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话 杨凯婷今天新工作第一天上班,身上是自己最喜欢的粉橘色套装,头发的卷度刚好,口红是珠光自然唇色,整个人散发成熟的魅力。丰润的唇型是她最满意自己的地方。 二十七岁,大学毕业后便出社会工作,五年的资历让她这一次换工作谈到不错的薪水跟位子,今天开始她便是公共关系部的小课长。 从公馆捷运出站,避过那些热闹的骑楼走外面的人行道,公司大楼就在前面。 这时她手机响了,停下脚步接电话时,一个闪神一辆单车惊险地从她面前擦过。 凯婷讲手机没注意到,也没有感觉到痛,因为轮子并没有真的压到她的脚指,但是鞋子被压过的那瞬间是一种奇怪的感觉。低下头,她看见原本有形有款的鞋尖已经扁了。 “我的天啊!是谁,是谁在人行道上骑车!” 抬头要叫住骑单车的人,左右张望,对方却连人带车消失了,居然这麽快? 可恶的冒失家伙,一大早破坏她的好心情。 杨凯婷也只能自认倒楣,穿着扁掉的鞋去面对新工作的第一天。 公司女厕里,凯婷想尽办法以原子笔的笔头调整鞋尖,鞋面勉强恢复了八成的形状,至于那几道没有办法补救的皱折,耸耸肩只好把它当作是造型之一,假装没这回事。反正不会有人特地盯着她的鞋细看。 走到镜子前,注视镜子里的自己。这是她的一种仪式,不是要在镜子里寻求自信,而是得到平心跟冷静,以面对职场一整天的待人处事。 “杨凯婷,你很好,做事干练对人也和善,加油!” 当凯婷从厕所优雅快步而出,扬长而去,没注意走道另一边有人过来,更不知她已带给他小小的灾难。 埋头分心啜饮着热拿铁的年轻人,被凯婷突然的出现吓到,倒吸一口气急停步,咖啡因此灌进鼻子里,又烫又呛的。 “呜!……” 他连惨叫都叫不出来,左右张望后冲进旁边的男士厕所。 进厕所前一秒他瞥见那个消失在走道尽头转角的“罪魁祸首”,是个女生,一个拥有一头波浪大卷长发的女生。 “我的妈呀,一大早见鬼了!” 捧了一些冷水吸进鼻子冰镇一下,他抽了卫生纸擦着流不停的鼻水,一看镜子才发现雪白的衬衫已经溅了好几滴咖啡,还是在西装外套遮不住的部份。 “哇,这下精彩了!” 年轻人拥有一副天生娃娃脸的五官,即使是苦恼,表情还是流露出一种自然的可爱。 “这位是杨凯婷,这一位是马汉阳,今天起你们两位就是媒体公关部的同事。凯婷是媒体课课长,汉阳是活动课专员。” 这是一家台湾自有品牌的运动用品总公司,会议室里陈协理为两个新进人员相互介绍。 “基本上两位的业务是相互支援的,因为总公司的人力有限,与媒体有关的公关计画由凯婷主导,跟活动有关的公关计画则是汉阳负责。” 杨凯婷转过来正眼打量身旁的人,对方也在看她。 弟弟,一个娃娃脸的弟弟。在学校社团曾经吃过娃娃脸学弟的亏,让凯婷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 看看他,第一天上班居然穿着沾到咖啡渍的衬衫,杨凯婷脑中忽然浮现一个画面:这个“弟弟”像个小孩子似的吃东西,乱塞一通,渣掉满地,结果在衬衫上留下了那些印记。 这种连自身仪容都打理不好的“弟弟”,她真是忍不住要大退三步。 不管有怎样的想法,杨凯婷还是送上职业水准的应对笑容,伸出手来。 “你好,以后请多指教。” “你好,真高兴我们同部门,又同一天进公司,一定很有缘份。” 姐姐,一个具成熟风情,看起来又能干的姐姐,这个新工作看来有个不错的开始,以后每一天都让人挺期待的。 马汉阳脸上挂着他招牌的超级可爱的笑容,左颊居然还有一个若隐若现的梨窝。 握了手,杨凯婷的笑容僵了僵,手臂上起了一个又一个鸡皮疙瘩,好恐怖的感觉。这男人在她面前装什麽可爱呀! “希望你对工作,不会像你的衬衫那样。” “衬衫?喔,你指的是这些从我鼻孔里喷出来的咖啡呀,很壮观吧!我还是第一次尝试用热咖啡洗鼻子,滋味不太好呢。”汉阳吸了吸鼻水。 “恶,你讲得好恶心。” “不会恶心啊,只是一个提神醒脑的小意外而已。发生这种小意外一点都不会影响我这一天的工作心情,放心!” “重点不是那个吧!你不去服装店买件衬衫应急吗?就这样子撑一天?” “哇,因为这样就去买一件衣服啊!”汉阳大摇其头,“衬衫我家里很多呢,不能再买了。” 不太注重门面的“弟弟”。凯婷默道。 陈协理起身带他们去各部门打招呼,汉阳很自然礼让女士优先。跟在凯婷身后走出会议室,凯婷的背影,那个大波浪的长发,让汉阳回想起走廊转角的那个“罪魁祸首”。 是她?让他第一次用咖啡洗鼻子的人! “凯婷小姐,多谢照顾了!”汉阳趋前在凯婷耳边说道。 “嗯?我们才刚见面,我哪有照顾你什麽。” “早上你突然从厕所冲出来,我正在喝咖啡,这些衬衫上的洒花点点,正是凯婷小姐的”恩赐“呢!” “我?不会吧,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怎麽我完全没有印象。” 跟产品部的同事们打完招呼,杨凯婷转过头来盯着马汉阳的脸一会儿。早上她是有到厕所,但不记得有遇过他,也不记得曾经撞到什麽人。 “凯婷小姐的背影让人印象深刻,我不会认错的。” “背影?”凯婷笑了出来,女生的背影明明都很像,只凭背影就认定她是“杀人凶手”,可信度也太低了! “你不相信?” “我不相信。” “你不承认?” “有什麽好承认,请你拿出证据来。” “证据……算了,反正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不用这麽认真吧。”汉阳耸耸肩。 “你这麽说听起来像是你大人大量,不跟我计较似的。明明是你随便冤枉别人,还一副宽宏大量的语气,很好笑!”凯婷呛了起来。 “我……好吧好吧,你说得对,是我不好。” 马汉阳生性不喜欢跟人正面冲突,眼看场面有点小僵,那并不是他的本意,索性先认了输。 “马汉阳,我不喜欢冤枉别人,也不喜欢别人冤枉我,以后要一起工作,你还是先明白比较好。” 凯婷虽然笑得美,语气平稳,但隐隐然散发出一股杀气。 整个早上两个人的气氛因此有点尴尬,两人的座位在斜对面,马汉阳一边翻阅交接的卷宗,一边忍不住偷偷抬眼观察杨凯婷。 看来应该没有“很生气”。偶尔两个人的眼神一对上,汉阳立刻送上“友善”的笑容,却总是换来凯婷的“毫无反应”,既不像在生气,又不像不生气,让汉阳猜不懂。 下午两人一起出去接洽活动,这是前一任的专员进行了一半的案子,公司赞助一个戏剧的拍摄,免费提供里面角色的部份服装。 两人坐计程车到制作公司,马汉阳抱着男女主角的尺寸的衣服,鞋子,网球用具,跟在凯婷的后面。在旁人眼里,应该以为马汉阳是跟在主管后面的小跟班。 服装师从他们带来的衣服整理配对,美丽的女主角换上一套套衣服,让摄影师拍摄第二次定装照,现场宛如小型服装秀,汉阳在一旁觉得挺有意思。 可是剧中的男主角不明原因一直没到,导演不停地抽菸,脸色已经很难看。 “副导,男主角呢?” “他……我有发通告给他,他现在在录电视综艺节目,那边的录影时间延迟了,所以赶不过来。” “藉口!契约上白纸黑字,他这一个档期是签给我们的,本来就不可以私自再接其他的工作。制片!他这样违约已经不是第一次,一而再再而三,人还没多红就处处拿翘,我要告他!” 制片极力安抚着导演的情绪,导演却大发脾气,又摔杯子,又叫又跳的,只见工作人员个个脸色苍白,禁声不敢言,现场的气氛僵在那。 “噗!” 很突兀的笑声,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发出声音的人身上:马汉阳居然在这种时刻发笑! “你笑什麽!”导演怒吼。 “我以为我已经够孩子气了,没想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耶!我好像从高中就戒掉摔杯子这种小孩子的发泄行为。凯婷小姐,你呢?” “我?我从来不摔杯子跳脚,如果工作上遇到很过份人,我会直接挑明,就事论事当面说清楚。没道理谁受谁的气。” 凯婷明白汉阳的用意,是想缓解现场的工作气氛。 “真的?凯婷小姐果然是走知性路线,心智成熟耶!我要多跟你学习才是。” 只见导演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这个导演脾气大,剧组里面的人因为习惯了,总是逆来顺受,久而久之更养成唯我独尊的自大,对工作人员连基本的尊重都没有。 汉阳跟凯婷两个外人半聊天似的说的话,却句句刺进导演的心,旁边的工作人员脸上不敢有什麽表情,心中个个都喊“爽”。 “唉呀,反正今天也不是正式上戏,我看这里就马先生的身材跟男主角差不多,就麻烦马先生帮一下忙,大家早一点结束早一点轻松。” 制片打圆场,把衣服塞进汉阳手中,推进他去另一个房间。汉阳也不推辞,一连试了八,九套衣服,摆了正面,侧面,站立,运动中各种姿势供摄影师拍照,并且跟女主角一起合照。 凯婷也在一旁忙着用数位相机拍档案照。老实说马汉阳这个人,除了脸长得太秀气,身材倒是不错,不会太瘦弱,也不是那种太多大块肌肉的猛男,身高大概有一七八,不算矮,女主角应该有一六二,站在一起挺搭的。 凯婷唯一对自己不太满意的地方就是身高,一五八公分的她,就算穿上高跟鞋,增加的高度还是有限,在职场上总是感觉有点矮人一等。还好她的比例算不错,再加上个人散发的“气势”,一般人不会特别察觉她很矮。 就算跟汉阳站在一起,一点也不会有“小鸟依人”的感觉,整个很“姐弟”。 也不知道是顽皮还是爱开玩笑,凯婷发现汉阳看她的镜头的时候,老是从正经的表情换成搞笑的,到后来还煽动女主角一起做鬼脸。连刚才还气呼呼的导演也被逗笑了,现场工作气氛一下子变得愉快多了。 这或许是马汉阳的优点吧!不是逆来顺受型,又可以把尴尬的场面很自然的化解开,像这样的人,从小人缘一定很好。凯婷这麽想。 在别的女生眼里,大概会觉得他很可爱,可是凯婷看到她手臂上一颗一颗又冒起来的“鸡皮疙瘩”。 她把相机丢给制片,请他帮忙拍,自己溜到茶水间来透透气。 先前还像个坏脾气的小孩子,导演不知何时跟到茶水间来,一副来泡咖啡的样子。 “杨小姐应该也很上相,要不要也拍张照片?” “我拍照片作什麽,我最讨厌照相了。”凯婷大大摇头。 “那你喝咖啡吗?我泡咖啡的技术剧组每个人都称赞的。”导演转而推销起咖啡。 “真的?导演确定他们不是因为不敢反抗暴君,才说好喝的?” “等你喝过了以后再下判断嘛,不是我老王卖瓜,是真的有口碑的。” “谢谢,可惜我只喝义式的浓缩黑咖啡,那是普通的机器泡不出来的。”凯婷婉拒。 “有品味喔,喜欢这麽浓烈的味道,个性一定也很倔强。” 忽然,凯婷有种不安的直觉。她发现导演藉着泡咖啡,把茶水间的通道挡住,而且越来越靠近她,这种压迫感很不舒服。凯婷还没想到脱身之计,对方居然更过分,假借要拿她身后柜子里的杯子,将她围在双臂之间。 “唉呀,真抱歉,一下子就好了。奇怪……那个杯子呢?”导演还在那假。 凯婷已经没有地方闪了,身体碰到对方的感觉是千万分的恶心,一时“恶向胆边生”,不,是“怒火爆发”,准备抬起膝盖给这个不良导演教训的一击。 “导演,导演,我要拿铁!要加很多很多牛奶,不知道你们有没有鲜奶,我看看……” 汉阳冒了出来,挤开了导演的手,瞎忙地在柜台,柜子,冰箱东找西找。 凯婷趁着个时候闪出茶水间,跟制片迎面撞个正着。 “马先生,你居然敢命令我们导演帮你泡咖啡!” 制片带那麽点娘气的修长手指,挥呀挥的喊。 “是导演自己推荐的,又不是我命令的。导演,我的拿铁要多一半的鲜奶,谢谢。” 凯婷逃回座位,拿着公司的产品型录不停的煽风,镇压心中里的怒气,因为现在不是发脾气的场合。而服装师,女主角们同情的眼光,一一向她投射过来。 女人在职场为什麽要这麽悲哀,这不是她的个性,忍气吞声从来不是杨凯婷的做事方式! 不久马汉阳就端着一大杯咖啡,过来坐在凯婷的身边。 “你看起来有点七窍升烟哦。” “不行吗!” “行,可是这样子就输啰!” 原本还气呼呼的凯婷,居然一下子就被“这样就输啰”五个字给抚平。 对,没错,男人调戏女人,占女人便宜,看到对方生气反而会更加得意洋洋,她不可以让他们得逞! “原来你早就注意到了。怎麽样,咖啡好喝吗?” 这个看起来应该是白目天真那一类型的男孩,心思原来还满细的,也很了解职场生态的样子,凯婷有点讶异,心里帮汉阳加了不少分。 刚才在拍照的时候,汉阳的眼尾余光一直在注意凯婷的情况,时时掌握现场的动静,导演过去茶水间,他心中立刻响了一声警讯,赶紧想办法脱身过去支援。 从小他的第六感就特别敏锐,能比别人更快察觉“危险”,不知几次化解了怪叔叔对他伸魔爪。 “这咖啡其实还不错喝,导演果然还是有两下子。” “加了那麽多鲜奶怎麽可能好喝。在义大利,拿铁是小孩子喝的饮料,更何况你还多加一半的份量!”凯婷皱眉。 “是是是,我比小孩子还不如,这话以前也有女生对我说过。” “是女朋友?” “秘密,不能告诉你!” 汉阳神秘地笑了笑,凯婷就当他是承认了。不知怎麽脑中竟出现汉阳被女生甩掉的想像场面:那女生撂下“你比小孩子还不如”的话,转身绝然离去,而马汉阳在原地像小孩子一样,嚎淘大哭,大叫“不要走!”…… 这个想像画面让凯婷禁不住笑出来。 “你笑的很奇怪耶!刚才在乱想什麽喔!” “没有啊。” 两人气氛正轻松,讨厌的导演又靠过来坐下,一开口立刻破坏了一切。 “凯婷小姐笑起来真好看!” 关你什麽事!凯婷真想回嘴。 制片也蹭过来,手臂一副亲热劲的挂在汉阳肩上。 “等一下拍完最后一套就结束了,有空吗?一起去吃个饭。” “有空有空,你们公司要请吃饭吗?才第一见面就让你们请客,不太好意思呢!”汉阳一派天真的模样。 “应该的,麻烦你这麽多,就当是模特儿费。” “真的?这样我就完全不会客气啰!” 凯婷赶紧把马汉阳拉过来低语,两人靠得非常近。 “马汉阳先生!好不容易终于可以收工下班了,你为什麽又搞了一个应酬出来!” “出门在外,能拗到一顿是一顿,再说,饭局最适合联络感情了,以后大家说不定还会有合作的机会。” “刚才的事我都还没报仇,为什麽要跟他们联络感情?大家保持公事往来就好,我不喜欢牵扯太多!” “那至少跟我联络感情啊!新同事第一天一起工作,开个欢迎会是应该的吧!” 杨凯婷一时无言。本来她想说:那就我们两个自己开个欢迎会。转念又想,与其跟马汉阳一对一,还是人多一点比较好,这样时间可以过得快一点。 直觉上她不想跟这个新同事有太多单独互动。 下午凯婷就发现了一件事,现在更加证实了她的想法。 他们在火烤两吃的火锅店吃晚餐,气氛很热络,尤其是制片对汉阳“无微不至”,“服务到家”,吃这餐汉阳完全不用动手。 马汉阳肉来张口的模样,逗得在座的服装师跟化妆师笑呵呵。 “汉阳很像我的弟弟,很可爱,会让人想照顾他!” “好啊,那我以后就认你当哥哥。” 马汉阳居然打蛇随棍上,跟制片彼此兄弟相称起来,凯婷只能默默替他捏了一把冷汗,她很清楚制片真正的意思才不是那样。 “弟弟你很瘦,没有赘肉,有本钱尽量吃!” 制片环抱着汉阳的腰,根本是吃汉阳豆腐吃得不知节制。 “哎哟!我很怕痒啦!” 马汉阳笑着闪开,居然跟制片上演幼稚的追逐戏码,在人家店里追来绕去。 凯婷被他们搞得脑袋发胀,她不要再浪费宝贵的下班时间,在这种无聊的是上。拿起手机,快速的设定好三分钟后闹钟的功能,等一下就假装有人打来,结束这个莫名其妙的饭局吧! 突然,腰部的肌肉敏感地跳动了两下,凯婷挺直了腰,闪开导演这只不规矩的手掌,对方却变本加厉。 “杨小姐也来一杯啤酒吧!吃烧烤跟火锅要配啤酒最对味。” “不……我不喝酒。” 凯婷推拒,这导演到底想干什麽! 这时一只手臂挤进凯婷跟导演之间,伸长了筷子进麻辣锅夹起了一颗贡丸,是马汉阳。 “这贡丸跟别家店不太一样,现在吃刚刚好……” 眼看那颗贡丸离桌面越来越高,接下来像播放慢动作似的,贡丸忽然从马汉阳的筷子溜出来,跳进滚烫的麻辣锅里溅起不小的汤水。 “唉呀,我的贡丸!” 同时汉阳把凯婷搂过来护住,动作很快,凯婷没有溅到半点汤水,倒是汉阳的袖子上飞溅了几滴油汤。 热辣汤水大部份落在导演举着啤酒杯的手,还有一,两滴飞进导演的眼睛。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导演捂着眼睛大叫。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太贪吃了,快,先去厕所用清水冲一冲!” 目送汉阳跟制片把导演扶去厕所,凯婷这才感觉到心脏跳得好厉害。明明又不是什麽惊险的事情,为什麽有一种受惊吓的感觉。 “杨小姐,你的电话响了。” 服装师友善地提醒,凯婷回过神来,起身假装到店外接电话,手机放在耳朵旁,却不可遏抑地笑了起来。 “噗哧!呵呵呵……哈哈哈……” 当马汉阳跟制片从洗手间出来,隔着玻璃看见凯婷一身套装,很没形象蹲在人家店门外,一边大笑一边在讲手机。 凯婷编了个“跟其他人有约,对方打电话来催了”的藉口,终于能顺利脱身。汉阳想跟她一起走,制片却还留他。 “我怕再留下去,导演会把我杀掉!”汉阳悄悄在制片耳边说道。 制片看一眼脸色难看的导演,知道汉阳所言不假,也就不再坚持。 “再见,今天谢谢你们招待!” 汉阳跟凯婷总算一起离开火烤店,全身而退。 “呼,传播圈真是乱啊!” 异口同声发出感叹,两人不禁相视而笑,早上的尴尬气氛已经消逝。 “凯婷小姐刚才接了一个很开心的电话?”汉阳好奇问道。 “电话?哦,你猜是谁打的?” “谁……是诈骗集团通知你中了头奖?” “不是!” “是……银行业务员跟你推销低利贷款?” “那有什麽好笑的,而且业务员怎可能这时候打来。再猜。” “是男朋友要来看你?” “男朋友要来有什麽好笑的!” “开心啊!我看你笑得特别开心,那一定不是一般的好事。” “都不是!那根本不是别人打来的电话,是我设定的闹钟,好顺利脱身。” “好聪明!刚才我也很担心,不知该怎麽脱身。可是凯婷小姐你知道吗,刚才火烤店里所有的男生,目光都往外,都在看你耶!” “真的吗?大概是我笑得太夸张,可是一想到那个导演捂着眼睛跑进厕所的模样,就很难控制。” 凯婷才说到这,又不能遏抑地笑了。她的笑声软软的,笑的时候大波浪的发丝也会跟着轻轻颤动,在月色下眼眸闪动着银色的光芒。 