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飘渺仙踪 夜色茫茫,星光依稀,整个村庄的上空都笼罩了一层淡淡的雾色。 这是一座处在偏远山林里的一个小村子。 随着夜幕的降临,白日里的喧嚣大多都已经消散了个干净。只有腹鼓作响的蛙儿,和几声清亮的鸟儿在叫唤。 现在好像已经过了三更,村西边有一处人家还亮着油灯,油灯下是一位面目慈祥的妇人。这个妇人正在那里一针一线的做着布鞋,许是为生计所逼,都这么晚了还在忙绿着。 突的,好像起了一阵风。 这风里泛着一丝咸味,闻着让人有不适的感觉。也许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不适,妇人感觉脑中泛起一丝眩晕,而后眼皮渐重,身不由己的趴倒在了她那一堆还没有做完的布鞋里。 也就在这个时候,村子周围的密林里面,突然扑棱棱的一阵响动,却是一些受惊的鸟儿纷纷振翅而起。 嗤,一声尖厉划破了长空。 村子的正上方的天空中,好似被针扎出了一个小孔,从那里不断的溢渗出一点一点的血色浓雾。这些浓雾先是扩散到了整个村子的范围,而后又是慢慢的往村子的正中心聚拢起来,形成了一股猩红色的浓云,看着甚是让人心惊肉跳。 随着浓云的不断聚拢,它好像就生就了无形的牵引之力,带起了数不清的血色气泡。这些气泡或大或小无一不成人形,纷纷从村子里蒸腾而起。气泡蒸腾的速度非常快,不一会儿就全都拢入了浓云里面。 那浓云由于突然多出这许多的气泡,顿时胀大了不少。就听见浓云里面哧哧的一阵响,浓云里面居然钻出来一物来。此物高有数丈,生就人形,遍体猩红,形容甚恶。 此怪物才一钻出浓云,就开始慢慢的扭动自己的筋骨起来。又过了不一会儿就看见他张开盘盆大口,猛地哈出了一口气。此气一出,周围数丈内风云色变,飞沙走石,草木断折,声势好不吓人。 这怪物许是也察觉到了这些,猛地纵声怪笑。发出的笑声又尖又细,好似厉鬼在咆哮。突的,怪物咧开嘴又吸了一口气,先前的浓云如得巨力一般纷纷往它的嘴里钻去,也就一瞬间的事,之前还稠密无比的浓云已经被它吸了个干干净净。 蓦地,天空中划开了一道有十余丈的口子。口子里面一阵突突疾响,就钻出来了一个骷髅架。这骷髅架甚是雄伟,和之前那怪物相比起来也不遑多让。 这骷髅两个空空的眼眶里面迸射出了一道白光,直望怪物的身上射去。 怪物也不躲避,对着骷髅也张口喷出了一道白光。两道光极相击,扑的幻化除了数道很绚丽的彩光,一时间天际间五彩缤纷的,很是好看。这之后那骷髅又一次张了它那白垩的山下唇,从他的嘴里吱吱的冒出了丝丝的白气。 这白气才一漏出来突然一下子就炸裂开来,炸裂开了以后就往怪物身上包去,才一会儿就把怪物包了个严严实实。 也就在这个时候,不知道从哪里飞射来了七道蓝光,正好钉在了那包裹怪物的白气上面。 而后只听得一声大喝:“疾!”只见天空中奔出一道闪电,那闪电来的极快,骷髅还没明白过来什么事的时候,就已经劈在了它的天灵盖上。只劈得它头骨碎裂,整个脑袋被削去了半边。 骷髅大声惨呼,想要收回刚才吐出的白气,可是那白气已经被那七道蓝光给死死的钉在了怪物身上,哪里还收得回来。那白气就是它的真元,没了这真元骷髅一下子就没了支撑,抱着还剩半边的脑袋在天空中翻滚起来。此一翻,天际间陡然腾起了无数道的黑气。这些黑气纷纷朝着方才飞来蓝光的地方激射而去。 黑气才一出,就听一人纵声长啸道:“雕虫小技,也敢拿出来……”跟着又是一声大呼,“天罡雷印!”天空中突然又冒出了一只巨大的金色手掌,手掌中间闪烁着无数的蓝色极光,立马就把那些黑气给击得七零八落,消散开来。 骷髅见势不妙,也顾不得去收回那犹自裹在怪物身上的真元,拔腿就要逃。可是那手掌之上又飞射出数道金光,这金光好似绳索一般顿时就把骷髅给捆了起来。 见已擒住骷髅,藏在暗处施法的那个人就飞了出来,张口就喷出了一道赤色火焰,喝到:“孽障,作恶多时,还不受死!”这个人站在那巨大的骷髅前,显得十分的矮小,可是他喷射出来的火焰却是巨大无比,已将骷髅整个笼罩在了其中。 骷髅禁受不了不了火焰带来的巨大痛楚,想破火而出,可是捆在那捆在身上的金光不能让它动弹半分。只听得那骷髅在火中大声惨呼,甚是可怖。 来人又喝到:“此是三昧真火,烧过你后,你当灰飞烟灭。” 那骷髅在火海之中哭喊道:“求道长饶了小人一命,日后定当答谢道长的再造之恩。”原来来人是一个道士,只是隔得远了,看不真切。 “孽障,妄修血婴之术,残害生灵,你当天诛!”道人猛地双手结印,嘴里又喷出了一道火焰,此火焰比刚才的又强上了几分。此火一出,被困在火海里的骷髅头顿时没了声音,不一会儿,只听得火海里面嘣嘣数声炸响之后,那火焰就熄了。 这血婴之术乃是离门禁术,靠着聚集魂魄之力而结成血婴(就是那怪物)而后与之订立契约,而后再将其寄养在自己的身体里面,而后靠着自己的真元来饲养。此法威力巨大,实为禁术。离门弟子修习时,多搜集孤魂野鬼来作为自己的培养体,此次这骷髅居然来到这个村子,以活人来做练功之用,莫说其他门派之人凡遇着不能任由它为之,就是在离门之内也犯了大忌。 这火焰一熄,方才困住骷髅的那个地方顿时就传来了一阵焦臭,跟着灰尘飞散,原来骷髅已经被烧成了灰烬。 道人缓缓的舒了一口气之后,将目光望向被七道蓝光钉住的怪物身上,手指翻飞,大喝到:“散!”话音才落,原本钉住怪物的蓝光好像突然得了巨力一样猛地就往怪物的身体里面刺去。怪物吃痛,挥舞着双手想把体内那蓝光给抠出来,可是任凭它如何的努力,那蓝光只是越刺越深,根本就没有要掉落出来的迹象。 一时之间,怪物体内蓝光涌动,不一会儿的功夫蓝光又破出了怪物的身体。只是这一次不再是七道,而是有着数不清的蓝光激射而出,在怪物的身体上面刺出了无数道的口子。一眼看上去,这怪物的身上就好像多了无数个气孔一般。跟着就看见他的身体上出现了无数的裂痕,而后嘣嘣的它的身体越胀越大,最后轰得一声巨响,整个爆裂开来。先前被他吸进体内的那些人形气泡顿时溢将出来,而后好似雨丝一般纷纷的落回了这些气泡本来就该回的地方。 自此村子上面的那一股浓云才算散完了。 道人见事已定,又是一声大喝:“收!”就看见那只金色的大手掌化作一道青烟钻入了道人的眉心,跟着先前的那些光亮也全都消失不见。 村子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 道人见一次恢复如常,才算送了一口气。因这骷髅为恶多时才被道人追击,一路之上已经战过多回,均被那骷髅给逃了。想是那骷髅为了继续增强实力,而来摆脱道人的纠缠,才动了妄念,用活人来修这血婴禁术。 但最终还是没有能够如前几次一样幸运的从道人手里逃走。 想那骷髅本是血肉之躯,却因修习离门之术而退化成骷髅,由此可想而知,那离门之内多是些什么人。 这个时候,在村里西边一户人家的井口边上站着一个少年。 这少年十二三岁的样子,刚才发生的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他也许很好奇人为什么能站在虚空之上而不掉下来,为什么会有那么厉害的功法。 也就在他这样想的时候,他的肩膀上面多了一只手。 少年一愣,回头一看,见是一中年道人,看着像刚才在天上的那个人,便问道:“你是神仙么?” 道人也很奇怪他为什么会如此清醒,按说那骷髅在施术法的时候,只要在它术法范围之内的人都会被他吸取魂魄。虽说自己刚才击毁那怪物之后,魂魄又都回到了村里人的身上,可是这少年根本就不像是被取过魂魄的样子,至少在道人看来是这样的。 “你是神仙么?”少年见道人没有回答,而是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自己,又问了一遍。 道人微笑道:“不是。” 少年有些不相信:“我都看到你站在天上打那个大骷髅了,还看到你喷火了的。” 道人眯着眼看了他一会儿又笑道:“你都看到了?” “是啊,那个骷髅头都烧得灰都没有了。”少年说道这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不怕么?”道人道。 “有神仙在就没什么好怕的,我娘告诉我的。”少年眨了眨眼睛。 道人有些赞许的点了点头,而后伸出手来放在了少年的头上。 也不知道怎的,道人手一才放上去,少年的头上立刻就升起了一道白色的光柱。少年显然也被自己的这个变化给惊住了,有些不敢相信这是发生在自己的身上,眼里满是疑惑之色。 道人忍不住笑了起来:“难怪。” 少年还在回味着他那难怪二字何意之时,脑袋里突然空白一片,而后耳边响起了道人的话:“希望他日还能得见。”跟着他只觉眼前一黑,意识在这一刻完全消失了。 第二章 两个少年的猜测 “小林子。”耳畔突然响了一个声音。 少年好似如遭点击一般的抖了一下,猛地睁开了眼睛。 在他的面前是一个面目慈祥的妇人,正是之前在油灯下纳鞋底的那慈祥妇人。妇人也没想到一喊他,他会这样迅速的把眼睛给睁开了,不禁吓了一跳。 少年好似还处在精神混沌的状态,有些木然的喊了声:“娘。” 看来这个妇人是他的母亲。 “又梦游了唉……”妇人眉目间有着一股浓稠的忧色,“我儿命苦啊,走……到里屋去好好的睡上一睡,外头凉。”说完就要来拉少年的手。 少年很是执拗的把手从他母亲的手里抽了出来,伸手指向现在已经有了些光亮的天空道:“娘,我昨天晚上看到神仙了。” “做梦看到的吧,唉……”妇人神情中忧色更重,她可能认为自己的儿子有妄想症,在加上少年时不时的梦游,怎么能不让她这个作为母亲的担忧。她本来是要赶早去镇上卖自己做的布鞋的,可是从屋里一出来就看到自己的儿子像个木头一样站在井口边上。其实她哪里知道,昨晚差一点她可能被人摄取了魂魄,永远也不能见到自己的儿子了。 “不是,”少年犹自争辩道,他想把晚上发生的事情告诉他的母亲,“我的娘啊,我真的看到了。” 可是他的母亲就是不信,再一次拉住了他的胳膊道:“好了……我的好儿子,看来真的要找镇上的吴先生看看了,一直这样下去可怎生是好。”吴先生是镇上有名的郎中,平日里村子里有人生个病什么的,都会去镇上找吴先生。 “你怎么就不相信呢。”少年扁了扁嘴。 “我看是你梦游之后产生的幻觉吧,你说你得这个病都有些时日了,不能再耽搁下去了,要是真出个什么问题,我怎么向你死去的老爹交代。”妇人说到这眼圈就渐渐地红了。 少年一看母亲这个样子,预感到马上又要大讲道理了,这些道理他都听了不下千八百次了,耳朵里早就听出茧子来了,所以他趁着母亲还没开始说,刚来拉住了母亲的胳膊道:“好了……娘我回去睡觉了。” “你这小子。”妇人见自己的儿子一脸坏笑,伸出手就揪住了他的胳膊,“看你耍混。” “痛……哎……痛。”少年呲牙咧嘴的表情极尽夸张之能事。其实妇人也就是轻轻的捏在他的胳膊上,哪舍得下大力气。 “混小子,没个正行!”妇人拖着少年就往屋子里面走去。 “我自己会走。”