是张彦宏代替王家强来完成，比较辛苦，干脆就叫他宏哥。 快到中午的时候，王家强走出办公室，脸色很沉，直接让周少斌跟着张彦宏出去，通知社区里所有的住户，国家补发的征收土地补偿费用已经落实，让住户来居委会黄霞会计这里领取，通知完所有用户后，下午下班之前必须回来。 周少斌想不到刚刚入职，就碰到这么个苦差，社区一共六百多住户，一户户的通知，恐怕要跑断腿吧？不过见张彦宏神色如常，周少斌也释然，居委会的工作，不管什么岗位，肯定都很辛苦，周少斌只是奇怪，为什么王家强看他的眼色那么奇怪，脸色也不太好，难道自己得罪他了？ 张彦宏拍拍还在发呆的周少斌，两人签了外出登记后，并肩走了出去，张彦宏低声道：“小周，在这里做事，要不怕累，领导有任务，我们就去做，只有做好了事情，才不会被找麻烦，你要尽快习惯过来。” 周少斌觉得张彦宏这番话另有所指，想到张彦宏做王家强的助理已经快三年了，对王家强的脾性肯定摸得很熟悉，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才告诉他这番话，周少斌越发肯定王家强是对他有意见了，只是想不明白自己哪里得罪他了，才第一天上班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