导演撑大眼睛在水龙头底下冲水的模样,真的比他早上洗鼻子还要惨,汉阳捏着鼻尖呵呵笑,一转头看见月光下的凯婷,表情一呆。 “喂,马汉阳,谢了!”凯婷突然拍了拍汉阳的肩膀。 “嗯?谢我?” “你很会装傻,但我很清楚。” 凯婷指的是汉阳的“贡丸解围”。 “没有啦,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那是刚刚好。”汉阳下意识抓了抓头发,可爱地笑了,两只眼睛露出兔子般的神情。 凯婷立刻皱了眉,她最不喜欢男人露出这样的表情,一种耍弱要人保护的感觉,让她特别烦躁。 “不要装无辜” “咦?喔……好……” “干嘛一副我欺负你的模样,刚才在火烤店,你才应该这样看那个制片。” “制片?他也没有欺负我啊!” “没有!他并不是真的要把你当弟弟,你明明很清楚,却任他在你身上占便宜。看你这样子,该不会……你其实还满乐在其中的?” “乐在其中?我没有,我不是!” 凯婷一副“值得玩味”的眼神,上下打量汉阳,汉阳大摇其手想解释。 “不用解释了,省得越描越黑!” 凯婷笑着往前走,忽然间脚下狠狠拐了一下,惨叫一声几乎站不住,汉阳反射性扶住凯婷的手与腰。 是早上那只被自行车压坏的鞋,已经到它最终的极限,鞋面跟鞋底分了家,才让凯婷滑了脚,扭伤了脚踝。 “好痛。” “可以站吗?”汉阳关心。 凯婷试了试脚踝,有些酸软不太能使力,站立的时候会微微发抖,但不至于痛得不能走。然后她敏感地发现,汉阳扶在腰间的手劲意外地有力,让能她安稳的站立。 “应该还好,不是很严重。” “凯婷小姐的意志力好强,跟其他女孩子不一样。” “我本来就挺能忍痛的,不过这鞋子看来已经没救了,早上被自行车压坏还能够撑到现在,已经配得上它的价值。” “被自行车压坏,是谁?”汉阳的神情闪过不安。 “不晓得,在公司楼下,我才一抬头人跟车都不见了。” 凯婷望了望四周,四周只有一些书店,面包店,便利商店,竟然没半家卖鞋的店能买双鞋应急。 这样她怎麽回家!穿着这麽合身的套装,光着脚丫去坐捷运吗? 只见汉阳一招手,拦下一辆计程车,开了车门道:“上车吧,我送你。” 凯婷暗骂自己死心眼,居然忘了这麽简单的方法!她脱下另一只鞋子,慢慢走向计程车。 汉阳见她举步维艰,暗骂自己笨,走到凯婷身边不由分说抱起她,往计程车走去。 “你做什麽!”凯婷整个吓到。 “呃……” 这个看起来很“弱”的“娃娃男”,怎麽做出这种猛男才会做的举动!凯婷惊讶大过于感动。 一般女生一定曾经在脑中幻想过这样画面,那种被保护,被强制的体贴与温柔。即使是思想成熟的女人,少女时代,看电视的时候,看小说的时候,这样的画面都曾经悄悄的浮现在心里。 凯婷也不例外,但是长大以后她很清楚,现实生活里不会有这样的一刻。 当这短短的几秒发生,她居然没有一丝丝浪漫的感觉,因为抱着她的汉阳看起来很吃力,连张嘴回话都怕泄了真气似的。 有这麽重吗!你也太弱了吧!凯婷有点尴尬,闷闷地在心里抱怨。 汉阳将凯婷抱进计程车后座,从另一边也上了车。 “走吧,我送你回家。” 汉阳深呼吸压下喘气,极力想表现自然,虽然他很清楚,不管是司机还是凯婷都觉得他有点逊。 计程车停在木栅一间公寓楼房下,在凯婷开门下车以前,汉阳又登登登跑来这边,开车门一把将她抱出来。 “放我下来,我又没有很严重,可以自己走啊!” “抱都已经抱了,那就进行到底,不要半途而废。”汉阳越说越喘。 经过了人行道,走上三层阶梯,穿过骑楼,再上三层阶梯,凯婷推开门,首先就见大楼的警卫管理员陈伯伯下巴掉下来,望着她。 算了,很难解释乾脆就不要解解释了,凯婷脸上一红,移开视线。 “真不好意思,麻烦你了,到电梯就好。” “没关系……多几步……而已……” “可是我坚持!请你放我下来。” 到了电梯门口,凯婷不按电梯,语气变得严肃。虽然觉得很窝心,可是又有一点生气,凯婷并不想让自己的住处曝光,在城市里她有最基本的防心。 汉阳向来对这种严肃又半命令的语气最没办法了,依言放凯婷下来。 “你,真的可以?”汉阳不放心。 “当然。不好意思,不能够请你上去,还有,今天谢谢你。”凯婷下逐客令了。 “不用客气,你先上去吧,我喘口气就会回去了。” 汉阳没听懂凯婷的逐客令,以为凯婷因为不是一个人住,所以不方便让他上去,想到这竟有那麽一点点在意。 电梯门开了,大楼的住户走出来,凯婷还是站着不动,摆明汉阳不走她不上去,她不愿意让汉阳知道她住几楼。 两人大眼对小眼了一会儿,汉阳才恍然大悟。 “那,凯婷小姐早点休息吧!脚踝记得要冰敷喔!另外,今后请多多指教。” “彼此彼此,你也早点回家吧。” “明天见。” “再见。” 目送汉阳离开大楼,凯婷才拎着鞋子按下电梯按钮上楼。 皮肤上还清楚留着被抱的感触,今天真是混乱的第一天。刚才无暇细想的,现在偏偏一幕幕涌到眼前。 这个娃娃脸男生,好像不全然都习惯依赖他人,是不是该对他重新评估呢? 不。凯婷摇头。人的本性是不会一下子全露出来的,以前她花了两年的时间才学到教训,这样的人看起来好像和善又热心,一旦跟你混熟了,什麽事情都撒娇丢给你。 她对自己说过,绝对不要再吃这种人的亏,这样的事情一次就够了。 “姐,你干嘛在电梯里发呆?” “咦?” 凯婷回过神,国三的双胞胎弟弟,妹妹站在电梯口,不解的看着她,才发现自己在电梯里不知呆发多久了。 可爱的小杰,小宫在家里等她门,听到电梯上来的声音却没人出来,觉得奇怪便出来察看。 “姐,你的样子很狼狈耶,发生什麽事!” “谁欺负你!” 小杰,小宫拥进电梯,凯婷在他们搀扶下一拐一拐走进家门。 “没事,今天遇到冒失鬼,色鬼,还有……装可爱的魔鬼!幸好我平安回来了。” 第二话 昨天第一天上班,结果带伤回家,似乎不是什麽好的兆头。 为了让脚充分休息,凯婷第二天穿平底鞋上班,走起路来很别扭,好像被人砍去了五公分的身高,突然矮了一节,连自信都减少了一些。 都是那个白目的家伙,在人行道上骑什麽自行车!压到人不停下来道歉,居然还闪电落跑,没水准到极点! 凯婷一大早心情不怎麽好,心里不停碎碎念。 “凯婷小姐,早!” 马汉阳轻松,单纯的语调在身后,凯婷转身正欲打招呼,声音还没出口,马汉阳那一身运动服,安全帽,还有他屁股下的捷安特,全部综合起来,在凯婷脑中成了五个大字:“凶手就是你”。 “马汉阳,你骑自行车上班?” “是啊,又环保,又省油,还可以健身,是现在最流行的交通工具。” 汉阳说这些话的时候,身上散发一种健康又阳光的味道。 “昨天,你也是骑自行车上班?” “是啊。” “昨天,你也跟现在一样,把自行车骑上人行道?” “呃……是啊……”汉阳结巴。 “你老实说,昨天是不是你骑车压到我的?” “我……” 马汉阳在这种时候迟疑,无异变成是承认。 “真的是你!” “不,不,不!我不记得有压到人啦,我只记得在找公司的门牌。” “那你可以百分之一百的确定,你的轮子没有压到人,没有压坏我的鞋子!” 凯婷有点咄咄逼人了,完全忘记他们俩还站在街上。或许是因为昨天晚上,汉阳送凯婷回家抱她的举动,明明臂力很弱,吃力的要命,有那麽几秒钟,凯婷确实挺感动的!可是,现在才知道那居然只是“杀人凶手”事后故意表达“关心”,是虚伪的! 原来在心中加的分数不但倒扣回来,还变成负的。 “我真的不记得了!如果是我,那我跟你道歉,好不好?” “晚了!作贼心虚……” “我!……” 实在百口莫辩,汉阳再度露出那无辜的眼神,争论下去也不会有结果,只能认了,就当是他犯下的“案子”好了。 “不要露出无辜的表情!” “喔……是,对不起啦。” 其实汉阳昨晚用力回想了很久,真的想不起来他有撞到人,还是压到什麽不该压的东西。人行道凹凹凸凸,即使压到了也很难感觉出来。他们这种自行车族,骑到人行道上很自然,因为台北的车子太多,闹区根本没有容纳他们行走的空间。 以后他应该要更小心,不管“凶手”是不是他,还是代表自行车族,说句对不起好了。 停自行车时,汉阳低头注意到凯婷穿的平底鞋。嗯,难怪今天跟凯婷站在一起,感觉不太一样,威严跟压迫感减少了一点。 不过,刚刚站在街上咄咄逼人的时候,还是很有气势。 汉阳的身高虽然不矮,因为天生个性的关系,觉得自己大概一辈子都没办法这麽酷的说话。以前他就特别佩服说话可以自然流露出“份量”的人,明明说的话是一样的,效果跟作用却完全不一样。 “凯婷小姐的脚还痛吗?” “不痛,本来就没有很严重。你今天就穿这样上班?” “没有,我带了西装到公司换。” 汉阳一身运动服满身大汗的模样,这样子上班有点狼狈;就算他们是运动休闲服饰的公司,上班也不可能让员工那麽随性。 “真羡慕你们男生,我们女生就不能这样。” “谁说的,女生一样可以,会散发健康美喔。” “是散发汗臭味。” 凯婷才不喜欢这麽费力的事。 早上他们到仓库了解这一季的库存情况。看见那麽多型号的鞋子跟衣服,汉阳像个孩子似的,两眼睁大,爱不释手,仓管人员都被汉阳的模样逗笑了。 “哇,当初就是因为喜欢我们公司的东西,我才应徵进公司的。果然好齐全!真棒!” “可是我们公司的产品,在市面上老是斗不过国外的品牌。”凯婷还是一样冷静。 “凯婷小姐,这就是我们进公司的使命啊!” “哦,原来你是抱着”使命感“进公司,而不是贪图公司每一季配给员工的当季休闲服,还有鞋子?”凯婷一眼就看透汉阳。 “嘿嘿嘿!” 汉阳摸着鼻子傻笑。看样子这当然也是他进公司的原因之一 “唉呀,太扯了!这个型号的慢跑鞋我很喜欢耶,居然没有库存了!” 仓管员过来看了汉阳指的型号货单。 “对,这款鞋子卖的不错,是四年前出的,仓库里剩的存货号码也不齐,在外面的门市已经快绝版了。” “我看看还有哪几号。这款的鞋子很好穿,本来我想要的第一双员工福利就是这一款!” 汉阳看了货单,夸张的失望表情把凯婷也引了过去。 “哈哈,你死心吧,只剩下女孩子的号码了,而且还是小号的,恐怕要办零码销售活动才能出清这些存货。” “里面有凯婷小姐的号码吗?” “有,22.5,我的脚比较小,不太好买鞋子。不过今天我才知道,小脚也是有好处的,这里的款式差不多都有我的号码。” “那凯婷小姐下次员工福利的时候,一定要指明这一双!”汉阳强烈建议。 “再说吧,我弟弟已经跟我预定了,到时候我应该会先申请我弟弟想要的篮球鞋。” “当凯婷小姐的弟弟,真好!” 汉阳原是无心之论,却发现凯婷的表情变了一下。 “怎麽,我说错话了吗?” “没有,只是以前也有人这麽说过。或许你们觉得这是一种称赞,但是我不太喜欢这句话。” 凯婷拨了拨卷发,低头继续查看货单。 汉阳发闷,他是没多想,才那麽脱口。看着那成熟的侧脸,有时候会流露出姐姐的威严,以及让人信任的担当;可是刚刚那一瞬间,是什麽呢?是曾经有一段伤心的故事?汉阳心中生了好多好多好奇。 没关系,才第二天,未来还有好多时间。好在刚才拐弯抹角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马汉阳嘴角的梨窝浮现,又是另一个可爱的笑容。 “不要再傻傻的发呆了,等到发员工配给福利时,再来伤脑筋你要那一款吧!快点工作!” 凯婷误会了汉阳,忍不住又做了一回鞭策弟弟认真工作的姐姐,话才一说出口,立刻自我厌恶了。 厕所的镜子前,凯婷看着自己。 已经不晓得下了多少次的决心,不再做多事的姐姐,什麽事都先一步担心,什麽事都揽着,怕在自己眼睛下出了错。 在职场大家是平等的,是同事,只要专心自己的业务,过多的插手不会让工作更好,反而只会让同事之间的关系失去平衡。 凯婷又在镜子前反覆的提醒着自己。 大概是上天故意捉弄她吧!几次都是跟汉阳这类的同事搭档,最后的关系都不太好。 她跟汉阳是平等的,是同事,不需要她多余的“照顾”,“督促”的。她又对自己说了一遍。 趁着午休时候,汉阳跑到附近的女鞋店。早上绕圈子问到了凯婷的鞋号,为得就是替她买一双鞋。 才第二天上班,就欠下那麽贵的东西,心里原先觉得挺冤的。 店面里有那麽多双女鞋,该挑那一种鞋子呢?汉阳只有少少的情报仅供参考。 其实有风度的男人,应该是带女生来自己挑鞋,试鞋,这样买的鞋子才会合脚,合心。 可是汉阳的皮夹很薄,昨天晚上他注意过那双坏掉的鞋子,应该是双名牌鞋,现在的他肯定买不起的。 那怎麽办呢?什麽鞋可以所有人穿上,都八九不离十? 上班用的高跟鞋,他瞎选肯定选不到合脚的。决定了,要就送独一无二,金钱衡量不了的鞋子。 几天之后,汉阳提了一个纸袋放到凯婷面前。纸袋上没有其它的的标签,店名,看不出来里面是什麽东西。 “什麽?” “送你的。” “送我的?礼物?” “嗯,也不太算,你看了就知道。” 凯婷拆开包装,是一双彩绘帆布鞋,跟一顶彩绘球帽。彩绘的图样十分精细,都是以海芋花为主题,明明帆布鞋跟球帽感觉很休闲,可是彩绘却让它们变得精致与特别。 以前也听过这类的东西,但直觉总认为那是年轻人的东西,凯婷的目光被吸引着,顺着这位彩绘者的美感与笔触,这麽平凡的东西居然有了美丽温柔的生命力。 “这是……你画的?” “呃……事实上,不是耶!” 汉阳笑了笑,他看得出来凯婷还满喜欢这双鞋子的。这个彩绘师他费了一番工夫才找到,帽子是彩绘师看他可爱,附送的。从小到大凭藉这张脸跟笑容,还有和煦待人的亲切,不知道拗了多少赠品跟折扣特价。 “咦,是我穿的尺寸,你居然知道!” “嘿嘿,凯婷小姐有说过的。要试穿看看吗?” “以后吧!现在上班不方便。” 凯婷立刻说不,汉阳有点失望。跟彩绘师挑图案,沟通想法的过程中,他就不停在脑中勾勒凯婷穿上时的感觉,原是满心期待。 “需不需要这麽失望!本来我就很少穿这种休闲鞋。” “啊?所以?” 因为这种帆布鞋是平底的,凯婷打算把这双鞋供起来,纯欣赏。至于帽子,现在试戴,不但会压坏她的发型,球帽跟发型与衣服都不配,以她有点追求完美的个性,是不会戴的。 可怜的汉阳,送了一个特别的,但对凯婷来讲不实用的礼物,所有的用心跟心思,就怕是白费了。 “所以,以后有机会的时候再穿给你看。” “喔……那好吧……”汉阳只能接受。 “但是,汉阳,我们才刚进公司没几天,我不知道你有这麽讨厌我,故意送我鞋子,想让我快点离开公司吗?”凯婷粲然一笑。 “哪有!那是因为我欠你一双鞋子,所以才想……”汉阳吓到,急急解释。 “只是这样吗?我不信。” 凯婷摇头叹了一口气,好像真的不大开心。确实有这种习俗,什麽伞啦,钟啦,鞋子的,一般是不会当礼物送人的。 “那不然,你给我一块钱!” 汉阳伸出手来,凯婷故意转头不理。 “不给。” “不行,快给我一块钱!不然礼物要没收!” “明明说是赔我那双被压坏的鞋,想没收,门都没有!” “那一块钱快拿来!” “我没有一块钱。” “五块,十块都可以!” “哦,你一涨就要涨五倍,十倍,强盗!” 凯婷把鞋子跟帽子收进包包里,拉上拉链,一副“礼物已收,概不退还”的模样。汉阳在凯婷的桌上找呀翻的,奇怪,之前还看到凯婷的桌上有一些零钱,想随便拿一个算数,偏偏现在又找不到半个。 “凯婷小姐,事实上你才是很讨厌我,恨不得快点离开我吧。不要这样嘛!我不要这样莫名其妙的分开!” 汉阳没意识到这话听起来很暧昧,办公室里行销部的其他同事们哄堂大笑,害得凯婷一下子脸红过耳。 “你说什麽啊!这种迷信有什麽好认真的。” “我……明明是凯婷小姐先提,我才以为凯婷小姐很相信这种禁忌。” “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开玩笑的,认真什麽!” 汉阳眨眨眼,望了望其他同事,没半个人愿意跳出来替他说句“公道话”,汉阳不禁要怀疑自己在公司人缘不好了。 “那,现在要怎麽办?那鞋子……” “好了啦,鞋子的事情就原谅你。另外,以后直接叫我凯婷就好,叫”凯婷小姐“听起来很别扭,整个办公室只有你这麽叫。” 看差不多,凯婷不再逗汉阳了,从零钱包拿出一块钱给他。 “……凯婷。” 汉阳的尾音有点上扬,再加上有点腼腆的声音,只是简单的两个字,却惹得办公室的人都笑了。 “礼物我很喜欢,谢谢。”凯婷微笑道。 这个轻轻的笑容,像羽毛轻轻落了地,汉阳方才被捉弄的心,也被感染地轻巧落了地。 他这才恍然,刚才那些话,哪些是认真,哪些是笑语。 他也笑了,那是认了捉弄,舒了紧张的气,在他白净的脸。 凯婷并不自觉,她又一次,微微地皱着眉,把这个无心机的笑容记下了。 有时,越害怕的,往往会突然反转过来,变成极端相反的感觉。人就是这种奇妙的动物。 “姐,这是什麽?”小宫发现了凯婷带回家的纸袋。 “礼物。” “我可以看吗?” “什麽礼物,我也要看!谁送的?男生喔!” 小杰,小宫争抢,把纸袋都抢破了,小杰抢到球帽,小宫抢到鞋。 “哇!好漂亮!” “很特别耶!没看过这种样式的。” 两人也没问过凯婷就穿戴起来。鞋很合小宫的脚,帽子在小杰头上却怪怪的。 “你这样很娘耶!放弃吧,这是女生的东西。” “谁说的,现在都嘛流行中性风,你看人家苏打绿的主唱,就很中性啊,只有你这种没知识的,才会说”娘“。” “好啦,你都搬出苏打绿了,我还敢怎样。” 眼看这对双胞胎就要达成瓜分的协议,小杰头上的帽子被凯婷一把抓走。 “还有你,鞋子脱下来,还我。”凯婷伸手。 “姐,给我嘛,反正你又穿不到,白白浪费。” “谁说我不穿!” “这根本不是你穿衣服的风格!是我们学生穿的帆布鞋,不适合你啦。” “我现在马上穿给你们看。” 小杰,小宫瞪眼不相信,大姐要穿休闲风?不知道会是什麽奇怪的样子。自有记忆以来,大姐一向是穿美美的裙装,走成熟端庄路线,连牛仔裙或牛仔裤都很少穿。 小宫从姐姐那里接收到的衣服实际上能穿的没几件,都被她悄悄“放进”旧衣回收箱,她才不走那种梦幻路线,会被同学笑死。 “可是你根本没有休闲风的衣服可以配吧!”小宫把鞋脱给姐姐。 “谁说的。” 凯婷进房间打开衣柜,“嗯……”勉强说到休闲风,以前大学时代为了上体育课买的运动服呢?啊!给小宫了。那,牛仔裤跑哪去了呢…… 小杰,小宫摊在客厅沙发上,死背明天要考的英文单字。 “喂,你说奇不奇怪,大姐以前对这种东西都很慷慨的。” “想也知道,因为那是”特别的人“送的,就算用不到也舍不得给我们。” “男人送的?” “问题是,什麽样的男人会送这种适合我们国中生的礼物?” “很烂……” “整个逊掉。” 