少年一时挣脱不得。 “等到你自己走回去要到什么时候?”妇人显然不容他过多的狡辩,硬是把他给塞回了屋子里面,而后又给在外面堂屋的大门给上了锁,“好好睡觉,回来之后就给你开门。” “娘啊,不能这样的。”少年不停地击打着堂屋的门,可是外边的脚步声渐渐远了,看来真的是去得远了。在哭喊无果的情况下,少年很无奈的又回到了里屋一头倒在了自己的床上。 他母亲这一去镇上一时半会可回不来,镇上隔这里很远,而且村子东头仅有的一条通往镇子的路也不好走,不到晌午怕是不会回来的。 少年的头才一沾床板,一股子的困意顿时铺天盖地般的袭来,不一会儿的功夫就经熬不住,沉沉地睡了去。 突然他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骷髅头,骷髅口中正不断的往外冒着鲜血,那血才一粘在地上,立马就向整个里屋里面扩散开来。 少年大睁着眼睛,想站起来,躲开这无处不在的血水,可是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困住了,愣是不能动弹半分,眼看着那猩红色的血水慢慢的漫上床,而后一点一滴的扩散在他的身上,接着他好像就看到自己整个身上全是这些。 不一会儿,他的眼里已经没了别的颜色,全是猩红色的。想伸出手去,看是身体一点也不听自己的使唤了。 猛地那骷髅头张开了它的血盆大口,就要咬向自己…… 啊,少年一声惊叫,从床上一坐而起,茫然四顾,哪里有什么骷髅什么血的,原来他做了一个梦。不禁拍着自己的胸脯,心有余悸道:“真是见鬼了,大白天的做这样一个梦。”这个时候外面已经很亮了,天气好像好很好。 这少年姓林,单名一个卓字,这里的人都喜欢叫他小林子。他父亲去世的早,从小到大他都是在母亲白氏的抚养下长大的。 望着透过半掩窗户而进来的阳光,忍不住自言自语道:“真是一个好天气。” 这个时候有一个人正从他家的窗户前走过。这个人他不认识,村子里也就那么几十户的人家,谁家有什么亲戚有谁家来过什么人,没有他没见过的,但是这个人他从来没有见过。 看到这里,他不禁多看了这个人几眼。 这个人生的很矮,就好似只有十几岁孩童般的身高,但是他颌下却生着一部很是浓密的胡子,三十来岁的样子,他的背上还背着一个很大的盒子。 就在小林子看他的时候,那个人却突然回过头来,居然朝着小林子笑了笑,笑容很诡异,把小林子吓了一跳,忙把目光转移看来。但是当他再次把目光投向那边的时候,那个人已经不见了。 小林子家在村子的边缘处,在往后边走便是一大片的森林,森林后边再有什么他就不得而知了。可能那个人是往那片森林里面走去了,小林子这样认为。 就在这个时候,大门那边传来有一人敲门喊道:“小林子。” 这敲门声响得突兀,可把他吓了一跳,是从大门那边传来的,赶忙起身就跑到堂屋那边凑过门缝往外看了去时,正好对上了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 小林子将头轻轻后扬,才算看清了他的全貌,原来是隔壁魏姓人家的小子魏显。两人年纪相仿,关系也十分要好,经常在一起玩耍。 小林子在知道是谁后,才拍了拍胸脯道:“你刚才吓死我了。” 在外面的魏显哈哈大笑道:“小林子,你不是说你连鬼都不怕的么,怎么还怕起了我这个大活人呢。” “要是我在你耳朵边上突然的这么来一下,你会不会吓着?”小林子横了他一眼。 “我才不怕呢。”魏显哈哈笑道。 “嘿,你就吹吧。”小林子有些不以为然。 “你要是不信,就来我的耳朵边上这么大喊一声,看我会不会害怕。”魏显再门的那边偷笑道。 “你都知道了,我还怎么会吓得到你?”小林子一脸讪笑。 “那你就等我不知道的时候这么的来一下,不就可以了么。”魏显笑道。 “好一言为定……要是吓着你了,你可不要打我,我可干不过你。”小林子做了一个很无辜的表情。 “我怎么会打你。”魏显有些不解。 “可是你被吓着之后就变成一只疯狗,那我怎么拦得住你呢!”小林子心里暗笑。 那魏显人甚是憨直,哪里有小林子这般的鬼心思,楞了一下之后拍着胸脯道:“我保证我不是疯狗。” “就是嘛。”小林子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魏显见他一脸的坏笑,陡然间明白过来了,有些不快道:“你怎么能骂人呢?” “谁叫你吓着我的!”小林子一板脸。 魏显作了一个很无奈的表情之后,就靠在小林子他家的门上道:“你老娘又把你给锁住了啊?” “这不是明摆着的么?”小林子显得很无奈。 “你爬窗户出来吧,一起玩儿啊。”魏显道。 “你去找小二他们玩啊,我就不出去了……你知道我上次爬出去之后我老娘没把我打个半死。”小林子说到这还有些心有余悸的抖了两下。 “鬼知道小二他跑哪去了,都找不见人。”魏显很无奈。 “怎么会找不到呢。”那小二与小林子的关系也很好,他们都是平日里一起疯玩的小伙伴。 “我怎么会知道找不到啊,到现在都不见他的人。”魏显道。 “该不是被狼给叼走了吧。”小林子说完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刚才去他家的时候,他家的门都关着,喊了好多声都没有答应。”魏显有些忧虑了。 “这么奇怪,难道真给狼叼去了?”小林子还是一脸坏笑。 “就你乌鸦嘴!”魏显斥道,“小二平时就你最好,你怎么能这么诅咒他呢!” “我哪有诅咒他啊!”小林子觉得自己很冤。 “那你刚才还说他被狼叼走,不是在诅咒是在干什么?”魏显一脸的不高兴。 “你这人……我随口说的你也信啊?”小林子也有点不高兴了。 “这样的事能随口说么?”魏显道。 “我刚才看见一个很奇怪的人,”小林子想告诉魏显他看到的那个人。 “谁,在哪?”魏显有些不明白。 “就刚才的一个人啊。那个人还背着一个大盒子的,你没看到?”小林子问道。 魏显好似才想起来一样:“就那个人啊,我看见了啊,怎么了么,我爹他说他是镇上来的人,要去后面森林里面伐树的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啊。” “我看这个人阴阳怪气的,他居然还对我笑了。”小林子道。 “对你笑就阴阳怪气啊,在你的眼里什么人都不是好人……那个人有公文的,应该不是什么坏人。”魏显道。 “你看到了?”小林子反驳道。 “我爹说的。”魏显道。 “你爹大字都不认识一个,怎么会看得清楚公文!”小林子道。 “你整个人越来越神经兮兮了,看来你娘先前说的没错,是该好好的让吴先生看看了。”魏显笑道。 “滚蛋!”小林子骂道。他现在最恨别人跟他提起什么吴先生。虽然他母亲一直都坚信他有梦游症,而且已经病得不轻,但是他自己却坚信自己没有病,更没有那劳什子的梦游症,虽说有时他会梦游。 “那我滚了啊?”魏显觉得有些好笑。 “趁早,滚的越远越好。”小林子没好气的说。 “你整个人……”魏显在外面叹了一口气,“那你慢慢待着吧,我就不陪你了。”说完迈开步子就往外面走去。 小林子可是好不容易才逮着一个陪自己说话的人,见他真走了不由慌了忙喊道:“你走什么啊,别走啊,开个玩笑也不行啊……你走了我一个岂不是无聊的要死。” “不了,你慢慢待着吧。”魏显越走越远了。 “哎……小魏子……”不管小林子喊的声音多大,那魏显根本就没打算在搭理他,一个闷着头走了。 小林子只有又回到可里屋躺在床上,现在他可是什么都干不了了,没人说话也没有陪自己玩。 也就在这个时候,大门咔咔几声响,被打开了。 只听得噔噔噔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一个人跑进屋里来了。 第三章 夜深不要出门 小林子从床上一坐而起,就要走出去看是谁进来了。 还没踏出里屋一步,一个人已经闯了进来。小林子很是惊愕的看着那个人,看她一脸的惊慌,忙道:“娘,怎么了?” 原来这个人是他的母亲白氏,按照以往的习惯不到晌午应该回不来,可是今天却回来的早了。 白氏把小林子上上下下的看了个遍,忍不住一把抱住了他说:“我的儿啊,还好,还好。” “发生什么事了?”小林子很是不解。 “从现在开始,都不要再迈出这里半步了,哪儿也不准去。”白氏说的很严厉。 “出什么事了啊。”小林子从他母亲的脸上已经到预知发生了大事。 “听娘的话,从今天起就别在往外面跑了。”白氏道。 “可是……”小林子心有不甘,不出去玩一天他可以忍受,要是再多几天他可就憋不住了。 “可是什么!,现在外面乱的很!”白氏又道。 “我刚才还看到……”小林子想说刚刚还看到魏显在外面玩时,可是他的话才说出一半他的嘴就被他母亲用手给堵住了。 只听白氏很是紧张道:“说话别这么大声。” 小林子看他母亲如此的紧张,心里也不禁打起鼓来,悄声问道:“我的娘啊,什么事情把你吓成这样了。” “和你经常一起玩的小二他们都死了。”白氏眉头皱的很深,“可怜的孩子,还都这么小。” 小林子有些不敢相信:“怎么会,我昨天还……” “今天早上在村东头的一处野地里发现的,被东头那黄老头子看到的。”白氏有些紧张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怎么会这样。”小林子感觉胸口很闷,有一点透不出气的感觉。突闻平时和自己要好的小伙伴死了,很有些不好受。 “这些天村里都怪怪的……昨天晚上……好像也发生了什么似的。”白氏把这么些事情连贯的想起来之后,有了恍然大悟的感觉盯着小林子问道,“你说你昨晚看到什么了?” “神仙啊,我说了你都不信。”小林子道,“还有一个很大的骷髅。” 白氏哦了一声,双手合十,嘴里默念道:“神仙保佑,保佑我儿一辈子都健健康康的。”发生了小二死的事情之后,白氏已经有些相信自己儿子的话了。 小林子看着母亲虔诚的样子,心里也在默念:“神仙显灵吧。保佑我和我娘,还有这个村子里面所有我认识的人……还有其他的全都健健康康的。” 默念完了之后,白氏就对小林子说:“等这一阵过去之后,我就带你上镇里去找吴先生。” “啊。”小林子原以为母亲不会再要自己去看大夫,现在听又提起了这个事情,哀求道,“不要。” “浑小子,什么不要不要的。”妇人板脸道,“我这不都是为你好,你还不领情,给我乖乖的待在屋里这几天。” “我总得撒尿什么的吧。”小林子试着讨价还价。 “不是有夜壶吗。”妇人没好气道,“不要想着偷跑出去,不然我让你屁股开花。说着就拉过里屋的一张椅子坐了下来,看来她是铁了心不再让小林子出房半步了。 小林子也知道母亲是动真格的了,也不敢再还嘴,自己也很自觉的拉过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时间过的很快,眨眨眼天色就黑了下来。 白氏从进里屋起,就一直在继续做他的鞋子。小林子虽然有些不安分的动动这动动那,但是也仅限于此。