两双胞胎迅速达成共识,凯婷却过了很久才终于出房间来,白色的毛裙子,灰色的V领上衣,大波浪的头发绑起来束个马尾,戴上帽子,穿上鞋子;衣服的样式算休闲,但是跟鞋子,帽子搭起来,好像一个明模却脚踩着儿童鞋的怪异感觉。 “……怎麽样?” “哈哈哈哈……不适合!”小宫抱着肚子,笑得好难过。 “真的不适合,老姐太成熟了啦!” “是这样吗?” “不适合,不适合,所以,鞋子给我吧!” “不适合,不适合,帽子给我吧!” 小杰,小宫伸手要,被凯婷在他们手心各打了一下。 “你们两个人的话,一点都不能信。” “不相信我们!那你敢穿这样出门,问问别人的意见吗?” 凯婷还真的不敢。“一定是衣服搭的不好,等我去买了衣服再穿出去。我可警告你们喔,不许偷拿去穿!” 小杰,小宫暗自打的鬼主意被揭穿,好没趣。这两件东西让他们双胞胎各穿一件,同中有异,多适合啊! “姐,送的人是谁?难道是那个在大楼底下,上演浪漫剧码的傻蛋?”小宫问。 “浪漫剧码?” 小杰眯着眼,夸张的冷哼说:“不是有个不自量力的家伙,那天姐的脚扭到,想把姐抱进大楼,结果还喘得要死。” “你怎麽知道?” 凯婷吓一跳,那天在大楼楼下的事情,她没说。 “张伯伯到处在说,像讲电影一样。”小宫抢答。 张伯伯就是楼下的管理员。想到那天晚上的画面,凯婷忍不住要脸红,长那麽大没遇过这种事情,要说这是浪漫,应该勉强算吧。 “姐没有否认耶!那就一定是了。” “有问题!喔!惨了!这个人不一样了,在老姐心里的份量不一样!” “胡说什麽啊,我讨厌他!这不是礼物,是赔我被压坏的名牌鞋,我是喜欢这上面的彩绘,才不给你们,他那个类型的人我不喜欢啦。” 凯婷笑着挥挥手,转身回房间换掉衣服。 小宫看着小杰:“你觉得?” 小杰挖着鼻孔,弹手指,小宫恶心直打他。 “谁知道,要是他真的很逊脚,哼哼……” 第三话 车窗外,台北的车水马龙,乌烟瘴气,明明已经过了上班的通勤时间。 虽然职衔是公关部媒体课课长,凯婷却觉得她比较像个高级送货员,只是收货的人不是一般顾客,而是制作公司跟公关活动公司。 这次他们配合某家庭休旅车的销售活动,她跟汉阳现在要把公关服饰配件送到公关活动公司,提供展示小姐的服装跟配件。 她跟汉阳都没有交通工具,又必须经常在外面跑,公司配的交通费有限,两个人只好扛着大包小包,能坐捷运就坐捷运,能搭公车便搭公车,真的都没办法到达,或者是遇到下雨天,才能奢侈地享受一下豪华的直达车——小黄。 “凯婷,你什麽时候要买车?”汉阳忽然问。 “为什麽是我买车!一般都是男生负责交通工具才对。” “喔!想不到凯婷看起来那麽现代,那麽干练,还是有这种小女人的思想遗毒嘛!不过,我可不是一个大男人主义的人。” 被抢白一顿,凯婷哑口。习惯果然是可怕的事,明明平常她是个大女人,而且最讨厌性别岐视,在这些小地方依然有这种“习惯成理所当然”。凯婷脑筋急转,想到辩驳的说词。 “这跟小女人没有关系,因为你有驾照,我没有,我才会这麽说的。” “买车这种昂贵的事情跟驾照才没有关系,跟收入比较有关。像我这种刚入社会的小伙子,连机车都买不起,不会去买那种不相配的奢侈品。凯婷薪水比我高,又出来工作一阵子了,比我买得起。” 凯婷抱着鞋子,汉阳抱着衣服,两人就在公车上抬杠,身体还不时跟着公车的大转弯左倾右倾。 “我以前的男同事很喜欢把自己放在车子里,说那是属于他的王国,女生不可以乱碰,胆敢在他车子里吃东西喝饮料,马上翻脸。我以为你们男生都是这种机械狂。” “哈哈哈……以前我学长就是这种人耶!我最喜欢挑衅他,故意关车门很大声,故意带香鸡排在他车上吃,他气得跳起来的表情,现在回想还觉得好好笑!我才不是这种人!”汉阳津津乐道。 “你这样很故意,这样子不好。”凯婷一脸认真。 “为什麽不好?我是花很多的耐心在教他耶!系上的人都受不了他,出去玩没人要坐他的车,只有我每次自愿坐他的车上,让他那辆徒俱外表的进口车发挥一点功用。” “他难道没有气得不理你?” “曾经试过,却发现原来世界上只有我理他,只好再回来找我。” “嗯……那是学生时代的世界比较小,你们之间又没有什麽厉害关系,被记恨也不太要紧。可是在社会上跟别人相处,最好别那麽直接。” 汉阳开心的笑容有一点凝结。以前他一直认为对朋友这麽用心良苦,是很伟大的! “难道进社会后,就不能这样吗” “这样容易得罪人。在社会上得罪了人,对方可能不会表现出来,心里却记着恨,也许过了很久再遇到,轻则阻碍你做事,重则从你背后下手报复,防不胜防。” “喔……”汉阳看着凯婷。 “怎麽了?不以为然?”凯婷回望。 “凯婷好成熟,说出来的话又阴森又恐怖。” “你现在是在暗指我又老又坏吗?” “不是啦!我是称赞你的意思!” “哼!刚才你已经血淋淋的得罪了我,我会静静的记着。”凯婷冷森森说道。 “唉呦!不是那个意思嘛,别这样就恨我!” “来不及了。” 汉阳着急地摇手,那模样挺逗,有趣极了,凯婷忍不住多恐吓他几句。 公车快到站,凯婷按了下车钮往前走,准备让包包里的悠游卡感应,这时公车突然猛力加速向前冲,凯婷踩着高跟鞋一时失去了平衡,因为抱着东西无法及时抓住栏杆,整个人往后倒。 “哦!哦!哦!” 汉阳见状赶紧冲上前,却忘记手上还抱着衣服,衣服一滑人没扶到,两个人跌在一起。凯婷的手肘尖处直接撞在汉阳的右前臂上,重力加速度,汉阳闷哼了一声。 睁开眼睛,看到公车天板,还有好几颗人头,关心的看着他。 “呜……凯婷,你没事吧?”汉阳看不到她。 “没事,惨了!” 汉阳立刻想坐起,却因为怀中的衣服卡了一下,还是靠其他乘客在背后推了他一把,才顺利坐起。左右找寻凯婷的踪影,只见凯婷跪坐在公车的走道,拨着发丝塞到耳后,狼狈的找寻着什麽。 “怎麽了?” “要带去的鞋子不见了一只,不知道滚到哪去了。” 全车的乘客低下头帮忙找,车子在站牌前停了太久,有点妨碍交通,没什麽耐性的司机离开驾驶座往后跑来。 “怎麽啦!到底要不要下车!” “找不到被司机你弄掉的东西,怎麽下车!”汉阳抓了抓后脑杓的头发,好像黏到地板的怪东西。 鞋子最后是公车司机在第一排的座椅下找到了。汉阳跟凯婷终于跌跌撞撞下了车,公车立刻风风火火开走,结束了交通的暂时阻塞。 “凯婷,你没事吧?” “有点被吓到,你呢?” 凯婷微微吐了吐舌,甩了甩头发。想到刚才真是又窘又狼狈,禁不住脸红了。上一次在公车上发生这种糗事,还是高中通勤的时候呢!刚才在公车上,她只能假装旁若无人,强自镇定。 汉阳伸手替凯婷理了理发丝,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让两个人都愣住。 他在干嘛? 凯婷狐疑,汉阳心里也自问自答。 刚刚他这样,是不是有一点“轻薄”? “刚才,头发上有东西!”手慌乱的挥了挥,汉阳编了一个小谎。 “真的吗!谢谢,还有吗?” “没,没了,拿掉了!” 汉阳笑了笑,抱在怀中的衣服差点又滑落,凯婷赶紧过来帮他把衣服整理一下,让他比较好拿。 “走吧,快迟到了。”凯婷说道。 呜……汉阳抓了抓手臂,右手前臂有点刺痛,他没有多加在意。 “嗯,这一次你们公司带来的衣服,跟车子很搭耶,以前我都没注意过你们公司有出这些衣服。”公关公司的专员很满意。 “说不定以后我们可以谈合作啊,结合品牌,买休旅车赠送家庭成员一人一套休闲服。”汉阳进一步提议。 “这个想法还不错,我提上去,让公司考虑考虑。” 汉阳依照公关公司传过来的模特儿照片,车子的照片来配衣服跟配件,搭配得很有美感,公关公司跟汽车销售商看了都很满意。 这是汉阳进公司后第一个负责的案子,案子不大,但他花了心思,呈现的结果也很不错。 凯婷今天只是协助的角色,在旁边从头到尾看了很久,对汉阳又有另一种改观。一般的男生对衣服的美感让人不敢恭维,想不到汉阳在这方面比别人多了一分细腻。 以前那些让她退避三舍的“弟弟”,在衣服上只会讲究“名牌”,实际上是不懂穿搭,只好打不会出错的安全牌。 “汉阳,为什麽你带的这些衣服,有一些我好像没有看过?尤其是那件红色网球服,我最喜欢,可是我很确定在这一季的的型录上没看过。” “喔,那一件不是这一季的,我想想,应该是前年的款式。” “前年的?” 凯婷吓一跳,趁休息时间把汉阳拉到无人处。汉阳满心以为凯婷要夸他。 “不是当季的主打怎麽拿来作公关品?” “反正推销的都是我们公司的衣服,当不当季有什麽关系。” “当然有关系!当季有当季的产销压力,而我们两个人在公关部的职责,就是透过公关活动去推展,曝光我们公司的产品。” “但是我认为我们公关部的职责不只是这样,那件衣服你也认为跟这次他们展示的车子很配吧!这一季的衣服里没有比它更合适的。” “虽然没有更合适,但还是有几件型号的色系可以搭配。” “明明有最好的,为什麽要用次一等的?当季的销售有行销部在,我们公关部应该以公司整体的产品形象作考量。”汉阳说得头头是道。 “这一次里面到底本季的有几件?” “连配件算起来,六,七件吧。” “太少了!至少应该占一半。” “不会啦,只要把我们公司品牌的质感作出来,就好了。” “你确定不回公司换?” “不用那麽麻烦啦!这又不是什麽大案子,只是一次车展而已。” “……好吧,反正是你的案子,我只是告诉你我的看法,接不接受在你,最后承担责任的也是你。” 没想到汉阳这麽倔强,凯婷认为再说下去也没用了,轻描淡写结束讨论,人却跑进女厕面镜,强迫自己“平心静气”。 算我杞人忧天!随便你,随便你,随便你……… 凯婷嘟着嘴,气闷。这又不是她的案子,她何必像老妈子一样,跟在后面穷着急。 气氛好像又有一点怪怪的。 汉阳用眼角的余光偷瞄凯婷,虽然她的表情还是跟平常一样,笑容还是很优雅,但是汉阳的第六感告诉他,凯婷在生气。 生什麽气呢?汉阳用力回想,今天他有说错什麽话吗?好像没有。那就不是在生他的气了,嗯!有可能是生理期,现代的新好男人,应该要体谅女性每个月一次的无奈。 “那个……凯婷,我们去喝杯咖啡吧!下午提提神,我请客。”汉阳不知道女生生理期不应该喝咖啡。 “我为什麽要跟你去喝咖啡,再说,我也不敢让你请客。” 哇!怎麽一开口就拒人于千里。但是如果这样就放弃,那他也不是马汉阳了。 “同事一起喝个咖啡天经地义嘛!再说,早上在公车上我当了你的人肉垫,既然不敢让我请客,那你请客我也可以接受。” 为什麽三言两语就变成我请客?凯婷看着汉阳,接触到那传达善意的笑容,像有股魔力似的,让人没办法跟他计较什麽。 罢了,也不是真的做了什麽事得罪了她。 “好吧,我请客。” 凯婷带汉阳到了一家角落咖啡馆,在公馆的巷子里,小小的一间,客人不多,放的音乐很特别,有一点巴西的南美拉丁风味。 “一杯康宝蓝,一杯拿铁再加半份牛奶。” 两人选了靠窗的位置,凯婷在柜台随手拿了一本杂志,静静翻阅着。 汉阳感觉有点被冷落,或者说是无视,他真想抢走凯婷手中的杂志,大声说:我们聊聊天嘛! “你怎麽记得我喝什麽咖啡?” 凯婷依旧低着头看杂志:“上班第一天,就被诬赖是害你用咖啡洗鼻子的凶手,当然记得。” “我真的没有诬赖你嘛!那个背影明明就是你,我记得很清楚的。” 凯婷抬头看着汉阳,眼光射出杀气。 “好啦,好啦,都是我不对!其实我也记得凯婷只喝义式浓缩咖啡,那什麽是”康宝蓝“?听起来像洗洁精,又好像速食浓汤。” “你很过分耶!你知不知道世界上最讨人厌的人,就是看着别人吃”芝心披萨“却问他:难道不觉得芝心很像鼻涕吗?” 凯婷抡起杂志作势要打,汉阳机灵的闪过,同时被凯婷“传神”的举例逗得哈哈笑。 “听起来确实挺讨人厌的!” 咖啡馆主人将咖啡端上来,汉阳的一大杯,简直快拼过便利商店的重量杯饮料,而凯婷的咖啡小小一杯,上头打了一个鲜奶油泡。 好奇的端起凯婷的咖啡,汉阳又观察,又嗅的。 “我可以喝一口吗?你介意吗?” 凯婷听了差点绝倒。“浓缩咖啡就那麽一两口,你喝一口那我喝什麽啊?” 把咖啡抢过来,凯婷一口喝完,像乾杯那样豪气,上唇残留奶泡印渍的模样,抿唇,抽出餐巾纸擦拭,这一系列的动作一气呵成,把汉阳看呆了。 原来喝咖啡还可以是这样的。乾杯是豪气,奶泡印渍带着纯真的气息,而抿唇,擦拭的动作又是那麽成熟优雅,为什麽一个女人的身上可以同时有那麽多面呢! 汉阳不自觉被挑起了男生最要命的“好奇心”。 “看什麽?我的已经喝完了,你前面那一大杯,准备喝多久?” “好小气,不想跟我喝咖啡,为了赶时间才一口气喝完。” “当然不是!你真的是喝咖啡的幼稚园生耶!浓缩咖啡就是要这样子喝,放久了会变酸,会变成一杯没有生命力的咖啡。” “可是那样很苦吧!我一定受不了的。像苦瓜,我也超讨厌的。”汉阳吐了吐舌头,频频摇头。 “小孩子!浓缩咖啡的味道丰富,层次分明,入口还有迷人的回韵,现在跟你说话,我的嘴里跟喉咙非常舒服。因为是下午,我才点加了鲜奶油泡的”康宝蓝“,缓和纯粹咖啡的力道,若是早上,就只喝纯的浓缩咖啡。算了,你是不会懂得,还是喝你的咖啡牛奶吧!” 凯婷一番长篇大论,却见汉阳望着她,不知道在想些什麽,貌似根本没听懂她的话。算了,懒得浪费力气。 看了一下手表,现在进公司还能处理一些事情,可是他那一大杯“咖啡牛奶”倒底什麽时候才喝完啊? 凯婷突然瞪大眼睛,汉阳居然拿小调羹挖了她杯里残留的奶油泡跟一些咖啡,塞进嘴里品尝起来! “嗯,吃不出来,都是奶油的味道。”汉阳摇摇头,不解。 “废话!” 凯婷几乎失笑。这家伙,为什麽可以若无其事的做这种事情啊!好奇怪的男人。是家里有姐姐或妹妹,从小习惯了吗? 汉阳右手捧起咖啡杯,打算学凯婷,看能不能也一口乾掉这杯“重量杯”,杯子还没凑到嘴边,却差一点翻倒,急忙把杯子交给左手。 “怎麽了?烫到?”凯婷笑了,感觉好像在问小朋友:有没有烫到啊?要小心喔! “手,好痛!” 汉阳卷起袖子,手臂上看不出有什麽异状,连瘀青都没有,那刚才那一阵强烈的刺痛是? “少骗人了!很假!” 凯婷卷起杂志故意敲汉阳的手臂,见汉阳脸色大变抓着手臂,额头边甚至还冒出冷汗,才相信他不是演戏。 “怎麽会这样?对不起!我以为……” 汉阳摇摇头,居然低头,开始喝“咖啡牛奶”! “你怎麽还喝!快点,去看医生,我跟你去!” “不喝多可惜,太浪费了!” “你!怎麽分不清轻重缓急啊!我请客你担心什麽浪不浪费!” “就算是免钱的,不喝一样是浪费。” 凯婷都已经替汉阳拿好衣服,他还在跟“重量杯”奋战。这小孩,一定要在这时候发挥节俭的美德吗?令人啼笑皆非。 “骨折?”凯婷以为她听错了。 “是轻微骨折。可能是受到尖锐物的撞击,局部受到太大的力道,所以骨头有点裂,不是太严重,不过如果放任不管,再受到外力的撞击那就会很严重了。” 汉阳对着X光的底片发傻,医生后半段的话没听进去。都是凯婷在替他问该注意的事项。 怎麽会这样呢!汉阳低下头,感觉有点没脸见人。想也知道是公车上受的伤,但是居然会这麽严重,老天爷!可不可以现在立刻把他变不见?他不要在凯婷面前这麽丢脸啦! 这样子,真的显得他好弱…… 汉阳摸着额头,手臂有意无意挡着脸,但是再怎麽躲终究要面对现实。 “医生,那他要打石膏吗?” “这倒不必,用固定绷带绑个一星期,他那麽年轻,很快就能复原了。只要不搬重物,不受到其他外力就好。” 实习医生过来帮汉阳绑固定绷带,吊了悬臂的三角巾。 凯婷担心不已,没察觉汉阳的难为情,也还没将汉阳的伤跟公车的糗事连在一块。 “还痛吗?” “不痛。殴!” 凯婷被汉阳的痛声惊跳了一下,忍不住责备了实习医师。 “医生,请轻一点!” 这几个字让汉阳忘却难为情,抬起头来,看着她。只是简单的话,里头包含实实在在的关心。 一起工作的这些日子,有时候汉阳几乎要认为凯婷是一个冷淡的人,虽然对人很有礼貌,应对得宜,笑容和善甜美,可是那都是职场里令人舒服的态度与友善,在界线之外被她所允许的互动关系。 界线之内呢? 除却了公事以外的私人情谊里,会是怎样的人? 汉阳想过,没有答案,因为他并没有得到允许,不是界线以内的人,当然得不到可以满足他好奇心的答案。 但是刚刚,他好像听到了,听到了不一样的凯婷。 “到底怎麽受的伤?” “呜……就,那个……” “什麽?难道是你骑自行车的时候,发生什麽意外?” 汉阳为难,到底要不要说实话呢?“不是……” “你,干嘛脸红?不会是发烧了吧!”试了额温,没有。 既然不是发烧,那就是货真价实的脸红,男人不会无缘无故在她的面前脸红的。 啊!那个画面一下子跳到脑中,难道是……在公车上,跌在他身上时受的伤吗? 不会吧,她又没有很重,怎麽可能会导致他骨折。 两人四目相接,凯婷从他眼中确认了无言的答案。老天!这麽说,真的是她的错,她的责任! 挤着双眉,深呼吸,可是,怎麽脸颊还是隐藏不住,微微抽搐了。 “你要笑就笑嘛!这样忍着会得内伤,内伤可没有绷带可以绑的。” 汉阳无奈,凯婷终于忍不住笑了一声,但她马上又忍住。 少男的心是很脆弱的,姐姐不可以这样狠心的伤害他。 “我知道,从小虽然就清楚我很不”猛男“,可是也没有那麽弱才对呀!”汉阳闷闷的说。 “没有那麽弱?是啊,连女生都不会这样就骨折了。”糟糕,还是忍不住。 “凯婷你很没同情心耶!我是为了救你,你却在我心口上插了一刀!” “好啦!是我不对,这段时间你的手不太方便,我会多帮你的。” “只有这样?”汉阳显然不太满意。 “不然呢?” “因为凯婷既不能帮我换衣服,也不能帮我洗澡洗头,那些才是最麻烦的事。”汉阳扬了扬被绑着的手臂。 “你自己一个人住,家里没其他人?” “对,孤家寡人,冬天没人帮忙暖被窝的寂寞单身汉。” 撒娇!敢对着她撒娇!哼哼。这世界上对她而言,最肉麻的事情就是男生的撒娇了。 “是是是,你可以到捷运顶溪站的韩国街,那里有卖韩国的电毯,让你每天进被窝的时候保证暖呼呼的。”凯婷冷笑。 汉阳的表情马上转变成夸张的同情,大摇其头。 “哀哉,凯婷你这个硬梆梆的方法非常实际,但是由此可知,你跟我一样,也是”寂寞芳心俱乐部“的老资格会员了!” “过份!”居然取笑她! 凯婷抡起手上的东西打汉阳,汉阳格手一挡,正中受伤的手臂,惨叫一声。 “活该!”明明心里抽了一下,还是不愿意放开身段,粗鲁的把汉阳的手臂拉过来。 “唉呦!” “我看看,是不是脆弱得骨折更严重了!” 晚上,凯婷一回家里就翻箱倒柜,把爸妈出国前留在家里的“维骨力”找出来。 这个马汉阳这麽脆弱,一定是缺乏钙质,这种营养品应该可以让他更快速的复原吧。 “什麽,他那麽弱,那麽弱喔!” 小宫夸张的大叫,把洗澡洗一半的小杰吓得冲出来,以为家里又有蟑螂出没,需要他英雄救美。 “逊到这种地步,真的像张伯伯讲的:”丢了咱们男人的脸!“” 小杰抓了抓湿头发,听小宫把这故事夸张的重复一遍后,做了这个结论。 “那是为了救姐姐才受的伤。”凯婷找出纸袋,把“维骨力”包好。 “真想看看他什麽样子。” “我也想。” “见到又怎麽样?” 叫外送的比萨来了,凯婷付了钱,跟弟妹在餐厅大快朵颐。青少年爱吃这种东西,爸妈不在,有时候凯婷懒了,三个人就这样解决一餐。 “笑他。” 小杰围着毛巾也坐下来吃,很不雅,凯婷也没训他,披萨冷了就不好吃了。 “而且以后遇到同类型的男生,我才能知道要闪远一点。”小宫抢走了大姐的鸡翅。 “小宫你现在说这些太早了吧!” 凯婷晚上吃的不多,不会跟发育中的弟妹抢吃的。 “一点都不早!” 小杰,小宫又取得了共识。 即时通的音效提示,马汉阳登录了。 电脑前凯婷敷着面膜,在联络人清单上按了两下,开启对话框。 “左手的生活,还顺利吗?”按下传送讯息。 下班后凯婷总是将即时通设定为隐藏,今天晚上是第一次主动传讯息给汉阳。只是等了半天,才得到汉阳回传两个字: “还好” “怎麽了,那麽久才回传,我还以为你怎麽了。” “……一只手打字不好打。” “那,传音讯好了,体谅你辛苦。” “感谢你,痛哭流涕!” 接上了麦克风,声音有一点断断续续,不太清楚。大概是小杰在玩线上游戏的关系,每天晚上他有四十分钟的时间可以玩游戏,发泄课业压力。 这是凯婷定的规矩,如果爸妈回来,小杰的日子就没有这麽惬意了,凯婷也是升学主义底下的过来人。 “晚餐吃什麽?” “便利商店的便当。”汉阳的声音听起来软软的。 “便利商店的便当?我从来没吃过,一个人吃的那麽随便。” “对啊,要是有两个人一起吃饭,就不会随便了。” “有什麽不一样,不就是想要有个女生下了班,能够继续柴米油盐酱醋茶替你张罗吃的。男人喔!”凯婷撕下面膜,对着麦克风翻白眼,又是普通男人一枚。 “才不是,我也很会做菜,但是要两个人以上才提得起劲做,不相信下次做给你吃!” “真的?会做蛋炒饭,番茄炒蛋,荷包蛋跟水煮蛋,还有泡面,对不对?被我说中了!”男生会几个蛋料理就爱夸口。 “才没那麽逊!哈哈,做菜方面你真的不能看扁我,我很会家常菜耶!都是被我妈训练出来的。是新好男人的代表!” 汉阳的自夸,跟晚餐时弟妹对他下的评语,根本是极端的对比。要说她比较相信那一边,凯婷忍不住笑了。 “哦!虽然声音断断续续的,但是我听得很清楚,你在嘲笑我!好,如果我的厨艺真的很棒,你怎麽办?” “我……”凯婷眼睛转呀转,想到了一个提案:“罚我跟你吃十次的晚餐,这样至少有十天你可以不用吃便利商店的便当,我很关心你吧。” 这个打赌的筹码,怎麽听起来有其他的意思,是他想太多吗?这是主动释放机会的暗示,还是约会的邀约?汉阳在电脑那头,心情雀跃起来。男人就爱想东想西。 “好啊!这可是你说的!” “但是你的厨艺要是不怎麽样呢?” “那就罚我……请你看电影!”这个打赌怎麽样他都不吃亏了。 “好呀,请我看电影原来是惩罚,啊?” “哈哈,被你发现了!” 只是想对他好一点,至少在公车上没有他,她肯定会跌得很惨。凯婷这麽想着。 所以今天暂时放下她划的界线,那条同事之间的应酬底线吧! “唉,其实今天晚上我特别能感受一个人的寂寞。吃饭的时候,左手筷子夹不起菜,没有人可以帮我夹;洗了衣服,左手却晾得乱七八糟,也没有人帮我把衣服拉平;还有——”汉阳一时有感而发,话说一半被打断了。 “还有左手挖不到鼻孔的时候,也想要别人帮你挖!”喇叭传来的男人声音打断汉阳的话。 小杰不知道何时出现在凯婷身后,冷冷的插嘴。 “你吓死人啊!”凯婷被吓得大叫一声。 “有什麽好吓的,难道你在做亏心事吗?” 汉阳搞不清那边的状况,好不容易在讲心里话,居然被偷听,被打断,感觉真差! “那是谁?”汉阳问。 “你出去啦!”凯婷把小杰推出房门。 “爱诉苦的男人,不要让我遇到你啊!” 小杰故意很凶地高喊,声音从麦克风传进网路,再从汉阳那有点阳春瓦数的喇叭传出来,听起来就变成一个吃醋的男人在向他咆哮。 汉阳登时脸色大变。 他……是凯婷的男朋友?听声音好像很生气。 原来她已经有男朋友了,感情还好到住在一起,难怪上一次怎麽样就是不让他上楼。……她的条件那麽好,怎麽可能没有男友! 酸酸的心情,像海浪从脚底一下子涌到胸口,又立刻从胸口退到脚底,反反覆覆。 喇叭一直维持无声,又好像有一些杂音,听不真切。 “凯婷?凯婷,你还在吗?没事吧!” 凯婷会不会有危险…… 脑中跳进这个奇怪的想法,毫无根据。可是各种想像的画面不断播放,他在电脑前走来走去,走来走去,冷静不下来。 对,打电话! 拨了手机,没人接。如果没事,怎麽不接电话? 汉阳抓了外套,冲出了门。 计程车后座,汉阳努力跟司机形容记忆中的路线,绕了几次错路,终于找到了凯婷住的那栋大楼。 冲上楼梯,一推开大门,警卫陈伯伯架着老花眼镜,奇怪地望向他。 “那个……警卫先生,我找人。” “找谁啊?”陈伯伯有很重的山东腔。 “杨凯婷小姐!” “她知道你要来吗?” “……不知道。” “你等一下……” 陈伯伯按下通话钮,响了几声,是小杰接的对讲机。 “谁?” “楼下陈伯伯,有人找杨小姐。” “哪一位找?” 陈伯伯抬头问汉阳的姓名,汉阳迟疑了,吞吞吐吐半天。直接说名字,万一对讲机那头的人不是凯婷,是那个很凶的“男人”,会不会更麻烦…… 难道有麻烦他就打退堂鼓吗? “……就说是她的公司同事,有要紧的公事找。” 陈伯伯拿下老花眼镜,冲着他神秘地笑了一下,捂着话筒悄声告诉对讲机那头的小杰: “是上次那个连你姐都抱不动的肉脚!” “什麽,他来干什麽!好,我马上下来!” 挂了对讲机,小杰溜进凯婷的房间,翻出那顶彩绘球帽戴着,又到自己的房间拿了球棒。 凯婷这时还在小宫的房间里教令人头大的数学。先前小杰跑进她房间,就是因为小宫一直拿数学题烦小杰,害小杰不能专心打游戏,失去很重要的宝物,差点跟小宫翻脸,冲过来讨救兵。 网路因为游戏塞车,凯婷那句“我去教我妹数学”就碰巧没传到汉阳那里。 叮!电梯门开,汉阳转身,以为凯婷下来了。彩绘帽第一眼进入眼里,凯婷是特地戴给他看的吗?在公司的时候明明一副不想戴的样子,还让他挺失落的,没想到现在贴心的戴给他看。 等等,不是凯婷! 汉阳终于认出小杰那瘦骨如柴的青春期少男身材,不会是凯婷。 “喂!这麽晚突然跑来,说!有什麽不良企图!” 小杰故意挥舞球棒,只是一五五公分,还没开始发育的小杰,在一七八的汉阳面前显得很娇小。小杰长的跟凯婷很像,特别是鼻子,汉阳一下子就认出他是凯婷的弟弟。 “你是凯婷的弟弟?那半小时以前,对我大吼”不要让我遇到你“的人,是你?” “没错,就是我!你想怎样?” 不会为了一句话就跑来吧?小杰架好球棒,预备战斗姿势。这个家剩他这个男人,他要负起保护家人的责任,这是老爸出国前交给他的任务。 却见汉阳长吁一口气,仰头哈哈大笑。 这莫名其妙的反应惹小杰火大了。 “笑什麽!看我矮就不放在眼里吗?告诉你,本少爷可是有练过的!”杨凯杰!“ 凯婷站在电梯前,手插腰。是陈伯伯通风报信,陈伯伯看小杰一副快吃大亏的模样,赶紧通知凯婷下来。”所以你以为,我被“家暴”,所以冲过来?“凯婷失笑。”对不起。“汉阳抓头,他也觉得自己很夸张,可是刚刚就是没想那麽多。”如果真的是“家暴”,你会怎麽样?“”……打家暴专线?“”好烂……“ 凯婷家附近的客喜康咖啡馆,两人坐在靠窗的位置,窗外下起毛毛的细雨,是台北今年常见的冬夜。因为事发突然,两人都穿着睡衣加一件外套,跟平常看习惯的上班正式穿着截然不同。”我单身,现在也没有男朋友,跟弟妹住在一起,听清楚了吗?“凯婷的语气有点”姐姐训话“的架势。”清楚了。“汉阳笑着低下头,不好意思了。 这个笑容有些腼腆的男生,这一刻为什麽给她一种很纯粹的感觉? 一般人不会这样就跑来吧!他应该真的担心了……”你知不知道,刚才在电梯口看到你,当下我真的以为你是那种“变态”,那种外表一副天真单纯的样子,私底下其实是个跟踪狂,莫名其妙出现在别人家楼下的“变态”。“”对不起,是我想太多了,脑袋被那些想样的画面塞爆,就失控跑来。不过你放心,我真的不是跟踪狂。……其实,我也知道应该是想太多,可是,好像不亲眼见到你,就无法安心;又好像,这只是我给自己的一个藉口跟理由,飞奔到这里来。“汉阳双眼清澈,细细陈述心里的感觉。 刚才,这是告白吗?女人敏锐的神经立刻对汉阳的话作隐藏性的解读。 如果随便回答,彷佛将有”危险“发生。最好的反应是假装没听见,无论这个男孩说这些话是有意,还是无意。”我想睡了,明天还要早起。你也是,赶快回家了!“ 起身抓起了帐单,凯婷俐落地结束这次的谈话。”姐,没事吧?“”为什麽不叫我啦!我也想看他长什麽样子!“ 小杰,小宫在楼上等她的门,迫不及待围着她一直问。”没事,他只是以为有人欺负我,跑来想帮忙打家暴专线,有够乌龙!“凯婷一想就忍不住好笑,半夜还发生这种奇怪的事。”姐,你喜欢他吗?“小宫贼兮兮的笑,一脸渴望听八卦的表情。”怎麽可能!“”这是第一次你的同事晚上跑来我们家。“”他只是误会了,担心我才跑来而已,没有什麽。“”没有什麽吗?“小杰大大摇头。”就算姐没有喜欢他,我看他一定很喜欢姐。“小宫煞有其事说道。”少胡说八道了!“”你看过他了,还正面冲突过,以你“男人”的眼光,觉得他怎麽样?“小宫推推小杰。”身高很高啦!可是人一点也不帅,矬矬的。“小杰耸耸肩,把汉阳评头论足一番。 刚才在咖啡店,凯婷依稀也有一点跟小宫一样的感觉,汉阳应该对她有好感吧。但是他们的关系仅止于此,男人跟女人在职场上,多多少少存在一部份的灰色地带,不需要说明白,因为最后还是维持在朋友的好感程度而已。 这些,跟国中生的弟妹说,他们也不会懂! 第四话 早上化妆的时候,凯婷发现眼睛下居然出现恼人的黑眼圈! 只是小小的失眠而已,怎麽立刻影响了气色。 今天的捷运好像没有平常那麽挤,下了一整晚的雨也没有那麽讨人厌,早晨的台北,难得有好空气。 凯婷走出捷运站,连脚步都轻盈多了,直到她目击罗斯福路上”惊险的一幕“! 一辆自行车为了闪躲公车,车把歪歪扭扭的,险象环生,还差点跌在并行的一台机车身上,还好那个骑士见机快,出手扶了他一把,助他保持平衡。 简直像一个刚学骑车的小朋友,不自量力跑到大马路上,找死。 一股担心转怒气上冲脑部,凯婷手插腰生气大喊。”马汉阳!“”我昨天也是这样骑回去的,完全没事。“”那你刚刚呢?“”刚刚那是……小意外……我也没怎样。“”这几天你就不能行行好搭公车吗?“”我,我住的地方没公车到这里。“”那,坐计程车。“”不行,计程车很贵耶!坐一次是我两顿餐费,来回算下来四顿……不不不,这钱花不下去。“”我出,可以吧!坐计程车!“ 凯婷气得掏出钱包,就要抽钱。汉阳立刻盖住她的手,不给抽。”不要这样。“”干嘛,我出钱不行吗?“”你这样我会很难过耶!“”难过什麽啊!你这样子单手骑车,要是出了事情,是我要负责任耶!很抱歉,这个责任我担不起!钱拿着坐计程车!“ 凯婷抽出一千块递给汉阳,汉阳两手高举,后退一步,凯婷进逼,汉阳转身就跑。”不要啦!反正会怎麽样是我自己的决定嘛!“ 在办公室幼稚的追逐了一会儿,立定,手插着腰,语气既认真又严肃。”马汉阳“ 马汉阳一听,也不知道自己搞什麽,乖乖站住不跑了。”过来“ 汉阳居然听话地走过去。天啊,小时候他妈妈一定催眠过他,专门要对付他的调皮,不然他为什麽就是反抗不了女生的这种语气。”我不要啦!“ 尽管汉阳闷闷地抗议,凯婷还是把一千元塞进他衬衫胸前的口袋。这家伙,既然那麽穷,昨天晚上还坐计程车冲来她家。”这样才乖!何必为了一千块浪费体力跑来跑去呢!这样子你安全,我安心,皆大欢喜。“得意地拍了拍汉阳胸口。 汉阳按着胸前那张一千元的位置,凝结着,连原本脸上那带着稚气的笑容,也凝结着。 可是凯婷没有发现。”……凯婷,我是男人,不是你弟弟。“ 凯婷闻言愣了一愣,没料到汉阳会这样说。”但是你比我弟弟更让人担心,拿去!“ 凯婷将昨晚准备的”维骨力“纸袋拿给汉阳。”这是什麽?“”礼物,非常实用的东西。“ 汉阳拿出来一看,双眼大亮。”这个,很贵耶!“”你居然会知道这种东西的价格,你不是年轻人吗?“”以前回老家的时候,想买给家里的长辈,在网路上比较过价钱。“”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有心的少年人。“凯婷点头十分赞许。现在会想到老人家的年轻人,并不多。”可是,为什麽要送我,明明是老人家用的东西?“”你的骨折快点好,我也可以早日脱离内疚的阴影。“ 每次凯婷视线落在汉阳三角巾吊着的手臂,脸上就会浮现似笑非笑的表情,汉阳再怎麽大神经也察觉了。 忍笑忍得很辛苦嘛! 维骨力,他才不吃,原封不动带回老家孝敬老妈好了。免费的东西,就开心的收下。 如果是一般的男人,一定觉得脸上挂不住,汉阳却自自然然接受了这奇怪的礼物。”汉阳哥,那不是更年期的营养食品吗,你现在吃太早了,太补了!前一阵子看新闻,有人一天吃太多钙,结果中毒了。“ 行销部新来的专员旭芳把维骨力拿过去,有点白目的打了凯婷一枪。”没关系,我两天吃一次补充一下,不要天天吃就不会有问题了。“”这样好奇怪……“”你这样说,是不是想打我的维骨力的主意?“汉阳表现一副保护礼物的姿态,用玩笑化解旭芳的直话直说。”拜托!就算送我,我也不会吃。“ 年轻人,话说出口前都不先想想,凯婷有点尴尬站在那。”那你记得要带来公司送我,因为好东西我不嫌多!“ 汉阳抱拳一本正经拜托的模样,把凯婷,旭方都逗笑了。 这个小女生该不是对汉阳有意思吧!不需要其他的蛛丝马迹,凯婷女人敏锐的第六感雷达自动启动。 接下来的日子,公关部跟行销部将合作一起进行世贸的休闲展,托行销部同事的福,凯婷跟汉阳都可以搭便车,暂时不用抱着一堆东西挤公车。 两人最常坐到的是旭芳的车子。这只刚离开校门的菜鸟,已经开着不错的进口车在台北的街上跑,行销专员的月薪才多少,当然是靠父母庇荫,做人做事也有一点公主脾气。 凯婷很识相的把前座让给汉阳,每次汉阳上车前总是疑惑的看她一眼。在汉阳的观念,前座是主位,当然该女生坐前座的。 该不会是凯婷不喜欢旭芳,故意避开吧? 汉阳往岔路想了,结果每次坐车的时候,总是使出浑身解数活络车内的气氛,旭芳常常边开车边笑岔了气,还演出几次惊险的交通画面。”汉阳哥真有趣,有汉阳哥在,开车一点都不无聊耶!在台北开车,烂交通常常让我发脾气。“”所以我才不想买车,花了钱还天天心情不好。“ 汉阳回头跟凯婷使了眼色,两人了然于心的笑了。那天在公车上,两人还针对买不买车抬了一次杠。 两人这种”你懂我的明白“的默契,无形中将旭芳排拒在外,让旭芳不舒服。”汉阳哥!等你的手好了,下次让你来开车。“”我?不好啦,万一我技术不好碰伤了车子哪里,我拿什麽还啊!整个人当掉也不够还。“”好啊,整个人当给我,零头我可以不计较!“ 哈哈哈……汉阳乾笑几声。他才不要。 像这种时候,凯婷在后座总是如坐针毡,恨不得假装睡觉,什麽都没听见。”汉阳,那两个像服装师用的黑色大背袋,去哪买的?我很喜欢,超大的!可以装很多东西,背起来好像去参加服装秀。“凯婷转移话题。 汉阳手臂轻微骨折后,没几天带来两个大背袋,专门用来装那些公关品的,他手臂虽然不行,肩膀可还好好的。 其实凯婷不知道,这两个黑色大背袋是汉阳主要为了她,怕自己骨折后每次外务要带的公关品都让凯婷一个人搬,负担会太重,才花了很多时间在网路上找的。 有了这两个大黑袋,两个人跑公司外务比以前方便很多,手上抱的东西不再东掉一个西掉一个;有时东西没那麽多,只要汉阳背袋子就够了,凯婷还能回复以往套装上班族的优雅。 最让凯婷爱不释手的重点是,背那个大黑袋看起来真的好帅气。”在网路上买的,凯婷很喜欢的话,一个送你,当作“维骨力”的回礼。“汉阳回头开心道。”真的?一言为定,谢谢了。“”那另外一个送我!“旭芳不甘示弱高声道。”不行。“汉阳少见的直接拒绝。”为什麽!为什麽凯婷姐可以,送我就不行。“”因为这个袋子不是名牌,只是网路卖家自己做的,送了你也用不到。而且,以后我还需要这个袋子装东西。“汉阳解释。 旭芳身上的那些名牌,跟黑袋子根本不搭。明眼人都知道,她只是顺着话撒娇,并不是真的喜欢背袋。当然,重要的是她很不喜欢凯婷可以,她却不行的”差别待遇“。 旭芳拉下脸来,车上的气氛变得尴尬。旭芳不说话,凯婷戳了汉阳一下,暗示他。”用别的换好了,请你喝超好喝的咖啡,感谢你这几天让我们搭便车,好不好?“汉阳好言相待。 旭芳还是不说话,甚至对路上的机车按了两声超猛的喇叭。”再加一块蛋糕?超好吃的蛋糕喔!“汉阳再试。 公主脾气来的快却去的慢,也不在乎场面尴尬不尴尬,汉阳抓抓头,算是见识到了。 这种时候只能安静了。 会场大门入口的舞台,正在做最后彩排,各品牌的串连走秀是展览开幕那天的大型节目之一,搭配灯光,音乐,前后场走一遍总彩排。 他们在台前除了确定自己公司的部份流程没有问题,同时还要暗中比较其他品牌的走秀内容,商品搭配,表演型式,想办法让自己的公司在众多品牌之中跳出特色来。”下一次可不可以换我做后座?“”……你不要害我被怨恨。“ 他们公司的部份才结束,汉阳突然这麽拜托凯婷,被凯婷很乾脆的拒绝。”本来搭便车这份人情,应该是我们整个公关部欠下的,现在却变成我个人欠了旭芳人情的感觉,这样很沈重耶!“ 撒……娇。凯婷心道。搭便车就搭便车,还计较谁欠的人情啊!开车的人最大,这些话有种对开车的人说呀。 见凯婷不理他,只专心在看其他公司的秀,汉阳闷。”你怎麽一点都不在乎……“汉阳有点淡淡的幽怨。 这应该也算是一种大神经吧! 两个人都彼此这样认为,只是着重的点不相同。”汉阳哥,不是说要请喝咖啡!“ 旭芳不知道从那里冒出来,勾住汉阳的手臂,吓了汉阳一大跳。”喔……好啊。“用力挤出两个字。”那快走吧!“”凯婷也一起吧!我请客!“汉阳急忙勾住凯婷的手臂,灿烂笑道。”不……用了!“凯婷用力想挣脱。”一起嘛!一起!“手臂勾得紧紧的,凯婷不答应,汉阳是不会放开的。 车子在路上绕了一段时间了,经过很多咖啡店,旭芳都不太满意。”我看去公馆上次那家店好了。“凯婷讨厌这样浪费时间,不就是一杯咖啡,早点喝早点解决。”不行!“汉阳反对。”为什麽?