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堂屋的大门上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击声,砰砰砰的声音有些大好似要将门给拆下来一样。 白氏由于正在神情专注的纳着鞋底,被这突然响起的敲门声给吓了一大跳。一时心提到了嗓子眼上,现在可是非正常时期,要是心里没一点害怕那是假的。手中的针线从手上掉了下去,也不自知。回头看她的儿子,见他竟然不知在什么时候就已经睡着了,一时心里才算定了一下。 她想假装没听见这敲门声,正要骗自己没有听到。可是那敲门的声音却来得更大了些。 白氏终是忍不住压着嗓子问道:“谁呀。” “大姐,是我呀,老魏家的。”门外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这声音她熟,就是魏显的母亲。 “哦,他婶啊……刚才你快吓死我了,怎么也不吱个声啊。”白氏有些埋怨道,说完就起身开门去了。 门外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相貌很是普通。 这个女人慌慌张张的在原地不停的走来走去,一见白氏走了出来,赶忙上前来拉住了白氏。 白氏看她神色惶急,忙问道:“怎么了,这么火急火燎的。” “小魏子在你家么?”那女人喷出了一句话。 “没有啊……你儿子怎么了?”白氏仿佛已经猜到发生什么事了,难不成也和那小二一样了么,她有些不敢想。 “他上午出去之后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回来……他爹到处找都没有找到。”女人说道这,已经失声啜泣起来。 “我上午还看见他了,当时我就叫他快点回家的,怎么他没有回去吗?”白氏上午刚要到家的时候就看见小魏子从自己家走了出来,当时她就叫他早些回家的,难不成就是那个时候不见的?这是白氏心里的疑问。 “大姐……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他就是我的命……你说我……我该怎么办呀?”女人说道这里眼泪就哗哗的往下趟。 “我说你这个女人怎么回事,你儿子不见了你光哭有什么用,赶紧去找啊,”白氏也急了。 “都找遍了,就是没有。”女人哭的声音越来越大了。 “我说你……找不到就不找了么……要死要活的……走……走我再陪你找去!”白氏道。 “啊?”女人一时愣住了。 “啊什么啊,那是你儿子还是我儿子,你要是现在不去找,出了事情哭死也没用。”白氏厉声斥道。眼前这个女人磨磨唧唧的,说得白氏都烦了。儿子丢了就知道干哭,得亏自己的儿子还好好的待在家里。 当下白氏折返回去,把自己家的门一道一道的锁了个严实,才和那女人一起走了。此时外面仅有依稀月光,远去的事物都看不真切。 小林子一人就这么睡在里屋,模模糊糊中也不知道怎么的,他觉得有一股冷风吹了进来。这个风很冷,小林子一下子就被冻醒了。 这个时候里屋里面空荡荡的,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母亲什么时候就不在了。里屋一直到堂屋那边的门都开着,一眼就可以看到院子里面去。 小林子哆哆嗦嗦的从床上爬了起来,他身上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被冷的起来了,仿佛就像掉到了冰窟窿里了一样,冷的很不正常。现在这个季节早过了冬天,按说不可能有这么冷的,可是他偏偏觉得很冷。 是什么原因? 他怎么会知道是什么原因,他也很想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的一回事。不过现在他的下意识的反应就是快些去把门关上,有可能是这风搞的鬼。 当他迈着步子走到堂屋,准备去关大门的时候。 他看到了一个人,这个人就坐在他家门前的木槛子上。 这个人的身材很小,只是拿着自己的双腿在空着地方一荡一荡的。 小林子现在本来就冷着直哆嗦,但是看到这个人一直,他身上抖的更狠了。这件事情着实诡异,这个人更诡异。要说搁在别的小孩碰到这样的事情早吓得掉头就跑了,可是他和别的小孩不一样。 尽管小林子的心里很害怕,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慢慢的走上前去,伸出手就要去拍那个人的肩膀。在恐惧和好奇心摆在一起的时候,他会选择后者。 就在他的手指将要触碰到这个人的时候,这个人突然转过了脸来。 小林子被他这个突然的举动吓得妈呀一声大叫,一屁股就跌在了地上。 这张脸他很熟悉,就是白天的那魏显。月光之下,他的脸很苍白,目光木讷,面上没有一丝的表情。 知道是他之后,小林子才算松了一口气。 这个时候魏显站了起来,才一站起来身体就一前一后的这样晃着,好似站不大稳当。 小林从地上爬了起来,冲着他喊道:“小魏子,你干什么呢,可是又吓了我一大跳啊。”他的声音很清亮,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的刺耳。 魏显也不说话,只见他缓缓的转过身就往外面走了去。 小林子看他竟然不理自己,又忍不住喊道:“你怎么了,不理我啊?” 可是魏显好像并不想说话,只顾着自己走自己的。 小林子看他还是不理自己,有些生气了:“你要是再不理我,那算了,我睡觉去了,你该干嘛就干嘛去。” 许是听到了这句话,魏显停下了脚步,用着很生硬的语气说出了一句话:“跟我来。” 小林子等的就是他这句话,他自己觉得是他的激将之法起了作用,但是犹自摆出一付不大情愿的样子道:“干嘛?”此时的他已经把母亲的交代给忘得干干净净了。 这个时候的魏显却没再多说一句话,迈开步子又往前走了去,好似一付你爱来不来的样子,根本就不搭理小林子。 小林子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跟在他的身后走了去,他很想搞清楚魏显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跟在魏显身后的时候,可以明显的看到魏显的身材要小他许多。但是实际上魏显的身材却比他大上许多,虽说他们同岁。 之前没有认出魏显来,可能就是没有看到熟悉的背影的缘故,及至看到他的脸他才发觉这是一张熟悉的脸。 可是这个人不是他熟悉的人,显然小林子没有察觉到这其中的变化,不紧不慢的跟着前面的那个魏显。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走着,中间始终保有一丈多的距离。这其中不管小林子走的是快还是慢,两个人中间这点距离始终分毫不差的保持着。 在两个人的行进途中,小林子一直都在尝试和魏显说话,但是魏显好像不会说话了一般,始终未再开口说话。 渐渐地小林子也察觉到了这其中的变化,他现在已经走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以前村里的那些熟悉的小道全都不见了,现在看到的都是树。这些林木或高或矮,或粗壮或细小,无一相同,看着甚是恐怖。 村子后面的的密林他虽没去去过几回,但是那些树他还是认得的,眼前这些就不是后面林子里面的树。小林子觉得自己的胸口仿佛像是压了一块大石,闷得他难受。想掉头往回跑,可是他的脚已经不在听自己的使唤了依旧不紧不慢的跟在魏显的身后。 突然间,他觉得脚下被什么给绊了一下,一个踉跄差一点就扑到在地上。 第四章 炼魂 也就是这么的一绊,脑子里面顿时清醒了不少。胸口压抑的感觉不翼而飞,方才眼前那密密麻麻的林木全都消失不见了…… 当他抬起头来看向前面的时候,魏显也不见了,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披着麻衣头戴斗笠的人。这个人看着小林子也不说话,那一双眸子里面迸射出来的寒光,让小林子再一次感受到了压抑的感觉。 这是怎么一回事? 自己这是怎么了? 小林子满脑子的疑惑。 麻衣人冷冷的一笑:“小娃娃,看不出来啊,有些灵气,不过我喜欢。”说着就怪笑起来,声音又低又哑,很难听。 也就在这个时候,远处传来一个女人焦急的声音:“小林子!”这是他母亲白氏的声音。 小林子刚要开口回应,把嘴张开之后他才发现,自己的喉咙居然发不出一点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堵在里面。跟着就感觉到了自己脚下的泥土一阵翻动,从地下钻出了一根蔓藤,这蔓藤一出土就向小林子绕去。 而后这蔓藤越绕越多,也就一眨眼的功夫,小林子整个人都被包在了里面。 跟着他就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了,身体的各处也渐渐地失去了知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小林子感觉喉咙一阵发痒,跟着觉得身上各处疼的难受,脑子里面的意识也在这一刻慢慢的回笼过来,跟着他就醒了过来。 醒来之后他发现自己被绑在一根木柱子上,之后环目四顾。 首先看到的是一个很大木质高台。 这个高台有多高,他不知道,只知道自己往地面看去时,脑袋有些晕。这个高台的周围立着二十几根的木柱子,这些木柱子和绑住自己的一样,有一尺粗细。在这些柱子中的大部分的前面都站着一个麻衣人,和之前自己看到的没有什么不同。除了绑住自己的外,还有两个前面没有站人,其中的一根上面也还绑着一个人,那个人一动也不动,也不知道是死还是活,剩下的那根上面什么也没有,就光着杆杵在那儿。 月光之下,也瞧不见麻衣人斗笠之下是什么样的神情,这些人就那么一动也不动的站在各自的柱子前。 在这个高台的正中间还站着一个人,这个人身不足五尺,模样甚是滑稽,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白天看到那个人。只见此人手握一柄青色长剑,口中叽里咕噜的也不知道在念些什么。 这矮子的身前还摆着一个小小的桌案,案上放着一方小鼎,鼎内正焚着香火,而鼎的旁边还有一打开了的卷轴,这卷轴之上有些歪歪扭扭的图案,也不知道画的些什么。 小林子满是好奇的看着那个矮子,想看他到底在干什么。在如此情况之下,他好像已经忘记了自己还被绑着,只顾着看那个人。 蓦地只见天际之上射下来一道白光,这白光不是别的什么,也就是很普通的月光。矮子见月光已经照下,突的咧嘴一笑,张口就喷出了一口的口水,这口水粘住青色长剑之后,长剑顿时嘶鸣起来。 而后只听矮子大呼一声:“急急如律令,离门祖师助我擒……擒……擒!”最后一个擒字喊的声音特别大,震得小林子耳朵嗡嗡直响,不过这声音很熟,就是之前把他引出屋子的那个声音。 