“”那家店……礼拜一休息。“汉阳讪笑。 凯婷无言睁大眼睛。礼拜一休息?她这个老客人怎麽会不知道。这汉马阳打什麽主意! 过了三十分钟,旭芳终于决定了到”海边的卡夫卡“咖啡屋,理由是名字听起来浪漫。 多半份牛奶的拿铁,义式浓缩康宝蓝,焦糖玛奇朵,这三款咖啡的香味,同时也代表了三个不同性格。”这里的咖啡真普通,装潢也不怎麽样,只有名字取得好!“旭芳喝了一口咖啡,抱怨。 汉阳正在灌他的重量杯,一不小心呛到喷出来,还好两个女生闪得够快。”对不起,对不起!旭芳好厉害,我从来不懂咖啡好喝不好喝,因为我喝的拿铁大概只能喝得出牛奶好不好吧!“ 凯婷在桌下轻轻踢了汉阳一脚,这小子怎麽笑着说损人的话。 汉阳疑惑地望着她,误以为凯婷是不小心踢到他,完全不懂这个暗示。”我是喝不出来啦,可是他的焦糖不香,不够甜,我不喜欢。“旭芳耸耸肩。 凯婷才发现同样的一句话,他们两个好像根本没想那麽多。是她已经失去了年轻人的简单,所以看事情也失去了简单?跟他们果然处在不同的频道,凯婷想。 他们还在聊所谓的”咖啡品味“,凯婷已经两三口把她的康宝蓝结束,在最适合的热度下。 汉阳的视线不自觉停在凯婷喝咖啡的侧脸,那迅速俐落的模样,好像看几遍也不厌倦。 旭芳顺着汉阳的视线,发现他注视的目标。小女生很敏锐,可是她无法相信,因为依照她二十二岁的逻辑,年纪轻的女人是不可能输给年纪大的女人的。”好啦,咖啡我喝完了,你们慢慢聊吧!“ 凯婷笑着摆摆手,起身背着包包就要走。”再坐一下嘛!“ 汉阳慌了,情急之下拉住了她的手。这突然的举动,三个人都怔住。 他讪讪地放掉凯婷的手,抓抓头,一时找不到话掩饰,场面僵着。”这咖啡真难喝!我不喝了!“ 旭芳头一个发作,气冲冲离开。离开咖啡店约十五公尺,旭芳终于忍不住转身,跟她的期望相反,并没有人出来追她。旭芳一个人委屈的在路上掉眼泪,扭头离去。”海边的卡夫卡“里头,凯婷严肃地坐在汉阳对面,准备好好跟他”沟通“。”你为什麽要这样做?“”我……因为我——“ 凯婷打断汉阳的话,”无论男人或女人,本来就必须具备拒绝追求者的基本能力,不管是成年人还是国中小朋友,都一样。老是要别人帮你挡,并不会解决事情,只会越弄越复杂!今天你拿我当挡箭牌,那不是平白制造我跟旭芳之间的冲突跟无聊的敌意吗?我很不喜欢这样。“”可是……我,凯婷你也不应该老是要把我们凑在一起,你,你想讨好公司同事,也不能把我当礼物啊!“ 汉阳刚才挤不出半个字,现在倒很溜说出一大串。”我想讨好同事?“声音提高,凯婷没料到汉阳会这麽说她。”凯婷希望同事喜欢你,所以一察觉到旭芳对我的好感,就老是要把我们凑一起,却从来没问过我喜不喜欢这样。所以,我不就是一个你随意送人的“礼物”嘛!“汉阳也不是全无感觉。 凯婷本来一听到”讨好“两个字,很想生气的。可是见汉阳那一脸”无辜“的模样,像一只可爱的小猫小狗,在抗议自己不要当”礼物“,这画面真是有一种”很奇怪的荒谬“。”你们很相配啊!“”哪里相配!“”年龄,外表,个性,看起来都很登对。“”凯婷的眼光,根本不正常。“”我……我哪里不正常,你才不正常!男人给不错的女人一些彼此相处的机会,是一种人际关系的礼貌。“ 什麽跟什麽,第一次听说男人跟女人之间讲究这种”礼貌“,明明就是词穷。”凯婷,我有喜欢的人了。“ 汉阳惊天一语,简单明了。”真的!谁?我认识吗?“凯婷惊异。”你认识。“汉阳点头,认真的脸颊上梨窝若隐若现。 第五话 为期一个礼拜的展览顺利开始,各部门的同事轮流来会场摊位排班。他们公司的摊位被两大知名外国品牌夹杀,相较起来真是冷清许多。 一整天凯婷都发心不在焉的,特别是看见汉阳跟其他女同事讲话的时候。 ……我有喜欢的人了……你认识…… 难怪昨天会抱怨她多事。 其实,汉阳的坦白还满可爱的,有些男生就算心里有喜欢的人,还是到处跟”妹妹“打情骂俏搞暧昧,当作是生活跟工作的乐趣,哪像汉阳这样”忠贞不二“。 是她,还是她?不对,这一个听说已经有男朋友了。啊!难道就是这个原因,汉阳才不说对方是谁。 一看到公司的女同事跟汉阳讲话,凯婷的思绪好像被制约了,猜测是不是她,什麽时候汉阳喜欢她,对方喜不喜欢汉阳,两人配不配等等等等。 那些想像就像在编八卦故事,一开始还算轻松有趣,后来简直没完没了,特别是汉阳多跟谁说了几句话,凯婷竟然恨不得自己有一副顺风耳,可以听见他们的谈话内容;或者能有一件隐身斗篷,好隐身到他们四周听个明白。 好累。为什麽她要变得那麽八卦,像个欧巴桑! 在世贸的厕所里,凯婷面镜生自己闷气。 她没察觉,那涩涩的心情,和欧巴桑那种看热闹的心态是不一样的。”假好人!“ 旭芳从厕所间出来,双眼射出冷箭吐出这句话。”旭芳……“ 这种场面凯婷曾经预想过,该来的总是要来。”昨天的事是汉阳不对,我替他向你道歉“凯婷温言。”你是他的谁,凭什麽替他道歉。“旭芳觉得凯婷得说法很刺耳。”我是他同部门的工作伙伴,替他道歉应该不过分。说好昨天是谢谢你这几天让我们搭便车,我不应该先走。汉阳平时很活泼,其实很怕生,不好意思跟你单独两个人,才会把我拉住。“”啧!你的说法真完整,听起来也很漂亮,但是我们心里都清楚事情不是那样!“”那麽应该是哪样?“”这几天你摆出一副替我跟汉阳制造机会的样子,结果根本只想证明自己的魅力!表里不一的人,我最讨厌!“ 果然彻底被厌恶了,这种时候她不能丝毫让步,否则只会让对方以为她真的理亏。”你爱这麽想我没有办法,如果这样想你会好过一点的话。另外,我并不需要用这麽无聊的方式来证明自己的魅力。“ 凯婷保持完美的姿态,离开莫名其妙的女人战场。”去吃饭吧,顺便喝杯咖啡?“ 汉阳的笑容还是那麽洁白。射手座的人,就是能保持在简单的情绪下,不会无谓的钻牛角尖。 这一点凯婷清楚她这辈子应该都做不到吧!”怎麽看起来闷闷不乐?“汉阳关心。”没有啊,跟平常一样,你多心了。“ 汉阳一脸怀疑。”旭芳那里,我跟她道过歉了,她说没关系,昨天的咖啡不好喝,要我以后补给她好喝的。“”喔……那就好。“凯婷不想提及跟旭芳在洗手间的对话,这样好似在背后说别人坏话,她不喜欢。 两人吃完午餐,散步找到街边一家咖啡馆,是凯婷选的,以店家飘出来的咖啡香气下判断的。”所以啦,等一下我还要顺便买一杯焦糖玛奇朵回去。“”你怎麽知道这家的咖啡好不好喝?万一她还是不喜欢呢?“ 如果她是旭芳,说不定会一直说不喜欢,这样就有喝不完的咖啡。凯婷这麽想。”所以啦,等一下凯婷喝完浓缩咖啡要告诉我,他们的咖啡好不好,只要咖啡的基底好,应该就差不到哪里去。“以上是汉阳的不负责计画。”就算咖啡基底好,有可能他们的焦糖不香啊!“ 凯婷的话让两人同时想到旭芳曾经说过的话,忍俊不住,相视而笑。在背后这样笑旭芳,好像不太好;再说,调和式的咖啡也许讲究的地方真的不一样。凯婷收拾了笑容,心情依然沈沈的,不自觉叹了气。”怎麽了,有心事?“”没有啊。“”叹了那麽大一口气,还说没有。“”只是有点累了。“”那,晚上去看电影?“ 凯婷摇头。”今天想早点回家,最近国中要段考,弟妹很辛苦。“ 他们点的咖啡上来,凯婷一口乾掉。闭着眼睛,约略过了五秒才睁开,摇摇头。”不太好,很普通。“”那就不买了。“汉阳耸耸肩也开始他的牛饮。”还是买吧!“凯婷劝说。”既然不好,为什麽还要买?“”女孩子真的在意的,不是那杯咖啡;说不定对她来说,跟你喝的咖啡,就是最好喝的咖啡。“”但我可以为同事做的,只有买一杯好喝的咖啡。“ 汉阳洁净的双眼直直的望进凯婷的,是有意的放电。只是跟他的期望相反,凯婷不但没有成功接收到他的电力,还生出了一股烦躁。 因为她不能控制的又猜着:那个让汉阳拒旭芳于千里的人,他喜欢的人到底是谁……到底是谁……到底是谁…… 够了!停止,停止。 凯婷狠狠皱眉的表情,把汉阳吓得不敢说话。 怎麽放个电,得到的反应是这样?”咖啡呢?我的焦糖玛奇朵呢?“ 旭芳开心的跟汉阳伸手,却见汉阳摇头。”我没买。“”为什麽?明明早上是你自己说要当作赔礼的!“”因为,还没找到好喝的咖啡。“”你不是说过,你分辨不出咖啡好喝或不好喝吗?“”喔,因为我找了凯婷帮我监定,她对咖啡的品味那麽好,挑的咖啡一定是好的。我说过,要给你一杯比昨天更好喝的焦糖玛奇朵。“”……所以刚才你们是一起去喝咖啡,而她喝过了,说不好喝,要你不要买?“”不,她说我应该买,不过我还是想买给你真正好喝的咖啡。“”……好,我知道了。“ 旭芳面无表情,点了点头,转身藉故去忙了。汉阳也没有将这些”小事“放心上。 在他心中,只想着下一次要跟凯婷去哪一家咖啡厅”监定“,什麽焦糖玛奇朵的,根本只是他约凯婷喝咖啡的幌子罢了。”简单“的人,有时也是另一种”残酷“。 世贸附近第二家义式咖啡馆。中午十二点五十五分,店里面挤得要命,她们抢到最后两个座位。”你的恋情,进行的顺利吗?“凯婷的咖啡一直没上来,义式纯浓缩咖啡本来就很少人点。”不顺利。“汉阳故意落寞的摇头。”我就知道。“”为什麽你会知道?“汉阳讶。”女生的直觉。是因为对方有男朋友?“”不是。“ 凯婷立刻删掉心中名单的几个名字。”对方好像不太喜欢我,有点排斥。凯婷觉得我该不该告白呢?“”不太喜欢你……“ 在她的印象中,汉阳在公司女同事间满受欢迎,有谁不喜欢他的……一时想不起来。对了,这正好是重要的线索!”告白,还是不要太急比较好,否则会有反效果。最好……慢慢接近她,让她对你改观比较好。“”嗯……有道理。“”这需要耐心,你有耐心吗?“”当然,不要小看我。“ 到底是谁……凯婷明明很想知道,又死命忍住不问,好像她一问就输了一样。侍者将她的咖啡端来,凯婷连咖啡的色泽都没有细看,直接一饮而尽。”今天的咖啡怎麽样?“”嗯……还可以。“”还可以?好模棱两可的答案,可不可以明确点。“”就还可以接受的意思,还要多明确。“”那以后还会回想到这里的咖啡,会特地再过来喝吗?“”不会。“”好,我知道了,今天还是不买。“”还是不买!你这样太龟毛了点……一杯焦糖玛奇朵,哪有这麽难。“ 又是用笑容敷衍了过去,汉阳到底是真的不懂旭芳的心,还是因为不在意?算了,她还是不要管闲事了,省得又被人怨恨多事。 凯婷嘴上不说,在世贸附近”采访“咖啡屋,其实也算一件有趣的工作”花絮“,让人整个早上都有个期待,时间也过得特别快。 只要汉阳一天没找到可以买回去的咖啡,这个”花絮“就能继续下去。这样不可告人的念头,偶尔也会在她脑海一闪即逝,只是她从来没有抓住它细细想过。 第四间咖啡屋。典型冬天台北阴雨的天气,正是适合在咖啡屋喝咖啡的气氛。这家店的客人很少。”我很喜欢看你喝咖啡的样子。“汉阳突然说。”是吗。以前有人说过,我这样喝咖啡太不优雅了,男生会被我吓到。“”是那个人没眼光吧!明明是一种英气,不懂得欣赏。那个人……该不是你的男朋友?“汉阳试探。”嗯……不算吧。“凯婷耸耸肩,望着落地玻璃上的冷雾气出神。”凯婷喜欢哪一种类型的男生?“汉阳尽量让语调听起来不着痕迹。”问这做什麽?想帮我介绍?“”嗯……是啊……可以这麽说。“”首先,年纪要比我大,而且思想成熟,处事有大器,可以让人放心依靠。“”听起来,跟我完全相反耶……“”当然。可能因为我是两个弟妹的姐姐的关系,从学生时代到现在,出现在我周围的人,都是像你这类型的人。我真的很少遇到理想类型的男生,只能请别人介绍给我。“”……我知道了。“汉阳笑了笑,暗自冒冷汗。”你呢,喜欢哪一种类型的女生?“凯婷反问。”我……我不知道……“”你不知道?“ 面对”当事人“,汉阳真的没有勇气形容自己喜欢的人。”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故意不知道!这样子不公平,我都说了我的理想类型,你也要说你的才可以。“”就,因为人的喜好是会改变的,以前在学校,我喜欢可爱开朗的学妹,觉得这样相处起来每天都很开心;可是退伍出了社会后,想法又不一样了,所以才说不知道。“ 听起来是挺有道理的,凯婷点头,这个答案还可以接受。既然说开了,那索性再聊一点。”我说句话,你听了别生气。“”你说。“”你是不是也有一点“恋母情结”?“”我?也?“汉阳傻眼,哪有人这麽直接问人。”因为我以前认识的那些人都有一点。“ 回答”是“……不妥;回答”不是“……依他的外表,大概也没有说服力。脑筋怎麽会一片空白呢!汉阳着急要想个好答案,灵机一动,对了!攻击是最好的防卫,就来个”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嗯……那凯婷有没有“恋父情结”呢?“”我?“”因为刚才你开的条件,听起来不像是情人的条件,比较像是“爸爸”的条件。“ 凯婷被问倒了。”这……我从来没有想过,你是第一个这麽说的人。“”哈哈哈,我说吧!等你遇上了喜欢的人,就知道以前开的什麽条件,都是不准的。“ 好奇怪,刚才一瞬间,为什麽突然不觉得他是”弟弟“……怎麽可能。凯婷望着汉阳。”有时候,觉得你……“”怎麽?“”算了,没什麽。“”干嘛说话说一半的,这样听的人会得内伤!“汉阳抗议。”哼…你也知道啊,听话听了一半那种感觉真的很累!“”所以然后呢?你觉得我怎麽样?“汉阳像个小孩子般雀跃,等待称赞……”觉得你不怎麽样!“ 宛如当头棒喝,汉阳皱眉,嘟嘴。他当然清楚凯婷是开玩笑的,但还是有一点点的小失望。 凯婷捂了眼睛抗议:”噢!说过了——“”不许装无辜!“汉阳替她说了。”真是,又被你害得鸡皮疙瘩掉满地!“ 他们俩个,越来越有默契。”哪!好喝的焦糖玛奇朵,给你的。“汉阳将外带杯递给旭芳。 旭芳的眼睛散发出亮光,接了咖啡。”好费工夫的咖啡,等那麽多天终于等到了!“旭芳的目光落在汉阳身旁,正在确认交接本的凯婷,脸上的光彩立刻蒙上了乌云。”这杯咖啡,不会是经过杨凯婷监定的吧?“”对,所以你放心,这咖啡是有口碑保证的。“汉阳比了大大的”赞“。 旭芳回以甜甜一笑,喝了一口,却皱了眉头。”这是什麽呀!根本一点都不好喝,难喝死了!“ 轻蔑从她的鼻子呛出来,旭芳竟当着汉阳跟凯婷的面,把咖啡丢进垃圾桶里,转身走开。 高跟鞋的声音远去,汉阳愣在当地,不懂刚才发生了什麽事。凯婷却很清楚,旭芳这个人是铁定要跟她过不去了。 搞成这样是她的错,还是旭芳的错,或者是汉阳的错?”有那麽难喝吗?一口就丢掉,这家的焦糖是烂到不行喔?“汉阳耸肩。”你打算怎麽办?再继续给旭芳买咖啡,直到她觉得好喝为止?“”算了,我觉得她应该不喜欢喝咖啡,不然不会这样就丢了。这种事还是不强求。“ 本来汉阳还想继续用这个藉口跟凯婷继续咖啡约会,可是旭芳刚才的态度打消了他的念头,用这种约会藉口实在太扫兴。 隔天展览闭幕的下午,还有最后一场动态的活动秀,前一天汉阳跟凯婷明明都已经准备妥当,谁知中午的时候,凯婷却发现活动秀要用的护腕,头套,袜子,运动型提袋,帽子等等重要配件,不见了。”我都放在那个黑色的袋子里,可是袋子不见了。“”这麽大的袋子,怎麽会不见。“汉阳不信。 汉阳跟凯婷找遍摊位,没有任何踪影。”你说,会不会是其他品牌的工作人员,使出脏手段来阻碍我们的秀?“”如果我们的品牌知名度,真的好到他们会做出这样的事,那我会感到非常安慰。“”……嘿嘿,说得也是。“汉阳知道凯婷说的没错。 时间一分一分逼近了,下午两点秀就要开始,再找不到,模特儿怎麽走秀!夹在两大国外品牌之间,没有那些配件,根本一比较立刻难看了。”如果再找不到,必须把秀抽掉。“凯婷沈重地说。”这样损失的成本很高的!“ 凯婷说得没错,这不是一般的场合,花了成本却变成负面宣传,反而更糟糕。”再找找,我们的次序在中间,在开始前找到的话,一定来得及。“ 一定找不到的…… 凯婷没有汉阳的乐观,她越想越不对,明明早上的时候还确定过的,这麽大的袋子,拿走的时候应该也会有人看见的。 如果是在展场穿梭的客人,要偷,为什麽不偷汉阳的那一袋衣服,两个袋子放在一起,一看就知道那个袋子放的东西多。”也有可能是我那一袋太多太重,小偷反而带不走吧!“汉阳假设。”旭芳,早上你值班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什麽可疑的人?“”我……没有啊。“ 旭芳眼神闪过不安,虽然很细微,凯婷还是注意到,起了疑心。刚才旭芳的神情,跟小杰,小宫做怀事被她抓到的表情有点像。不一样的是,小杰,小宫掩饰得更好,但一样逃不过她的法眼。 在她看来,旭芳就是个孩子气很重的女生,娇娇的,不然不会当汉阳面把那杯咖啡丢进垃圾桶。这样的孩子气,不能只凭怀疑就质问她,而且最不适合去问的人就是凯婷。 凯婷赶紧把汉阳拉到摊位外。”汉阳,你……去跟旭芳撒个娇,不,是诉个苦,跟她说这个秀要是搞砸了,公关部要负起责任,求她帮忙找。“”诉苦?现在哪有诉苦的时间!“”你别管,听我的不会错,今天旭芳是这里“运气”最好的人,说不定能帮我们化解掉这个“难关”。拜托了!“”你什麽时候变成杨命理大师了……“ 汉阳不懂,什麽”运气“最好,他不相信,但他知道凯婷言不轻发,说不定有什麽深意。深吸一口气整理一下情绪,一脸无辜走进摊位,在旭芳面前叹了一口气。”旭芳,我惨了啦!“”那袋子里面有什麽重要的东西,不能从其他其他分店调过来吗?“旭芳心虚。”里面是公司未发表的下一季设计配件,有些还只是概念设计,还没有量产,分店不可能有的。“”只有一件?“”对!再找不到,不只秀要取消,设计师听说了消息,很生气,说要炒我鱿鱼。“ 汉阳充分发挥他的”天赋“,言语上不必很用力的诉苦,眼神散发的无辜当真我见犹怜,能轻易引发女生的母性。”为什麽!设计师才没有这种权力;再说,东西又不是你弄掉的,是杨凯婷弄掉的,要担责任也应该是她,不是你。“ 汉阳叹气:”不是,这个活动主要是我在负责的,要炒当然一定先炒我。“”那怎麽办?“”旭芳你帮我想想看,哪里比较有可能找到。“”我怎麽会知道。“”三个臭皮匠胜过一个诸葛亮嘛!“汉阳压低声音:”我猜,一定是我们旁间那两摊“国外知名品牌”搞的鬼,故意弄我们,怕我们后来居上,抢了市场。你说有没有可能?“ 旭芳没有附和,汉阳发现旭芳眼神闪躲,令他暗生疑窦。”……你试过世贸的垃圾场吗?如果是我,一定赶快把东西丢掉,免得留下证据。“”对呀!垃圾场,我怎麽没想到!旭芳,谢谢你!“ 汉阳拍拍旭芳的肩膀,转身以跑百米的速度冲出会场,沿路还撞到不少参观的民众。”借过,借过,借过!