跟着就见他腰间跳起了一个青色布囊,布囊里面钻如一物。 此物颜色很淡,呈人形,轻飘飘的就往天上飞去。 矮子一看此物出来了,猛地大喝一声,横剑对着此物的正中心刺了去。 此物被刺了正着,小林子看见那被刺中的东西极力的想从剑上挣扎出去,不停的扭动着。许是那被剑刺中之后极是痛苦,那物禁不住纵声嘶鸣,嘶声悲戚,痛人心扉。 矮子嘿嘿怪笑一声,一手取过搁在案上的卷轴,就包在了那物的身上。 只见月光之下,那被包在卷轴里的人形之物身上嗤嗤的冒着青烟,一旁的小林子看得汗毛直竖。 而后那矮子脸上闪过一丝疯狂的颜色,猛地双手结印,大喝道:“缚!”就见他的身边立刻就生出了数根蔓藤。这些蔓藤蜿蜒而上,一圈又一圈的缠在卷轴之上,最后又慢慢的把那人形之物给缠了起来,只露出了它的脑袋。 矮子很是兴奋,一口咬破了自己的手指,手指里面立刻就飞射出来了一支血箭,就往被缚得很紧的人形之物射去。 这是在结血印,说白了就是订立契约。 那人形之物显然并不愿意,咆哮者左支右闪,可是这血箭就好像长了眼睛一般,还是射在了它的额头上。 血箭才一沾着它的额头,立马就融进了它的体内,过了不一会儿的功夫,人形之物就停止了挣扎,看来矮子好像是成功的和那物结下了血印。 一边的小林子只看的心惊肉跳,他已经预感到自己将是下一个被他结下血印的人。这个时候矮子一把挚出了长剑,先前那些绕在人形之物上的蔓藤又都缩回了地底下,一点也不剩。 矮子对着一直空着那跟木柱伸手虚抓了一下,就听见木柱里面吱吱一阵响动,跟着就从里面掉下了一块木头。 矮子一手提着包住人形之物的卷轴快步走了过去。 隔得近了,小林子就看清楚了那人形之物的长相。 这张脸他非常的熟悉,禁不住失声叫道:“小二!” 不错这个正是已经死了的小二的魂魄。 那矮子回过头来看了小林子一眼,笑道:“你醒了!” “你这个怪物!”小林子哭喊道,“抓我干什么!” “你说呢,”矮子的脸上浮起一丝笑意,“看到他了吗,过不了多久,你也会个他一样。”跟着他又把鼻子凑到了小林子的身前,使劲的闻了几下,脸上的笑意更甚,“一个小娃娃就有这么重的灵气,着实是少见!” 灵气重的人,说明他的身上带着先天真气。大多数人的真气都是后天修炼而得来的,只有极少数的人会天生就有真气。而小林子居然有这先天真气,看来绝对是一个异类。像他这种有先天真气的人,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好魂魄,也是那些喜欢炼魂之人最爱用来炼制秘法的原材料了。而在炼魂的过程中,这些人又喜欢拿未成年的魂魄来炼,这样的魂魄比那些年长的要少很多的浊气,因此是上佳的选择。 小林子一听,心里禁不住打起鼓来,看来自己不久就要成为这恶人的盘中美食了。当然他也开始盘算起来,自己还能活过久,就这么想时,想到现在肯定还在到处寻找自己的母亲。 想到如果自己死了,母亲岂不是很伤心。 想到了自己平时的无理取闹,心里愧疚之心大盛。 想到了母亲以后就孤苦伶仃一个人了,自己不能再陪伴在母亲的身边了,内心悲悯之下眼泪就止不住流了下来。 矮子在这一会也没空再来理他,而后捡起掉在地上的木头。这个木头只有他手掌般的大小,粗略成人形。 跟着就见他低吼一声,把手中的卷轴里魂魄摁向那木头。 一时间,整个高台之上蓝光大声。 小林子一时被那蓝光给晃得张不开眼睛,只能闭上了眼睛。 待得蓝光弱了,他才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矮子手里的卷轴已经不见,在他面前多了一个浑身赤裸,神情木讷的人,细看之下还与那死去的小二有些相似。 矮子满脸得意之色,一手按在那人的额头沉声道:“吾之奴隶,汝将永生效忠于我。” 那人也跟着道:“吾之主人,吾将永生效忠。”这声音和那矮子的声音一般无二。 矮子很满意的点了点头,扬手轻轻一挥。这个人的身上就多了一些东西,也不是别的什么东西,就是那一身的麻衣,和一顶斗笠。如果和先前那些麻衣人混在一起,只怕也没什么的差别。 现在他才算知道了,这些麻衣人为什么想木头一样站着不动了。敢情这些麻衣人都是这恶人用别人的魂魄强制性的注入木头里面而生成的傀儡,这些傀儡没有生命,所以就像木头了。 也就在小林子专注与思考麻衣人的来历之时,不知道哪里传来一声喋喋怪笑。跟着就听嗖地一声疾响,一支羽箭飞射而出,直望矮子射去。 矮子面肌一抖,张口吐出一口口水。这口水顿时化作一支水箭就迎了上去。 在暗处的那个人嘿嘿冷笑,也不知怎的,先前那飞射出的羽箭嗤地一声爆响,突然化成了一个火球,砸向矮子。矮子那水箭一时失了准头,击在了一棵树上。这水箭才一沾上树的树枝,整棵大树就好像突然被吸干了一般,慢慢的就萎缩了下来,最后居然只剩下一点的老皮枯枝。 矮子眼看着火球就要砸到自己身上,突然张口吹出了一口气。这口气生起一阵大风,顿时就把这火球给吹到别的地方去了。而这时矮子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突然就不见了。 而后就听见高台的东南角上练着传出来几声闷响,一个人连声惨叫,而后砰地一声,一个人被矮子揪了出来扔在了高台上。 第五章 暴跳如雷 这个人身材十分瘦小,长的尖嘴猴腮,相貌着实有些异于常人。 小林子不知道怎么的,一看到这个人,就忍不住笑了起来,想忍住都不成。 那人循着笑声看去,见是一个被绑在木柱上的小娃娃,不由啧啧称奇道:“小娃娃不错,你都快死了,还笑得出来。” 小林子笑道:“看到猴儿我就想笑。” 那人一板脸,扁着嘴怒道:“哪儿来的猴儿,莫瞎说。” “你不就是么?”小林子朝着那人努了努嘴。 这人一听脸上怒色顿起,跳过来就要揪住小林子打。可是他才迈出一步,肩膀就给那矮子给摁住了,任凭他如何的使劲,就是不能动弹半分,不由回身骂道:“你拦我作甚!” “这小娃娃说的又没错。”矮子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人看他也这样,顿时不干了。跳起来又要打矮子,可是矮子却已是先出一脚踹在了他的屁股上,直把这人踢得滚成了一个圆球,跌下了高台。 这人跌下高台之后,嚷道:“你这人怎么说踢就踢啊!” “不惩治你几下,你怎么能长记性……跟你说过好多次了,不要在我的背后放冷箭。”矮子斥道。 “又射不到你……每个人买我魂魄的人都知道的我规矩,见面第一件事就是放冷箭,能躲过去就卖我收的魂魄,反之则不卖。”这人又跳上了高台。 “老猴儿,你我之间做的买卖还少么,第一次射我知道是你的规矩,可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放,保不准老子哪一天不耐烦了,直接拿你炼魂。”矮子道。 看来这人真叫老猴儿,他们两人也就是买卖的关系。 老猴儿呵呵笑道:“我的魂魄不值钱,拿我的炼只会污了你的祭坛。” 小林子哧哧笑道:“说得不错。” 老猴儿好像得了知音一般的高兴,连蹦带跳的就走到了小林子的身前道:“这话老子爱听……来我给你松了。”说着就要去解绑在小林子身上的绳子。 “你想干什么?”矮子一时愣住了。 “给这小娃娃松开啊。”老猴儿自顾自的笑道。 “找抽是不是,莫不是刚才那几下还不够你老猴儿挠痒痒?”矮子走上前一把推开了老猴儿。 “不……我说矮子,你要的魂魄我已经给你带来了,你还用这些活人干什么?”老猴儿冲上前去,又要去解绳子。 “老子现在不需要你的魂魄了……这可是一个有先天真气的好料子!”矮子拦在了老猴儿的身前。 “你疯了!”老猴儿很是吃惊,“你这样拿活人开祭,可是犯了大忌的,你想过后果没有。”老猴儿本来以为这矮子是因为没有魂魄而被迫抓的活人,可是现在他不这样认为了。 “管不着了,有这样的好料子给我下魂,这第二十四个傀儡应该能炼成了。”矮子说到这句话的时候,面色一阵扭曲。看来他为炼这二十四傀儡之术下了很大的心力。 “放你娘的屁吧。”老猴儿忍不住笑了起来,“就你?就你的能炼成二十四傀儡?我跟你说,你的限制就是二十三,要多炼一个,你这个二十三个又会像以前一样全部报废!” 原来这矮子为炼这二十四傀儡之术,已经煅炼过多次,每一次都在第二十四个这个瓶颈上前功尽废。只要他能突破这第二十四个,他的修为境界将提升一倍。此术法出自离门,在离门之内也是严禁用活人来做炼魂之用。一般这傀儡之术一般是从一个炼起,能达到二十三者已是不易。如果在机缘未到之时强制性的想要突破这一层境界,只会前功尽废,从头再来。 矮子一听老猴儿嘴里没一句好话,心里大是光火,对着他的屁股就是一脚。骂道:“滚你妈的蛋,你知道什么!” “我什么都知道!”老猴儿抱着屁股一阵惨呼,看来这矮子是下狠手来踢他了,“你不就是因为记恨你师尊不传你更多的炼魂法门么……不就是因为你师兄……” 老猴儿话还没有说话,矮子已是满面的怒气,大吼道:“死猴儿,趁着老子还不想结果了你,快些滚蛋。” 看来这个老猴儿的话是句句都戳在了矮子的痛处,以至于气的他脑门之上青筋暴突,面容扭曲。原本小林子还指望着这猴儿能说服矮子不再用自己来做炼魂之用,可是看眼下这个情形,只怕是不可能了。 老猴儿子啊自讨没趣之后,很是无奈的一拍他腰际的一个青色布袋,自言自语道:“唉,想用你们这些没用的魂魄来换俩喝酒的钱只怕都不能了。”这个布袋看来就是他用来放置魂魄之用的。而后老猴儿一旋身,化作一道青烟,瞬间不见了。 人虽不见了,但犹有他那刺耳的笑声:“矮子,不要玩的太过了,过了之后有害无益,你应该像我一样做一个清闲的猎魂师,时不时的出去抓几个魂魄来换几个小钱,然后呢多的就用来自己练功之用……多么的惬意,多么的潇洒,比你这整天对着傀儡强多了。” 矮子只听得面肌一下一下的抖动起来,看来他现在已经是怒不可遏了,只听他骂道:“你他娘的别用你那混日子的想法来看我!”说话的同时,他的眼睛也在四处看,他是在查找老猴儿的具体位置。 老猴儿又笑道:“我说矮子,混日子有什么不好,喝酒吃肉玩女人,还有俩钱花花,这么好的事情你怎么就不喜欢呢?”突的,老猴儿一声惨叫,大呼道,“矮子你暗算我。” 原来这矮子趁着老猴儿在说话的时候,抛出了一根木箭,正好刺中了躲在暗处的老猴儿。 “趁早滚蛋,看在往昔我们有过买卖的交情之上,今天老子饶了你。”矮子吼道。 老猴儿躲在暗处吼道:“你真是一个难缠的主儿,说好要我把东西送过来,而你现在却又不要了,一点信用都不守!” 小林子之前虽然有感于老猴儿劝阻矮子莫拿活人炼魂,但是现在听他没完没了的说个不停,他有些受不了了。他也许就在想,既然人都要死了,想耳根清静清静几下也不行吗,只想这老猴儿快些走了。 可是这老猴儿还偏偏就没有要走的意思,还在叽叽喳喳的说:“我说矮子,要不你先给我点钱,也让我这趟不至于白跑了啊。”跟着他就惨叫了几声,看来矮子又刺中了他,只听他忙不迭的叫道,“好……我走……算我倒霉!” 小林子听他说有要走的意思,心里也不禁松了一口气,暗忖道:“这都什么人啊,好生啰嗦。” 