“”不会吧,这麽多?“ 垃圾场的垃圾堆积如山,很可观,他一个人要找到什麽时候?汉阳傻眼。”一齐找吧!“ 气喘吁吁的声音,汉阳回头一看,原来是凯婷。看见汉阳跑出摊位,凯婷知道汉阳一定探听到重要”情报“,跟着追了出来。”不用了,会弄脏的。“”脏什麽,再不找就来不及了!“ 看手表,快一点半了。两人立刻分头苦找,垃圾不算太臭,但是内容五花八门,饮料,吃一半的汉堡,便当,挺恶心的。 汉阳不小心脚下一滑,跌在了垃圾堆上。”汉阳!你没事吧!“ 凯婷急忙过去,想扶汉阳,结果那地面被垃圾汤汁弄得太滑了,她的高跟鞋比汉阳的皮鞋更踩不住,也跟着跌倒了,刚好又跌在汉阳身上。”哎!“两人只能哀嚎。”哎呦!少年人,谈恋爱怎麽谈到垃圾堆去了!“”这样很不卫生!“”要是我儿子这样,我肯定打他屁股。“ 几个负责展场清运的欧巴桑,推着垃圾推车过来,围着他们取笑。两人挣扎了半天才爬起身。”不是啦!我们在找很重要的东西,再找不到就完蛋了。“汉阳急忙解释。”定情物喔?“”不是啦!是公司的东西。“凯婷赶紧否认。”各位妈妈,你们有没有看到一个黑色大袋子?这麽大的,很少见的!妈妈帮我们想想好不好!找不到我就要被开除了!“ 汉阳合掌拜托,真的像个乖儿子在拜托妈妈,欧巴桑们最吃这一套。”唉呀,我好像有看到一个黑黑大大的东西,但是不确定是不是个袋子。“”真的有?在这里面?太好了!“ 简直比黄金猎犬在沙滩上挖洞还兴奋,汉阳垃圾翻得更来劲。凯婷也没有闲着,几位妈妈们看汉阳可爱,戴上手套一起帮忙找,也分手套给凯婷跟汉阳。”唉呀!是这个吗?很大的袋子。“ 终于找到了黑袋子,黑袋子外面被许多饮料的残渣弄脏,黏黏的。汉阳紧紧抱了那位妈妈一把,开心得不在乎身上沾到的脏污了。 把手洗乾净,拉开袋子的拉链,总算松了一口气,里面的东西没弄脏,赶紧将里面的东西换到乾净的袋子。”你干什麽?“凯婷盯着汉阳正在做的动作问道。”把袋子丢掉啊!都这麽脏了。“”脏了洗洗就好,丢掉多浪费。再说,这袋子你已经送给我,是我的了。“”我可以送你新的。“”不用,今天这麽惊险,这袋子有纪念价值。“ 凯婷从汉阳的手上把袋子抢过来,汉阳挺不解的看着她。 活动秀终于能顺利进行,赶来现场的设计师双眼射出杀气,勾住汉阳的脖子准备施以杀着薄惩,却又迅速推开他。”你臭死了!下次敢在这样,不饶你!“ 汉阳不但是师奶杀手,连中性的艺术创作者也都特别喜欢他。 远远的凯婷发现旭芳,当旭芳接触到她的视线,转身就走了。 是生气还是知道内疚?真是不成熟的小朋友!凯婷心道。说到内疚,她对汉阳倒是真有那麽一点。 当初她不要多事凑合汉阳跟旭芳,便不会踏到地雷受到波及,变成旭芳生气的转移目标,那麽这件事就不会发生了吧! 或许,在咖啡店汉阳责备她不应该”讨好“旭芳,是有点道理。”对不起……“盯场的时候,凯婷突然对汉阳说。”嗯?“汉阳一开始还没听懂。”东西又不是你弄不见的,说什麽对不起呢!再说,是你发挥了“命理大师”的潜能掐指一算,我们才能即时找到东西,度过危机。“”嗯……是啊……“ 凯婷也不想点破旭芳做的事,就让汉阳继续这样认为好了,反正事情都过去了。”对了,让你去撒娇,诉苦,你做的还真不错呢!“ 凯提转移话题故意取笑他,只见汉阳低头不说话,略觉奇怪,仔细一看汉阳竟然是脸红了!”你干嘛脸红啊!“ 刚才因为全心放在找袋子,没空想那麽多,还真的听话去做;现在回想起来,凯婷会这样要求他,可见真的认为他是个爱撒娇,爱装可怜的男人,原来平常在她面前他那麽没形象。”我,生平第一次被女生主动要求,去跟别的女生撒娇,装可怜,很奇怪耶!“”少来了,在垃圾场跟那些大婶们,你还不是撒娇撒得浑然天成!这明明就是你的天赋!“”我怎麽觉得,你不像在称赞我?“”是称赞啊!因为大婶们喜欢你,才会帮我们在时间内顺利找到袋子。今天的活动秀没开天窗,你是大功臣耶!“ 汉阳细细确认凯婷的表情,想看出她有没有说反话,凯婷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推了他一把。”早点回家吧!我们身上都好臭!“ 汉阳闻了闻自己的衬衫,又伸长脖子闻了闻凯婷身上,既突然又有些”越界“的举动,使凯婷不由自主缩了缩肩膀。”干嘛!“”哇,真的,好臭!“ 汉阳捏紧鼻子大摇其头,两人你看我我看你,忍不住大笑。”姐!你在干什麽?好臭!“ 小杰,小宫挤在浴室门口,捏着鼻子抗议。念书念一半闻到浓浓的垃圾堆的味道,才背进脑袋的英文单字,都快被燻跑了。”洗东西。“”黑黑的,好大!是侧背袋耶!“”姐怎麽会有这种奇怪的东西?这麽臭,这味道好像是在垃圾堆里面捡的。“”姐怎麽可能会去捡垃圾,你背单字背傻啦!“ 小杰推了推小宫的头,小宫不甘示弱张嘴咬小杰的手指,还好小杰手缩得快。”是垃圾堆捡的,没错。“”什麽!真的假的。“两只小鬼瞪大眼睛。 这大袋子刷起来超费力,明明去渍霸泡了那麽久。凯婷额头都冒出了汗。”这是人家送我的,被另一个女生丢进垃圾场,我们费了好多力气才找回来的。“”“我们”,那另一个人是谁?“小杰听出玄机。”马汉阳。“”那个弱得要命的家伙!“小杰,小宫齐声。”他虽然外表看起来很弱,一些看不到的地方很强的。“凯婷半开玩笑认真道。 凯婷不解地抬起头,旋而双颊胀红,了解他们的意思,气得把莲蓬头的水对向门口喷。”要死了!去念书!“”哈哈哈哈!“小杰,小宫做了鬼脸,笑着跳开。 国中生真无聊。 第六话 隔天晚上,公司出钱办了庆功宴,慰劳员工这一个星期的辛苦。 从餐厅第一摊转战到KTV,凯婷爱唱英文歌,汉阳最喜欢唱的却是布袋戏的主题歌,搭配上他走可爱挂的男生唱腔,俨然是今晚最抢的最佳男主角。 同事们在一起,互相灌酒是一定要的,好像不互相”虐待“一下,气氛就不对味。 唱歌的地方只有啤酒,他们叫了好多啤酒,女生们也多少都喝了一些,谁知道最不捧场的人居然是汉阳,无论设计师怎麽灌他酒,他就是摇头,宁死不曲。”不,不,不,我不行啦!“”男生怎麽可以说自己不行!“”不行的时候就真的不行啊!逞强只会更丢人现眼啦!“”你这样说,我们更想看你怎麽“丢人现眼”!“ 几个姐姐,妹妹们觉得有趣,围着汉阳硬要灌他酒,旁边的男同事也不来救他,反而火上加油吆喝看热闹。”汉阳,你别丢男人的脸啊!乾了乾了,男人要有“醉卧沙场君莫笑”的豪气,就算一杯就倒,倒下来的“架势”也要硬!“ 设计师拍着汉阳肩膀,发表他的”男人高见“。 每一个女生同事都将杯子倒了满满的酒,凑到汉阳面前,一下子就排了快十个玻璃杯。”马先生,请问您愿意喝谁为您斟的酒呢?“女生们故意用娇滴滴的语气,模仿酒家女一起撒娇。”凯婷,救命啊!“汉阳只是摇手,没有退路。”我哪敢跟这麽多姐妹作对啊,你好歹挑一杯喝了,不然今天你恐怕出不了这个门。“凯婷不为所动,开心的霸着麦克风跟其他男同事对唱。”我不能喝酒!“”喝酒会怎麽样?“女同事齐问。”不会怎麽样。“汉阳眼珠转了转。”那就喝啊,不喝不给我们面子,这是你们男人常说的。“”可是我从来没这麽说啊……“”别的男生造的孽,当然由你来还!“女同事们异口同声。 这些姐姐,妹妹们团结起来,还真恐怖。大概是看这个弟弟可爱,引发想欺负他的邪恶面。 汉阳实在招架不住了,看凯婷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索性也把她拉下水。”好!那凯婷如果也倒一杯酒来,我就喝那杯!“ 女生们没等凯婷表示,倒满酒塞进她手里。凯婷放下麦克风,笑着把酒杯端到汉阳面前。”“劝君更进一杯酒”!“设计师又耍三八加莲花指。”马汉阳先生,小女子有幸请你喝杯酒吗?“ 凯婷还故意抛了个”酒家女的媚眼“,其他女生也一齐跟着说:”请马汉阳先生喝酒!“”我要打电话报警!这里有谋杀事件!“ 汉阳虽然无奈大呼,最终还是接了杯子,努力把杯中的酒喝乾。”好!这才乖……“ 庆功宴第二摊结束得挺快,有家室的人得回家,年轻的揪了一团去夜店,都先走了。 凯婷从洗手间出来,收拾好东西也准备转身要走,却发现汉阳趴在角落,一动不动的。因为今天他穿黑色的衣服,包厢里的灯光很暗,其他同事才没发现他吧!”汉阳,汉阳!醒醒!“ 汉阳还是一动也不动,凯婷有点慌了。这麽大的人,她可抬不动的。”……怎麽可能一杯就醉,昨天的电视上的韩剧才做过这种剧情,我还以为那是骗人的。“使劲摇他肩膀。”的确是骗人的!“ 汉阳整个人突然跳起来,凯婷吓到往后退了两步,跌坐在矮桌上!”你干嘛吓我!“ 凯婷拿包包要打汉阳出气,发现汉阳的脸上很不寻常。”你怎麽了?你的脸,有好多红红的,连手都是!“凯婷粗鲁的拉起他的袖子察看。”那是酒疹啦!我现在好难受,有点呼吸困难。“”天啊!你怎麽不早说呢,难怪刚才你喊杀人,你不会真的有生命危险吧?“ 凯婷扶着汉阳跌跌撞撞走出店外。”不会,可是我的过敏反应会持续三,四天,第一天,第二天会比较难过而已,你不要担心。“”比较难过,那是到什麽程度啊?对不起!都是我刚刚硬要灌你酒,刚才你应该明说的。“凯婷很过意不去。 汉阳靠在墙上喘气,有些晕,不知道是酒精的关系还是过敏的关系。”爱面子呀!男人还是爱面子的,我也不想在凯婷面前像只软脚虾。“ 凯婷噗哧一声,忍俊不住。连站都不能,靠着墙壁才能勉强支撑的男人,还在逞强, 怎麽就生起了爱怜之心,没办法放下他不管。谁叫她自作孽不可活呢,起哄灌人家什麽酒!”你家里没其他人吗?“ 汉阳半眯着眼,缓缓摇头。 拦下一部计程车,凯婷过来扶他:”上车,能走吗?“ 汉阳还是半眯着眼,点了点头,摇摇晃晃上了车,含含糊糊说了住处的地址,用最后剩下的意识支撑着。”汉阳,到了。“”嗯……“ 凯婷扶汉阳下计程车,汉阳抬眼一看,朦胧之中怎麽有点陌生。”这里是哪里?“”我家,你撑着点,上楼之前你千万不要倒了,我可搬不动你,到时就不管你!“”……嗯……“ 汉阳用了最大的力气一步一步走上去,还好阶梯数目不多。”唉呀,这是怎麽了!这是怎麽了呢!“ 好浓的山东腔,汉阳感觉左边有另一个人来扶他,力气挺大的,让他顿时省了不少力。”他起了酒疹,还有点呼吸困难,不放心让他一个人回家。“ 凯婷费唇舌跟警卫陈伯伯解释。带一个年轻男子回家过夜,虽然有正当理由,怎麽样女孩子还是脸皮子薄的。再说,谁都知道陈伯伯是这栋大楼的广播电台,不跟他解释清楚,肯定名节不保。”唉呀,起酒疹哪!他看起来挺严重的。用米酒,用米酒擦,以前在老家我们都是这样治的,肯定有效。“”好的,谢谢。“”杨小姐你一个姑娘家,行吗?“”有小杰可以帮忙。“ 陈伯伯帮忙把汉阳扶进凯婷家客厅,下楼回警卫站。汉阳的意识勉强维持到客厅沙发,就啪!一声,断了,沈沈昏睡。 客厅里,小宫,小杰包围汉阳,大胆的进行”深度观察“。小宫捏了捏汉阳的手臂肌肉,摇头。”唉,看起来真的很弱,怎麽可能是浪漫故事里的王子,比较像童话故事里的青蛙吧!皮肤上还一颗一颗的。“ 小宫显然很失望,怎麽跟她想像中的样子差那麽多!那个抱姐姐回来的男生,她把他的形象跟偶像剧里的男主角连结在一起了,结果汉阳现在呈现”毁容状态“,跟想像的差距又更大。”什麽青蛙!胡说!“凯婷拍掉小宫的手,把米酒水塞给小杰,示意小杰动手。”干嘛这麽袒护他?“小宫不依。”你这样说客人,本来就没有礼貌。“”喔……好啦,反正他又听不到。“ 小杰擦了汉阳的手,脸,脖子,准备解开汉阳的上衣,凯婷,小宫见状,闪开避嫌。”姐,你确定酒疹是这样搞的?“”是陈伯伯说的,反正活马当死马医。咦?汉阳刚好姓马……死马当活马?活马当死马?“凯婷歪着头,一时搞不清楚。”咦,穿上衣服看起来很弱,衣服里面还是有几两肌肉的嘛!“小杰捧着米酒啧啧称赞。”真的吗?“凯婷,小宫异口同声。 小宫比凯婷还大胆,靠过去”亲自监定“了一番,手指还戳了戳汉阳的”二头肌“。”真有趣……“”别趁客人昏迷就吃人家豆腐!“”姐,过来一起吃豆腐啊!你是成年人了,怎麽还比我们没胆!“”你们!“ 凯婷气结,这一对宝贝弟妹,真拿他们没辄。 凭良心讲,她是很想过去的,二十七岁的女人脸皮子也没那麽薄;问题是,在青春期弟妹面前,怎麽样也得有大姐的样子,不然以后会镇不住场的。 只好让这麽好的机会,白白在眼前溜过了。凯婷有点可惜。 汉阳悠悠醒来,一阵浓浓的发咖啡香扑鼻,头很重,盯着手表眼睛对焦半天,时间是早上七点。 狠狠伸了个懒腰,嘴大得连蚊子都能飞进去。”哪!毛巾,牙刷,没用过的。“”早……谢谢。“哇,穿着休闲服的凯婷!赚到了!汉阳一下子清醒了几分。 凯婷见他醒来,从厨房出来把准备好的盥洗用品递给他。昨晚因为担心他,怕他的过敏有什麽状况,凯婷睡得不太安稳,隔一段时间便起来察看,早上起来便乾脆不睡了,黑眼圈又在眼睛底下浮着。 刷牙的时候,汉阳对浴室里所有的东西都很感兴趣:紫罗兰香味的沐浴乳,檀香的洗发精,十四天超洁白牙膏,乳霜洗面乳…… 呜……为什麽觉得自己现在很像个偷窥狂。 回到镜子前专心刷牙,他才看清楚自己的尊容。嗯,身上的疹子还是一堆,不过脸上的消了大半,老天爷真是眷顾,要是照以前的经验,隔天早上会像个猪头,连自己都不认得。 汉阳从浴室出来,坐到餐桌前。凯婷给他一个超大杯子,里面只有浅浅的黑咖啡,另外附上一大杯满满的奶泡。”这咖啡好香!比外面的咖啡屋香三倍耶!“”打好的奶泡给你备着了,随便你要加多少。“”谢谢。“哇,凯婷亲手泡的咖啡,打的奶泡,又赚到了! 一颗,两颗,三颗方糖!呜……凯婷盯着汉阳,心里赞叹。那一大杯奶泡居然全部都倒进去,这样哪还有半点咖啡味道!果然是小朋友的喝法。 早餐是两片烤土司,两片火腿,两片起司,一个漂亮的荷包蛋,还有一碗千岛生菜沙拉。 哇,凯婷煎的鸡蛋,又赚到了! 汉阳把它们全部夹在一起,变成一份总汇烤吐司,张口咬下去。 天啊!这种幸福的感觉,以后吃不到该怎麽办?”吃不饱的话再跟我说,男生的食量比较大。“”好……“汉阳立刻决定他要”吃不饱“,这样说不定可以多吃几种凯婷做的东西。上帝啊,如果他一直说”吃不饱“,会遭天谴吗? 凯婷依然是那样俐落地,乾了义式浓缩咖啡。汉阳将凯婷的空咖啡杯拿来鼻子前,深深吸了一口气。”做什麽?“凯婷觉得汉阳的动作很好玩。”补气,这是我喝过最香的拿铁了!“”你啊,连喝个咖啡也坚持要走可爱路线吗?“凯婷大大皱眉。”我这样子不好啊?“汉阳正色。”也没什麽不好。“”你不喜欢?“”我喜不喜欢有什麽关系!“”那我改好了。“ 凯婷奇怪地看着汉阳,那话中明显有话,她以不回应做回应比较好。”家里只有你一个人?“汉阳看看四周。”是的话又怎麽样?“”这个,谢谢。“汉阳拉了拉身上换好的衣服,不好意思。”不用想入非非,不是我,是小杰帮你换的。他们都还在补眠,礼拜六不睡到十二点是不会起来的。“凯婷被他的表情逗笑了。”喔……老实说,我有一点小小的失望。“ 凯婷没接话,不想追问他”为什麽失望“,总觉得不会有什麽”好答案“。”你的酒疹,还是挺厉害的。真对不起,昨天我不应该逼你喝酒的。“ 凯婷摸了摸汉阳手臂上的疹子,她不知道这无心的举动产生很大的”刺激“,汉阳几乎要跳起来,反射性的抽回手。”会痛吗?“凯婷吓着。”不,不会。只是很痒而已。“汉阳表情怪异。”这些疹子多久才会消退?“”两,三天就好了,这一次症状比较轻微,我对红酒比较过敏。凯婷你也别放心上,昨天那种情况根本躲不过,我早就有心理准备了。我才应该要感谢你收留我!“汉阳不想看凯婷再自责,这又不是什麽严重的事。”以后这种事情不要逞强,要懂得拒绝。“”遵命。“ 汉阳行了一个军礼,他最喜欢凯婷这种半命令式的关心。工作的时候,凯婷并不是那种时时要发号施令的人,只有在表达关心时,才会偶尔出现这样的语气。 第七话 小杰,小宫今天早早起了床,正好赶上汉阳的第三批早餐。”汉阳,我从来不知道你的食量这麽大。“凯婷奇怪的看着他把一块块煎萝卜糕吃掉。”可能因为过敏吧食欲特别好,而且你们家的早餐好好吃!“汉阳随便瞎掰。”会吗?“小杰吃了几口煎萝方法卜糕,”跟外面的一样,没什麽特别的。“”小宫你干嘛?睡不够等一下再去补眠。“ 凯婷摸摸小宫的头发,小宫自坐下以后就在发呆,顺着视线看去,原来小宫盯着汉阳的脸。”汉阳哥哥原来你长得很可爱耶,我要修正我的话,你真的很像校园浪漫故事里的男主角喔!“”谢谢,小宫你更可爱。“汉发阳对小孩子也挺有办法的,天生孩子王一个。”真是现实的“外貌协会”!昨天晚上你看到满脸红疹的时候,明明不是这麽说的。“ 小杰可看不惯家里的女生变得这麽快。以他”男人“的眼光看来,汉阳长相也就勉强过得去,什麽浪漫故事里的男主角,未免太夸张了!”要你管!吃你的荷包蛋!“小宫赏了小杰一个白眼。”我说,喂!“小杰对汉阳说。”“喂”什麽,叫汉阳哥,没礼貌!“凯婷纠正小杰。”汉阳哥,你喜欢我姐吗?“小杰还真是开门见山。”小杰!“”有什麽关系,又不是什麽见不得人的事。“小杰装痞。”每个跟我一起工作的男同事,你都要跟他们问这种问题吗?“”不会,很老的我才没兴趣问。“”怎麽样,汉阳哥哥喜欢我姐吧!“小宫也想知道。 汉阳微笑望着凯婷,看的好久,他那有点纯真又好像有点邪气的眼神,令凯婷不由自主打了一颤。”喜欢,很喜欢。“ 小杰,小宫互望,”果然是这样!“”你不要胡说!“凯婷急了。”我没有胡说啊,凯婷,你嫁给我吧!“ 好爆炸性的发言,震撼得餐桌上的人一时都哑口无言。 第一次被人求婚,而且是在自家的饭厅,事先毫无徵兆。凯婷有些难为情,心里属于小女生的部份,有一点点喜悦;但是心里属于”杨凯婷“的大部份,又理智得要命。”你不要跟着他们闹。“”我是很认真的。“ 汉阳微笑离开座位,走到凯婷身边居然”登“!单脚跪膝,摆出标准的求婚姿势。”你愿意嫁给我吗,凯婷?“ 四目相接,时间怎麽就无声无息的停止了。脑中一片空白,只剩心跳的声音。”啊!“”啊!“ 小杰,小宫接连的惊叫声跟骚动,这才把他们拉回现实。”飞!会飞的蟑螂!“ 凯婷一听到”蟑螂“,”会飞的“这几个字,就算有天大的浪漫也瞬间都忘光光了,整个人跳了起来。”在哪里!“”在你背后的冰箱门上!“”啊!“凯婷尖叫跑去跟弟妹们抱在一起。 汉阳被他们的尖叫声吓到,反射性的跳起来。”大白天为什麽会有蟑螂,还是会飞的!“”春天到了!“ 那只不长眼的蟑螂,凯婷他们逃到哪,牠偏偏往那里飞。”姐,快点去买蟑爱呷!小杰快点去杀死牠!“”飞的我没辄!“ 蟑螂当空飞过,杨家三姐弟禁声蹲低,眼巴巴盯着牠,就怕牠突然当空降落。 