也就在他这样想的时候,那老猴儿的声音再一次的响了起来:“不过呢,在走之前,我还是想说点什么。” 矮子只觉得自己的肺都快被他给气炸了,突然吼道:“老猴儿,别以为老子不敢拿你怎么样。”猛地就见他头顶腾起一阵黑气,然后他的眼睛里面迸射出一道黑色的光柱。 此光柱一次,周遭树林之中顿时就刮起了一阵阴风。阴风之下,他的那二十二个麻衣傀儡齐声哭嚎(除去被绑的小林子还有那个人,应该是二十二个傀儡)。哭嚎之声甚是诡异,接着天空中飘过来了一朵浓云,不一会儿,就听见雷声阵阵响了起来,一道闪电直奔而下,击向高台西南角的一棵树。 树里果然躲着一个人,当然就是那老猴儿了。只见他一下子跳将出来,才避过闪电,都还没来得及让他脚沾着地,一根蔓藤却已经破土而出缠住了他的脚,而后越缠越多把他严严实实的给包裹了起来,仅仅露出了一个脑袋。 老猴儿大叫一声:“惨了……矮子你来真的了!” 矮子双手结印,大喝一声:“疾。”只见他的那二十二个傀儡化作二十二道利剑一齐刺向已经被包裹得严实的老猴儿, 被蔓藤裹住的老猴儿哪里还能抵抗,被刺了个正着,一时之间他的身上被刺成了刺猬。小林子不忍再看,很惋惜的叹了一口气。 可是站在高台之上的矮子看后,大惊失色喊道:“你他妈居然用的是替身!” 果然不出他所料,就见那被刺中的人渐渐地软化,而后竟然化成了一摊泥水,这不是老猴儿的真身。看来之前一直被打的也是这个替身,这个老猴儿的戏演的真是绝了,完全把这个矮子耍的团团转。 小林子在一边看得啧啧称奇,这是什么法术,还能另外变出一个自己来。 这个时候老猴儿又笑了起来:“不错,老子是用的替身,跟你们这些反复无常的雇主打交道,就得多长个心眼……我去也!”就见小林子身后的木柱里面陡然激射出一道黑影,眨眼间就去得远了。原来他就这么一直都躲在这里,小林子一点也没察觉到,当然他一普通小孩没修炼过怎么可能会发现。 矮子被他气得暴跳如雷,狂吼道:“死猴子,别让老子下次再看到你!”他的声音远远的传来出去,老猴儿也没有再出声回击,看来他真的是走了。 在老猴儿走了之后,这矮子的怒气一下子没有了发泄的地方,不由得对着飘渺的虚空骂了起来,最后越骂越起劲,根本就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小林子被绑在木柱上,想不听他的骂声都不行。他的两只耳朵直被震得嗡嗡直响。 也就在这个时候,矮子的身后突然传来一慵懒的声音:“干嘛生这么大的火气,你这一骂,可有好些人要遭殃。” 矮子一听这个声音,浑身一抖,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个声音的主人什么时候来的,颤声道:“你……你什么时候来的。”此时他的脸上满是惊恐之色,哪里还有刚才对老猴儿的那股子的盛气凌人。 是谁的到来能让他如此害怕? 这个人是谁? 小林子很好奇,能让矮子的脸色转变如此之快,这个人绝不简单。 第六章 白衣人 小林子眼睛眨也不眨的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呼的起了一阵风。 风带来了一些五色的彩光,这些彩光纷纷掉落在高台之上。 矮子很是紧张的看着这些彩光,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就见这些彩光落定之后,渐渐地聚拢缠绕起来,慢慢的有了人形,而后彩光散去,显现出一个人来。 此人身材削瘦得好似一根木条儿,一袭白衣罩身,披散着的头发下面是一苍白的脸。 矮子一见他显现出身形之后,忙不迭地跪倒在地:“师兄大驾光临,直桑未曾迎接,真是该死!”原来矮子的名字是直桑。 “你也知道你该死吗?”白衣人冷冷道。 “是,是,直桑该死……”说着就不停的给白衣人磕起头来,“直桑动了妄念,望师兄看在往日情分上,宽恕直桑这一回。” 这白衣人浑身都透着鬼气,尤其是他的那一双眸子,竟然是白色的,好似瞎子一样。但是小林子一撞上他的眸子,那眸子里面散发出来的寒意,让他又有了掉进冰窟窿的感觉,只是这次的感觉尤其强烈。 这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虽说不见瞳孔,但是却透着森森鬼火。 “你的事情宗门里自会处理,某现在还没有权利还处理。”白衣人道。 直桑一听他说出这样的话,感觉浑身都掏空了一般。他自己很清楚私自用活人来炼魂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轻者可能只是被逐出山门废去一身真气,这也还好但是重了可能会被送上斩神台。 斩神刀下人,永世不得超生。 “不过还好你现在犯的错误还不算太严重,性命应该可以保住。”白衣人看他一付惊恐的模样道。 直桑听他说出这样的话,内心稍安。 白衣人缓缓地走到了小林子的跟前,用着那白色的眼睛看了他一眼,而后轻轻地吹了一口气。此气一出,绑在小林子身上的绳子突然就消失了。由于失了绳子的束缚,他整个人顿时就掉了下来。 就在小林子要跌在地上的时候,白衣人伸手提住了他的衣领,将他轻轻地放在了地上。 小林子低着头不敢去看他的眼睛,这样的一双眼睛让他害怕。 也许在他的心里会想,这人既是直桑的师兄而且身上的鬼气那么重,应该会是个比直桑更恶的人,可是这个白衣人好象不是,至少没有表现出来。 直桑也是愣愣的看着白衣人,他也搞不清楚他的师兄到底想干什么。 这个时候另外一个被绑在木柱上的人也掉了下来,只是那人好像还在昏迷中,掉在地上了也不自知。 小林子本以为这白衣人会想接住自己一样的去接住那个人,可是他没有,只是拿他那双白色的眼睛看着自己。 小林子被他看得心里发毛,问道:“你老看我干什么?” “我在看你想什么?”白衣人轻轻笑道。 “你能看出我在想什么么?”小林子不相信。 白衣人点了点头。 “我不信。”小林子道。 “你会相信的。”白衣人又笑了。 “你又笑什么呢?”小林子又问道。 “我在笑你……笑你不相信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白衣人道。 “那你说说我在想什么。”小林子道。 “放肆。”一旁的直桑看不下去了,他尚不敢用这种语气和白衣人说话,可是这个小林子却敢。 小林子被他吓了一跳,一时不敢再言。 白衣人笑道:“无妨。”示意他不要害怕。 可是小林子一触及到直桑那恶狠狠的神情之后,还是忍不住的害怕。 白衣人回过头来对直桑道:“你就不要在说话了。” 直桑一时愣住了,欲言又止,最后只好很无奈的背过身去,他实在搞不懂白衣人想干什么。 “还害怕么?”白衣人问道。 小林子看了一眼直桑,见他已经背转过身了,道:“不了。” 白衣人笑道:“我可以说出你的心里在想什么了么?” “当然可以了。”小林子不觉对这个人大生亲近之意。 “好了那我说了,”白衣人笑了笑,“你在想为什么我这样对你。” 小林子很是惊奇的眨了眨眼,哈哈大笑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说了,我的眼睛可以看到你在想什么的。”白衣人笑了。 “这真的很神奇啊,你是怎么做到的。”小林子显得很兴奋。 “这是瞳术,想学么?”白衣人笑道。 直桑很是吃惊的回头看了白衣人一眼,听白衣人的意思,他好像已经看上了小林子有收他如山门的意思。 “不。”小林子很坚定的回答。 直桑也急了,嚷道:“好你个不知道好歹的小娃娃,你知道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拜在我师兄的门下可是都没有那个福气……还不快答应!” “我为什么要答应?”小林子扁了扁嘴道。 “你知道么,我师兄可是下一任离门傀儡宗宗主第一人选,能拜我师兄为师是你莫大的福气。”直桑喊道。原本这个将要是自己炼魂材料的人,转眼间就要转换身份,着实让他心里有些不平衡。白衣人强他太多,如果可能他都恨不得自己拜白衣人为师。 “不要。”小林子有些不屑,“你们一个个练的都跟鬼一样了,难不成也要我练成这样啊。” 白衣人听他说出这样一些话来,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样的外表都是唬人的。”跟着就见他身上突然泛起一丝彩光,彩光一起,他整个人就好像突然变了一个人似得,“这个才是我真正的样子。” 小林子很是吃惊看着眼前这个人。 这哪里还有先前那番的鬼气,现在的他虽然还是一袭白衣,但是从面容到仪态完全就是换了一个人,眼前这个人虽说已经年过四旬,但是里外透出来的那股浓浓的英气真是不得了。 小林子一时愣住了,喊道:“这怎么可能?” 直桑也愣住了,他这是第一次看到他的这个样子。能这样随意变换自己样子,这份修为已经超他何止几倍。 “怎么就不可能?”白衣人笑道。这人笑得很好看,眸子里面如迸射出来了一道流光,看得小林子都不忍移目不看。 小林子伸出手就要去摸他的头发,已来确定这是不是一个真正的人。 那直桑一看忙厉声斥道:“放肆,这也是你能随便摸的吗!” 小林子吓了一跳,连忙把手给缩了回去。 白衣人却无所谓的笑了笑:“无妨。”跟着就拉住了小林子的手,也就在他抓小林子手的一瞬间,小林子看到他的眼神里面突然爆射出一道精光,对着小林子身后的虚空射去。 只听见那虚空处响起一阵金玉破碎之声,原本沉静的夜色里仿佛被砸开了一个洞。白衣人伸出手就抓了进去,当他的手从那洞里出来的时候,他的手上多了一个人。 第七章 鱼尘子 小林子看着这个人当即就愣住了,这个人是一个道士他见过。 不是别人正是昨晚那个他唤作神仙的道人。 道人一脸的悻悻然,冲着小林子笑道:“小娃娃,又见面了。” 直桑看到他也愣住了,喊道:“你是道门白云观的鱼尘子!” 道人耸了耸肩,也不否认笑道:“直桓,你的手段又见长了嘛,都能把小娃娃唬住了。”这话他是对白衣人说的,语气之中嘲讽之意甚重。 原来这白衣人唤作直桓。 “师兄,昨晚就是这人杀了直午师弟的。”看来昨日被鱼尘子焚杀的骷髅叫直午,这直桑既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他当时想必也在现场。 鱼尘子依然笑道:“原来你昨晚也在,难怪……只是你怎么不出来帮你的那个师弟呢,看着他被我焚烧而尽。” 直桑面皮一红,面对直桓投来的目光,他低下了头。他本是受直午之邀来此一起修炼的,不想这鱼尘子一路追直午追得紧,也寻了过来。当时他与直午还没有碰面,但是看到鱼尘子之后露了怯,也没等和直午碰面就躲了起来,一直到以为这鱼尘子走了才敢出来。 鱼尘子现在被直桓抓在手里动弹不得,依然笑道:“这难道就是你们离门的同门之谊?” “师兄要趁此机会除掉此人,不然我离门弟子可就没有安宁的日子可以过了。”直桑恨不得此刻就了结了这个人,这鱼尘子的话就像刀子一样刺得他难受。 “还嫌丢人不够?”直桓怒斥道。 直桑顿时闭口不再言语。 鱼尘子冷冷的看了一眼直桑,冷哼一声道:“你们离门尽是一些没事瞎起哄的人,真是辱没了你离门祖师。” 直桓的眼睛这个时候颜色又变了,恢复了之前小林第一眼看到时的那个样子。这鱼尘子说的话很难听,只要是离门中人都会受不了。 鱼尘子看到了他的这个变化,哈哈大笑起来,而后冷笑道:“怎么,我一句话就受不了了?要来就来一个痛快的,别磨磨唧唧的像个娘们似的。” “放肆!”直桑斥道。 “怎么,还不动手?”鱼尘子笑道。 “道友为何如此这般的说我离门弟子?”直桓冷笑道。 “怎么,就容你们做那伤天害理的事,就不容别人说得管得?”鱼尘子道。 “那我倒是要听听了,我离门之人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了?难道你道门之内就全是清高之人?”直桓瞪着那双白垩的眼睛看着鱼尘子。 “你们说的那直午,伤害过多少生灵难道你不知。”鱼尘子冷笑道。 “就算这事是真的,那也轮不到你来插手干预我门中之事。”直桓道。 “我插手了?贫道要是再晚得半分,你那直午可就把这一村之人全部炼化!你说这事要是搁在稍稍有点良心的人怎么会坐视他任意胡为?”鱼尘子道。 “……”直桓沉默了。 “还有你身边的这位……他干过些什么你应该已经清楚了吧。”鱼尘子又道。 直桓面色很不好看,这些都是事实。 “你说你们那放在你们无极山上那斩神刀难道只是摆设?”鱼尘子冷笑道。 “斩神刀是鄙门祖师所制,怎么会是摆设,道友这话说的有些过了!”直桓森然道。 “那你们就是辱没了离门祖师!枉费了他老人家的一番心血!”鱼尘子道。 离门与道门原系一门,后来因内部纷争且练功法门的大相庭径而分成了两个门派。经过数百年的发展,各自发展壮大,而今这两个门派与处于天南雾峰山的云门还有远在东海之上的卞门,共称为现世四大。 这鱼尘子说道离门祖师之时很自然的就起了一些敬意,不是为别的就是因为那个时候离门还不似现在这般的乌烟瘴气。 直桓猛地大叫一声,就见他的双眸之中激射出两道极光,就射在了鱼尘子的身上。才一射在这鱼尘子身上,就听得扑扑两声响,这个刚才还活蹦乱跳的人,突然化成了一滩泥水。难道鱼尘子就这么简单被搞定了? 当然不是,这个肯定也是替身。 直桓好似早就知道了一般,双手结印,大喊道:“法起!” 突的只见天空中显现出了五个金人。 这五个金人直望那一直晕倒在地上那人的方位射去。 那晕倒在地上的人许是察觉到了这些,突然爆射而起,可是那五个金人自上而下,好似撒下了一张金黄色的大网,又把那人给挡了回去,顿时被困在了这五个金人结成的结界里面。 只见被困在里面的那人有些无奈的耸了耸肩,对着直桓竖起了大拇指道:“直桓,这一次我甘拜下风!”这声音不是别人的,正是先前那鱼尘子的声音。 直桑也是大吃了一惊:“你娘的,原来你早就躲在这里!” 就看见那人身上掉下来了一些泥土,露出了他的本来面目,真是那鱼尘子。 一边的小林子这一次可是大饱了眼福,这么多人在自己眼前接连斗法,回去之后可就能好好的跟自己的小伙伴们吹嘘吹嘘了。 “你这次真的是丢人丢到家了!”直桓对着直桑斥道,“你就跟个瞎子一样!” “那你既然早就知道了,怎么不告诉我?”直桑显得很无辜。 直桓被他的这句话给噎着了。 小林子笑道:“要是告诉你了,那鱼尘子不也知道了么。” 直桑好像才明白过来一样。 被困在五个金人里面的鱼尘子呵呵大笑道:“小娃娃说得好。” 小林子犹有遗憾的道:“可惜你最后还是被发现了。” 鱼尘子有些无奈的笑道:“是啊……直桓果然不愧是离门傀儡宗下一任宗主的继承人……唉,可惜了!”这直桓虽然鬼里鬼气的,但是觉得他人品并不是太坏。 直桓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而后道:“道友,那就委屈你在这金人阵里住上一会了,两个时辰之后,此阵自解,到时候好自为之!” “怎么不现在杀了他么?”直桑听直桓的意思,竟有放鱼尘子之意。 “你想我傀儡宗成为众矢之的吗?现在是什么时候?离门和道门之间好不容易才平息了纷争,你现在杀了他,岂不是将我宗推到很尴尬的位置,到时莫说他道门之人放我们不过,就是离门之内的其他各宗会怎么看我们?”直桓现在恨不得让这个直桑的脑子开些窍,“还有你以为要杀他有那么容易?” “起码他现在无还手之力。”直桑道。 “你也太小看他道门术法了吧。”直桓道,“此人号称道门白云观下第二人,岂是浪得虚名。” “那师兄你应该可以的……”直桑道。 “我是可以……但是你呢……保不准这里还有他道门的人,到时候一起上,谁更吃亏?”直桓有些不耐烦了。 “直桓你想得倒是挺明白的。”鱼尘子笑道。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直桑问道。 “你拿活人炼魂,你还想怎么办……这次师尊就是要我来寻你,以免你继续下去铸成大错,到时候师尊就是想保你也保不了。”直桓道。 “那直午的事怎么办?”直桑又问道。虽说他昨日就躲起来了,但好歹他还和那直午有些交情。 “直午不是我傀儡宗的人,这个你不必操心,到时候自有他血霓宗的人来出面了结此事。”直桓道。离门之下共有四大宗,分为傀儡、血霓、荒霆、渡虚,四宗之下也有一些旁支,但都可忽略不计。 直桑点了点头,想还要说点什么,但是想想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个时候直桓再一次的走到了小林子的跟前,道:“愿不愿意跟我去。” 困在金人阵里的鱼尘子喊道:“你莫要蛊惑他!” “我不逼你,你自己选择!”直桓道。 “不要!”小林子还是很肯定的说。 “好……但是我随时都欢迎你来我傀儡宗。”直桓说完之后,对着直桑道,“把你的这些傀儡都收了吧……我们走。”但是看到直桑还犹有不甘心的看着被困在金人阵里的鱼尘子,有些不耐烦的道,“没长耳朵么。” 直桑甚是畏惧这个师兄,听出了他的斥责之声,忙不迭的点头,哪敢怠慢,大袖一拂,先前因攻击老猴儿而待在一边的麻衣人顿时收拢过来,跟着就见阵阵青烟腾起,这些麻衣人全都化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小木人。 直桑从桌案底下拿出了一个盒子,轻轻一招手,这些小木人又全都飞回了盒子中间,而后直桑关上了盒子,背在了背上。 “好了么?”直桓问道。 “好了。”直桑道。 “那走吧。”直桓笑着对小林子道,“小娃娃,后会有期。” 小林子也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可惜了的良材美质,又要便宜道门的人了。”直桓叹了一口气,而后只见一阵彩光浮动,他整个人已经消失不见了。看来他是真动了想收小林子的心,不过他更多的是不甘心。 直桑看他走了,祭起了自己的长剑,一脚踏在上面也跟了去,转眼间就不见踪影了。 第八章 抉择 在小林子还在望着直桓二人离去的方向时,耳边突的响起一阵清脆的碎裂之声,循着声音看去,就看见那困住鱼尘子的金人阵显出了一道又一道的裂痕,而后慢慢的剥落下来,最后鱼尘子伸出一脚,只那么轻轻的一踢,几声细响之后,整个金人顿时轰然倒塌下来,其上掉落下来的金色碎片在碰到地面之后,就消失不见了。 小林子很是好奇的看着从金人阵里走出来的鱼尘子,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可以从阵里面走出。 鱼尘子一脸笑意的看着他,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道:“你一定就在想,我为什么这么快就能走出来了。” 小林子瞪着眼睛看着他道:“你怎么会知道……那个白衣人也和你一样能知道我在想什么。” “这有何难,你想什么都写在脸上,还用得着猜吗。”鱼尘子道,“先前那个人说这是瞳术可都是唬你的,你想什么都写在脸上。” “是么……可是我看他的眼睛,都会那样的。”小林子也找不到好的词来形容直桓眼睛的那种特殊功能。 “那是他的先天之能,与生俱来的。”鱼尘子好像很了解直桓。 “你是说他天生就存在这样的厉害的法术?”小林子有点不敢相信。 “你也有……这就是他要你拜他为师的原因。”鱼尘子笑道。 “我……我也有?”小林子更加不相信了。 “怎么不相信?”鱼尘子说着就把手放在了他的脑袋上,就像那天晚上一样,也不知道他用的什么法门,就见小林子的脑门上和上次一样再腾起了一个白色光柱。 白色光柱升起来之后,小林子感觉自己的丹田处隐隐有一股热气翻动,跟着就慢慢的流动起来,小林子也身不由己飘了起来。 小林子很惊异自己的这个变化,大张着嘴巴一时都说出来话来了。 “相信了么?”鱼尘子笑着看着他。 “这是什么?”小林子答非所问道。 “这就是你体内的先天真气,有这先天真气,不论你修炼什么功法,都会事半功倍,让你受益无穷!”鱼尘子道。 “你不是说我有先天之能的么,那我的先天之能是什么?”此时小林子整个腾起在虚空中,有些好玩的伸展着自己的身体,“我想看看。” “暂时还不清楚,你要进一步修炼之后,才能知道。”鱼尘子这时把放在小林子脑袋上的手放了下来,他的手一移开,小林子脑袋上的光柱立刻就不见了,而后身体内的各处变化也不见了,又变得和以前一样了。他自己使劲的蹦了几下,但是怎么也飘不起来。 “为什么你的手放上去了,我就能飞起来?”小林子有些懊恼。 “因为我可以用我的手刺激你身体里面的先天真气自然运转。”鱼尘子道。 “为什么我自己不能刺激自己?”小林子道。 “因为你还没有修炼可以刺激你身体里面潜能的法门。”鱼尘子道。 “怎么好像非要靠着修炼才能获取潜能似的。”小林子有些气馁。 鱼尘子呵呵笑道:“难道你还想不去修炼功法而想获取能力?” “要是能这样最好了!”小林子道。 鱼尘子看了他一眼道:“愿不愿意跟我来修习开启你能力大门的钥匙。” 他的意思很明白,和那直桓一样。有如此的良材美玉在放在自己的面前,他怎会白白让他荒废掉。 “我可以自己选择吗?”小林子问道。 鱼尘子想了想道,笑道:“当然。” “那我说了你可不要不高兴。”小林子道。 鱼尘子很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道:“我听你说的选择。” “不想。”小林子道。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可以听听你为什么不想的原因吗?”鱼尘子仿佛知道他会这么说。 “我如果跟你走了,我娘就是一个人了。”小林子道。这可能就真的是他不愿意跟着鱼尘子和那个直桓的真正原因。 鱼尘子笑道:“真是好孩子。”