就在这时,一把扫帚当空横扫,把牠扫落!几番重击,媲美满清十大酷刑,牠六脚朝天,剩下最后一口气抽动着。”塑胶袋!“ 小杰赶紧拿了一个红白塑胶袋交付一号狙击手——马汉阳。 牠就这麽被扫进塑胶袋里,紧紧的绑了起来,就算半夜神仙复活,也爬不出来了。 杨家三姐弟逃出生天,喜极欢呼! 小杰,小宫更是同声称赞:”果然是看不到的某方面,很强!“”你们好好笑,不就是一只蟑螂嘛!我也很讨厌蟑螂,却是见一只杀一只,绝不让牠有第二次的机会吓我。“ 汉阳洗了手,清理作案现场。现在在杨家三姐弟的眼里,他是彻彻底底的英雄,穿着她们老爸睡衣的英雄!”以前我帮家里在夜市卖衣服,夜市里蟑螂很多的。我妈还曾经称赞我是“蟑螂乱飞,汉阳发威”,打蟑螂的专家。“ 小杰小宫互相使了个眼色,一齐说:”汉阳哥,拜托你嫁到我家来吧!以后飞蟑螂就靠你了!“ 大家笑成一团,把蟑螂飞出来之前的”求婚“戏,都忘了。 汉阳超感谢小杰,小宫,要不是他们硬缠着他一起玩新款电视游乐器,他真不知道怎麽样才可以顺其自然的留下来,因为基于礼貌,他吃完早餐就应该告辞才对。 网球游戏被小杰痛宰了三盘,汉阳全神贯注正要反攻,小杰忽然想到了那顶他觊觎已久的帽子,眼睛转了转,跟小宫打个暗号。”对了,姐,你赶快穿那个彩绘的球鞋,球帽给汉阳哥看看!“小杰故意提议。”对对对!非常值得一看,听说那还是汉阳哥送的。“小宫搭腔。”我不要。“ 凯婷直接拒绝。这两个小家伙,她会不清楚他们打什麽鬼主意!”我也想看看。“汉阳附和。 这件礼物送了那麽久,一直没有机会看凯婷穿,今天鬼使神差在凯婷家,当然不能错过难得的机会。”没什麽好看的,就那样啊。“”哪样啊?“”很休闲风的样子而已啦。“”姐姐说谎,根本没有休闲风的样子。“小宫戳破姐姐。”那麽是什麽样子?“汉阳好奇。”……你自己看就知道了,很有看头喔。“小杰奸笑。”凯婷,你就穿给我看看嘛,之前你也说过有机会会穿给我看的!那个彩绘应该很适合你才对,我对自己的眼光很有信心。“”汉阳哥,希望你看过以后依然对自己有信心。“小宫拍拍汉阳肩膀,摇头。”……凯婷,拜托你穿给我看看嘛!“小杰,小宫这麽说,汉阳更是非看不可了。 凯婷一开始是好面子,后来抵不过两个小朋友加上一个”大朋友“的卢功,自暴自弃兼赌气,就让汉阳看清楚自己送的礼物,在她身上是什麽样子好了。 换好衣服,戴上帽子,穿上鞋子,凯婷从房间出来,小杰,小宫果然很不捧场,笑倒在沙发上。 汉阳瘪嘴似笑非笑,忍得好辛苦。”你笑好了,反正是你送的礼物。“凯婷反将一军。”这种休闲的鞋子,不是这样配的。“汉阳小心收好笑容。”那要怎麽配?我的衣服全是套装,没什麽可以配的。“”介意让我看看你的衣橱吗?“”不介意。“ 凯婷想到汉阳对这方面的美感比她强,常常把公司那些看起来不怎麽有特色的产品,搭配出不错的风格。连行销部也常常找汉阳替店面里的陈设出主意。 踏进凯婷的房间,汉阳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今天真的入了宝山啦!”你干嘛笑成那样!“”开心啊!“”看我出糗那麽开心?“”不是啦,不是因为那样。“汉阳连忙否认。 凯婷打开衣橱,两手一摊。”随便看看吧,我已经不抱什麽希望。“ 凯婷的房间属于简约风格,粉蓝色的窗帘是房间里最女孩子的部份。衣橱很大,里面有套装,洋装,小礼服,衬衫,裙子,外套,披肩,手套等等。 小杰,小宫也挤进凯婷的房间凑热闹,看服装表演比打游戏有趣多了。 他们才不相信汉阳哥可以”化腐朽为神奇“,大姐的装扮从来没有走过这种路线。 凯婷跟小杰,小宫坐在床上,等着看汉阳怎麽变魔法。 汉阳将找出几件套装分拆开,挑出剪裁较为简单的裙子,短背心,举凡雪纺纱之类的布料都过滤掉。千挑万选,才找到一件不那麽”办公室“的外套。 球鞋是白底的,汉阳配出三套服装,以白色,黄色,深蓝色三件裙子作基底,混搭出来的休闲时尚风,他塞了其中一套进凯婷手中。”先试试这一套。“ 当凯婷换了第一套出来,小杰,小宫看了顿时哑口无言,想占为己有的计画看来泡汤了。 连身镜里的她,凯婷满意得不得了,原来她这些衣服还能这麽搭配,她从来没想过。”满适合我的,汉阳你真的很厉害,根本是化腐朽为神奇。“”嗯……还不错,可是发型好像有点怪。“ 汉阳说着绕到凯婷身后,轻拢起她的头发,往侧边绑个松松的辫子。”编头发你也行?“”嘿嘿……因为我平常很喜欢看“女人我最大”这类的节目。“ 他们的距离很近,明明是男生的手,却轻柔灵活,有意无意碰触到耳廓,后颈,脸颊,凯婷的心跳了一下,微转过头,并不讨厌这样的感觉。”好了。“声音仍是男人的磁性,手指却很细腻,多麽大的反差。 汉阳替她戴上帽子,镜子中的她现在看起来像个二十二岁,刚走出校门的大学生。 看起来,比他年纪小一点,像他的妹妹了! 汉阳忍不住笑出来,哈!他的目的算是达到了。”你笑什麽?“凯婷起疑。”没有,比我想像的还好看。“”真的?“女人听到这种称赞,就是开心。”姐,你脸红了!“小宫大剌剌的说破。 汉阳讶异,低头察看。”哪有!“凯婷捂住脸颊,镜子里的她,确实脸红了。”哦——“小杰,小宫不放过。”我只是觉得很热,房间人太多了有点闷!“凯婷跑去开窗户,避开汉阳的目光。”脸红了,脸红了!原来老姐那麽容易害羞啊“…… 凯婷极力让自己恢复,不然面对汉阳有点尴尬。”哪一天我们出去的时候,你就穿这样,好不好?“ 汉阳很想试试跟这样的凯婷,一起走在路上的感觉,其实他脑中已经在想像那个画面。”出去,能去哪里?“ 他们见面的场合都是工作,凯婷怎麽可能穿这样去工作。”不如,明天我请你们去看电影,看周星驰的新电影!“”好啊,好啊!“ 凯婷还来不及表示,小杰,小宫已经欢欣鼓舞大表赞同。”让你请客,太不好意思。“”就当作感谢你们姐弟昨天好心收留我,帮我那麽多。“”可是……“凯婷还有些犹豫。”姐,昨天是我帮他用米酒“擦全身”,也该慰劳慰劳我吧!一个大男人帮另一个大男人“擦全身”,很别扭的。“小杰忍不住抱怨。”……好啦!看电影倒很适合穿这样子。“ 好耶!汉阳真想抱起小杰乱亲一通。多亏小杰,小宫,他跟凯婷就要开始第一次约会啰!”汉阳哥哥,我可不可以请你帮一个忙?“ 小宫拉拉汉阳的衣服撒娇,汉阳很高兴,人家说”擒将先射马“,先收服了凯婷的弟妹,那离目标就不远了。”你说,汉阳哥做得到的,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可不可以也帮我配衣服,配明天去看电影的衣服!“”我也要,我也要!“小杰不落人后举手喊。”没问题,小事一桩!“汉阳击胸保证。”侵占计画“失败后,汉阳在小杰,小宫之间反而变的更热门,两人抢着汉阳帮他们配衣服,用数位相机照起来存档。 花了零用钱买衣服,怎麽穿就是个普通国中生小鬼,现在有了秘密武器,以后跟同学出去,他们就可以最有型。 忙了一上午,凯婷问弟妹们中午想吃什麽,半天没有共识。今天他们都不想出门,那麽可以选择的外卖就不多,除了便当,就是披萨跟欢乐送速食,问题是这些东西让人没什麽食欲。”不然,我下厨。“ 汉阳一语惊四座。其实他就是想要表现表现,因为机会难得,下一次也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时候才有机会。”汉阳哥,你行不行?不要逞强,小心弄巧成拙。“小杰规劝。”男人怎麽可以说不行呢!“汉阳正色。”对了,马汉阳,我们很久以前好像打过一个赌。“凯婷想起这件事。”突然连名带姓叫我,吓死人!“汉阳捂着心脏。”我记得,我们打过赌,只要我的厨艺不错,你答应要跟我吃十顿饭。“ 汉阳当然不会忘记,那是他不小心骨折的那天晚上,他们在即时通上打的赌。”既然这样,刚好中午的午餐就让你露两手,没问题吧?“”当然没问题!“ 汉阳开始在厨房忙了起来,凯婷过来替他穿上围裙,围裙的带子绕过他的颈子的时候,帮他绑好腰后带子的时候,他们如此接近,汉阳一时冲动几乎伸手抱住凯婷,得使出超大的定力才控制住自己的双手。 不行,急不得,”吃快撞破碗“。汉阳深深吸了口气。 凯婷就在一旁,告诉他葱酱油米盐都放在哪里,两人的模样彷佛新婚小夫妻,一齐窝在厨房。”看你刀工还挺有模有样。“”此乃家母真传!“汉阳挥舞着菜刀,摆出搞笑的功夫架势。 凯婷看他乱中有序,真的不是炒蛋,煮蛋,泡面,那些男生的一百零一招。 一个小时后,杨家三姐弟坐在餐桌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是一桌菜,一桌家常菜!自从老爸老妈出国后,他们已经很久没吃过这样一桌菜。”这是红烧鱼,豆酥高丽,嫩酱白肉,皮蛋烤青椒,鱼香烘蛋,最后是竹笋排骨汤,你们家里的材料太少了,只能做这些。大家快开动!“ 凯婷小心翼翼动筷子,每一样菜都试了味道,非常下饭,咸淡也刚好。”怎麽样?“汉阳像个小媳妇,紧张的等待公婆的评语。”好吃!太好吃了!可以嫁人了!“小杰抢答。”姐,你输汉阳哥哥的那十顿饭,也要来家里吃喔,绝不可以两人偷吃!“ 小宫为下一顿未雨绸缪,毕竟老吃自助餐之类的,也挺厌的。”就你最精明!这要汉阳哥哥同意才行。“”当然没问题。所以,结论是打赌我赢了?“能再有十次名正言顺的”约会“,说什麽都没问题。”嗯,你赢了,我心服口服。这些菜比我的厨艺高明三倍!一想到早上做的那些“阳春”早餐,我都觉得丢脸了。“ 汉阳贴心地替凯婷夹了一份皮蛋烤青椒进碗里。”怎麽会呢,早上的烤吐司我很喜欢的。“”烤吐司有什麽难,荷包蛋,火腿全放进平底锅煎一煎就好了。“凯婷不好意思笑了。”还有那杯香得要命的咖啡,别的地方喝不到的。“ 被不懂咖啡的汉阳称赞咖啡泡得好,她居然还挺开心,今天真是奇妙的一天。”已经好久没这种感觉了……今天好像跟姐妹淘玩服装秀一样,真有趣。“凯婷微笑道。”对啊!还能吃到有妈妈味道的饭,汉阳哥很行!“小杰狼吞虎咽。”汉阳哥哥真棒!“小宫最简单明了。”……呵呵,你们喜欢就好。“ 姐妹淘?这是什麽!汉阳简直印堂要发黑了。任何一个男人被喜欢的女生这麽说,都高兴不起来吧。 我才不想当你的姐妹淘。汉阳的笑容变得好僵硬。 接近晚上的时候汉阳回家了,家里一下子变得安静很多,小杰,小宫也回房间补眠去。 那三套汉阳配的衣服仍摆放床上,凯婷在房间上网看一些部落格文话,却心不在焉,一行字老是重复看了两三遍。 即时通显现汉阳上线的的讯息。 他到家了,看时间应该是已经洗完澡。凯婷握着滑鼠,又犹疑起来。 要敲他吗?明天约好一起看电影,就不用再聊什麽了吧…… 好多画面突然跑出来,占据她整个思绪,尤其是饭厅那一幕,他们的四目相接,他的求婚……”你愿意嫁给我吗,凯婷?“ 那些话,是真的,还是假的……肯定是假的吧!凯婷摇头自嘲。 只是一回忆那画面,那心跳的感觉又回来了。 当时在他的眼睛里,她好像看见了什麽不一样的东西。 凯婷说不出那是什麽,但至少那一瞬间,她真的觉得,那句话很有说服力…… 耳朵,脸颊,还残留他为她紮头发时的感觉,当他指着她身上的衣服,解释他依据衣服哪些颜色,质料,剪裁的原理搭配,那长长的手指贴近她,明明没有触碰,却让她心神不宁…… 难道,她不讨厌汉阳? 凯婷突然自问,答案也很快就有了:”不讨厌“。 那麽,她喜欢汉阳吗? 凯婷再次自问,答案却反反覆覆的,得不出一个确定的结果。 如果汉阳比她大,再成熟一点,有企图心一点,说不定她真的会考虑…… 不不不不,不对,他明明有喜欢的人了,而且还是她认识的! 这样他还敢求什麽婚!就算做戏也不应该,这种事不可以拿来乱开玩笑! 即时通传来汉阳敲她的讯息,她却生起气来立刻断线。”一定是因为太久没有男朋友,眼光下降了。对,下次爸妈回来,答应他们开始相亲吧!“ 凯婷对自己这麽说。 第八话 凯婷本来已经决定好了,今天看电影见到汉阳,要对他冷淡。 可是一见站在寒风中,向他们热情招手的汉阳,就像冬天的太阳一样,给人暖暖的感觉,原本别扭的心情渐渐消失了。 四个人都穿汉阳搭配的衣服,一起吃一份超大的爆米花,看周星驰的电影,吃国中生们指定的速食,像回到了学生时代,简简单单。”汉阳哥,大家都在看我们耶!“ 小杰平常虽然自认为帅,但还没有走在街上那麽多人转头注目的经验,忍不住得意洋洋,走路有风。”因为我们穿得有型,男的帅女的美,超登对!“小宫补充道。”谁要跟你登对,我们两个一看就知道是双胞胎,登对的只有姐跟汉阳哥。“小杰反驳小宫。”我们看起来很登对?“汉阳喜问。”对,尤其是今天!“ 汉阳心花怒放,无条件把薯条让渡给他们,弃守速食套餐里他最喜欢的部份。”那是因为我今天这样打扮,看起来像学生的关系。平常看起来就不登对了。“凯婷淡淡地放了一支冷箭。”身高不是距离,年龄不是问题,这是现代社会的常识。“汉阳痞痞的说。”世界不是依循常识在运转,常识在社会上也不值钱。“ 凯婷这话有点冷了,汉阳有听没懂,感觉凯婷好像对他有什麽不满,态度都冷冷淡淡的,他想不出今天有做错了什麽啊。”凯婷是不是讨厌年纪比你小的人?“ 汉阳直截了当地,从第一天见面开始,他就隐隐有这种不好的感觉。”因为我已经有了亲弟弟,亲妹妹,不想再多几个没关系的弟弟增加麻烦。“”不是所有的弟弟都只会惹麻烦,也有很懂事的。“汉阳辩解。”汉阳哥说的是我吗?我确实很懂事,没惹过麻烦。“ 小杰鸡同鸭讲,误以为他们在讨论他,小宫塞了一把薯条进小杰嘴里,让他闭嘴不要吵。”汉阳哥,你到底小我姐几岁啊?“小宫好奇问。”我也不知道。我从来没问过,年龄是女人的秘密,男人不可以随便乱问。“”那你的年龄可以问吧,汉阳哥是大男人,应该没有禁忌。“”我二十八,属猴。“ 一阵忽然的静默,不只小杰,小宫,凯婷更是目瞪口呆看着他。”怎麽了,不像吗?大家都这麽说,以前学校——“”汉阳哥,你比我姐还大!“小宫惊叫,拼命摇头不敢相信。”啊?“汉阳一时间没会意过来。”马汉阳!你怎麽会二十八岁!你看起来明明像二十四,五岁,像刚退伍的小伙子!“凯婷在店里喊起来,她实在太震惊。”我是刚退伍啊,念了三年研究所,当兵又签了三年,退伍的第一份工作就是现在这个。“ 汉阳很无辜,他可没有谎报过年龄,只是他的外表太会骗人了,但这又不是他的错。”你……!“凯婷气得说不出话来。”给我看你的身分证!“ 乖乖拿出身份证,民国六十九年十一月三十日生,今年正好二十八岁。身份证上汉阳的照片跟本尊一样稚气,随意欺骗世人。 气什麽呢!汉阳没做错任何事,可是这段日子她常常以姐姐的语气跟汉阳说话,命令他,要求他,让他跑个腿,有时候也会指正他,常常因他年轻而不放心,认为他做事不牢靠。 结果,他居然比她大,颠覆了她的职场现实世界。平白当了这麽久的”前辈“,”姐姐“,娃娃脸的男人就是这一点讨人厌!”你在生气喔?“汉阳小心翼翼。”没有!“”……明明就有。比你小,生气;比你大,也气;看来一定要跟你同年,才不气。“ 噗哧!凯婷被汉阳逗笑了。”干嘛讲得我很不讲理一样。“”没有哇,我只是实话实说。其实凯婷就算生气也没关系,因为“哥哥”我永远会包容“妹妹”的!“汉阳嘻嘻笑。”占我便宜,谁是你妹妹!“凯婷拿纸巾丢他。”我!我要当汉阳哥哥的妹妹!“小宫居然厚脸皮举手报名。”我收了!“汉阳立刻击掌,认了小宫这个妹妹。”那汉阳哥哥煮菜的时候一定要通知我,不可以自己吃掉。“”好,一定。“二十八岁的马汉阳跟十四岁的小宫,打勾勾做这麽奇怪的约定。”我……我,我也要,当弟弟。“小杰也慢慢举起手。”杨凯杰!你不是硬汉吗,硬汉怎麽可以乱认哥哥!“凯婷手插腰,这一对弟妹居然这麽快就靠边站。”要抓住硬汉的人,就要先抓住他的胃;再说,我认的又不是“乾哥哥”,是“拜把子兄弟”!“”好个拜把子兄弟,我认了!“汉阳也跟小杰击掌为证。 凯婷哭笑不得。”现在是怎样,意思是我不跟不行吗?“”不用,你不用,就算你跟进我也不收。“汉阳居然对凯婷摇头。”为什麽不收!“凯婷觉得面子挂不住。她可以不认,但汉阳不能不收。”我们不适合当兄妹啦!“汉阳微笑。”对,你们两平常看起来比较像姐弟。“ 小宫白目的插嘴,戳到凯婷痛处,被凯婷瞪了一眼。 晚上汉阳送凯婷他们回家,到了大楼前汉阳忽然拉住凯婷的手腕。”我们,散一下步,聊聊好吗?“”嗯……好啊。“”汉阳哥有空再来玩!“小杰,小宫热情挥手道别,先上楼。 公寓大楼附近有一座社区式小公园,上面只有两个小孩子能坐的动物摇摇椅。汉阳童心大起,一屁股坐上去,可是他太重了,摇摇椅根本摇不动,偏向一边慢慢下弯。”快起来!你会弄坏的!“”想重温一下小时候,都不行了。“ 凯婷左右张望,真怕这时候有人过来,那也太丢人了。 汉阳听话放过摇摇椅,于是他们绕着社区的路随意漫步。”想聊什麽?“凯婷打破持续了十分钟的沈默。”……没什麽。“汉阳其实只是想跟凯婷单独相处一会儿,就这麽简单。”喂,你到底告白了没?“凯婷语气有些烦躁。”告白?哦……还没有。“汉阳抓抓头发。”为什麽,有困难?是不是要我帮忙,是就直说好了,不要扭扭捏捏,拖拖拉拉的。“ 凯婷转身看着汉阳,迎上汉阳的沈默注视,深褐色的眼瞳因月光的反射,散发出一丝”危险“的讯息。”凯婷,“依然是他特有的尾音上扬。”昨天晚上我一个人回家后,觉得好冷清。你知道吗,昨天,还有今天,让我懂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一件重要的事?“”凯婷,你愿意嫁给我吗?“ 啊?是她听错,还是汉阳又开玩笑,就像昨天在她家饭厅的时候那样。”马汉阳,你不能因为知道比我大一岁,就立刻来跟我求婚!“ 凯婷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麽。”我当然不是因为比你大一岁就跟你求婚啊。凯婷,我是很认真的,暂时将你对我的偏见放下,好不好?不要因为我外表看起来小又不可靠,就认为我是开玩笑。凯婷,我喜欢你,你呢?“汉阳抓着她的双肩。”我不知道!我承认,以前我对你是有偏见,老觉得你办事不牢靠,但这不是重点吧!你不是已经有喜欢的人了,那个人还是我认识的,这是你亲口说过的!“凯婷挣脱汉阳。”那个人指的就是你啊,你就是我喜欢的那个人。你当然认识自己,不是吗?我没有骗你。“”我?“”是啊,我喜欢的人就是你。“”……马汉阳!