突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拍自己脑袋,“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跟着就见他走到刚才他被绑住的地方,从虚空里面拉出一个人来。 这个人双眼紧闭,好似还在昏迷当中,敢情之前是这鱼尘子趁着直桑不注意施展幻术将自己化成他的模样,而这真正的人给藏了起来。 小林子紧紧的盯着这个人,有些吃惊道:“小魏子!” 原来这个不是别人正是小魏子。 鱼尘子却对着小林子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道:“小娃娃,不要叫醒他。” “为什么?”小林子悄声道。 “为了不增加村里的人的恐慌,所以你回去了之后就不要说你看的这些,我相信你是一个好孩子。”鱼尘子笑道。 小林子不明白为什么把这个事情说出去会让人产生恐慌,以他的这个年纪是难以理解的,不过他也没有过多的问,点点头道:“好吧。” “那这个就是你和我之间的约定!”鱼尘子脸上有些孩童般的笑容。 “嗯,放心吧,我不会说出去的。”小林子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脸上居然有了一丝坚毅。 “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鱼尘子这个时候问道。 “我叫林卓,大家都叫我小林子。”小林子道。 “嗯,那我现在就送你和他回去,”鱼尘子道,“闭上你的眼睛,然后数三声,睁开眼睛之后,你和他就会回到家了。” “真的吗?”小林子显得很兴奋。 “真不真的,你闭上眼睛不就知道了。”鱼尘子笑得很神秘。 小林子马上就闭上了眼睛,问道:“开始了吗?” “你什么时候开始数数,什么时候就开始了。”鱼尘子道。 于是小林子在默默念道:一……二……三…… 跟着他就睁开了眼睛,眼前的景象着实吓了一跳。 他还真就站在了自家院子里面,而且还是在那口水井边上。 当他回转身想去搜寻鱼尘子的时候,这鱼尘子已经不见了,在这空空的院子里面,除了自己和魏显之外,就没有别的什么的。 此时的魏显好似根木头一样的站着,眼神里面竟是茫然,也许他在想自己怎么会在这里,而且是和小林子一起站在他家的井口旁。 “我怎么会在这里?”魏显看了一眼一边的小林子。 小林子心里在想,你差一点还回不来了呢,但是他没有这样说而是说:“可能也是和我一样梦游了吧。” “难道梦游也会传染?”魏显有些不相信,“我好像……我记得是跟着小二一起走到了什么地方……” 原来他也和小林子一样都是被那直桑的幻术迷惑,才这样的。只是他体质平常,一直都在昏迷当中,之后发生的事情一点也不知道。 “我刚才也做了一个梦……在梦里你一直在我前面走……然后我醒了,就看到你站这里了。”小林子说的绘声绘色,其实他说的也是事实,只是稍稍做了改动而已。 “是吗……难道我也是梦游了?”魏显挠了挠自己的脑袋,很是不解,“我没有梦游的习惯啊。” “以后就有了。”小林子道。 这个时候只听得几个人慌乱的脚步走了过来,两个人回过头看去。 有三个人,这三个人当中一个是小林子的母亲,一个是魏显的母亲,还有一个是一个中年汉子。魏显长的和这中年人很像,十有八九就是魏显的父亲。 他们三个人苦寻这两个孩子许久,本来以为找不到了的,心灰意冷之下就只有回来,不想才一回来,就看到了这两个孩子站在院子里。 一看到他们俩,这三个人都有些疯狂的跑了过来。 而小林子和魏显愣愣的看着自己的父母朝着自己飞奔而来,他们哪里体会得到他们父母此时的心情。 白氏一跑到小林子的身边就抱住了他,眼泪刷刷的直趟了下来,哽咽道:“死孩子,你跑哪儿去了。” 小林子看着母亲喜极而泣的眼泪,心里也是一阵发酸。轻声安慰道:“娘,我很没事,好像我又梦游了。” 那一边的魏显父母抱住小魏子之后那是又亲又抱的,好不热闹。 小林子在这一刻好似懂事了些,道:“娘,明天就去看吴先生吧。” 白氏愣住了,没想到小林子突然之间说出了这样的话,之后很是欣喜地抱住了小林子道:“我儿长大了……我儿长大……” 然后两家人就各回各家,各忙各事,一夜无话。 但是在这个小村庄里关于小二之死的猜测也有几种版本。 有人说,小二可能是被前些日子来的陌生人拐骗走的,而后又因为在路上嫌小二吵闹,因此在路上就把小二给勒死了,弃尸在村东边的野地里。 也有一些老人说小二是被恶鬼吸了魂魄然后死的。 但是和小二的一些玩伴口中,更多的是小二被狼咬死的,当然这个说法的出处正是小林子。 而后过了不久小二的父母就搬走了,至于搬到了哪里,那就没人知道了。 至此之后的几年,由于时间过的久了,渐渐地大家也把这件事情给忘了。偶尔有人提起,也总会听人很惋惜的叹道:“可怜小二的爹娘就这么一个孩子。” 第九章 魏父的考究 当下天下始自鸿皇帝,更是以鸿为国号,为大鸿国,而今立国已有数百年。在这数百年的时间里,天朝早不见其始祖鸿皇帝之时的兴旺,虽时有中兴,但是也只是昙花一现,挽回不了国运日衰的这个进程。在数百年间,天下各路诸侯连连起兵叛乱,搅得生灵涂炭。而朝堂之内也是明争暗斗,党派林立,外戚宦官接连专权,你方唱罢我方登场,搞的十分热闹,使得天下百姓离心,揭竿而起的豪侠之士不时有之,一时硝烟无数。 在大鸿国第十代皇帝沐在位之时,有感于内外交困,也不想看到祖宗的基业葬送在自己的手里,卯足了劲的想有一番作为,不过他也算是大鸿国的中兴之祖。在他执政之期,内外肃清,一时平静的很。由于这些年战乱下来,死亡的人数太多,以至于天下各处多有孤魂野鬼。而这些孤魂野鬼因不能投胎转世,始终游荡于人间,给人间百姓带来了诸多的恐慌,更有甚者因为本身怨气很重,生成恶灵,危害人间。 为了安抚天下臣民,沐皇帝于是颁下诏令,着各处地方官员寻找方外术士来除却人间这些魂魄,凡捉着皆可去附近州府衙门按照鬼怪的等级来领取赏金。自此之后,这天下间便多了一种人,这类人以捉鬼除妖换取赏金为目的,不管其出生何门何派,能力如何,都有一个称号。就是猎魂师。 自此,这条诏令一传就又有了百余年,及至现在的易皇帝,也没有过更改。 建功九年,也就是易皇帝继位的第九个年头。 此时距离直桑来小村庄炼魂之事,已经过了好几年,而今的林卓已经长大,已经年满十六岁了。 在这些年里,他也在私塾读过几年,算是认得几个字,但是因为其生性好动,也没有读进去。和他关系十分要好的魏显也在私塾混过一年,因为对那些之乎者也实在厌烦,后来便没有读了,转而跟着他的父亲练起武功来。 他的父亲早年也曾拜过高人为师,因为修习术法实在没有天分,那高人就只好传了他一身的武功。当习得这一身武功之后,便去从了军。在从军的那些年月里,可以是在刀枪剑戟之下滚过来的,不知道有多少都是徘徊在死亡的边缘,可是他都活了下来,而且将自己的一身武功煅炼的更强。由于其屡立战功,最高的时候也做过参军校尉,后来因受到牵连而被罢了官。而后就携带家小隐居在这个小村子里面了,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 因为魏显之父的一身硬功十分了得,这魏显在他的调教之下,一身硬功也是进步神速,只是他的年纪还不大,待得大一些,只会在其父之上。 而林卓之母白氏看到魏显在他父亲的调教之下,变得这般厉害之后,也央求着要他教教自己儿子武功。可是林卓见过比这高明不知多少倍的术法,心里有些看轻这煅炼外在体魄的功法,很不愿意跟着魏父习武。但是为了不违背母亲的意愿,也就时常和魏显一起练功,而且这一练就是两三年。 练得久了,武功的妙用就体现出来了。看上去他的身体明显的比以前壮实了许多,虽不及魏显那般有若铜浇铁铸的身躯,但是他的身材已经比一般的成年人高上了许多。同时他也借着魏父传授的内息调动之法,试着来尝试刺激身体里面的,虽然收获的进益几乎没有,但是他也乐在其中。不为别的,只是为了证明给鱼尘子看,就是靠着他自己琢磨出来的法门也可以达到他说的那种境界。 一日午后。 林卓翘着二郎腿做在他家的井口边上,口里咀嚼着一根发黄的稻草,津津有味的看着魏显练拳,看着魏显练得浑身是汗,他不时喊道:“唉……这个姿势不对啊……唉……那个手肘子低了一些,抬高一点。” 魏显一时不忿,喝到:“瞎叫唤啥呢。”只见这魏显真是一付好身板,有着八尺多的身高,浑身的肌肉也好似老树虬结的根茎,十分结实。 “没有啊,你是练得不对嘛,我出声纠正也不对么?”林卓嬉笑道。 “那你来练给我看看!”魏显横了他一眼。 林卓笑道:“我给你指正就行了。” 魏显道:“再瞎叫唤,看我不给你一阵老拳伺候。” 林卓却捧着肚子笑了起来:“好啊,来伺候我啊。” 魏显道:“好啊,看小爷不打你个满地找牙。”跟着就是一个大步冲到了林卓的面前,朝着他的小腹就是一脚踢了去。 林卓嘴里虽是笑得轻松,但是他的手脚却是一点也没有怠慢。就见他一个翻身,一手撑在井口之上,整个身体已经腾空而起,很是潇洒的转到了井口的另一边。魏显的一脚顿时踢在了水井的砖石壁上,只溅得尘土飞扬,砖石一阵摇晃,这还是他及时收了几分的力,如若不然,这个井口可就会毁在他的脚下。 林卓伸指连点,叫道:“好啊,你这是要拆了我家的水井啊。” 魏显自己也低下头去仔细看了看,确定没有踢坏之后,对着林卓喊道:“你这人,怎么净会恶人先告状。”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人喊道:“真是好身手。” 两人往说话的那边看去,见三个人站在自己院子的入口处。 这三人走在最前面的一人身着一身皂衣,头戴一顶方帽,手中捧着一个册子。他的身后跟着两个人,其中一人他们都认识,就是他们这个小村庄的村庄,一个班老头儿,是一个慈祥的长者,只是这个时候他的脸上笼罩着一层很浓的阴云。他的旁边一人腰间挎着大刀,胸口绣着一个很大的捕字,像是衙门里的差役。 刚才喊话的就是那差役。 那最前面的一人走了过来问道:“谁是林卓。” 林卓愣了一下,很奇怪他为什么会问道自己,忙答道:“我就是。” 这人上上下下的看了他一个遍,而后问道:“可是已满一十五周岁。” 林卓更奇怪他他居然连自己的年龄都猜了个大概,道:“没错,我已经过了十五岁。” 这人很是欣喜的笑道:“真是一付好身板。”他和魏显并排站在一起也就矮了几寸,而在这三人面前却已经高出甚多。 林卓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哪里。” 这人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赞道:“如此的好身材不去真是可惜了。”他身后的那名差役也很是赞同的连连点头。 而后这人把他手里的册子打开来,翻了几页之后,问一旁的老村长道:“魏显住在哪里?” 老村长一指站在一旁的魏显道:“就在那儿呢!” 这人惊得嘴巴大开,道:“你真是魏显?” 魏显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问,奇道:“我就是魏显,怎么了么?” “才十六岁?”这人很是仔细的打量起魏显起来。他眼里的魏显就好似铁塔神将一般,看着完全不像是只有十六的人。那身板,那身材魁梧的样子,哪里像是只有十六岁。 “不错。”魏显很肯定的点了点头,他自己的年龄还是知道的。 “哎呀呀,这可真是……本县今年可真是……哎呀……”这人大笑道,“今年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一回。” 那差役忙不迭的点头,道:“大人说得不错,年年下来都被他县之人耻笑我县出不了好军士,这回可得好好的出这口恶气了。”看来这领头之人是县里来的人。 老村长一脸严肃的看着林卓二人,眉毛皱的很深。 那人一脸的喜色,而后对老村长道:“你们村今年可是大大的给县令达人长脸了。”而后对着那差役一招手道,“走吧。” 老村长一言不发的跟在他们的身后,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林卓等他们走了之后,对着魏显道:“他们在说什么?” 魏显道:“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也是。”林卓笑道,“也是啊,我都不知道你怎么会知道。” 魏显横了他一眼道:“就知道嘴上讨便宜,有本事来跟我过几招?” 林卓道:“才不呢,跟你过招那是犯傻。” “我以为你不知道呢。”魏显笑了起来。 正在他们两打诨插科之时,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过来。 林卓一见赶紧闭上了嘴,魏显也是。两人就这么直挺挺的站着,表情严肃,等着那人走过来。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魏显之父。暗地里,林卓叫他做魏魔,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魏父平素在他们练功之时十分严厉,半点也不容他们马虎,林卓就在他手上吃了不少的苦头。 魏父一走过来就吼道:“偷什么懒,还愣着干什么,继续练!” 这魏父说完就奔着魏显过来了,对着他的面门就是一拳打来。魏显看到他父亲脚步一动就知道他要什么,稍稍撤出半步,偏头避过了他父亲的那一记重猛拳。此拳擦着魏显的右耳奔过,卷过的拳风嚯嚯直响,刮得他的面皮生疼。 魏父一看他躲开了自己,嚷道:“好小子,能躲开你老子的拳头了啊,不错……又有进步了……再来!” 魏显紧紧地盯着他的父亲,手心里全是汗。他可不敢有一点的怠慢,哪怕是分一点心,可能等一会自己就躺在地上了。 这魏父动起手来可是一点情面也不讲的,哪怕这面前就是他的儿子。就见他一个旋身,高高跃起,一脚直劈而下。 此脚一出,就知魏父这腿功十分了得。招法迅捷很辣不说,那满溢而出的劲风已经迫得周遭沙尘陡起。站在一边的林卓看到沙尘扬起,连忙往后跳了开,以免这些沙子挡住自己看他父子二人对招。 魏父此脚一出还没有完,跟着又是几记连环踢。 魏显在他父亲的紧逼之下,连连后退,一时十分狼狈。 魏父见逼得他这么紧他也不出手,有些不乐意了,喊道:“小子,你怎么不还手,是怕伤着你老子么?” 魏显喊道:“老爹,我怎么会是您的对手!” “胡扯,你明明就没有尽全力!”魏父脸上怒气陡起,“欺负你老子年纪大了是吧,有什么狠招尽管来招呼,你老子我还是经受得起的。”他一说完,又是连施数道掌力。掌风夹杂的劲风十分猛烈,还没有打到魏显的身上,就已经激得他的衣衫尽数后扬。 魏父的这次出掌可真就是把魏显逼得无路可走了。 因魏父此时施展身法绕着魏显转了起来,而魏显周身各处全在魏父的掌力控制范围之内,根本就无处可躲。 第十章 魏显的烦恼 许是魏父这一下把他逼得紧了。 突然魏显的脸上显出了一股子的狠气,虎吼一声,斜刺里一掌横击而出。 魏父等的就是他出掌,只要他出掌了他才能真是的考量他儿子的功力究竟精进到了哪个地步。 扑的一声闷响,两人双掌相击,激得周遭细碎之物纷纷四散飞去。 魏显一连往后退了好几步,而魏父却只是身体晃了几晃。尽管如此他的脸上却写满了惊异之色,很是高兴的喊道:“好小子,掌力居然已经强到了这个地步,要是再过的几年,你老子我可就不是你对手……真是,我当年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可比你现在差远了。”说着就走到了魏显的面前一把抱住了他。 魏显有些不好意思道:“孩儿怎么可能会超过老爹。” “超过父亲是很正常的事情……父亲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武者,天下在我之上可是数都数不清……显儿啊,以后你要超过更多的人才算是对得起我。”魏父既欣慰又伤感道,“看来为父是不服老也不行了。” 魏显一时愣愣的看着父亲。 父亲的鬓角早已是斑斑白发,一张坚毅的脸上也满是沧桑之色,其实他父亲也就四十来岁,正值中年。 这个时候一个女人的声音响了起来:“呦……你才知道自己已经不年轻了啊!”这个女人说着就走到了魏显跟前把魏显拉了过来道,“我儿好样的,给我一阵老拳狠狠地揍你爹,看他还整天的得瑟,说什么自己犹胜当年的屁话,真个是连老脸都不要了……也都不会害臊!”这女人是魏显的母亲。 林卓在一边看得直偷笑。 魏父的脸顿时沉了下来,嚷道:“死老婆子,你还咒我不是!” “我哪敢啊。”魏母横了他一眼。 “你还有什么不敢的!”魏父脸有些挂不住了。 “怎么回事……干什么呢……两口子这是吵嘴呢还是……”又一个女人笑了起来。 “婶子在训话呢!”林卓忍不住笑了起来。 “浑小子,这也是你能说的话吗?”这个女人是林卓的母亲白氏。 “本来就是嘛!”林卓脸上的笑意更甚。 “你这小子还说!”白氏对着林卓斥道,而后拉了一下脸色不是很好看的魏父道,“好了,再这样下去惹孩子们笑话了。” “你也不听听她一来就说的什么话,你叫我这老脸还怎么挂得住。”魏父别脸去。 白氏一看他这个样子,又拉住了魏母的胳膊道:“走,他婶陪我进去张罗去。”她的手上提着一篮子的新鲜蔬菜,魏母的手上也有一些。她们本来就是一起来的,只是这魏母走在前头,因此才有了前面的这一段。 “等等……老婆子。”魏父突然喊道。 “怎么,你还想说什么?”魏母这个时候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把这个拿进去。”魏父说着就从自己的腰上解下来了一只灰色的兔子。他在这之前就是到林子里面去打野味去了,回来之后看到了自己的儿子也突然来了兴致忍不住就出手和他较量了一番。 “你自己不会拿吗,没看到我手上都提着东西吗?”魏母也不理他,跟着白氏就钻进屋子里面去了。 魏父瞪了她一眼,无奈之下也只有自己提着兔子跟了进去。 林卓在看到他们都进去之后,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 魏显一看他这样就知道他在笑什么,有些不高兴了,斥道:“别笑了,有什么好笑的。” “你的老爹老娘真是一对活宝啊!”林卓道。 “你还笑,真是的,你这人。”魏显很不高兴。 这个时候魏父铁青着脸走了进来,吼道:“偷什么懒,还不给老子继续练……别以为今天得了一点小便宜就沾沾自喜起来。” 林卓忍不住笑道:“我说魏叔,您这是撒气呢还是怎么的?” 魏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喝到:“你小子看来今天是别想在修习了……快给老子练拳。” 林卓很无奈的朝着魏显道:“你老爹这是在找平衡呢!” “还不都是你,无端说些这样的话,你这不是纯粹的来找刺激么?”魏显悄声道。 林卓自己想想也是,也就在这么一愣神的间隙,一记拳风已经奔到了他的面门处。林卓一时愣住了,眼看着那计猛拳就要把自己打个鼻青脸肿,赶忙一个倒跃,堪堪避过那计猛拳,屁股上面却已经吃了一脚。林卓只感屁股上面一阵酸痛,抱着自己的屁股大叫道:“魏叔啊,您这就不对了,冲我撒气有什么好的。”原来刚才那出拳踢脚之人是魏父。 “磨磨唧唧的干什么呢,老子的话没听到是吗?”魏父吼道,“是不是要老子下狠手,才肯安心来练功还是怎么的。” 林卓一听,连忙摆手道:“不是,刚才是还在做热身运动吗,现在才真正准备好了。” 魏父斥道:“少给老子在这里油嘴滑舌的,老子要看到你们的狠劲……来,你们两个来练给我看看。”他伸手一指他们两个人,意思是要他们两个互相来喂招。 林卓一听顿时气苦,他平素练功之时就松松散散的,虽说他天赋不错,但是不认真的练,哪里及得上平素就十分刻苦的魏显。 魏父又吼道:“给老子放开了打,要是敢耍花枪,看老子不好好的惩治惩治你们。” “啊。”林卓心中叫苦连天,暗忖道:“不带这样的。” 魏显也瞪了他一眼,沉声道:“都是你的一张臭嘴!” “嘿。”林卓嘿嘿笑了几声。 魏父又吼了起来:“娘的,老子说的话都是放屁吗?” 他这一吼,这两人立刻就闭上了嘴,认认真真的拆起招来。 魏父看他们认真起来,方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沉声道:“不给你们一点狠的,你们就是不给老子来真的。” 看着林卓与自己的儿子练得起劲,他自己也跟着在两人周围转了起来,哪里有什么不足的地方,都立即出声指正。 也没过多久,屋里传来了一阵香味。 白氏走出屋来喊道:“别练了,吃饭了。” 白氏的这一声喊,可算给他俩紧绷的神经找了一个放松的借口,立马就收了招飞也似的就冲了屋里,其中林卓更是大喊道:“哎呀,可算是能吃着饭了,都快饿死了。” 里面的两个母亲看到自己儿子的这般猴急样,也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魏父看他们竟然不经自己的允许就跑去吃饭,叫骂道:“两个浑小子,看吃完饭后老子怎么收拾你们。”说完也跟了进去。 他们这两家的关系十分亲近,平时都是今儿林卓家吃明儿魏显家吃,就这样互相换着来,相处得十分和睦,不是一家更亲似一家。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好的伙食,也就几个小菜,平素就是魏父去林子里面打些野味,因此也就时有野味可以吃。 此时饭局一开,那林卓与魏显就猛吃了起来,看来他们真是饿了。 而那魏父在小酌几口酒之后,又开始讲他以前打仗的一些事。吹嘘自己如何如何的了得,如何的一人单挑多少人…… 也就在这两家人沉浸在这样的氛围当中的时候,外面一人喊道:“老魏在这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