你知不知道你害我白花了多少时间,力气,东猜西猜,结果答案居然是——“ 凯婷话到一半才意识过来,现在计较她花了多少力气根本不是重点,重点是,马汉阳现在在跟她求婚!求婚! 一切完全乱了。她只是陪他散个步,消化一下晚餐,不是来听他求婚的!”凯婷,我想说的是,昨天跟今天我好快乐,一切都那麽家常,我陷入了一种生活的想像,有好多画面,那就是我未来的生活,我就是知道,你是我的新娘。这种感觉,没办法用道理解释。“”你突然这麽说,我……“ 凯婷根本不能思考,她转身想走,被汉阳伸手拉住。 手掌的温热传递过来,真真切切,竟不觉得讨厌。”我搞砸了吗?“ 凯婷不敢看他,抽回了手。这个动作所传达给汉阳的意义,那麽冷漠,汉阳的心一凉。”汉阳,这麽突然我根本不知道该怎麽回答,甚至不知道该怎麽面对你……太晚了,你让我好好想想。“ 凯婷从他眼前逃开,逃回家。 他没再追上去。刚刚的剖白不是计画之中,只是情之所至,顺应了自己的心把他心中强烈的感受传达给凯婷而已。 凯婷要他”直说“,他索性便直接说了。以前怕表现出来会影响两人工作的关系,今天莫名其妙生出好大的勇气。 站在大楼下,仰头看着凯婷那层楼的亮灯,汉阳笑了;没关系,所有的暧昧终于明朗化,他的爱应该可以光明正大开始进行了! 凯婷捧着发热的脸颊,一颗心在半空中漂浮着慌乱,喜悦,一团乱遭遭。 连交往都没有就跳到求婚,她的心脏没这麽强!洗澡的时候,刷牙的时候,她简直怀疑刚才只是一场虚幻的梦;躺在床上的时候,手掌残存汉阳手的热度与力道,又告诉她这是真的。 她不讨厌汉阳,汉阳跟以前让她吃尽苦头的那些同事,社团学弟不太一样。那些人老是把事情都丢给她,最后工作的份量变得倾斜,他们越来越懒,而她越来越累,最后她落个极权专擅的恶名。 汉阳比她还大一岁,不是弟弟,又很像弟弟,好奇怪…… 跟她想像中的热烈恋爱不差好远,她不能确定这就是爱,或者这可以演变成爱。 第九话 早上过了起床时间,凯婷还继续赖床,卷着棉被翻来覆去。 真不想上班,可是找不到好藉口,而且今天已经跟一家电影制作公司约好了谈服装赞助的事。 见到汉阳,又该怎麽面对?一想到这个她就紧张,心跳加快。 只要好好照着昨晚构思的方案执行,好言告诉他:”暂时维持现状“,”先从好朋友当起“,”工作的时候不要牵扯其他“;一定可以化解这个危机。 他们的工作有那麽多地方重叠,要是处理不好伤了感情,会变得很棘手,凯婷担心的是这个。”汉阳,我们还是暂时维持现状,好吗?“”汉阳,谢谢你,跟你一起共事很愉快,希望工作的时候不要把私人的感情带进来,对你,对我都比较好。“”……汉阳,我们其实还需要多多互相了解……你人很好,不,还是不要发“好人卡”比较妥当。“ 凯婷对着捷运的窗户练习一次又一次,笑容,说词,态度。 可是她所有的沙盘推演,微笑演练,到公司后发现全部派不上用场。马汉阳请假,没来上班。”为什麽,生病了吗?“凯婷松了一口气。”好像不是,请事假三天。“人事部的同事说。 事假……昨天怎麽都没提。凯婷到楼梯间,握着手机,拇指迟迟无法按下播出键。 打个问候的电话何时变得这麽难!万一他是在躲她呢?很有可能! 这个念头跳进凯婷脑中。于情于理,请事假应该知会一下她这个工作伙伴,更何况一下子请了三天,汉阳却连通简讯都没有。 放下手机,凯婷决定等电话,先打电话她就输了。 杨凯婷时常会在这种奇怪的小地方跟自己较劲。结果今天一整天,她看手机的次数不下百次,深怕汉阳打来的时候没接到,万一反过来被误会她躲他电话就不好了。 汉阳一通电话也没打来。 这麽一来凯婷几乎确定,是他在躲她。一个扬言要追她,娶她的人,早就该打电话来关心关心,问问她一个忙不忙得过来,更何况他们是互相支援的工作搭档,不打电话说不过去。 大扣分! 回家的捷运上,凯婷心情超差,车窗反映出她的身影,嘲笑自己早上的紧张演练。 今天的晚餐是快餐店的什锦炒饭,还有小杰指定的金针排骨汤。”姐,汉阳哥什麽时候要来煮饭?“小宫忽然开口问。”不知道。这几天他请了事假,没进公司。“凯婷缓缓答道。”喔……“ 小宫大概是想念汉阳做的菜了。只不过是两天前的事,凯婷承认,她也有一点点想念那种一起吃饭的热闹感觉。 饭厅的气氛低迷,小杰,小宫笼罩在升学的乌云里,凯婷心情则荡到不知名的谷底。 整个晚上汉阳的即时通都是断线的状态,手机摆在她伸手可及的位置。”为什麽连一通简讯也没有!“ 凯婷的”踩地雷“游戏已经爆了数不清的次数,那些炸弹连环爆炸的音效,爆不完她的烦躁。 隔天早上,小宫边吃萝卜糕边看历史课本时,忽然出声:”汉阳哥说他现在人在台中,不确定什麽时候来煮饭。“”你怎麽知道?“凯婷惊异。”昨天我打电话问他的,顺便跟他指名下次我想吃的菜。“小宫是智慧型罪犯。”他还有说什麽吗?“凯婷期待。”没有。“”好奸诈!晚上我也要打电话,免得下次满桌都是你爱吃的菜,没有我爱吃的。“小杰扼腕自己怎麽没想到这招。 ……什麽都没说,也没问起她。凯婷发闷,她怎麽比小宫,小杰还不如,连打一通自自然然的电话,都做不到。 家里有汉阳留下的生活线索,工作的时候更无处不在,因为突然的分离,接二连三的都跳出来找她。 一个人背着黑色大背袋出外务的时候,从垃圾堆抢救出来的那一幕画面,立刻自己进行相关性连结:旭芳的嫉妒,一杯焦糖玛奇朵的咖啡巡回之旅,汉阳为了救她手臂骨折,多少次在公车上抬杠…… 在角落咖啡馆,终于从这些点点滴滴的画面回过神来,凯婷仰首喝下她的单品义式浓缩咖啡,却差点吐出来。”咖啡怎麽冷的!“ 她才发现居然已经发呆了三十分钟,小小的一杯咖啡当然冷透了。 好强烈的失落感袭击而来,原来每天开开心心的工作,一下子变的冷清,寂寞,连咖啡都变得难喝。”马汉阳,你再不打电话来,你的求婚我就不考虑了!“凯婷赌气想。 如果现在打来她就会答应求婚吗?不知道。 但她还是失望了,他们之间没有浪漫的心电感应,汉阳还是没打电话来。 离开咖啡馆之前,盯着手机的萤幕,凯婷按下了关机键。 结束待机。 凯婷早早回家,不开电脑,手机关机,整个人摊在沙发上狂转电视遥控器。 她以为关了机可以摆脱等电话的焦虑,她错了。她还是不停的想:万一漏接了怎麽办,也许他是真的有事情要忙,好不容易抓住了空档给她电话却打不通,怎麽办…… 可是她依然没有勇气开手机,没开手机还可以骗自己他有打来,开了手机又等不到,太难受了。 遥控器停在星座节目”开运监定团“,节目的星座专家的一段话瞬间抓住了她的注意力:”射手座的男生,在恋爱中最常莫名其妙消失,没有任何交代,让另一半想不透,是不是自己那里做错了……“ 星座专家的话不断在脑中重播,放大,凯婷的心像被戳了一刀。汉阳从告白到消失不见,也只隔了一个晚上。 不,明明只是请假,明明只是没打电话,汉阳并不是消失,她在想什麽,又为什麽会涌上来一阵难过。 掉下眼泪的时候,连她自己都震惊了。 她有那麽喜欢汉阳吗?是什麽时候,汉阳在心中的份量已经悄悄不一样了,怎麽自己都不知道!”姐?公司里有谁欺负你吗!“ 出房间觅食的小杰经过,开始还以为看错了,小杰走到姐姐面前,确定老姐在流眼泪,忍不住大吼大叫。除了看到很感人的电影以外,他没看过大姐哭。”没有……“擦去眼泪,又掉了下来,停不了。 小宫闻声也跑来:”是不是汉阳哥不在,公司就有人欺负你!我打电话跟他讲,叫他快点回来!“”不许打。“凯婷制止小宫,被弟妹看到她流眼泪已经够丢脸了。”姐你跟汉阳哥吵架啰?“小杰随便乱猜。”没有……“”既然没有,为什麽不能打。“小杰抢过电话,不由分说按了号码。汉阳的手机号码他倒是背得挺熟。”喂?哥,我姐在哭耶!我也不知道。姐,汉阳哥要跟你说话。“ 看着电话筒,凯婷没有马上接过来,只要接电话就能听他的声音,能问他到底怎麽了。 理性的无谓矜持跟感性互相打架,在理性做出决定之前,感性已经战胜,凯婷接了电话,靠在耳边。”喂?凯婷?凯婷你在吗?“”嗯……“”怎麽了,发生了什麽事!谁欺负你了!跟我说,回去我找他算帐!“ 凯婷激动的心情渐渐平静,汉阳的声音有一股阳光的气息,把她负面的情绪轻易的消弭洗涤。”是那个导演又想吃你豆腐吗!我记得这几天跟他们有另一个案子。“ 第一次发现汉阳的声音原来这麽好听,只要听着就开心了。”还是,旭芳趁我不在找你麻烦!“ 凯婷笑了,好啊马汉阳,原来你心里都很清楚,以前都是在装傻。”……没有啦,刚才看到感动的连续剧,就哭了。“”嗯?可是小杰明明说你在看“开运监定团”。“”是前面一个节目啦!“ 凯婷脸一红,死也不能让别人知道,居然看星座节目看到哭。”马汉阳!“姐姐式的语气。”是!“”为什麽你都没有打电话,好歹我是你的工作伙伴,请假却还要从别的同事那里知道,连半个简讯也没有……,这样感觉很差!“ 凯婷越说越委屈,声音都哽噎了,眼眶闪着水气。小杰,小宫对看,彼此会心一笑,悄悄离开客厅。”对不起!因为怕你觉得我很烦,想给你一些思考的空间。毕竟,星期天晚上我真的太突然了。这几天我也很想打电话,可是拼命忍住。我知道很多事情急不来的。“”你果然在躲我……“”我没有躲你,那不是躲!是给你空间。“ 电话那头,汉阳着急解释,凯婷却还听到别人的声音:”老板我要这件,多少钱?“”老板,这件适不适合我?“”你旁边好吵。你到底在哪里?“ 讲了这麽久的电话,凯婷直到现在才注意到,汉阳身处的地方似乎很热闹。”我现在在台中的逢甲夜市。“”你请假跑去台中逛夜市!“”当然不是,我回来帮忙卖衣服,因为家里有些事情。“”什麽事情?“”……没什麽,小事情。“”那你快去忙吧,我没事了。“”好。“ 凯婷怕耽误了汉阳,几句话草草结束通话,然而心情已经大不相同。 真傻,只是一通电话,干嘛死撑着两天不打,想到都要笑自己了。 还好有小杰,小宫在,弟弟,妹妹就是在这种时候派上用场,要不然她搞不好会坚持到汉阳回来那天,每天把自己的心情搞得很差。 再过一天汉阳就回来了。一切都会好的。 今夜凯婷早早入睡,睡得特别的好。 隔天凯婷工作有干劲多了,中午经过了角落咖啡馆,想了想还是没有进去。等汉阳回来,两个人再一起来喝咖啡吧!一个人喝挺无聊的。 说真的,有点想念他灌咖啡牛奶的模样。凯婷微笑着。 下午进公司,行销部的旭芳竟坐在汉阳的位置上。 凯婷大皱眉头,又不好意思说她。”杨小姐,汉阳手上还有什麽案子正在处理的吗?“旭芳开口问。”有两个小案子,早上我才去跑了一个。怎麽?“”把资料移交给我吧!“旭芳伸出手。 凯婷不悦,这是她们公关部的事,关旭芳行销部什麽事!虽然她一个人跑起来有点累,她也不想把案子随便交给其他人。”不用了,汉阳明天就回来了。“凯婷尽量保持礼貌的语气。”喔,原来你不知道啊!我还以为你会是公司第一个知道的,结果也不过如此。“旭芳语气特酸。”什麽意思,我不知道什麽?“凯婷语气严峻了起来,她讨厌女人莫名其妙跟她撒气。”马汉阳刚才跟人事部提出辞职,公司慰留他,愿意等他三十天,所以这三十天我暂代他的职务,麻烦你尽快将他的部份移交给我。“旭芳冷笑,原来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也不过如此而已。 凯婷本想追问原因,一见旭芳的表情,立刻改变主意,她要亲自问汉阳。 拿了手机到楼梯间,拨了汉阳的手机,汉阳的手机却关机不通。 太奇怪了!凯婷犹如晴天霹雳,这种事情她不应该最后知道,昨天在电话中也不告诉她,那就是故意欺骗她?隐瞒她? 为什麽!这就是跟她求婚,想要跟她一起生活的人,处理生涯职业时的态度吗! 凯婷忘了她根本还没有答应求婚。 但她心中有个声音告诉她,不会这样,不是这样,她所了解的汉阳不应该是这样的。 逢甲夜市是台中最大,最热闹的夜市,每天晚上总是涌进拥挤的人潮。 这几天有一摊卖衣服的人气特别旺,晚上总是有很多女大学生聚集在摊位前,因为这摊的老板又帅又年轻,更重要的是,他很会配衣服,女生们拿着一件衣服问东问西,他都知无不言。 其实夜市卖的成衣,很多款式每一摊都是重复的,这个年轻老板就是有办法配成一套不一样的搭配,让这些夜市的衣服物超所值。 最重要的,为了不超出学生们的预算,他常常打个私人折扣,所以一传十,十传百,生意越来越好。 这个老板就是马汉阳。 汉阳忙得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有时候他会突然出神,可是很快就会被顾客打断神游的思绪。 眼睛的余光注意到摊子的左边来了客人,他这边还有五个客人围着,根本挪不出时间帮她服务。”谢谢,有需要欢迎再来!“ 五个客人满意的笑着挥手离开,又来了三位。”不好意思,你们先看看。“ 汉阳惦记着先来后到的原则,他转过身往摊位的左边看去,却愣在当场。”你的生意做得不错嘛,看你好忙的样子。本来以为这里很难找,人挤人的,都要放弃了,终于还是找到你。“ 她来到他面前,而他还无法相信。”……我是不是在作梦?“”现在有高铁,台北到台中很快的。“ 汉阳一把抱住了她。他需要真真实实的的存在感来证明一切。”那是他女朋友?“”看起来像他姐姐……“ 逛摊子的客人们议论纷纷,而他们根本充耳不闻。 不知哪生出来的冲动,汉阳的电话打不通后,凯婷下午立刻请假,直奔台中而来。她要亲自问清楚。”她是我的未婚妻啦!“汉阳放开凯婷,突然向窃窃私语的女学生们大声宣布。”啊!姐弟恋……“女大学生们当场傻眼。 而凯婷居然没有反驳,没有否认。在这麽多年轻大学生妹妹的面前,她那份女人的心,不想示弱,顺便,有宣誓主权的意思。 第十话 马汉阳!“”是!“汉阳立正站好。”为什麽突然辞职?而且,又是我最后一个知道,你不可以这样,知不知道!“凯婷正色。”因为……家里的关系,不想给公司添麻烦。“汉阳眼神一黯。”家里的关系……“果然是这样,汉阳突然回到老家台中,凯婷也猜是这个原因,却也最怕是这个原因。”所以,你真的不回台北了?“”我……我想回台北,我想跟你一起工作。凯婷,你不知道你来了,给我多大的力量!“ 他轻轻握住凯婷的手,从她的眼睛里,真真切切的看到了不同的感情,那是以前在她眼中没看过的光彩。 怎麽会呢?他错过了什麽?原本以为,还要好久好久,凯婷才可能用这样的神情看着他。 汉阳不知道他无预期的消失,恰巧成了催化剂,促使凯婷跳过了理性的左右,直接面对了自己的感情。 人的感情不受理智控制,压抑的时候,也许更为简单直接。 汉阳无心插柳,不明白中间的过程,当下只是受宠若惊的狂喜。”可是……万一你真的没办法回台北,怎麽办?“”那你,会想我吗?“汉阳低头想了一下。”……我不想你!我会把你忘掉,像平常一样过我的日子。“凯婷赌气。”凯婷,别这样嘛,我也想回台北,但这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 汉阳眉头深锁。刚萌芽的爱情,谁都不想要分隔两地,距离的考验太残酷了。可是,他也有该尽的责任。”汉阳,你的求婚我觉得像是假的,是玩笑,因为在现实中你可能根本无法实现,我们甚至都还没有正式在一起。连自己的未来都没办法掌握在自己手中,更遑论是两个人的未来。“ 凯婷有些灰心,不顾一切杀到台中来,得到这样模拟两可的结果就回去吗?这一趟难道白来了……”好,那麽我们现在马上,立刻“正式在一起”。“汉阳一拍手,笑道。”什麽?“凯婷听不懂。”我们要先有这个基础,才有办法一起讨论未来,不是吗?“”是没错,但是……“”不用但是了,你能大老远从台北杀下来,我也能够立刻执行!“”执行“?还没弄懂这字面上的意思,腰间被一股力道拉进汉阳怀里,汉阳低头狠狠的,吻了她。 热闹的夜市小街此起彼落的惊叹声,口哨声。 没办法立刻给出明确答案,汉阳此时只想给凯婷坚定的信心。 脑中一片空白,所有想法被抽离,那静电般传遍全身的悸动,令人心醉,这一刻世界静止了。 到底过了多少分钟,一点都不重要,两人难分难舍。”如果这里不是公共场合,我肯定忍不住继续进行“正式在一起”的下一个阶段!“汉阳在凯婷耳边哑声细语道。 凯婷一下子脸红过耳,头低得不能再低。 即使害羞,跟汉阳发生的事情她竟感觉很自然。甚至,内心某个藏起来的幽暗角落还期望着,如果他们两可以突然变到一个只有他们的隐密空间,该有多好。 恋爱就是这样”除却天下,唯有两人“。 这个夜晚,在逢甲热闹的夜市里,凯婷真真切切意识到,她已经不是以前的杨凯婷了。 晚上凯婷留在夜市帮忙汉阳卖衣服,收衣服,晚上便借住在汉阳家。”家里很乱,不好意思!“ 他们家简单整齐,虽然格局比较老,但看得出来马妈妈挺爱乾净。”我这样住到你家来,好像不太好。“”有什麽不好,之前我也住过你家。其实,我是想让你看看我家,看看我以前生长的环境。“ 凯婷点头。汉阳想让她更了解他的一切,她懂。”你睡我房间好了。“汉阳带凯婷往他房间。”什麽!“凯婷立刻停步。”别想歪,我会去睡我妈的房间!“”……谁想歪。“凯婷心怦怦跳,还嘴硬。”家里只有我妈的衣服可以让你穿,你介意吗?“汉阳替凯婷开房间的灯,打开衣柜找毛巾等盥洗用具。”我……想穿你的衬衫。“ 凯婷期期艾艾,汉阳转头看她,两人四目相接,空气中弥漫越来越强烈的暧昧,令人呼吸困难。”……凯婷。我是正常的二十八岁男人,那个……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小宫,小杰又不在,我很难保证自己可以做个“柳下惠”。“”我没在怕的。“这恐怕是凯婷这一生说过最大胆的话,到底是因为嘴上逞强,还是一种有意无意的挑逗,也说不清了。”可是我怕。我想好好珍惜你,而不是……狼吞虎咽。“”是你自己说要“立刻执行”。“ 凯婷故意拿汉阳的话调侃,但是当汉阳逼近她,她却惊慌了。”等一下,我是开玩笑的!“ 凯婷反被汉阳逼得退无可退,身后就是汉阳的床,他该不会想扑倒她吧!这样子进展未免太快了,虽说两人都是成年人,自己的决定自己负责就可以……凯婷脑中一片混乱,却还是没有推开汉阳。 而汉阳只是轻轻的抱住她,没有进一步的动作。男人的气息清楚传来,心跳,呼吸,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一切都很真实。 明天他们暂时得分开,想到这里凯婷不禁也紧紧抱紧他。”现在我好想亲你,可是又怕亲了就忍不住了。“汉阳突然说。 凯婷轻搥了汉阳的背,怪他刹风景,本来不说话气氛很好的。”我会等你。“凯婷承诺。”嗯。我会努力。“”晚上我会锁门。“”……好啦。“